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苑卷十五
[016-1a] 
欽定四庫全書
說苑卷十六
漢 劉向 撰
說叢
王者知所以臨下而治衆則羣臣畏服矣知所以聽言
受事則不蔽欺矣知所以安利萬民則海内必定矣知
所以忠孝事上則臣子之行備矣凡所以劫殺者不知
道術以御其臣下也凡吏勝其職則事治事治則利生
[016-1b]
不勝其職則事亂事亂則害成也
好誠必或行安舒或為飄疾從此觀之天下不可一聖
王臨天下而能一之
意不並銳事不兩隆盛於彼者必衰於此長於左者必
短於右喜夜卧者不能蚤起也
鸞設於鏕和設於軾馬動而鸞鳴鸞鳴而和應行之節
也
[016-2a]
不富無以為大不予無以合親親踈則害失衆則敗不
教而誅謂之虐不戒責成謂之暴也
夫水出於山而入於海稼生於田而蔵於廩聖人見所
生則知所歸矣
天道布順人事取予多藏不用是謂怨府故物不可聚
也
一圍之木持千鈞之屋五寸之鍵而制開闔豈材足任
哉盖所居要也
[016-2b]
夫小快害義小慧害道小辨害治苟心傷德大政不險
蛟龍雖神不能以白日去其倫飄風雖疾不能以隂雨
揚其塵
邑名勝母曾子不入水名盗泉孔子不飲醜其聲也
婦人之口可以出走婦人之喙可以死敗不修其身求
之於人是謂失倫不治其内而修其外是謂太廢重載
而危之操䇿而隨之非所以為全也
[016-3a]
昌天遺其道大夫將昌天遺之士庶人將昌必有良子
賢師良友在其側詩書禮樂陳於前棄而為不善者鮮
矣義士不欺心仁人不害生謀洩則無功計不設則事
不成賢士不事所非不非所事愚者行間而益固鄙人
飾詐而益野聲無細而不聞行
化也至賢無不移也上不信下不忠上下不和雖安必
危求以其道則無不得為以其時則無不成
時不至不可强生也事不究不可强成也貞良而亡先
[016-3b]
人餘殃猖蹷而活先人餘烈權取重澤取長才賢任輕
則有名不肖任大身死名廢
士不以利移不為患改孝敬忠信之事
智而用私不如愚而用公故曰巧偽不如拙誠學問不
倦所以治己也教誨不厭所以治人也所以貴虚無者
得以應變而合時也冠雖故必加於首履雖新必關於
足上下有分不可相倍一心可以事百君百心不可以
事一君故曰正而心又少而言
[016-4a]
萬物得其本者生百事得其道者成道之所在天下歸
之徳之所在天下貴之
天下畏之屋漏者民去之水淺者魚逃之樹髙者鳥宿
之德厚者士趨之有禮者民畏之忠信者士死之衣雖
弊行必修頭雖亂言必治時在應之為在因之所伐而
當其福五之所伐不當其禍十之
必貴以賤為本必髙以下為基天將與之必先苦之天
將毁之必先累之孝於父母信於交友十步之澤必有
[016-4b]
香草十
物玉石留止飢渴得食誰能不喜賑窮救急何患無有
視其所以觀其所使斯可知己乗輿馬不勞致千里乘
船楫不游絶江海智莫大於闕疑行莫大於無悔也制
宅名子足以觀士利不兼賞不倍忽忽之謀不可為也
惕惕之心不可長也
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迎反受其
與善人天道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積善之家必有
[016-5a]
餘慶積惡之家必有餘殃一噎之故絶榖不食一蹶之
故却足不行心如天地者明行如繩墨者章位高道大
者從事大道小者㐫言疑者無犯行疑者無從蠧蝝仆
柱梁蛟蝱走牛羊
謁問析辭勿應怪言虚說勿稱謀先事
亡
無以滛佚棄業無以貧賤自輕無以所好害身無以嗜
欲妨生無以奢侈為名無以富貴驕盈喜怒不當是謂
[016-5b]
不明暴虐不得反受其賊怨生不報禍生於福一言而
非四馬不能追一言不急四馬不能及順風而飛以助
氣力衘葭而翔以備矰弋
扶自直白沙入泥與之皆黒
時乎時乎間不及謀至時之極間不容息勞而不休亦
將自息有而不施亦將自得
無不為者無不能成也無不欲者無不能得也衆正之
[016-6a]
積福無不及也衆邪之積禍無不見也
慎勝害戒勝災為善者天報以德為不善者天報以禍
君子得時如水小人得時如火謗道己者心之罪也尊
賢己者心之力也心之得萬物不足為也心之失獨心
不能守也子不孝非吾子也交不信非吾友也食其口
而百節肥灌其本而枝葉茂本傷者枝槁根深者末厚
為善者得道為惡者失道惡語不出口苟言不
偽不長喜虚不久義士不欺心亷士不妄取以財為草
[016-6b]
以身為寳慈仁少小恭敬耆老犬吠不驚命曰金城常
避危殆命曰不悔富必念貧壯必念老年雖幼少慮之
不早夫有禮者相為死無禮者亦相為死貴不與驕期
驕自來驕不與亡期亡自至踒人日夜願一起盲人不
忘視知者始於悟終於諧愚者始於樂終於哀高山仰
止景行行止力
戰戰慄慄日慎其事聖人之正莫如安静賢者之治故
與衆異
[016-7a]
好稱人惡人亦道其惡好憎人者亦為人所憎衣食足
知榮辱倉廪實知禮節江河之溢不過三日飄風暴雨
須㬰而畢
福生於微禍生於忽日夜恐懼唯恐不卒
以至倍風而馳易以逺兵不豫定無以待敵計不先慮
無以應卒中不方名不章外不圜禍之門直而不能枉
不可與大任方而不能圜不可與長存慎之於身無曰
[016-7b]
云云狂夫之言聖人擇焉能忍恥者安能忍辱者存唇
亡而齒寒河水崩其壞在山毒智者莫甚於酒留事者
莫甚於樂毁亷者莫甚
足貴在求退先憂事者後樂先慠事者後憂福在受諫
存之所由也㳟敬遜讓精亷無謗慈仁愛人必受其賞
諫之不聽後無與争舉事不當為百姓謗悔在於妄患
在於先唱
蒲且修繳鳬鴈悲鳴逢蒙撫弓虎豹晨嘷河以委蛇故
[016-8a]
能逺山以陵遲故能髙道以優遊故能化徳以純厚故
能豪言
直必終其曲為醜不釋必終其惡
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貧一富乃知交態一貴一賤交
情乃見一浮一没交情乃出德義在前甲兵在後初沐
者必拭冠新浴者必振衣敗軍之將不可言勇亡國之
臣不可言智
坎井無黿鼉者隘也園中無修林者小也小忠大忠之
[016-8b]
賊也小利大利之殘也
矢激則逺人激於名不毁為聲下士得官以死上士得
官以生禍福非從地中出非從天上來已自生之
窮鄉多曲學小辯害大知巧言使信廢小恵妨大義不
困在於早慮不窮在於早豫欲人勿知莫若勿為欲人
勿聞莫若勿言
非所言勿言以避其患非所為勿為以
勿取以避其詭非所爭勿爭以避其聲明者視於冥冥
[016-9a]
謀於未形聰者聽於無聲慮者戒於未成世之溷濁而
我獨清衆人皆醉而我獨醒
乖離之咎無不生也毁敗之端從此興也江河大潰從
蟻穴山以小陁而大崩滛亂之漸其變為興水火金木
轉相勝卑而正者可増髙而倚者且崩直如矢者死直
如繩者稱
目導心
[016-9b]
為人上者患在不明為人下者患在不忠人知糞田莫
知糞心端身正行全以至今見亡知存見霜知氷廣大
在好利㳟敬在事親因時易以為仁因道易以逹人營
於利者多患輕諾者寡信
欲賢者莫如下人貪財者莫如全身財
如徳尊父不能愛無益之子君不能愛不軌之民君不
能賞無功之臣臣不能死無德之君問善御者莫如馬
問善治者莫如民以卑為尊以屈為伸聖人所因上法
[016-10a]
於天
君子行徳以全其身小人行貪以亡其身相勸以禮相
强以仁得道於身得譽於人
知命者不怨天知己者不怨人人而不
而不巧則不能信言善毋及身言惡毋及人上清而無
欲則下正而民樸來事可追也徃事不可及無思慮之
心則不逹無談說之辭則不樂
善不可以偽來惡不可以辭去近市無賈在田無野善
[016-10b]
不逆旅非仁義剛武無以定天下
水倍源則川竭人倍信則名不逹義勝患則吉患勝義
則滅五聖之謀不如逢
者不可授便勢有愚質者不可予利器多易多敗多言
多失
冠履不同藏賢不肖不同位官尊者憂深禄多者責大
積德無細積怨無大多少必報固其勢也
梟逢鳩鳩曰子將安之梟曰我將東徙鳩曰何故梟曰
[016-11a]
鄉人皆惡我鳴以故東徙鳩曰子能更鳴可矣不能更
鳴東徙
聖人之衣也便軆以安身其食也安於腹適衣節食不
聽口目
曾子曰鷹鷲以山為卑而増巢其上黿鼉魚鼈以淵為
淺而穿穴其中卒其所以得者餌也君子苟不求利禄
則不害其身
曾子曰狎甚則相簡也莊甚則不親是故君子之狎足
[016-11b]
以交懽莊足以成禮而
曾子曰入是國也言信乎羣臣則留可也忠行乎羣臣
則仕可也澤施乎百姓則安可也
口者關也舌者機也出言不當四馬不能追也口者關
也舌者兵也出言不當反自傷也言出於己不可止於
人行發於邇不可止於逺夫言行者君子之樞機樞機
之發榮辱之本也可不慎乎故
既離弦雖有所悔焉不可從而追己詩曰白圭之玷尚
[016-12a]
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
蠋欲類蠶鱓欲類蛇人見蛇蠋莫不身灑然女工修蠶
漁者持鱓不惡何也欲得錢也逐魚者濡逐獸者趨非
樂之也事之權也
登髙使人欲望臨淵使人欲窺何也處地然也御者使
人㳟射者使人端何也
民有五死聖人能去其三不能除其二飢渴死者可去
也凍寒死者可去也罹五兵死者可去也壽命死者不
[016-12b]
可去也癰疽死者不可去也飢渴死者中不充也凍寒
死者外勝中也罹五兵死者德不忠也壽命死者嵗數
終也癰疽死者血氣窮也故曰中不正外滛作外滛作
者多怨怪多怨怪者疾病生故清浄無
百行之本一言也一言而適可以却敵一言而得可以
保國響不能獨為聲影不能倍曲為直物必以其類及
故君子慎言出己負石赴淵行之難者也然申屠狄為
之君子不貴之也盗跖凶貪名如日月與舜禹並傳而
[016-13a]
不息而君子不貴
君子有五恥朝不坐燕不議君子恥之
君子恥之有其言無其行君子恥之既得之又失之君
子恥之地有餘而民不足君子恥之
君子雖窮不處亡國之勢雖貧不受亂君之禄尊乎亂
世同乎暴君君子之恥也衆人以毁形為恥君子以毁
義為辱衆人重利亷士重名
明君之制賞從重罰從輕食人以壯為量事人以老為
[016-13b]
程
耳藏於心行之以身君子之治也始於不足見終於不
可及也君子慮福弗及慮禍百之君子擇人而取不擇
人而與君子實如虚有如無
君子有其備則無事君子不以愧食不以辱得君子樂
得其志小人樂得其事君子不以其所不愛及其所愛
也
[016-14a]
君子有終身之憂而無一朝之患順道
喜不加易怒不加難
君子之過猶日月之蝕也何害於明小人可也猶狗之
吠盗狸之夜見何益於善夫智者不妄為勇者不妄殺
君子比義農夫比榖事君不得進其言則辭其爵不得
行其義則辭其禄人皆知取之為取也不知與之為取
之政有招冦行有招恥弗為而自至天下未有猛獸狐
疑不若蜂蠆之致毒也髙議而
[016-14b]
功也
秦信同姓以王至其衰也非易同姓也而身死國亡故
王者之治天下在於行法不在於信同姓
髙山之巔無美木傷於多陽也大樹之下無美草傷於
多隂也
鍾子期死而伯牙絶絃破琴知世莫可為鼓也惠施卒
而莊子深瞑不言見世莫可與語也
[016-15a]
恥辱者勇之决也立名者行之極也
進賢受上賞蔽賢䝉顯戮古之通義也爵人於朝論人
於市古之通法也
道微而明淡而有功非道而得非時而生是謂妄成得
而失之定而復傾
福者禍之門也是者非之尊也治者亂之先也事無終
始而患不及者未之聞
枝無忘其根徳無忘其報見利必念害身故君子留精
[016-15b]
神寄心於三者吉祥及子孫矣
兩髙不可重兩大不可容兩勢不可同兩貴不可雙夫
重容同雙必争其功故君子節嗜欲各守其足乃能長
乆夫節欲而聽諫敬賢而勿慢使能而勿賤為人君能
行此三者其國必强大而民不
黙無過言慤無過事木馬不能行亦不費食騏驥日馳
千里鞭箠不去其背
寸而度之至丈必差銖而稱之至石必過石稱丈量徑
[016-16a]
而寡失簡絲數米煩而不察故大較易為智曲辯難為
慧
吞舟之魚蕩而失水制於螻蟻者離其居也猿猴失木
禽於狐貉者非其處也騰虵遊霧而升騰龍乗雲而舉
猿得木
君子博學患其不習既習之患其不能行之既能行之
患其不能以讓也
君子不羞學不羞問問訊者知之本念慮者知之道也
[016-16b]
此言貴因人知而加知之不貴獨自用其知而知之
天地之道極則反滿則損五采曜眼有時而渝茂木豐
草有時而落物有盛衰安得自若
損故君子弗滿弗極也
說苑卷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