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2o0022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明-商輅 (WYG)


[020-1a]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十五
  起丙寅宋高宗紹興十六年盡/壬午宋高宗紹興三十二年凡十七年
 丙/寅十六年金皇統/六年春正月行籍田禮
  先是知度州薛弼言州民朽柱中有文曰天下太平/年秦檜大喜乞詔付史館於是脩彌文以飾治具如
  鄉飲耕籍之類節節備舉為茍安餘杭之計/自此不復廵幸江上而祥瑞之奏日聞矣
   發明甚矣宋之苟安嵗月而無必奮之志也益曰/吁戒哉敬戒無虞罔失法度罔逰於逸罔滛
   於樂任賢勿貳去邪勿疑疑謀勿成百志惟熈罔/違道以千百姓之譽罔咈百姓以從己之欲無怠
[020-1b]
   無荒四夷來王古之君臣更相戒飭以成冶功而/未閒同趨於宴安之轍也高宗忘恢復之志秦檜
   獻逢迎之詞自此茍安之事日作而祥瑞之奏日/聞矣吁安有賢明之君忠良之臣而忘親釋怨以
   行此文具之事哉綱目書行籍/田禮文無貶辭乃深貶之耳
 夏五月金韓企先卒
  企先為金右丞相毎欲為官擇人專以培植奬勸後/進為己任推轂士類甄别人物一時䑓諌多君子號
  稱賢/相
   廣義觀分注所載之實則知敵國之有人矣嗚呼/天下治亂係宰相當徽宗之時則有蔡京王
   黼欽宗紹亂則有張邦昌高宗南渡則有黄潜善/汪伯彥其觀金之企先猶天淵之相絶耳金曷得
[020-2a]
  不興而宋也/曷得不衰乎
六月金殺其翰林學士宇文虗中
 金人重虗中之才號為國師而虗中持才輕肆好譏/訕凡見女真人輙以礦鹵日之貴人逹官積不能平
 至是唐古酬等告虗中謀反有司鞫治無&KR0250乃羅織/虗中家圖書為反具虗中曰死自吾分至於圖籍南
 來士大夫家家有之翰林直學士髙士談圖書尤多/於我家豈亦反耶有司承順風㫖并殺士談於是虗
 中與老㓜百口同日/焚死士談瓊孫也
  發明按分注則虗中無罪為唐古酬等所譛而羅/織以害之也故稱國以殺而不去其官以見
  金之失政矣蓋虗中叛宋降金乃亂賊耳曷不書/誅而書殺彼虗中誠難逃背逆之罪然金誅之為
[020-2b]
  無名故書殺也雖然虗中叛宋而降金欲保富貴/於役齒今不旋踵而罹禍然則背主降讐者果何
  益/哉
  廣義姦臣降敵而不能逃天網之宻者虗中士/談是也綱目書此其為叛臣之戒昭矣
秋九月金劉豫死
  發明尹氏曰所貴乎士君子者以其審於出處之/際明於去就之義者也武王行大義平殘賊
  舉天下莫或非之伯夷叔齊乃獨奮然耻其所為/不食周粟而死若二子者豈好死而惡生哉誠以
  君臣天地之大義亘古今而不可泯故寧死而不/屈耳自世道堙㣲士君子不明於大節故有忍耻
  䝉垢仕非其地者劉豫在建炎初固嘗出仕於朝/後知濟南府當其敵騎縱横四郊多壘豫宜死守
[020-3a]
  城邑保障山東誠足嘉尚之洎敵甫退之後予既/不能扞禦不於此時引身而退乃復偷生茍免服
  為臣擄雖僣立齊國然亦稱臣奉貢而犬馬之矣/金以憑陵勁捍之師一旦崛起席捲中原據有宋
  土士君子稍有仁心者必羞見其靣目安有拜伏/於前為之臣子受其爵食其禄而不知愧耻者哉
  豫以一身事二姓大節已虧况嘗稱兵犯順率金/㓂宋又君子之所深病者固宜直筆深貶之也觀
  綱目所書金劉豫死則豫之失身於金盡東海之/波不足以泄其耻矣士君子之立身至此豈不深
  可歎哉如漢書莾/大夫揚雄死同意
  廣義劉豫者宋臣也綱目何以繫之於金死者庶/人之稱也劉豫嘗為齊帝矣何以曰死曰豫
  固宋臣繫之金者羲絶於宋也以死書/者誅其叛逆而庶人之也嗚呼嚴哉
[020-3b]
○冬十二月金遣使如西遼西遼殺之
 先是回紇遣使入貢於金言耶律逹實與其國隣逹/實已死金遣鈕祐禄罕努與使俱往遼主遇之於野
 罕努語不遜遼/主怒而殺之
  廣義抑考西遼與金亦不共戴天/者也殺金之使不亦宜乎
丁/夘十七年金皇統/七年春正月以李若國參知政事何若簽
書樞宻院事○二月李若谷罷三月以叚拂參知政事
○何若罷夏四月以汪勃簽書樞密院事○金主亶殺
其文武從官十餘人
[020-4a]
 金主自即位以来委政於尼瑪哈烏布烏珠雖初年/國家多故而吏清政簡百姓樂業既而其后費摩氏
 干政朝官往往因之以取宰相金主欲立繼嗣為后/所制心不能平因縱酒自遣酗怒至於手刅侍臣至
 是宴便殿醉殺户部尚書宗禮無何又殺横海節度/使田㲄左司郎中奚毅翰林待制邢具瞻及王植髙
 鳯庭王傚趙益/興龔夷鑒等
  發明稱國以殺者所以著其擅殺之也傳曰義繫/於殺而見殺者之是非有不足紀則止書其
  官曹殺其大夫宋殺其大夫是也義繫於人則兼/書其名氏楚殺其大夫得臣陳殺其大夫洩野之
  類是也金主制於晨牝心不能平縱酒自遣酗怒/殺人此何理耶詩云刑于寡妻至於兄弟以御于
  家邦金主不能刑于寡妻安能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哉明此然後得好惡之公矣
[020-4b]
  廣義抑觀亶為后所制而反移怒於郡臣果何/理哉綱目書此所以著金政之不綱也
五月安置提舉江州太平觀洪皓於英州
 秦檜惡皓饒州通判李勤因誣皓作欺/世飛語乃責濠州團練副使英州安置
秋八月故相趙鼎卒於吉陽軍
 鼎潜居深處門人故吏皆不敢通問惟廣西帥張宗/元時饋醪米㑹降旨趙鼎李光遇赦不不檢舉且令
 本軍月具存亡申省鼎遣人語其子汾曰秦檜必欲/殺我我死汝曹無患不爾禍及一家矣自書墓中石
 記郷里及除拜嵗月且書銘旌云身騎箕尾歸天上/氣作山河壯木朝遺言其子乞歸塟遂不食而死天
 下聞而悲之鼎為相專以固本為先以為本固而後/敵可圖讐可復惜其見忌于檜齎志以没然中興賢
[020-5a]
 相鼎為/稱首
  發明凡卒故官録賢也趙鼎當國歩危疑之際𢎞/濟艱難獻可替否内足國用外籌軍旅誠中
  興之賢相也賊檜䜛忌貶竄遐方兹因廹抑齎志/以没豈不深可惜哉時鼎罷相既久而猶書故相
  者罷之非罪不與其罷/也此亦書法之深意
  廣義汾注載降旨趙鼎李光遇赦永不檢舉且令/本軍月具存亡申省觀此則知當時國命皆
  執於姦臣檜賊之手髙/宗特擁虚器而已悲夫
九月罷四川宣撫副使鄭剛中
 剛中治蜀有方畧秦檜忌之使人求其隂事/召還責貴陽軍安置未幾四川宣撫司亦罷
[020-5b]
  發明孔子曰臧文仲其竊位者與知栁下恵之賢/而不與共立也盖文仲蔽賢聖人罪之何况
  忌賢而又扼抑之乎秦檜惡洪皓而安置英州忌/剛中而罷黜其職此盖小人殘忍之心勝耳嗚呼
  在朝之賢忌而擯棄在野之賢欲其薦引固甚難/矣藢賢之罪小忌賢之罪大檜誠臧文仲之罪人
  也綱目備書/而其義自見
  廣義分注載剛中治蜀頗有方畧秦檜忌之觀此/則知賊檜之心直欲銷宋而後已講和特其
  餌耳嗚呼宋/何負於檜哉
冬十月朔日食○十二月金及䝉古和
 初逹蘭既誅其子勝花都郎君率其父故部曲以叛/與䝉古通䝉古益彊烏珠討之連年不能克乃與之
[020-6a]
 議和割西平河以北二十七國寨與之嵗遺牛羊米/豆且册立其長敖拉貝勒為䝉輔國王不受自號大
 䝉古國至是始和嵗遺甚厚於是/䝉古自稱祖元皇帝改元天興
  發明書金及䝉古和以見欲和者金也䝉古拒金/不屈則見䝉古之浸强金伐䝉古不克則見
  女貞之漸弱識者可/以觀二國之興亡矣
戊/辰十八年金皇統/八年春二月叚拂罷
 拂聞趙鼎死於海南為之歎息秦檜怒侍御史余堯/弼論拂與小臣私交漏泄政機遂罷為資政殿學士
 尋落職興/國軍居住
三月以秦熺知樞宻院事
[020-6b]
 秦檜問勅令所刪定官胡寧曰兒子近除外議如/何寧曰以為必不襲蔡京之迹檜怒之寧宏弟也
夏四月朔日食○秦熺罷為觀文殿學士兼侍讀位次
右僕射
 熺乞避父子共/政也尋加少保
  發明秦熺檜之飬子不學無術驟登政府此固髙/宗溺愛不明之失及熺能辭避位次僕射則
  是未嘗辭之也故綱目不曰罷秦熺而曰秦熺罷/以見黜陟之令聴其在彼髙宗亦無如之何也已
  書之所以著其輕䙝名/器庇豢姦邪之罪耳吁
五月放浙東副總管李顯忠於台州
[020-7a]
 顯忠熟知西邊山川險昜因上恢復/䇿秦檜惡之降官奉祠台州居住
  發明孟子曰言無實不祥不祥之實蔽賢者當之/夫顯忠之放初無所因由上恢復之䇿見忤
  秦檜故耳然則恢復之事為時大諱而不足以言/矣吁小人之心毒非蛇蝎而毒于蛇蝎威非狼虎
  而威于狼虎詎不深可畏哉髙宗恭己南靣受制/姦諛天下之事浸不可為矣書之所以哀之也
六月金以完顔亮平章政事
 亮本名都古嚕訥太祖子烏布子為人慓急猜忌殘/其任數自以己與金主同為太祖孫常懐覬望及為
 中京留守專立威以壓伏小人結明安蕭裕毎與論/天下事裕傾險揣知其意因曰留守先太師太祖長
 子徳望如此人心天意宜有所屬誠有志舉大事願/竭力以從亮喜遂與謀議及入為右丞進平章務攬
[020-7b]
 持權柄用其腹心為省臺/要職引裕為兵部侍郎
秋七月寛諸郡雜稅
 帝曰人知取之為取而不知予之為取若稍與展免/俟家給人足稅歛自然易辦於是蠲廬光二州上貢
 錢未汀漳二州秋稅處州三縣被水民家紬絹卾州/舊額絹各一年又蠲四川積貸常平錢三十萬緡京
 西路請佃田租及/州縣塲務稅錢
  發明治國以養民為本養民以寛恤為先自喪亂/以来東南之民疲於供饋水旱繼作弗克存
  生帝能惻其懐念特寛雜稅然後民得盡力於農/畆而仰事俯畜之有餘矣誠仁人之量王者之心
  也綱目特書乃所/以不没其善耳
[020-8a]
八月汪勃罷以詹大方簽書樞宻院事○九月詹大方
卒冬十月以余堯弼簽書樞宻院事○金烏珠卒
 金自尼瑪哈死逹蘭富勒呼等皆有自為之意烏布/獨立不能如之何使無烏珠則國勢殆矣故其國論
 功以為尼瑪哈後/惟烏珠一人耳
十一月竄胡銓于海南
 秦檜諷司諌羅汝楫論銓飾非横議竄新州同郡王/廷珪嘗以詩贈銓坐流辰州新州守張隶承檜旨論
 銓與客唱酬謗訕怨望詔送海南編管以隶提舉湖/北常平至官一日卒時洪皓在英州閩人倪詧為守
 聞隶以巧中遷官取使節欲效之即使人伺隙捕/皓家奴寘獄中釀成其罪未及發而詧卒事乃解
[020-8b]
十二月金以完顔亮為右丞相
 亮生日金主遣近侍局直長大興國以司馬光畵像/王陶罕廐馬賜之后亦附賜禮物金主聞之怒杖興
 國而奪回賜物亮本/懷不軌疑畏愈甚
  發明是時亮既畜簒逆之心兹因奪回賜物逆謀/益决金主不能鍳之於㣲惜哉故曰臣弑其
  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漸矣/由辨之不早辨也故特書以著其基禍之始云
己/巳十九年金皇統九年十二月以/後廢主亮天徳元年春三月朔日食○夏
五月金出完顔亮於行臺秋九月復召入平章政事
 金主以完顔亮為太保領三省事四月壬申夜大風/雨雷電震壊金主寢殿鴟尾有火入寢内燒緯幔金
[020-9a]
 主趨别殿避之越五日有龍闘於榆林河水大風壞/民居官舍瓦木人畜皆飄颺十數里死傷者數百人
 五月以天變肆赦命翰林學士張鈞草詔參知政事/蕭肄摘其語以為誹謗金主殺鈞且問誰使為之左
 丞相宗賢曰都古嚕訥使之金主不悦遂出亮亮過/中京與留守蕭裕定約而去九月至良鄉召還莫測
 其故大恐及至復/拜平章謀逆益甚
  發明是時完顔亮逆節旣萌金主因天變之異出/之行䑓其庶幾矣夫何行至良鄉尋復召用
  則是促之使叛耳旣懐嫌隙豈宜復用乎易曰亂/之所生也則言語以為階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
  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金主酷信逆亮疑而復釋則是幾事不密所以
  愈益其篡竊之心也是故亂臣賊子要當制之於切矣/微其微不謹其盛難制深可畏哉綱目書此垂戒
[020-9b]
冬十月金主亶殺其弟胙王常勝遂殺其后費摩氏
 金宰臣議遷遼陽渤海之民於燕南近侍高夀星等/當遷訴於費摩后后白金主金主怒遂杖平章政事
 秉徳石丞唐古辨而殺左司郎中薩哈壽星等竟不/遷秉徳辨二人怨望遂與大理卿烏達謀廢立烏達
 以告完顔亮一日亮與辨語因問曰若舉大事誰可/立者辨曰胙王常勝乎問其次曰鄧王子阿林亮曰
 阿林屬疎安得立辨曰公豈有意耶亮曰果不得已/捨我其誰於是旦夕相與密謀䕶衛將軍特斯疑之
 以告費摩后后白金主金主怒召辨謂曰爾與亮謀/何事將如我何杖之亮因此忌常勝阿林惡特斯㑹
 河南兵士孫進作亂自稱皇弟阿襌大王而金主之/弟止有常勝扎拉亮乘此構常勝扎拉阿林達蘭特
 斯皆殺之金主積怒於后遂亦殺之而召胙王妃薩/摩入宫繼之又殺烏庫哩氏及𤓰爾佳氏及張氏
[020-10a]
  發明孔子曰不逆詐不億不信抑亦先覺者是賢乎/完顔亮朶頤金鼎縁非一日而所忌者常勝費
  摩耳兹因亮譖無先覺之明相繼而殺謂之何哉盖/莫親於兄弟而殺其弟莫厚於夫婦而殺其后以親
  為疎以厚為薄宜乎有以來逆亮之弑也是以/國君棄三綱則必有簒奪之禍金主之謂也
十二月金完顏亮弑其主亶而自立
 䕶衛十人長布薩呼圖舊受烏布恩圖克坦額呼楚/克亮姻家亮皆使為内應大興國嘗以羅小蔵屬亮
 得為尚書省令史亮度興國被杖怨望使羅卜蔵結/興國内應興國給事寢殿夜嘗取符鑰歸家十二月
 丁巳乘呼圖額呼楚克内直作變夜二鼓興國以符/鑰啓門亮與妹婿圖克坦貞平章政事秉徳左丞唐
 古辨大理卿烏達羅卜蔵等以刀蔵衣下入宫門者/以辨乃國壻亮又至親不疑而納之及殿門衛士始
[020-10b]
 覺有變亮等抽刀刼之莫敢動遂入寢殿金主常置/佩刀於榻是夜興國先取刀投榻下金主求刀不得
 額呼楚克先進刄呼圖次之金主頓仆亮前手刄之/血濺滿其面與衣金主旣殂秉徳等未有所屬呼圖
 曰始者議立平章今復何疑秉徳遂與羣臣奉亮即/位詐以金主欲議立后召大臣因殺曹國王宗敏左
 丞相宗賢以秉徳為左丞相唐古辨為右丞相烏達/為平章政事諡費摩后為悼平皇后廢亶為東昏王
 大赦/改元
  發明金人逞其兵力據有中原其國族自相戕殺/乃亂之本是故金亶殺其文武從官殺其子
  殺其弟殺其后與夫完顏良弑殺其主皆詳書於/冊所以見君臣大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昭然天
  冠地履之不可紊也前史止載完顏亮弑其君完/顏亶至綱目始正名定罪其餘僣竊之誅畧同此
[020-11a]
  類皆所以扶三綱立人極使天下後世亂臣/賊子知所懼其垂訓也大矣臣故因而論之
庚/午二年年金天徳/二年春正月殿司軍士施全刺秦檜不克
檜殺之
 檜趨朝殿前司後軍使臣施全挾刄於道遮檜肩輿/刺之不中捕送大理檜親鞫之全對曰舉天下皆欲
 殺敵人汝獨不肯故我欲殺汝也詔磔於/市自是檜毎出列五十兵持長梃以自衛
  發明賊檜姦邪人所共憤施全杖義刺檜其志可/嘉然曷為不書討而書刺盖全不勝一朝之
  忿亡其身以及其親不以討有罪之例與之也然/全之死前史皆書誅而此變文書殺者檜固有罪
  不予其討有罪也綱目循/名責實而予奪之㫖公矣
[020-11b]
  廣義施全刺秦檜而本朝綱目不書曰盗昔者聶/政殺俠累而文公綱目乃書曰盗者何曰施
  全聶政不同也俠累秦檜亦異也觀全對檜之辭/至今直氣凛然則知其為烈丈夫矣豈聶政之流
  哉特其勢不在己故不免於刺耳施全得預機務也/必行誅討何以刺為綱目所以予之而不盗者此
金主尊其嫡母圖克坦氏母大氏皆為太后
 圖克坦氏遇下有恩意與大氏相得至歡金主弑亶/圖克坦氏曰帝雖失道人臣豈可至此金主衘之至
 是追尊烏布為帝廟號徳宗二母俱尊為大后圖克/坦氏居東宫號永壽宫大氏居西宫號永寕宫圖克
 坦后生日酒酣大氏起為夀圖克坦后與諸公主宗/婦語大氏跪者乆之金主怒而出明日召與圖克坦
 后語者杖之大氏以為不可金主/曰今日之事豈能尚如前日耶
[020-12a]
三月以余堯弼參知政事巫伋簽書樞密院事遣堯弼
使金
 賀即位也及還金主以上皇玉帯附遺於帝其秘書/郎張仲軻曰此希世之寳也金主曰江南之地他日
 當為我有此置之外府耳仲軻由是知/金主有南侵之意遂每事先意逢之
下李光子孟堅於大理獄流之峽州責降徽猷閣直學
士胡寅等官有差
 光在瓊嘗作私史其仲子孟堅為所親陸升之言之/升之許其事秦檜命兩浙轉運副使曹泳究實泳言
 孟堅省記父光所作小史語涉譏謗送大理寺獄成/詔光遇赦永不檢舉孟堅除名編管峽州於是胡寅
[020-12b]
 程瑀潘良貴宗頴張燾許忻賀允中吳元許八人皆/縁坐責降有差有從政郎楊煒常州通判沈長卿舊
 與李光言和戎非便和雷州王趯求内徙李光俱坐/貶又有太常主簿吳元羙作夏二子傳指蚊蝇也其
 鄉人告之以為譏毁大臣且言元美與李/光交故其亭號潜光檜大怒竄之容州
  發明甚矣小人之營私也罪人不孥先王大禁賊/檜因憤孟堅私史之故羅織繋獄流之峽州
  胡寅等縁坐皆為責降夫復何罪嗚呼衛寒莫如/重裘止謗莫如自脩己有過則彼言當矣己無過
  則彼言妄矣反求諸身益加砥礪奚必憤其私議/而疾之乎綱目書此詞煩而不殺其義盖可見矣
夏四月置力田科
 募民耕兩淮田從/知廬州吳逵請也
[020-13a]
金主亮大殺其宗室
 初亮在熙宗世見太宗諸子盛彊忌之及即位遂與/蕭裕謀殺之又以前左丞相秉徳首謀廢立而不即
 勸進衘之將盡誅焉於是豫教尚書省令史蕭玉上/變遂召領三省事阿嚕左丞相唐古辨判大宗正寺
 呼爾察繫鞠至則殺之因遣使如東京殺留守阿林/北京殺留守呼拉布南京殺領行䑓事秉徳并誅其
 親屬復殺太宗子孫七十餘人尼瑪哈子孫三十餘/人諸宗室五十餘人太宗尼瑪哈後皆絶而烏達蕭
 裕蕭玉等皆受重賞梁又令玉子尚主曰朕/無以報卿使朕女為卿男婦代朕事卿也
冬十月金主亮殺其左副元帥薩里罕等夷其族
 亮復忌舍音諸子盛彊及宗室勲舊大臣欲盡除之/乃諷都元帥府令史約索誣飾上變遂殺薩里罕及
[020-13b]
 景祖孫穆里延舍音子博濟及其族百數十/人以魏王威台孫呼爾察好脩飾亦族之
  發明逆亮殘忌之心至是益甚矣旣忌太宗諸子/盛彊而大殺其宗室復忌舎音諸子盛彊而
  殺薩里罕殺其身而又夷其族自非殘暴酷虐之/至者弗克忍為民罔常懐懐於有仁逆亮欲簒位
  則弑其君惡盛彊則赤其族欲為乆安長治之計/旣平内患遂謀併吞厥後世宗甫立身且不保吁
  逆亮見忌宗室卒為宗室所圖孰謂果無天道乎/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内也故直書以著其惡
秦檜有疾詔執政赴檜第議事
 十二月甲子檜始朝命肩輿入/宫門二孫塤堪扶掖升殿不拜
  發明嗚呼高宗誠可謂不知薰蕕之别者矣君薨/百官總已以聴於冡宰三年者嗣君居諒隂
[020-14a]
  之中故也時宋非居諒隂帝又非有疾病胡為高/枕自肆溺於宴安間因檜疾使臣赴第則是挈全
  國之萬機皆决於檜而高宗不可一日無檜者也/高宗忘親釋怨委政姦臣而恣其敗壞豈不深可
  歎哉故書秦檜有疾若至尊然者所以譏高宗尊/寵姦囘書詔執政赴檜第議事所以著高宗挈國
  授賊/之意
辛/未二十一年金天徳/三年春正月金置國子監○二月以巫
伋為金國祈請使
 伋至金首請迎靖康帝歸國金主曰/不知歸後何處頓放伋唯唯而退
  發明逆亮弑君簒國罪不可赦不可親也女真與/宋世讐不共戴天不可忘也前遣使賀即位
[020-14b]
  此遣使迎欽宗直書於冊譏宋之釋國怨親仇讐/也盖怨莫重於父母之讐有父母之讐而不知怨
  乃欲以屈己請之也則人倫廢/天理㓕矣又何有於其國哉
三月金大營宫室於燕
 金主稍習經史慕中國朝著之尊密有遷都意遂下/詔求直言而上書者多謂上京僻在一隅不若徙燕
 以應天地之中與金主意合乃遣左丞相張浩右丞/相張通古等調諸路夫匠築燕京宫室城周九里三
 步其宫室一依汴京制度運一木之費至二十萬牽/一車之力至五百人宫殿之飾徧𫝊黄金而後間以
 五采金屑飛空如落雪一殿之費/以億萬計成而復毁務極菙麗
  發明不曰營而曰大營志土木之盛也無益妄費/民不聊生逆亮之不亡其國顧不幸哉故直
[020-15a]
  書以著其奢/縱之罪焉耳
夏五月金主亮納其叔母阿蘭及宗婦於宫
 阿蘭亮叔曹王阿里布妻也亮殺阿里布而納之封/為昭妃命圖克坦貞語宰相曰朕嗣續未廣前所誅
 黨人諸婦多朕中表親宜選納焉宰相乃奏請行之/遂納阿嚕子蘓爾圖呼嚕子呼喇勒和碩台秉徳弟
 嘉哩四人之妻於宫尋封嘉哩妻高氏為脩儀崇義/節度使烏達妻唐古鼎格舊嘗與亮私及為帝鼎格
 使侍婢來朝亮諷使殺烏達許以為后鼎格初不忍/亮訹之曰不殺汝夫將族㓕汝家鼎格大恐縊殺烏
 達即納之宫中封貴妃大愛幸後與舊家奴姦賜死/又使秘書監完顔文出其妻唐古實格以為麗妃使
 伊喇補出其妻富察伊徹/而納之伊徹亮姊之女也
[020-15b]
  發明娶妻不娶同姓者為逺嫌也豈論同源與否/哉亮納叔母宗婦名分甚明又非漢劉聰納
  劉殷二女之比凟倫甚矣亮肆其凶惡身為簒逆/大殺宗室悍然不顧豈復知有叔母宗婦哉書之
  盖以著其罪之難逭耳彛/倫雜亂烏可與論人道乎
秋七月除薪米稅○八月太𫝊鎮南武安寕國節度使
咸平王韓世忠卒
 世忠性戅直勇敢忠義事關廟社必流涕極言屢詆/和議觸秦檜嗜義輕財錫賚悉分將士持軍嚴重與
 士卒同甘苦器伏規畫精絶過人嘗中毒矢入骨以/彊弩括取之十指俱全四不能動刀痕箭瘢如刻畫
 然知人善奨用成閔解元劉寳等起行伍秉將旄皆/其部曲也及解兵罷政卧家凡十年至是卒孝宗朝
[020-16a]
 追封蘄王諡忠武子彦直/彥質彥古皆以才見用
  發明世忠勲業卓冠一時至於忠精誠確尤為難/及宋史書世忠卒而不書其爵李燾長編書
  太傅寕國節度使而不書其位號通鑑續編闕而/不書史法固無義例也至綱目備載其爵謚位號
  大書於冊以見褒崇之意君子固當參考觀之然/後知書法詳畧皆有深意存乎其間毋但以作史
  常法視之也與唐/書郭子儀卒同意
冬十一月余堯弼罷
壬/申二十二年金天徳/四年春三月編管王庶子之竒之荀於
嶺南
[020-16b]
 初庶卒於貶所其子之竒之荀撫棺而哭曰秦檜秦/檜此讐必報親舊皆掩其口曰禍未已也至是為人
 所告坐謗朝廷編管於梅容州又以直龍圖閣葉三/省監都作院王逺嘗通書王庶及趙鼎力詆和議安
 置三省於筠/州逺於高州
  發明王庶為賊檜搆䧟客死遐荒則其私忿旣逞/斯可已矣又何必逮其子而編管之乎此盖
  小人忌刻之心勝不至於覆人之宗絶人之祀而/不止也嗚呼君子不幸而處昏亂之朝小人恣横
  正道湮沒不惟身不可保抑且子孫受禍哀哉綱/目直書於冊所以深罪當時垂戒後世之意切矣
夏四月巫伋罷以章复簽書樞密院事
 伋與秦檜居同里一日檜語伋曰里中有何新事伋/曰有一術士自鄉里來頗能論命檜色變曰是人言
[020-17a]
 公何日拜相伋惶恐而退中丞章/复聞之即劾伋隂懐異意遂罷
五月襄陽大水
 平地五尺漢/水冒城而入
秋九月章复罷冬十月以宋樸簽書樞密院事○十二
月金主亮召濟南尹烏禄妻烏凌阿氏未至自殺
 葛王烏禄時為濟南尹烏凌阿氏儀容整肅亮召之/乃謂烏禄曰我不行上必殺王我當自勉不以相累
 也遂召王府臣僕曰為我禱東岳使皇/天后土明監我心行至良鄉得間自殺
  發明夫婦人倫之大綱君臣天地之大義妻之事/夫猶臣之事君妻之事夫則雖夫亡而不再
[020-17b]
  醮守夫婦之義也臣之事君則雖國亡而不再仕/守君臣之義也故曰忠臣不事二君貞女不更二
  夫烏凌阿氏之被召以為不行則累其夫相從則/背其義由是徐至良郷乘間自殺既不失其身又
  不累其夫是誠兩全而無害者矣易曰婦人貞吉/從一而終也禮曰無别無義禽獸之道也烏凌阿
  全節死逆亮獨無愧乎盖逆亮傷敗彛倫滅絶天/理又可以人道望之哉據事直書所以予烏凌阿
  罪逆/亮也
癸/酉二十三年金貞元/元年春三月金遷都於燕
 金主自上京至燕京初備法駕下詔改元親選良家子/百三十人充後宫以燕列國之名不當為京師號遂改
 燕京為中都大興府汴京為南京削上京之名止稱㑹/寕府又改中京大定府為北京而東京遼陽府西京大
[020-18a]
 同府/如舊
以王循友知建康府
 循友知鎮江上書乞加秦檜九錫檜喜而/遷之踰年檜以循友罪其族黨安置籐州
夏四月金太后大氏卒
 金主遷都於燕親屬皆從留圖克坦太后於㑹寕圖/克坦后憂懼每中使至必易衣以俟命大氏在燕常
 思念圖克坦后病篤以不得見圖克坦后為恨將死/謂金主曰汝以我之故不令永夀宫偕來我死必迎
 致之事之/當如事我
五月潼川大水
[020-18b]
 平地丈五尺/死者甚衆
冬十月宋樸罷以史才簽書樞密院事
甲/戌二十四年金貞元/二年春正月地震
  發明水與地皆隂質其驗諸政事亦隂象也前書/襄陽大水次書潼川大水此書地震憸邪在
  位兵戎竊發之機也是時賊檜當國毒流縉紳逆/亮都燕漸謀南冦得非此之應歟宋之君臣畧未
  見其兢業自脩之實又未見其防姦禦侮之謀災/異迭見視為泛常豈不深可惜乎即綱目之所書
  觀之則當時政治/之得失亦可見矣
○金右丞相蕭裕謀反坐誅
[020-19a]
 裕在相位恃功專恣金主倚信之他相仰承而已裕/以金主猜忌忍殺恐禍及遂與蕭豐嘉努等謀立故
 遼主豫王延禧/之孫事覺伏誅
  發明逆亮簒國以來如殺宗室如殺薩里罕皆書/殺而未嘗書誅此書誅者原情定罪也金亮
  任蕭裕之專而蕭裕懷廢立之意故旣書謀反則/必正以坐誅之名亂臣賊子不討將接迹於天下
  矣豈因逆亮之故而遂廢討逆之公哉然曷為不/去其官裕為宰相况又得君不能盡心敷治而乃
  遽懐逆謀書官正所以/見其罪也厥㫖㣲矣
夏五月朔日食○金始置交鈔庫
 金以銅少造鈔引一貫二貫三貫四貫五貫十貫五/等謂之大鈔一伯二伯三伯五伯七伯五等謂之小
[020-19b]
 鈔與錢並用以七年為限納舊易新諸路置/官庫受之毎貫取工墨錢十五文公私便焉
六月史才罷以魏師遜簽書樞密院事○秋七月張俊卒
 俊握兵最早屢立戰功帝於諸將中眷注特/厚然忌劉錡附秦檜殺岳飛為世所鄙薄焉
  發明張俊屢立戰功得君最專豈無官爵之可書/乎然忌劉錡附秦檜殺岳飛此固小人之所
  為也故卒而削去其/官所以深貶之耳
以敷文閣待制秦塤脩撰實録院
 初知舉魏師遜等議以秦熺子塤為榜首上讀其䇿/覺所用皆檜熺語遂進張孝祥第一而塤第三時檜
 之子姪姻黨皆擢高第天下切齒至是以塤脩/撰實録院祖父孫三世同領史職前此未有也
[020-20a]
  廣義分注云祖父孫三世同領史職前此未有者/皆言秦檜自知其惡之稔故引子孫任史職
  以掩之也噫檜之計亦姦矣其如天下/後世何然後知檜之姦乃所以為拙也
八月禁百官避輪對
 秦檜擅政以來屏塞人言蔽上耳目一時獻言者非/誦檜功徳則訐人語言以中傷善類欲有言者恐觸
 忌諱僅論銷金布翠乞禁鹿胎冠子之類以塞責而/已故皆避免輪對至是上乃諭執政曰百官輪對正
 欲聞所未聞近輪對者多/謁告避免可令檢舉約束
冬十一月魏師遜罷以施鉅參知政事鄭仲熊簽書樞密院事
 自秦檜專國士大夫有名望者悉屏之逺方凡齷齪/委靡之徒一言契合即登政府稍出一語輙斥去之
[020-20b]
 不異奴𨽻故自万俟卨罷至此/十年參預政事者纔四人而已
加秦熺少傅封嘉國公○金主亮納其諸從姊妹於宫
 夀寕縣主實庫斡里雅布女也静樂縣主布拉及實/訥烏珠之女也舒庫爾額爾衮之女也混同縣君蘓
 嚕克沁及其妹伊都阿嚕之女也皆亮之從姊妹郕/國夫人重節富勒呼之女孫亮之姪也張定安妻鼐
 喇古太后大氏之兄嫂也富魯和卓薩喀之妹也皆/有夫亮無所忌恥皆召與之私分屬諸妃位下蘇嚕
 克沁最得幸毎召必親候廊下立乆則坐舒爾庫膝/上凡宫人在外有夫者初猶分番出入後乃盡遣其
 夫徃㑹寕不聴出外毎幸婦人必奏樂&KR1072幃或妃嬪/列坐輙率意滛亂使共觀常於卧内遍設地衣倮逐
 為/戱
[020-21a]
  發明亮纂賊也本無足責然據有中土僣號稱尊/故其所為亦不容盡畧是以前書納叔母及
  宗婦次書召烏凌阿氏此書納其諸從姊妺皆以/著其襍亂之醜也夫同姓尚不可為况叔母乎宗
  婦尚為不可况姊妹乎/據事直書惡自見矣
十二月西遼耶律伊哷死其妹布沙堪權國事
 子㓜故也布沙堪自號承/天皇太后謚伊呼曰仁宗
乙/亥二十五年金貞元/三年夏四月施鉅罷○五月朔日食○
六月鄭仲熊罷以湯思退簽書樞宻院事○改岳州為
純州岳陽軍為華陽軍
[020-21b]
 或言岳州乃岳飛駐軍之地又與其姓同乞改之盖/以媚秦檜也岳州人謂飛駐軍乃卾州於我州何與
 而改/之
  廣義嗚呼小人中傷善類不至於聲銷影沉不止/也且岳武穆既薨其子壻皆殁足可以遂賊
  檜之奸志矣今也姓同州名果何害耶先正文公/謂小人之心私而刻彼賊檜殆有甚焉者也然則
  君子不幸而遇此則將若之何哉盖度其勢可除/則乘時亟行誅討否則奉身退避如韓世忠者不
  亦善/乎
金汴京火
 金主隂冇南侵之意乃謀遷汴遣完顔長寧為南京/留守經畫之既而大火宫室盡焚金主大怒杖殺長
[020-22a]
 寧/
  發明是時金將南侵謀遷於汴既而大火宫室盡/焚則天厭其徳不能久享國祚之意可見矣
  孰謂天道無知而可以忽乎哉綱目不書事應而/事應已在其中然後知人心天命不可誣耳噫
秋八月下趙鼎子汾等於大理獄
 秦檜於一徳格天閣書趙鼎李光胡銓三人姓名必/欲殺之及鼎死而憾不已江西運判張常先箋注前
 帥張宗元與張浚詩言於朝其詞連逮者數十家將/誣以不軌而盡去之㑹汪召錫告宗室知泉州令衿
 觀檜家廟記口誦君子之澤五世而斬謫居汀州檜/乃諷殿中侍御史徐嚞論趙汾與令衿飲别厚贐必
 有姦謀詔送汾令衿大理鞫問使汾自誣與張浚李/光胡寅胡銓等五十三人謀大逆獄成而檜病不能
[020-22b]
 書/矣
  發明賊檜殘忌之心至是愈烈矣前書下李光子書下/孟堅於大理獄次書編管王庶子於嶺南此
  趙鼎子汾等於大理獄則是獄犴頻置延及無辜/李光王庶趙鼎既卒而猶憾之不已禍及子孫其
  罪可勝誅哉若檜者存一日則貽害一日妬/賢之心老而彌篤矣一書再書深罪之也
以董徳元參知政事
 秦檜/門人
冬十月徙洪皓於袁州未至卒
 皓居英州九年始復朝奉郎徙袁州至南雄卒卒後/一日秦檜死皓久在北庭為金人所敬既歸金人至
[020-23a]
 必問皓為何官居何地不幸為檜所忌/不死於敵國而死於讒慝聞者悼之
  廣義皓在金國抱印符卧起十五年金人㗖以美/官畧不動心身雖在金心不忘宋常以大讐
  未復為耻其視子卿之節無愧焉噫子卿歸漢而/功輝麟閣洪皓歸宋而竄死遐方其與子卿不同
  有如此者君子/為之長太息也
進封秦檜為建康郡王加其子熺少師並致仕是夕檜

 檜病帝幸其第問焉無一語惟流涕而已熺奏請代/居相位者為誰帝曰此事卿不當與帝還宫命沈虚
 中草檜及熺制並令致仕熺夜遣塤與右司員外郎/林一飛宗正丞鄭柟見其黨殿中侍御史徐嚞右正
[020-23b]
 言張扶謀請己為相檜卒遺表云願陛下固鄰國之/懽盟謹國是之揺動贈申王謚忠獻檜居相位十九
 年倡和誤國忘讐斁倫包藏禍心刼制君父隂結内/侍及醫師王繼先伺上㣲㫖動静必具知之郡國事
 惟申省無至上前者性隂險深阻如崖穽不可測同/列論事上前未嘗力辨但以一二語傾擠之俾帝自
 怒一時忠臣良將誅鋤畧盡其玩鈍無耻者率為檜/用爭以誣䧟善類為功凡無罪可狀者則曰立黨沽
 名曰訕謗曰指斥甚則曰有無君心章疏皆檜自操/以授言官識之者曰此老秦筆也晚年殘忍尤甚屢
 興大獄察事之卒布滿京城稍議之者即捕治中以/深文如知饒州洪興祖作程瑀論語解序引不使大
 臣怨乎不以即以為譏已毁其板編管興祖於昭州/京西運副魏安行嘗為鏤梓亦編管於欽州其羅織
 人類此執政惟取備員甫入輙出惟深徳王次翁厯/四年始出之立久任之說士淹滯失職有十年不解
[020-24a]
 者然附之則立與擢用開門受賂富敵於國外國珍/寳死猶及門檜毎事與帝爭勝曹筠言水漲詔逐之
 檜陞為從官周葵欲言梁汝嘉檜不待帝言即改除/之猶是張扶請檜乘金根車吕原中獻秦城王氣詩
 其勢漸不可制檜既死帝謂楊存中曰朕今日始免/防檜逆謀矣朱熹曰紹興之初賢才並用紀綱復張
 諸將屢以㨗告恢復之勢盖十八九金人於是始露/和議以阻吾計而宰相秦檜歸自金庭獨以長樂梓
 宫藉口攘却衆謀熒惑主聴使和議翕然以定而不/可破士大夫狃於積衷之俗見國家無事而檜與其
 徒皆享成功無後患顧以忘讐忍辱為事理之當然/嗚呼始則唱邪謀以悮國中則挾敵勢以要君使人
 倫不明人心不正而末流之弊遺君後親無所/不至此檜之罪所以上通於天萬死不足贖也
  發明史稱賊檜包藏禍心脇制君父戕殺忠良主/和誤國雖擢髪不足以數其罪也是故雖殞
[020-24b]
  於病悸然不免直書其死者忘親釋怨檜實尸之/且又為之相也噫劉豫叛君則書曰死秦檜誤國
  則書曰死皆所以討亂臣誅賊子之特筆也然則/惡惡之情見矣命義之戒嚴矣士君子擇善之致
  昭/矣
  廣義或曰秦檜在金金人未嘗加以殊恩異禮反/從而臣之及其歸也髙宗賜以㤙禮之隆是
  何徳金而欲忘宋之若是耶否則將以議和以饕/富貴也曰非也抑嘗考夫姦檜之顛末矣彼於靖
  康二年二月金人執張叔夜及秦檜以去是年五/月叔夜自殺於金軍秦檜偷生不死是在金也亦
  無忠義之事見書則其無君之心盖不待主和議/而後見原其所志不過欲為張邦昌劉豫耳盖金
  人以邦昌之愚立為楚帝劉豫厚賂達蘭又得為/帝於齊二人之逆罪不容誅矣當夫金人以和議
[020-25a]
  餌宋檜則首倡之故逹蘭隂縱其還使主和議以/忘宋斯時也逹蘭必以立豫者以許檜焉故檜堅
  執其議而衆言不能奪也厥後逹蘭所誅檜猶妄/想前圖所以力阻恢復之謀殺害忠良而不顧焉
  曰邦昌以僣逆受誅劉豫以武穆計廢二人之事/皆檜目擊者也檜尚欲為是邪知而欲為則謂之
  愚非姦也曰姦人者富貴利逹迷其心觀其用計/則姦究其實境則愚然則姦者正所以愚也善乎
  東莱之論莊公曰始吾以莊公為至險終則以莊/公為至拙檜之謂歟且夫檜之心非不知邦昌劉
  豫之禍也其心以為邦昌劉豫無能為者也使我/堅主和議而訹宋以亡之則金人必徳我而與之
  以國南北惟我與金而已金雖强倘我智力能禦/亦未必如汴宋之亡不然甘為石晋可也曰何以
  知其然耶曰當檜縱還之初甞言如欲天下無事/須是南自南北自北耳况乎厯觀綱目所書或諸
[020-25b]
  將復一州得一㨗檜必嫉之甚則至欲畫淮為界/以畀金間有言金人之情者必為之忌諱况於殺
  武穆之後檜則各遣諸將還鎮縱金以取土地一/日對髙宗言事金之禮當如髙麗之事本朝則檜
  之㣲意盖可見矣幸而天福宋𦙍絶其後嗣不得萬/一遂其姦而死桓温曰不能流芳百世亦當遺臭
  年其賊檜之謂乎綱目書曰是夕/檜死者深憾其幸免於刑戮也
金主亮迎其太后圖克坦氏至燕
 亮命以大房山雲峯寺為山陵遣右丞相布薩思恭/等如㑹寧奉遷太祖太宗梓宫迎圖克坦后至流沙
 河亮親迎之命左右持杖二束跪太后前曰亮不孝/久缺温清願笞之后掖之曰今庶民有克家子尚且
 愛之不忍笞我有子如是寧忍笞乎叱杖者退既至/居夀康宫亮事之外極恭順后起則自扶之常從輿
[020-26a]
 輦徒行后所御物或自執之見/者以為至孝雖太后亦信其誠
  廣義分注載亮事其后之禮得不感動於人耶逆/亮狡詐如此雖親母尚信其誠况髙宗乎
黜秦檜姻黨十一月釋趙汾及李孟堅王之竒等自便
 臺諌湯鵬舉等累疏言秦檜之姦請逐其親黨詔安/置户部侍郎曹泳於新州罷端明殿學士鄭仲熊等
 四人徙侍御史徐嚞正言張扶為他官知建康府王/㑹等六人俱以謟附貪昌罷又竄吕愿中等於逺州
 秦塤秦焞秦焆等俱以檜黨濫科革正之莫及張常/先等八人並以告訐濫叨官爵送逺近編管尋釋趙
 汾奪二官與李孟堅/王之竒等皆令自便
  廣義觀於此則知髙宗治檜黨於檜死之後者非/不知檜之姦也特受其制而不敢為耳即易
[020-26b]
  所謂輿說輻夫妻/反目者也哀哉
以魏良臣恭知政事○十二月復張浚胡寅張九成等
二十九人官徙李光胡銓於近州
 光移郴州銓移/衡州光尋卒
  發明自賊檜搆䧟善類延及無辜君子之受害亦/多矣今而釋趙汾等自便復張浚等官徙李
  光等於近是皆革故鼎新収人/心之大機也故備書以予之
二十六年金正隆/元年春正月追復趙鼎鄭剛中等官○二
月魏良臣罷○三月罷宰相兼樞宻使
[020-27a]
 以邊事/已定也
以万俟卨參知政事○竄東平進士梁勛於逺州
 勛上書言金人必舉兵宜為之備帝怒編管勛於千/里外州軍而下詔曰講和之䇿斷自朕志秦檜但能
 贊朕而已豈以存亡而渝定議耶近者無知之輩鼓/倡浮言以惑衆聴至有偽撰詔命召用舊臣抗章公
 車妄議邉事朕甚駭之/自今有此當重寘典憲
  發明設險守國固王公之當然思患預防亦君子/之宜然高宗忍恥事讐偷安茍且謂和議可
  以固守謂江南可以久居而祖宗之中原父母之/深恨一切付之以不問但見賀正旦賀生辰賀即
  位稱臣奉貢恬然無恥殊不知金亮之目中乆無/江南矣梁勛度金必内侵上書設備是亦思患預
[020-27b]
  防者貶斥於外謂之何哉此高宗所以卒老江南/而無必為之志也綱目直書以著其拒諌之失
  廣義觀分注高宗之詔辭於以見高宗以和議定/於中秦檜以和議倡於外高宗得秦檜以濟
  其欲秦檜得高宗以逞其姦故曰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向來恢復諸諌詎能入哉高宗庸懦無識於
  是詔盖/可見矣
夏五月以沈該万俟卨為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湯思
退知樞密院事
 初秦檜病篤召董徳元湯思退至卧内屬以後事各/贈黄金千兩徳元慮檜以為自外不敢辭思退慮檜
 以為期其死不敢受帝聞思退/不受以為非檜黨遂信任之
[020-28a]
六月以程克俊參知政事○靖康帝卒於金
  發明魯昭公薨於乾侯胡傳曰諸侯失國出奔衆/矣鄭伯突為祭仲所逐入於櫟而復國衛侯
  術為孫寗所逐入於夷儀而復國昭公在外八年/終以客死為天下笑故春秋詳録其所因以為後
  世戒欽宗受父之託不能死守社稷服為臣僕三/十餘年以善而終豈非幸歟然必書靖康帝者不
  予金之廢共主也其不曰崩者已失天下故貶而/絶之也為人君者觀綱目所書卒於金之義知社
  稷之無常奉也亦必少警矣/嗚呼可謂深切而著明矣
○命史館重脩日歴
 以秦熺脩/不實也
[020-28b]
秋七月彗出井詔求直言○八月程克俊罷以張綱參
知政事
 綱初為給事中以秦檜用事遂致任卧家者二十餘/年嘗書座右曰以直行己以正立朝以静退高天下
 其篤守/如此
九月以陳誠之同知樞密院事○冬十月復安置觀文
殿大學士張浚於永州
 浚去國二十年天下士無賢不肖莫不傾心慕焉武夫/健將言浚者必咨嗟嘆息至兒童婦女亦知有張都
 督金使至必問浚安在惟恐其復用而秦檜懼其正/論害己令臺臣有所彈劾語必及浚謂為國賊必欲
[020-29a]
 殺之檜死乃復觀文殿大學士判洪州時喪母將歸/塟㑹星變求直言浚慮敵數年間勢必求釁用兵而
 吾方溺於晏安謂敵可信莫為之備沈該万俟卨居/相位尤不厭天下望自以大臣義同休戚不敢以居
 喪為嫌乃上疏極言沈該万俟&KR2674湯思退以敵未有/釁而浚乃若禍在年嵗間者皆笑其狂臺諌湯鵬舉
 凌哲等論浚名在罪籍唱異議以動國是/若使歸蜀恐或逺方生患復安置永州
  發明君子之事君義而已矣不以用舍而貳其心/不以存亡而易其節茍合義死生以之初不
  計其身家之利害也兹因彗出詔求直言浚條陳/時事力詆姦臣見忤沈該之黨而乃復貶永州吁
  旣求直言反忌言者則是以天變為玩戯之物而/無警懼之心審矣直書於册不再貶而其義自見
  廣義分注載張浚自以大臣義同休戚不敢自隱/其賢而必以其道者其忠誠可謂至矣然檜
[020-29b]
  雖死而浚猶罹竄逐亦高宗懼聞恢復之/一念也嗚呼浚遇高宗其不幸孰甚焉
丁/丑二十七年金正隆/二年春二月以湯鵬舉參知政事○三
月万俟卨卒
 卨為相主和固位無/異秦檜士論薄之
  發明高宗宰相書卒者僅數人李綱趙鼎書爵万/俟卨不書爵卨不人道也何以言之夫宰相
  爕理隂陽幹旋造化股肱元首徳撫匹夷固當公/平正大而無一毫偏僻之失斯為宜也卨私憾岳
  飛以傾之誤國主和君臣俱辱高宗茍能按罪行/辟則卨豈容但已况其相業無聞如惡張浚言事
  之類此皆小人所為故綱目於其卒也削去其官/以示貶耳若不别其賢否而概書之何以為予奪
[020-30a]
  之權/衡哉
夏六月以湯思退為尚書右僕射同平章事
  發明死万俟&KR2674而相湯思退則是魯衛之政兄弟/也又安足以贊襄治道黼黻皇猷哉高宗之
  命相僅如此則其弗克有為亦/可知矣書之乃所以譏之也
○秋八月以湯鵬舉知樞密院事○九月張綱罷以陳
康伯參知政事○冬十一月湯鵬舉免
戊/寅二十八年金正隆/三年春二月以陳誠之知樞密院事王
綸同知院事○三月朔日食○秋七月金以李通參知
[020-30b]
政事
 初金主亮召其倖臣秘書少監張仲軻左諫議大夫/馬欽校書郎田與信等便殿侍坐金主謂仲軻曰漢
 之封疆不過七八千里今吾國幅貟萬里可謂大矣/仲軻曰本朝疆土雖大而天下有四主若能一之乃
 為大矣金主曰彼且何罪而伐之仲軻曰臣聞宋人/買馬脩器械招納山東叛亡豈得謂無罪金主喜曰
 向者梁珫嘗為朕言宋有劉貴妃者姿質美艷今一/舉而兩得之俗所謂行掉臂也江南聞我舉兵必逺
 竄耳欽與信皆對曰海島蠻越臣等皆知道路彼將/安徃金主曰然則天與我也朕舉兵滅宋逺不過二
 三年然後討平髙麗夏國一統之後論功遷秩分賞/將士彼必忘勞矣時金主恃其累世強盛欲大肆征
 伐以一天下嘗曰天下一家可以為正統及拜李通/參知政事通揣知金主意遂與仲軻欽及近習羣小
[020-31a]
 輩盛言江南富庶子女玉帛之多逢其/意金主以通為謀主遂議興兵南侵
九月以王剛中為四川制置使
 初剛中言敵國之情強則犯邊弱則請盟今勿計其/強弱而先擇將帥蒐士卒實邊儲備軍械加我數年
 國勢富強彼請盟則為漢文帝犯邊則為唐太宗上/壯其言㑹西蜀謀帥帝曰無如王綱中矣遂有是命
冬十月金營汴京
 金主亮遣其左承相張浩參政敬嗣暉如汴京營建/宫室國子司業黄中使還上言金人治汴京必欲徙
 居以迫我不可不早為之備若彼果至汴則壯士/健馬不數日可及境矣湯思退大怒左遷中官
  發明書營宫譏妄費也逆亮將謀併宋已非一日/向自㑹寕而遷燕今自燕京而都汴其南侵
[020-31b]
  之兆已盟矣而湯思退之徒方恃和好諱言用兵/豈不深可歎哉下書籍諸路兵造戰具所以著其
  實/也
己/夘二十九年金正隆/四年春二月金籍諸路兵造戰具
 金主亮謀南侵乃造戰船於通州遣使籍諸路明安/部族及契丹奚人不限丁數悉僉之二十四萬又僉
 中都南都中原渤海丁壯年二十以上五十以下皆/籍之凡二十七萬雖親老丁多求一子留侍亦不聴
 又遣使分詣諸道總管府篤造兵器命諸路舊貯軍/器並致於燕時又建汴宫脩燕城民不能堪箭翎一
 尺至千錢村落間徃徃椎牛以供筋/革至於烏鵲狗彘無不被害之者
  發明兵乃防姦之資戰乃禦侮之畧是故黷武非/春秋所貴息兵為君子所嘉亮籍衆兵造戰
[020-32a]
  具初非防姦究又非禦暴客不過欲逞一時之私/而懐吞併之心焉耳中國不競而為外邦所侮不
  能北向而一决徒恃和議諱言戰功豈不/深可惜哉綱目特書所以惡金而哀宋也
夏五月貶禮部侍郎孫道夫知綿州
 道夫使金還金主亮謂之曰歸白爾帝事我上國多/有不誠今畧舉二事爾民有逃入我境者邊吏皆即
 發還我民有叛入爾境者有司索之徃徃託詞不發/一也爾於沿邊盗買鞍馬備戰具二也盖欲南侵故
 先設此二事為辭道夫還具奏之帝曰朝廷待之甚/厚彼以何名為兵端道夫曰彼身殺其君而奪之位
 興兵豈問有名湯思退沈該不以為然道夫每/對帝輙言武事該疑其引用張浚忌之故貶
  發明明者能决幾㣲於未然智者能料禍患於將/然故曰人無逺慮必有近憂時是金營汴宫
[020-32b]
  而南侵之勢已成籍兵造器而南侵之機已肇况/道夫使金逆亮親諭高宗何故溺愛讐敵而畧不
  加意乎逆亮簒弑姦滛骨肉三綱絶而五倫廢安/肯頋兩國之好而不背盟者哉道夫直言而被貶
  則非其罪為可知/矣書以譏之宜也
  廣義大抵高宗南渡不過偷安而已當其被金南/逐常懐北頋之憂而以大讐未復為恥可也
  故凡敵情之真偽敵勢之強弱敵國之治亂與其/君臣之輯睦悖戾等事豈可一日而忘之耶今也
  道夫之歸金雖無一言以及邊事尚當詢其所以/何如耳况以其指瑕造釁為言而奏哉今者旣得
  其跡而乃恬不為慮决非中興之主/也臣故曰高宗南渡不過偷安而已
六月遣王綸使金
[020-33a]
 帝聞金主亮有南侵意疑之使王綸徃覘綸還入對/言鄰國恭順和好無他皆陛下威徳所致湯思退等
 皆賀帝曰中外之論皆欲沿邊屯戍軍馬移易將/帥為進取之計萬一輕舉兵連禍結何時而已
陳誠之罷○沈該免秋七月以賀允中參知政事○八
月召監潭州南嶽廟朱熹不至
 熹徽州婺源人少有求道之志父松知饒州疾亟屬/熹曰胡憲劉勉之劉子翬三人學有淵源吾所敬畏
 吾即死汝徃事之熹奉以告而禀學焉既博求經傳/復徧交當世有識之士及舉進士為泉州同安主簿
 罷歸聞延平李侗學於羅從彦得伊洛之正遂徒步/徃從之其學大要窮理致知反躬踐實而以居敬為
 主築室武夷山中四方遊學之士從之者如市上聞/其賢故召之熹卒不至憲安國從子生而静慤不妄
[020-33b]
 笑語紹興中與勉之同入太學時禁伊洛之學憲與/勉之求得程頥書潛抄黙誦夜以繼日聞涪陵譙定
 受易學於頥二人徃從受業乆未有得定曰心為物/漬故不有見惟學乃可明耳憲悟曰所謂學者非克
 己工夫耶自是一意下學不求人知一旦揖諸生歸/崇安故山力田賣藥以奉其親從遊日衆號籍溪先
 生仕終秘書省正字朱熹嘗言從憲及勉之子翬三/君子遊而事籍溪先生為久得其學為多勉之從譙
 定劉安世楊時受學卒業乃還崇安結草堂讀書其/中力耕自給澹然無求於世惟與憲子翬日相徃來
 講論學者踵至勉之隨其才器為説聖賢之道因以/女妻熹門人號曰白水先生子翬韐仲子以父死國
 難痛憤致疾棄興化通判隱居武夷山中者十七年/與憲勉之交相得每見講學外無雜言他所與逰皆
 知名士而期以任重致逺者朱熹而已熹初從子翬/遊子翬以易之不逺復三言俾佩之終身學者稱為
[020-34a]
 屏山/先生
  發明不至何嘉其志也朱子師事李侗契其要領/二程之道獨得其宗高宗旣聞其賢即命召
  之朱子抱道自樂卒辭不至可謂甘性分於鼎飴/視勢分於浮雲而漠然無有動於中者也君子人
  歟君子人也回視頗有一技一能而嘵嘵自鳴以/為仕宦之捷徑者詎可同日語哉故夫書召以予
  高宗之求賢書不至以予朱子/之樂道此皆綱目之所特筆也
九月以湯思退陳康伯為尚書左右僕射並同平章事
 帝謂康伯曰卿静重明敏一語不妄發真宰相也今/與思退共政如有可否勿憚啇確康伯曰大臣論國
 事自當盡心若依/阿植黨臣所不敢
[020-34b]
皇太后韋氏崩
 帝事后甚謹先意承志惟恐不及或一食稍减輙不/勝憂懼常戒宫人曰太后年已高惟優㳺無事起居
 適意即壽考康寕事有所闋慎勿令知/第來白朕至是崩年八十矣諡曰顯仁
冬十一月攢顯仁皇后○十二月以王綸知樞密院事
庚/辰三十年金正隆/五年春正月以葉義問同知樞密院事
二月以普安郡王瑗為皇子更名瑋進封建王
 初帝知瑗之賢欲立為嗣恐太后意所不欲遲回乆/之及后崩帝問吏部尚書張燾以方今大計對曰儲
 嗣者國之本也天下大計無踰於此今兩邸名分宜/早定帝喜曰朕懐此乆矣開春當議典禮燾頓首謝
[020-35a]
 至是利州提㸃刑獄范如圭掇至和嘉祐間名臣奏/章凡三十六篇合為一書囊封以獻請斷以至公勿
 疑帝感悟即日下詔以普安郡王為皇子加思/平郡王璩開府儀同三司判大宗正寺稱皇侄
  發明高宗仗義建立賢王邇者椒寢未繁冊為宗/社之本可謂始終不負公天下之心太宗視
  此烏能及哉綱目特書/於冊所以深美之耳
夏六月王綸罷秋七月以葉義問知樞密院事朱倬參
知政事
 倬初以張浚薦自宜興簿入對時方以劉豫為憂倬/䇿其必敗帝大喜而秦檜惡之出為越州教授檜死
 倬知惠州陛辭因言前事帝問卿何乆淹如此倬言/為秦檜所扼帝愀然慰愉目送之且曰人不知卿惟
[020-35b]
 朕獨知遂累擢至中丞論/事多所禆益帝信任之
八月朔日食○賀允中致仕○九月以李寳為浙西副
總管
 寳嘗陷金㧞身自海道來歸至是召對詢以北/事歴歴如數乃授官令於平江督海舟捍禦
冬十二月湯思退有罪免
 侍御史陳俊卿論思退挾巧詐之心濟傾邪之術觀/其所為多效秦檜盖思退致身皆秦檜父子恩也宜
 寘之憲典/遂奉祠
  發明不曰免而曰有罪免貶絶之詞也思退姦邪/之小人是乃秦檜之遺黨欺君誤國倣効成
[020-36a]
  風豈宜宰正百官乎兹因臺臣之劾即免/思退之官則庶幾可以洩人神之憤矣
  廣義或曰秦檜主和議誠有覬覦之心而其心又/非思退之所知者思退復踵其姦何如曰秦
  檜固有覬覦之心思退踵之者不過欲如檜之富/貴耳小人之喻於利何嘗知有君父耶俊卿論免
  思退其為高宗之幸豈淺鮮哉綱/目書有罪者誅其姦於未死也
初行㑹子
 戸部侍郎錢端禮被㫖造㑹子儲見錢於城内外流/轉其合發官錢並許兊㑹子輸左藏庫初行於兩浙
 遂通行/諸州
辛/巳三十一年金正隆六年十月/世宗雍大定元年春正月朔日食帝不受
[020-36b]
朝○風雷大雨雪
 侍御史汪澈言春秋魯隱公時大雨震雷繼以雨雪/孔子以八日之間再有大變謹而書之今一夕之間
 二異交至隂盛也今臣下無姦萌戚屬無乖剌而又/無女謁之私意者殆為兵象乎願陛下飭大臣常謹
 於備/邊也
  發明正旦日食大變也盖日者衆陽之宗人君之/表當正旦而食其異甚矣風為隂氣雷者陽
  氣之發雨雪者隂氣之凝時當正月雷未可以出/而風雷此陽失節也雷已出則雪不當復降而大
  雨雪此隂氣縱也隂陽運動有常而無忒凡失其/道人為感之也今陽失節而隂氣縱兵連禍結之
  機兆矣綱目災異必書雖不言其事應而事應具/存惟明於天人相感之際響應之理則見君子所
[020-37a]
  書之/意矣
二月分經義詩賦為兩科以取士
 禮部侍郎金安節言熈寕元豐以來經義詩賦廢興/離合隨時更革近合科以來通經者苦賦體雕刻習
 賦者病經㫖淵㣲心有弗精業難兼濟後進徃徃得/志而老生宿儒多困也請復立兩科永為成憲從之
三月以楊椿參知政事○以陳康伯朱倬為尚書左右
僕射並同平章事○以吳拱知襄陽府
 先是陳康伯以金人必敗盟請早為之備及聞金人詔/决欲敗盟乃召楊存中及三衙帥至都堂議舉兵又
 侍從臺諫集議康伯傳上㫖曰今日更不論和與守/直問戰當如何時上意雅欲視師内侍省都知張去
[020-37b]
 為隂沮用兵且陳退避䇿中外妄傳幸閩蜀人情洶/洶朱倬無一語康伯奏曰金敵敗盟天人共憤今日
 之事有進無退聖意堅决則將士之意自倍願分三/衙禁旅助襄漢待其先發應之乃以利州西路都統
 制吳拱知襄陽部兵三/千戍之拱玠之子也
夏五月金主亮使人來求漢淮之地始聞靖康帝之䘮
 金主亮嘗密隱畫工於奉使中俾冩臨安湖山以歸/為屏而圖已之像䇿馬於吳山絶頂題詩其上有立
 馬吳山第一峯之句至是遣其簽書樞密院事高景/山右司員外郎王全來賀天申節亮謂全曰汝見宋
 主即面數其焚南京宫室沿邊買馬招致叛亡之罪/當令大臣來此朕將親詰之且索漢淮之地如不從
 則厲聲詆責之彼必不敢害汝盖欲激怒以為南侵/之名也又謂景山曰回日以全所言奏聞全至臨安
[020-38a]
 一如金主之言以詆帝帝謂全曰聞公北方名家何/乃如是全復曰趙桓今已死矣帝始聞淵聖崩遽起
 發哀而罷詔持斬衰三/年上淵聖廟號曰欽宗
  發明始聞者因金使來而初得聞喪罪慢也盖欽/宗亦嘗君臨天下况為高宗之兄不幸客死
  金庭是乃宋之大耻且人生莫重於人倫人倫莫/先於父兄今而上皇欽宗相繼殂落高宗僅能求
  還上皇太后邢氏之䘮而付欽宗於不問夫復何/説父母之讐不共戴天兄弟之讐不與同國高宗
  匿怨而事仇金豈不誤哉/故直書始聞以深譏之
  廣義宋累使至金何其卑屈也金遣使至宋何其/倨傲也國歩凌夷其可嘆乎汪澈論天變之
  應至是/驗矣
[020-38b]
以吳璘為四川宣撫使○六月以劉錡為江淮浙西制
置使屯揚州
 時宿將無在者乃以錡為江淮/浙西制置使節制逐路軍馬
故遼人伊喇斡罕叛金圍臨潢
 初金主亮徴兵南侵使牌印素赫如西北路盡僉契/丹丁壯契丹人曰西北路接近隣國世世征伐相與
 讐怨若男丁盡從軍彼以兵來則盡係累矣幸使者/入朝言之素赫畏罪不敢言遂與牌印耶律娜等盡
 起男丁於是西北路招討司譯史薩巴與部衆殺招/討使完顏烏色及素赫等而執耶律娜取招討使司
 貯甲三千遂反議立故遼主延禧子孫衆推都監老/和尚為招討使山後山前諸羣牧皆應之咸平府穆
[020-39a]
 昆𤓰里舉兵據咸平繕完器甲出府庫財物募兵以/應薩巴其勢益張金主亮使布薩呼圖等討之皆無
 功而薩巴自度大軍必相繼而至勢不可支謀歸於/西遼乃率衆沿龍駒河西出薩巴旣行而舊居山前
 者皆不欲徃偽置六院節度使伊喇幹罕殺薩巴執/老和尚等自為都元帥擁衆東還至臨潢府東南新
 羅塞東京留守曹國公烏禄使伊喇扎巴招之幹罕/已約降已而復謂扎巴曰若降爾能保我輩無事乎
 扎巴見幹罕兵衆強盛車帳滿野意其可以有成反/説之曰我之始來以汝輩不能有為今觀兵勢強盛
 如此汝等欲如羣羊為人所驅去乎將欲恃天時乎/若果有大志吾亦不復還矣其黨有前伯特夲部族
 節度綽哈者言昔古紳丞相賢能人也嘗説西北部/族他日當有事今日正合此語恐不可降也於是幹
 罕决意不降遂攻臨/潢圍之衆至五萬
[020-39b]
  發明凡書故將予義也遼金世讐而能倡義伐金/謀立故主皆綱目之所予者曷為以叛書誅
  心焉考之分注起兵者譯史薩巴及老和尚等而/猶有謀立故主之心幹罕不能助之起義而乃殺
  薩巴執老和尚以奪其軍况又約降烏禄則是其/心非純乎為遼者故不以起義予之而變文書曰
  叛所以著其不赦之罪焉耳/綱目誅心之法其㫖嚴哉
  廣義伊喇幹罕叛無非因民之不忍/也亮也何不自返而欲南侵耶
金主亮遷都於汴
  發明書曰遷汴者民非欲遷為金主之所遷也傳/曰懐土常物之大情遷國重事也雖違害就
  利去危即安猶或恐沉溺於衆不肯率從而况廹/於横逆非其所欲棄乆安之田里刈薪徙之蓬藋
[020-40a]
  道途之勤營築之勞豈不惻然有隱乎肆行莫/顧其不仁甚矣凡書遷不再貶而其惡自見矣
○秋七月金大括馬於諸路
 先是調馬於諸路以戸口為差計五六十萬匹仍令/户自養以俟至是又大括驘馬官至七品聴留一匹
 等而上之并舊籍民馬其在東者給西軍在西者給/東軍交相徃來晝夜絡繹不絶死者狼籍於道其亡
 失多者官吏懼罪或自殺所過蹂踐民田調發牽馬/夫役詔河南州縣所貯糧米以備大軍不得他用贏
 馬所至當給芻粟而無可給有司以為請金主亮曰/北方比嵗民間儲畜尚多今禾稼滿野贏馬可就牧
 田中借今再嵗不獲亦何傷乎於是國内騷然盗賊/蠭起大者連城邑小者保山澤有以盗賊事聞者亮
 輙杖而黜其官太醫使祈宰上疏/諌南侵亮殺之由是群臣不敢言
[020-40b]
金主亮大殺宋遼宗室之在其國者
 凡百三/十餘人
  發明嗚呼逆亮殘暴之心至是極矣宋遼宗室乆/陷邊陲歴朝既加寛貸之恩逆亮乃懐殺戮
  之慘使元元帝冑靡有孑遺哀哉雖然逆亮弑君/簒國彛倫掃地莫親於己之宗室而尚加屠戮况
  疎之者耶宋遼宗室服為臣虜殆欲偷安於一時/不料禍出於目下譬猶身履虎尾其不為彼所咥
  者幾希矣故直書/大殺以著其暴
  廣義自古鄰於強敵者未有能善其後者也盖鄰/之幸我之不幸也烏能保敵人之不肆吞陷
  哉此聖人所以拳拳焉嚴一民尺土之防者盖懼/後世罹禍之慘也君子觀劉石金亮之恣誅戮則
[020-41a]
  知有天下者慎固封/守不可以不之講也
周麟之有罪免
 初麟之受命賀金遷都憚不欲行陳康伯以國事勉/之麟之語侵康伯康伯曰使某不為宰相當自行大
 臣與國存亡雖死安避麟/之竟辭行至是是坐免
遣樞密都承㫖徐嚞如金至旴&KR0455金人郤之乃還
 嚞至旴&KR0455金主亮使韓汝嘉就境上止之曰朕始至/此比聞北方小警欲復歸中都無庸來賀也嚞乃還
  發明為國者莫大乎别天冠地履之分正名分綱/常之道共主而屈於藩位則是天冠地履之
  倒置矣忘讐而交於強隣則是名分綱常之逆施/矣高宗釋父母之讐結強隣之好誠萬世之恥也
[020-41b]
  夫何旣知逆亮以渝盟復遣使臣以徃賀何其愚/之若是耶迨至旴&KR0455為金所郤嗚呼宋使於金則
  事之為甚恭金郤宋使則待之為甚倨堂堂中國/而為外邦所侮詎不深可醜哉高宗舉措如此誠
  不可與論自強之道矣/詳書於冊深譏之也
八月宿遷人魏勝起兵復海州詔以勝知州事
 勝多智勇應募為弓箭手居山陽及金人籍諸路民/為兵勝躍曰此其時也聚義士三百北渡淮取漣水
 軍宣布朝廷徳意不殺一人金知海州事高文富遣/兵捕勝勝迎擊走之追至城下文富閉門固守勝令
 城外多張旗幟舉烟火為疑兵又使人向諸城門諭/以金人棄信背盟無名興兵及本朝寛大之意城中
 人聞即開門獨文富與其子安仁率牙兵拒之勝殺/安仁及州兵千餘擒文富民皆安堵如故勝遣人諭
[020-42a]
 朐山懐仁沭陽東海諸縣皆定之乃蠲租稅釋罪囚/發倉庫犒戰士分忠義士為五軍紀律明肅部分如
 宿將勝益募忠義以圖收復逺近聞之響應旬日得/兵數千勝將董成率所部千餘人直入沂州殺金守
 將及軍士三千餘衆悉降得器甲數萬金遣䝉古鎮/國以兵萬餘取海州抵州北二十里新橋勝帥兵出
 迎之設伏於隘障以待衆殊死戰伏發敵大敗殺鎮/國馘千人降三百人軍聲益振山東之民咸欲來附
 勝傳檄招諭結集以待王師之至沂民壁蒼山者數/十萬金人圍之乆不下砦首&KR0364&KR0034告急於勝勝提兵
 徃救之陣於山下金人多伏兵勝兵遇伏皆赴砦金/人襲之勝單騎而殿以大刀奮擊金人望見勝知其
 為將也以五百騎圍之數重勝馳突四擊金陣開復/闔戰移時身被數十槍冐刅出圍金兵追之馬中矢
 踣步而入砦無敢當者金人又急攻絶其水岩中食/乾糒殺牛馬飲血勝黙禱而雨驟作金人攻益急周
[020-42b]
 山為營勝度其必復攻海州因間出砦趨城中金人/果解蒼山圍自新橋抵城下勝出戰皆捷金分兵四
 面攻之勝募士登城以禦矢石/如雨者七日金兵死傷多遁去
  發明金人據有中原勢陵華夏誠臣子之所共憤/仇恥之所必雪者也茍有侣義而起為國恢
  復綱目之所予也魏勝乗時崛起號召豪傑委身/百戰遂復海州可謂致命遂志者矣非明於君臣
  之大義曷克以臻此哉故綱目特筆起義曰宿/遷人魏勝起兵復海州所以深嘉而亟予之也
  廣義信義者收復人心之本也魏勝以匹夫而行/信義其效如此况有疆埸者耶若勝者其過
  人逺/矣
以成閔為京湖制置使○金主亮弑其太后圖克坦氏
[020-43a]
九月遂大舉入冦
 圖克坦后聞亮欲南侵以言諌之亮不悦每謁見還/宫必忿怒人不知其故及至汴后居寕徳宫使侍婢
 高福娘問亮起居亮幸之因使伺后動静凡后所為/事無大小福娘夫特黙格教福娘増飾其言以聞及
 契丹反樞密使布薩呼圖徃討辭謁后后謂曰國家/世居上京旣徙中都今又至汴復將興兵涉江淮伐
 宋疲弊中國我嘗諫止之不見聴也契丹事復如此/柰何福娘以告亮亮意謂后嘗養鄭王充為己子充
 四子皆成立恐呼圖將兵在外或有異圖乃召㸃檢/大懐忠等使弑后且指名后左右數人皆令殺之后
 方摴蒱懐忠等至令后跪受詔后愕然方下跪尚衣/局使華特黙從後擊之仆而復起者再高福娘等縊
 殺之并殺其左右數人亮命焚后於宫中棄骨於水/并殺鄭王充之子塔納阿里布等三人遂召呼圖等
[020-43b]
 還皆殺之封高福娘為勛圖夫人以特黙格為澤州/刺史又以尚書令張浩左丞相蕭玉諌伐宋仗而釋
 之自是莫有敢諌者遂分諸道兵為三十二軍置左/右大都督及三道都統制府以總之以賔都為左大
 都督李通副之赫舍哩良弼為右大都督烏雅富勒琿/副之蘇保衡為浙東道水軍都統制完顔正嘉副之
 由海道徑趨臨安劉萼為漢南道行營兵馬都統制/自蔡州瞰荆襄圖克坦喀齊喀為西蜀道行營兵馬
 都統制由鳯翔取大㪚關駐軍以俟後命左監軍圖/克坦貞將兵二萬入淮隂九月亮召諸将授方畧賜
 宴於尚書省命皇后圖克坦氏太子光英居守張浩/蕭玉敬嗣暉留治省事亮戎服乗馬具装啓行妃嬪
 皆從衆六十萬號百萬氊帳相望鈺鼓之聲不絶李/通造浮梁於淮水之上將自清河口入淮東逺近大
 震/
[020-44a]
  發明弑者下殺上之名所以著亮之罪也逆亮欲/為君則弑其君欲伐國則弑其母此誠人情
  之大變天理所不容其惡可勝言乎前史皆以殺/太后為文分註因之亦云縊殺至綱目始正名定
  罪變文書弑所以扶天理遏人欲正丅分植綱常/逆亮之罪益暴白而不可掩矣大舉者惡恃衆也
  入冦者外而罪之也上書弑太后下書遂入冦則/是因太后之阻殺之而始遂其志耳其義豈不明
  且切/哉
  廣義嗚呼自開闢以來未有如亮之窮兇極惡㓕/絶天理者也且虎狼尚有父子蜂蟻猶有君
  臣雎鳩有夫婦之别鶺鴒有兄弟之情凡得天地/以生而有知覺運動者莫不各有一偏之情而况
  人為萬物之靈者耶今焉跡亮之所為是盈天地/間醜惡之物不足以充其類也高宗不此之察而
[020-44b]
  反以信義/責之謬矣
以黄祖舜同知樞密院事○金人犯黄牛堡吳璘等敗
之遂復秦隴洮三州
 金圖克坦喀齊喀將兵扼大㪚關逰騎攻黄牛堡守/將李彥堅告急人情洶洶制置使王綱中跨一馬馳
 二百里至吳璘營起璘於帳中責之曰大將與國義/同休戚臨敵安得高枕而卧璘大驚即馳至殺金平
 駐軍靑野原益調内郡兵分道而進授以方畧以援/黄牛剛中又以蠟書扺張王彥濟師西師大集李彥
 堅以神臂弓射金師郤之璘遣别將彭青至寳雞渭/河夜刼橋頭寨破之又遣劉海復秦州彭青復隴州
 曹休復洮州金師旣退剛中倍道馳還謂其屬李燾/曰將帥之功吾何有焉燾嘆曰身督戰而功成不居
[020-45a]
 過人/逺矣
劉錡遣兵復泗州○高平人王友直起兵復大名遣使
入朝
 友直㓜從父佐㳺志復中原聞金主亮渝盟乃結豪/傑謂之曰權所以濟事權歸於正何害於理即矯制
 自稱河北等路安撫制置使以其徒王任為副使徧/諭州縣勤王未㡬得衆數萬制為十三軍置統置等
 官以統之進攻大名一鼓而克撫定衆庶諭以紹興/年號遣人入朝奏事未幾自壽春來歸詔以為忠義
 都統/制
  發明凡書起兵予倡義也友直交結豪傑志復中/原是能以忠義自守者也旣而甫復大名遣
[020-45b]
  使入覲則其心宋亦可見矣故特書/予之所以為臣子循國之一勸耳
  廣義友直之變通武/穆之所不逮焉
冬十月金人圍海州魏勝李寳合擊大敗之
 金主亮渡淮慮勝睨其後分軍數萬圍海州㑹李寳/帥舟師由海道將拒敵於膠西勝遣人邀之寳遡風
 至東海慷慨厲士赴援與勝同擊金兵於新橋敗之/勝還守北關金兵逼關勝登關門張樂飲酒犒軍士
 令固守勿出戰踰時乃少遣士出慿險隘擊之金人/知不可攻率軍轉而渡河襲關後勝歛兵入城金人
 欲過砂堰圜城為營勝先已據堰拒之尋以單騎逐/敵於東門外大聲叱之金騎五百皆望風退勝又追
 十數里金兵駭㪚翌早乗昏霧四面薄城急攻勝竭/力捍禦城上鎔金液投火牛金兵不能前多死傷乃
[020-46a]
 㧞砦/走
金人渡淮劉錡進軍楚州以拒之
 劉錡兵至揚州建大將旗鼓軍容甚肅觀者嘆息以/兵駐清河口扼金師金人以氊褁船載糧而來錡使
 善沒者鑿沉其舟金人自渦口渡淮/錡次於淮隂列兵運河岸以扼之
金人立曹國公烏禄為帝於遼陽更名雍
 金主亮自發汴京將士在道多亡歸者哈斯罕明安/福壽高忠建盧萬家博索路總管黙音東京穆昆金
 珠等始受甲於大名即舉步亡歸從者至二萬餘皆/公言於路曰我輩今徃東京立新天子矣時東京留
 守烏禄許王鄂爾多之子太祖之孫也性仁孝沉静/明達衆心歸之亮嘗使摩囉歡圖淮北諸王烏禄聞
[020-46b]
 而憂懼㑹故吏禄錦自汴還具言金主弑母等事且/曰將遣使害宗室兄弟矣烏禄益懼謀於其舅興元
 少尹李石石勸烏禄先殺副留守高存福烏禄遂執/存禄將殺之適福壽等以軍入東京乃共殺存福等
 烏禄遂御宣政殿即位大赦改元大定下詔暴/揚亮罪惡数十事追尊鄂爾多為帝廟曰睿宗
  發明綱目凡偕國之君自立者則書某稱帝為人/所立者則曰以某稱帝今烏禄亦為衆所立
  何不曰金人以曹國公烏禄稱帝而書金人立曹/國公烏禄為帝所以明金人心服而立之也逆亮
  滅絶倫理帥兵南下寡助之至親戚叛之乃獨夫/耳金之國豈亮所可有乎予在烏禄則罪在逆亮
  矣權其輕重而書之若此此所/以為綱目㣲君子莫能脩之
  廣義書曰金人立曹國公烏禄為帝者於以見通/國之人立雍而逐亮也亮雖欲歸國得乎
[020-47a]
劉錡將王權軍潰於昭關錡引還揚州金主亮入廬州
 錡遣都統王權措置淮西權不從錡節制聞金兵大/至即棄廬州退屯昭關不戰而潰錡聞之遂自淮隂
 退還揚州金主亮入廬/州權自昭關退保和州
吳拱成閔遣兵復唐鄧諸州○帝親征詔葉義問督視
江淮軍馬虞允文參謀軍事
 帝聞王權敗召楊存中至内殿議禦敵之䇿因命存/中就陳康伯議欲航海避敵康伯延之入解衣置酒
 帝聞之已自寛明日康伯入奏曰間有勸陛下幸越/趨閩者審爾大事去矣盍静以待之一日帝忽降手
 詔曰如敵未退㪚百官康伯焚詔而後奏曰百官㪚/主勢孤矣帝意既堅康伯乃請下詔親征帝從之以
[020-47b]
 葉義問督視江淮軍馬中書舍人虞允文/參贊軍事尋以楊存中為御營宿衛使
  發明征者上伐下之詞尊中國也自和議旣成偷/安江左餘二十年矣忘讐事金委為固然兹
  因逆亮搆隙陵轢中原帝能渙起宸斷率將親征/可謂稍振委靡之氣矣盖由陳康伯之為相也在
  紹興初則有趙鼎在紹興末則有康伯皆能以義/正君而有囬天之力焉耳據事直書其義自見
  廣義康伯此舉即寇凖澶淵之役也其獨斷/之堅者豈非以金人衆叛親離也哉
金人陷真州統制邵宏淵逆戰敗走○詔吳璘出兵漢
中璘遂復商虢州○王權退屯采石金主亮入和州
 亮入和州以梁山濼水涸先所造戰船不得進命李/通復造船督責苛急將士日夜不得休息壊城中民
[020-48a]
 居以為材木煑死/人膏為油用之
  發明王權不忠之罪至是益著矣前違劉錡節制/軍潰昭關而廬州旣陷此乃退屯采石畧無
  邀擊而和州復失有臣如此安能免其誅戮/乎故下書編管瓊州所以予其罸有罪也
李寳大破金人於陳家島殺其將完顏正嘉
 寳旣解海州之闈遂與其子公佐引舟師至膠西石/臼島敵舟已出海口泊陳家島相拒僅一山時北風
 盛寳禱於石臼神風自拖樓中來如鍾鐸聲衆咸奮/引舟握刅待戰敵操舟者皆中原遺民遙見寳船紿
 敵兵入舟中使不知王師猝至風駛舟疾過山薄敵/鼓聲震蕩海波騰躍敵大驚掣矴舉帆帆皆油纈彌
 亘數十里浪捲聚一隅窘束無復行次寳命火箭射/之煙㷔隨發延燒數百艘火所不及者猶欲前拒寳
[020-48b]
 叱壯士躍登其舟以短兵擊殺之降其衆三千餘人/斬其帥完顏正嘉等六人擒倪詢等上於朝獲其統
 軍符印與文書器甲糧斛以萬計餘物/衆不能舉者悉焚之火四晝夜不滅
金人陷揚州劉錡遣兵拒於皁角林大敗之
 錡以舟渡真掦之民於江南留屯𤓰州金人來争錡/命步將吳超員琦王佐等拒之於阜角林錡陷重圍
 下馬死戰佐以步卒設伏林中金人旣入張弩俄發/金人以運河岸狹非騎兵之利稍稍引去追擊大破
 之斬其統軍/制高景山
十一月召張浚判建康府
 殿中侍御史陳俊卿上疏極言浚忠蓋帝悟乃詔復/官判建康浚至岳陽買舟冐風雪而行時金兵充斥
[020-49a]
 浚遇東來者云敵兵方盛焚采石煙熖張天慎毋輕/進浚曰吾赴君父之急知直前求乗輿所在而已遂
 乗小舟徑進時長江/無一舟敢行北岸者
  廣義或曰張魏公冐險以赴君父之急固為當矣/倘有不利則身且不保其如君父之急何曰
  魏公惟盡其忠誠而已至/於生死得䘮何暇計哉
編管王權於瓊州以李顯忠代將其軍○金人侵𤓰州
葉義問使中軍統制劉汜禦之敗績義問走建康
 時劉錡病甚求解兵柄留其侄中軍統制汜以千五/百人塞𤓰州李横以八千固守詔錡還鎮江專防江
 於是盡失兩淮之地金人攻𤓰洲汜以克敵弓射郤/之葉義問至鎮江見錡病劇以李横權錡軍遂督兵
[020-49b]
 渡江衆以為不可義問強之汜請出戰錡不從汜拜/家廟而行金人以重兵逼𤓰洲汜先退李横以孤軍
 不能當亦郤失其都統制印横左軍統制魏俊右軍/統置王方死之横汜僅以身免錡聞汜敗因憤悶疾
 益甚義問聞之乃遵陸/趨建康市人皆媟駡之
  發明金兵南逼蔓衍江淮正臣子奮激立功之秋/也𤓰洲之戰劉錡未可而劉汜竟違之義問
  以促之遂使王師敗績迄無成功然則劉汜輕佻/失律固無足責義問身為都督不能捐生循國而
  乃奉頭䑕竄苟有丈夫之志者豈不愧死亡地哉/分注以遵陸趨建康為文綱目變文直書曰走所
  以著其效匹夫輕身之事而其罪殆不可/掩矣嗚呼宋人積弱之勢於此益可見矣
虞允文大敗金軍於采石金主亮趨揚州
[020-50a]
 亮築䑓江上自披金甲登臺殺黒馬以祭天以一羊/一豕投於江中召賓都等謂之曰舟揖已具可以濟
 江矣富勒琿曰臣觀宋舟甚大我舟小而行遲恐不/可濟亮怒曰爾昔從梁王追趙搆入海島豈皆大舟
 耶誓明日渡江晨炊玉麟堂先濟者與黄金一両亮/置黄旗紅旗於岸上以號令進止時葉義問命虞允
 文徃蕪湖迎李顯忠交王權軍且犒師允文至采石/權已去顯忠未來敵騎充斥官軍三五星㪚解鞍束
 甲坐道傍皆權敗兵也允文謂坐待顯忠則誤國事/遂立召諸將勉以忠義曰金帛告命皆在此以待有
 功衆曰今旣有主請死戰或謂允文曰公受命犒師/不受命督戰他人壌之公受其咎也允文叱之曰危
 及社稷吾將安避乃命諸將列大陣不動分戈船為/五其二並東西岸其一駐中流藏精兵待戰其二藏
 小港備不測部分甫畢敵已大呼亮操小紅旗麾數/百艘絶江而來瞬息之間抵南岸者七十艘直簿官
[020-50b]
 軍軍小却允文入陣中撫統制時俊之背曰汝膽畧/聞四方立陣後則兒女子爾俊即揮雙刀出士殊死
 戰中流官軍以海&KR4469船衝敵州皆平沉敵半死半戰/日暮未退㑹冇潰卒自光州至允文授以旗鼓從山
 後轉出敵疑援兵至始遁允文又命勁弩尾擊追射/大敗之金兵還和州凡不死於江者亮悉敲殺之㑹
 報曹國公已即位於東京改元大定亮拊髀嘆曰朕/本欲平江南改元大定此非天乎因出其素所書取
 一戎衣天下大定改元事以示羣臣遂召諸將帥謀/北遷且分兵渡江李通曰陛下親征深入異境無功
 而還若衆㪚於前敵乗於後非萬全計若留兵渡江/車駕北還諸將亦將解體令燕北諸軍近遼陽者恐
 冇異志宜先發其渡江歛舟焚之絶其歸望然後陛/下北遷南北皆指日而定矣亮然之允文知亮敗明
 當復來夜半部分諸將分海州縋上流别遣盛新以/舟師截金人於揚林河口明旦敵果至因夾擊之復
[020-51a]
 大敗焚其舟三百敵遣偽詔來論王權似有宿約者/允文曰此反間也乃復書言權因退師已寘憲典新
 將李顯忠也願快戰以决雌雄亮得書大怒遂焚其/龍鳯舟斬梁漢臣及造舟者二人率其軍趨揚州使
 符寳郎耶律摩多䕶神果軍扼淮渡凡自/軍中還至淮上無都督府文字皆殺之
  發明采石之戰不過敗卒數百而破敵十萬之衆/以勢似力皆不可敵也允文書生獨能勝之
  得非其運籌决䇿有人大過人乎雖然當敵騎充/斥我軍單弱允文勉以忠義士氣百倍卒収成功
  金人大䘐可見天理之在人心有不可得而冺沒/者允文之勝乃忠義固結人心云爾否則雖堅甲
  利兵奚足恃哉孟子曰多助之至天/下順之此之謂也故特書以深予之
  廣義或曰虞允文之敗金人也何其成功若是之/速哉曰允文之識時達權岳武穆之所不及
[020-51b]
  也况亮已知雍為國人所立自知舉國之人皆不/願戴已也然其兵已出矣何可已乎譬猶人之外
  雖無病其臟腑已受疾矣是以貌雖欲勝而心實/孤焉况亮以貪暴殘虐御下允文以公忠信義勉
  人又加以决䇿臨陣之機此其所以成功之速也/曰然則其與謝𤣥之肥水周瑜之赤壁劉錡之順
  昌孰優曰允文優何優乎曰謝𤣥周喻劉錡宿將/也允文書生也彼皆出師禦敵此則將命犒師特
  以見當時事危勢廹故不頋矯制之小嫌以成退/敵之大功也噫以宿將之才而勝敵於豫備者易
  以書生之見而勝敵於倉卒/者難此允文之所以優也
劉錡罷以成閔李顯忠吳拱為兩淮京湖三路招討使
 顯忠至采石虞允文語之曰敵入揚州必與𤓰州兵/合京口無備我當徃公能分兵相助乎顯忠分萬六
[020-52a]
 千與之允文遂還京口時敵屯重兵滁河造三牐儲/水深數尺塞𤓰洲口楊存中成閔邵宏淵諸軍皆集
 京口凡二十餘萬允文以戰艦數少不足用聚材改/治之命張深守滁河口扼大江之衝以苗定駐下蜀
 為援且謁劉錡問疾錡執允文手曰疾何必問朝廷/養兵三十年一技不施而大功乃出一儒生我輩愧
 死矣以疾篤召還提舉萬壽觀詔以閔等/為招討使閔准東顯忠准西拱湖北京西
  廣義劉錡為將無瑕可指世稱張韓劉岳之劉謂/光世也若以光世之劉為劉錡之劉則庶乎
  得其/當矣
金主亮為其下所殺
 亮至𤓰洲居於龜山寺虞允文與楊存中臨江按試/命戰士踏車船中流上下三周金山回轉如飛敵持
[020-52b]
 滿以待相顧駭愕亮笑曰紙船耳有一將跪奏南軍/有備不可輕願駐掦州徐圖進取亮怒杖之五十召
 諸將約以三日濟江否則盡殺之驍騎高僧欲誘其/黨以亡事覺亮命衆刅剉之乃下令軍士亡者殺其
 富埒琿富埒琿亡者殺其穆昆穆昆亡者殺其明安/明安亡者殺其總管由是軍士益危懼亮又令軍中
 運鴉鶻船於𤓰洲期以明日渡江敢後者死衆欲亡/歸乃决計於浙西都統制耶律元宜及明安唐古烏
 頁且曰前阻淮渡皆成擒矣比閒遼陽新天子即位/不若共行大事然後舉軍北還元宜然之乃期詰旦
 衛軍番代即行事黎明元宜等帥諸將以衆薄亮營/亮聞亂意宋兵奄至攬衣遽起箭入帳中亮取視之
 愕然曰乃我兵也近侍大慶山曰事急矣當出避之/亮曰走將安徃方取弓已中箭仆地延安少尹納哈
 塔鄂勒博刅之手足猶動遂縊殺之軍士攘取行營/服用皆盡乃取驍騎指揮使大磐衣巾褁其尸而焚
[020-53a]
 之收其妃嬪及李通郭安國圖克坦永年梁珫大慶/山皆殺之元宜自為左領軍副大都督使人殺太子
 光英於汴退軍三十里遣人持檄詣鎮江軍議和未/幾金軍在荆襄兩淮者皆㧞柵北還史臣曰完顏亮
 智足以拒諌言足以飾非欲為君則弑其君欲圖隣/則弑其毋欲奪人之妻則使之殺其夫三綱絶矣何
 暇他論至於屠㓕宗族翦刈忠良婦姑姊妹盡入嬪/禦卒之戾氣感召身由惡終使天下後世稱無道主
 以亮為首可不/戒哉可不戒哉
  發明逆亮以臣反君故有臣禍之報天道昭昭固/已甚明綱目於此書殺而不書其殺者逆亮
  旣不君其君亦安能復臣其臣哉然而不書誅者/則以臣下殺之故耳獨夫殘虐内外離心曽不再
  傳其下圖之直書曰殺亂/臣賊子盍亦以是少警哉
[020-53b]
  廣義嗚呼亮以慘酷不仁施之天以慘酷不仁報/之天網之密毫釐不爽可畏也哉曰然則何
  以不書曰弑而書曰殺盖書殺者所以著/亮之惡以見國人殺之不以人主待之也
十二月成閔李顯忠收復兩淮州郡○帝如建康
 張浚至建康即具行宫儀物請車駕臨幸帝從之帝/至建康張浚迎拜道左衛士見浚無不以手加額浚
 起復用風采隱然/軍民皆倚為重
金主雍入燕
壬/午三十二年金大定/二年春正月朔日食○山東人耿京起
兵復東平遣其將辛棄疾來朝
[020-54a]
 金主亮死中原豪傑並起山東忠義耿京據東平自/稱天平節度使以齊州歴城人辛棄疾掌書記棄疾
 勸京來歸京遣疾奉表詣行在/帝大喜厚賚之以京知東平府
金主雍遣使來聘
 金主雍下令㪚南征之衆以高/忠建為報諭宋國使且告即位
  發明凡書來聘者嘉其慕義自通故進之也金自/紹興十三年書來聘至是餘二十年而再書
  盖亦鮮耳金主雍㪚南征之兵遣報諭之使是盖/慕義自通者故書予之君子不盡絶人之意可見
  矣/
二月以虞允文為川陜宣諭使
[020-54b]
 允文還朝帝慰籍嘉嘆謂陳俊卿曰允文朕之裴度/及是陛辭言金亮旣主新主初立彼國方亂天相我
 恢復也和則海内氣沮戰則海内氣伸帝/以為然充文至蜀遂與吳璘經畧中原
帝還臨安
 時將祔欽宗於太廟帝還臨安謂張浚曰卿在此朕/無北顧憂矣御史吳芾言建康可以控帯襄漢經畧
 淮甸大駕宜留以繫中原之望若還/臨安則西北之勢不能相接不從
  發明敵至則如建康敵退則還臨安是知高宗惟/以東南為安便其無意於中原之心乆矣雖
  吳芾之反覆切諫帝不俞允惜/哉書還臨安乃所以譏之也
  廣義高宗不欲都建康者畏金兵之廹己也决意/還臨安者欲偷生於一隅也其無志可知矣
[020-55a]
金以張浩為尚書令
 金主雍嘗為宰相曰進賢退不肖宰相之職也有才/能高於己者或懼其分權徃徃不肯引置之同列朕
 甚不取卿等毋以此為心時有近侍進言欲罷科舉/者金主問浩曰自古帝王有不用文學者乎浩曰有
 之曰誰歟浩曰秦始王金主頋近/侍曰豈可使我為秦始皇事遂寢
  廣義分注載金主雍與羣臣問答之辭炳/炳可觀其不負國人共戴之心矣
閏月祔欽宗主於太廟○吳璘復大㪚關分兵守和尚
原金人走寳雞
 璘遣兵復河源州及積/石鎮戎軍遂復大㪚關
[020-55b]
楊椿罷○太尉威武節度使劉錡卒
 錡以劉汜敗發怒嘔血數升至是卒贈開府儀同三/司謚武穆錡慷慨深毅有儒將風金主亮之南下也
 令有敢言劉姓名者斬枚舉南朝諸將問其下孰敢/當者皆隨名姓以對其答如響至錡莫有應者亮曰
 吾自當之惜錡以疾/不能成功齎恨而沒
  發明錡慷慨深毅有儒將風忠義之心老而彌篤/而與韓岳齊名是誠宋之良將也兹因劉汜
  之敗發憤嘔血而死然則非憂國之至者能如是/乎惜其為秦檜所忌廢處㪚地二十餘年時方倚
  以為重而錡乃告終矣詎不深/可嘆哉卒而具官盖予之也
耿京將張安國殺京以降金辛棄疾還執安國送臨安
[020-56a]
斬之
 張安國殺京降金辛棄疾還至海州與衆謀曰我縁/主帥來歸朝不期事變何以復命乃約李寳統制王
 世隆等徑趨金營即帳中縳安國獻於臨安斬之詔/授棄疾江淮判官棄疾獻議恢復持論勁直不為迎
 合衆/壯之
  發明耿京山東之豪傑仗義掘起遂復東平綱目/前書起兵復東平皆所以予之也安國隂蓄
  異志殺京降金則其判逆之罪固無足論者棄疾/痛主將之無辜憤逆賊之背國謀於諸將執送臨
  安其討賊之義正矣茍非明於大義奚能爾哉綱/目特掲而書之於冊者皆所以深予之意焉耳
  廣義君子觀棄疾之事不可謂宋無人矣特患高/宗不能駕馭之耳使其得周宣王漢光武其
[020-56b]
  功業奚/止是哉
吳璘復徳順軍及環州
 璘遣姚仲取鞏王彥屯啇虢陜華惠逢取熈河或乆/攻不下或旣得復失竟無成功仲舍鞏攻徳順跔四
 句不克璘以李師顏代之遣子挺節制軍馬挺與敵/戰於瓦亭大敗之擒其千户耶律紏堅等百三十七
 人金人懲其敗悉兵趨徳順璘自將徃督師先壁於/險且治夾河戰地璘至城下守禆者聞呼相公來觀
 望咨嗟矢不忍發璘按行諸屯斬不用命者先以數/百騎嘗敵敵一鳴鼓鋭士空壁躍出突璘軍璘軍得
 先冶地無不一當百至暮璘忽傳呼某將戰不力人/益奮博敵大敗遁入壁黎明師再至敵堅壁不動㑹
 大風雪金人㧞營去凡八日而克璘入城市不改肆/父老擁馬迎之璘又遣嚴忠取環州遂還河池時姚
[020-57a]
 仲等又復蘭㑹熈/鞏等州及永安軍
遣起居舍人洪邁使金
 金高忠建至臨安議遣使報聘且賀即位工部侍郎/張闡請嚴遣使之命正敵圖之禮彼或不從則有戰
 耳如是則中國之威可以復振帝然之遂遣洪邁充/賀登極使帝謂執政曰向日講和夲謂梓宫太后雖
 屈己卑辭有所不憚今兩國之盟已絶宜正名畫境/朝儀嵗幣當先定之邁乃奏接伴禮儀十有四字旣
 而忠建責事以臣禮以取新復州郡陳康伯以義折/之乃止邁行書用敵國禮帝手札賜邁曰祖宗陵寢
 隔濶三十年不得以時灑掃祭祀心實痛之若彼能/以河南地見歸必欲居尊如故正復屈己亦何所惜
 邁奏言山東之兵未解則兩國之好不成至燕金閣/門見圖書不成式抑令於表中改陪臣二字朝見之
[020-57b]
 儀必欲用舊禮邁執不可金鎻使館三日水漿不通/及見金人語不遜欲留邁張浩不可乃遣還邁皓季
 子/也
  發明邁乃皓之季子慷慨忠烈有諸父風出使女/真正議無屈則其不愧是職亦多矣故特具
  官以嘉/不辱也
  廣義高宗旣然張闌敵國之禮尚何朝儀嵗幣之/當先定哉其怯懦之心猶滯於胸中也至若
  邁能盡使節其/無愧於乃父也
夏四月以汪澈參知政事○金人復攻海州鎮江都統
張子盖及魏勝大敗之
[020-58a]
 金人復遣烏錦太師發諸路兵二十餘萬攻海州先/遣一軍自州西南斷勝軍餉道勝擇勇悍士三千餘
 錡拒於石門堰金軍不能進逮夜始還留千人備險/隘金兵十萬來奪勝率衆鏖戰殺數千人餘皆遁去
 勝還入城無何金兵環城圍數重勝與郭蔚分兵備/禦或獨出擾之使不得休息又間夜發兵刼其營或
 焚其攻具旣而金人併力急攻勝告急於李寳寳以/聞命張子盖徃援進次石湫堰金人陳萬騎於河東
 子盖率精鋭數千騎擊之統制張汜畧陣中流矢死/子盖曰事急矣奮臂大呼馳入陣勝等繼之殊死戰
 賊大敗擁溺石湫河死者/半圍遂解子盖浚之姪也
金追廢亮為海陵煬王
 蕭玉敬嗣暉許霖等輔亮為虐皆誅/放歸田里特黙格及其妻髙氏伏
[020-58b]
五月立建王瑋為皇太子更名眘音/慎
 初金亮南侵兩淮失守朝臣多勸帝退避建王瑋不/勝其憤及帝下詔親征瑋請率師前驅直講史浩聞
 之入言於瑋曰皇子不宜將兵因為草奏請扈蹕以/供子職帝亦欲瑋徧識諸將遂命從幸金陵及還臨
 安帝欲遜位陳康伯密贊大議乞先正名俾天下咸/知聖意遂草立太子詔以進帝從之瑋旣立更名眘
  廣義孝宗之在藩邸而其直氣凛然不可犯者其/有得於范冲朱震尹焞者多矣嗚呼有天下
  者烏可不以端人正/士而預養國夲哉
罷三招討司
 以李顯忠主管侍衛軍馬司成閔主管殿前衙司吳/拱主管侍衛步軍司顯忠隂結金都統蕭琦為内應
[020-59a]
 請出師欲自宿亳趨汴由汴京以通關陜關陜旣通/則鄜延一路熟知顯忠威名必皆嚮應且欲起其舊
 部曲數萬以取河/東㑹詔罷兵乃止
六月追封子偁為秀王
 詔集議子偁封爵戸部侍郎汪應辰定其稱曰太子/本生之親宜入内降曰皇太子所生父可封秀王謚
 安僖母張氏/為王夫人
朱倬罷○帝傳位於太子自稱太上皇帝皇后稱太上
皇后太子即位大赦
 帝降手札皇太子可即皇帝位朕稱太上皇帝后稱/太上皇后退居徳夀宫太子固譲不許遂即位班退
[020-59b]
 上皇即駕之徳夀宫帝服袍履步出祥曦門冒雨掖/輦以行及宫門弗止上皇麾謝再三且令左右扶掖
 以還頋謂羣臣曰付託得人吾無憾矣史臣曰高宗/恭儉仁厚以之繼體守文則有餘撥亂反正則不足
 當其初立因四方勤王之師内相李綱外任宗澤天/下之事宜無不可為者顧乃播遷窮僻坐失事機始
 惑於汪黄終制於秦檜偷安忍耻/匿怨忘親以貽來世之譏悲夫
  發明書自稱譏之也大上之號乃嗣君之所尊崇/耳其曰自稱則非義焉高宗在位三紀於兹
  時非不乆年非不高國不闢而日蹙事不治而日/壊而徒稱臣奉貢偷安一隅中興之能事畢矣至
  是厭倦萬幾傳位太子則父母之讐終身不得一/雪君子疾沒世而名無稱焉高宗寕無愧怍乎綱
  目書此文無貶辭然其貶之/之意隱然見於書法之間矣
[020-60a]
帝朝太上皇於徳壽宫
 帝五日一朝太上皇/不許自是月四朝
以龍大淵為樞密副都承㫖㑹覿幹辦皇城司
 二人帝潜邸内知客也尋以大/淵知閤門事覿同知閣門事
詔中外臣庶陳時政闕失
 監南嶽廟朱熹封事首言帝王之學必先格物致知/以極夫事物之變使義理所存纎悉必照則自然意
 誠心正而可以應天下之務次言脩攘之計不時定/者講和之説疑之也今金於我有不共戴天之讐則
 不可和也明矣願斷以義理之公參以利害之實閉/關絶約任賢使能立紀綱勵風俗使吾脩政禦敵之
[020-60b]
 外孑然無一毫可恃為遷延中己之資而不敢懐頃/刻自安之意更相激厲以圖事功數年之外國富兵
 彊視吾力之強弱觀彼釁之淺深徐起而圖之中原/故地不為吾有而將焉徃次言四海利病係斯民之
 休戚斯民之休戚係守令之賢否監司者守令之綱/朝廷者監司之本欲斯民之得所本原之地亦在朝
 廷而/已
  發明人君之徳雖不一而求言聴諫乃其大者自/賊檜諱言時事天下括囊乆矣孝宗嗣位而
  首開言路其亦知所先務焉蠱之六五曰幹父之/蠱用譽象曰幹父之蠱承以徳也當時政事闕失
  者固多今旣詔陳之則因革脩廢之道豈不從可/見哉若孝宗者可謂能知求治之方耳直書於冊
  深予/之也
[020-61a]
秋七月召張浚入朝以為江淮宣撫使封魏國公
 帝手書召浚入見浚至帝改容曰乆聞公名今朝廷/所恃惟公因賜之坐浚從容言人主之學以心為本
 一心合天何事不濟所謂天者天下之公理而已必/兢業自持使清明在躬則賞罸舉措無有不當人心
 自歸敵讐自服帝竦然曰當不忘公言加浚少𫝊魏/國公宣撫江淮浚見帝英武力陳和議之非勸帝堅
 意以圖恢復欲遣舟師自海道𢷬山東命諸將出師/掎角以向中原翰林學士史浩以潜邸舊臣時預樞
 密議欲城采石𤓰洲浚言不守兩淮而守江於是示/敵以削弱怠戰守之氣不若先城泗州浩不悦遂與
 有隙凡浚所規畫浩/必沮之竟無成功
  廣義魏公之遇孝宗可謂受知於君之深者也其/恢復之功必將收之於桑榆矣然則見沮於
[020-61b]
  史浩豈人力之所能哉孟子曰行或使之止/或尼之行止非人所能也其魏公之謂乎
追復岳飛官以禮改塟
 官其孫/六人
  發明岳飛為將十年有折衝禦侮之功固非他將/比也然為賊檜所陷以沒其身至是追復官
  爵以禮改塟是亦公論之/不容冺者書以予之宜矣
八月以史浩參知政事九月罷川陜宣諭使虞允文
 浩上言官軍西討東不可過寳雞北不可過徳順若/兵宿於外去川口逺則敵必襲之朝廷遂欲棄三路
 允文上言恢復莫先於陜西陜西五路新復州郡又/係於徳順之存亡一旦棄之則窺蜀之路愈多西和
[020-62a]
 成階利害至重不可不慮於是允文罷知夔州以王畫/之望代之明年允文入對言今日有八可戰且以笏
 地陳棄地利害帝曰此史/浩誤朕也改允文知太平
  發明詩曰亂之初生僭始旣㴠亂之又生君子信/讒君子如怒亂庶遄沮君子如祉亂庶遄己
  史浩沮恢復之計允文上恢復之圖則二人之忠/邪盖可見矣夫何偏信史浩卒罷允文則是帝信
  讒邪而棄正論則亂何由而可止乎孝宗嗣位之/初先斥正人而悦佞士又何以望其中興也哉即
  綱目所書觀之則/其曲直權衡審矣
故遼人伊哷斡罕稱帝金將布薩忠義討平之
 斡罕稱帝改元天正兵勢大張徃討者多為所敗金/主遣右副元帥黙音討之遇於長濼斡罕大敗率衆
[020-62b]
 西走黙音復追敗於霧&KR2038河斡罕去攻懿州金師乆/無功布薩忠義自請行乃以為右副元帥代黙音忠
 義及赫舍哩志寕追之至梟嶺西䧟泉大敗之斡罕/以數騎僅免收合㪚卒萬餘入奚部其黨多降斡罕
 自知勢窮北走沙陀其徒執之獻於右都監完顏思/敬送中都斬之其黨悉平惟扎巴不服頗為邊患金
 人苦/之
冬十月葉義問罷以張燾同知樞密院事○十一月金
以布薩忠義為都元帥赫舍哩志寕副之
 金主以宋不稱臣乃詔忠義總戎事居南京節制諸/軍復令志寕駐軍淮陽忠義將行金主諭之曰宋若
 歸侵地貢禮如故則可罷兵忠/義至汴簡閲士卒分屯要害
[020-63a]
 十二月詔宰相復兼樞密使○詔吳璘班師
  金以重兵扼鳯翔争吳璘新復十三州三軍璘亟馳/徳順以備之已而金富察世傑率師十萬來攻璘力
  戰拒之時議棄三/路遂詔璘班師
   發明書詔班師譏之也是時新復三路則中興之/機在此一舉矣夫何議棄三路而自沮戰功
   乎吁/惜哉
 
 
 
[020-63b]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