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1a] 
欽定四庫全書
文憲集巻三十
明 宋濂 撰
贊凡三十/九章
文右相像贊
才優德純山峙玉温重厚可以鎮俗仁恕足以澤民或
陳經術而侍青坊或秉霜簡而立紫宸終受知於聖主
宅右揆而相秦深沉有謀真潞國之裔剛毅忠信誠絳
[030-1b]
侯之倫觀其屹立不動正笏埀紳猶可作懦夫之氣而
褫邪佞之魂嗚呼此所謂邦家之重寳廊廟之大臣也
歟
婁貞公贊
原武婁宗仁當天后政嚴之時獨以寛厚聞其弟守代
州宗仁教以唾面自乾至今為善者師焉因贊之以自
勗贊曰
我言之恌斯辱之招我行弗足或貽其辱二者無失其
[030-2a]
至由外内省不疚我則何罪我面彼唾乃彼之愆我何
潔之正使自乾孰忿自乗攘袂而閧孰量之𢎞受詬如
頌是非茍繆不亦殆而㣲公之師吾誰與歸
陸秀夫像贊
身抱龍髯兮眼不見水鳳闕雖遐兮龍堂則邇玉雪皦
如肯汚泥滓赤日出海兮爾心不死
滕奉使贊
齊人王蠋有言曰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女之
[030-2b]
從人一與之醮當終身不改譬之白璧小有玷辱人將
斥去而不之顧臣之事君也其理亦同故蠋特並言之
事兩夫者雖辨如虞姬智如鄧曼吾知其決非良婦事
二君者雖功如汾陽才如西平吾知其決非良臣嗚呼
使此義昭如白日人臣安肯懷二心而國安有喪亾之
禍哉東陽滕茂實當宋靖康初以太學正與僉書路允
迪奉使於金議割三鎮太原尋奉密詔據城不下金人
怒囚之雲中欽宗北遷茂實謁見涕泣請從行主者不
[030-3a]
之許其後允迪南歸茂實獨留雁門終身不再仕臨沒
令以黄幡裹屍而葬仍刻石識云宋使者東陽滕茂實
墓此殆不事二君者歟當是時有宇文虗中者亦以黄
門侍郎使金見留遂改節易行反面事讐其後雖欲奪
兵仗南奔而自贖卒亦不逃君子之議其視吾茂實果
何如也茂實已矣人至今想其遺節如神龍不可得見
至視虛中輩不啻若鬼蜮犬豕有識妾婦亦羞聞之此
無他人心天理終不可誣也乃作滕奉使贊用規事君
[030-3b]
而有二心者贊曰
漢有蘇武奉使不屈滕公配之有聲烈烈黄幡裹屍以
全臣節如璧之白弗緇弗缺其人雖亡而神不滅上游
帝所凌厲日月降臣見之肝碎膽裂敢述贊辭勒在貞
碣
東陽十孝子贊
十孝子者皆東陽人其事載於郡乘為詳予讀書之
暇因採其昊天㒺極之思而為是贊以風世之為人
[030-4a]
子者
秦顔烏東陽/人
古有醇孝厥姓惟顔父䘮未葬行泣道間我畚我鍤是
薶是瘞彼羣烏何知銜土予助我冢既封烏吻血流感
爾異類愧我同儔秦風日漓借耰鉏而德色誰意霠雲
之四䝉見此皦日千載之下禮憲淪胥豈獨愧君烏亦
不如有廟嚴嚴春秋是祀用興薄夫作孝子
呉斯敦東陽/人
[030-4b]
有孝者斯峴山之阿父罪當誅兒心奈何自非吾親盍
從生我我寧隕身父死其可九關峩峩虎豹齗齗泣血
上書願易以身王用爾恤卒全父命更旌爾門風彼不令
池波奫淪宰木扶疎清風肅然過者下車
晉許孜東陽/人
嗟嗟許生實孝于親胡風木不停遘此難屯輤車既載
負土築墳我親我
敢曰勩彼鄉民手胼足胝我不為辛
巾笥猶存几筵不改惕然念之吾親何在秋霜凝凝春
[030-5a]
雨㵟㵟父兮母兮得母苦寒與飢兒既不可見寧不念
兹天高可極此情㒺極鹿獨不閔我觸我松栢嗟嗟許
生厲志不移終身之慕於子見之
唐馮子華東陽/人
緬彼孝馮綰廬墓傍思親不見欲與俱亾白月寥寥悲
風四起蒲伏號呼哀徹心髓天錫嘉瑞慰我孝思有皦
斯兔有斐斯芝孝馮曰噫吾焉用汝九京莫興百瑞奚
補唯爾孝子樹我世防雖歴萬祀厥德彌章自公之亾
[030-5b]
肖公者幾茫茫堪輿孰非人子
唐應先東陽/人
卓哉至行衆人所難眷我應君抆涕汍瀾親之云亾中
心咽塞雖草生髪間何暇束櫛昔處膝下其樂泱泱今
我來思舉目但見白楊彼蒼者天曷不我惻茍可從之
我生奚恤爾心之苦爾行之優雙闕峩峩卒承天休
唐唐君佑東陽/人
唐氏之子以孝行聞死生一節弗岐弗分唯思親不置
[030-6a]
鞠明究曛誰無父母以樂以愉今我何罪獨行次且我
罪之深我宜隕墜胡獨使我親先彼朝露昊天不弔直
至于斯渺渺音容如何勿思官用褒旌封闕在舎匪私
爾一人式勸來者
陳太竭浦江/人
浦汭之間有氏曰陳親沒居廬衰麻終身心勦形瘵杖
而後起一氣如絲去死無幾朝哭如吞莫哭尤不忍聞
松風翛翛林鳥嘐嘐來助予之悲號遐思弗寧起奠我
[030-6b]
爵果肴在前烏鳥為之不啄世瀦失防頹波滉瀁我思
古人古人焉往
宋董少舒蘭溪/人
有倬董君父以令終躬負厥土馬鬛其封四郊無人夜
寒如水黑飇潛興如臨神鬼董君出廬擁墳撫膺念父
寥寂長哀無聲日兮月兮能照下土寧不閔我最苦願
亟入九泉奉我父母靈芝煌煌駿發爾祥盖紫幹黄於
燦其光有焯董君德聲斯不亡
[030-7a]
宋金景文蘭溪/人
濲水之州三山之坡下有孝子孝如之何父疢在首籲
天請代願萃予身我親㒺害母棺未窆執以前天光
下爥五色粲然五色粲然未足為偉怪雹獰風勿犯其
里茍匪中忱曷以臻此緜代是師於戯孝子
宋賈南金金華/人
孝道之𢎞百行所生誰與賈氏實敦古風生弗離親殁
安可棄忍令親之玉體為泉扄所閟晝雖不可見接以
[030-7b]
夢寐夢中相見宛其未死覺後求之寒燈在几得不慨
兹澘澘堕淚睠爾孝德閔我章逢梔蠟其貌黼黻其躬
父子相軋或不相容我述贊辭用發民衷
許魯齋先生贊
濂洛之學傳自武夷重徽疊照日星昭埀逮我許公尊
聞行知若親摳衣寒泉之麋張皇幽眇釐析毫絲如臯
陶淑問畢其情辭如后羿注矢不失其馳既入閫域遂
升堂基横經胄監衿佩鏘如袪其人私牖其天彛釋其
[030-8a]
偏岐挽其九衢德成財逵昭用如時黼黻帝治甄陶泰
熙明體適用公實庶幾無德弗報四海祝尸嗚呼許公
百世之師
劉靜脩先生贊
先生之心嶽鎮川澄先生之操玉温石貞先生之學寤
寐六經岐陽之鳳魯郊之麟和氣襲人盎然陽春發周
孔性情挹其深醇或出或潛與道周旋九原可作吾為
執鞭
[030-8b]
呉草廬先生贊
紫氣蟬聨神物蜿蜒有開必先山川降神自元而貞篤
生哲人慎斯勤斯絶乎等夷於道早知厲如秋霜煦如
春陽何德之昌抱膝而居氣蓋八區閼而弗舒玩心神
明操觚弗停輿衛聖經學徒是依毛之有麟甲之有龜
㪺其淵冲以消吝封心熙氣融大明當軒留聘益尊施
教成均北許南呉先後合符人文之敷大明太史金華
宋濓贊
[030-9a]
虞文靖公像贊
朱眀之墟離火降精也丹鳥䙰褷為駕綵軿也手握化
樞人文昭明也補帝袞衣五色熒熒也上凌霄漢下燭
九溟也無幽不啓無芳不榮也頓挫萬彚配合三靈也
獨騎元氣棲神窈㝠也之死弗沒隨物流形也凝為矞
雲燦為德星也琬琰所勒鬼秘神扄也命世之材一代
之英也
先師内翰栁公真贊
[030-9b]
偉貌長身端嚴若神即而就之煦然春温海濶天髙莫
窺覘其宏度霆奔飇竪莫驅駕乎雄文來趨蹌之衿佩
作儀表於薦紳出入容臺振百年之禮樂昭宣帝制煥
大號於乾坤惟其具該博崇深之學所以繼光明俊偉
之倫仰瞻遺像有涕沾巾儻使泉臺之可作庶幾士俗
之還淳門人具官宋濓拜讚
呉山長像贊
原道書院山長呉履予之異姓弟也人之評履者一則曰
[030-10a]
履善屬文其嚴簡嶄絶處類秦漢間人語廹而視之有
淵光也一則曰履自幼沉酣羲獻中行草書皆入妙品
如寳劍舞空光芒疊發芙蓉出水態有餘妍當與鮮于
大常齊驅其得意者或謂過之其知履僅若此至其尚
風義赴朋友之急不顧水火雖古人猶難知之者未必
能知履也因贊之以白履行于世贊曰
若人者其古君子之徒與聞人急難即欲赴之力縱不
及心懸懸其如飢水火在前幾若弗知輾轉不寐而長
[030-10b]
夜以思世滔滔而莫察吾獨探其隱微彼以藝文為矜
衒者其相知也不亦淺而若人者其古君子之徒與
石巖林先生像贊
冰霜顔面鐵石心腸持斧七閩百壬斂藏神眀之政淵
源之學其人雖亡清風猶昨
溟涬生贊有序/
溟涬生者旴江廖應淮海學也抱負竒氣好研摩運世
推移及方技諸家學年三十游杭上疏言丁大全誤國
[030-11a]
狀大全怒中以法配漢陽軍生荷校行歌出都門道傍
觀者嘖嘖壯之抵漢江濱遇蜀道士杜可大揖曰子非
廖應淮耶生愕然曰道士何自知之可大曰宇宙太虛
一塵爾人生其間為塵幾何是茫茫者尚了然心目間
矧吾子耶然自邵堯夫以先天學授王豫天恱天恱死
無所授同葬玉枕中未百年而呉曦叛盜發其冢得皇
極經世體要一篇内外觀象數十篇余賄盜得之今餘
五十年數當授子吾俟子亦久矣乃言于上官脫其籍
[030-11b]
盡教以冡中書其筭繇聲音起生神鑒穎利可大指畫
未到者生已先意逆悟可大自以為不及學既成去隠
宣歙間遇余安裕戈陽將教之安裕勸生業中庸生瞠
目厲聲曰俗儒幾辱吾康節於地下矣復去之杭客賀
外史家晝市大衍數夜沽酒痛飲飲即吐吐即飲不醉
如泥弗休醉中嘗大呼曰天非宋天地非宋地奈何奈
何語聞賈似道遣客叩之生曰毋多言浙水西地髮白
時是其祥也似道未解復召至屏人與語生曰明公宜
[030-12a]
自愛不乆宋鼎移矣似道惡其言掩耳走生亦徑出過
曾淵子家索酒轟飲酒酣作嬰兒啼曰大厦將焚燕猶
呢喃未巳耶復賦歌以見意都人士聞之競指以為怪
民不與接獨太學生熊希聖猶時造其廬生私執熊手謂
曰吾端居層樓聞空中戎馬百萬來人鬼作哭泣聲壬申
襄樊陷甲戌宫車晏駕乙亥長江飛渡似道亦殛死臨
漳丙子三宫播遷諸王大臣皆南北亂走噓吸事耳子
不去欲何為居亡何宋事日非沿江州郡望風奔潰生
[030-12b]
大慟曰殺氣又入閩廣中吾不知死所矣遂遁去其言
無一不驗後四年病死處州學中年五十二無子唯一
義女從之生宗堯夫先天之學頗自謂知易每見諸易
師傳疏不問淺深輙訕駁以為樂及論後天則尊羲畫為
經彖爻繋辭為傳黜文言彖象二傳為九師之言且謂
說卦非聖筆不能作上下繫乃門人所述序卦直漢儒
記爾盖生聰明絶人未聞道而驟語數故其論經多失
中然性使酒難近又好訐人陰私人面頸發赤不顧罕
[030-13a]
有從其學者唯國子簿呉浚進士彭復樂師之浚不卒
業復屢受唾斥不怨生將遁時召復至口發例手布籌
雖平昔所靳若終身不示人者一舉授復復後又授鄱
陽傅立云或曰生瀕死語女曰吾死後一月中朝命山姓
鳥名使徴吾及傅立當過予門汝可出藏書示之立當
以此致大官後皆如其言所謂山姓鳥名崔鵬飛也生
所著書有𤣥𤣥集厯髓星野指南象喻統㑹聲譜畫前
妙用數十萬言今猶間傳于世贊曰
[030-13b]
龍圖成章有文從衡以濬以眀以洩其藏以奠乎𤣥黄
昔我素王韋編三絶墜緒微茫誰其我綴我參我腴九
師襄之我苞我晶百氏攘之如河之渾如曀而昏如治
絲以棼天未降割一髮攸存維洛有士居于百原超神
冲漠凝於畫先數往知來小大斯甄莫峻匪厓我陟其
顛莫深匪淵我瀹其泉簡材以畀非隠弗傳有冥者冢
卒昭以宣或得其載神于言炎炎宋籙維其訖矣長
星蝕栁色之赤矣眚祥見徴土髮
矣朋昏以世莫之
[030-14a]
戚矣魚在在鬵尚其息矣維生之知中如沸羮彼惛弗
知覆謂我狂我狂如何我憂孔多我山我河我用弗磨
俾淪胥以訛我酒既嘉我瑟又龢我寧不嘯歌北風其
涼旂旐央央我車龎龎蕩蕩江流杭之如陸有腥其穢
流血沃沃海氛方殷其何能目人有恒言風雨漂揺夏
宇障之涉于大川烝徒楫之楫副宇橈孑孑焉依國武
斯墜不知攸戒日隕弗升雖晝作夜鴞舞於林鬼瞰于
舎孰投是艱曾莫之艾乃惄乃驚乃瞻乃行乃遯死于
[030-14b]
㝠睠生之為胡乃神以著徴之古聖匪程伊度何以言
之卒淪于數一曲之淹不通其故易道既泯數亦不類
激贊於生發我長喟月出皎兮在天之心在天之心何
古何今
余自幼即見長老談溟涬生事近見李淦性學及戚
光子實所造文又知生為詳以生之精藝如此而修
宋史者不列之方技傳中殊可恨也故予愍之特序
之又傷易道之微激而贊之惜乎予文蕪陋不能永
[030-15a]
生也然予情亦至矣濓志
采苓子贊
榮陽鄭仲德有隠操嘗采苓九藍山間因自號采苓子
斯贊之所由作也贊曰
彼采苓者肥遯之士皦皦霞外不容纎滓白月入懷涼
颸泝櫺髙視一世何慮何營
匡山居士真贊
紫眼有稜足以洞視千古長髯如㦸足以畏讋百壬或
[030-15b]
建大將旗鼓而殄殱於妖沴或被處士冠服而容與於
雲林可顯可晦載浮載沉一委順於外物初無累於貞
襟縣千尋之丹厓莫踰其峻瀦萬仞之重淵㒺測其深
抱忠義之志而耿耿自信所謂不變不改若百鍊之精
金者邪
曾侍郎像贊
身形之瘦弱也則山澤之臞精神之凌厲也則列仙之
儒博極諸書而守之則約智周羣類而處之若愚當議
[030-16a]
禮而考文較損益於錙銖稽百王之軼典翼一代之鴻
圖豈非養德之腴造道之樞而為國之耆艾邦之蓍龜
者乎
章判官像贊
唐福州軍事判官章公脩實檢校太傅仔鈞之父也其
遺像至今盖四百餘年矣二十世孫御史中丞溢偶於
閩中購得之如獲至寳持以示其友宋濓因為作贊贊
曰
[030-16b]
器局深沉容儀嚴肅吁嗟哲人如金如玉餘慶所被孫
子若雲重珪叠組至今揚芬
四十二代天師張公像贊
含冲葆虛執真之樞翊度宣靈契道之符龍虎衛乎左
右風霆屬於指呼此古之博大真人而今之列仙之儒
者邪
趙使君像贊
宋之王孫元之循吏才優識明政通民治未老而歸臨
[030-17a]
難不貳懦夫觀之可以作氣
趙子昻像贊
文運中微頽波日靡公起東南作天一柱天人之表帝
王之孫麟遊鳳翔珠明璧温歴試中外遂居禁密其名
之升與日同出彼憸邪者腐䑕敗豚何能病公臭穢自
聞三百年間西東萬里雄鳴一代如公者幾公貌如玉
公文如金變化莫測照耀古今
李太白像贊
[030-17b]
元行臺治書侍御史亦憐真班所藏李太白像係秘閣
傳本吾友危君太樸嘗為之贊自後流落於金陵駱氏
酒家洪武己酉秋郡士王宗溥購獲之尋以摹本見貺
因造贊曰
長庚降精下為列僊陵厲日月呼噏風烟錦衣玉顔揮
毫帝前氣吞閹豎視若烏鳶頓挫萬象隨機囘旋金童
來迎絳節翠旜下土穢濁孰堪後先囅然一笑騎鯨上
天
[030-18a]
傅同虛像贊
將求子於外兮則鍊精於三田欲索君於内兮則游神
乎八天是皆窺見夫粗迹而未能暢逹其真𤣥髙岑兮
谷綿白鶴舞兮蹁蹮豈非長跨於洞庭之野吹瓊管而
招飛僊者耶
宜春夏都事遺像贊以忠字/尚之
其才孔良其氣則剛沉潛乎仁義之府擩嚌乎禮樂之
塲窮春秋而寓袞斧法菽粟以為辭章使之專城而居
[030-18b]
則可以攀次公之黄使之入直鑾坡則可追文成之張胡
為乎低囘下列莫展一長託使車以遐覧竟仙游於五
羊豈詘于人者難知而信於天者不亾後千百年剛風
鬱滂當見騎麒麟而下大荒者耶
𤣥英處士方公遺像
予學子方孝孺𤣥英處士之諸孫也持處士像來請贊
贊曰
振騷雅於江南混漁樵於玉笥諫垣天近雖屢形州牧
[030-19a]
之童牛衣夜寒終不奪煙霞之志凛然亢直之風可折
諂諛之氣遵真曜之遺則造𤣥英之私諡唯其畜厚而
發𢎞所以繼隆而傳熾紳笏蟬聯勲庸赫著蔓延閩浙
之間莫匪雲原之裔敢申贊辭式昭瞻企
王宗普像贊
以子為貴介公子耶何其神清氣和無綺紈之態也以
子為仙翁釋氏耶何其與時俯仰遊乎方之内也以子
為詩人韻士耶何其清竒勁直訥然而謙退也然則果
[030-19b]
何為者耶盖跡混乎三者之中而心游乎埃壒之外此
吾嘗謂空同子以古之人而處乎今之世也
危雲林像贊
文繼虞歐之盛位居廊廟之尊天下譽之而不為喜衆
人毁之而若無聞此公所以為大雅之君子傳百世而
存長者乎
王指揮像贊
真人龍興山川降精杖劒來從莫非豪英維時王公實
[030-20a]
將家子虎吼鷹揚萬夫披靡成功錫爵遂鎮一方弛其
武威佩玉冠裳何以觀之有英其像益懋厥勛配古良
將
蘇都事伯䕫像贊子由後/平仲父
才足以行志智足以成事也茍盡施於時必有大過於
人而得位以行者僅出其一二也年齒之高林泉之趣
皆公之所宜有固天報善人之所致也惟有子之甚賢
以文鳴于治世足以繼絶學于前人揚休聞于不墜也
[030-20b]
此吾嘗私為之善誦長公之言擬公於晁氏之君成而
知其無愧也
自題畫像贊
廣陵孫生貌予真人皆失笑謂無不似者因題其右辭
曰
似柔而强如愚而明辨駁百氏寤寐羣經千載之長一
世之短前武儼然吾敢不踐
又
[030-21a]
吾心與天地同大吾性與聖賢同貴奈之何隨於曲學
局乎文藝忘其真實之歸溺此浮華之麗顛隮於得䘮
之塗蒞惑於是非之際縱濫厠於大方曾不離夫小智
靜言思之幾欲霣涕奮自今以為始日載惕而再厲有
如升嶽者當極於崇顛辟若改火者須資夫新燧期融
通於髙朗誓薅治其蕪穢用致知為進學之方藉持敬
為涵養之地續墜緒之茫茫昭遺經之晰晰雖任重道
逺必篤行而深詣庶幾七尺之軀不負兩間之愧爾其
[030-21b]
勉旃以終厥志
越國夫人練氏像贊有序/
天地之大德曰生夫生者乃天地之心雖陰陽之所運
行有開闔慘舒之不齊然天地之心生生而弗息者恒
循環於無窮有如碩果不食則其生道已具其中俟時
發榮挺然而莫之遏矣時至五代用兵爭强屠戮逮乎
鷄犬是天下極亂之時盖無復人道有能於其間不為
氣運之所變遷而一念之仁有以契夫生生不息之心
[030-22a]
則其感召之速所以敷遺於後人者其澤曷有既哉閩
之練夫人諱寯建州刺史章公仔鈞之妻也生而肉髮
深沉而端毅終日或不一笑言且知識有絶人者時閩
王命公屯兵浦城之西巖南唐盧將軍帥師來侵我公
遣二校請師于州失期將斬之夫人勸曰時危民未靖
公奈何斬壯士公悟不問二校逸入南唐皆為大將一
則金陵邊鎬一則上元王建封也保大三年二月南唐
遣江西撫安使查文徴伐閩取建州鎬為行軍招討建
[030-22b]
封為先鋒橋道使奪其險要已而建封焚外郛八月甲
子克之公殁已久獨夫人猶存二校遣使者持金帛遺
夫人并以一白旗授之曰吾且屠城夫人宜植旗于門
吾已戒士卒勿犯矣夫人反其金帛并旗弗受曰君幸
思舊德願全此城必欲屠之吾家與衆俱死耳不能獨
生也二校感其言遂止夫人之子一十五人孫六十八人
多躋顯仕而其後人繩繩相繼位宰執登法從厯卿監
佩守令之章者殆百餘人嗚呼何其盛哉非夫人有以
[030-23a]
契夫天地生生不息之心則其施報之厚未必若此之
至也原夫人之心渾廓昭融不限封域視一城之生聚
不翅如一家真有所謂仁者之量殃慶以類大易之旨
也夫人之後其有不蕃昌者乎其有不絢著者乎昧者
不知天之未定謂為善無足倚是則天之生生之道絶
矣夫奚可哉夫人二十世孫存道以遺像求予贊予既
質諸傳記以序夫人之事而復為之贊曰
懿彼夫人生于七閩肉髪有倫靜毅而莊動循厥常女
[030-23b]
士之良笄而有歸建州之妻其德與齊建州桓桓旗旐
繙繙以扼建闗將固我城必集我兵移書以徴二校言
旋何期之愆絶首以懸夫人曰吁乾坤創夷壯士勿誅
逸之使奔遂為唐臣建斾而軍爭城以攻火旗晝紅陷
其四封二校有云使鬼為人夫人之仁曷其報之曷槖
我私曷授我旗旗植于家有突而譁我劍之加夫人曰吁
是城卒屠我生何為有衆若林昔而斧碪今而謳吟夫
人之亾其魄已藏其澤愈滂傳紫襲龜霧滃雲迷被于
[030-24a]
今兹遺像儼然萬目斯瞻曷取則焉
黄氐三壽圖浦陽合/溪人
資善
身安而家裕者人之所欲也藏智不用而厚重有餘者
天之所福也君有以契乎天故不求而自足也超乎寵
辱離乎毁譽而游乎物表此人之所難能而君之所獨
也
資深
[030-24b]
智足以燭理而加之好學敏足以蒞事而本於無私事
長不以和樂勝禮馭下不以慈惠傷威行乎家庭春温
而秋肅著乎言行方矩而圓規斯學者之所難能茍謂
之篤行君子其孰以為非耶
資文
人知其外之偉而不知其内之美知其才之豐而不知
其行之崇是蓋質而不二和而有禮介而能通者也
龍馬贊有序/
[030-25a]
西南夷自昔出良馬而産於羅鬼國者尤良或云羅鬼
疑即古之鬼方其地有養龍阬在兩山之中泓渟奫深
開闔靈氣而蛟龍實藏其下當春日始和物情酣鬯夷
人立栁阬畔擇牝馬之貞者繫之已而雲霧晦㝠咫尺
不能辨色類有物蜿蜒上與馬接盖龍云逮天色開霽
視馬傍之沙有龍跡者則與龍遇謹其芻菣而節宣之
暨産必獲龍駒焉粤若洪武四年六月壬寅夏國主明
昇以全蜀降獻良馬凡十而其一色正白乃得之於阬
[030-25b]
者身長十有一尺首高九尺足之髙比首而殺其二尺
有肉隠起項下約厚五分廣三寸餘貫膺絡腹至尾閭
而止精彩明晃振鬛一鳴萬馬為之辟易韀勒不可近
近輙作人立而吼上謂天既生此英物必有神以司之
親撰祝策詔有司以牲牢祀于馬祖然後勅典牧副使
臣高敬囊沙四百斤壓之人跨囊上使其游行苑中久
之性漸柔馴適八月癸巳上將行夕月之禮於清涼山
壇上於是乘之而出如躡雲而馳一塵弗驚皇情恱豫
[030-26a]
賜其名為飛越峯復命御用監直長臣馬晉臣繪其真
形藏焉臣濓稽諸載籍漢之元鼎中有神馬出渥洼水
中馬之生於水者尚矣養龍之說雖相傳於夷人要當
可徴不誣也肆惟皇上以大德而位大寳日之所出日
之所沒無不梯山航海獻贄奉琛邇者獨角之犀來自
九真食火之鷄貢於三佛齊之境其他佹形僪狀藉藉
紛紛且不一而足而況兹水産之龍馬乎周書有云不
寳逺物則逺人格所寳惟賢則邇人安皇上宵衣旰食
[030-26b]
日懷保於小民巖穴之士蒐羅殆盡將圖治安如黄虞
時其遐荒殊裔珍毓竒産未嘗有心求之所以榮光休
氣洋溢中國仁聲義聞充洽八表而龍媒之異自致於
天閑十二之中揆之於書前聖後聖盖同一軌轍也其
視貳師之遣黷武窮兵以索諸大宛者果為何如哉臣
濂以文字為職業際兹盛美不敢黙而無言謹述贊辭
一首以貽諸後世贊曰
天駟熒蛟龍升靈泓澄神馬生祥飇瑞靄晝杳冥天一
[030-27a]
翕聚通精靈龍胡盈鳬臆輕竹披耳鏡懸睛花雪捲毛
光照夜汗溝有血霞流頳振鬛鳴萬馬驚閃流電逐飛
星九霄彷彿從龍行但聞瀟瀟風雨聲三川平八極寧
真龍媒獻龍廷出入天門駕龍軿太霞五彩蒲瑶京皇
風清皇道貞皇威明茫茫堪輿内孰敢不來庭陋彼漢
將軍空圍貳師城乃知天子在樹德不必連年徒用兵
墨鞠圖贊
建安蘇照為學子黄叔暘作墨鞠圖侑之以竹石豈以
[030-27b]
其氣節之相同歟禁林散吏宋濂為造贊曰
我本中黄鐵為肝腸精神外章不自知形貌之黝歟緑
竹猗猗白石瑳瑳貞而匪阿斯為月下之友歟萬色齊
㝠洞容物情雖暗而明豈陶令沉昏而托之酒歟
陳方都督像贊
桓桓俊英矯矯虎臣心雄萬夫才佚三軍爵列崇階功
在盟府圖像雲臺流芳千古
李徴君像贊
[030-28a]
嗜義親賢以道自娯懿哉若人君子之儒
虎林處士贊
虎林處士王君年踰七十而視聽如少壯時其孫監察
御史驥從予受經者久間來請贊贊曰
素髮埀埀中心熙熙儉勤作肥家之本嚴厲為馭衆之
基好施之仁久而彌篤嫉惡之氣老而不衰吹鳳笙於
明月之夜飛羽觴於百花之時大布寛衣容與委蛇不
知謬稱虎林處士知之者以為瓊臺之神仙乎
[030-28b]
華嚴經贊有序/
上人幻滅嚴持梵行欲求無上真如之道嘗自念言華
嚴大經實中天調御第一時所談一乘頓教化為尊勝
欲爇松為煤入以香藥搗和成劑以書此經而彼松煤者
假物所就具黑暗相有染白法欲煆汞為丹承以空露
研潤如法以書此經而彼汞丹者炫燿可觀能育人自
非助道者欲推赤金素銀亷薄如紙復粉為泥以書此
經而彼金若銀雖曰重寳外塵為體初不自内以是思
[030-29a]
惟身外諸物若勝若劣若非勝非劣若一若多若非一
非多皆不足以稱此殊利繼我一身内而心膂肺肝外
而毛髮膚爪資血以生資血以成資血以長資血以至
壯老暨死是則諸血衆生甚愛如梵摩尼一滴之微莫
肯捨者我今誓發𢎞願於世尊前以所難捨而作佛事
從十指端刺出鮮丹盛於清淨器中養以温火澄去白
液取其真純蘸以霜毫志心繕冩滿八十巻尊閣益壽
禪居昔者樂法比丘當無物時欲聞佛語了不能得乃
[030-29b]
信婆羅門言以皮為紙以骨為華以血為墨願書一偈
況今千百妙頌十萬正文不止于一縱捐軀命以報佛
思無足為異於血何吝唯願法界有情或見或聞證入
雜華藏海證入雜華藏海已即得六根清淨得六根清
淨已即得自性清淨得自性清淨已即得四天下微塵
刹土中一切衆生皆悉清淨無相居士未出母胎母夢
異僧手冩是經來謂母曰吾乃求明延壽宜假一室以
終此巻母夢覺已居士即生今逢勝因頓憶前事於是
[030-30a]
親
五分妙香香雲輪囷結為寳網編覆經上乃復合
爪向佛散華作禮而稱賛曰
雜華淨智海九㑹之所說一音所演唱十處放光眀信
解行證門總攝無復餘如是具五周如是辨六相如是
分十𤣥妙義皆充足以至四法界二十重華藏無邊香
水海教條有差别性相子無礙圓融與行布非異亦非
同一可為無量無量亦為一重重無有盡是為功徳聚如
來最上乘龍宫所秘藏上人出身血嚴飭書此經於一
[030-30b]
滴中中普含十方界於一一界中普現光眀臺於一一
臺中普成獅子座於一一座中普見分身佛如上無數
佛皆具大威德睂間白毫光徧滿一切處共宣大乘法
聞者應解脫譬如日月生照三千大千悉見種種色法
能破暗故譬如大洋海波平乃如掌無邱陵堆阜法能
平等故譬如陽春至大地盡發生諸根各萌芽法能霑
漑故譬如梵志夢一夢千刼事不過刹那間法能融攝
故譬如子憶母未見心已至形神皆兩㤀法能無離故
[030-31a]
譬如黄金色金色不相分金亡即色空法能不二故譬
如石性堅初不從外得石性自圓滿法無修證故能如
斯見解見經不見血若加精進力見佛不見經及至成
道已見性不見佛我性如虛空了無能見者無見中有
見全體即呈露茍執於所見亦非我本性見見二俱泯
此為真見見真見復何有性本無物收一心歸命禮袛
夜以為贊諸妙樓閣門彈指一時啓
大還龍虎丹贊有序/
[030-31b]
龍虎丹贊為予友鄭源氏作源因讀金碧古文龍虎上
經有悟大還之旨用之修練節節有竒驗復以其𤣥秘
也請予白之作是贊贊凡四章
苞乾靈一
人身苞精氣妙與元化并一神管攝之鉛汞各流行神
所棲止處實為天地中闔闢類兩扉循環不竭窮廓然
含冲虛獨立不以形是即真息根强名帝乙庭靜極必
自顯内境埀白芒或想為連環無乃喪其常
[030-32a]
斡化紐二
凝神入紫虛冲然抱一居青龍鬱上升白虎為熬樞牝
牡既相從蒸潤如流酥鄞鄂一以固温養成子珠銷霣
離中隂坎陽復來隨純剛號為乾潛躍契道符鬱羅蕭
臺中服霞漱雲腴閱厯無窮年永共溟涬具
考火記三
鼎爐乾坤樞匡郭水火魂戊巳居土官一氣中夜存火
候十二時暮䝉復朝屯專氣而致柔綿綿日相因刑德
[030-32b]
務並進文武須錯陳薰蒸洽太和天機盎神津三元與
五氣一一返其根後天不能彫長為萬象尊
稽曲徴四
三千六百門盡堕魑鬽塲雌雄鑄為劍日月吸光晶尾間
閉𤣥液九鼎運女英三遜及五假八石巧煎烹如此之
舉措難可一二名隂魔奪人命遺屍莽縱横寒飊動
羅鄷時有鬼嘯聲方知渉有為不可學長生
觀音石贊
[030-33a]
虎林翁君祥卿得圓石一大可五六寸上現圓通大士
妙嚴寳相坐寳蓮華善財童子合爪侍側盖大士住不
可思議解脫門能以神變作諸佛事攝受衆生大則示
化真身於陀怛洛迦山小則寄影像於一木一石不假
人為自然天造無非自慈愍中發現祥卿因請濂作贊
以顯神功以示闡提生我慢者贊曰
𤣥黄既肇分白石即受質斯時未有佛云何能應現千
刼皆不化難以時節拘刼初與刼終常居寂光土石本
[030-33b]
無情物其頑無與等初無感通者云何佛示像微塵刹
土中塵塵皆是佛有情與無情本來同一體諸佛亦無
數動曰那由他云何圓通佛獨此示神變圓通於支那
夙有大因縁所以不㑹捨如母之憶子如來談諸相皆
是虛妄集云何自著相曷以釋迷網田相以俉性正如
指指月見月指則㤀寧有繫執故以此四者觀唯知佛
願𢎞聖凡盡融攝調御菩提心假石顯云異超出思慮
表既非圖繪力又匪鐫勒功幻成妙嚴相七寳作瓔珞
[030-34a]
瞑目結跏坐正以慈愍故用警闡提者徒爾增我慢當
知神通力乃復有斯事始悔未見時口出不淨語如仰
首唾天唾還著面故愚癡誠可念寧忍加斥逐我願大
地人無不知三依見石非見石見佛亦非佛但見無量
光各自心中發徧照十方界眀如日月燈十方諸品類
盡得諸佛智
[030-34b]
文憲集巻三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