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6q0449 吹萬禪師語錄-明-廣真 (master)


吹萬禪師語錄卷之十六


傳嗣法孫燈來重編



玉皇山傳



忠南漠田之郊余滄足維摩室而之陌埜欲巢秦望
之長松以效生公之列石因指莘之牧而詢之曰覿
面崔嵬可乘銕馬而與之蹉跎者若甚岫耶莘之牧
答曰彼即墊邑之玉皇山也上有梵剎厥頂森焉吾
嘗聞天之朝也嵒有光其暮也山有燈非持敬也莫
睹非戒慎也莫逢余聞其說遂躬身陟躡過層林踏
虎跡攀乎薄刀之巔但見落磊壘門荒寮布徑其為
牧之說也漸入矣又見巒面山情絳萼影懸于紫蒂
𥕞頭野境嬌枝閃出乎青藤腳颱四起穿脅扶揄推
推乎拓拓乎不容少怠余則塞其兌垂其簾驀超峰
頂旋眸八極何啻登東山而小魯哉徐徐息許禮畢
大行願王移于箕斗之隅審其軟峰三四疊上湧天
池又過攢峰千餘疊望終南一帶截右翼而之楚衡
此土龍之來脈也是疊之中蒼蒼綠綠點綴而不歇
者野卉條楓青萊翠石也右之鬼柳之方團巒五列
巒下有壑千笻萬樹猱猿啼而不驚禽鳥喧而不鬧
者佛地潔也又當胃昂之野其峰若綠毛獅閃閃而
下曲尾仰面而上朝者若蛙蛄形山人曰此蝦蟆拜
玉皇也旁有翠幹琉葉不滿三兩尺羅織成綿而鋪
里許鷦鷯小鳥時語不絕獐子麇兒互為跌跳是山
之德招也右則回于危室夾溝泛氣勢若江胥吐蜃
河始湧驪山人曰此溝下有黃精堅莖對葉服之益
壽乃為仙藥首也故氣耳遂下石梯百餘步俄老僧
磅礡而出敝衲千條傲然雅淡若麋鹿友余曰若固
莫非居山主人耶老僧曰山中豈有二主人余再訊
而請曰是山何緣而刱也老僧曰山之靈也有矣而
其所以靈者莫若此山之高也有矣而其所以高者
[016-0534c]
亦莫若此何哉向也五色祥光從空而靄始于中頂
而散于四角縱千萬人觸之其光各映其本面而不
相矛盾故山之高有所以也一燈而來九燈而往宛
轉縱橫易為千萬團列峰頂以照亭界焚檀俯祝旋
空而泯故山應之靈有所以也猶轉有未盡之奇特
待久入而自得焉我固不敢贅巳蓋余今之所巢者
非磅也先日無徑而下我則緣蘿而造之因名之曰
弔嵒也幸直月之已日之朔徙倚亭中尚獲其瑞方
其瑞之初也天籟先迎䬌䬌然之飍飍乎颼颼然之
飂飂乎扇鴻濛而出氤氳㕭㕭嘐嘐其勢也若山崩
其聲也若轟轢及其瑞之次也雲雺躍硤白練纏階
翕翕然之忽忽乎霮霮然之䨴䨴乎其為氣也若老
魚折波瘦蛟舞浪又其瑞之次也西霞漏日金焰陶
輝焱焱然之赫赫乎晶晶然之熒熒乎赤蛇蜿蜒五
彩相團其光也若劫火其灼也若騰龍繼而薄暮將
昏千燈迥出縱橫逆順莫知其可其為色也烘烘然
之炵炵乎煥煥然之爛爛乎八方繚繞因循不巳嗚
呼是山鎖之靈妙也果駴然耶矧余剃除而逃諸緇
衣雖曰須彌不周我則聞而未之見崑崙蓬島我則
見而未之遊峨眉五臺九華洛伽我則遊而未之處
南衡東岱西華北恒中嵩我則處而未之久今之登
斯山也若眾山之附余而徂矣如之呼何其然耶天
地吾身也吾身須彌也須彌之與天地錯綜而恍惚
者道也然而道之形者宇宙也情者日月也名者萬
物也夫如是則無山不靈無地不佛所以佛佛也而
光亦佛也光光也而山亦光也山山也而燈亦山也
倘非破銕饅而培皮袋摩尼與與涅槃依依者孰能
于此饒舌也與哉亦孰能于此栖遲也與哉老僧曰
若是乎可為傳也否余曰若欲傳即既傳矣唯以
慥者當之而已故不作懸疣自累也是為說。
[016-0535a]


如醉頭陀傳



三目山有一長老不參禪不說法嘗拗一竹杖攜一
飲瓢挂一蒲團遊戲于清涼石上謳歌自娛其歌曰
吾道窮兮貧家兒吾道幽兮谷裡芝入吾道兮寒如
雪守吾道兮醉如泥人問道即歌曰道路之迢遙兮
非扶笻著屐之可登兮惟持以不徐不疾兮方可托
摩尼于掌上示兮朝則遊于綠蘿嵒邊把茅為蓋寢
于下嵒前數十步以枯木十餘段掩以柴扉朝暮有
鴉猿為伍其石壁間題曰綠蘿嵒畔把心灰月挂松
梢樹影來睡起蒲團鴉報曉柴門只有野猿開每歲
秋清好遊于疏林之下嘗自謂曰霜葉凋殘秋風蕭
洒眾人視之為慘怛我則見之為收藏且也萬物芸
芸必歸于根倘不三庚自伏則妖梅不放顛柳不開
而春光艷麗烏能再來也有僧于林下詢其義復歌
曰瞿曇往兮君安遊今過去兮向何求君兮君兮且
悠悠一聲葉落兮為誰秋或時擬華亭船子之曲泛
扁舟水上人間之曰和尚何不說法利生反好余且
之技何也隨即呵呵曰江上有金鱗素懷禹門之躍
吾故來釣之如不遇任其興盡返耳其歌曰青篛綠
蓑兮煙波釣叟之不歸明月清風兮羊裘子陵之自
微夜靜水寒兮華亭船子之舟晚蘆花淺浪兮如
頭陀之所依晚則細雨斜風人稀鶩落便停舟于淺
水其徒蓬蓬子扣其法要乃曰吾船中無法汝但看
此岸邊微微細雨濕寒松少焉雨停又見淡淡清光
籠野色遂即歌曰籠野色之清光兮可以潔子之靈
臺濕寒松之細雨兮可以濯子之塵埃臺兮靈兮無
一物塵兮埃兮何有哉人以為金華之長老彼則在
山而不知有山也人以為江湖之散人彼則在水而
不知有水也人以為歌者必以酒彼則無酒而自歌
也故自號之曰如醉頭陀。
[016-0535b]


文僧傳



六虛之野有此君塢綠竹萬竿塢中有室蓽門環堵
一僧棲遲于內問其奚自而此答曰予先素衣時常
遊天祿石渠得燃青藜之炬恒映白雪之霙且有十
二龍賓會稽楮先生陶泌毛穎諸君子與余為莫逆
交故席上之珠猶有存者然非歌麥取珠之類也見
案頭一帙云明月在天霜花滿地金烏出海霞彩盈
波此天性自然之女非壘瓦結繩之屬所以機杼成
一家之錦光芒灼萬丈之輝良有以也其窮通論曰
使余之遇通而適也則扶搖九萬非高也翼摩蒼穹
非大也天地只一指耳使余之遇窮而適也則深于
山林非幽也巢于一枝非狹也芥子納須彌耳以是
觀之得非禪門敵外侮之良將耶問其姓字曰聚雲
吹萬子也問所事曰事佛也因觀其壁上題曰石渠
昔日喜文場一畝耕來桂未香法苑那能知孔孟倩
余林下敵人長遂錄而傳之。


詩僧傳



南賓郡北有壇壇後有巒巒之畔奇花異木時禽好
鳥遷轉求友于其間蓋香山居士種荔枝作荔枝圖
序處也又下石磴十餘步旁有小澗雨久其聲與梵
音相雜又有卷石之山者二可呼作小小蓬萊山面
有室額題曰詩室頃間一僧秀眉微髯昂昂藏藏自
竹徑中來與之踟躕與之憶顧謂是唐之賈閬仙耶
閬仙未必有若是之壽者相也謂是宋之端獅子耶
獅子之衣帽非壞色也造其前揖而問之不答但袖
出一冊題曰遊戲三昧徹讀之句句非溟海尾閭也
乃龍門積石也崑崙也何以知之蓋詩家法即禪家
法也頓然悟後再不挨門傍戶所謂拈來無不是用
處莫生疑也設暗竊古人之句者如盜狐白之裘明
取古人之義者似奪和氏之璧令人知而不能行見
[016-0535c]
而不敢效也況詩之法要有四至工有二四者興趣
意理也二者煉字錯綜也如冊中友人山居詩曰彩
鳳自棲青菉竹瑞麟惟向紫靈芝從來隱士居幽處
山色浮光水色奇此興也春雪詩曰春山不見天花
樹一夜殊沙到處明此趣也對桃花詩曰不為東風
展笑顏機含此日露天班此意也交秋詩曰只有一
瓢情不更四時掬水當啣杯此理也又集量虛詩曰
梁高茅露骨蘆久壁生芽此煉字也過折系嵒詩曰
白墮枝頭桐萼放青推嵒畔石林橫此錯綜也巳而
揖別其僧曰余翠屏吹萬頭陀也舉世皆于夢處醒
故醒不醒吾心能于醒處夢故夢不夢則于世有所
不容而假此以適意耳其志不在乎詩也幸勿流其
言足見知己。


講僧傳



龍屋之左有巉峰而下者疏松嶺也嶺上有石如龜
背八文聚雲主人名之曰洛書石石上有臺雙樹厥
枕森森焉臺前左右羅列小石磴磴外桃柳松柏圍
繞數匝其境若虎丘山生公說法處也聚雲主人每
日當西霞晚落紫綠萬狀常借境拈花于臺上或敷
白蓮經或宏佛母陀羅尼或轉佛華解脫門諸弟子
濟濟于其前石不迫窄恢恢然有餘地焉有僧請問
說法之要主人曰經可說不可說可聞不可聞可說
者文字句義也不可說者性覺未明也可聞者音聲
語言也不可聞者妙明未起也如世尊上座文殊白
椎諦觀法王法法王法如是世尊便下座傅大士纔
按尺誌公曰大士講經竟據此二端是曾有說之者
耶亦曾有聞之者耶說與聞皆不可得而知也不可
得而知是名真說真聞也諸弟子聆其說各各心花
頓開默轉自性大法輪正六祖所謂從劫至劫手不
失經從晝至夜無不念時也蓋聚雲主人即吹萬子
[016-0536a]
也特因時而應之耳非世俗所謂講僧也。


禪僧傳



孤城之郊有山名三目蓋取妙高摩醯首羅天王所
居之義厥頂有榕樹上接覺光下蔭蕃蕪如醉頭陀
嘗踞獅子座臨其處虎狼絕跡雲霧斂氛有隨行參
堂者列于前頭陀即拈土為香曰此一瓣香生于空
劫之先爇于威音之後用去則氣息都無收來則煙
充法界今日在人天眾前當陽拈出汝等諸人且道
是戒香耶定香耶慧香耶若是戒香戒者犯之源若
是定香定者動之機若是慧香慧者愚之始此香當
在釋迦文佛指上喚作青蓮花在摩訶迦葉衣缽中
喚作正法眼藏在阿難尊者乞食時喚作七佛儀式
及至達磨初祖東傳震旦喚作安心二祖神光喚作
懺罪今日在如醉頭陀手中喚作此一瓣香諸昆仲
還會麼若也會得碧紗籠燄開金像如或未然清梵
銷聲閉竹房卓拄杖一下有僧出曰是土非香是香
非土拈土為香作何理會頭陀曰即土即香即香即
土拈土為香如是理會僧曰是香且置如何是土頭
陀拂袖下座諸大眾齊和聲曰上大人可知禮也詢
其頭陀答曰即聚雲主人也主人每談宗通必臨此
山故送羽霄氏之詩曰淨名既了參軍醉絕頂凌霄
仔細看蓋謂此也因記之以廣其傳。


西蜀敘州府朱提山朝陽洞月明池和尚傳



僰道古戎朝陽老人本郡范氏子司馬公之後也幼
居林下一日有僧過訪不遇因題聯于壁曰阿彌陀
佛閒也念忙也念念得佛也無念也無無也無扭落
鼻孔最上乘禪朝亦參暮亦參參到禪亦寂參亦寂
寂亦寂劈開面門老人見之忽然厭世便祝髮就之
彼僧已他往矣老人遂孤雲白下飢寒暑濕憔悴萬
狀單以是聯為提撕話頭久之洛伽山路逢一僧偉
[016-0536b]
儀殊貌迥出眾表老人在前行失腳跌地念阿彌陀
佛僧在後云此是敲門瓦子何不拋卻老人遂參禮
云拋卻瓦子後如何僧云葉落歸根來時無口老人
遂有省發睹洛伽畢復迤邐少林隨行三十餘眾值
彼旱蝗枯槁雨如珠玉食如須陀眾造無言宗主室
暫欲無言為粥飯主人乃排坐階下無言隔窗視之
謂典座曰看釜中有粟粥均給餘眾殿後坐者候渠
等出然後以我粥與之是時殿後坐者即老人也老
人因是得造室中與無言論話終日無言深可之未
幾辭入關中過秦嶺見一頭陀僧身披紅布褲頂笠
揮鋤地中老人曰者漢好似一頭軍僧即云看箭老
人作躲箭勢僧乃近前攜手行至幽深處一草菴留
住三月乃曰我名德遠號銕牛乃徑山慧祖之裔在
此待人數十年矣汝今既來當為我求人中興祖道
老人曰以何證據銕牛乃示源流曰大慧之下西禪
需鼓山永淨慈明苦口益筏渡慈一言顯小菴密二
仰欽無念有荊山寶荊山即我授受本師也因付老
人以偈曰就身能打劫劈筈善奪窩三玄從此出三
要不為多探竿影草主賓分師子迷蹤奈我何干時
十友皆存如慈明遊荊楚之類花子大賢居其二焉
老人禮謝畢直入劍門過龜城謁峨眉與得心老宿
住持十有餘載得心脫化始歸梓里居朱提山朝陽
洞每日危坐二時淡齋城中士庶直知為淡齋僧不
知為月明和尚老人見參者來舉言教即以言教導
之舉習坐即以觀法導之舉調攝即以攝生導之唯
斯一味死貓頭不遇無思算之人定不起口耳是以
諸方有枯坐無用之名習觀執著之號邊見不圓之
稱嗚呼荊玉在石尚無決剖之君隋珠寓庭猶按驚
疑之劍況大事因緣非佛與佛惡能究竟哉山野入
室卻又別轉旗鎗抬捺抑揚數載始徹問答語言盡
[016-0536c]
載聚雲錄中付有破衲一領囑令行腳山野遂辭如
囑方外老人住世六十有六于崇禎十一年十二月
二十四日脫去全身塔于洞口之傍。




洗耳篇



東白久矣不知搖光之停映乎火鏡之冷然乎清陰
雖鼓唯是朝也若晷午則焚矣吾且將納涼于松下
耶偕二三子履其處而自益曰路寢春臺孰貴孰尊
石榻松林豈不綽綽然有餘裕哉拳而枕之亦不忝
曲肱之素王矣有客自周道而來者善知岐此不擅
亡羊之流者也穿柏逵柳堤竟參于余之止所噫嘻
是必知我為卷婁者也詢其奚自曰自白下詰其奚
事曰事釋氏余則起而探之曰今天下海宇之內巴
蜀吳會相去一帶之長何蔽蒙者就事其下吾見其
虛而往實而歸者鮮矣今子之來亦有異聞乎彼則
曰有曰何以異之客則屏氣踧踖若侃若誾徐徐然
殿而伸之曰余鱉靈氏之裔也生于龜城長于浣水
稚懷氣塊之為宇庭堂之為濡孰不與與于繁庶之
場依依于準繩之訓又孰不汶汶于落虛之府哉是
則鷇而未啐也灸而未彈也志而已奈之何赤紱雖
麗三珠畏于金丸黃鉞雖驕一戎譏夫玉局吾是以
髡而陸沉之泛泛然入于拓鬥之稠隳其志而忘其
身矣又嘗間而退省焉傾河弄鼻析理之流者也泥
洹于宗伯之家者幾誰耶登瓶走魅束身之徒者也
索珠于夜階之下者不可更再矣吾聞諸雕紗結草
之語出于星電之林越毘紐而超大龜獨有若是之
黨歟余則雪腰矣斷臂矣直入三擊之坊矣向也閒
異聞者余則見而採之有異焉海岸之有天童山也
密雲氏居之湖陂之有玄墓山也漢月氏居之漢月
出世自謂得心于高峰得法于覺範祖述臨濟之風
[016-0537a]
三年後始參源流于密雲是則密雲而為之師也其
入室授受上堂問答各有語錄載焉獨不知作何行
蘊何業師資矛盾于沒齒之地若謂以怒而轉法輪
也函丈非操戈之原若謂以逆而倒施之也法座非
便佞之所稽古之範者模者楷式者如馬如黃如溈
如洞父父子子兄兄弟弟炳炳然金針玉線之抽牽
錦心繡口之回互易曰鳴鶴在陰其子和之我有好
爵吾與爾靡之和之至也豈可以搖唇鼓舌而為法
苑之磅礡吹毛求疵而為宗譜之法程哉余雖見而
採之幾落為善財之怖勝熱矣寧為科頭箕踞之狂
夫孰甘坐頑嚚睚眥之社火哉請一解之何若吹萬
子曰泥南七日風雷候許世人謂暴疾于天也尚安
知海泓兩峽挾一魚鬣之所致哉是知搶擒之力固
不知搏角之鼓朝暮之蜉殆不盡春秋之樹余但以
可曉者為子言之日藏之辭佛記後五百歲諍鬥牢
固自今觀之乃五五百歲之餘矣諍鬥之中又加諍
鬥矣法法塵塵無不浸其染扇其習能于諍鬥中轉
大法輪者猶緣木而求魚也第衰替之時必要規其
三學正其宗趣使左右絕脾睨之想若夫放太甲于
桐宮嗜子肉于中山雖忠則疑矣一人唱之一人和
之且不可今也群而唱之群而和之故不容子之丕
得其說也亦難矣余竊以子之所疑為子言之子見
單傳之妙自佛至祖如以一器水繼于一器然至派
立五家宗立五門雖機用權設之不同抬捺抑揚之
殊異然猶樸古雅正發藥不舛所謂醇古之風者也
而今以德山之棒闡為臨濟之宗似滅臨濟之喝矣
致子之所疑者一也子見古之學人嘗以缽杖隨身
臨深履薄亦不減優馬之遺風所謂因戒生定之說
也今也長髮科頭左衽斜身鷹首鷂視篛笠芒鞋而
謂之學人致子之所疑者二也子見古之得法者先
[016-0537b]
于一言之下定當可否然後鞭策入室轉身直至透
徹宗旨方始承嗣而今專務源流苟得為幸忽于言
句逗漏宗旨間或寄金求拂媚人傳衣致子之所疑
者三也子見前輩別則有儀會則有體寒暑溫暖情
禮相通今也出門便謗去後有言同類相讒不相輔
佐致子之所疑者四也子見唐宋以來擔荷大意者
獨寶此道而巳所謂惡衣惡食有所不恥也今則遍
用藥酒調身造生產業以為徭役之費引起無告之
流禿而廁之行尸走肉甘效犬馬之勞鑠金流言務
好誇伐之衛其樂聖亦不減蘇張矣致子之所疑者
五也子見古之至人如清素之安命神鼎之孤高汾
陽之待時陳蒲鞋之守分不切于切切于所當切切
之至也今也則不然衒色求名不務于實持瑟操篲
于閥閱之家賂其雞園攘其獅座致子之所疑者六
也子見古之宗乘標立曉于一時不畫疆限信手拈
來定智具足今則頭尾錯亂眼足相反一蝸之角萬
里伏屍于觸蠻一臟之隅二君隔地于肝膽致子之
所疑者七也嗚呼缶鍾之惑二巳不可矣今也天下
惑如之何其鎮靜乎子之所疑正子之所悟也今之
所悟昔之所疑也子知七事之既疑于子又安知七
事之既悟于子乎子但浮舟于葉不膠于杯于游刃
自有餘地矣若夫執于棒喝之不移則咳唾掉臂當
不道西來意矣拘拘然杖缽之場則荊楚之間幾不
忽略于慈明乎不究源流之真則花色之尼易大僧
于不知寧不蔽嵒下之旨耶治生產業皆與實相不
相違背倘會而顓之不妨假立宗乘襲之則不可耳
醉和尚酒仙賢二者乃寄酒陽修之流也但不匡徒
領眾則巳矣所以載諸祖圖南谷北谷二宿之尊也
音問識瓢于俯仰見則如陌路矣且不亦絕情之態
乎昔者至人垂手常為不請之友況若竹影埽階月
[016-0537c]
穿潭底有若無而實若虛也標立宗乘者拈頭作尾
倒用橫施佛界魔界聖莫之測況初機乎譬之東山
之高也登而後知其魯泰山之絕頂也履而後識天
下設未登之履之詎敢論其小小哉所以七事之隱
括有不可知之之處也我故曰子之所疑正子之所
悟也今之所悟昔之所疑也宜乎不宜乎然又有一
說焉曩子之以天童玄墓為異聞者余昔曾遊于東
西兩粵之間巳知二老皆法門人傑雖有小疵小言
咸出從者之口日居月諸釀成怨府悼此輩之在法
門如蟻蝨之在身無益于身者也二老縱出辭氣了
稠林不過為一時止客之食何常容心哉余但不面
見則巳若傾蓋于邂逅請各以剌諸棗梨者碎而燬
之風波自息矣不然則令造次者效之尤之又非二
老之慈心也此余諾子一解之說之義也客聆其說
方將蹙然方將怡然且和南于石榻之膝曰許由洗
耳巢父飲牛堯之言未必若是之穢也許之耳未必
若是之淨也巢之牛口未必若是之潔也余請是說
為洗耳之篇則不枉入君子之林徒坐春風矣吹萬
子曰謹聽命。


警惑篇



打蠅打蚊父子相癡于瞎棒為臣為賊弟兄豈昧于
毒蛇棄下最以造樓欣上懸而剝肉私奔向江邊獨
守家野俱亡決意懷口裡雙收飛沉兩失唵米自討
其醜效𥌎人弄其愚憣餅小圖巳見傾財罄產瓮醪
雖美更成反目傷心買禍不安于太平娶妻何拘于
王舍致爾赤身火起城屋戩燒遂至大吼軀分象虎
齊散都來蚩蚩種子百喻難明何似寂寂豪人一句
道破。


吹萬禪師語錄卷之十六終
[016-0538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