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h0024 唐文粹-宋-姚鉉 (master)


[063-1a]
重校正唐文粹卷第六十三
           吳興姚 鉉
 碑十五揔七首
  釋三碑隂記銘附
   舒州山谷寺三祖鏡智禪師碑獨孤及
   三祖大師碑隂記張彦遠六祖能禪師碑王維
   曹溪第六祖大鑒禪師第二碑劉禹/錫佛衣銘
   潭州太潙山同慶寺大圓禪師碑鄭愚
   蘄州龍興寺故法現大師碑李適之
    舒州山谷寺覺寂塔隋故三祖鏡智禪師碑銘并序
                   獨孤及
按前志禪師號僧璨不知何許人出見於周隋間傳教於惠可大
師摳衣鄴中得道於司空山謂身相非眞故示有瘡疾謂法無我
師故居不擇地以衆生病爲病故所至必說法度人以一相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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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外中間故必言不以文字其教大略以寂照妙用攝羣品流注
生滅觀四維上下不見法不見身不見心乃至心離名字身等空
界法同夢幻無得無證然後謂之解脫禪師率是道也上膺付囑
下拯昬疑大雲垂廕國土皆化謂南方教所未至我是以有羅浮
之行其來不來也其去無去也既而以袈裟與法俱付悟者道存
形謝遺骨此山今二百歲矣皇帝即位後五年歲次庚戍某剖符
是州登禪師遺居周覽陳跡明徴故事其茶毗起塔之制實天寳
景戍中别駕前河南少尹趙郡李公常經始之碑版之文隋内史
侍郎河東薛公道衡唐相國刑部尚書贈太尉河南房公琯繼論
譔之而尊道之典易名之禮則朝廷方以多故而未遑也長老比
丘釋湛然誦經於靈塔之下與澗松俱老痛先師名氏未經邦國
焉與禪衆寺大律師釋澄俊同寅叶㳟亟以爲請㑹是歳嵩丘大
比丘釋惠融至自廣陵勝業寺大比丘釋開悟至自廬江俱纂我
禪師後七葉之遺訓日相與歎塔之不命號之不崇懼象法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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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墜于地也願申無邊衆生之弘誓以杼罔極楊州牧御史大夫
張公延賞以狀聞於是七年夏四月上霈然降興廢繼絶之詔冊
謚禪師曰鏡智塔曰覺寂以大德僧七人灑掃供養天書錫命暉
煥崖谷衆庶踴躍謂大乗中興是曰大比丘衆議立石于塔東南
隅紀心法興廢之所以然某以謂初中國之有佛教自漢孝明始
也歷魏晉宋齊及梁武言第一義諦者不過布施持戒天下惑於
報應而人未知禪世與道交相喪至菩提達摩大師始示人以諸
佛心要人疑而未思惠可大師傳而持之人思而未脩迨禪師三
葉其風寖廣眞如法味日漸月漬萬木之根莖枝葉悉沐我雨然
後空王之密藏二祖之微言始行於世間浹於人心當時聞道於
禪師者其淺者知有爲法無非妄想深者見佛性於言下如燈之
照物朝爲凡夫夕爲聖賢雙峯大師道信其人也其後信公以教
傳弘忍忍傳惠能神秀秀公傳普寂寂公之門徒萬人升堂者六
十有三得自在惠者一曰弘正正公之廊廡龍象又倍焉或化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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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或之荆吳自是心教之被於世也與六籍侔盛嗚戲微禪師吾
其二乗矣後代何述焉庸詎知禪師之下生不爲諸佛故現比丘
身以救濁劫乎亦猶堯舜旣往周公制禮仲尼述之游夏弘之使
高堂后蒼徐孟戴慶之徒可得而祖焉天以聖賢所振爲木鐸其
揆一也諸公以爲司馬子長立夫子世家謝臨川撰惠逺法師碑
銘今將令千載之後知先師之全身禪門之權輿王命之追崇在
此山也則揚其風紀其時冝在法流某甞味禪師之道也乆故不
讓其銘曰
人之靜性與生偕植知誘於外染爲妄識如浪斯鼓與風動息淫
駭貪怒爲刃爲賊生死有涯縁起無極如來憫之爲闢度門即妄
了眞以證覺源啓迪心印貽我後昆間生禪師俾以教尊二十八
世迭付㣲言自摩訶迦葉以佛所付心法遞相傳至師子比丘凡/二十五世自達摩大師至禪師又三世共二十八世
如如禪師膺期弘宣世溷法滅獨與道全周武下令滅佛法禪/師隨可大師隱遁司
空山十/有三年童蒙來求我以意傳攝相歸性法身乃圓性身本空我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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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焉如如禪師道旣棄世將二十紀朝經乃届皇明昭賁億兆膜
拜凡今後學入佛境界於取非取誰縛誰解初禪師謂信公曰汝/何求曰求解脫曰誰
縛汝誰解汝曰不見縳者不見解者然則何求信公於是言下/證解脫知見遂頂禮請益是日禪師授以祖師所傳袈裟也
有千歲此法無壊
    三祖大師碑隂記 張彦逺
大曆初彦逺曽祖魏國公留守東都兼河南尹洛陽當孽火之後
寺塔皆爲丘墟迎致嵩山沙門澄沼修建大聖善寺沼行爲禪宗
德爲帝師化滅詔謚大辯即東山第十祖也洎鎭於蜀皆有崇飾
在淮南奏三祖大師謚號與塔額刺史獨孤君爲之碑張從申書
字夫稟儒道以理身理人奉釋氏以修心修性其揆一也㑹昌天
子滅佛法塔與碑皆毀像雖毀而法不能滅是法也不在乎塔不
在乎碑大中𥘉塔復置而碑未立咸通二年八月遂與沙門重議
刋建舒州刺史河東張彦逺書于碑之隂
    六祖能禪師碑銘并序王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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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有可捨是達有源無空可住是知空本離寂非動乗化用常在
百法而無得周萬物而不殆鼓栧海師不知菩提之行散花天女
能變聲聞之身則知法本不生因心起見見無可取法則常如世
之至人有證於此得無漏不盡漏度有爲非無爲者其惟我曹溪
禪師乎禪師俗姓盧氏某郡某縣人也名是虚假不生族姓之家
法無中邊不居華夏之地善習表於兒戲利根發於童心不私其
身臭味於耕桑之侣茍適其道羶行於蠻貊之郷年若干事黃梅
忍大師願竭其力即安於井臼素刳其心獲悟於稊稗毎大師登
座學衆盈庭中有三乗之根共聽一音之法禪師黙然受教曽不
起予退省其私逈超無我其有猶懷渴鹿之想尚求飛鳥之跡香
飯未消弊衣仍覆皆曰升堂入室測海窺天謂得黃帝之珠堪授
法王之印大師心知獨得謙而不鳴天何言哉聖與仁豈敢子曰
賜也吾與汝不如臨終遂密授以祖師袈裟謂之曰物忌獨賢人
惡出已予且死矣汝其行乎禪師遂懷寶迷邦銷聲異域衆生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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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土雜居止於編人世事是度門混農商於勞侣如此積十六載
南海有印宗法師講涅槃經禪師聽於座下因問大義質以眞乗
旣不能酬翻從請益乃歎曰化身菩薩在此色身肉眼凡夫願開
惠眼遂領徒屬盡詣禪居奉爲挂衣親自削髪於是大興法雨普
灑客塵乃教人以忍曰忍者無生方得無我始於成初發心以爲
教首至於定無所入惠無所依大身過於十方本覺超於三世根
塵不滅非色滅空行願無成即凡成聖舉足下足長在道場是心
是情同歸性海商人告倦自息化城窮子無疑直開寶藏其有不
植德本難入頓門妄繫空花之狂曽非惠日之咎常歎曰七寶布
施等恒河沙億劫修行盡大地墨不如無爲之運無礙之慈弘濟
四生大庇三有旣而道德遍覆名聲普聞泉舘卉服之人去聖歷
劫塗身穿耳之國航海窮年皆願拭目於龍象之姿忘身於鯨鯢
之口駢立於戸外趺坐於牀前林是旃檀更無雜樹華惟薝蔔不
嗅餘香皆以實歸多離妄執九重延想萬里馳誠思布髪以奉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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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又手而作礼則天太后孝和皇帝並勑書勸論徴赴京城禪師
子牟之心敢忘鳳闕逺公之足不過虎溪固以此辭竟不奉詔遂
送百衲袈裟及錢帛等供養天王厚礼獻玉衣於幻人女后宿因
施金錢於化佛尚德貴物異代同符至某載月日忽謂門人曰吾
將行矣俄而異香滿室白虹屬地飯食訖而敷坐沐浴畢而更衣
彈指不留水流燈熖全身永謝薪盡火滅山崩川竭鳥哭猨啼諸
人唱言人無眼目列郡慟哭世且空虚某月日遷神於曹溪安坐
於某所擇吉祥之地不待靑烏變功德之林皆成白鶴嗚呼大師
至性淳一天姿貞素百福成相衆妙㑹心經行宴息皆在正受談
笑語言曽無戲論故能五天重跡百越稽首修蛇雄虺毒螫之氣
銷跳殳彎弓猜悍之風變畋漁悉罷蠱酖知非多絶羶腥效桑門
之食悉棄罟網襲稻田之衣永惟浮圖之法實助皇王之化弟子
曰神㑹遇師於晚景聞道於中年廣量出於凢心利智踰於宿學
雖末後供樂最上乗先師所明有類獻珠之顧世人未識猶多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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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之悲謂余知道以頌見託偈曰
五藴本空六塵非有終生倒計不知正受蓮花承足楊枝生肘苟
離身心孰爲休咎至人達觀與佛齊功無心捨有何處依空不著
三界徒勞八風以兹利智遂與宗通愍彼偏方不聞正法俯同惡
類將興善業教忍斷嗔修慈捨獵世界一華祖宗六葉大開寶藏
明示衣珠本源常在妄轍遂殊過動不動離俱不俱吾道如是道
豈在吾道遍四生常依六趣有漏聖智無義章句六十二種一百
八喻悉無所得應如是住
    大唐曹溪第六祖大鑒禪師第二碑并序劉禹錫
元和十一年某月日詔書追襃曹溪第六祖能公謚曰大鑒實廣
州牧馬揔以䟽聞繇是可其奏尚道以尊名同歸善善不隔異教
一字之襃華夷也懷得其所故也馬公敬其事具謹始以垂後遂
咨于文雄今柳州刺史河東柳君爲前碑後三年有僧道琳率其
徒由曹溪來且曰願立第二碑學者志也惟如來滅後中五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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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摩騰竺法蘭以經來華人始聞其言猶夫重昬之見䀜爽後五
百歲而達摩以法來華人始傳其心猶夫昧旦之覩白日自達摩
六傳至大鑒如貫意珠有先後而無同異世之言眞宗者所謂頓
門𥘉達摩與佛衣俱來得道傳付以爲眞印至大鑒置而不傳豈
以是爲筌蹄邪芻狗邪將人之莫已若而不若置之邪吾不得而
知也按大鑒生新州三十出家四十七年而殁旣殁百有六年謚
始自蘄之東山從第五師得授記以師高宗使中貴人再徴不奉
詔第以言爲貢上敬行銘曰
至人之生無有種類同人者形出人者智蠢蠢南裔降生傑異父
乾母坤獨肖元氣一言頓悟不踐初地五師相承授以寶器宴坐
曹溪世號南宗學徒爰來如水之東飲以妙藥差其瘖聾詔不能
致許爲法雄去佛日逺羣言積億著空執有各走其域我立眞筌
揭起南國無修而修無得而得能使學者還其天識如黒而迷仰
見斗極得之自然竟不可傳口傳手付則礙于有留衣空堂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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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授
    佛衣銘并序
吾旣爲僧琳撰曹溪第二碑且思所以辯六祖置衣不傳之㫖作
佛衣銘曰
佛言不行佛衣乃爭忽近貴逺古今常情尼父之生土無一里夢
奠之後履存千祀惟昔有梁如象之狂達磨救世來爲醫王以言
不痊因物乃遷如執符節行乎復關民不知官望車而畏俗不知
佛得衣爲貴壞色之衣道不在兹由之信道所以爲寶六祖未彰
其出也微既還狼荒憬俗蚩蚩不有信器衆生曷歸是開便門非
止傳衣𥘉心有終傳豈無巳物必歸盡衣胡乆恃先終知終用乃
不窮我道無阿衣於何有其用巳陳孰非芻狗
    潭州大潙山同慶寺大圎禪師碑銘并序鄭愚
天下之言道術者多矣各用所宗爲是而五常教化人事之外於
性命精神之際史氏以爲道家之言故老嚴之類是也其書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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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至於盪情累外生死出於有無之間昭然獨得言象不可以擬
議勝妙不可以意況則浮屠氏之言禪者庶幾乎盡也有口無所
用其辯巧曆無所用其數愈得者愈失愈是者愈非我則我矣不
知我者誰氏知則知矣不知知者何以無其無不能盡空其空不
能了是者無所不是得者無所不得山林不必寂城市不必諠無
春夏秋冬四時之行無得失是非去來之蹟非盡無也冝於順也
遇所即而安故不介於時當其處無必故不跼於物其大㫖如此
其徒雖千百得者無一二近代言之者必有宗宗必有師師必有
傳然非聦明瑰宏傑達之器不能得其傳當其傳是皆時之鴻厖
偉絶之度也今長沙郡西北有山名大潙蟠林穹谷不知其變幾
千百里爲羆豹虎兕之封虺蜮蚺蟒之宅雖夷人射獵虞迩樵甿
不敢從也師始僧號靈祐福州人笠首屩足背閩來游菴於翳薈
非食時不出栖栖風雨黙坐而巳恬然晝夕物不能害非夫外生
死忘憂患冥順天和者孰能與於是哉昔孔門殆庶之士以簞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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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陋巷夫子由稱詠之不足言人不堪其憂以其有生之厚也且
生死於人得喪之大者也旣無得於生必無得於死旣無得於得
必無得於失故於其間得失是非所不容措委化而巳其爲道術
天下之能事畢矣皆渉語是非之端辨之益惑無補於學者今不
論也師旣以兹爲事其徒稍稍知其徙從之則與之結搆廬室與
之代去隂黒以至於千有餘人自爲飲食綱紀而於師言無所是
非其有問者隨語而荅不强所不能也數十年言佛者天下以爲
稱首武宗毀寺逐僧遂空其所師遽裹首爲民惟恐出蚩蚩之輩
有識者益貴重之矣後湖南觀察使故相國裴公休酷好佛事值
宣宗釋武宗之禁固請迎而出之乗之以已輿親爲其徒列又議
重削其須髪師始不欲戲其徒曰尒以湏髪爲佛邪其徒愈强之
不得巳又笑而從之復到其所居爲同慶寺而歸之諸徒復來其
事如初師皆幻視無所爲意忽一二日笑報其徒示若有疾以大
中七年正月九日終於同慶精廬年八十三僧臘五十五即窆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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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潙之南阜其徒言將終之日水泉旱竭禽鳥號鳴草樹皆白雖
有其事語且不經又非師所得之意故不書師始聞法於江西百
丈懷海禪師謚曰大智其傳付宗系僧誄甚明此不復出師亡後
十一年徒有以師之道上聞始詔加謚號及墳塔以盛其死豈達
者所爲邪噫人生萬類之最靈者而以神精爲本自童孺至老白
首始於飲食漸於功名利養是非嫉妬得失憂喜晝夜纏縳又其
念慮未嘗時餉歷息煎熬形器起如冤讎行坐則思想&KR2224卧則䰟
夢以耽沈之利欲役老朽之筋骸飡飯旣耗齒髪已弊由抜白餌
藥以從其事外以夸人内以欺巳曽不知息隂休影捐慮安神自
求須臾之暇以至溘然而盡親交不啻行路利養悉歸他人愧負
積於神明辱殆流於後嗣淫渝汗漫不能自止斯皆自心而發不
可不制以道術道術之妙莫有及此佛經之說益以神性然其歸
趣悉臻無有僧事千百不可梗㮣各言宗教自號矛楯故褐衣髠
首未必皆是若予者少抱幽憂之疾長多覉旅之役形凋氣乏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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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逮人行年五十已極遟暮旣無妻子之戀思近田閭之樂非敢
强也恨不能也況洗心於是踰三十載適師之徒有審䖍者以師
之圖形自大潙來知予學佛求爲贊說觀其圖狀果前所謂鴻厖
偉絶之度者也則報之曰師之形實無可賛心或可言心又無體
自忘吾說審䖍不信益欲賛之云云旣與其賛則又曰吾從居大
潙者尚多感師之開悟者不一相與伐石欲碑師之道於精廬之
前欲其文辭近吾師之側謂予又不得不爲也予笑不應後十來
予門益堅其說且思文字之空與碑之妄空妄旣等則又何虞咸
通六年歳在乙酉草創其事㑹予有疾明年二月始訖其銘又因
其說以自警觸故其立意不專以襃大潙之事云爾銘曰
湖之南湘之西山大潙深無蹊虎巳嘯猨又啼雨槭槭風淒淒高
入雲不可梯雖欲去誰與摧彼上人忘其身一宴坐千餘旬去無
踈來無親夷積阻構嶙峋棟字成供養陳我不知徒自勤物之生
孰無情識好惡知寵驚眞物藏百慮呈隨婉轉任崢嶸雲糊天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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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金在鑛火收罃我不知天地先無首尾功用全六度備萬行
圎常自隨在畔邊要即用長目前非艱難不幽玄哀世徒苦馳驅
覔作佛何其愚筭海沙登迷廬眼喘喘心區區見得失繫榮枯弃
知覺求形模近似逺易復難但無事心即安少思慮簡悲歡淨蕩
蕩圓團團更無物不勞看聽他語被人謾生必死理之常榮必悴
非改張造衆罪欺心王作少福須天堂善惡報正身當自結裹無
人將心作惡口說空欺木石嚇盲聾牛阿房鬼五通專覷捕見西
東禁定住陽朦朧與作爲事不同最上乗有想基無結淨本無爲
人不見自心知動便是莫狐疑直下說没文詞識此意見吾師
    大唐蘄州龍興寺故法現大禪師碑銘并序李適之
古之聖人乗時迭用賛神道立人倫所以爲理者也理之爲極故
受之以無爲昔之眞人歸根去羡探有物入無窮所以爲乆者也
乆幾乎息故受之以實際於是大雄有作大覺無邊常樂常住不
生不滅鑒阿僧而示開闢傳法印而逾䋲契映明月而小玄珠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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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王而卑五帝去聖日逺多門互出名數棼絲言說滋蔓粤有紹
興法寶超詣眞宗由密意而到淸涼域秉圎照而入空寂舎無聞
無示非穿非鑿斷諸委曲直見本源其事業有如此者我大師其
人也禪師諱法現弋陽人本名法顯避中宗廟諱於是改焉即雙
峯忍禪師門人也俗姓宣氏出自周宣王盛於元魏代禪師儀表
端嚴眉宇森秀人相具足梵音淸暢乗運而應數隨方而立表以
濟南浮之人以嗣東山之業𥘉母在孕不喜葷辛及誕之後每以
沙上戲爲佛塔志學之歲逺方訪道年十有九爰就剃落始配住
福田寺其後以選更隷龍興寺焉後因捧盂上堂逢一神僧顔赤
如醉語師曰汝可名法顯因忽不見年滿受具遂以此名年二十
五次因寺事差往鄱陽所憇之家皆同舊識或云宿昔夢師之來
儀服宛如所見設供養者皆蒙誘掖闔門盡里同發菩提心爾時
鄱陽大旱師爲授戒二千餘人事畢天晶無雲其夜雨雪盈尺隨
縁利物殊類齊感在舟則異鱗呈質使漁者收綸登陸則困鹿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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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而獵者束矢所過古寺廢塔雖獨而止猛獸惡龍山精水魅毒
氣生煙火衆魔成軍陣坦若虚舟莫能惱害至永淳歲有三婆羅
門寄金銀珠寳於師復置牀簣而歸西域其後有賊劫房惟此諸
寶獨在出入三載主乃東來各以還之封緘如故母氏遣師預修
巳墓寺前南嶺地爲吉祥掘皆巨石不可開動巳經數日師意彌
專忽有一人來詣掘所作禮旣畢出一編書與師遂云爲師穿墓
觀其用壯迨非人功信宿掘成不知所在開其留書乃菩提逹磨
之論也及築墳傳土每夕有猛獸蹋跡如杵倐然墓成經一十八
年母何氏壽八十有六旣耆而艾無疾而終師廬於墳所遂經二
載形體臞瘠僅能識者毎有人濳獻牛乳其味凝厚衆疑有異後
加驗問莫知所從甞置椀佛前乃成舎利旬日之後椀中有聲沃
而滌之金光浮出連珠成貫色有似榴者其後漸多至百餘粒他
州造塔者皆來請之分與而去夫其異應不可思議乃菩提之示
現者矣大易云神道設教然則至人無迹至化無名萬縁盡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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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不動此皆善靈扶護示相云爲因感而來無幽不兆咸莫知其
所以豈我師之意乎徒觀逺衆響臻羣疑景附惟分請益波迴山
積有迷有達或飢或渴禪師發以希聲之音現以隨縁之相如振
風之過衆竅似膏雨而成百榖至有求明義學談說人天三論飲
其辯才九部矜其理窟及乎對詢眞賾不覺神醉大巫捨栰靡旗
廢講焚䟽因而退密專至攝心有初地弟子左相兼兵部尚書李
適之往以先君佐蘄瞻言歸省因得禮尊儀於密座委弱質於專
門持心苦體不捨晝夜尋遘私艱重集于蓼無怙何恃創鉅舋窮
負土墳傍泣血廬次大師哀其劬頓假以梯航引於煨燼之區拔
於冤毒之海其後皇圖復禹重構維城神龍之中璽書再降授朝
請大夫旋追赴京輦禪師遂敷宰官之義强弟子以行雖間闊積
年而誨誘無逺屬有東信至自蘄春方承八年諱問具說最後功
德恨不親聞付囑是用觸緒悲涼復次使者言師以開元八年六
月初於本寺精舎結跏趺坐積十三日不更飲食無復煩惱因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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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解便入無餘春秋七十有八是日雲物變異香氣晦合池水自
黒林鳥皆悲座前白蓮枯卷堂後列栢凋瘁四部雷動三界䨟泣
或絶于地或訴于天嗚呼慈父忍棄窮子一定巳來全軀不壞髪
長膚軟紅爪丹脣經今二十年竟不敢遷閉近日薄加香漆四衆
供養如生故知不盡之明與劫代而相弊應見之相豈堅林之可
焚徒徴夢幻之言莫見去來之迹然則建之於常空有立之於不
皦昧難可以智知孰能以識識住持强固永爲宗極以適之心存
遺偈力荷慈縁髣髴鑛鑠依俙火傳摛其勿照之曜著以忘言之
筌敢申頌玄德以昭播人天其詞曰
皇矣能仁弘宣妙覺彼上人者是爲禪族繼體前聖傳燈後學舟
梁愛河掎拔情嶽肇允光相翻飛度門偈傳心極神授名尊霰零
嚴戒盜入重昬窮魚脫泉困獸還䰟獨絶人代蒸在林野魔屬不
神善緑來假乳似麋獻編同圯下度無量人實無度者諸行圓滿
庻類知歸往虚來實遇病爲醫大雲澍雨惠日揚輝事復無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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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於機我於往昔天方荐瘥彷徉推極荼毒謂何孰承最上密受
居多未究深海旋驚尺波變異濳感悲憂斷絶皆發大怖徧身見
血深入靜思義開形閉當知恒住敢告非滅
重校正唐文粹卷第六十三
[063-11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