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第十五
刻意尚行離世異俗高論怨誹爲亢而已矣此山谷之士非世
之人枯槁赴淵者之所好也
疏刻削也意志也亢窮也言偏滯之人未能會理刻勵身心
高尚其行離異世俗卓爾不羣清談五帝之風高論三皇之
教怨
之下斯乃隱處山谷之士非毁時世之人枯槁則鮑焦介推
之流赴淵則申狄卞隨之類蓋是一曲之士何足以語至道
哉已止也其術止於此矣
語仁義忠信恭儉推讓爲修而已矣此平世之士教誨之人遊
[09niuji-04-0071b]
居學者之所好也
疏發辭吐氣則語及仁義用玆等法爲修身之本此乃平時
治世之士施教誨物之人斯則子夏之在西河宣尼之居洙
泗或
士之所先
語大功立大名禮君臣正上下爲治而已矣此朝廷之士尊主
强國之人致功并兼者之所好也
疏建海內之功績立古今之鴻名致君臣之盛禮王天下之
大義寧安社稷緝熙常道既而尊君王而服遐荒强本邦而
兼并敵國豈非朝廷之士廊廟之臣乎卽皋陶伊尹吕望之
[09niuji-04-0072a]
徒是也
就藪澤處間曠釣魚閒處無爲而已矣此江海之士避世之人
閒暇者之所好也
疏棲隱山藪放曠臯澤閒居而事綸釣避世而處無爲天子
不得臣諸侯不得友斯乃從容閒暇之人卽巢父許由公閱
休之類
吹呴呼吸吐故納新熊經鳥申爲壽而已矣此導引之士養形
之人彭祖壽考者之所好也
註此數子者所好不同恣其所好各之其
也然此亦各自得焉能靡所不樹哉若夫使萬物各得其分
[09niuji-04-0072b]
而不自失者故當付之無所執爲也
疏吹冷呼而吐故呴暖吸而納新如熊攀樹而自經類鳥飛
空而伸腳斯皆導引神氣以養形魂延年之道駐形之術故
彭祖八百歲白石三千年壽考之人卽此之類以前數子志
尚不同各滯一方未爲通美自不刻意而下方會玄玄之妙
致也
若夫不刻意而高無仁義而修無功名而治
引而壽
註所謂自然
無不忘也無不有也
[09niuji-04-0073a]
註忘故能有若有之則不能救其忘矣故有者非有之而有
也忘而有之也
疏夫玄通合變之士冥眞契理之人不刻意而其道彌高無
仁義而恒自修習忘功名而天下大治去江海而淡爾清閑
不導引而壽命無極者故能唯物與我無不盡忘而萬物歸
之故無不有也斯乃忘而有
澹然無極而眾美從之
註若厲己以爲之則不能無極而眾惡生
疏心不滯於一方迹冥符於五行是以澹然虛曠而其道無
窮萬德之美皆從於己也
[09niuji-04-0073b]
此天地之道聖人之德也
註不爲萬物而萬物自生者天地也不爲百行而百行自成
者聖人也
疏天地無心於亭毒而萬物生聖人無心
是以天地以無生生而爲道聖人以無爲爲而成德故老經
云天地不仁聖人不仁
故曰夫恬淡寂寞虛無無爲此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質也
註非夫寂寞無爲也則危其平而喪其質也
疏恬惔寂寞是凝湛之心虛無無爲是寂用之智天地以此
法爲平均之源道德以此法爲質實之本也
[09niuji-04-0074a]
故曰聖人休休焉則平易矣
註休乎恬淡寂寞息乎虛無無爲則雖歷乎阻險之變常平
易而無難
疏休心於恬惔之鄉息智於虛無之境則履艱難而簡易涉
危險而平夷也
平易則恬淡矣
註患難生於有爲有爲亦生於患難故平易恬淡交相成也
疏豈唯休心恬淡故平易抑乃平易而恬淡是知平易恬淡
交相成也
平易恬淡則憂患不能入邪氣不能襲
[09niuji-04-0074b]
註泯然與正理俱往
疏心既恬淡迹又平易惟心與迹一本無爲故慇憂患累不
能入其靈臺邪炁祅炁不能襲其藏府襲猶入也互其文也
故其德全而神不虧
註夫不平不淡者豈惟傷其形哉神德並喪於內也
疏夫恬淡無爲者豈惟外形無毁亦乃內德圓全形德既安
則精神無損之矣
故曰聖人之生也天行
註任自然而運動
其死也物化
[09niuji-04-0075a]
註蛻然無所係
疏聖人體勞息之不二達去來之爲一故其生也如天道之
運行其死也類萬物之變化任鑪冶之陶鑄無纖介於胷中
也
靜而與陰同德動而與陽同波
註動靜無心而付之陰陽也
疏凝神靜慮與太陰同其盛德應感而動
動靜順時無心者也
不爲福先不爲禍始感而後應
註無所唱也
[09niuji-04-0075b]
疏夫善爲福先惡爲禍始既善惡雙遣亦禍福兩忘感而後
應豈爲先始者也
迫而後動
註會至乃動
疏迫至也逼也動應也和而不唱赴機而應
不得已而後起
註任理而起吾不得已也
疏已止也機感通至事不得止而後起應非預謀
去知與故循天之理
註天理自然知故無爲乎其間
[09niuji-04-0076a]
疏循順也內去心知外忘事故如混沌之無爲順自然之妙
理也
故無天災
註災生於違天
疏合天故無災也
無物累
註累生於逆物
疏順物故無累也
無人非
註與人同者眾必是焉
[09niuji-04-0076b]
疏同人故無非也
無鬼責
註同於自得故無責
其生若浮其死若休
註汎然無所惜也
疏夫聖人動靜無心死生一貫故其生也似浮漚之暫起變
化俄然其死也若疲勞休息曾無係戀也
不思慮
註付之天理
疏心若死灰絶於緣念
[09niuji-04-0077a]
不豫謀
註理至而應
疏譬懸鏡高堂物來斯照終不預前謀度而待機務者也
光矣而不耀
註用天下之自光非吾耀也
疏智照之光明逾日月而韜光晦迹故不炫燿於物也
信矣而不期
註用天下之自信非吾期也
疏逼機赴感如影隨形信若四時必無差忒機來方應不預
期也
[09niuji-04-0077b]
其寢不夢其覺無憂
疏契眞故凝寂而不夢累盡故常適而無
其神純粹
註一無所欲
疏純粹者不雜也既無夢無憂契眞合道故其心神純粹而
無間雜也
其魂不罷
註有欲乃疲
疏恬淡無爲心神閑逸故其精魂應用終不疲勞
虛無恬淡乃合天德
[09niuji-04-0078a]
註乃與天地合其恬淡之德也
疏歎此虛無與天地合其德
故曰悲樂者德之邪
疏違心則悲順意則樂不達違從是德之邪妄
喜怒者道之過
疏稱心則喜乖情則怒喜怒不忘是道之罪過
好惡者德之失
疏無好爲好無惡爲惡此之妄心是德之
故心不憂樂德之至也
註至德常適故情無所槩
[09niuji-04-0078b]
疏不喜不怒無憂無樂恬恬虛夷至德之人也
一而不變靜之至也
註靜而一者不可變也
疏抱眞一之玄道混囂塵而不變自非至靜孰能如斯
無所於忤虛之至也
註其心豁然確盡乃無纖介之違
疏忤逆也大順羣生無所乖逆自非虛豁之極其孰能然也
不與物交淡之至也
註物自來耳至淡者無交物之情
疏守分清高不交於物無所須待恬淡之至也
[09niuji-04-0079a]
無所於逆粹之至也
註若雜乎濁欲則有所不順
疏智照精明至純無雜故能混同萬物大
與逆厥理不殊顯虛粹兩義故再言耳
故曰形勞而不休則弊精用而不已則勞勞則竭
注物皆有當不可失也
疏夫形體精神稟之有限而役用無涯必之死地故分外勞
形不知休息則困弊斯生精神逐物而不知止必當勞損損
則精炁枯竭矣
水之性不雜則清莫動則平鬱閉而不流亦
[09niuji-04-0079b]
也
註象天德者無心而階會也
疏象者法效也言水性清平善鑒於物若混而雜之鬱而閉
塞之則乖於常性既不能漣漪流注亦不能鑒照於物也惟
當不動不閉則清而且平洞照無私爲物準的者天德之象
也以况聖人心虛皎潔鑒照無私法象自然與玄天合德故
老經云上善若水也
故曰純粹而不雜
註無非至當之事也
疏雖復和光同塵而精神凝湛此覆釋前其神純粹也
[09niuji-04-0080a]
靜一而不變
註常在當上住
疏縱使千變萬化而心恒靜一此重釋一而不變
淡而無爲
註與會俱而已矣
疏假令混俗揚波而無妨虛淡與物交接
前恬淡之至也
動而以天行
註若夫逐欲而動人行也
疏感物而動應而無心同於大道之運行無心而生萬物
[09niuji-04-0080b]
此養神之道也
疏總結以前天行等法是治身之術養神之道也
夫有干越之劎者柙而藏之不敢用也寶之至也
註况敢輕用其神乎
疏干溪名也越山名也干溪越山恒出良劎也又云干吳也
言吳越二國並出名劎因以爲名也夫有干越之寶劎柙而
藏之自非敵國大事不敢輕用寶而重之遂至於此而况寶
愛精神者乎
精神四達並流無所不極上際於天下蟠於地
註夫體天地之極應萬物之數以爲精神者故若是矣若是
[09niuji-04-0081a]
而有落天地之功者任
疏流通也夫愛養精神者故能通達四方並流無滯卽而下
蟠薄於厚地上際逮於玄天四維上下無所不極動而常寂
非輕用之者也
化育萬物不可爲象
註所育無方
疏化導蒼生含育萬物隨機俯應不守一方故不可以形象
而域之也
其名爲同帝
註同天帝之不爲
[09niuji-04-0081b]
疏帝審也總結以前名爲審實之道也亦言同天帝之不爲
也已
純素之道惟神是守守而勿失與神爲一
註常以純素守乎至寂而不蕩於外則冥也
疏純精素質之道唯在守神守而不喪則精神凝靜既而形
同枯木心若死灰物我兩忘身神爲一也
一之精通合于天倫
註精者物之眞也
疏倫理也既與神爲一則精智無礙故冥乎自然之理
野語有之曰眾人重利廉士重名賢士尚志聖人貴精
[09niuji-04-0082a]
註與神爲一非守神也不遠其精非貴精也然其道則貴守
之迹
疏莊子欲格量人物志尚不同故泛舉大綱略爲四品仍寄
野逸之人以明言無的當且世俗眾多之人咸重財利則盜
跖之
人君子高尚志節不屈於世則許由子州支伯是也唯體道
聖人無所偏滯故能寶貴精神不蕩於物雖復應變隨時而
不喪其純素也
故素也者謂其無所與雜也純也者謂其不虧其神也
註苟以不虧爲純則雖百行同舉萬變參備乃至純也苟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