[012-1a] 
欽定四庫全書
宋史紀事本末卷十二
明 馮 𤦺 原編
陳邦瞻 増輯
金滅遼
神宗熈寧七年十二月遼女眞部節度使烏古鼐死子
和里布嗣初女眞之先葢古肅愼氏世居混同江之東
長白山鴨綠水之源南隣高麗北接室韋西界渤海鐡
[012-1b]
甸東憑海後漢謂之伊埒元魏謂之烏濟隋唐謂之黙爾
根姓挐又號完顔氏於諸部中最㣲唐貞觀中黙爾根
朝自是中國始聞其名開元中其酋來朝拜爲勃利州
刺史遂置黒水部以部長爲都督朝廷為置長史監之
五代時始稱女眞其族分六部有黒水部其民在南者
繋籍于遼號熟女眞在北者不籍于遼號生女眞已而
避遼主宗眞諱改曰女直又有曰黄頭女眞其人戅朴
勇鷙謂之和勒博以東沫江之北寧江之東地方千餘里
[012-2a]
自推豪俠爲酋長僻處契丹東北隅宋太祖建隆二年
以馬入貢三年四年復遣使貢馬自是不絶太宗淳化
二年首領伊勒錦等上言契丹怒其朝貢中國置三柵
於海岸毎柵置兵三千絶其貢獻之路乞發兵共平三
柵太宗降詔撫諭而不為發兵眞宗大中祥符三年契
丹征高麗道由女眞女眞復與高麗合兵拒之天禧三
年復遣使至自天聖後没屬契丹不復入貢至烏古鼐
能役屬諸部㑹遼五國烏延部節度使巴延穆爾叛遼遼
[012-2b]
將致討烏古鼐恐遼兵深入得其山川險易或將圖之
乃吿遼曰彼可計取也若用兵必將走險非歲月可平
也遼從之烏古鼐因襲而擒之以獻遼主遼主召見燕
賜加等授生女眞部節度使始有官屬紀綱漸立矣然
不肯受印繫遼籍其部内舊無鐡隣國有以甲胄往鬻
者必厚價售之得鐵既多因以修弓矢備器械兵勢稍
振前後願附者衆至是五國穆延部舍音貝勒復叛遼
烏古鼐伐之舍音敗走烏古鼐將見遼邊將自陳敗舍
[012-3a]
音之功道死子和哩布襲爲節度使
哲宗元祐七年夏四月遼女眞部節度和哩布死弟頗
拉淑嗣和哩布生十一子長曰烏里雅蘇一名烏雅舒
次曰阿固達曰烏竒邁曰舍音曰烏色曰烏哲曰阿庫納
曰實黙曰察喇曰烏塔和哩布疾篤呼弟英格謂曰烏
雅舒柔善若辦集契丹事阿固達能之遂卒母弟頗拉
淑襲為節度使和哩布嚴重多智毎戰未嘗被甲襲位
之初内外潰叛和哩布乃因敗爲功變弱為强遂破和
[012-3b]
諾克薩達克烏春烏木罕基業始大建官屬統諸部其官
之長皆稱貝勒
紹聖三年二月生女真節度使頗拉淑死弟英格嗣以
兄和卓子薩哈為國相時赫舍哩部阿蘇有異志英格
召之阿蘇與部人穆都哩阻兵為難英格自往伐之至
阿蘇城阿蘇往訴于遼遼遣使止英格勿攻英格留和
卓守阿蘇城而還
徽宗崇寧元年冬十月遼將蕭哈里叛遼亡入女真阿克
[012-4a]
展部遣其族人烏塔噶至女眞約同舉兵節度使英格
執之時遼主命英格討哈里英格募兵得千餘人兄子
阿固達曰有此甲兵何事不可圖也遂次混同江葢先
是女眞甲兵未嘗滿千也至是遼兵追哈里者數千人
而不能克英格謂遼退爾軍我當獨取哈里遂使阿固
達與戰執而殺之因大破其黨函哈里首獻于遼遼主
大喜錫予加等英格自是知遼兵之易與益自肆矣
二年冬十月生女眞部節度使英格死兄子烏雅舒嗣
[012-4b]
時高麗復與女眞通好女眞雖舊屬高麗然不相通者
且久㑹高麗醫者至女眞還言于高麗王曰女眞居黒
水部者部族日强兵益精悍其王乃通使于女眞自是
來往不阻
政和二年二月遼主如春州至混同江釣魚界外生女
眞酋長在千里内者以故事皆來朝適遇頭魚宴酒半
酣遼主命諸酋次第起舞至阿固達辭不能但端立直
視遼主諭之再三阿固達終不從他日遼主宻諭北院
[012-5a]
樞宻使蕭奉先曰阿固達䟦扈如此可托以邊事誅之
否則必遺後患奉先曰彼麄人不知禮義且無大過而
殺之恐傷向化心設有異志蕞爾小國亦何能爲遼主
乃止阿固達之弟烏竒邁尼瑪哈瑚實等嘗從遼主獵能
呼鹿刺虎搏熊遼主喜加以官爵阿固達歸疑遼主知
其異志且以遼主淫酗不恤國政遂稱兵先併旁近部
族女眞卓克算阿固察拒之阿固達擄其家屬二人走訴
咸州詳衮司送北樞宻院蕭奉先作常事以聞遼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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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咸州詰責欲使自新後數召阿固達阿固達不至一
日率五百騎突入咸州吏民大驚翌日赴詳衮司與卓
克算等面折庭下阿固達不屈送所司問狀一夕遁去遣
人訴于遼主言詳衮司欲見殺故不敢留自是召不復
至矣
三年十二月生女眞節度使烏雅舒死弟阿固達自稱
都貝勒遼使伊實布往謂之曰何故不吿䘮阿固達
曰有䘮不能弔而乃以爲罪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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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冬十月女眞阿固達叛遼取寧江州先是遼主好
畋獵淫酗怠于政事毎歲遣使市名鷹海東青于海上
道出生女眞使者貪縱徴索無藝女眞厭苦之及阿蘇
奔遼烏雅舒屢以爲請遼主不遣阿蘇遂以爲辭稍稍
拒市鷹使者及阿固達襲位相繼遣蒲嘉努實古納等
索阿蘇遼主終不許實古納歸具言遼主驕肆廢弛之
狀阿固達乃召其所屬使備衝要建城堡修戎器遼主
使侍御伊實布往詰之阿固達曰我小國也事大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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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廢禮大國德澤不施而逋逃是主以此字小能無望
乎若還阿蘇朝貢如故不然城未已也伊實布還遼主
遂發渾河北諸軍益東北路統軍司阿固達聞之謂其
下曰遼人知我將舉兵集諸路軍備我我必先發制之
無爲人制乃與薩哈子尼瑪哈等遂集所屬諸部兵以
尼楚赫羅索棟摩等為将而使博勒和徴伊蘭路烏古
訥兵九月阿固達率兵進次羅和城諸部兵皆㑹于埒
里水得二千五百人數遼之罪告于天地曰世事遼國
[012-7a]
恪修職貢定烏春烏木罕之亂破蕭哈里之衆有功不
省而侵侮是加罪人阿蘇屢請不遣今將問遼之罪天
地其監佑之遂命諸將傳梃而誓至遼界遇渤海軍耶
律色實墜馬阿固達射殺之阿固達之子鄂特本與數騎
䧟遼圍中阿固達救之免胄戰或自旁射之阿固達顧
見射者一矢而斃謂其下曰盡敵而止衆從之勇氣百
倍遼軍大奔蹂踐死者十七八薩該在别部聞之使尼
瑪哈及古新來賀勸其稱帝阿固達曰一戰而勝遂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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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號何示人淺也進軍寧江州塡塹攻城寧江人自東
門出阿固達邀擊盡殪之遼統軍司以聞遼主射鹿于
慶州畧不介意惟遣海州刺史高仙夀應援而已十月
朔寧江州䧟遼防禦使藥太師努被獲阿固達隂縱之
使招諭遼人遂引兵還初女眞部民皆無徭役壯者悉
爲兵平居則漁畋射獵有警則下令徴之凡歩騎之仗
糗皆自備焉其部長曰貝勒行兵則稱曰明安穆琨明
安猶千夫長穆琨猶百夫長也凡以衆降附者率以明
[012-8a]
安穆琨之名授之
十一月遼主聞寧江州䧟召羣臣議漢人行宮副部署
蕭圗薩温曰女眞雖小其人勇而善射我兵久不練若
遇强敵稍有不利諸部離心不可制矣今莫若大發諸
道兵以威壓之北院樞宻使蕭達爾丹曰如圗薩温之
謀徒示弱耳但發滑水以北兵足以拒之乃以司空蕭
嗣先爲東北路都統蕭托卜嘉副之發契丹奚軍三千
及中京禁兵等七千屯出河店阿固達率衆來禦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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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同江㑹夜阿固達方就枕若有扶其首者三寤而起
曰神明警我也即鳴鼔舉燧而行黎明至混同江遼兵
方壞凌道阿固達選壯士十人擊走之因帥衆繼進遂
登岸與遼兵遇㑹大風起塵埃蔽天阿固達乘風奮擊
遼兵潰將士多死其𫉬免者十有七人樞宻使蕭奉先
嗣先兄也懼嗣先得罪輙奏東征潰軍所至刼掠若不
肆赦恐聚爲患遼主從之嗣先但免官而已自是諸軍
相謂曰戰則有死無功退則有生無罪故士無鬭志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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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輙潰阿固達進襲遼蕭迪里于沃稜濼東殺獲甚衆
遼人嘗言女眞兵滿萬則不可敵至是始滿萬云 十
二月遼賔祥咸三州及鐵驪部叛降女眞鐵驪王奚和
哩布未幾逃歸
五年春正月壬申朔女眞完顔阿固達稱帝國號金先
是阿固達既屢勝遼其弟烏竒邁率將佐勸其稱帝阿
固達不許阿里罕普嘉努尼瑪哈等復以為言至是阿
固達始用鐵州降人楊朴䇿遂稱皇帝即位且曰遼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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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鐵為號取其堅也賓鐵雖堅終亦變壞惟金不變不
壞金之色白完顔色尚白况所居在安春水之上於是
國號大金建元收國更名旻追尊祖堪布以下皆為帝
以烏竒邁為安班貝勒薩哈舍音為烏赫哩貝勒其國
語謂尊大者為安班國相之總理者為烏赫哩舍音亦
阿固達弟薩哈烏古鼐之孫也尼瑪哈又名為尼堪亦
其國語云 遼主使僧嘉努持書往金議和使為屬國
阿固達遣薩喇復書云若歸叛人阿蘇遷黄龍府於别
[012-10a]
地然後議之金主自將攻遼黄龍府進薄益州州人走
保黄龍金取其餘民而去遼遣都統鄂爾多左副統蕭
伊實右副統耶律張嘉努都監蕭色佛哷將騎二十萬
歩卒七萬戍遼且屯田以為持久計金主聞之率衆趨
達嚕噶城登高望遼兵若連雲灌水狀顧謂左右曰遼
兵心二而情怯雖多不足畏遂趨高阜為陣摩囉歡以
右翼先馳遼左軍左軍却羅索尼楚赫衝遼中堅䧟陣
力戰尼瑪哈以中軍助之遼兵遂敗金兵乘勢追躡至
[012-10b]
其營㑹日已暮圍之黎明遼軍潰圍出金人逐北至阿
嚕岡遼歩卒盡殪耕具數千皆為金人所獲是役也遼
人本欲屯田且戰且守故併其耕具皆失之
三月遼使張嘉努等六人齎書使金猶斥阿固達名冀
其降金主以為書辭慢侮留五人獨遣張嘉努還報書
亦斥遼主名諭遼主降 六月遼復遣使如金金主留
其使蕭錫喇不遣 八月遼主下詔親征女眞率蕃漢
兵十餘萬出長春路命蕭奉先為御營都統耶律卓諾
[012-11a]
副之以精兵二萬為先鋒餘分五部北出駱駞口别以
漢歩騎三萬南出寧江州發數月糧期必滅女眞 九
月金主攻遼黄龍府次混同江無舟以渡金主使一人
導前乘赭白馬徑渉曰視吾鞭所指而行諸軍隨之以
濟水及馬腹既濟使人測其渡處深無涯涘於是遂克
黄龍府遣蕭錫喇還遼曰若歸我叛人阿蘇即當班師
遼師渡混同江副都統卓諾與耶律淳妃弟蕭迪里及
其甥蕭延留等誘將士亡歸謀迎立淳淳興宗之孫也
[012-11b]
初昭懷太子得罪道宗欲立淳為太子羣臣諌乃止遼
主即位寵待加厚號其父和隆烏為太叔封淳越王留
守東京於是卓諾遣迪里以其謀吿淳淳曰此非細事
主上自有諸王當立北南面諸大臣不來而汝言及此
何也宻令左右拘之有頃遼主使行宫實逹爾伊遜等持
書至備言卓諾之謀淳即斬迪里等携其首單騎詣廣
平淳待罪遼主遇之如初卓諾知淳不見聼乃率麾下
掠取上京府庫財物至祖州帥其黨吿太祖廟數遼主
[012-12a]
過惡移檄州縣遂結渤海羣盗至數萬趨廣平犯行宫
不克北趨降虜山順國女眞阿固察以三百騎一戰勝
之擒其貴族二百餘人並斬以狥餘得脱者皆奔女眞
卓諾詐為使者欲奔女眞為邏者所獲縳送遼主所腰
斬於市 十二月金主聞遼主親征乃聚衆以刀𠢐面
仰天慟哭曰始與汝等起兵葢苦契丹殘忍欲自立國
今天祚親至奈何非人人死戰恐不能當也不若殺我
一族汝等迎降轉禍為福諸軍羅拜曰事已至此惟命
[012-12b]
是從金主遂帥師迎敵遼主自將至駞門駙馬蕭特黙
等將騎兵五萬歩卒四十萬至沃稜濼金主行次鴨緑
與其臣謀曰遼兵號七十萬其鋒不可當吾軍遠來人
馬疲乏宜駐於此深溝高壘以待之㑹獲遼督餉者知
遼主以卓諾反西還已二日矣諸將請乘怠擊之遂追
遼主及於呼岱巴岡金主曰彼衆我寡兵不可分視其
中軍最堅主必在焉敗其中軍可以得志使右翼先戰
左翼合而攻之遼兵大潰枕藉相屬百餘里𫉬輿輦帟
[012-13a]
幄兵械軍資他寳物馬牛不可勝紀蕭特黙焚營而遁
金主亦退
六年春正月遼東京留守蕭保先嚴酷渤海苦之是月
朔夜半有惡少年十餘乘酒執刀踰垣入府刺殺保先
户部使大公鼎聞亂即攝留守事與副留守高清明集
奚漢兵千人盡捕其衆斬之撫定其民禆將渤海高永
昌時以兵三千屯八甔口見遼政日衰金兵方强遂誘
渤海并戍卒入遼陽據之旬日之間遠近嚮應有兵八
[012-13b]
千人因僣號稱隆基元年遼主遣蕭罕嘉努張琳討之
夏四月金人攻高永昌殺之遂取遼東京州縣初永
昌使人求援于金且曰願并力以取遼金主使呼實布
謂永昌曰同力取遼固可東京近地汝輒據之以僣大
號則不可若能歸欵當授王爵永昌不從金主乃遣鄂
囉帥諸軍攻永昌與遼將張琳等遇戰敗之遂取瀋州
永昌大懼率衆拒金遇於活水金師既濟永昌之軍不
戰而却遂北至遼陽城下明日永昌盡帥其衆與金戰
[012-14a]
又大敗遂以五千騎奔長松遼陽人托卜嘉執永昌以
獻金主殺之於是遼之東京州縣及南路繫遼女真皆
降於金金主以鄂囉為南路都統沃楞知東京事 六
月遼以耶律淳為元帥
七年八月癸亥遼主自燕至隂凉河募遼東人為兵使
報怨于女真號曰怨軍凡八營二萬八千餘人屯衛州
蒺藜山以渤海鐵州人郭藥師等為帥 十二月遼耶
律淳遺金咸州都統烏楞古書議和烏楞古吿于金主
[012-14b]
金主猶以歸薩喇及阿蘇為言淳軍至蒺藜山烏楞古
及知東京事沃楞等攻顯州襲破遼怨軍帥郭藥師遂
進與淳戰淳敗走烏楞古追至哈喇展陂拔顯州於是
乾懿豪徴成川惠七州皆降金
遼東鐵州人楊朴言于金主曰自古英雄開國必先求
大國封冊金主從之乃遣使求封冊于遼使至遼時遼
東諸州盗賊蜂起掠民以充食樞宻蕭奉先等勸遼主
許之
[012-15a]
重和元年十二月遼大饑人相食
宣和元年三月遼遣使冊金阿固達為東懷國皇帝阿
固達不受初遼遣耶律訥格如金議和金主復書曰能
以兄事朕歲貢方物歸我中京上京興中府三路州縣
以親王公主駙馬大臣子孫為質還我行人及元給信
符并宋夏高麗往復書詔表牒則可既而訥格復至金
使呼圗克衮與俱如遼免取質子及上京興中府所屬州
縣裁减歲幣之數且曰必以兄事我冊用漢儀如不可
[012-15b]
勿復遣使遼主從之凡七遣使如金議冊禮金乃使烏
凌阿贊謨如遼迎冊冊至金金主以無兄事之語又不
稱大金而東懷乃小邦懷其德之義語渉輕侮乃復使
贊謨如遼責其冊乖體式必如前書所定然後可從
八月金製女真字女真初無文字及獲契丹漢人始通
契丹漢字金主遂命古新依倣漢人楷字因契丹字制
度合本國語製女真字行之後復製女真小字謂古新
所製為大字云
[012-16a]
二年三月遼復遣使如金議冊禮金不許先是遼遣蕭實訥哷
持冊藁如金金遣烏凌阿賛謨持冊副本報遼遼以金所定大
聖二字與先世稱號同遣實訥哷往議金主怒謂其臣曰遼人
屢敗遣使求成惟飾虛詞以為緩師之計當議進兵乃令咸州
路統軍司治軍旅修器械將以四月進師令色克留兵一千鎮
守棟摩以餘兵來㑹于渾河和議遂絶 五月金主自
將攻遼上京以遼使蕭實訥哷宋使趙良嗣從遣降者
瑪延持詔諭城中使速降遼主方獵於呼圗哩巴山聞金
[012-16b]
舉兵命耶律博碩布等選精兵三千以濟師金主進攻
且謂實訥哷趙良嗣曰汝可觀吾用兵以卜去就遂臨
城督戰諸軍鼔譟而進自旦及已棟摩等以麾下先登
克其外城畱守托卜嘉以城降良嗣等奉觴為夀皆稱
萬歲金主乃還
三年二月遼都統耶律伊都叛降金初遼主四子長趙
王實訥哷次晉王阿嘍罕次秦王定次許王寧晉王文
妃蕭氏所生積有人望女真興兵境内郡縣所失幾半
[012-17a]
而遼主畋遊不恤忠臣多被踈斥文妃作歌諷諫遼主
銜之樞密使蕭奉先元妃之兄而秦王許王之舅也以
國人屬意晉王恐秦王不得立因濳圖之文妃姊適耶
律達哈拉妹適耶律伊都一日其姊若妹俱㑹軍前奉
先諷人誣文妃與駙馬蕭昱及伊都達哈拉等謀立晉
王而尊遼主為太上皇遼主遂誅蕭昱達哈拉等而賜
文妃死伊都在軍中聞之大懼即率千餘騎叛降於金
遼主遣蕭哈瑪爾等将兵追之及諸閭山縣哈瑪爾等謀曰
[012-17b]
主上信蕭奉先奉先視吾輩蔑如也伊都乃宗室豪俊
當不肯為奉先下若擒伊都他日吾黨皆伊都也不若
縱之還即詒曰追不及伊都至金金主見之因詔咸州
都統司曰自伊都來灼見遼國事宜已决議親征其治
軍以俟師期 十一月金侵遼中京初耶律伊都奔金
金尼瑪哈言于金主曰遼主失德中外離心今乘其釁
可襲取中京天時人事不可失也金主然之羣臣言時
方寒金主不聽竟用尼瑪哈計以舍音都統内外諸軍
[012-18a]
普嘉努尼瑪哈鄂特本斡里雅布富勒呼等副之耶律伊都
為郷導以趨遼中京大定府
四年春正月金克遼中京遂下澤州遼主時獵于鴛鴦
濼伊都引羅索奄至遼主憂甚樞密使蕭奉先曰伊都
乃王子班之苗裔此來欲立甥晉王阿嘍罕耳若為社
稷計不惜一子明其罪誅之可不戰而伊都自退矣㑹
耶律薩巴等復謀立阿嘍罕事覺遼主召樞密使蕭達
爾丹等議曰反者必以此兒為名若不除去何以獲安
[012-18b]
達爾丹唯唯遼主乃遣人縊之或勸阿嘍罕亡阿嘍罕
曰安忍為蕞爾之軀而失臣子之節遂就死遼主素服
三日耶律薩巴等皆伏誅阿嘍罕素有人望諸軍聞其
死無不流涕由是人心解體伊都引金兵逼遼主行宫
遼主率衛士五千餘騎自鴛鴦濼走雲中遺傳國璽於
桑乾河 三月金尼瑪哈敗遼奚王于北安州拔其城
遣古新畧近地獲遼䕶衛實訥哷知遼上下離心使人
報舍音曰遼主窮迫若失機㑹事難圖矣舍音意未决
[012-19a]
鄂特本勸從之舍音乃出青嶺尼瑪哈出瓢嶺期㑹于羊
城濼遼主在雲中以金兵為憂蕭奉先猶言女真雖能
攻我上京終不能遠離巢穴及聞金師將出嶺西遼主
遂趨白水濼尼瑪哈以精兵六千襲之將近行營遼主
計不知所出遂乘輕騎入夾山始悟奉先之不忠怒曰
汝父子誤我至此殺爾何益恐軍心忿怒爾曹避敵茍
安禍必及我其勿從行奉先下馬哭拜而去行未數里
左右執其父子縳送金軍金人斬其長子昻以奉先及
[012-19b]
其次子昱械送金主道遇遼軍奪以歸並賜死蕭達爾
丹自知不免亦絶食死 丙子遼人立秦晉國王耶律
淳為帝初遼主走雲中留南府宰相張琳叅知政事李
處温與耶律淳守燕京處温聞遼主入夾山命令不通
即與族弟處能及子奭外假怨軍内結都統蕭幹謀立
淳處温邀張琳白其事琳曰攝政則可即真則不可處
温曰今日之事天意人心已定豈可易也琳不敢執遂
與諸大臣耶律達實左企弓虞仲文曹義勇康公弼集
[012-20a]
蕃漢百官諸軍及父老數萬人詣淳府引唐靈武故事
勸進淳不許將出李奭持赭袍被之令百官拜舞山呼
淳驚駭再三辭不𫉬從之羣臣上尊號曰天錫皇帝建
元天福以妻蕭氏為德妃妃布延女也加處温守太尉
張琳守太師餘與謀者授官有差改怨軍為常勝軍軍
旅之事悉委達實遙降遼主為湘隂王遂據有燕雲中
及上京遼西之地遼主所有沙漠以北西南西北路兩
招討府諸蕃族而已淳遣使來報免歲幣結好亦遣使
[012-20b]
奉表於金乞為附庸金人不報耶律達實者太祖八世
孫通遼漢字善騎射登進士第累擢翰林學士承㫖遼
謂翰林為林牙故稱達實林牙 金人攻遼西京大同
府遼耿守中救之尼瑪哈摩囉歡鄂特本等繼至尼瑪哈
率麾下自其中衝擊使餘兵去馬從旁射之守忠大敗
其衆殱焉西京西路州縣部族皆降金
夏四月金取遼東勝州獲阿蘇至金金人杖而釋之
六月遼耶律淳寢疾聞遼主傳檄天德雲内朔武應蔚
[012-21a]
等州合諸蕃精騎五萬約以八月入燕并遣人問勞索
衣裘茗藥淳甚驚命北南面大臣議李處温蕭幹等有
迎秦王定拒湘隂王之說惟南面行營都部署耶律寧
曰天祚果能以諸蕃兵大舉奪燕則是天數未盡豈能
拒之否則秦湘父子也安有迎子而拒其父者處温等
以寧扇亂軍心欲殺之淳曰彼忠臣也焉可殺天祚果
來吾有死耳復何面目相見耶已而淳疾自知不起密
授處温蕃漢馬步軍都元帥意將屬以後事及蕭幹等
[012-21b]
召宰執入議處温稱疾不至隂聚勇士為備紿云奉密
㫖防他變淳死蕭幹等乃立淳妻為皇太后主軍國事
奉遺命遙立秦王定為帝蕭后遂稱制改元德興謚淳
為孝章皇帝廟號宣宗塟于燕西之香山蕭后聽政幹
以后命召處温至以時方多難未即加誅但追毁元帥
劄子處温父子懼禍南通童貫欲挾蕭后納土北通于
金欲為内應事覺后執處温問之處温自陳有定䇿功
后曰誤秦晉國王者皆爾父子何功之有併數其前罪
[012-22a]
惡數十處温無以對乃賜死臠其子奭而磔之籍其家
得錢七萬緡金玉寳器稱是皆為宰相數月間所取也
夏主使李良輔將兵三萬救遼金將鄂囉羅索敗之于
宣水追至野谷澗水暴至夏人漂没者不可勝計 八
月金阿固達襲遼延禧于石輦驛延禧敗走時遼主既
失西京及沙漠以南遂奔于額森穆延金舍音使斡里雅布
言于金主曰今雲中新定諸路遼兵尚數萬新降之民
其心未固諸將望幸軍中金主從之既而聞遼主在天
[012-22b]
漁濼乃自將精兵萬人襲之普嘉努斡里雅布率兵四千
為前鋒晝夜兼行及遼主于石輦驛軍士至者才千人
遼兵二萬五千方治營壘普嘉努與諸將議耶律伊都
曰我軍未集人馬疲劇未可戰也斡里雅布曰今追及遼
主而不亟戰日入而遁則無及矣遂戰短兵接遼兵圍
之數重副統軍蕭迪里諭軍中以君臣之義士皆殊死
戰遼主謂斡里雅布兵少必敗遂與妃嬪登高阜觀戰伊
都指遼主麾葢以示諸將斡里雅布等遂以騎兵馳赴之
[012-23a]
遼主望見大驚即遁去遼兵遂潰斡里雅布等還金主曰
遼主去不遠盍亟追之斡里雅布追至鄂勒哲依驛遼主棄
輜重而遁蕭特烈被執 十二月金克遼燕京時金主
分三道進兵攻燕遼蕭后五上表于金求立秦王定金
主不許遼人遂以勁兵守居庸關金兵至關崖石自崩
戍卒多壓死遼人不戰而潰金兵度關而南遼統軍都
監果禄等送欵于金金主至燕京遂自南門入使尼楚
赫羅索陳于城上金主次城南遼宰相左企弓叅政虞
[012-23b]
仲文康公弼樞宻使曹義勇張彦忠劉彦宗等奉表詣
金營請罪金主并釋之命守舊職而遣左企弓等撫定
燕京諸州縣蕭德妃與蕭幹自古北口趨天德於是遼
五京悉為金有
五年春正月遼知北院樞宻事奚和哩布即箭笴山自
立為奚國皇帝改元天復以奚漢渤海三樞宻院改東
西節度使為二王分司遼主命都統耶律瑪格討之
二月遼主奔四部族蕭德妃來見遼主怒殺之追降淳
[012-24a]
為庶人而赦其黨蕭幹奔奚 夏四月金以鄂囉為都
統斡里雅布副之使襲遼主于隂山至居庸獲耶律達實
鄂囉使斡里雅布尼楚赫羅索等以兵三千分道襲遼主
将至青塜遇泥濘不能進斡里雅布以繩繋達實使為鄉
導直趨遼主營鄂囉等大軍繼至時遼主往應州其子
秦王定許王寧及諸妃女併從臣皆被執盡失輜重萬
餘乘惟太保特黙格竊遼主次子梁王雅里及長女特
哩乘軍亂出赴遼主軍得免鄂囉兵至埽里門為書招
[012-24b]
遼主遼主自金城來聞金人以所𫉬東去乃率兵五千
餘邀戰于白水濼斡里雅布以兵千餘敗之遼主遁去金
人獲遼主長子趙王實訥哷追奔二十餘里盡得其從
馬别𫉬遼牧馬萬四千匹車八千乘遼主使人持兔紐
金印偽請降于金而西走雲内斡里雅布復以書招遼主
諭以石晉北遷事遼主答書乞為弟若子量賜土地斡
里雅布不許 五月夏主李乾順遣使請遼主臨其國遼
主從之中軍都統蕭迪里等切諫不從遂渡河次于金
[012-25a]
肅軍北人情惶懼不知所為迪里隂謂耶律元直曰事
勢如此億兆離心正我輩效節之秋不早為計奈社稷
何乃共刼遼主第二子梁王雅里走西北部三日遂立
為帝改元神厯以迪里為樞宻使特黙格副之 奚和
哩布為其下所殺 金遣使如夏時斡里雅布趨天德聞
夏迎䕶遼主遼主已渡河乃遺書於夏使執送遼主且
許割地 八月金主阿固達去燕京有疾命尼瑪哈為
都統普嘉努鄂囉副之駐兵雲中以備邊而還至部渚
[012-25b]
濼殂烏赫哩貝勒舍音等請阿固達弟安班貝勒烏竒邁
即位更名晟改元天㑹諡阿固達曰大聖武元皇帝
廟號太祖以舍音為安班貝勒鄂特本為烏赫哩貝勒
輔政鄂特本阿固達庶長子也冬十月遼雅里死蕭迪
里等復立耶律珠拉為帝珠拉興宗孫也 十一月遼
珠拉及蕭迪里為亂兵所殺
六年春正月夏遣巴爾公亮請以事遼之禮稱藩于金
且受地尼瑪哈承制割下寨以北隂山以南伊蘇實喇
[012-26a]
部圗嚕濼西之地與之自是兩國信使不絶 秋七月
遼主延禧復渡河居於圗魯卜部耶律達實自金來歸
遼主責之曰我在汝何敢立淳達實對曰陛下以全國
之勢不能一拒敵棄國遠遁使黎民塗炭即立十淳皆
太祖子孫豈不勝乞命于他人耶遼主無以荅賜酒食
而赦之 金襲遼主營遼主北走有瑪克實者迎遼主
至其部事之甚謹遼主遂得至烏克題埒部遼主得耶律
達實及瑪克實之兵自謂有天助再謀出兵收復燕雲
[012-26b]
達實諫曰向以全師不謀戰備使舉國皆為金有國勢
至此而方求戰非計也當飬兵待時而動不可輕舉遼
主不從與金人戰敗走山隂
七年春正月遼主延禧謀奔夏㑹党項舒和倫遣人請遼
主臨其地遼主遂趨天德過沙漠金兵忽至遼主徒步
走出乘從者馬得脫途次絶糧從者至嚙氷雪以濟饑
過天德至夜將宿民家紿曰偵騎其家知之乃叩頭跪
而大慟濳宿其家遂趨党項以舒和倫為西南面招討
[012-27a]
使總知軍事 二月遼主至應州新城東六十里為金
將羅索等所獲以歸 八月廢延禧為海濱王遼遂亡
遼耶律達實稱帝於竒爾瑪勒先是達實以諫遼主不
從遂殺北院樞宻蕭伊實自立為王率衆西走至哈屯
城駐于北庭都䕶府㑹西鄙七州十八部諭以興復事
得精兵萬餘置官吏立排甲具器械又遺書假道于回
鶻王伯勒格伯勒格得書即迎至邸願質子孫為附庸
送至境外所過敵者勝之降者安之兵行萬里歸者數
[012-27b]
國獲牛羊駝馬不可勝計至塔什干西域諸國舉兵十
萬號呼拉哈來拒戰達實分所部為三軍進擊大敗之
僵尸數十里駐兵塔什干凡九十日回回國王來降貢
方物又西行至竒爾瑪勒羣臣共冊立達實為帝改元延
慶號曰天祐皇帝妻蕭氏為昭德皇后是為西遼
復燕雲
徽宗政和元年九月遣端明殿學士鄭允中及宦者童
貫使遼童貫既得志于西羌遂謂遼亦可圖因請使遼
[012-28a]
以覘之乃以鄭允中充賀遼主生辰使而以貫副之或
言以宦官為上介國無人乎帝曰契丹聞貫破羌故欲
見之因使覘其國䇿之善者也遂行 冬十月童貫以
遼李良嗣來命為秘書丞賜姓趙燕人馬植本遼大族
仕至光禄卿行汚而内亂不齒于人童貫使遼道盧溝
植夜見其侍吏自言有滅燕之䇿因得見貫貫與語大
竒之載與俱歸易姓名曰李良嗣薦諸朝植即獻䇿曰
女真恨遼人切骨而天祚荒淫失道本朝若自登萊涉
[012-28b]
海結好女真與之相約攻遼其國可圖也議者謂祖宗
以來雖有此道以其地接諸蕃禁商賈舟車不得行百
有餘年矣一旦啟之懼非中國之利不聽帝召問之植
對曰遼國必亡陛下念舊民塗炭之苦復中國往昔之
疆代天譴謫以治伐亂王師一出必壺漿來迎萬一女
真得志事不侔矣帝嘉納之賜姓趙氏以為秘書丞圖
燕之議自此始
重和元年二月遣武義大夫馬政浮海使金約夾攻遼
[012-29a]
初建隆中女真嘗自國之蘇州泛海至登州賣馬故道
猶存至是有漢人高藥師者泛海來言女真建國屢破
遼師登州守臣王師中以聞詔蔡京童貫共議命師中
募人同藥師等賫市馬詔以往不能達而還帝乃復委
童貫選人使之遂使馬政同藥師由海道如金政言于
金主曰主上聞貴朝攻破契丹五十餘城欲與通好共
行弔伐若允許後當遣使來議自是始通金好
宣和元年春正月金主與尼瑪哈議遣渤海人李善慶
[012-29b]
女真薩敦持國書并北珠生金等物同馬政來修好詔
蔡京等諭以夾攻遼之意善慶等唯唯居十餘日遣政
同趙有開賫詔及禮物與善慶等渡海報聘行至登州
有開死㑹諜者言遼已封金主為帝乃詔政勿行止遣
平海軍校呼慶送善慶等歸金金主遣慶歸且語之曰
吾已𫉬遼數路汝歸見皇帝果欲結好早示國書若仍
用詔决難從也初高麗來求醫帝命二醫往至是歸奏
云高麗館醫甚勤日夕引之視其用兵布陣禦敵之方
[012-30a]
曰聞天子將與女真圖契丹茍存契丹猶足為中國捍
邊女真新起不可交也宜早為之備帝聞之不樂 安
堯臣上言陛下臨御之初嘗下詔求言於是諤士效忠
而憸人乃誤陛下加以詆誣之罪使陛下負拒諫之謗
故比年天下杜口以言為諱乃者宦寺交結權臣共倡
北伐而宰執以下無一人肯為陛下言者臣謂燕雲之
役興則邊釁遂開宦寺之權重則皇綱不振昔秦始皇
築長城漢武帝通西域隋煬帝遼左之師唐明皇幽薊
[012-30b]
之宼其失如彼周宣王伐玁狁漢文帝備北邊元帝納
賈捐之議光武斥臧宫馬武之謀其得如此藝祖撥亂
反正躬擐甲胄當時將相大臣皆所與取天下者豈勇
畧智力不能下幽燕哉葢以區區之地契丹所必爭忍
使吾民重困鋒鏑章聖澶淵之役與之戰而勝乃聽其
和亦欲固本而息民也今童貫深結蔡京同納趙良嗣
以為謀主故建平燕之議臣恐異時唇亡齒寒邊境有
可乘之釁金人蓄銳伺隙以逞其欲此臣之所以日夜
[012-31a]
寒心伏望思祖宗積累之艱難鑒歴代君臣之得失杜
塞邊隙務守舊好無使金人乘間窺中國上以安宗廟
下以慰生靈帝然之且以言路久壅宜導以賞予補承
務郎後竟為奸謀所奪
二年二月乙亥遣趙良嗣使金先是呼慶自金還具道
金主言并持其書來請别遣使通好時童貫宻受㫖圖
燕因建議遣右文殿修撰趙良嗣往仍以市馬為名其
實約攻遼以取燕雲之地 八月金人來議攻遼及歲
[012-31b]
幣遣馬政報之初趙良嗣謂金主曰燕本漢地欲夾攻
遼使金取中京大定府宋取燕京析津府金主許之遂
議歲幣金主因以手札付良嗣約金兵自平地松林趨
古北口宋兵自白溝夾攻不然不能從因遣貝勒偕良
嗣還以致其言帝使馬政報聘書云大宋皇帝致書于
大金皇帝逺承信介特示函書致討契丹當如來約已
差童貫勒兵相應彼此兵不得過關歲幣之數同于遼
仍約毋聽契丹講和
[012-32a]
四年三月金人來約夾攻遼命童貫為河北河東路宣
撫使屯兵於邊以應之初熙河鈐轄趙隆嘗極言其不
可童貫曰君能共此當有殊拜隆曰隆武夫豈敢干賞
以敗祖宗二百年之好異時啟釁萬死不足謝責貫不
悅鄭居中亦力陳不可謂蔡京曰公為大臣不能守兩
國盟約輒造事端誠非廟筭京曰上厭歲幣五十萬故
爾居中曰公獨不思漢世和戎用兵之費乎使百萬生
靈肝腦塗地公實為之由是議寢及金數敗遼兵童貫
[012-32b]
乃復乞舉兵居中又言不宜幸災而動待其自斃可也
時睦寇初平帝亦悔於用兵王黼獨言曰中國與遼雖
為兄弟之邦然百餘年間彼之所以開邊慢我者多矣
且兼弱攻昧武之善經也今而不取燕雲女真即强中
原故地將不復為我有帝遂决意治兵黼於三省置經
撫房專治邊事不關樞宻括天下丁夫計口出筭得錢
六千二百萬緡以充用黼又遺童貫書曰太師若北行
願盡死力㑹聞耶律淳自立乃命貫勒兵十五萬廵北
[012-33a]
邊以應金且招諭幽燕蔡攸副之仍以三䇿付貫如燕
人悅而取之因復舊疆土上也耶律淳納欵稱藩次也
燕人未服按兵廵邊下也中書舍人宇文虛中上書言
臣聞用兵之䇿必先計强弱虚實知彼知己以圖萬全
今論財用之多寡指宣撫司所置便為財用有餘若㳂
邊諸郡帑藏空虛廪食不繼則畧而不問論士卒之彊
弱指宣撫司所駐便言兵甲精銳若㳂邊諸郡士不練
習武備刓缺則置而不講夫邊圉無應敵之具軍府無
[012-33b]
數日之糧雖孫吳復生亦未可舉師是在我者未有萬
全之策也用兵之道禦攻者易攻人者難守城者易攻
城者難守者在内而攻者在外在内為主而常逸在外
為客而常勞逸者必安勞者必危今宣撫司兵約有六
萬邊鄙可用不過數千契丹九大王耶律淳者智畧輻
凑素得士心國主委任信而不疑今欲亟進兵於燕城
之下使契丹自西山以輕兵絶吾糧道又自營平以重
兵壓我營壘我之糧道不繼而耶律淳者激勵衆心堅
[012-34a]
城自守則我亦危殆矣是在彼者未有必勝之道也夫
在我無萬全之䇿在彼亦未可必勝兹事一舉乃安危
存亡之所繫豈可輕議乎且中國與契丹講和今踰百
年間有貪惏不過欲得關南十縣而止耳間有傲慢不
過對中國使人稍虧禮節而止耳自女真侵削以來向
慕本朝一切恭順今舍恭順之契丹不封植拯救為我
藩籬而遠踰海外引强悍之女真以為鄰國彼既藉百
勝之勢虛喝驕矜不可以禮義服也不可以言說喻也
[012-34b]
視中國與契丹拏兵不止鏖戰不解勝負未决强弱未
分持卞莊兩鬭之說引兵踰古北口撫有悖桀之衆繫
纍契丹君臣雄據朔漠貪心不止越逸疆圉憑凌中夏
以百年怠惰之兵而當新銳難敵之旅以寡謀持重久
安閒逸之將而角逐於血肉之林巧拙異謀勇怯異勢
臣恐中國之邊患未有寧息之期也譬猶富人有萬金
之産與寒士為鄰欲肆并吞以廣其居乃引强盗而謀
曰彼之所處汝居其半彼之所畜汝取其全强盗從之
[012-35a]
寒士既亡雖有萬金之富日為切隣强盗所窺欲一夕
高枕安卧其可得乎愚見竊以為確喻望陛下思祖宗
創業之艱難念邦域百年之盟好下臣此章使百寮廷
議儻臣言可採乞降詔㫖罷將帥還朝無滋邊隙俾中
國衣冠禮義之俗永覩昇平天下甚幸書下三省黼讀
之大怒捃摭他事除集英殿修撰督戰益急而北事始
不可收拾矣 五月乙亥以蔡攸為河北河東宣撫副
使與童貫共勒兵攸童騃不習事謂功業可唾手致陛
[012-35b]
辭值二美嬪侍帝側攸指而請曰臣成功歸乞以是賞
帝笑而弗責 庚辰童貫至高陽關用知雄州和詵計
降黄榜及旗述弔民伐罪之意且云若有豪傑能以燕
京來獻者即除節度使遂命都統制种師道䕶諸將進
兵師道諫曰今日之舉譬如盗入隣家不能救又乘之
而分其室焉無乃不可乎貫不聽分兵為兩道師道總
東路兵趨白溝辛興宗總西路兵趨范村癸未耶律淳
聞之遣耶律達實蕭幹禦之師道次白溝遼人譟而前
[012-36a]
擊敗師道前軍統制楊可世于蘭溝甸士卒多傷師道
先令人持一大挺自防頼以不大敗丁亥辛興宗亦敗
于范村 六月己丑种師道退保雄州遼人追擊至城
下帝聞兵敗懼甚詔班師遼使來言曰女真之攻本朝
亦南朝之所惡也今射一時之利棄百年之好結新起
之隣基他日之禍謂為得計可乎救災恤隣古今通誼
惟大國圖之貫不能對种師道復請許之和貫不荅而
宻劾師道助賊王黼怒責授師道右衛將軍致仕 秋
[012-36b]
七月王黼聞耶律淳死復命童貫蔡攸治兵以河陽三
城節度使劉延慶為都統制 九月戊午除朝散郎宋
昭名昭上書極言遼不可攻金不可隣異時金必敗盟
為中國患乞誅王黼童貫趙良嗣等且曰兩國之誓敗
盟者禍及九族陛下以孝理天下其忍忘列聖之靈乎
陛下以仁覆天下其忍置河北之民於塗炭之中而使
肝腦塗地乎王黼大惡之故除昭名勒停廣南編管
己未金人聞童貫舉兵恐朝廷徑取燕而歲幣不可得
[012-37a]
乃遣特古斯烏頁爾等來議師期帝遣趙良嗣報之且言
不負初約 己卯遼將郭藥師以涿易二州來降時藥
師為遼常勝軍帥留守涿州以蕭后立蕭幹專政國人
多貳謂所部曰天祚失國女政不綱宋天子重兵壓境
此男兒取金印時也遂擁所部八千人奉二州來降童
貫受之以聞詔授恩州觀察使以兵𨽻劉延慶 冬十
月改燕京為燕山府涿易八州並賜名 癸巳童貫遣
劉延慶郭藥師將兵十萬出雄州以郭藥師為郷導渡
[012-37b]
白溝延慶軍無紀律藥師諫曰今大軍拔隊行而不設
備若敵人置伏邀擊首尾不相應則望塵奔潰矣不聽
至良郷遼蕭幹率衆來拒延慶與戰而敗遂閉壘不出
藥師曰幹兵不過萬人今悉力拒我燕山必虛願得竒
兵五千倍道襲之城可得也因請延慶子光世簡師為
後繼延慶許之遣大將高世宣楊可世與藥師率兵六
千夜半渡盧溝而進質明常勝軍帥甄五臣領五千騎
奪迎春門以入藥師等繼至遣人諭蕭后后宻報蕭幹
[012-38a]
幹舉精甲三千還燕巷戰光世渝約不至藥師失援而
敗與可世棄馬縋城而出死傷過半世宣死焉延慶營
于盧溝南幹分兵斷餉道擒䕶糧將王淵得漢軍二人
蔽其目留帳中夜半偽相語曰吾師三倍漢軍敵之有
餘當分左右翼以精兵衝其中左右翼為應舉火為期
殱之無遺既言乃隂逸一人歸報延慶聞而信之明旦
見火起以為敵至即燒營遁士卒蹂踐死者百餘里幹
因縱兵追至涿水而去自熙豐以來所儲軍實殆盡退
[012-38b]
保雄州燕人知宋之無能為作賦及歌詩以誚之藥師
還猶進安遠軍承宣使 十一月戊寅金人來議燕地
十二月戊子遣趙良嗣復如金初朝廷與金約但求
石晉賂契丹故地而不思平營灤三州非晉賂乃劉仁
恭獻契丹以求援者既而王黼悔欲併得之金主不肯
及趙良嗣往金主使普嘉努責良嗣以出兵失期且云
今更不論元約特與燕京薊景檀順涿易六州良嗣言
元約山前山後十七州今乃如此信義安在抗辨數四
[012-39a]
金人不從良嗣乃與其使李靖偕來止許山前六州帝
復遣良嗣送之且求營平灤三州 庚寅加郭藥師武
泰節度使 辛卯金克遼燕京時童貫再舉伐燕不克
成功懼得罪乃宻遣王瓌如金以求如約夾攻金主分
三道進兵遂克燕遣騎兵送趙良嗣還且致遼俘
五年春正月戊午金遣使來趙良嗣復如金初良嗣至
燕與金主議燕京西京之地金主曰若宋必欲平灤等
州并燕京不與因以答書先示良嗣讀至燕京用本朝
[012-39b]
兵力攻下其租稅當輸本朝良嗣因曰租稅随地豈有
與其地而不與其租稅者尼瑪哈曰燕京自我得之則
當歸我若不蚤見與請速追涿易之師無畱我疆乃遣
李靖等與良嗣偕來靖既入對遂見王黼黼謂靖曰租
稅非約也上意以交好之故欲以銀絹充之靖復請去
年歲幣帝亦特許之故仍命良嗣與靖偕使 辛酉以
王安中知燕山府郭藥師同知府事時朝廷以金人將
歸燕謀帥臣守之左丞王安中請行王黼贊於帝遂授
[012-40a]
安中慶遠軍節度使河北河東燕山府路宣撫使知燕
山府郭藥師為檢校少保同知府事詔藥師入朝禮遇
甚厚賜以甲第姬妾張水嬉使觀之命貴戚大臣更互
設宴又召對於後苑延春殿藥師拜庭下泣言臣在燕
中聞趙皇如在天上不謂今日得望龍顔帝深褒稱之
委以守燕對曰願效死又令取天祚以絶燕人之望藥
師變色言曰天祚故主也國破出走臣是以降陛下使
臣畢命他所不敢辭若使反故主非所以事陛下願以
[012-40b]
付他人因涕泣如雨帝以為忠解所御珠袍及二金盆
以賜藥師出諭其下曰此非吾功汝輩力也即剪盆分
給之加檢校少傅歸鎮燕山府路 三月己未遣使如
金初趙良嗣至燕謂金主曰本朝狥大國多矣豈平灤
一事不能相從耶金主曰平灤欲作邊鎮不可得也遂
議租稅金主曰燕租六百萬止取一百萬不然還我涿
易舊疆及常勝軍我且提兵按邊良嗣曰本朝自以兵
下涿易今乃云爾豈無曲直邪且言御筆許十萬至二
[012-41a]
十萬不敢擅增乃令良嗣歸報金主謂之曰過半月不
至吾提兵往矣時左企弓嘗以詩獻金主曰君王莫聽
捐燕議一寸山河一寸金故金人欲背初約要求不已
良嗣既還金聞遼主謀復故地乃悉斷盧溝北橋梁焚
次舍以防之良嗣行至雄州以金書逓奏其畧言貴朝
兵不克夾攻特用己力下燕所以拘稅今據燕管内毎
年租六百萬貫良嗣等稱御筆許二十萬以上不敢自
專其平灤等州不在許限儻務侵求難終信義仍速追
[012-41b]
過界之兵王黼欲功之速成乃請復遣良嗣自雄州再
往使許遼人舊歲幣四十萬之外毎歲更加燕京代稅
錢一百萬緡及議畫疆與遣使賀正旦生辰置𣙜塲交
易金主大喜遂使尼楚赫等持誓書草來許以燕京及
六州來歸而山後諸州及西北一帶接連山川不在許
與之限帝曲意從之遣盧益趙良嗣等持誓書往至涿
州金古新等先索書觀之言其字畫不謹令易之益言
帝親書所以示尊崇于大國也金人不聽比至汴京更
[012-42a]
易者數四金人又言近有燕人趙温訊等逃出南朝須
先還方可議交燕地良嗣諭宣撫司縳送温訊於金既
至尼瑪哈釋其縳而用之金人又求糧良嗣許以二十
萬石 夏四月癸巳金人使楊璞以誓書及燕京六州
來歸其平營灤三州終以非石晉所賂契丹之地不預
庚子命童貫蔡攸入燕交割時燕之職官富民金帛子
女皆為金人盡掠而去惟存空城而已尼瑪哈猶欲止
割涿易金主曰海上之盟不可忘也我死汝則為之乙
[012-42b]
巳童貫等奏燕城老㓜迎謁焚香稱夀庚戌帝曲赦兩
河燕雲命即日班師 五月庚申以王黼為太傅鄭居
中為太保癸亥進封童貫為徐豫國公蔡攸為少師時
王黼竭天下之財以北征僅得七空城至是率百官表
賀詔以收復燕雲故宰執皆進位而命王黼總治三省
事賜玉𢃄以趙良嗣為延康殿學士鄭居中自陳無功
不拜 六月丙戌遼張㲄以平州來歸初遼主之走西
山也平州軍亂殺其節度使蕭迪里㲄撫安亂者州民
[012-43a]
推㲄領州事耶律淳死㲄知遼必亡乃籍壯丁五萬人
馬千匹練兵為備蕭德妃遣時立愛知平州㲄拒弗納
金人入燕京訪㲄情狀于康公弼公弼曰㲄狂妄寡謀
何能為當示以不疑金人遂加㲄臨海軍節度仍知平
州既而尼瑪哈又欲先下平州擒張㲄公弼曰若加兵
是趣之叛也公弼請自往覘之㲄曰契丹八路七路已
降今獨平州存敢有異志所以未解甲者防蕭幹耳厚
賂公弼使還公弼還言於尼瑪哈曰彼無足慮也乃昇
[012-43b]
平州為南京加㲄試中書平章事判留守事至是金驅
遼宰相左企弓虞仲文曹義勇康公弼同燕京大家富
民俱東徙燕民流離道路不勝其苦過平州遂入城言
於㲄曰左企弓不能守燕致吾民流離至此公今臨巨
鎮握强兵盡忠於遼使我復歸郷土人心亦惟公是望
㲄遂召諸將議皆曰聞天祚兵勢復振出没漠南公若
仗義勤王奉迎天祚以圖興復先責左企弓等叛降之
罪而誅之盡歸燕民使復其業而以平州歸宋則宋無
[012-44a]
不接納平州遂為藩鎮矣即後日金人加兵内用平州
之衆外藉宋人之援又何懼焉㲄又訪於翰林學士李
石亦以為然㲄乃遣張謙率五百餘騎傳留守令召左
企弓虞仲文曹義勇康公弼至灤河西岸數企弓等十
罪皆縊殺之㲄仍稱保大三年畫天祚像朝夕謁事必
吿而後行稱遼官秩榜諭燕人復業恒産為常勝軍所
占者悉還之燕民既得歸大悅李石更名安弼偕故三
司使高黨至燕京說王安中曰平州形勢之地張㲄總
[012-44b]
練之才足以禦金人安燕境幸招致之無令西迎天祚
北合蕭幹也安中深納之令安弼至汴以聞帝以手札
付同知燕山府詹度第令羈縻之而度促㲄内附㲄乃
遣張鈞張敦固持書來請降王黼勸帝納之趙良嗣諫
曰國家新與金盟如此必失其懽後不可悔不聽良嗣
坐削五階而詔安中及詹度厚加安撫與免三年常賦
㲄聞之自謂得計 秋七月童貫致仕以内侍譚稹為
兩河燕山路宣撫使時貫與蔡攸歸自燕頗失上意王
[012-45a]
黼梁師成共薦稹代貫交雲中之地稹至太原招朔應
尉諸州降人為朔寧軍 八月遼蕭幹引兵破景薊州
遂攻燕郭藥師與戰破之幹走死初金人既䧟燕京幹
就奚王府自立為帝國號大奚時奚人饑幹出盧龍嶺
攻破景州又敗常勝軍於石門鎮䧟薊州寇掠燕城其
鋒銳甚有渉河犯京師之意人情
頗有謀棄燕者
已而藥師大破其衆乘勝窮追過盧龍殺傷大半幹遁
去尋為其下所殺傳首京師詔加藥師太尉 冬十月
[012-45b]
詔建平州為太寧軍以張㲄為節度使時金人聞㲄叛
遣棟摩率三千騎攻㲄㲄率兵拒之於營州棟摩以兵
少不交鋒而退㲄遂妄以大捷聞朝廷拜㲄節度使犒
賞銀絹數萬 十一月金斡里雅布攻平州圍之金人以
棟摩無功而還乃復使斡里雅布督棟摩攻平州㑹張㲄
聞朝廷犒賜將至喜而逺迎斡里雅布乗其無備襲之與
㲄戰於城東㲄敗宵奔燕山王安中納而匿之平州都
統張忠嗣及張敦固出降金金遣使與敦固入諭城中
[012-46a]
城中人殺其使者立敦固為都統閉門固守 詔殺張
㲄函首以畀金時金人以納叛來責朝廷初不欲發遣
金人索之益急王安中取貌類㲄者斬其首與之金知
非㲄也遂欲以兵攻燕安中言必不發遣懼起兵端朝
廷不得已令安中縊殺之函其首併㲄二子送於金於
是燕降將及常勝軍士皆泣下郭藥師曰金人欲㲄即
與㲄若求藥師亦將與藥師乎安中懼因力求罷詔以
蔡靖知燕山府事自是降將卒解體而金卒用此為兵
[012-46b]
端云 金人來歸武朔州時朝廷以山後諸州請于金
金主烏竒邁新立將許之尼瑪哈自雲中至言于金主
曰先帝初圖宋協力攻遼故許以燕地宋人既盟之後
請加幣以求山西諸鎮先帝辭其幣而復與之盟曰無
匿逋逃無擾邊民今宋數路招納叛亡累䟽叛人姓名
索之童貫不遣盟未期年已如是萬世守約其可望乎
且西鄙未寧割付山西諸郡則諸軍失屯據之所將有
經畧或難持久請勿與之金主遂遣使止以武朔二州
[012-47a]
來歸
六年三月金人遣使詣宣撫司索趙良嗣所許糧二十
萬石譚稹曰二十萬石豈易致耶良嗣口許不足憑也
遂不與金人由此大怒 六月金人克平州執張敦固
殺之 詔以收復燕雲以來京都兩河之民困於調度
令京西淮南兩浙江南荆湖四川閩廣並納免夫錢毎
夫三十貫委漕臣限督之違者從軍法又詔宗室戚里
宰執之家及宫觀寺院一例均敷於是徧索天下所得
[012-47b]
纔二千萬緡而結怨四海矣 八月譚稹罷復以童貫
領樞宻院事兩河燕山路宣撫使初金人以拓跋故地
雲中二千里遺夏止以武朔二州來歸至是夏人舉兵
侵武朔地界譚稹遣兵禦之兵數交夏師不即退又金
人以朝廷納張㲄不給糧遂攻應蔚逐守臣朝廷罪稹
措致乖方詔致仕以貫代之時遼主延禧在夾山帝欲
誘致之始遣一畨僧齎御筆絹書通意及延禧許歸遂
易書為詔許待以皇弟之禮位燕越二王上築第千間
[012-48a]
女樂三百人延禧大喜貫之是行名為代稹交割山後
土地其實已約延禧來降自往迎之也然延禧以中國
不足恃卒不至 是月以復燕雲赦天下
七年六月封童貫廣陽郡王帝援神宗遺訓能復全燕
之境者胙土錫以王爵封貫為王
方臘之亂宋江附/
徽宗宣和二年冬睦州清溪民方臘作亂方臘世居縣
堨村託左道以惑衆初唐永徽中睦州女子陳碩真反
[012-48b]
自稱文佳皇帝故其地相傳有天子基臘因得憑借以
自信縣境梓桐幇源諸洞皆落山谷幽險處民物繁夥
有漆楮杉材之饒富商巨賈多往來臘有漆園造作局
屢酷取之臘怨而未敢發時朱勔花石綱之擾比屋致
怨臘因民不忍隂聚貧乏遊手之徒以誅勔為名遂作
亂自號聖公建元永樂置官吏將帥以巾飾為别自紅
而上凡六等無弓矢甲胄惟以鬼神詭秘事相扇訹焚
室廬掠金帛子女誘脅良民為兵人安於太平不識金
[012-49a]
革聞金鼔聲即歛手聽命不旬日聚兵數萬兩浙都監
蔡遵顔坦擊之皆敗死於息坑 十二月臘攻陷青溪
遂陷睦歙州東南將郭師中戰死北掠桐廬富陽諸縣
進逼杭州郡守趙霆棄城走州陷殺制置使陳建廉訪
使趙約縱火六日死者不可勝計凡得官吏必斷臠支
體探其肺膓或熬以膏油叢鏑亂射備盡楚毒以償怨
心警奏至京師時方聚兵以圖北伐王黼匿不以聞於
是凶焰日熾附者益衆東南大震淮南發運使陳遘上
[012-49b]
言臘衆强東南兵弱乞調京畿兵及鼎澧槍牌手兼程
以來使不至滋蔓帝得䟽始大驚乃罷北伐之議詔以
童貫為江淮荆浙宣撫使譚稹為兩浙制置使率禁旅及
秦晉畨漢兵十五萬討之
三年春正月方臘陷婺州又陷衢州衢守彭汝方被執
罵賊而死賊屠其城 二月方臘陷處州又遣其將方
七佛引衆六萬冦秀州統軍王子武禦之㑹大軍至合
擊賊斬首九千賊還據杭州 夏四月童貫合兵擊方
[012-50a]
臘破之執臘以歸童貫譚稹前鋒至清河堰水陸並進
屢擊破方臘臘焚官舍府庫民居宵遁還清溪幇源洞
諸將劉延慶王稟王渙楊惟忠辛興宗王淵等相繼至
盡復所陷城貫等合兵擊臘於幇源洞臘衆尚二十萬
與官軍力戰深據岩屋為三窟諸將莫知所入王淵禆
將韓世忠潛行溪谷問野婦得徑即挺身直前渡險數
里擣其穴格殺數十人擒臘以出辛興宗領兵截洞口
掠為己功併取臘妻子及偽相方肥等其衆遂潰臘之
[012-50b]
亂凡破六州五十二縣戕平民二百萬所掠婦女自賊
洞逃出裸而縊於林中者相望百餘里 五月安置御
史中丞陳過庭於黄州過庭以睦冦竊發上言致冦者
蔡京飬冦者王黼竄二人則冦自平又言朱勔父子本
刑餘小人交結權幸竊取名器罪惡盈積宜正典刑以
謝天下三人聞而憾之故貶 八月加童貫太師封楚
國公賞平方臘功也方臘伏誅改睦州為嚴州歙州為
徽州
[012-51a]
宣和三年二月淮南盗宋江冦京東州郡至海州張叔
夜敗之江乃降宋江起為盗以三十六人横行河朔轉
掠十郡官軍莫敢攖其鋒知亳州侯䝉上書言江才必
有過人者不若赦之使討方臘以自贖帝命䝉知東平
府未赴而卒又命張叔夜知海州江將至海州叔夜使
間者覘所向江徑趨海濱刼巨舟十餘載鹵獲叔夜募
死士得千人設伏近城而出輕兵距海誘之戰先匿壯
卒海旁伺兵合舉火焚其舟賊聞之皆無鬬志伏兵乘
[012-51b]
之擒其副賊江乃降
宋史紀事本末卷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