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h0152 明文海-清-黃宗羲 (WYG)


[174-1a]
欽定四庫全書
 明文海巻一百七十四   餘姚黄宗羲編
  書二十八
   論史
  與王待制書徐一䕫/
前年冬執事自漳州被召纂修元史去年二月道過錢
塘時僕亦自天台㐮事而還天遂良覿邂逅於候潮門
憧憧徃来之地握手道間闊乃執事以使者催促之亟
[174-1b]
僕亦不得從容聼教不勝怏怏分手之後僕以連歳奔
播之餘生事寥落且有寒濕脚疾之苦還適海隅覔一
館榖之地聊用養疴旋聞文佩至京擢居次對之職與
金華宋公同領總裁之命歆艶歆艶今上甫革元命即
取十四帝一百六十三年之事修成一代不刋之書所
謂國可滅史不可滅者於今見之甚盛典也而執事㧞
自常調用稱其材然亦不可不謂之千載一遇去冬有
一人来自京云置局以来未滿一歳自元太祖至寜宗
[174-2a]
一十三朝一百二十七年之事悉已本據實錄修成上
進局中秉筆之士或已授官或已還山去矣獨順帝一朝
三十六年之事以無實錄可據今遣使者搜訪故都圗
籍列郡文移有闗於三十六年之政體者俱収並錄以
備採擇足成一代之書邇者縣吏踵門傳致浙省官僚
之命云朝廷以史事見徴盖以此也且以執事以僕為
善叙事薦之當路夫為總裁薦人以預纂修此固其職
向者道語之時執事不以僕為不材已欲引而置之纂
[174-2b]
修之列僕固嘗敷露情實以辭之矣今執事又何為而
有意於區區不材且病之人也竊嘗思之近世之論史
者以為莫切於日厯日厯史之根柢也自唐長夀中史官姚
璹奏請撰時政記元和中韋執誼又奏史官撰日厯日
厯之設雖曰權倖用事姑以是為創藳之具其法以事
繫日以日繫月以月繋時以時繫年猶有春秋之遺法而
起居注之設亦專以甲子起例盖記事之法無踰此也
往宋極重史事日厯之修必諸司闗白如詔誥政令則
[174-3a]
三省必錄如兵機邉事樞庭必報百官之拜罷刑賞之
與奪臺諫之論列給舍之繳駁經筵之論答臣僚之轉
對侍從之直前故事中外之嚢封匭奏下至錢榖兵甲
獄訟造作凡闗於政體者必隨日以錄此日厯之所以
不可忽也然又慮其出於吏牘未免訛繆或一日之差
則後難攷定一事之失則後難増補此歐陽公所以猶
慮日厯或至遺失奏請歳終監修宰相㸃檢修撰官日
所録事有隳官失職者罰之其於日厯慎重如此日厯
[174-3b]
不至遺失則後日㑹要之修取於此此宋氏之史所以為
精確也僕之所陳因執事之所熟知有不待於贅説者
而僕自有知頗識元朝制度文為務從簡便且聞史事
尤甚踈畧不置日厯不置起居注獨中書置時政科以
一文學掾掌之以事付史舘及一帝崩則國史院據所
付實錄而己尚幸天厯間詔修經世大典虞公集依六
典為之一代之典章文物稍備其書止於天厯而其事
則可備十三朝之未備前局之史既有十三朝實録可
[174-4a]
據又有經世大典可以叅稽一時預於纂修之士凡若
干人餘人雖不盡識如胡仲申陶中立趙伯友趙子常
徐大年軰又皆有史學其成此十三朝之史不難矣今
元順帝一朝三十六年之事既無實録可據又無叅稽
之書惟憑採訪以足成之竊恐其事未必覈也其言未
必馴也其首尾未必貫串也雖執事髙材卓識提綱挈
領有條而不紊有如向之諸公或受官或還山既各散
去而欲不材且病如僕者承之於後誠恐不能化臭腐
[174-4b]
為神竒以副執事之意有司不容見辭逼廹上道舟至
嘉興驛賤疾大作行歩不前謹令侍者奉状上逹左右
乞賜矜察言之當路别求有史材者成此盛典不備
  與李西涯論厯代通鑑纂要謝鐸/
夫法古求治固聖王望道未見之盛心稽古陳謨亦人
臣納約自牖之素志而諸老先生乃以編纂之任分委
某等此又古者大臣以人事君之義某雖駑下敢不黽
勉從事竊嘗聞之朱子之言曰古史之義可見者書與
[174-5a]
春秋而己春秋編年通紀以見事之先後書則毎事别
記以具事之首尾盖當時史官既以編年紀事於事之
大者則又采合而别記之若二典所記上下百有餘年
而武成金縢諸篇其所記載或更數月或厯數年故左
氏之於春秋既依經作傳而又别為國語以記其事亦
此類也某愚竊謂今之纂要曷勿先為編年略如春秋
左傳之例而又毎事别記以彷彿書與國語之例庶幾
統緒可正事體不遺盖統緒莫大於創業守成而事體
[174-5b]
莫要於知人立政一覽之餘誠知厯代創業之艱難與
夫守成之不易凡其統緒所在孰為正而可法孰為不
正而可戒某君以用某人行某政而治某君以用某人
行某政而亂邪正治亂之間惕若覆車之在前儼乎髙
山之可仰則所謂宏綱要義足為鑒戒可以俾益宸聰
恢𢎞治化者端在是矣若乃編年之書盖必以皇極經
世為例而統之分合則又不能不取例於綱目也盖綱
目於吕后新莽之年皆冠以甲子而分書之當其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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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之統未嘗不合於一特賊后簒臣不可比於正統故
不得不分書之耳他如帝在房州分書武后紀年之下
而統系所在皎若日星此史家所宜奉以為圭臬者
也昔人嘗推亡秦以為閏位以其强暴并吞非若漢唐
宋諸君之猶有志於救民者也秦既不得為統之正而
司馬晋楊隋之簒竊弑逆亦新莽之流亞耳又可以上
階諸君而例以正統予之哉此雖綱目之所已書而義
理無窮叅之後賢之論恐亦未必無可議也又孔子刪
[174-6b]
書㫁自唐虞盖以洪荒世逺不可考信而伏羲神農黄
帝繼天立極開物成務之功澤流萬世凡有血氣者所不
可忘故於易繫下傳又推言之是皆聖經之所紀載孔
子之所嘗言者也孔子萬代帝王師孔子不言誰復敢
言之哉茍於孔子所不言而復言之以是而求治以是
而陳謨亦多見其惑矣某愚以為今日之纂要欲與三
皇五帝始合亦㫁自伏羲炎黄庶幾上不失易書之指
而近亦經世稽古錄之遺意也
[174-7a]
  論修正宋史書周叙/
某再拜廬陵建安臨江江陵列位大人先生台座前叙
聞史書之作有司馬子長班孟堅之學識世業而後紀
載之體備有司馬温公朱文公之道徳位望而後去取
之義精盖史籍不因紀載則無以知一代始終政事因革
自非其人學識優世業專豈能書事竒偉成一家之言
義例不審去取則無以存綱常扶世教此非其人道徳
隆位望尊豈能合天理人心之公祛千載蔽錮之惑此
[174-7b]
誠不易之至論也然自漢以来史學相承不啻數十人
惟此三四君子足以當之者豈無由然哉子長孟堅所
作得三代前漢盛明之代足以馳騁其詞鋒温公文公
所作得厯代全史之文中或書事失當足以褒貶其是
非班馬雖非温公比文公又非諸公所可並稱但以作
史而論實本於其學識世業道徳位望能各有之故於
其身有無窮之譽於史有不刋之功焉叙竊觀宋遼金
三史前元至正初始修當時修史諸臣學識未裕道徳
[174-8a]
未隆既鮮世業之垂復無位望之重其書義例多舛又
不以正史歸宋而分為三且列宋於遼金之下掲文安
公歐陽文公時司總裁之寄不得不任其責但在當時
局於勢有不能耳惟史臣王理軰首議統紀不合諸儒
有識之士莫不相與上書争之而不能得理復著三史
正統論推明修端之言欲以遼金為北史宋自太祖至靖
康為宋史建炎以後為南宋史不過遷就時議曲加折
𠂻非盡至論然亦未之從三史遂流傳至今元季四明
[174-8b]
陳子桱修通鑑續編遂傚文公綱目之義一以宋為正
統而附見遼金之事故雖元滅金夏奄有中國而亦繫
於宋下以明天命之未絶周伯温序之曰地有偏全而
統無偏全勢有強弱而分無強弱誠哉斯言可謂得去
取之公矣但其為書乃編年之體而一代紀載全書未
有釐正之者且遼金二史板帙簡省書坊尚存宋史繁
多板本復毁散在四方甚少至有號稱為儒沒世不及
見者不亦重可嗟惜哉夫有大一統文明之盛世必有
[174-9a]
千載相遇之君臣而後制度文為可以折𠂻至當一定
之論祛除天下百世之惑殆亦天啓之而待乎其時畀
乎其人非偶然之故也洪惟我聖朝混一疆理振古未
有文明聲教比隆唐虞四聖相承六十餘年其間制度
文為多矣而宋史一書獨未刪定豈非天之有待於今
日乎方今皇上緝熈聖學崇尚文治即位以来屢有述
作左右元老大臣咸盡贊㐮經綸之羙誠所謂君明臣
良曠千古而一遇之時也叙願於此時上啟聖聼以三
[174-9b]
史書因其舊文重加編纂以宋為正史附遼金於其後
定名而正統别嫌而明微伸前代未惬之論垂萬世史
筆之公如沉霾積隂一旦青天白日為之開豁而八方
仰照萬物吐氣孰不鼓舞歡忭哉遂俾板刻流傳播於
四海人人得覩宋朝一代之全書其為世惠又何如哉
且世之作史者患其朝代事迹不足暴其善惡動人耳
目以垂勸戒并無可折𠂻之事以寓筆削故其文或欝
而不彰又患秉筆者才氣卑弱言意淺陋無髙簡竒
[174-10a]
傑之文足以啟人誦習故其史遂冺而不傳叙觀宋有
天下三百年明君賢臣偉烈俊功前後相望禮樂教化
之盛衣冠文物之隆上追三代逺過漢唐其中昏庸憸
佞禍根罪首載在編簡亦不能無其朝代事迹誠足以
垂勸戒又因元世列於三史不協公論宜折𠂻而寓筆
削此不患無可編錄之事也伏惟列位大人先生俱以
儒術發身遭逄盛世厯事三朝眷遇隆厚位躋台衡望
重山斗秉筆論思閲三十年有子長孟堅之學識世業
[174-10b]
而顯榮則過有司馬温公之道徳位望而知遇則優其
文章髙簡竒傑皆足傳世而垂後此不患無刪定之資
也若因顧問之暇從容建白以此史重修且遴選文學
宏博之士共加校理用班馬紀載之體倣文公去取之
例刪成信史垂示萬世非特知宋一代始終政事因革
其為存綱常扶世教豈小補云哉則夫無窮之譽不刋
之功又豈昔人所得專羙哉叙拙訥不能面既敬用奉
書敷露鄙見惟髙明恕其狂妄之罪特賜采納幸甚不
[174-11a]

  答吳克復論宋史柬柯維騏/
昨承手札見示拙著儒林傳吕東萊林艾軒眞西山胡
文定陸象山宜入道學不可與孫復楊萬里陳傅良范
冲朱震鄭夾漈同列反覆讀之知吾子尚論古人良有
獨得非如世俗隨塲談好醜者敢不欽服頋僕之愚見
盖亦有説僕於宋舊史雖多増損然有當於理何必改
更道學之目前史所無創自宋史重道統也吾子謂其
[174-11b]
以道為學竊恐不足以盡之自文武周公以来傳斯道
者曰孔曽思孟豈不以六經學庸七篇仁義有繼往開
来之功乎有宋周子太極圗説通書張子西銘正䝉邵
子皇極經世程明道定性書異端辨伊川顔子好學論
易春秋二傳悉發前聖所未發可以上接孟氏之緒至
南渡朱考亭集厥大成張南軒為朱同道友故並列道
學他不得而濫與也程朱諸門人各附其末非謂人人
得其傳盖徴程朱諸源之所漸耳禮記仲尼所稱儒行
[174-12a]
非聖哲何以與此後世學者雖希之而未至亦儒之徒
也然則儒林豈亞道學直以吕東莱諸儒之講明著述
較之周程張邵朱子稍不逮况陸朱之學不可强而同
乎孫復以下數君子亦卓為世表靡容輕議止齋不幸
以文章知名即其出處交逰文定或有慚色閩中廖世
昭撰一統志略序我莆人物只鄭夾漈一人而不及艾
軒斯固非定論要之夾漈與艾軒伍不為非倫劉彦翀
劉致中並朱子及門西山似當譲地道學不列二劉則
[174-12b]
不得及西山矣大抵舍道而為學弗可以語儒舍仲尼
所為儒弗可以語道僕所謂道學者兼傳道而言若謂
以道為學則宋之名臣名儒何限設所學不以道胡能
成名耶道學儒林循吏文苑相次擬孔門四科而首道
學抑循吏則正舊史之謬者也世之變然後有烈婦有
忠臣徳之薄然後有孝義有卓行道之隐然後有隐逸
故居列傳之後且文苑諸人一切文行相副若苐取其
文則吾子所謂行實文虛何説之能觧林巽峰僑居相
[174-13a]
邇想得頻晤出此一商如何不宣
  與華修撰子潜論修史書陸粲/
得手書知奉明詔將重修宋元二史甚盛舉也粲也聞
之君子曰班固死天下不復有良史矣魏晋而下古意
寖微然其辭之鄙近猥冗則莫有甚於宋元之為史者
夫自孔子修春秋猶援据百二十國寳書馬遷為史記
既紬金匱石室之秘又旁采羣籍以就之故凡有事於
史不先汎觀博取而能成一家言者未之有也今二代
[174-13b]
之史乃獨據其當時所謂實録者云爾而實錄所據又
不過諸家行状碑誌之屬行状碑誌之辭能盡善乎是
非善惡能盡公乎乃至全篇載入不復刋削如元史趙/孟頫傳曽
祖某宋某官國朝贈某官父某贈某官直/當時誌文中語耳此類頗多姑舉其一又不問其人
何如凡階級稍崇者輙為立傳其間直叙官職遷轉而
事蹟寂寥如一由狀然故其書巻帙雖數倍於前史而
文辭乃無一篇可與陳夀以下諸人争衡非但筆力不
逮亦以紀載過繁難於撿括故也其他紕繆又不暇悉
[174-14a]
數今必痛掃去之自立機軸先廣開獻書之路求諸野
史小説雜傳記詳覈其異同之故凖司馬公通鑑考異
例為一書使統體既定然後下筆大抵以正史訂雜書
之繆以雜書禆正史之闕凡其人之碌碌不足傳者事
之𤨏屑者奏疏之冗長而空言無實者皆略去之期於
繁簡適中是非不謬而已若祗用舊本竄易首尾姑以
了事竊恐後之議今猶今之議昔曽不若姑仍其舊之
為愈耳然二書體大自非在上者優假嵗月無求速成
[174-14b]
而諸君子當事者能任為己責不肯虛過日時則未易
為矣至其文體且當以平正通逹為主不必如今之為
古文者務為艱深詭異之辭反使事蹟鬱而弗明此最
大忌也當聖明在上垂情述作諸君子遭不世之竒㑹
豈徒受大官酒食藉此為陞轉之計茍且塞責而已哉
兄何不與文升軰二三同志以此意昌言於朝使二史
之成追蹤班馬為千載之一快也時難得而易失竊重
為諸君子願之惟弗以為迂而俯聴之受賜多矣
[174-15a]
  與魏古渠學博論史書許孚逺/
去冬臘月忽枉長者之車出思黙定宇二丈書見示屬為
足下商訂史書謬承重託不敢遽為遜避僕謂儒者著作
當以孔子為法孔子刪書斷自唐虞存其大經大法以垂
訓萬世其他事固不能詳已獨春秋一書因魯史而修之
衰周二百四十二年之間王政不行刑賞失當人欲肆而
天理滅故孔子特為著其是非得失以正人心左氏一傳
則春秋之事實存焉孔子沒而史法亡矣漢司馬遷有良
[174-15b]
史之才無孔子春秋之志獨以其博覧多聞兼之幽囚發
憤作為史記其文詞竒邁膾炙古今然是非頗謬於聖人
至其析為帝紀年表八書世家列傳諸體亦不敢過為組
繪粉飾其間時有缺漏矛盾亦後人所見若帝紀起自五
帝但以家語戴記所稱五帝徳為㩀五帝以前不復逺引
遷可謂灼然有見者也其不學孔子書法何也為紀傳之
文猶易為春秋書法甚難一字予奪嚴於命討非聖人不
能為也故愚以為遷史非有春秋之志也然亦不敢僭擬於
[174-16a]
聖人也班固而下史家類祖述馬遷不復有春秋之體
至宋司馬温公勒為資治通鑑體近春秋之編年然亦
未嘗有書法朱文公先生復取其書釐為綱目有春秋
書法矣乃因通鑑起周威烈二十三年春秋以後威烈
以前尚缺七十餘年不知温公文公二先生何不直繼
春秋而作也其後金仁山先生作通鑑前編又起自陶
唐氏盖博採詩書以来唐虞三代之事暨於春秋戰國
槩銓年嵗繫之書法以上附春秋下冠綱目宜可以補
[174-16b]
朱先生之所未備然唐虞嵗月自書傳之外逺不可考
而以他書證定殊有未安春秋舊文仁山併為裁削其
間又似文公之所遜譲而不敢者若夫唐司馬貞作三
皇外紀以補馬遷之帝紀髙安劉恕作通鑑外紀起
盤古至髙辛以冠仁山之前編則皆漁獵諸子百家之
談信為上古希濶之事以孔子之神聖馬遷之多聞且
在千載之上者有所不能知而今皆一一筆以傳之恐
其不得為信史矣伏讀足下所編史書起自伏羲終於
[174-17a]
勝國書法倣於春秋綱目而叙事取於遷固諸家既詳
編年復兼紀傳旁搜逺覽釐枉訂訛竭精勞神十五六
年於此可謂宇宙間曠舉之事僕平生竊有志焉而未
逮者也但觀帝紀所書羲農事蹟傳之外紀别有増加
恐非的確堯舜紀年同於前編似亦過信仁山之見史
記列傳托始伯夷近代儒者猶謂叩馬而諫之事經傳
無稽不足垂信今自女媧氏共工以及唐虞三代諸臣
無不立傳愽則博矣恐未核也孔孟聖賢特為道學傳
[174-17b]
當矣而秦漢六朝唐五代千有餘年之間並無一人列
於道學至宋而始傳道學復傳儒林宋固多賢矣豈從
前儒者在儒林亦無足齒耶封建司天輿地職官四者
誠為國家大務别為論次以並於帝紀列傳似矣而四
者之外如井田學校兵賦刑法河渠諸務不為編纂反
疑闕畧管窺之見不若以前數者總附見於帝紀之為
妙也全史之體止於勝國未及當代此未見國史亦有
所諱避而然及輿地職官二司詳載本朝制度恐於體
[174-18a]
式亦有所未安也如此數端據足下首二三論評論其
大都若此至於秦漢而後所書君臣政事予奪取舍權
度得失未嘗徧閲不敢輕議竊以為足下此編尚屬大
醇而小疵將遂繕冩成帙奏獻明主使付史館垂鍳將
来則不可不加校正之力且夫編年紀傳自是史家二
體若編年而兼紀傳是以春秋綱目之筆合左氏馬遷
二長為力更難成書非易妄意編年既在帝紀所載事
蹟不妨更加詳核以該括其餘若乃古今聖賢豪傑忠
[174-18b]
臣孝子貞節隠逸之流其最顯著足為百代鍳法者不
過數百人而盡雖帝紀之外别有列傳似亦無妨然不
湏每代如此之夥也願足下更思而裁之何如孚逺力
不能任贊㐮之役漫為疑難辨駁以緩成功懼且得罪
然足下不逺千里而来虛心咨訪誠不敢虚且亦萬鄧
二兄同心見托之意足下學本淵博用力已深一覺悟
之間略為竄定不過數月之功而可矣亦非如来諭劉
子𤣥五難成之説也僕向在荒迷近入墓間小樓專事
[174-19a]
靜攝足下何時北征尚能假棹清溪之上一面談乎臨
楮不勝惓惓
 
 
 
 
 
 
[174-19b]
 
 
 
 
 
 
 
 明文海卷一百七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