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6q0403 費隱禪師語錄-明-通容 (master)


費隱禪師語錄卷第十一
嗣法門人隆琦等編


法語



示隱元上座



向上關捩纔恁麼便不恁麼擬不恁麼卻又恁麼要
是眼辨手親底向急風頭上作得主坐得穩把得住
見有問著便用痛拳擬欲如何直與推出放開大手
腳騰踏當機龍象掀翻玄妙窠窟棒喝提持要人深
領語言敲磕啟其悟繇與臨濟一派臭乞兒氣分相
投輥作一團縱橫十字不可攔攩殺人刀活人劍覿
面舉揚從教惡虎獰龍當前無可造次者便是毘盧
頂上行坐斷報化佛頭耳隱元琦公先在黃檗領眾
既辭職歸獅子巖搆屋住止索法語為徵信遂書向
上關捩及臨濟正派接人垂手一段話略為梗概云。


示朗真上座



本分衲僧於活卓卓地作略施為直是徑庭如拋金
剛圈栗棘蓬令人吞吐不下若是吞吐得下便是涉
露布打之遶成之乎也者支離汗漫究竟不能為末
波砥柱豈堪承紹從上秉付單傳之剋骨兒不惟忝
竊法門抑且有玷宗枝且看曹溪正傳一夥古錐突
兀堆堆堂皇施縱又何曾有許多之遶說話故能範
圍此道於千百世以至終古不磨豈非契在朴實頭
地上活卓卓所繇來乎然有逸格衲子猶不向伊坐
伍邊穿窬況復降此之下而猶可為矜式哉所謂過
量人不向他人行處行耳。


臨濟宗祖繇棒喝發明本領故於接人之際極其鄭
重炤用收放必不造次見有亂統胡做便是捕竊之
流須以本分宗眼炤之規其正知見而後方可入作
為大方家子若隨他不分皂白一總顢頇不知簡察
便是師家失眼難稱從上烹佛烹祖大爐鞴煆凡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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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惡鉗鎚也。


尋嘗在叢林中操持既逴得個源頭事無大小須是
忍耐恢廓其量於十字街頭或孤峰絕頂不妨能操
能守能做能行眾有多寡平等攝持不露能所圭角
一直道念為懷竟年朝暮乾乾為事如此去就不計
功程自有龍天推送出人頭地若放心縱意怠惰思
逸不念弘持法門接人為事則是二乘之行非為宗
門種草朗真上座親予有許年月為伊出手磨歷見
聞至於自肯茲欲把茅蓋頭乃乞法語故書此三則
之話任其欽警雖然要行持此門中事切宜將火燒
卻不留隻字庶為痛快直截也。


示百癡上座



秉持個事應機接物如珠走盤如盤走珠頭頭不滯
著著無差活卓卓地自然法脈疏通承接有人而與
我家從上先輩用棒施喝擊揚開廓覿體相稱縱有
殊奇列異牛頭馬面象踏龍奔橫逆將來亦須力在
轉處若也拘方守隅有所固滯偷安盜懶不健於事
不惟把纜放舟抱橋柱澡洗抑亦弛墮法塹為此門
偷生有負向來荷擔底事焉能垂典型於百世作模
範於一時乎雖然山僧者段說話猶成圈繢其生機
一路在汝攙奪何如耳。


示金粟上座



既契當頭一著就在當頭上歷落千差踢脫萬別從
教浮游之學皮膚之見披剝光新如木在春而自秀
似珠在淵而自媚施大機奮大用自是正脈中展托
運鉗鎚開爐鞴不曾向外邊之遶不妨龍驤虎驟佛
祖窺覷無門人天要入沒路便是突出一頭地而自
家亦不識似個甚麼若傍不甘者走上釣來與他劈
頭一棒莫道專為流通。


示慈俊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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衲僧繼紹此事皆從個中全身輥將出來邈無涯岸
不可摹倣發之於言言句磊落發之於詞詞章粹美
發之於機機用宏達總之首尾一貫表裏相稱至於
日用自立處固為超卓然後據師位光門庭導方來
接後昆始不忝祖宗家法此是從上古人所共繇之
者。


示書記蓮如上座



蓮如上座道心用事輔佐天童金粟兩叢林波波挈
挈不惜拖泥帶水於本分留心多年有開豁處每向
人天眾前拋三放兩不顧打濕眉毛未知恒常亦能
檢點否殊不知禪門中事問在答處答在問處句句
能按人雲頭步步解跨他頭地始有出身得自由分
更須知其句能鏟意意能鏟句意句交加實為可畏
若無斬釘截鐵敲骨取髓之作略總是隨波逐浪葛
藤露布不知不覺死於句下無有格人之語故曰韓
盧則逐塊獅子能咬人應勉之可也。




冬景



「 山中儘日雪威嚴萬物陵夷徹骨堅唯有林機呈醜拙更無塵靄現廉纖梅凝香暗寒清野月皎光沉凍碧天消遣衲僧情淨盡逢人不說老婆禪」



和澄靈禪師山居韻



「 因僧問我西來意報道山居不計年看兔籬邊雲拭磴敲藤石上樹摩肩勤鋤青圃除黃甲閒拾枯枝煮白泉底事明明誰可語秪應高枕臥巖前」



示培菴沈居士



「 當人一段風光事只在尋嘗日用邊解向頭頭開正眼張公喫醉李公顛」



送澹崖師歸吳



「 握手相將不等閒機緣酬酢百千般當陽一句無私
[011-0161b] 覆楚水吳山獨往還」



示時默禪人



「 一段風光徹古今騎聲蓋色謾追尋橫拈豎用無多子秪要當人達正音」



「 等閒廓徹娘生面突出那吒隻眼睛始見頭頭俱正令寰中獨步振嘉聲」



示金粟上座



「 吹毛寶劍從君用殺活當陽要見功收放若無端的處不惟亂統又朦朧」



與大含王居士



「 翻身機下出叢荊透脫羅籠致太平臨濟屈遭三頓棒得君驀鼻拽佗行」



示三笑禪人往楚住靜



「 當人本分自騰騰行腳區區似未曾海闊天空都吸盡閩山楚水不多爭」



復寧德張邑侯次韻



「 祖師門下唯直指秪要當人發悟機瞥爾頂𩕳開隻眼許拈白棒摑須彌」



示夔友龔居士



「 瞎驢鼻孔直如弦被個書翁索子穿拽出欄來鞭欲死痛聲叫徹滿霜天」



登獅子巖絕頂



「 鳥道曲千尋高頭結個屋杳然出人間獨立望天目」



和誌公辰時歌



「 食時辰頂天立地本來身赤體條條無所倚大用全提脫苦辛騎聲色絕疏親當陽舉似個中人纔剔眉毛擬薦取分明淨眼裏添塵」



示繼川嚴居士



「 八十年來事不差紅塵堆裡現那伽無分迷悟天真佛任運騰騰意氣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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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大休上座住山



「 坐臥經行總個山更無別法雜倪端時時不失山頭事管取山頭振宇寰」



示伯鸞楊居士



「 三頓棒頭明底意闡揚須是赤身人生擒活捉如龍虎直要當機怒目嗔」



復無咎何居士諱白



「 本來個事直如絃奚用算沙入海焉移取腳跟歸舊路原人鼻孔自完全」



「 棒頭直指事何關秪要當人省自顏脫體不存元字腳那來譬說許多般」



與太白禪人



「 出入叢林舊有聲棒風喝月不多爭比來見我翻身去活路生機任汝行」



復海寧縣中尊霜崖顧居士



「 化導長年待有緣喜逢龐老現空拳白拈手段繇來別餓鱉之夫要飯錢」



「 奪食驅耕解縛緣空拳正好自加鞭鞭頭忽脫超方外吸盡西江不用錢」



禮本師老和尚塔



「 太白峰南盤山之北松石蒼蒼煙靄羃羃虎踞龍蟠賓歡主樂我師靈塔巍然高卓光明遍炤十方四海咸知正覺不肖兒從掩土歸四年於此成疏略今日焚香憶轉深雲自依依風落落」



和益城姚居士原韻



「 本無巧拙與痴憨擬欲名模落二三洒落不拘南以北了然豈礙北於南臨機悟穎頭頭省觸目迷封事事酣越格還他無舌漢長年不味苦和甘」



寄九霞劉居士



「 淨名口默坐繩床妙德舌偏布廣長既默又言無異
[011-0162a] 路一溪慈水蕩風光」



贈吳居士號泰菴解



「 一念契機身心清泰泰即是菴菴即是泰清淨了然不分內外乃信此菴包含法界取與施奪縱橫無礙泰乎菴乎大觀自在」



過朱涇詠船子和尚



「 當年鼓棹個禪翁物外生涯渺莫窮垂線半鉤江月冷繫舟兩岸蓼花紅驅鱗躍浪機全異戴笠披雲趣不同撒手波心些子意令人千古憶高風」



寄武原覲周徐居士



「 廣慧棲遲十載餘勝幢高豎賴君扶讚揚宗旨文章異擊碎魔軍意氣殊席冷上方多請法甑懸香積每添盂維摩妙用神通大煙水迢遙憶不枯」



示本仁呂居士



「 紅塵堆裡示全身任運騰騰炤用新誰謂大悲千手眼元來只是現前人」



禮宏智禪師塔瞻右隴數塔被毀有感二首



「 青山既可埋枯骨未久如何似劫灰護塔影堂誰拆盡頓令群鶴起悲哀」



「 堵波數座白雲邊馬觸牛挨丁倒顛名字消磨心行毒到頭報應有龍天」



送古淵成首座住昭明寺



「 天目山高萬八千名揚四海古今然衲僧風烈當如是浩浩聲光動地喧凡聖同居忘彼此龍蛇混雜任方圓钁頭鋤破千山色芒履踏翻萬頃煙自古居山無別策法幢久豎要心堅」



諸當道恢復小天童賦贈



「 塔賜名藍古到今未知何事被民侵不逢寶杵從天闢難顯靈祗奕世欽山色從新含古鏡溪聲仍舊奏玄琴達人作用分明別頃刻功成四海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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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澉城稚仙吳居士



「 天童派下一枝燈剔起光明國士能炤耀祖庭直甚價瞎驢頭角任人憎」



與爾潛董居士



「 吾道提持二十載逢場多喜荷擔人誰知更有董潛子亦解人前努目瞋」



與子張嚴居士別號髻珠



「 對顏不禁頻頻語一拶等閒正脈通佛祖相承個如意今將付汝紹宗風」



寄孝廉覲周徐居士



「 達人作用不尋常手眼高明見大方撥轉機輪超佛祖舉頭天外笑春光」



酬藥樹頭陀用原韻



「 此道不磨似兩丸天空海闊自來寬施機發用雖殊異契旨會源只一般亂統不知毛骨冷持綱豈肯祖庭寒滹沱的派依然在繼步惟期是達觀」



峨雪曹居士過訪書此致意



「 此事除非過量人縱橫擔荷契全真頭頭用去離情謂法法消歸了識神月朗天空光徹夜魚騰海闊樂玄津鴻儒多會宗門語交臂一朝萬古春」



題大北菴手卷



「 雲間城裡大北菴遠祖中峰說法藍愧我兒孫未瞻禮捫心幾度自羞慚」



書問



復海昌榜眼彥升陳居士諱之遴



十禪人歸山稱述門下於佛法生歡喜心起敬信想
則公郎即時解脫了無亡相不待所言伏承教諭謂
不謁蓮座便彌歲年大師乃不以門外流浪人而諄
諄誨之感涕交頤山埜道此雖是門下過謙之辭亦
是天性真誠所致故得感涕交頤出自本然然作門
[011-0162c]
外流浪人之見則於意地未必然爾而山埜亦不從
信斯語也且喚什麼作門更分內分外以作流浪之
見乎逆信門下必不如是又謂不肖少生紈綺長悅
紛華觸緒流連緣情滋蔓年將強仕迷錮逾深每披
諷教言心生慚愧山埜道纔出頭地富貴榮華便爾
現成是曩劫修來且具有一腔元本正因猶肯以山
埜言句每嘗披諷心生慚愧可謂有返炤迴光底趣
正一念迴機便同本得之意也故即就紛華紈綺之
上任性流連隨意滋蔓於此完全受用是門下之高
見也又謂左攜翠袖右進兕觥倏爾沉酣不復省憶
大師欲醒之以喝則聾耳不聞欲加之以棒則頑膚
不痛且須放此癡漢向名利場中自苦自樂耳山埜
道因此又識得門下底止風規了也以謂即此聾耳
即此頑膚便是正體現前通身顯露雖有痛棒莫能
以用雖有熱喝不可以加不妨做個癡漢於名利場
中以苦樂自受為自受用之三昧耳又謂辱大師屢
屢注存敬奉一偈此不肖斷頭刳心以報厚恩者也
冀勿哂鄙幸甚及閱偈惟一幅白帖而巳據此又見
門下之大究竟處也故以斷頭刳心為極辭以見了
當之極全無語路可通之意何幸數百年來於金紫
行中見徹諦信此一件事超出時人之表於宗門中
添一真種草進一真弘護慶幸無比誠為難得也然
而者一件事既全身擔荷亦須轉身吐氣全身擔荷
也則覿體現前而千差固自坐斷轉身吐氣也則提
持機用以接方來不妨建法幢明宗旨與天下人有
心此道者解粘去縛流通正脈亦為報佛祖聖人之
恩倘不如是一向秪恁麼去恐不出古人道秪可自
了平地上死人無數故古人又謂灼然出得荊棘林
纔是好手然則門下猶有一幅白帖之見不如扯碎
燒卻愈見光明透脫更欲如何若何正好與門下棒
[011-0163a]
之喝之。切莫道欲醒之以喝。則聾耳不聞。欲加之以
棒。則頑膚不痛也。向此透脫得去。方是大手眼。為禪
門宗工。於從上佛祖語脈機用。不求印證而自契合
於了了之地矣。雖然山埜亦合吃棒。不該與門下如
此拖泥帶水。不知高明以為何如。餘不及悉。伏惟諒
焉。荷荷。


復武林司理海岸黃居士諱端伯



不肖曩參壽昌老師時未聞居士名德。經今二十年
來。不意居士現宰官身。跡自壽昌之門。到處出手。與
人共建法幢。不惟壽昌有光。抑且此道不致寂寥。所
謂冷灰裡一粒豆爆。非居士其誰耶。雖未會晤。而巳
與居士面也。


復孝廉祈遠唐居士諱元竑



山埜秪要居士覿體現前。所謂根本得而枝葉自消
落矣。其餘差別智門。亦自體炤明白。卻不管居士昏
沉不昏沉。澄湛不澄湛。疑情不疑情。乃至得力與不
得力。何也。如是之說。皆是程途階級邊事。不是瞥然
分曉之意。來教謂今但以必勝為主。亦是不然。蓋此
事覓其勝負了不可得。如再問如何是覿體現前。但
與居士一拳。且道此一拳又打在什麼分上。向此了
當得去。則又說甚病魔來纏。及擔閣時日乎。門下以
為何如。


復海岸黃居士



壽昌和尚道光嚴冷。如壁立萬仞。時人固難湊泊。然
而即此坐斷學者偷心。故聲價大播諸方。不肖昔年
行腳。兩造其門。在會將六個月。時時親見。以知間世
希有也。茲又得門下翰教一章。并隹刻一種。以明從
上宗門來事。亦明自巳造道履歷。總歸恩於壽昌老
人。名固正而言亦順。不肖心甚敬之。但惜門下不曾
在老人現生之時十分倒斷。故後來猶種種生心。如
[011-0163b]
翰教中所陳。初裂破髑髏。次寶鏡彰現。再親睹空中
圓相。又舟中所現鐘相。如此之見皆為起而復倒。倒
而復起。如此起倒殊無定見。似未是超方透脫也。若
以此諸見呈之當時老人面前。豈無鉗鎚煆煉。若經
鉗鎚煆煉。則門下過後了無途路波吒。亦無起倒自
存。所謂離師太早。未盡其妙。不其然乎。雖然門下固
為今時儒釋中通人達士。見此諒亦必以我言為然。
當有一番雅論見諭。茲忝法愛。不遠千里以書寄我。
故以老人高風規之。非敢一味順情讚歎也。至於著
書行世。自有明眼者藻鑑。非不肖所能。緇素現既北
上。不知何日出京。不妨因行掉臂。來金粟山頭與不
肖覿面一回。以暢夙懷。後當圖禮老人靈塔。一了素
願。未委高明以為何如。


復雲上張居士



居士手教殷殷。以法門護持為念。則靈根智種固非
今日投下。山埜雖是乍會。而因緣道契實是夙生而
來。金粟門中又添一真內外護。誠為難得也。更以臨
濟在時。兩堂首座同時下喝。一頌見諭。頌云。兩堂首
座實堪誇。賓主分明盡作家。一喝同時全正令。相逢
合拍唱胡笳。據此只明兩人同時用喝。有全正令之
意。而未分曉賓主歷然之端的。蓋彼此同時一喝。固
無異無別。亦無勝無劣。如何見得。有賓有主歷然之
意。向此覷得破去。便知臨濟覿面為人之機也。故臨
濟上堂。兩堂首座同時下喝。有僧出問。還有賓主也
無。臨濟云。賓主歷然。復召眾云。要會臨濟賓主句。問
取堂中二首座。惜乎當時此僧不能再進後語以問。
那個是賓。那個是主。若能如此再問。敢保臨濟又有
轉身活機活用。必不說如何是賓。如何是主。以成座
主之見也。今時諸方多用心意識摶量。逐旋註解并
種種穿鑿謬說。誠昧臨濟當機之用。居士若向者裡
[011-0163c]
透脫得去。不妨與臨濟異世同時覿面相見。山埜於
此終不註破。須居士自悟始得。未委尊意以為何如。


與侍御心韋徐居士甲申夏發



門下宏材巨公。為先師法門之內外護。蓋不啻十餘
秋矣。某久企風範。每欲聆教。自知造謁無繇。然而忝
在先師法系中。則未嘗不時叨光被也。茲因先師塔
銘一事關係匪輕。遂義弗容嘿而深有屬望者。政以
先師生平之行履本末。惟門下悉之甚詳耳。去歲孟
冬。曾通諸嗣法弟昆合上公書。并王孝廉行狀來。仰
祈大手筆垂留一碣。庶幾。先師為人端的處昭昭然。
不為末世所磨滅。法門幸甚。某等亦幸甚。迨四月望
後。續燈侍師到金粟。接尊製塔銘一章。讀之文質兼
到。不勝欣服。但末後嗣法弟昆之名未承紀載。某於
此殊有隱慮焉。何也。方今木陳以代付。為事欺昧。諸
方嗣法十一人。倘不列名標誌而但據曩者。黃介子
行狀云。某某若干人則凡受代付者。具得混濫此中。
更不知為。誰是誰非。誰真誰假。將使正宗的派雜而
不清。而天下後世悉受其欺昧者。當何如也。且原敘
止及木陳。尚未及眾請之意與王孝廉所紀名實之
詳。在某雖不敢以巳意疑人。而在木陳豈必無忽略
公書自作主宰之事。果爾則不惟蒙蔽某等弟昆。抑
且蒙蔽門下矣。先師晚年駐錫甬東。道播天下。惟門
下與有功焉。末後光明還藉。筆頭點出。是天童法價
冠世。實賴大護法始終之。然則窆石所存。即模範所
係。按覈一時。為千古不朽。非門下復奚望哉。前公書
稿俱在。恐浮沉未達。特重錄一通。上呈記室。以證其
有無。并求詳定原文。以垂世世。總之門下為道法。為
先師。故任塔銘之舉。某亦為道法。為先師。敢進斟酌
之論。皆出於不得巳之衷情。人地雖遙。此心如一。固
知高明遠炤。當不我責。外山刻十種請教并此附候。
[011-0164a]
諸惟台鑒。不宣。


復東甌工部金門邵居士諱建策



門下手諭謂自領大教來覺。稍有自繇分。倘所謂省
力處即是得力處耶。但百尺竿頭。更有一步。不無待
於山野蒿枝一頓耳。者山野道恁麼真誠篤信。則門
下早巳喫棒了也。但向者喫棒底意分曉透脫。則無
百尺竿為障為礙。亦無得力與不得力。及省力與不
省力之種種諸兩頭語。直得迥然獨脫。自繇自在。至
於千差萬別。紛紜當前。不妨秪是一拶。正好興大機。
發大用。以接物利生。與祖佛老凍濃一鼻出氣。恰是
此個節候。固為門下挺身作如來使之時也。愚見如
此。不識門下又何以教山野耶。法通之諭。不敢違命。
第金粟公案未了。不免猶要少待。當異日以面大教
也。不宣。


與鄞縣廣文客卿張居士



曠別多年。每欲通問。未有所繇。舊春於天童再獲一
晤。喜不自勝。第聚會不久即便出山。未及留連道故。
悵怏殊甚。然亦深知居士法中人。必不於此見過。茲
啟天童先師過後。法門被木陳大壞。妄代先師付法。
訛偽相傳。不勝錯謬。此如朝臣不奉王命。私鬻官爵
罪例相等。諒我居士智鑑高明。早巳了辨。不須山埜
再悉數也。但緣先師塔上之銘。舊冬嗣法諸弟昆等
同具公書。敦請四明徐心韋翁之大手筆。茲見來稿。
不列的傳法嗣十一人名。但云某某若干人。則吾十
一人盡同夫巳氏。而凡受代付者皆可冒昧承當。其
關係法門。豈淺鮮者。且原文敘述。但謂據黃介子行
狀及木陳忞傳云云。傳語多有未妥。姑不具論。即如
介子行狀中原只混稱法嗣。不及詳明。狀為求文之
贄名。實亦嫌無據。然其時尚未有代付一事也。況碑
窆千古不朽。苟置法嗣於若存若亡之間。流弊不有
[011-0164b]
大可寒心者耶。惟居士現身四明。文治力易挽回。煩
道駕撥冗與山埜法嗣隱元公同往一謁心翁。痛切
轉道此情。尤望據王大含所紀歷然開載。天童一枝
燈庶不致為後人混濫。先師常寂光中亦應佩明德
於無涯。豈惟山埜諸弟昆等永藉荷擔之力巳也。居
士為同門棟梁。應體炤山埜為法門一片苦心。諒不
致付諸膜外。率爾冒瀆。顒俟報音。不恭不備。


復萬峰漢月禪師



不佞向在浙江時。乃聞足下聲名。耳根甚熟。但未會
其面。未見其言。未委足下為何如人。且有毀者謗者
紛紛疊出。故咫尺之近。不及相訪。其亦宿緣所使耶。
茲接隹刻四項及手教三百餘言。首尾一讀。乃知足
下平昔造詣。且為法門心切。以隱峰。丹霞。龐居士承
馬祖。石頭更唱迭和為心。使法道千古萬古作無障
礙。概見今時鬥諍競習。宛若舟中敵國。又明向來尋
師求友一段履歷。雖承濟上孫枝。尟逢馬石昆季。將
謂當今之世鼓簧此道無其人矣。因聞不佞往年四
問。深見作略。馬祖一宗。堪為唱和。未至寂寞。如此見
推不佞。而不佞何可當也。然足下既承濟上孫枝。而
又謂臨濟一宗。馬駒的髓。固雖傳久失真。然而文獻
猶足。何得如此自餒。其亦未得其人而未契其旨耶。
其亦契旨而遽忘其人耶。當今密老和尚。臨濟的嗣。
命脈貫通。為人作略。光前絕後。觀其語錄。坐斷天下
人舌頭。豈但文獻猶足而巳哉。足下既承其嗣而謂
傳久失真。則足下以和尚為不足乎。其亦以自巳為
不足乎。何其餒哉。承諭苟具大力量者。於悟心之後
不自滿足。深求細證。遠契古人。相擊相歌。近協同志。
扶起三百餘年掃地之密印。如此之意。乃啟不佞向
來之志。不敢不勉。就足下言句深求細證。一紙供通。
足下上堂語錄作略施設。雖不昧本分。亦涉途跡。其
[011-0164c]
亦從師承中來。何得拈香原本。又覺範老人。又高峰
大師。又湛然闍黎。如此牽挂。終不了事。何也。若謂從
覺範智證傳中得悟綱宗。及高峰語錄發起參禪。便
乃拈香原本。則自古諸善知識發腳初心。豈無方冊
染指。亦當契何人書。拈何人香。如汾陽參七十員長
老。末稍在首山言下了手。天台韶師見四十位高流。
結局於法眼席中。乃至三十。五十。一百二十。豈無契
入觸發者。都不見有一人酬法。又豈不見古塔主讀
雲門語錄。因謂得悟。遽爾遙嗣。後來覺範種種貶剝。
故知法嗣一事非同小可。蓋本分一著。契入深重。其
輕淺之餘。不期該而該之矣。豈有從前契入輕淺之
處一一為繼嗣乎。且契入深重豈可與輕淺相並。譬
如黃金不與鐵比。則從前得處輕淺不足為繼嗣也
明矣。足下欲振臨濟宗風。尚猶如此牽挂不了。致家
中人笑足下望外走也。況使後昆相學相令而臨濟
源流面稟親授。恐付之無聞矣。近來宗師拈香牽挂。
多以名望人情不能自免。如湛師拈雲棲之香。博山
拈峰頂之香。一腳踏兩船。不歸其原本。自有智者慨
焉。其亦原本一著得不深重而被人情名望所奪也。
然亦二家承流無源。亂統應爾。如壽昌則自迸出來。
雲門則少林帕子。故子孫牽挂其勢。然爾足下既作
臨濟後裔。須體從上祖宗家法維持。亦欲與二家雷
同效顰耶。然宗門中法嗣拈香。古今典型。佛祖標格。
故不佞先欲言之。其他普說法語。五宗原智證傳提
並註腳三老因緣。夾雜偏頗。多負單傳直指。取明眼
笑。累累皆是。猶難備上紙筆。唯足下自炤自察。然不
佞未親面足下。先如此簡點。正承謂深求細證。遠契
古人。相擊相歌。共協同志。非為相謗相毀而競習鬥
諍也。雖然足下要人深求細證。勾賊破家。不佞平人
受污。未免就窩打劫。見三下三。彼此無虧。他日倘相
[011-0165a]
見。當一笑破。不宣。


寄別山講主



曩與足下邂逅雲門。喋喋口吻。便知有為丈夫。自爾
分手。迄今不覺數載矣。不佞住居海[ㄗ*耴]。落落人世。教
乘之緣。不啻束之高閣。然如來所說一代時教。究其
所以。然為何事者。端在自巳。實謂無遺矣。足下教乘
博洽。賢首慈恩。工於平昔。坐席揮麈。理應當然。承惠
華嚴品旨。謹覽一遍。足下以妙嚴一品貫攝三十九
品。謂華嚴品品是世主妙嚴。又謂此品是主。餘品是
伴。據此亦是一見。但在品品位位。當宗門中。意有相
乖。足下高明。一舉便知。蓋華嚴意旨雖圓融行布。包
博無遺。而在當宗當位。其亦圓融行布。攝無不盡。何
得昧此而反另作一說。恐於當宗當品未必然耳。又
以山河大地一時坐斷是事事無礙法界。誤錯甚矣。
殊不知一時坐斷乃是得入空境。證理無礙。若事事
無礙。即山河上明一山河。遍入無量山河。且不壞一
山河之相。無量山河攝入一山河之內。亦不壞無量
山河之相。到此即得迥出於思議之表。古人於內打
出。則曰事事無礙。如意自在。手把豬頭。口誦淨戒。趁
出媱坊。未還酒債。顧此豈是一時坐斷為事事無礙
耶。如此之意教家謂之綱領。綱領不明。至於千言萬
語。皆是漏逗之餘。所謂一子差而滿盤錯。足下不可
不審矣。茲欲面議。俟不至山。故伸此意。充訊起居。


復隱元上座



上座既主席黃檗。當以煆煉衲子為懷。須臾不可放
過。惟左敲右激。挑剔成材。使法系直與虛空相終始。
永遠聯芳。不致斷絕。是老僧之素望也。其餘之事皆
是因行掉臂。若放過煆煉衲子。惟從事餘務。則捨重
從輕。恐不得其人。有忽從上來事。上座應極力砥勉
之。囑囑不盡。
[011-0165b]


復太守聲玉韋居士



台下於向上一著子。大似識得伊。猶不肯認伊。然欲
認伊。則反成窒礙。所以昔日有僧問古德云。如何是
生死業。答云。求大涅槃者是。進云。如何是大涅槃。答
云。造生死業者是。向此看得透。則生死於是超脫。紅
塵亦由是消融。且喜作個脫白乾淨。無依倚。大解脫
人。二六時中。不妨暢快。至於慶生禮懺。一切佛事。只
任運世緣。王法與佛法兩無相礙。所謂隨分納些些。
正是達人作用也。愚見如此。未委高明以為何如。


復刺史九霞劉居士



曩與台下結法喜緣。將謂拽脫從前蘊藉。世出世間
玄妙知解。今承來教。尚謂昔年搐鼻緣由。雖未蒙打
失半邊。大和尚引手威光。迄時時變現鼻尖頭也。山
野謂既有威光時時變現。則未拽脫從前所蘊藉。不
妨再向父母未生前看。那個是我本來面目。便爾忽
然㘞地一聲。亦好與山野三十拄杖。呵呵。缽盂峰既
蒙為野人托出。則冤有頭。債有主。從此打結。與太白
巔齊年。雖望八老翁蹇於步履。未嘗日夕不在蒲團。
几拂邊握手清談也。縱時遭艱阻流離。欲自擔板作
門外漢。恐無如此便宜之事。故曰。自從親遭毒手。至
今恨入骨髓。寧不然乎。前拙話塵言宜付丙丁。勿放
空如來藏。恐鈍置當人。纔是出脫好手。免彼此相帶
累去耳。不既。


復九霞劉居士



尊偈十首。活潑清脫。足見近日高造。然亦有鋸義。聊
為老翁點出。勿怪山野又絲來線去好。閒坐漁磯釣
明月。特地一場愁。敲開明月縛清風。徒勞心力。老來
學種猢孫樹。何得老不歇心。活時難死死難活。又非
吾常。於此切也。了卻此數句鋸義。再來喫老臊胡行
沒手之拳。何如。呵呵。
[011-0165c]


復太史曹峨雪居士諱勳



春首承台駕垂顧。得聞高論。甚合理性一路。但未得
透脫於理性文字之外。故語脈機用似未獲符契。然
宰官中如台下動合此道者甚為難得。心切慕之。欲
時常眉毛相在。以期繼紹傳燈。茲荷手教。與尊刻并
嘉作見惠。尤台下與山野道契。自不能巳。故現於
翰墨。以光道眼也。謝謝不盡。然尊翰謂山野拙刻如
據泰華絕頂。隨意指點塵寰。若非別透眼光。幾令人
應接不暇矣。山野謂不妨被台下看破。但如人指月。
倘若得月。自然忘指。何若斬斷葛藤。免得令人應接
不暇。可乎。來諭惟自念冤親萍聚。總是情緣。既非土
木形骸。未免拖泥帶水。昨承大教。以道眼視之。都是
空花泡影心。豈不知世界只等空花。即自身亦同泡
影。何況眷屬。但一著道眼便費手腳。那能得撒手懸
崖。翻身入水。一絲不掛。來去自如。仰望洪慈。策其末
路。據此則台下卻以道眼礙眷屬。礙自身。礙世界。乃
至礙冤親。所以便費手腳。那能撒手懸崖。翻身入水。
以至一絲不挂。來去自如。此正未契道眼。作如是差
錯之見。殊不知契道眼者。非空花。非不空花。非泡影。
非不泡影。直得離四句。絕百非。口欲談而辭喪心。欲
緣而慮忘。到者裏則前謂以道眼視之都是空花泡
影。亦是接初機漸引之言。未可為自畫也。雖然若契
離四句。絕百非。者一著子猶要親見作家指點。活機
活用。以明向上一著。不然恐坐無事無為之金鎖難。
未免墮坑落塹於必死之地。不能醫也。試問台下近
來曾恁麼一回也未。若未得一回。且眷屬是眷屬。自
身是自身。世界是世界。冤親是冤親。我心平等。渠亦
平等。渠性如是。我亦如是。故曰是法住法位。世間相
常住。此亦無過無不過之。大同之道分明。即世間相
以明實相。亦即世間法而明出世間法。但看台下力
[011-0166a]
量契會何如耳。以上三段不同。收歸上科。他日若相
見。猶作如是知解。入門正好一棒。勿怪山野未策其
末路也。當有高見以示我。拙偈一首。敬次來韻。并錄。
請政。


濟源莫道在天童。正脈流傳觸目逢。馬祖臨機聲一
喝。大雄三日耳雙聾。非空不有超方外。蓋色騎聲何
處鐘。大用現前無軌則。亦應踢倒須彌峰。


復子佩周居士



儒者至無人不自得。乃素位之語也。老子至實無所
得。乃合頭語也。宗門本分。乃通上徹下語也。三者本
分是其要關。若悟其要關。則世出世間更無偏頗。故
曰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即此之旨。先師在銅官
山頂悟得。情與無情。煥然等現。覓大地纖毫過患。了
不可得。亦即此耳。所謂悟則事同一家。不悟則萬別
千差。良有以也。至於論三教同異。亦不妨將此推窮。
更有先儒所著三教平心論。顯發三家功德殊異。亦
當展閱。以見其化儀。大概如此。來諭更欲脫離知解。
以何法門。惜乎。居士不在面前。倘在即與當頭一棒。
且若喚作一棒則觸。不喚作一棒則背。不得轉機。亦
不得無語。猶擬欲如何若何。又有一棒到居士分上
了也。雖然他日若會晤時。更存如是等見。便是知解
生矣。當有格外提持。與老朽通個消息。可爾。


復乾三法師書附來書法師相見機緣語句載堯峰錄內



海內有人。不可不訪。久聞和尚為禪門大匠。故于
季冬買一葉舟。特造方丈。非舍平生所學而為濟
上之學也。十六之夕。承和尚集座下諸英共評宗
教。其中有關節之言。再求斧削。如不肖謂交光決
定用根。其說大謬。座中諸兄左袒交光。以用根為
是。而和尚亦有從緣薦得之言。竊謂從緣貴乎薦
得。若果薦得。必離根塵。豈如交光帶妄顯真。不遽
[011-0166b]
破二種見妄之說乎。夫眾生流轉生死。由根塵識
三種不破不出生死。學道之士于入門時須于命
根下殺得一刀。方離妄法。果殺一刀則根塵識盡
破。不留纖芥。若留眼根是不曾殺得一刀。見性亦
不現前。不可謂懸崖撒手也。彼豈知正見正聞之
時。略無根塵之相乎。此是教門衰相。亦是宗門流
弊。不肖不得不言。只如二十五圓通中以阿那律
陀為眼根圓通。那律是無眼人。故得眼根圓通。根
之宜拔。不辨而自明矣。若坐在不見處。復是大病。
和尚是宗門長子。能提直捷法門。貴于一機一境。
直透根源。不肖于宗從未參究。高峰語錄從來未
見。惟幼時曾稍閱宗書。聞圓悟云。懸崖撒手。自肯
承當。絕後再甦。欺君不得。以愚意測之。絕甦是死
活義。死須真死。活須真活。若根塵不除。不得謂之
真死。縱有小悟。亦詐死耳。入門既謬。後來所見皆
謬。既有詐死。必有假活。總是風力所轉。終成敗壞。
末法時最多此種。不肖雖非宗門人。不得不為教
門慮耶。若要真死。須斷根塵識。將攀緣妄想。言思
卜度。一切皆除。夫以言顯于無言。非真無言也。以
思顯于無思。非真無思也。真絕言思者。空有二邊
妄想。一切不起。消息不通。并無能絕所絕。如魚飲
水。冷煖自知而巳。行人至此。多分死了活不得。然
見性現前。早是活法。人自生阻滯耳。何者妄見巳
破。真見現前。妄聞既除。真聞自顯。非活而何。和尚
前問法住法位。世間相常。愚云世間相者。生住異
滅是也。因舉大涅槃經文為證。和尚似不肯其說。
然法無一向。請以山水草木為世間相可乎。妄情
既除。山是真山。水是真水。草是真草。木是真木。天
地未分。先有山水草木。乾坤既壞。山水草木不壞。
寧非常住之旨。到此方是真活。台宗性惡。法門由
[011-0166c]
此而立。和尚拈根本無明即是根本智慧。以此為
性惡義。愚謂此亦通途之語。若別顯性惡。全是真
如。更無無明之相。故謂之佛性也。然總因真死方
有真活。苟非真死真活。通是意識卜度。言語抵對。
安可稱見性哉。但死活定非二機。妄法破處。真諦
自顯。又雖拈性具秪得半邊。更有通方圓融之道。
惟苦心人方能知之。和尚試評其說。與圓悟合否。
因欲請教。輒吐愚悰。談刀取誚。捉礫騰譏。恐滋口
過。幸不吝斧削。足見慈悲。臨楮無任悚慄。


正月初四晚獲座下手翰一篇。首尾將千言。以舊臘
到山相訪。同諸禪子於茶筵中議論近時註經用根
不用識。及阿那律不用眼根而證圓通。與夫宗門中
之句。懸崖撒手。自肯承當。絕後再甦。欺君不得。乃至
法華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等語顯發指註。欲老
朽試評其說。足見座下于法門為有心人。故於宗教
兩途參考其旨趣。但座下首云非舍平生所學而為
濟上之學也。於此殆見座下以台教自畫。雖有殊言
勝語。恐不相入。究竟無益於事。擬欲緘口。付于無言
之天。各安其分。何如。然若但付於無言之天。則座下
將謂宗門莽蕩。不能曉此。故不得巳輒陳管見。以搏
大方。如交光法師所註楞嚴正脈用根不用識大段。
藉根顯見。因見示心。此是自微至著。自始至終。譬如
以楔出楔。前楔既出。後楔亦無所用。若據理論量。倘
執見根為是。則頭上安頭。若離見根為是。則如斬頭
覓活。所以經中本文云。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
見。見不能及。據此可見從根以辨見。精從見精。以明
真見。至於真見則能所對待。無容存於其間。至後文
雖有二種妄見。亦由此以進退合明。則根塵識三豈
不破乎。又據圓融之理。只要人當機了悟。直下瞥然。
所以宗乘中云。只此見聞非見聞。無餘聲色可呈君。
[011-0167a]
個中若了全無事。體用何妨分不分。又法眼大師云。
三界惟心。萬法惟識。唯識唯心。眼聲耳色。足見唯心
唯識之道超乎根塵始。亦由于根境而顯發。且臨濟
大師云。汝等赤肉團上有個無位真人。常在面門出
入。未證據者看看。老朽如是引援。并原交光法師科
文。剋就根性。直指真心。前前後後。不一而多。不過明
他所學之大意而巳。非同眾禪子以左袒其交師也。
座下又以阿那律陀不以眼根而證圓通以駁交法
師。用根不用識之謬此屬一途之說。亦是有理。但曰
圓通只許盲人證得。有眼人不能瞥證。則六三十八
及其七大為二十五圓通徒有其文。如何融會。老朽
意以盲者肯修。尚證圓通。況不盲者肯修。如何不入
其圓耶。雖文殊選根而有勝劣。古聖明訓何能違其
所示。且據其經偈。一處成休復。六用皆不成。塵垢應
念消。成圓明淨妙。餘塵尚諸學。明極即如來。況前偈
曰。歸元性無二。方便有多門。聖性無不通。順逆皆方
便。初心入三昧。遲速不同倫。老朽以後偈前偈引援
比較。無過顯發人人有慧根之性。皆可從機境上悟
入。若離機境則頑然而無靈識。此機境只在六根門
頭瞥然薦取。所以老朽前謂從緣薦得。相應疾若。薦
得則根境與非根境了不可得。更誰論殺一刀與不
殺一刀。然殺之一字即是薦取之意也。若薦得則心
意識自死。所以如來一代時教善知識一切機語。無
過隨時徇機之語。不可鑿定以成死法。若鑿定則違
隨宜所說。意趣難解之旨。應信懸崖撒手。自肯承當。
絕後再甦。欺君不得。乃至大死大活。詐死詐活等語
皆是撮摩虛空。水中撈月。於當人本來個一著子皆
兩頭語。只如世尊住世四十九年。說法三百餘會。臨
般涅槃時。於百萬人天眾前拈花示眾。只有迦葉一
人當機契旨。破顏微笑。其餘在座悉皆罔措。故世尊
[011-0167b]
云。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
立文字。教外別傳。付囑摩訶迦葉。轉相傳受。于是二
十八祖達磨大師繼之乃云。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心
既指矣。性既見矣。則從前所學所聞。所修所證。皆無
復遺餘矣。然則座下以一刀欲殺其根株。是座下之
所見。亦是古人之方便。非禪宗超方脫略極則之語。
不知高明以為何如。又以老朽前詰法華經是法住
法位。世間相常住之意重拈其說。殊不知法華一部。
七卷之文。以實相為宗。其他多贊揚表顯。唯此兩句
經是的切顯實相之義。座下彼時驀指茶筵中云。圓
眼住圓眼位。糖餅住糖餅位。老朽當時詰云。圓眼一
捏便碎。糖餅一喫便了。如何得常住。座下彼時無對。
少頃以大涅槃經為證大意。以生住異滅。住於不生
不滅為常住。彼時老朽詰云。如是則生滅住於不生
滅。則成兩法。遽成能所對待。如何得常住乎。今座下
以老朽似不肯其說者此也。今又以山水草木為世
間相。妄情既除。山是真山。水是真水。草是真草。木是
真木。天地未分。先有山水草木。乾坤既壞。山水草木
不壞。據此不唯實相常住之旨未明。于世諦理義亦
未盡意。既天地未分。又何從而有山水草木乎。乾坤
既壞。又何從而有山水草木乎。況有妄情可除。又有
真山真水。乃至真草真木。天地未分。又有山水草木。
乾坤既壞。又有山水草木不壞。則岐然兩分宛爾。生
滅與不滅生對待之法。如何是實相之道。得永遠常
住乎。老朽如此引援辯詰。古賢所謂引而不發。只要
當人于此悟明。以透其實相常住之法也。于此悟明
則台宗性惡法門由此而立。并根本無明即是根本
智慧不期而合。雖說兩個根本。若悟得但有其名而
無實性也。故曰。悟則事同一家。不悟則萬別千差。寧
不然乎。只如高峰祖師四句偈是宗門極則語。且云
[011-0167c]
那一句是縱是奪。是殺是活。若檢點得出。則參學事
畢。此是要人明其機用以到極則處也。老朽與座下
覿面提持。要從此契會。出三乘十二分教高一頭地。
非強遏捺以屈人也。座下今云。高峰語錄從來未見。
則忘卻老朽覿面提持之端的意也。自今而後。猶望
座下于宗乘中喫緊留心。或與老朽一機一境。一扣
一激。得推門落臼。則知三乘等教。所蘊學業。皆闡演
玄妙。理致邊事。於宗乘極則一著子尤較霄壤。故德
山禪師從前在蜀。所演諸經眾論。主張教義。亦曾註
金剛經疏。且氣壓諸方云。南方魔子敢言直指人心。
見性成佛。我當摟其窟穴。滅其種類。以報佛恩。遂擔
青龍疏鈔乃參龍潭信和尚。一夕侍室中。龍潭云。更
深何不下去。德山珍重便出。卻回云。外面黑。龍潭點
紙燭度與德山。擬接。龍潭便吹滅其燭。德山于此大
悟。便禮拜而退。明日將青龍疏鈔堆法堂前。舉火炬
云。窮諸玄辯。若一毫置于太虛。竭世樞機。似一滴投
于巨壑。遂焚卻而為宗門大匠。豈欺我乎。若云談刀
取誚。捉礫騰譏。則老朽從此打退鼓。彼此各適其性。
亦不亦樂乎。來書義多文長。不必以逐節對辯。撮其
大要。以明風規。不識高明以為何如。


復天王水鑑海法孫



說話既明暢。行持須珍重。當久豎法場。不可輕易動。
喜汝住天王。於此作梁棟。







費隱禪師語錄卷第十一終
[011-0168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