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1a] 
重校正唐文粹卷第二十九
呉興姚 鉉 纂
表奏書䟽巳揔七首
奏
尊號一
奉天論徽號狀第二首
赦宥一
論赦書狀
舉官一
請許臺省長官舉薦屬吏狀
府庫一
請不置瓊林大盈二庫狀
内人一
𥘉收城論治渾瑊取裹頭内人等狀
[029-1b]
無濫賞一
駕幸梁州在路論百姓進瓜果請賜帛不與官二狀
巳上並陸贄
論尊號狀第二首
右兾寧奉宣聖㫖卿所商量加尊號事雖則理體甚切然時運必
須小有改變亦不可執滯不信卿冝爲朕更審思量應亦無妨者
臣聞德合天者謂之皇德合地者謂之帝德合人者謂之王父天
母地以養人理物各得其宜者謂之天子是皆至尊之殊號極美
之大名雖欲變更無踰於此故伏羲神農黃帝堯舜自生人以來
君德之最神聖者也天下尊之美之亦巳至矣而其指以爲號者
或曰皇或曰帝唯目一字且猶不兼禹湯繼興莫匪大聖尚自菲
薄降號爲王嬴秦德衰於殷周而名竊於羲皥兼皇與帝始揔稱
之流及後代昏僻之君乃有聖劉天元之號是知人主輕重不在
自稱崇其號無補於徽猷損其名不傷於德美然而損之有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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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古之善崇之獲矜能納謟之譏得失不侔居然可辨況今時運
迍否事屬艱難尤宜懼思以自貶抑必也俯稽術數須有變更與
其増美稱而失人心不若黜舊號以祗天戒天時人事理必相符
人旣好謙天亦助順陛下誠能斷自宸鑒煥發德音引咎降名深
示刻責惟謙與順一舉而二美從之外可以收物情内可以應玄
運上可以齊德於夐古下可以垂法於無窮興廢典矯舊失至明
也損虚飾收美利大智也前聖之所以永保鴻名常爲稱首者達
於兹義而巳矣陛下何恡而不革之反欲加冗號以受實患哉玄
元之德經曰王侯自謂孤寡不穀以賤爲本也周襄王遭亂出居
于鄭告於諸侯曰不穀不德鄙在鄭汜春秋禮之以其能降名也
漢光武詔令上書書不得言聖史䇿稱之以其能損巳也臣顧以
賤微獲承訪議伊尹恥其君不如堯舜臣亦恥之是以誠發於中
不復防慮忌諱赦其愚而鑑其理唯明主行焉謹奏
論赦書狀
[029-2b]
右隱朝奉宣聖㫖并以中書所撰赦書示臣令臣審㸔可否如有
須改張處及事宜不盡並條奏來者臣謹如詔㫖詳省再三猶懼
所見不周兼與諸學士等叅考得失僉以爲綱條粗舉文理亦通
事多循常辭不失舊用於平昔頗亦可行施之當今則恐未稱何
則履非常之危者不可以常道安解非常之紛者不可以常語諭
自陛下嗣承大寶志一中區窮用甲兵竭取財賦甿庶未達於暫
勞之意而怨咨巳深昊穹不假以悔禍之期而患難斷起復以刑
謫太峻禁防傷嚴上下不親情志多壅乃至變生都輦盜據宫闈
九廟鞠陷於匪人六師出次於郊邑奔逼憂危言之痛心自古禍
亂所鍾罕有若此之暴今重圍雖解逋宼尚存裂土假王者四兇
淊天濳帝者二豎又有顧瞻懷貳叛換黨姦其流寔繁不可悉數
皇輿未復國柄未歸勞者未獲休功者未獲賞困窮者未暇恤滯
抑者未克申將欲紓多難而收羣心唯在赦令誠言而巳安危所
屬其可忽諸動人以言所感巳淺言又不切人誰肯懷昔成湯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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災禱于桑野躬自髠剔以爲犠牲古人所謂割髪宜及膚翦瓜宜
侵體良以誠不至者物不感損不極者益不臻今兹德音亦類於
是悔過之意不得不深引咎之辭不得不盡招延不可以不廣潤
澤不可以不弘宣暢鬱堙不可不洞開襟抱洗制疪垢不可不盪
去瘢痕使天下之廓然一變若披重昏而覩朗曜人人得其所欲
則何有不從者乎應須改革事條謹具别狀同進除此之外尚有
所虞竊以知過非難改過爲難言善非難行善爲難假使赦文至
精止於知過言善猶願聖慮更思所難易曰聖人感人心而天下
和平夫感者誠發於心而形之於事事或未諭故宣之以言言必
顧心心必副事三者符同不相越踰本於至誠乃可求感事或未
致不如勿言一虧其誠终莫能信伏願陛下先斷厥志乃施於辭
度其可行而宣之其不可而措之無苟其言以重其悔言克誠而
人心必感人心旣感而天下必平事何可不詳亦何可不務罄輸
衷懇伏聽聖裁謹進
[029-3b]
請許臺省長官舉薦屬吏狀
今月日顧少連延英對迴奉密㫖卿先奏令臺省長官各舉屬吏
近聞外議云諸司所舉皆有情故兼受賄賂不得實才此法甚非
穩便巳後除改卿宜自㨂擇不得信任諸司者臣以闇劣謬當大
任果遭官謗上貽聖憂過蒙恩私曲降慈誨感戴循省寢興不寧
縁是密㫖特宣不敢對衆陳謝祗稟成命所冝必行恭惟聖規又
合無隱苟有未逹安敢勿言雖知塵情固不可巳夫理道之急在
於得人而知人之難聖哲所病聽其言則未保其行求其行則或
遺其才校勞考則巧僞繁興而貞方之人罕進徇聲華則趨競彌
長而沈退之士莫升自非素與交親備詳本末探其志行閱其器
能然後守道藏用者可得而知沽名飾貌者不容其僞故孔子曰
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夫欲觀視而察之非一
朝一夕之所能也是以前代有郷閭舉選之法長吏辟署之制所
以明歷試廣旁求敦行能息馳騖也昔周以伯冏爲太僕命之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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愼柬乃寮罔以巧言令色便辟側媚其惟吉士是則古之王朝俱
命其大官大官得自東寮屬之明驗也漢朝務求多士其選不惟
公府辟召而巳又有父任兄任皆得爲郎選入之𥘉雜居三署臺
官闕即用𥙷之是則古之郎官皆以任選此其明驗也魏晉巳後
曁於國𥘉採擇庶官多由選部惟高位重職考庶官之有成者請
而命焉故晉代山濤爲吏部尚書中外貟品多所啓授宋朝以蔡
廓爲吏部尚書廓先使人謂宰相徐羡之曰若得行吏部之職則
拜不然則否羡之荅云黃散巳下悉以委之廓猶憤恚以爲失職
遂不之官是則黃門散騎侍郎皆由吏部選授不必朝廷列位盡
合東在台司此其明驗也國朝之制庶官五品巳上制敕命之六
品巳下則並旨授制敕所命者蓋宰臣議奏可而除拜之也㫖授
者蓋吏部銓材署職然後上言詔㫖但畫聞以從之而不可否者
也開元中吏部注擬選人奏置循資格自起居遺補及御史等官
猶並列於選曹銓綜之例著在格令至今不刋未聞常參之官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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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宰臣揀擇此又近事之明驗也其後舊典失序倖臣專朝捨僉
議而重巳權廢公舉而行私惠是使周行庶品苟不出時宰之意
者則進莫致焉任衆之道益微進善之途漸隘近者毎須任使常
苦乏人臨事選求動淹旬朔始務應用難盡當才豈不以薦舉凌
遟人物衰少居常則求精太過有急則備位不充欲令庶績咸熈
固亦難矣臣實駑頑一無所堪猥蒙任使待罪宰相雖懷竊位之
懼且乏知人之明自揣庸虚終難土報唯知廣求才之路使賢者
各以彚征啓至公之門令職司皆得自達臣當謹守法度考課百
官奉揚聦明信賞必罰庶乎人無滯用朝不乏才以此爲酬恩之
資以此爲致理之具爰初受命即以上陳求賢審官粗立常制凡
是百司之長兼副貳等官及兩省供奉之職并因察舉勞效須加
奬任者並宰臣叙擬以聞其餘臺省屬僚請委長官擇選指陳才
實以狀上言一經薦揚終身保任各於除書之内具標舉授之由
示衆以公明彰得失得賢則進考増秩夫實則奪俸贖金亟得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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襃升亟失則黜免非止捜揚下位亦可閱試大官前志所謂達觀
其所舉即此義也自蒙允許即以宣行南宮舉人纔至十數或非
臺省舊吏則是使府佐僚累經薦延多歷事任議其資望旣不愧
於班行考其行能又未聞其闕敗而議者遽以騰口上煩聖聦道
之難行亦可知矣陛下勤求理道務徇物情因爲舉薦非宜復委
宰臣㨂擇其爲崇任輔弼愽採輿詞可謂聖德之盛者也然於委
任責成之道聽言考實之方閑邪存誠猶恐有闕所謂委任責成
者特立其事先擇其人旣得其人愼謀其始旣得其始詳慮其終
終始之間事必前定有疑則勿果於用旣用則不復有疑待終其
謀乃考其事事愆于素者革其弊而黜其人事叶于初者賞其人
而成其美使受賞者無所與讓見黜者莫得爲辭夫如是則若無
其人孰敢當任責成無爲而致理之道也所謂聽言廣納弘接下
之規明目達聦廣濟人之道欲知事之得失不可不聽之於言欲
辨言之眞虚不可不考之於實言事之得者勿即謂是必原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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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之由言事之失者勿即謂非必窮其所失之理稱人之善者必
詳徵行善之跡論人之惡者必公辨爲惡之端凡聽其言皆責其
實旣得其實又察以情旣盡其情復稽於衆衆議情實必參相得
然後信其說奬其誠如或矯誣亦寘明罰夫如是則言者不壅聽
者不勞無浮妄亂敎之談無隂邪傷善之說無輕信見欺之失無
濳搆不辨之冤此古聖王聽言考實不岀戸而知天下之方也陛
下旣納臣言而用之旋聞橫議而止之於臣謀不責成橫議不考
實此乃謀失者得以辭其罪議曲者得以肆其誣率是以行觸類
而長固無必定之計亦無必實之言計不定則理道難成言不實
則小人得志國家所病恒必由之昔齊桓公將啓霸圖問管仲以
害霸之事管仲對曰得賢不能任害霸也任賢不能固害霸也固
而不能終害霸也與賢人謀事而與小人議之害霸也所謂小人
者不必悉懷險詖敗覆邦家蓋以其意性險邪趣尚狹促以沮議
爲出衆以自異爲不羣趨近利而昧逺圖效小信而傷大道故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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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曰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也夫以能信於言能果於行唯
以硜硜淺近不克弘通宣尼猶謂其小人管仲尚憂其害霸況又
有言行難保而恣其非心者乎此皆任不責成言不考實之弊也
聖㫖以爲外議云諸司所舉皆有情故兼受賄賂不得實才者臣
請陛下當使所言之人悉陳所犯之狀其人受賄其舉有情陛下
然後以事質於臣臣復以事考於舉主若便首伏則據罪施刑如
或有辭則付法閱實謬舉者必行其罰誣善者亦反其辜自然憲
典克明邪慝不作懲一沮百理之善經何必貸其姦贓不加辨詰
私其公議不出主名使無辜見疑有罪獲縱枉直同貫人何頼焉
聖㫖又以官長舉人法非穩便令臣並自揀擇不可信任諸司者
伏以宰輔常制不過數人人之所知固有限極必不能徧諳諸士
備閲羣才若令悉命羣官理須展轉詢訪是則變公舉爲私薦易
明敭以暗投儻如議者之言所舉多有親故舉於君上且未絶私
薦於宰臣豈肯無詐失人之弊必又甚焉所以承前命官罕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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渉私謗雖則秉鈞不一或自行情亦由私訪所親轉爲所賣其弊
非逺聖鑒明知今又將徇浮言專任宰臣除吏宰臣不徧諳識踵
前須訪於人若訪於親朋則是悔其覆車不易前轍之失也若訪
於朝列則是求其私薦必不如公舉之愈也二者利害惟陛下更
詳擇焉恐不如復委長官愼東寮屬所東旣少所求亦精得賢有
鑒識之名失實當暗謬之責人之常性莫不愛身況於臺省長官
皆是當朝高選孰肯徇私妄動以傷名取責者乎所謂臺省長官
即僕射尚書左右丞侍郎及御史大夫中丞是也陛下比擇輔相
多亦不出其中今之宰相則往日臺省長官也今之臺省長官乃
將來之宰臣也但是職名暫異固非行舉頓殊豈有爲長官時則
不能舉一二屬吏居宰臣位則可委擇千百具寮物議悠悠其惑
斯甚聖人制事必度物宜無求備於一人無責人以不逮尊者領
其要卑者任其詳是以人主擇輔臣輔臣擇庶官庶官擇佐寮所
任愈崇故所擇愈少所試漸下故所舉漸輕進不失倫選不失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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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類則深知實行有倫則杜絶徼求將務求人無易於是故選自
卑逺始昇於朝者各委長吏任舉之則下無遺賢矣寘于周行旣
任以事者於是宰臣叙進之則朝無曠職矣才德兼茂歷試不渝
者然後人主倚任之則海内無遺士矣失求才貴廣考課貴精求
廣在於各舉所知長吏之薦擇是也考精在於按名責實宰臣之
叙進是也求不廣則下位罕進下位罕進則用常乏人用常乏人
則懼曠庶官懼曠庶官則苟取備貟是以考課之法不暇精也考
不精則能否無别能否無别則砥礪漸衰砥礪漸衰則職業不舉
職業不舉則品格寖微是以賢能之功不克彰也皆失於不廣求
人之道而務選士之精不思考課之行而望得人之美是以望得
彌失務精益麤塞源浚流未見其可臣欲詳徴舊說伏恐聽覽爲
煩粗舉一端以明其理往者則天太后踐祚臨朝欲收人心尤務
拔擢弘委任之意開汲引之門進用不疑求訪無倦非但人得薦
士亦得自舉其才所薦必行所舉輒試其於選士之道豈不傷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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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哉然而課責旣嚴進退皆速不肖者旋黜才能者驟升是以當
代謂知人之明累朝頼多士之用此乃近於求才貴廣考課貴精
之效也陛下誕膺寶曆思致理平雖好賢之心有踰前哲而得人
之盛未逮往時蓋由鑒賞獨任於聖聦捜擇頗難於公舉但啓詳
延之路罕施練覈之方逺使先進者漸益凋訛後來者不相接續
施一令則謗沮互起用一人則瘡痏立成此乃失於選才太精制
法不一之患也則天舉用之法傷易而得人陛下愼柬之規太精
而失士是知雖易於舉用而不易於苟容則所易者適足廣得人
之資不爲害也不精於法制而務精於選才則所精者適足梗進
賢之途不爲利也人之才行自昔罕全苟有所長必有所短若録
長補短則天下無不用之人責短捨長則天下無不棄之士加以
情有憎愛趣有異同假使聖如伊周賢如楊墨求諸物議孰免譏
嫌昔子貢問於孔子曰郷人皆好之如何子曰未可也郷人皆惡
之如何子曰未可也不如郷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惡之蓋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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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君子意必相反其在小人之惡君子亦如君子之惡小人將
察其情在審其聽聽君子則小人道廢聽小人則君子道消今陛
下愼選宰臣必以爲重於庶品精擇長吏必以爲愈於末流及至
宰臣獻規長吏薦士陛下則但納橫議不稽始謀是乃任以重者
輕其言待以輕者重其事且又不辨所毀之虛實不校所議之短
長人之多言一至于是將使人無所惜其手足豈獨選任之道失
其端而巳乎臣之公言固非爲巳所惜者致理之道所感者見遇
之恩輒因陳謝布露以聞惟陛下幸察之謹奏
請不置瓊林大盈二庫狀
右臣聞作法於涼其弊猶貪作法於貪弊將安救示人以義其患
猶私示人以私患必難弭故聖人之立敎也賤貨而尊讓逺利而
尚廉天子不問有無諸侯不言多少百乗之室不畜聚歛之臣夫
豈能忘其欲賄之心哉誠懼賄之生人心而開禍端傷風敎而亂
邦家爾是以務鳩歛而厚其帑櫝之積者匹夫之富也務散發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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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其兆庶之心者天子之富也天子所作與天地同生之長之而
不恃其爲成之收之而不私其有付物以道混然忘情取不爲貪
散不爲費以言乎體則愽大以言乎術則精微亦何必撓廢公方
崇聚私貨降至尊而代有司之守辱萬乗以效匹夫之藏虧法失
人誘姦聚怨以斯制事豈不過哉今瓊林大盈自古悉無其制傳
諸耆舊之說皆云創自開元貴臣貪權飾巧求媚乃言郡邑貢賦
所用盍各區分賦稅當委之有司以給經用貢獻冝歸于天子以
奉私求玄宗恱之新是二庫蕩心侈欲萌蔕於兹迨乎失邦終以
餌宼禮曰貨悖而入者亦悖而出豈其明效歟陛下嗣位之初務
遵理道敦行約儉斥逺貪饕雖内庫大藏未歸太府而諸方曲獻
不入禁闈淸風肅然海内丕變議者咸謂漢文卻馬晉武焚裘之
事復見於當今矣近以宼逆亂常鑾輿外幸旣屬憂危之運宜増
儆勵之誠臣昨奉使軍營岀由行殿忽覩右廊之下牓列二庫之
名矍然自驚不識所以何則天衢尚梗師旅方殷瘡痛呻吟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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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咻未息辛勤守戰之效賞賚未行而諸道貢珍遽私别庫萬目
所視孰能忘懷竊揣軍情或生觖望試詢候館之吏兼採道路之
言果如所虞積憾巳甚或忿形謗讟或醜肆謳謡頗含思亂之情
亦有悔忠之意是知甿俗昏鄙識昧高卑不可以尊極臨而可以
誠義感頃者六師初降百物無儲外扞兇徒内防危堞晝夜不息
迨將五旬凍餒交侵死傷相枕畢命同力竟夷大艱良以陛下不
厚其身不私其欲絶甘以同卒伍輟食以啗功勞無猛制而人不
攜懷所感也無厚賞而人不怨悉所無也今者攻圍巳解衣食巳
豐而謡讟方興軍情稍沮豈不以勇夫恒性嗜貨矜功其患難旣
與之同憂而好樂不與之同利苟異恬黙能無怨咨此理之常固
不足怪記曰財散則民聚豈其殷鑑歟衆怒難任蓄怨終洩其患
豈徒人散而巳亦將慮有搆姦鼓亂千紀而强取者焉夫國家作
事以公共爲心者人必樂而從之以私奉爲心者人必咈而叛之
故燕昭築金臺天下稱其賢殷紂作玉杯百代傳其惡蓋爲人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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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巳殊也周文之囿百里時患其尚小齊宣之囿四十里時病其
太大蓋同利輿專利異辨察兹理洒濯其心奉三無私以一有衆
人或不率於是用刑然則宣其利而禁其私天子所恃以理天下
之具也捨此不務而壅利行私欲人無貪不可得巳今兹二庫珍
幣所歸不領度支是行私也不給經費非宣利也物情離怨不亦
宜乎智者因危而建安明者矯失而成得以陛下天資英聖儻加
之見善必遷是將化畜怨爲銜恩反過差爲至當促殄遺孼永垂
鴻名易如轉規指顧可致然事有未可知者但在陛下能行與否
爾能則安否則危能則成德否則失道此乃必定之理也願陛下
愼之惜之陛下誠能近想重圍之殷憂追戒平居之專欲器用取
給不在過豐衣食所安必以分下凡在二庫貨賄盡令出賜有功
坦然布懷與衆同欲是後納貢必歸有司毎獲珍華先給軍賞瑰
異纎麗一無上供推赤心於其腹中降殊恩於其望外將卒慕陛
下以必信之賞人思建功兆庶恱陛下改過之誠孰不歸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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則亂必靖賊必平徐駕六龍旋復都邑興行墜典揔緝棼綱乗輿
有舊儀郡國有恒賦天子之貴豈當憂貧是乃散其小儲而成其
大儲也損其小寶而固其大寶也舉一事而衆美具行之又何疑
焉恡小失多廉賈不處溺近迷逺中人所非況乎大聖應機固當
不俟終日不勝管窺願效之至謹陳冒以聞謹奏
初收城論詔渾瑊取裹頭内人等狀
右德亮承㫖所録散失内人名字令臣撰詔書與渾瑊遣於奉天
尋訪以得爲限仍量與資裝速送赴行在者頃以理道乖錯禍亂
荐鍾陛下思咎懼災憂人罪巳屢降大號誓將更新天下之人垂
涕相賀懲忿釋怨煦仁戴明畢力同心共平多難止土崩於絶岸
收版蕩於橫流殄宼淸都不失舊物實由陛下至誠動於天地深
悔感於人神故得百靈降康兆庶歸德苟不如此自古何甞有擲
棄宫闕失守宗祧繼逆於赴難之師再遷於䝉塵之日不踰半歲
而復興大業者乎今渠魁始平法駕將返近自畿甸逺周寰瀛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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役疲瘵之甿重傷殘廢之卒皆忍死扶病傾耳竦肩願聞德聲翹
望聖澤陛下固當感上天悔禍之眷荷列祖垂𥙿之休念將士鋒
刃之殃愍黎元塗炭之酷以致宼爲戒以居上爲危以務理爲憂
以復宫爲急損之又損尚懼汰侈之易滋艱之惟艱猶患戒愼之
難乆謀始盡善克終巳稀始而不謀終則何有夫以内人爲號蓋
是中壼末流天子之尊富有宫掖如此等輩寔繁有徒但恐傷多
豈憂乏使翦除元惡曽未浹辰奔賀徃來道路如織何必自虧君
德首訪婦人又令資裝送赴行在萬目閱視衆口流傳恐非所以
荅慶賴之心副惟新之望也夫事有先後義有重輕重者宜務之
於先輕者宜措之於後故武王克殷有未及下車而爲之者有下
車而爲之者蓋美其不失先後之宜也自翠華播越萬姓靡依淸
廟震驚三時乏祀當今所務莫大於斯誠宜速遣大臣馳傳先往
奉迎神主修整郊壇展禋享之儀申告謝之意然後弔恤死義慰
犒有功綏緝黎蒸優問耆耋安定反仄寛宥脅從宣暢鬱堙襃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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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直官失職之士復廢業之人是皆宜先不可後也至如崇飾服
器繕緝殿臺掄耳目之娱選巾櫛之侍是皆宜後不可先也冝後
而先則爲君之道喪冝先而後則理國之義差古之興王必愼於
此陛下將務興復又安可不愼乎其散失内人巳經數月旣當離
變之際必爲將卒所私其人若稍有知必當自來陳獻其人若甚
無識求之適使憂虞自因宼亂喪亡頗有大於此者一聞搜索懷
懼必多餘孼尚繁羣情未一因而善撫猶恐危疑若又懼之于何
不有昔人所以捨絶纓而飲盗馬者豈必忘其情愛邪蓋知君之
大體然也以小妨大明者不爲天下固多䙝人何必獨在於此易
曰危者安其位者也亂者有其理者也故君子安不忘危治不忘
亂是以身安而國家可保也春秋傳曰或多難以固其國或無難
以喪其邦誠以處危則思安之情切遭亂則求理之志深切於思
安深於求理國之固也不亦冝乎及夫居安而驕恃理而怠驕則
縱肆其奢欲怠則厭惡於忠言奢欲日行忠言日梗國之喪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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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冝乎昔衛獻岀奔乆而復國大夫迎於境者執其手而與之言
迎於門者頷之而巳言其驕怠之易生也齊桓將圖霸功管仲戒
之以禮無忘於在莒懼其情志之易變也今臣亦願陛下企思危
固國如不及懲忘亂喪國如探湯以在莒爲書紳之規以衰衛爲
覆車之鑑則德爲帝範理致時雍與夫貪逸欲而踐禍機其利害
亦云逺矣所令撰賜渾瑊詔未敢承㫖伏候聖裁謹奏
駕幸梁州在路論百姓進瓜果請賜帛不與官第一狀
右欽淑奉宣聖㫖自發洋州巳來累路百姓進獻果子胡瓜等雖
甚微細且有此心今擬各與散試官卿冝商量得否者伏以爵位
者天下公器而國之大柄也唯功勲才德所宜處之非此二途不
在賞典恒冝愼惜理不可輕苟輕用之是壞其公器而失其大柄
也器壞則人將不重柄失則國無所持起端雖微流弊必大㳂路
所獻瓜果蓋是野人微情有之不足光聖猷無之不足虧至化量
以錢帛爲賜足彰行幸之恩因饋酬官恐非令典謹奏
[029-12a]
第二狀
右欽淑齎中書所與進瓜果人擬官狀示臣仍奉宣聖㫖朕所到
處欲得人心喜恱試官虚名無損於事宰臣巳下商量進擬與亦
無妨臣愚以爲信賞必罰霸王之資輕罰䙝刑衰亂之漸信賞在
功無不報必罰在罪無不懲非功而獲爵則爵輕非罪而肆刑則
刑䙝爵賞刑罰國之大綱一綱或棼萬已皆㢮雖有善理末如之
何天寶季年嬖倖傾國爵以情授賞以寵加天下蕩然紀綱始紊
逆羯乗釁遂亂中原防戍歲増䇿勲日廣財賦不足以供賜而職
官之賞興焉職貟不足以容功而散試之號行焉靑朱雜沓於胥
徒金紫普施於輿皁薫蕕無辨涇渭不分二紀于兹莫之能整當
今所病方在爵輕設法貴之猶恐不重若又自棄將何勸人聖㫖
以爲試官虚名無損於事臣伏恐陛下思之未熟偶有是言儻或
謂之信然臣竊以爲過矣夫立國之道惟義與權誘人之方惟名
與利名近虚而於敎爲重利近實而於德爲輕兄所以裁是非立
[029-12b]
法制者則存乎其義至於叅虚實揣重輕並行而不傷迭用而不
悖因衆之欲度時之宜消息盈虚使人不倦者則存乎其權專實
利不濟之以虚名則耗匱而物力不給專虚名而不副之以實利
則誕漫而人情不趨故國家之制賞典錫貨財賦秩廩所以裁實
也差品列異章服所以飾虚也居上者必明其義達其變相須以
爲表裏使人日用而不知則爲國家之權得矣謹桉命秩之載千
甲令者有職事官焉有散官焉有勲官焉有爵號焉雖同其類而
分其流有四然其掌務而受俸者雖繫於職事之一官以序才能
以位賢德此所謂施實利而寓之虚名者也其勲散爵號無有所
繫大抵止於服色資䕃而巳以馭崇貴以甄功勞此謂假虚名以
佐實利者也虚實交相養故人不瀆賞輕重互相制故國不廢權
今之貟外試官頗同勲散爵號雖則授無費禄受不占貟然突銛
鋒排患難者則以是賞之竭筋力展勤勞者又以是酬之其爲用
也可謂重矣今或捧瓜一器挈果一盛亦授試官以酬所獻則彼
[029-13a]
彼突銛鋒而竭筋力者必相謂曰吾以忘軀命而獲官此以進瓜
果而獲官是乃國家以吾之軀命同於瓜果矣視人如草木誰復
爲用哉且貟外試官無俸禄之資無管攝之柄無見敬之貴無免
役之優唯假空名以籠浮俗俗所以若存若亡而未甚厭棄者徒
以上之所惜爾今陛下若又輕用之以爲無損於事人悟斯㫖復
何賴焉後之立功曷用爲賞陛下若欲賞之以職事則官貟有限
而勲閥無窮固不勝其用矣陛下欲賞之以貨財則人力巳殫而
帑藏皆匱固不充其費矣旣未有實利以敦勸又不重虚名而濫
施人無藉焉何以爲國且植瓜樹果多是野人貧者所資惟在衣
食假以冗號亦奚用爲必欲使之歡欣不如厚賞錢帛人不失利
國不失權各得所宜兩全其寶何爲不可固傷大猷願留睿思少
賜詳度
重校正唐文粹卷第二十九
[029-13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