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2f0039 歷代名臣奏議-明-楊士奇 (master)


[173-1a]
欽定四庫全書
 厯代名臣奏議卷一百七十三
           明 楊士竒等 撰
  去邪
魯文公十八年莒紀公生太子僕又生季佗愛季佗而
黜僕且多行無禮於國僕因國人以弑紀公以其寳玉
來奔納諸宣公公命與之邑曰今日必授季文子使司
㓂出諸竟曰今日必達公問其故季文子使太史克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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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先大夫臧文仲教行父事君之禮行父奉以周旋弗
敢失隊曰見有禮於其君者事之如孝子之養父母也
見無禮於其君者誅之如鷹鸇之逐鳥雀也先君周公
制周禮曰則以觀徳悳以處事事以度功功以食民作
誓命曰毁則為賊掩賊為藏竊賄為盜盜器為奸主藏
為名賴奸之用為大凶悳有常無赦在九刑不忘行父
還觀莒僕莫可則也孝敬忠信為吉徳盜賊藏奸為凶
徳夫莒僕則其孝敬則弑君父矣則其忠信則竊寳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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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其人則盜賊也其器則奸兆也保而利之則主藏也
以訓則昏民無則焉不度於善而皆在於凶徳是以去
之昔髙陽氏有才子八人蒼舒隤敳檮㪦大臨尨降庭
堅仲容叔達齊聖廣淵明允篤誠天下之民謂之八愷
髙辛氏有才子八人伯奮仲堪叔獻季仲伯虎仲熊叔
豹季貍忠肅恭懿宣慈恵和天下之民謂之八元此十
六族也世濟其美不隕其名以至於堯堯不能舉舜臣
堯舉八愷使主后土以揆百事莫不時序地平天成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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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元使布五教於四方父義母慈兄友弟共子孝内平
外成昔帝鴻氏有不才子掩義隱賊好行凶徳醜𩔖惡
物頑嚚不友是與比周天下之民謂之渾敦少皥氏有
不才子毁信廢忠崇飾惡言靖僭庸回服讒蒐慝以誣
盛徳天下之民謂之窮竒顓頊氏有不才子不可教訓
不知話言告之則頑舍之則嚚傲狠明徳以亂天常天
下之民謂之檮杌此三族也世濟其凶増其惡名以至
于堯堯不能去縉雲氏有不才子貪于飲食冒于貨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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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欲崇侈不可盈厭聚斂積實不知紀極不分孤寡不
恤窮匱天下之民以比三凶謂之饕餮舜臣堯賔于四
門流四凶族渾敦窮竒檮杌饕餮投諸四裔以禦魑魅
是以堯崩而天下如一同心戴舜以為天子以其舉十
六相去四凶也故虞書數舜之功曰慎徽五典五典克
從無違教也曰納于百揆百揆時叙無廢事也曰賔于
四門四門穆穆無凶人也舜有大功二十而為天子今
行父雖未獲一吉人去一凶矣於舜之功二十之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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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㡬免於戾乎
定公九年陽虎歸寳玉大弓公伐陽虎陽虎使焚萊門
師驚犯之而出奔齊請師以伐魯曰三加必取之齊侯
將許之鮑文子諫曰臣嘗為𨽻於施氏矣魯未可取也
上下猶和衆庶猶睦能事大國而無天菑若之何取之
陽虎𣣔勤齊師也齊師罷大臣必多死亡已於是乎奮
其詐謀夫陽虎有寵於季氏而將殺季孫以不利魯國
而求容焉親富不親仁君焉用之君富於季氏而大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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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國兹陽虎所欲傾覆也魯免其疾而君又收之無乃
害乎齊侯執陽虎將東之適趙氏仲尼曰趙氏其世有
亂乎
秦昭襄王以范睢為客卿睢日益親用事因說秦王曰臣
居山東時聞齊之有孟嘗君不聞有王聞秦有太后穰
侯不聞有王夫擅國之謂王能利害之謂王制生殺之
謂王今太后擅行不顧穰侯出使不報華陽涇陽擊斷
無諱髙陵進退不請四貴備而國不危者未之有也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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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四貴者下乃所謂無王也穰侯使者操王之重決制
於諸侯剖符於天下征敵伐國莫敢不聼戰勝攻取則
利歸於相戰敗則怨結於百姓而禍歸於社稷臣又聞
之木實繁者披其枝披其枝者傷其心大其都者危其
國尊其臣者卑其主淖齒管齊而弑湣王李兊管趙而
囚主父今臣觀四貴之用事此亦齒兊之𩔖也且三代
之所以亡國者君專授政於臣縱酒弋獵其所授者妒
賢嫉能御下蔽上以成其私不為主計而主不覺悟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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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其國今自有秩以上至諸大吏下及王左右無非相
國之人者臣見王獨立於朝竊恐萬世之後有秦國者
非王子孫也王以為然於是廢太后逐穰侯魏冉華陽
君芊戎髙陵君市涇陽君悝於闗外以雎為丞相封應

秦二世時丞相李斯上書言趙髙之短曰臣聞之臣疑
其君無不危國妾疑其夫無不危家今有大臣於陛下
擅利擅害與陛下無異此甚不便昔者司城子罕相宋
[173-5b]
身行刑罰以威行之朞年遂劫其君田常為簡公臣爵
列無敵於國私家之富與公家均布恵施悳下得百姓
上得羣臣隂取齊國殺宰予於庭即弑簡公於朝遂有
齊國此天下所明知也今髙有邪佚之志危反之行如
子罕相宋也私家之富若田氏之於齊也兼行田常子
罕之逆道而劫陛下之威信其志若韓玘為韓安相也
陛下不圗臣恐其為變也
漢武帝時田千秋上言曰方士言神仙者甚衆而無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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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請皆罷斥遣之上曰大鴻臚言是也於是悉罷諸方
士候神人者是後上毎對羣臣自歎曏時愚惑為方士
所欺天下豈有仙人盡妖妄耳節食服藥差可少病而

元帝時京房以孝亷為郎是時中書令石顯顓權房嘗
宴見以閒宴時/入見天子問上曰幽厲之君何以危所任者何人
也上曰君不明而所任者巧佞房曰知其巧佞而用之
耶將以為賢也上曰賢之房曰然則今何以知其不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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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上曰以其時亂而君危知之房曰若是任賢必治任
不肖必亂必然之道也幽厲何不覺悟而更求賢曷為
卒任不肖以至於是上曰臨亂之君各賢其臣令皆覺
寤天下安得危亡之君房曰齊桓公秦二世亦嘗聞此
君而非笑之然則任豎刁趙髙政治日亂盜賊滿山何
不以幽厲卜之而覺悟乎上曰唯有道者能以往知來
耳房因免冠頓首曰春秋紀二百四十二年灾異以視
萬世之君視讀/曰示今陛下即位以來日月失明星辰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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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崩泉涌地震石隕夏霜冬雷春凋秋榮隕霜不殺水
旱螟蟲民人饑疫盜賊不禁刑人滿市春秋所記灾異
甚備陛下視今為治邪亂邪上曰亦極亂耳尚何道房
曰今所任用者誰與上曰然幸其瘉瘉與愈同/愈猶勝也於彼又
以為不在此人也房曰夫前世之君亦皆然矣臣恐後
之視今猶今之視前也上良久乃曰今為亂者誰哉房
曰明主宜自知之上曰不知也如知之何故用之房曰
上最所信任與圖事帷幄之中進退天下之士者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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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指謂石顯上亦知之謂房曰已諭
諸葛豐上書謝曰臣豐駑怯文不足以勸善武不足以
執邪陛下不量臣能否拜為司𨽻校尉未有以自效復
秩臣為光禄大夫官尊責重非臣所當處也又迫年嵗
衰暮常恐卒填溝渠無以報厚徳使論議士譏臣無補
長獲素餐之名故常願捐一旦之命不待時而斷奸臣
之首縣於都市編書其罪使四方明知為惡之罰然後
却就斧鉞之誅誠臣所甘心也夫以布衣之士尚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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刎頸之交今以四海之大曽無伏節死義之臣率盡茍
合取容阿黨相為念私門之利忘國家之政邪穢濁溷
之氣上感于天是以灾變數見百姓困乏此臣下不忠
之效也臣誠耻之亡已凡人情莫不欲安存而惡危亡
然忠臣直士不避患害者誠為君也今陛下天覆地載
物無不容使尚書令堯賜臣豐書曰夫司𨽻者刺舉不
法善善惡惡所得顓之也勉處中和順經術意恩深徳
厚臣豐頓首幸甚臣竊不勝憤懣願賜清宴唯陛下裁
[173-8b]

成帝建始元年丞相御史奏石顯舊惡免官徙歸故郡
五鹿充宗左遷𤣥莬太守司𨽻校尉王尊劾奏丞相衡
御史大夫譚知顯等顓權擅埶大作威福為海内患害
不以時白奏行罰而阿䛕曲從附下㒺上懐邪迷國無
大臣輔政之義皆不道在赦令前赦後衡譚舉奏顯不
自陳不忠之罪而反揚著先帝任用傾覆之徒妄言百
官畏之甚於主上卑君尊臣非所宜稱失大臣體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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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慙懼免冠謝罪上丞相侯印綬
成帝時定陵侯淳于長有罪遣就國長以金錢與紅陽
侯王立為長求留丞相翟方進劾立懐邪亂政請下獄
上曰紅陽侯朕之舅不忍致法遣就國於是方進復奏
立黨友曰立素行積為不善衆人所共知邪臣自結附
託為黨庶㡬立與政事欲獲其利今立斥逐就國所交
結尤著者不宜備大臣為郡守案後將軍朱博鉅鹿太
守孫閎故光禄大夫陳咸與立交通厚善相與為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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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背公死黨之信欲相攀援死而後已皆内有不仁之
性而外有雋材過絶於人倫勇猛果敢處事不疑所居
皆尚殘賊酷虐苛刻慘毒以立威而亡纎介愛利之風
天下所共知愚者猶惑孔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
不仁如樂何言不仁之人亡所施用不仁而多材國之
患也此三人皆内懐奸猾國之所患而深相與結信於
貴戚奸臣此國家大憂大臣所宜没身而争也昔季孫
行父有言曰見有善於君者愛之若孝子之養父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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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不善者誅之若鷹鸇之逐鳥爵也翅翼雖傷不避也
貴戚強黨之衆誠難犯犯之衆敵並怨善惡相冒臣幸
得備宰相不敢不盡死請免博閎咸歸故郡以銷奸雄
之黨絶羣邪之望奏可
後漢光武為大司馬時舍中兒犯法軍市令祭遵格殺
之大司馬怒命收遵主簿陳副諌曰明公常念衆軍整
齊今遵奉法不避是教令所行也乃以遵為刺奸將軍
謂諸將曰當備祭遵吾舍中兒犯法尚殺之必不私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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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也
和帝時諸竇雖誅而夏陽侯瓌猶尚在朝御史中丞周
紆疾之乃上䟽曰臣聞臧文仲之事君也見有禮於君
者事之如孝子之養父母見無禮於君者誅之如鷹鸇
之逐鳥雀案夏陽侯瓌本出輕薄志在邪僻學無經術
而妄構講舍外招儒徒實㑹奸桀輕忽天威侮慢王室
又造作廵守封禪之書惑衆不道當伏誅戮而主者營
私不為國計夫㳙流雖寡寖成江河爝火雖㣲卒能燎
[173-11a]
野履霜有漸可不懲革宜㝷吕產專竊之亂永惟王莾
篡逆之禍上安社稷之計下觧萬夫之惑㑹瓌歸國紆
遷司𨽻校尉
順帝時邵陵令任嘉在職貪穢因遷武威太守後有司
奏嘉臧罪千萬徴考廷尉其所牽染將相大臣百有餘
人侍中揚倫乃上書曰臣聞春秋誅惡及本本誅則惡
消振裘提領領正則毛理今任嘉所坐狼藉未受辜戮
猥以垢身改典大郡自非案坐舉者無以禁絶奸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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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湖陸令張疊蕭令駟賢徐州刺史劉福等釁穢既章
咸伏其誅而豺狼之吏至今不絶者豈非本舉之主不
加之罪乎昔齊威之覇殺奸臣五人并及舉者以弭謗
讟當斷不斷黄石所戒夫聖王所以聽僮夫匹婦之言
者猶塵加嵩岱霧集淮海雖未有益不為損也惟陛下
留神省察奏御有司以倫言切直辭不遜順下之尚書
奏倫深知宻事激以求直坐不敬結鬼薪詔書以倫數
進忠言特原之免歸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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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選遣八使循行風俗皆耆儒知名多厯顯位唯御史
張綱年少官次最㣲餘人受命之部而綱獨埋其車輪
於洛陽都亭曰豺狼當路安問狐狸遂奏曰大將軍梁
冀河南尹梁不疑䝉外戚之援荷國厚恩以芻蕘之資
居阿衡之任不能敷揚五教翼贊日月而專為封豕長
蛇肆其貪叨甘心好貨縱恣無底多樹諂䛕以害忠良
誠天威所不赦大辟所宜加也謹條其無君之心十五
事斯皆臣子所切齒者也書御注御謂/進也京師震竦時冀
[173-12b]
妹為皇后内寵方盛諸梁姻族滿朝帝雖知綱言直終
不忍用
桓帝時宦官方熾任人及子弟為官布滿天下競為貪
淫朝野嗟怨太尉楊秉與司空周景上言曰内外吏職
多非其人自頃所徴皆特拜不試致盜竊縱恣怨訟紛
錯舊典中臣子弟不得位秉埶而今枝葉賓客布列職
署或年少庸人典據守宰上下忿患四方愁毒可遵用
舊章退貪殘塞灾謗請下司𨽻校尉中二千石城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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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校尉北軍中候各實覈所部應當斥罷自以狀言三
府亷察有遺漏續上帝從之於是秉條奏牧守以下匈
奴中郎將燕瑗青州刺史羊亮遼東太守孫宣等五十
餘人或死或免天下莫不肅然
司空黄瓊上䟽曰臣聞天者務剛其氣君者務强其政
是以王者處髙自持不可不安履危任力不可不據夫
自持不安則顛任力不據則危故聖人升髙據上則以
徳義為首渉危蹈傾則以賢者為力唐堯以徳化為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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冕以稷契為筋力髙而益崇動而愈據此先聖所以長
守萬國保其社稷者也昔髙皇帝應天順民奮劒而王
掃除秦項革命創制降徳流祚至於哀平而帝道不綱
秕政日亂遂使奸佞擅朝外戚專恣所冠不以仁義為
冕所蹈不以賢佐為力終至顛蹶滅絶漢祚天維陵弛
民鬼慘愴賴皇乾眷命炎徳復輝光武以聖武天挺繼
統興業創基氷泮之上立足枳棘之林擢賢於衆愚之
中畫功於無形之世崇禮義於交争循道化於亂離是
[173-14a]
自厯髙而不傾任力危而不跌興復洪祚開建中興光
被八極垂名無窮至於中葉盛業漸衰陛下初從藩國
爰升帝位天下拭目謂見太平而即位以來未有勝政
諸梁秉權䜿宦充朝重封累職傾動朝廷卿校牧守之
選皆出其門羽毛齒革明珠南金之寳殷滿其室富擬
王府埶回天地言之者必族附之者必榮忠臣懼死而
杜口萬夫怖禍而木舌塞陛下耳目之明更為聾瞽之
主故太尉李固杜喬忠以直言徳以輔政念國亡身隕
[173-14b]
歿為報而坐陳國議遂見殘滅賢愚切痛海内傷懼又
前白馬令李雲指言宦官罪穢且誅皆因衆人之心以
救積薪之敝𢎞農杜衆知雲所言宜行懼雲以忠獲罪
故上書陳理之乞同日而死所以感悟國家庶雲獲免
而雲既不辜衆又并坐天下尤痛益以怨結故朝野之
人以忠為諱昔趙殺鳴犢孔子臨河而反夫覆巢破卵
則鳯凰不翔刳牲夭胎則麒麟不臻誠物𩔖相感理使
其然尚書周永昔為沛令素事梁冀幸其威勢坐事當
[173-15a]
罪越拜令職見冀將衰乃陽毁示忠遂因奸計亦取封
侯又黄門協邪羣軰相黨自冀興盛腹背相親朝夕圖
謀共搆奸軌臨冀當誅無可設巧復記其惡以要爵賞
陛下不加清澂審别真偽復與忠臣並時顯封使朱紫
共色粉墨雜蹂所謂抵金玉於沙礫碎珪璧於泥塗四
方聞之莫不憤歎昔曽子大孝慈母投杼伯竒至賢終
於流放夫讒諛所舉無髙而不可升所抑無深而不可
淪可不察歟臣至頑駑世荷國恩身輕位重勤不補過
[173-15b]
然懼於永歿負釁益深敢以垂絶之日陳不諱之言庶
有萬分無恨三泉
時詔三府掾属舉謡言太尉掾范滂奏刺史二千石權
豪之黨二十餘人尚書責滂所劾猥多疑有私故滂對
曰臣之所舉自非叨穢奸暴深為民害豈以汚簡札哉
間以會日廹促故先舉所急其未審者方更參實臣聞
農夫去草嘉榖必茂忠臣除奸王道以清若臣言有貳
甘受顯戮吏不能詰
[173-16a]
靈帝中平元年朱儁護軍司馬傅燮上䟽曰臣聞天下
之禍不由於外皆興於内是故虞舜先除四凶然後用
十六相明惡人不去則善人無由進也今張角起趙魏
黄巾亂六州此皆釁發蕭墻而禍延四海者也臣奉辭
伐罪戰無不克黄巾雖盛不足為廟堂憂也臣之所懼
在於治水不自其源末流彌増其廣誠使張角梟夷黄
巾變服臣之所憂甫益深耳何者夫邪正不宜共國亦
猶氷炭不可同器彼知正人之功顯而危亡之兆見皆
[173-16b]
將巧辭飾說共長虚偽若不詳察忠臣將復有杜郵之
戮矣陛下宜思四罪之舉速行讒佞之誅則善人思進
奸凶自息常侍趙忠惡之
獻帝時太尉公孫瓉奏論袁紹罪狀曰臣聞皇羲以來
始有君臣上下之事張化以導民刑罰以禁暴今行車
騎將軍袁紹託其先軌寇竊人爵既性暴亂厥行淫穢
昔為司𨽻校尉㑹值國家䘮禍之際太后承攝何氏輔
政紹專為邪媚不能舉直至令丁原焚焼孟津招來董
[173-17a]
卓造為亂根紹罪一也卓既入洛而主見質紹不能權
譎以濟君父而棄置節傳迸竄迯亡忝辱爵命背上不
忠紹罪二也紹為渤海太守黙選戎馬當攻董卓不告
父兄至使太傅門户太僕母子一旦而斃不仁不孝紹
罪三也紹既興兵渉厯二年不卹國難廣自封殖乃多
以資糧專為不急割剥富室收考責錢百姓吁嗟莫不
痛怨紹罪四也韓馥之追竊其虚位矯命詔恩刻金印
玉璽每下文書皂囊施檢文曰詔書一封邟邟口/浪反鄉侯
[173-17b]
印昔新室之亂漸以即真今紹所施擬而方之紹罪五
也紹令崔巨業候視星日財貨賂遺與共飲食克期㑹
合攻鈔郡縣此豈大臣所當宜為紹罪六也紹與故虎
牙都尉劉勲首共造兵勲仍有效又降服張楊而以小
忿枉害於勲信用讒慝殺害有功紹罪七也紹又上故
上谷太守髙焉故甘陵相姚貢横責其錢錢不備畢二
人并命紹罪八也春秋之義子以母貴紹母親為婢使
紹實㣲賤不可以為人後以義不宜乃據豐隆之重任
[173-18a]
忝汚王爵損辱袁宗紹罪九也又長沙太守孫堅前領
豫州刺史驅走董卓埽除陵廟其功莫大紹令周昻盜
居其位斷絶堅糧令不得入使卓不被誅紹罪十也臣
又毎得後將軍袁術書云紹非術𩔖也紹之罪戾雖南
山之竹不能載昔姬周政弱王道陵遲天子遷都諸侯
背叛於是齊桓立柯亭之盟晉文為踐土之會伐荆楚
以致菁茅誅曹衛以彰無禮臣雖闒茸名非先賢蒙被
朝恩當此重任職在鈇鉞奉辭伐罪輙與諸將州郡兵
[173-18b]
討紹等若事克㨗罪人斯得庶續桓文忠誠之效攻戰
形狀前後續上遂舉兵與紹對戰紹不勝
魏明帝即位時中書監令號為專任闗内侯蔣濟上䟽
曰大臣太重者國危左右太親者身蔽古之至戒也往
者大臣秉事内外扇動陛下卓然日覽萬機莫不祗肅
夫大臣非不忠也然威權在下則衆心慢上勢之常也
陛下既已察之於大臣願無忘於左右左右忠正逺慮
未必賢於大臣至於便辟取舍或能工之今外所言輙
[173-19a]
云中書雖使恭慎不敢外交但有此名猶惑世俗況實
握事要日前倘因疲倦之間有所割制衆臣見其能推
移於事即亦因時而向之一有此端因當内設自完以
此衆語私招所交為之内援若此臧否毁譽必有所興
功負賞罰必有所易直道而上者或壅曲附左右者反
達因微而入縁形而出意所狎信不復猜覺此宜聖智
所當早聞外以經意則形際自見或恐朝臣畏言不合
而受左右之怨莫適以聞臣竊亮陛下潛神黙思公聽
[173-19b]
並觀若事有未盡於理而物有未周於用將改由易調
逺與黄唐角功近昭武文之迹豈追思而已哉然人君
猶不可悉天下事以適已明當有所付三官任一臣非
周公旦之忠又非管夷吾之公則有弄機敗官之弊當
今柱石之士雖少至於行稱一州智效一官忠信竭命
各奉其職可並驅策不使聖明之朝有專吏之名也
齊王嘉平間司馬宣王懿上䟽劾曹爽曰臣從遼東還
先帝詔陛下秦王及臣升御床把臣臂深以後事為念
[173-20a]
臣言二祖亦属臣以後事為念此陛下所見無所憂苦
萬一有不如意臣當以死奉明詔黄門令董箕等才人
侍疾者皆所聞知今大將軍爽背棄顧命敗亂國典内
則僭擬外專威權破壞諸營盡據禁兵羣官要職皆置
所親殿中宿衛厯世舊人皆復斥出欲置所親以樹私
計根據槃互縱恣日甚外既如此又以黄門張當為都
監專共交關看察至尊伺候神器離間二宫傷害骨肉
天下洶洶人懷危懼陛下但為寄坐豈得久安此非先
[173-20b]
帝詔陛下及臣升御床之本意也臣雖朽邁敢忘往言
昔趙髙極意秦氏以滅吕霍早斷漢祚永世此乃陛下
之大鑒臣受命之時也太尉臣濟尚書令臣孚等皆以
爽為有無君之心兄弟不宜典兵宿衛奏永寧宫皇太
后令勅臣如奏施行臣輙勅主者及黄門令罷爽羲訓
吏兵以侯就第不得逗遛以稽車駕敢有稽留便以軍
法從事臣輙力疾將兵屯洛水浮橋伺察非常爽得宣
王奏事不通迫窘不知所為
[173-21a]
晉元帝時祖約與陳留阮孚齊名後轉從事中郎典選
舉約妻無男而性妒約亦不敢違忤嘗夜寢於外忽為
人所傷疑其妻所為約求去職帝不聽約便從右司馬
營東門私出司直劉隗劾之曰約幸荷殊寵顯宦選曹
銓衡人物衆所具瞻當敬以直内義以方外杜漸防萌
式遏寇害而乃變起蕭墻患生婢妾身被刑傷虧其膚
髮羣小噂&KR0689嚻聲逺被塵穢清化垢累明時天恩含垢
猶復慰喻而約違命輕出既無明智以保其身又孤恩
[173-21b]
廢命宜加貶黜以塞衆謗帝不之罪
簡文帝時博平呉興聞人奭上䟽曰驃騎諮議參軍茹
千秋協附宰相起自微賤竊弄威權衒賣天官其子夀
齡為樂安令贓私狼藉畏法奔迯竟無罪罰傲然還縣
又尼姏属𩔖傾動亂時榖賤人饑流殣不絶由百姓單
貧役調深刻又振武將軍庾恒鳴角京邑主簿戴良夫
苦諫被囚殆至歿命而恒以醉酒見怒良夫以執忠廢
棄又權寵之臣各開小府施置吏佐無益於官有損於
[173-22a]
國䟽奏帝益不平
孝武帝時范寗出補豫章太守寗在郡大設庠序遣人
往交州採磬石以供學用改革舊制不拘常憲逺近至
者千餘人資給衆費一出私禄幷取郡四姓子弟皆充
學生課讀五經又起學臺功用彌廣江州刺史王凝之
上言曰豫章郡居此州之半太守臣寗入參機省出守
名郡而肆其奢濁所為狼籍郡城先有六門寗悉改作
重樓復更開二門合前為八私立下舍七所臣伏尋宗
[173-22b]
廟之設各有品秩而寗自置家廟又下十五縣皆使左
宗廟右社稷準之太廟皆資人力又奪人居宅工夫萬
計寗若以古制宜崇自當列上而敢專輒惟在任心州
既聞知即符從事制不復聽而寗嚴威属縣惟令速立
願出臣表下太常議之典禮於是寗以此抵罪
宋髙祖初尚書僕射王𢎞奏彈謝靈運曰臣聞閑厥有
家垂訓大易作威專戮致誡周書斯典或違刑兹無赦
世子左衛率康樂縣公謝靈運力人桂興淫其嬖妾殺
[173-23a]
興江涘棄尸洪流事發京畿播聞遐邇宜加重劾肅正
朝風案世子左衛率康樂縣公謝靈運過䝉恩奬頻叨
榮授聞禮知禁為日已久而不能防閑閫闈致兹紛穢
罔顧憲軌忿殺自由此而勿治典刑將替請以見事免
靈運所居官上臺削爵土收付大理治罪御史中丞都
亭侯王淮之顯居要任邦之司直風聲噂&KR0689曽不彈舉
若知而弗糾則情法斯撓如其不知則尸昧已甚豈可
復預班清階式是國憲請免所居官以侯還散輩中内
[173-23b]
臺舊體不得用風聲舉彈此事彰赫暴之朝野執憲蔑
聞羣司循舊國典既頽所虧者重臣𢎞忝承人乏位副
朝端若復謹守常科則終莫之糾正所以不敢拱黙自
同秉彛違舊之愆伏須准裁髙祖令曰靈運免官而已
餘如奏端右簡正風軌誠副所期豈拘常儀自今以為
永制
文帝時尚書吏部郎庾炳之為有司所奏上於炳之素
厚將恕之召問尚書右僕射何尚之尚之具陳炳之得
[173-24a]
失宻奏曰為國為家何嘗不謹用前典今茍欲通一人
慮非哲王御世之長術炳之所行非曖昧而已臣所聞
既非一旦又往往眼見事如邱山彰彰若此遂縱而不
糾不知復何以為治晉武不曰明主斷鬲令事遂能奮
發華廙見待不輕廢錮累年後起止作城門校尉耳若
言炳之有誠於國未知的是何事政當云與殷景仁不
失其舊與劉湛亦復不踈且景仁當時事意豈復可蔑
朝士兩邉相推亦復何限縱有微誠復何足掩其惡今
[173-24b]
賈充勲烈晉之重臣雖事業不勝不聞有大罪諸臣進
說便逺出之陛下聖叡反更遲遲於此炳之身上之舋
既自籍籍交結朋黨構扇是非實足亂俗傷風諸惡紛
紜過於范曅所少賊一事耳伏願深加三思試以諸聲
傳普訪諸可顧問者羣下見陛下顧遇既重恐不敢苦
相侵傷顧問之日宜布嫌責之㫖若不如此亦當不辯
有所得失臣惷既有所啟要欲盡其心如無可納伏願
宥其觸忤之罪時炳之自理不諳臺制令史並言停外
[173-25a]
非嫌太祖以炳之信受失所小事不足傷大臣尚之又
陳曰炳之呼二令史出宿令史諮都令史駱宰宰云不
通吏部曹亦咸知不可令史具向炳之說不得停之意
炳之了不聽納之非為不觧直是茍相留耳由外悉知
此而誣於信受羣情豈了陛下不假為之辭雖是令史
出乃逺虧朝典又不得謂之小事謝晦望實非今者之
儔一事錯誤免侍中官王珣時賢小失桓𦙍春蒐之謬
皆白衣領職況公犯憲制者邪不審可有同王桓白衣
[173-25b]
例不於任使無損兼可得以為肅戒孔萬祀居右丞之
局不念相當語駱宰云炳之貴要異它尚書身政可得
無言耳又云不癡不聾不成姑公敢作此言亦為異也
太祖猶優㳺之使尚之更陳其意尚之乃備言炳之愆
過曰尚書舊有増置幹二十人以元凱丞郎幹之假疾
病炳之常取十人私使詢䖏幹闕不得時補近得王師
猶不遣還臣令人語之先取人使意常未安今既有手
力不宜復留得臣此信方復遣耳大都為人好率懷行
[173-26a]
事有諸紜紜不悉可曉臣思張遼之言關公雖兄弟曹
公父子豈得不言觀今人憂國實寡臣復結舌日月之
明或有所蔽然不知臣者豈不謂臣有争競之迹追以
悵悵臣與炳之周旋俱被恩接不宜復生厚薄太尉昨
與臣言說炳之有諸不可非唯一條逺近相崇畏震動
四海凡短人辦得致此更復可嘉虞秀之門生事之累
味珍肴未嘗有乏其外别貢豈可具詳炳之門中不問
大小誅求張幼緒幼緒轉無以堪命炳之先與劉徳願
[173-26b]
殊惡徳願自持琵琶甚精麗遺之便復欵然市令盛馥
進數百口材助營宅恐人知作虚買劵劉道錫驟有所
輸傾南俸之半劉雍自謂得其力助事之如父夏中送
甘蔗若新發於州國吏運載樵荻無輟於道諸見人有
物鮮或不求聞劉遵考有材便乞材見好燭盤便復乞
之選用不平不可一二太尉又云炳之都無共事之體
凡所選舉悉是其意政令太尉知耳論虞秀之作黄門
太不政若和故得停太尉近與炳之䟽欲用徳願兒作
[173-27a]
州西曹炳之乃啓用為主簿即語徳願徳願謝太尉前
後漏泄賣恩亦復何極縱不加罪故宜出之士庶忿疾
之非直項羽楚歌而已也自從裴劉刑罰以來諸將陳
力百倍今日事實好惡可問若赫然發憤顯明法憲陛
下便可閒卧紫闥無復一事也太祖欲出炳之為丹陽
又以問尚之尚之荅曰臣既乏賈生應對之才又謝汲
公犯顔之直至於侍坐仰酬毎不能盡昨出伏復深思
秪有愚滯今之事跡異口同音便是彰著政未測得物
[173-27b]
之數耳可為蹈罪負恩無所復少且居官失和未有此
比陛下遲遲舊恩未忍窮法為惠之大莫復過此方復
有尹京赫赫之授恐悉心奉國之人於此而息貪很恣
意者歲月滋甚非但虧㸃王化乃治亂所由如臣所聞
天下論議炳之常塵累日月未見一豪増輝今曲阿在
水南恩寵無異而協首郡之榮乃更成其形勢便是老
王雅也古人云無賞罰雖堯舜不能為治也陛下豈可
坐損皇家之重迷一凡人事若復在可否之間亦不敢
[173-28a]
苟陳穴管今之枉直明白灼然而叡王令王反更不悟
令賈誼劉向重生豈不慷慨流涕於聖世邪臣昔啓范
曅當時亦懼犯觸之尤苟是愚懐所挹政自不能舒達
所謂雖九死而不悔者也謂炳之且出外若能脩改在
職著稱還亦不難而可得少明國典粗酬四海之誚今
愆舋如山榮任不損炳之若復有彰大之罪誰復敢以
聞述且自非殊勲異績亦何足塞今日之尤厯觀古今
未有衆過藉藉受貨數百萬更得髙官厚禄如今者也
[173-28b]
臣毎念聖化中有此事未嘗不痛心疾首設令臣等數
人縱横狼藉復如此不審當復云何處之近啓賈充逺
鎮今亦何足分外出恐是策之良者臣知陛下不能採
臣言故臣不能盡已之愚至耳今䝉恩榮者不少臣何
為獨懇懇於斯實是尊主樂治之意伏願試更垂察
孝武帝大明中王僧達被誅謂為刺史顔竣所讒構臨
死陳竣前後忿懟毎懐言不見從僧達所言頗有相符
據御史中丞庾徽之奏竣罪狀曰臣聞人臣之奉主毁
[173-29a]
家光國竭情無私若乃無禮陵人怙富卑上是以王叔
作戒子晳為戮未有背本塞源好利忘義而得自容盛
世溷亂清流者也右將軍東揚州刺史建城縣開國侯
顔竣因附風雲謬䝉翼長天地更造拔以非次聖朝親
攬萬務一歸而窺覘國柄潛圖秉執受任選曹驅扇滋
甚出尹京輦形勢彌放傳詔犯憲舊須啓聞而竣以通
□忤已輒加鞭辱罔顧威靈莫此為甚嚴詔屢發當官
責效竣權恣不行怨懟彌起懐挾奸數苞藏隂慝預聞
[173-29b]
中㫖罔不宣露罰則委上恩必歸已荷遇之門即加謗
辱受譴之室曲相哀撫翻戾朝紀狡惑視聽脅懼上宰
激動閭閻未上慮聞内懐猜懼偽請東牧以卜天㫖既
獲出蕃怨詈方肆反脣腹誹方之已輕且時有啓奏必
協奸私宣示親朋動作羣小前冬母亡詔賜還𦵏事畢
不去盤桓經時方構間勲貴造立同異又表示危懼深
營身觀曲訪大臣慮不全立遂以已被斥外國道將顛
釁積懐抱惡窮辭色兼行闕於家早負世議逮身居崇
[173-30a]
寵奉兼萬金榮以夸親禄不充養宿憾母弟恃貴輒戮
天倫怨毒親交震駭凡所蒞任皆闕政刑輙開丹陽庫
物貨借吏下多假資禮觧為門生充朝滿野殆將千計
驕放自下妨公害私取監觧見錢以供帳下賔旅酣歌
不異平日街談道說非復風聲竣代都文吏特荷天私
棄瑕錄用豫參要重勞無汗馬賞班河山出内寵靈踰
越倫伍山川之性日月彌滋溪壑之心在盈彌奓虎寇
狼貪未足為譬今皇明開耀品物咸亨傷俗㸃化實唯
[173-30b]
害焉宜加顯戮以彰盛化請以見事免竣所居官下太
常削爵土須事御收付廷尉法獄辠上未欲便加大戮
且止免官
南齊髙帝建元四年太祖崩掌吏部江謐稱疾不入衆
頗疑其怨不豫顧命也及世祖即位謐又不遷官以此
怨望時世祖不豫謐詣豫章王嶷請間曰至尊非起疾
東宫又非才公今欲作何計世祖知之出謐為征虜將
軍鎮北長史南東海太守未發上使御史中丞沈沖奏
[173-31a]
謐前後罪狀曰謐少懐輕躁長習諂薄交無義合行必
利動特以奕世更局見擢宋朝而阿諛内外貨賂公行
咎盈憲簡戾彰朝聽輿金輦寳取容近習以沈攸之地
勝兵强終當得志委心託身嵗暮相結以劉景素親属
望重物應樂推獻誠薦子窺窬非望時艱網漏得全首
領太祖匡飭天地方知逺圖薄其艱洗之瑕許其革音
之效加以非分之寵推以不次之榮列迹勲良比肩朝
徳以徃者㣲勤刀筆小用賞廁河山任忝出入輕險之
[173-31b]
性在貴彌彰貪昧之情雖富無滿重蒞湘部顯行斷盜
及居銓衡肆意受納連席同乘皆詖黷舊侣宻筵閒讌
必貨賄常客理合升進者以為己恵事宜貶退者並稱
中㫖謂販鬻威權奸自不露欺主罔上奸議可掩先帝
寢疾彌留人神憂震謐病私舍曽無變容國諱經旬甫
蹔入殿參訪遺詔覘忖時㫖以身列朝流宜蒙兼帯先
顧不逮舊位無加遂崇飾惡言肆醜縱悖譏誹朝政訕
毁皇猷遍嗤忠賢厯詆台相至於蕃岳入授列代恒規
[173-32a]
勲戚出撫前王彛則而謐妄發樞機坐構嚻論復敢貶
謗儲后不顧辭端毁折宗王每窮舌杪皆云誥誓乖禮
崇樹失宜仰指天俯畫地希幸灾故以申積憤犯上之
跡既彰反噬之情已着請免官削爵土收送廷尉獄治
罪詔賜死
武帝疾篤暫絶竟陵王子良在殿内太孫未入丹陽令
中書郎王融戎服絳衫於中書省閤口斷東宫仗不得
進欲立子良上既蘇太孫入殿朝事委髙宗融知子良
[173-32b]
不得立乃釋服還省歎曰公誤我欝林深忿疾融即位
十餘日收下廷尉獄然後使中丞孔稚珪等為奏曰融
姿性剛險立身浮競動即驚羣抗言異𩔖近塞外㣲塵
若求將領遂招納不逞扇誘荒傖狡弄聲勢專行權利
反覆脣齒之間傾動頰舌之内威福自已無所忌憚誹
謗朝政厯毁王公謂已才流無所推下事曝逺近使融
依源據荅詔賜死
梁武帝天監四年讌於華光殿謂羣臣曰朕日昃聽政
[173-33a]
思聞得失卿幸可謂多士宜各盡獻替尚書左丞范縝
𧺫曰司徒謝朏本有虚名陛下擢之如此前尚書令王
亮頗有治實陛下棄之如彼是愚臣所不知髙祖變色
曰卿可更餘言縝固執不已髙祖不恱御史中丞任昉
因奏曰臣聞息夫厯詆漢有正刑白褒一奏晉以明罰
況乎附下訕上毁譽自口者哉風聞尚書左丞臣范縝
自晉安還語人云我不詣餘人惟詣王亮不餉餘人惟
餉王亮輒收縝白從左右萬休到臺辨問與風聞符同
[173-33b]
又今月十日御餞梁州刺史臣珍國宴私既洽羣臣並
已謁退時詔留侍中臣昻等十人訪以政道縝不荅所
問而横議沸騰遂貶裁司徒臣胐襃舉庶人王亮臣于
時預奉恩留肩隨並立耳目所接差非風聞竊尋王有
逰豫親御軒陛義深推轂情均湛露酒闌宴罷當扆正
立記事在前記言在後軫早朝之念深求瘼之情而縝
言不遜妄陳襃貶傷濟濟之風缺側席之望不有嚴裁
憲准將頽縝即主臣謹案尚書左丞臣范縝衣冠緒餘
[173-34a]
言行舛駮誇諧里落喧詬周行曲學謏聞未知去代弄
口鳴舌祗足飾非乃者義師近次縝丁罹艱棘曽不呼
門墨縗景附頗同先覺實奉龍顔而今黨協亹餘飜為
矛楯人而無恒成兹奸詖日者飲至策勲功㣲賞厚出
守名邦入司管轄苞篚罔遺而假稱折轅衣裙所襒讒
激失所許與疵廢廷辱民宗自居樞憲糾奏寂寞顧望
縱容無至公之議惡直醜正有私訐之談宜寘之徽纆
肅正國典臣等參議請以見事免縝所居官輒勒外收
[173-34b]
付廷尉法獄治罪應諸連逮委之獄官以法制從事
太清二年東魏慕容紹宗擊矦景景衆潰走襲據夀春
梁以為南豫州牧光禄大夫蕭介諌曰臣聞凶人之性
不移天下之惡一也矦景以兇狡之才荷髙歡卵翼之
遇歡墳未乾即還反噬逆力不逮乃復迯死關西宇文
不容故復投身於我陛下前者受之正欲比属國降胡
冀獲一戰之效耳今既亡師失地直是境上之匹夫陛
下愛匹夫而失與國臣竊不取若猶待其嵗暮之效則
[173-35a]
彼棄鄉國如脫屣背君親如遺芥豈知逺慕聖徳為江
淮之純臣乎梁主不能用
後魏宣武帝時侍中甄琛以朋黨被召詣尚書司徒公
録尚書北海王詳等奏曰臣聞黨人為患自古所疾政
之所忌雖寵必誅皆所以存天下之至公保靈基於永
業者也伏惟陛下纂聖前暉淵鑒幽慝恩斷近習憲軌
唯新大政蔚以增光鴻猷於焉永泰謹案侍中領御史
中尉甄琛身居直法糺擿是司風邪響黷猶宜劾糾況
[173-35b]
趙脩奢暴聲著内外侵公害私朝野切齒而琛嘗不陳
奏方更往來綢繆結納以為朋黨中外影響致其談譽
令布衣之父超登正四之官七品之弟越陟三階之禄
虧先皇之選典塵聖明之官人又與武衛將軍黄門郎
李慿相為表裏憑兄叨封知而不言及脩釁彰方加彈
奏生則附其形死則就地排之竊天之功以為己力仰
欺明廷俯罔百司其為鄙詐於兹甚矣不實不忠實合
貶黜謹依律科徒請以職除其父中散實為叨越雖皇
[173-36a]
族帝孫未有此例既得不以倫請下收奪李慿朋附趙
脩是親是仗交逰之道不依恒度或晨昏從就或吉凶
往來至乃身拜其親妻見其子毎有家事必先請託緇
㸃皇風塵鄙正化此而不糾將何以肅整阿䛕奬厲忠
槩請免所居官以肅風軌奏可
孝明帝正光四年蕭衍弟子西豐侯正徳來降尚書左
僕射蕭寳夤表曰伏見揚州表蕭正徳自云避禍逺投
宸掖背父叛君駭議衆口深心指趣厥情難測臣聞立
[173-36b]
身行道始於事親終於事君故君親盡之以恒敬嚴父
兼之以博愛斯人倫之所先王教之盛典三千之罪莫
大於不孝毁則藏奸常刑靡赦所以晉恭獲謗無所迯
死衛汲受誣二子繼没親命匪棄國孰無父況今封豕
尚存長蛇未滅偷生江表自安毒酖而正悳居猶子之
親竊通侯之貴父榮於國子爵於家履霜弗聞去就先
結隔絶山淮温凊永盡定省長違報復何日以此為心
心可知矣皇朝綿基累業恩均四海自北徂南要荒仰
[173-37a]
澤能言革化無思不韙賁玉帛於邱園標忠孝以納賞
築藁街于伊洛集華裔其歸心被髮鐻身之酋屈膝而
請吏交趾文身之渠欵關而效質至如正徳宜甄義以
致貶昔越棲會稽賴宰嚭以獲立漢困彭宋實丁公而
獲免吳項已平二臣即法豈不錄其情哉欲明責以示
後況遺君忽父狼子是心既不親親安能親人中間變
詐或有萬等伏惟陛下聖敬自天欽光纂厯昭徳塞違
以臨羣后脫苞此凶醜寘之列位百官是象其何誅焉
[173-37b]
臣釁結禍深痛纏肝髓日暮途遙復報何日豈區區於
一豎哉但才雖庸近職居獻替愚衷寸抱敢不申陳伏
願聖慈少垂察覽訪議槐棘論其是非使秋霜春露施
之有在相䑕攸刺遄死有歸無令申伋受笑於茍存曽
閔淪名於盛世
孝明帝時靈太后返政以元叉為尚書令觧其領軍韓
子熈與清河王懌中大夫劉定興學官令傅靈&KR0710賔客
張子慎伏闕上書曰竊惟故主太傅清河王職綜樞衡
[173-38a]
位居論道盡忠貞以奉公竭心膂以事國自先皇崩殂
陛下沖幼負扆當朝義同分陜宋維反常小子性若青
蠅汗白㸃黑讒佞是務以元叉皇姨之壻權勢攸歸遂
相附託規求榮利共結圖謀坐生眉眼誣告國王枉以
大逆賴明明在上赫赫臨下泥漬自消玉質還潔謹案
律文諸告事不實以其罪罪之維遂無罪出為大郡刑
賞僭差朝野恠愕若非宋維與叉為計豈得全其身命
方撫千里王以權在寵家塵謗紜雜恭慎之心逾深逾
[173-38b]
厲去其本宅移住殿西闔門静守親賔阻絶于時吏部
諮禀劉騰奏其弟官郡戍兼補及經内呈為王駮退騰
由此生嫌私深怨怒遂乃擅廢太后離隔二宫栲掠胡
定誣王行毒含齒戴髪莫不悲惋及㑹公卿議王之罪
莫不俛眉飲氣唯諮是從僕射㳺肇亢言厲氣發憤成
疾為王致死王之忠誠欵篤節義純貞非但藴藏胷襟
實乃形於文翰捜括史傳撰顯忠錄區目十篇分卷二
十既欲彰忠心於萬代豈可為逆亂於一朝乞追遺志
[173-39a]
足眀丹欵叉藉寵姻戚恃握兵馬無君之心實懐皂白
擅廢太后枉害國王生殺之柄不由陛下賞罰之詔一
出於叉名藩重地皆其親黨京官要任必其心腹中山
王熈本興義兵不圖神器戮其大逆合門滅盡遂令元
略南奔為國巨患奚康生國之猛將盡忠棄市其餘枉
被屠戮者不可稱數縁此普天䘮氣匝地憤傷致使朔
隴猖狂厯歲為亂荆徐蠢動職此之由昔趙髙秉秦令
關東鼎沸今元叉執權使四海雲擾自古及今竹帛所
[173-39b]
載賊子亂臣莫此為甚開逆之始起自宋維成禍之末
良由騰矣而令凶徒奸黨迭相樹置髙官厚禄任情自
取非但臣等痛恨終身抑為聖朝懐慙負愧以臣赤心
慺慺之見宜梟諸兩觀洿其舍廬騰合斵棺斬骸沈其
五族上謝天人幽隔之憤下報忠臣寃酷之痛方乃崇
亞三事委以樞端所謂虎也更傅其翼朝野切齒遐邇
扼腕蔓草難除去之宜盡臣厯觀曠代緬追振古當斷
不斷其禍更生況叉猜忍更居衡要臣中宵九歎竊以
[173-40a]
寒心實願宸鑒早為之所臣等潛伏閭閻於兹六載旦
號白日夕泣星辰叩地寂寥呼天無響衛野納肝秦庭
夜哭千古之痛何足相比今幸遇陛下叡聖親覽萬㡬
太后仁明更撫四海臣等敢詣闕披陳乞報寃毒書奏
靈太后義之乃引子熈為中書舍人後遂剖騰棺賜叉

 
 
[173-40b]
 
 
 
 
 
 
 
 厯代名臣奏議卷一百七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