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h0152 明文海-清-黃宗羲 (WYG)


[059-1a]
欽定四庫全書
 明文海巻五十九       餘姚黄宗羲編
  奏疏十三
  乞休第一疏徐學謨/
為感恩披瀝少白愚𠂻乞賜罷歸以謝人言以全國體事近
該通政司參議梁子琦以覆閲夀宫不與疑臣阻抑特疏
論臣欺㒺奉聖㫖朝廷吉典如何逞忿争勝揑情奏擾該衙
門知道欽此仰惟皇上日月之明斥讒申枉臣方感激天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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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暇夫復何言但相擇始末無由上徹於九重則臣之心迹
尚未明也故敢控於君父之前臣查得本年二月間皇上穆
卜夀宫命國公徐文璧大學士張四維司禮監太監張宏
等前去相擇仍於内外官員有諳曉地理見在京者令臣
開名來看臣因訪得新陞南京刑部尚書陳道基通政司
參議梁子琦朝覲貴州僉事胡宥素講風水奏同前去踏看
臣誠何心哉不過欲集思廣益以贊成聖天子萬年營兆之
祥耳是臣於子琦薦之也非欲傾之也顧子琦稟性執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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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誇誕每至一地動輙喧争衆之所是彼必以為非衆
之所非彼必以為是于是與陳道基等欽天監官張邦
垣等術士連世昌等徃徃梗議幾至攘臂臣始竊鄙之
矣後乃復自獻八地為説附圖其説有景陵不吉致英
宗土木之難等語臣不勝駭異夫士庻之家作一善事
猶圖吉兆當此穆卜之初乃忍言臣子諱言之事今其
圖説尚在御前可驗也何其狂悖無忌哉幸皇上不加
之罪子琦愈益肆志比奉㫖重閲臣與工部尚書楊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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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以其所獻八地同子琦逐處踏看除蔡家山長嶺山
東井右邊平岡地景陵左山等處即子琦亦以為備數
雖皆遍歴統無足觀惟所稱珠窩圈絶佳顧其地伏于
廻巖側隩之中路徑欹險輿馬難度同事諸臣俱不能
前進是時臣若不行彼必有辭故臣不惜老憊與諸術
家跼足從之一步一蹶深入二三里始至其所則見两
岸墻立左右寛不及十數武中横澗道臣曰此地雖竒
今將作何以經營况每歳大雨時行淙流灌注寳城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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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安乎子琦語塞然其氣已勃勃動矣又至石門溝山
術家稍稱其結聚但坐南朝北非向明而治者之居亦
似難用子琦益不能堪又西至黄山寺第一嶺據術家
云地儘可用但介獻裕二陵之間位序不宜子琦曰今
日不用後來聖子神孫須要用臣曰在今日不得不盡
其心且取之以俟上裁此尚書楊巍守備太監尚文及
欽天監諸臣所共聞何嘗有莫管他之語而子琦誣臣
以爾我之辭非所施于朝廷為大不敬天日在上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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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掩今可質而證也又迤西至徳勝口則在近關荒漠
之地矣且形如覆甑神路難通與諸陵不相拱向决非
萬乗之所宅也子琦以衆心不與益復憤懣若今所取
形龍山大峪山二處子琦至其地唯聞呵罵術家之聲
耳非但目之不睨抑且足亦未遍不知何據而極口詆
醜之也抵晚臣與楊巍等㑹議巍言此事須要調停以
防子琦之口乃公定形龍山第一姑以子琦所取石門
山溝山第二大峪山第三而又以子琦所取黄山寺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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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亦附備則臣與子琦初未嘗盡棄其術也乃子琦即
咈然詈臣曰爾何得以術士所取先我耶臣應之曰今
日論地不論官且言臣雖不諳風水之説但人君履后
土而戴皇天億萬生靈皆其造命而卜年卜世自有預
定之祥即今所擇止求形勢昻聳堂局廣深便可選用
非若士庻之家以地下求福者比何必以口舌求勝耶
故臣囘疏有聖意所注即為吉壌之語今次覆閲臣實
恐衆喙紛紜聖駕祀陵伊邇儻復别生横議必至稽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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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况子琦當萬夀之期註籍不出而此行又止閲其
見取之地非踏看時也故疏内不列其名謂臣為踈漏
則有之子琦與臣同鄉既欲効忠即當開心見誠或告
臣以欲行或自疏請行未為不可何乃逞忿肆噬捃拾
他事以相汚衊而且誣臣以欺罔之罪此何説哉是臣
以公心薦子琦而子琦以私忿報臣也藉令臣知風水
自執其説故抗子琦而誑朝廷謂之欺㒺則可今各地
俱諸臣所擇臣不過以職事奔走其間而已其去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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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在覆閲大臣而終取决于皇上臣何能以私意主之
而為子琦者亦何必怨毒臣至此哉然臣不敢深疵于
子琦者盖謂隂陽家聚訟常態也惟子琦疏内指臣為
張馮之黨以故激皇上之怒則其説又不知何自而起
其謂黨張者以臣嘗為荆州知府而居正乃荆州人也
事在嘉靖三十八年居正尚為編修臣豈能逆料其後
來當國而先結納之遺以萬金也景府請討沙市事在
四十一年臣嘗以社稷人民非王府養贍之資執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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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後經叅問而竟獲全首領者頼世宗皇帝宥之也是
時居正官小何力之能庇此逺年事不足深辨又言居
正占王墳奪民地誣臣為之經理其二事有無臣不能
知但田土事皆屬之本省廵撫與臣職掌無干臣不能
私之也又誣臣黨居正以傾害忠良當居正奪情時臣
尚在外僚即欲為之謀不可得矣謂臣黨馮者以駙馬
梁邦瑞之被選原在内廷臣嘗疏請京城子弟俱不堪
中選已得㫖于山東河南北直𨽻等處差官另選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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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王所洞然者而指臣為附馮保之實巳屬影談則其
餘之虚揑可知也至于臣與大學士申時行結姻此同
鄉士大夫之常在在皆然何足為怪楊日章偶因風水
有名故帯領踏看而形龍山亦非其所取即用一術士
何足為附勢之囮乎凡以上誣臣數事皆信其口之所
出不顧其事之無稽原子琦之心非有夙憾于臣也擊
臣以希進耳臣之進退何足為國家之輕重但朝綱所
係人情恃之以底定世道頼之以治安者方今聖治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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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内外祗肅正文恬武嬉之㑹而子琦職在納言禮無
與禮樂之事即非官守又無言責顧乃一旦肆其狂嚙
譸張于朝夫讜言固可以興邦而辨言亦可以亂政使
各衙門官效而尤之則九列之中人人自危矣讒説殄
行豈堯舜之世所宜有哉是則臣之所深憂而過計者
不得不一言以白之非為臣一身計也顧臣自念通籍
三十四年齒髮頺矣原無寸長可録叨冐至此涯分已
逾位重望輕致滋蹂躪臣不急退則亦何顔復玷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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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望皇上憫臣衰劣賜臣骸骨以歸别選賢能以充任
使其來月聖駕祀陵子琦所獻八地故在如䝉臨閲儻
其中亦有可取似不妨采用臣亦何敢固執前説以阻
抑子琦如果難用則臣忠皇上之心可鑒而欺罔之罪
亦得以自解矣臣不勝惶恐俟命之至
  擬乞正孤竹黷封疏郭造卿/
臣按至元十有八年詔封伯夷為昭義清惠公叔齊為
崇譲仁惠公至順元年頒廟額曰聖清至我大明成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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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詔頒清節廟額及祝册命守臣春秋行禮如儀實
守臣王璽所奏臣謹按元前鬼神皆有封爵贈諡迨我
太祖髙皇帝詔革之一洗千古謬戾可為萬世法矣今
孤竹廟額從維新之典而其諡號仍宋元之封非所以
崇祖詔而重清風也夷齊既為百世師則祠祀先師孔
子亦畧相等矣古事先師不追諡不贈爵不設像敬之
至也諸侯薨天子論行以易名孔子卒魯哀公誄之子
貢以為非禮而追諡其可哉王公太師皆後漢所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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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未之有祭有主有尸釋奠先師有主而無尸况像乃
鄙俗而謬以為尊崇至聖之典何耶嘉靖初釐祀典于
孔廟正位號革爵諡塑像而别祠啓聖今孤竹君有别
祠矣但夷齊廟號未正爵諡塑像未除是守臣知重先
正而尚未達于禮也禮官請賜額而不知封諡為非且
節非所以語聖孰若仍舊而曰聖清猶為合于孟氏之
㫖歟孔子無可無不可而歴代妄加爵諡世宗皇帝悉
洗而去之此可以考聖祖而不謬俟百世而不惑者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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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疑于夷齊且太常于漢夀亭侯闗雲長去武安王號
况夷齊不事汚君不立惡朝衣冠不正望望去若將凂
焉乃肯從流俗之制而土木其偶者乎名不正言不順
未有甚于此者臣愚以為孤竹夷齊廟宜從孔廟例立
木主稱逸民先聖伯子逸民先賢叔子而孤竹君廟當
稱曰啓仁不然何以祀焉乃仍固陋如故有司之責也
臣概于中乆矣伏乞聖明勅下禮官詳議如果臣言不
謬亟賜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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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文海巻五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