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1a] 
欽定四庫全書
内簡尺牘巻二
宋 孫 覿 撰
李祖堯 註
與胡樞宻
自承尊幼徙寓大府日欲面致頌言禮記檀弓晉獻文/子成室晉大夫發
焉張老曰美哉輪焉美哉奐焉歌於斯哭於斯聚國族/於斯文子曰武也得歌於斯哭於斯聚國族於斯是全
要領以從先大夫於九原也北面/再拜稽首君子謂之善頌善禱遂不復遣問即日溽
[002-1b]
暑共惟鈞候萬福霪雨連日晝夜不止敝廬所占地最
髙仰禮記檀弓齊莊公襲莒杞梁死焉其妻迎其柩於/路而哭之哀莊公使人弔之對曰君之臣不免於
罪則將肆諸市朝而妻妾執君之臣免/於罪則有先人之敝廬在君無所辱命一夕漫而為壑
荆谿汙下可以想見獨横山之址下瞰四鄰先物之㡬
易繫辭㡬者動之㣲吉之先/見者也後漢史云沉㡬先物非庸衆之所能及也
遷徙一畨紛紛及是必已安堵注見/前巻僑居隘陋一旦决
然舍去千巖萬壑注見/前巻左右照映卧北忩之好風注見/前巻
望西山之佳氣晉史王徽之傳桓沖嘗謂徽之曰卿在/府日久比當相料理徽之初不酬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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髙視以手板拄頰云/西山朝來致有爽氣人生亦有一適如此時乎緬想神
宇翛然百體堅壯過藥石之功逺矣
酷暑彌時意謂不復有清凉之日矣一雨翛然粗有生
意方欲遣狀已拜誨函之辱病眼豁然如侍珠玉之側
衞玠别傳王武子玠之舅也語人曰昨與吾外/甥並坐爛然若明珠在我之側朗然采映人目欣荷之
私尚須登門以謝萬一
老罷之餘遣狀草草方領報問又枉手誨開闔數反欣
玩亡窮具審履兹凉秋鈞候萬福梓宫過郡樞密望哭
[002-2b]
於城南數里外如西徐當詣横林屬者製中宫之服嘗
往從之以所被㫖惟所過州縣寄居官吏當迎拜凡舍
於郊者不預焉某欲隨衆一往而廢錮中有强聒之嫌
借合當往必在城東横林道上比及竣事回詣東橋行
李當有兩日之淹欲少竢秋晩拜伏門下
某請違未久又枉誨函貺若侍坐聞欬唾之音也即日
薄寒共惟鈞候萬福郡檄報中宫之訃地逺奔赴不逮
遂戴星從横林官吏發哀製服三日竣事而還方此解
[002-3a]
装上狀極草草
郡中報梓宫渡京口持書者見報云張參趍丹陽道上
五馬餞于郊而樞密館於鄉校赴早集矣繼領誨答始
悟傳者之妄誕謾成俗數十里之外便不可信可以一
歎也即日秋髙共惟鈞候萬福某風雨中野茨八日蔀
屋之下周易豐卦六三九四豐其蔀又上六豐/其屋蔀其家注云蔀覆障光明物也衣衾沾
濕體中益不佳矣調䕶稍復小舟馳造
某投老作蠒伏䝉樞密邀致諸公俯臨窮陋一時歆艶
[002-3b]
以為寵偶屬遷徙不即伏拜門下占叙感悰尚恃眷恤
察知愚鈍許司馬著㡌進也晉史桓温詣謝安值其理/髪安性遲緩久而方罷使
取幘温見畱之曰令司馬著/㡌進其見重如此見謝安傳
某辱顧之厚當是賀厦一人之數淮南子大厦成而燕雀/相賀湯沐具而蟣虱相
弔/初議繫舟大聖堂假一榻之地而大浸如此南華真/經云大
浸稽/天魚龍入室東坡先生秋陽賦云/舟行城郭魚龍入室必不見容少須當
具装矣
即日秋暑其惟鈞候萬福某比辱誨答審聞體胖禮記/大學
[002-4a]
云心廣/體胖意適盡復其舊此天意不待占也白鷗令築今
復何如公微痾已去體矣如煙霞痼疾唐史田㳺岩傳/髙宗幸嵩山幸
至其門㳺岩野服出拜儀止謹樸帝謂曰先生/比佳否答曰臣所謂泉石膏肓煙霞痼疾者未易以
砭藥除也一笑
秋氣益髙唐杜牧之詩云南山與秋色氣勢兩/相髙蓋用杜少陵千崖秋氣髙語也横山之
下谿光接天以目力之盡為界而以拘繫周易隨卦上/六拘係之上
窮/也不得從公一日之適梁仲謀梁尚書/名凌嘉約同載詣門下
比得書云當在展墓後尚恐遷延即扁舟獨往矣
[002-4b]
某念當造門不復遣狀使臨貶教具審春和鈞候萬福
䝉諭以足膝尚未紓論者謂甲辰丙寅嵗運有情此言
是也體中日勝當自今始公杜門養恬存神守氣萬頃
之量不可澄撓後漢史黄憲傳郭林宗少㳺汝南先過/袁閎不宿而退進往從憲累日方還或
以問林宗林宗曰奉髙之器譬諸汎濫雖清而易挹/叔度汪汪若千頃陂澄之不清淆之不濁不可量也
造物者將以予為此拘拘耶南華真經云子祀子輿子/犂子來四人相與語曰孰
能以無為首以生為脊以死為尻孰知死生存亡之一/體者吾與之友矣四人相視而笑莫逆於心遂相與為
友俄而子輿有病子祀往問之曰偉哉夫造物者將以/予為此拘拘也曲僂發皆上有五管頤隠於齊肩髙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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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句贅指天隂陽之氣有沴其心間而無事跰
而/鑑于井曰嗟乎夫造物者又將以予為此拘拘也
一去門下寒暑易節猶當以數致書為恭而多事心迹
不相關矣尚冀公索之於形骸之外也南華真經云今/子與我逰於形
骸之内而子索我於/形骸之外不亦過乎忽拜使者於門函教寵存慰薦加
厚但以踈慢自訟而已語公冶長吾未見能見/其過而内自訟者也
即日薄寒共惟鈞候萬福某䝉一顧之重光賁衰老席
門之下長者車轍盡於一時前漢史陳平傳家迺負郭/窮巷以席為門然門外多
長者/車轍足以追聚星之盛陳仲弓從諸子姪造苟季和父/子于時德星聚太史奏五百里
[002-5b]
内有賢/人聚新築甫就獲此榮耀匆匆啟報莫叙感藏之意
也
自車騎改轅稚女從其夫逺官老懐自不釋然而舍弟
疾痛大作呻呼徹旦方召醫而服仲謀所遺藥遂良已
曲䝉存省録示秘方拜貺銘荷為肘後之藏也梁貞白/陶先生
肘後百方序云余宅身幽嶺迄將十載雖每植徳施功/多止一時之設可以傳芳逺裔者莫過於撰述見葛氏
肘後細碎殊足申一隅之思輒更採集補闕凡一百一/首以朱書甄别為肘後百一方於雜病單治畧為周徧
矣/
[002-6a]
舍弟䝉别紙存記病餘未果具書占謝小兒獲侍公側
所謂凡此坐中人十九持鈞樞獨無韓公示兒之句韓/愈
字退之文集載示兒詩略云開門問誰来無非卿大夫/不知官髙卑玉帶懸金魚問客之所為巍冠講唐虞酒
食罷無為棊槊以相娯几此坐中人十九持/鈞樞洪慶善辨證云謂李綘崔羣之徒也以紀新堂
賔客之盛示兒詩云中/堂髙且新領書又沐題品衰老感歎而已
即日履兹新春共惟鈞候萬福某中冬冀一望後塵俯
仰忽見嵗换逋慢廢禮遂無以藉口第頓首南向而已
晉史潘岳石崇謟/事賈謐望塵而拜
[002-6b]
前日遣舟還麾下併致餽謝之意度已冐聞即日雨寒
鈞候復何如樞密久於異縣屬此時序未能免俗竹林/七賢
傳曰七月七日北阮庭中鋪陳莫非錦繡阮咸時總/角乃竪長竿標大布犢鼻裩於庭曰未能免俗耳想
亦紛然區區竿牘之私南華真經曰小夫之智不離/苞苴竿牘敝精神乎蹇淺又
勤省覽尚冀詧恕
某以暑中苦瘡痏而苛痒不可耐爬搔次骨爬搔次骨/見舒王詩
久乃作痛意緒無聊坐此不時具問恐愧何言某築室
正紛然本為營生歸宿之地而慮之無素費出十倍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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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償此勞也
分貺龍焙絶品龍焙屬北苑東坡先生詞云龍/焙今年絶品谷簾自古珍泉謹已拜
辱今年茶餉未至以公所賜為第一義也益州保寜寺/無住禪師杜
鴻漸問何名第一義第一義者從何次第得入師曰第/一義者無有次第亦無出入詰諦問有第一義即無諸
法無性説名第一義佛言有法名俗諦無/性第一義公曰䝉師開示實不可思議未敢烹試詰
朝薦先而後飲其餘矣
親舊書信斗水直百錢渇欲死矣杜工部集引水詩云/白帝城西萬竹蟠接
筒引水喉不亁人生留滯生理難斗水/何直百憂乾蓋用莊子斗升之水語也安知横山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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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雲夢八九而不蔕芥於胸中乎前漢史司馬相如傳/載子虛賦云秋田乎
青邱彷徨乎海外吞若雲夢八九於胸中曾不蔕芥張/楫注云蔕芥刺鯁也顔師古注云蔕音雙介反胸本作
匈/路公弼尹應天犯大暑犇命而去某以為不如据南
柯之枕猶有一餉之榮也唐陳翰異聞集載淳于棼夢/入蟻穴曰大槐安國拜為南
柯太守/而寤
横山稍有郡人㩦客造觀者前日狐狸之宅春秋左傳/襄公十四
年傳南鄙之田狐/狸所居豺狼所嘷一經㸃化遂為冠世絶境三絶句上
呈詩曰波間指㸃見青紅雪脊崚嶒倚半空幻出生綃/三百幅遊人渾在畫圗中 蒼雲十畆䕃平寛露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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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枝繞舍寒莫遣先生賦歸去且令小吏報平安客溜/雨蒼皮四十圍年來又見子孫枝龍鍾白首門前 待
看成隂/合抱時當公一笑吾詩無傑句萬景驕莫隨正謂此也
輒以横山小詩繼衆作之後以發一笑按公文集刋行/者已載二詩而
古風一篇不載今録于此横山堂詩古縣山水國萬室/蟠其中環城千嶂合並舍百泉通我公擅一壑層雲生
盪胷彷彿八極外坐驚兩腋風峩峩十二鬟半坐簾幙/重脩眉新畫就一抺翠掃空欣對愜平生似為恱己容
百金置酒地牕户浮青紅髙稜拄笏見採菊籬下逄陂/陀經千丈横絶垂天雄日麗鶯谷曉沙暄燕泥融悠然
命巾車往往載客從太白琢天功朱絃奏三終溪山久/寂寥髙辭擅無窮天王駕羣英長轡係九戎焉知横山
下一榻卧老龍功名方鼎來龜祥兆飛熊勒石頌中興/澹臺兩穹崇西州歸謝傅東海表太公千年丁令威騎
[002-8b]
鶴還/故宫然公豈山中之人為蒼生彊起光輔中興功遂身
退然後歸西州晉書謝安傳有聞當與入西州門之句/又外甥羊曇為安所愛重安薨後輟樂
彌年行不由西州路嘗大醉不覺至州/門左右白曰此西州門遂悲感而去表東海左傳襄/公二十
九年云表東海者其太公乎注/云太公封齊為東海之表式亦未晩耳功成名遂身/退者天之道
别紙論陶淵明晉史陶潜/字淵明陳元龍三國志陳/登字元龍出處大致
非世論所及也某藿食者也而肝腦實繫肉食者休戚
春秋左傳肉食者鄙未能逺謀國語云晉董褐觀呉王/之色類有大憂注云肉食者無墨今呉王有墨墨黒氣
也/故嘗撫案而起有秦無人之歎春秋左傳文公十三/年秦使士㑹行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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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之以策曰子無謂秦無人吾謀適不用也注云策馬/撾臨别授之馬撾欲示已所策以展情繞朝秦大夫也
一從接待聞議論之餘然後知張公之在江海也杜工部集/洗兵馬云
張公一生江海客身長九尺鬚眉蒼徴起適遇風雲㑹/扶顛始知籌策良東坡先生云謂張鎬也用之為帝王
師不則窮谷一叟耳按唐史列傳鎬字從周傳州人儀/狀瓌偉有大志元宗西狩鎬從扈從俄遣詣肅宗所數
論事擢諫議大夫尋拜中書侍郎門下平章事帝還京/師封南陽郡公以本軍鎮汴州後召拜太子賔客卒鎬
起布衣二朞至宰相在位雖/淺天下之人推為舊德云
龜潭冢舍猥勤騎從存歿之寵而以不獲迎望車馬之
塵為愧某自陪杖屨一覽楚山然後起猶龍之歎史記/老子
[002-9b]
傳孔子適周問禮於老子去謂弟子曰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游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為網游者可
以為綸飛者可以為矰至於龍吾不知其/乗風雲而上天今日見老子其猶龍邪而已往之悔
不可追也䝉示六秀書雖未能盡讀叙引所載一二信
天下之竒書也
某自去違牆屏念欲啟問動止久不果一僧還山就令
持書詣門下而不敢勤報貺伏䝉遣介馳賜翰墨共承
嘉惠何喜如之某具審即日鈞候萬福某䝉招唤幸甚
得具小舟從公於谿上真入紅蓮幕矣南史王儉以庾/杲之為衛將軍
[002-10a]
長史蕭緬曰庾景行汎緑水依芙蓉/何其䴡也時人以入儉府為蓮花也第方暑豈當勤攬
衣故未敢前也
與楊樞宻
某去違二紀之餘用舍殊致固已形隔而區區祈向又
不得見於咫尺之書前漢史韓信傳李左車曰發一乗/之使奉咫尺之書顔師古云八寸
曰咫咫尺者言其簡牘或長咫或長尺喻/輕率也今俗言尺書或言尺牘蓋其遺語馳心而已即
日春寒共惟鈞候萬福某遭時多故數蹈危機憂懼萬
端險阻百態屬有天幸前漢史霍去病傳亦/有天幸未嘗困絶也得遂首邱
[002-10b]
晉史載燕王慕容暐出鄴為苻堅所執堅詰其不降而/走之狀暐對曰狐死首邱欲歸死於先人之墓爾説文
云狐有三德其色中和小前大後死則/首邱白虎通云狐死首邱不忘本也獨有門牆相望
千里無從接奉臨書太息前漢史賈誼傳可/為長太息者六不悉
執事宦成名立暫愒神館一時生民休戚人品髙下百
聞不如一見審矣他日宰天下前漢史陳平傳平曰/嗟乎使平得宰天下次
第施行當以功名為一代宗臣前漢史賛曰蕭何曹參/擅功名位冠羣后聲施
後世為一代之宗臣慶流苗裔盛矣哉顔/師古云言為後世之所尊仰故曰宗臣所冀加䕶茵
鼎以佇廷告
[002-11a]
某自歸田陶潜歸去來辭云田園將蕪胡不/歸又杜甫詩云比興展歸田是也不復居城
府結屋數椽於三家之市公始居馬迹/後遷西徐以安餘命而老
境日侵死亡無日尚及見公台鼎之拜否也四明洞天/記四
明山二百八十峯洞周回一百八十里名丹山赤水/之天山有四門通日月星辰之光故名四明在明州淛
東佳處年來士大夫避地多在温明間有與晤語者否
某幸而不死他日猶欲乗牛車造公東閣一觀天下之
士也前漢史朱雲傳薛宣為丞相雲往見之宣備賔主/禮因留雲宿從容問雲曰在田野亡事且留我東
閣可以觀四方奇士雲曰小/生乃欲相吏耶宣不敢復言
[002-11b]
某罪垢所向累人不敢數以姓名聞於執事向貶誨飭
慰藉陳人南華真經云人而無以先人無人道也人/而無人道是之謂陳人注云陳久之人耳䝉
賜已厚比唐益裕一再過具言公已登政路而訪問死
生存錄衰老又過於前幸甚過望不可言也即日履兹
凉秋共惟鈞候動止萬福某築室三間門以兩版面壁
趺坐傳燈録第二十八祖菩提達摩寓止嵩山少林寺/面壁而坐終日黙然人莫之測謂之壁觀婆羅門
别記云師居/少林九年以觀六十年之非樞密在廊廟餘光所照
史記蘇代使於齊甘茂謂曰貧人女與富人女㑹/績貧人女曰我無錢買燭而子之燭幸有餘光卑栖
[002-12a]
俯啄無復仰而四顧之懼日佇廷告亟躋宰福天下慰
此區區唐韓愈送浮屠文暢師序云夫烏俛而啄仰而/四顧夫獸深居而簡出懼物之為害己也且猶
不脱焉弱之肉強之食今吾與文暢安居而暇/食優㳺以生死與禽獸異者可不知其所自耶今世俗
所尚以數造門為恭否則以數致書為勤某伐樹削跡
不齒於縉紳南華真經天運云云孔子西遊於衞顔淵/問師金曰以夫子之行為奚如師金曰惜
乎而夫子其窮哉顔淵曰何也師金曰夫芻狗之未陳/也盛以篋衍巾以文綉尸祝齋戒以將之及其已陳也
行者踐其首脊蘓者取而爨之而已將復取而盛以篋/衍巾以文綉逰居寢卧其下彼不得夢必且數眯今而
夫子亦取先王已陳芻狗聚弟子逰居寢卧其下故伐/樹於宋削跡於衞窮於商周是非其夢邪圍於陳蔡之
[002-12b]
間七日不火食死生相與鄰是非其眯邪/眯莫禮反物入目中莊子曰播糠眯目焉固不容輒登
一時貴人之門而寒温之問不出於東阡西陌應劭風/俗通云
南北為阡/東西為陌豈敢飾固陋之辭譊譊强聒以觸犯嚴之罪
然區區系心門下如抱饑渴與夫晨夕躬埽除前漢史/魏勃少
時欲求見齊相曹參家貧無以自通乃常獨早埽齊相/舍人門外舍人恠之以為物而伺之得勃勃曰欲見相
君無因故為子埽欲以求見於/是舍人見勃曹參因以為舍人進竿牘見前與胡/樞密帖注如世
俗所謂文具者固有間矣髙明所照必諒此心
猖狂妄行南華真經云猖狂/妄行蹈乎大方自陷於大譴大呵之域尚
[002-13a]
復何言而哀窮悼屈唐韓愈上兵部李異書云夫以閣/下内仁外義行髙而徳鉅尚賢而
與能哀窮/而悼屈不忍辱在泥塗唐杜甫長沙送李十一詩云/久存膠漆應難並一辱泥塗
遂晩收又贈韋左丞云田子混泥塗又春秋傳趙孟曰/武不才任君之大事以晉國之多虞不能用吾子使吾
子辱在泥/塗久矣必欲援而出之獨執事有惓惓不已之意某
去公門牆二十年矣設有舊惡論語云不/念舊惡亦將隨數化
而改况初無纎芥但某年㡬七十殆將何為某讀書見
栁子厚不堪謫辱唐史栁宗元字子厚其先蓋河東人少/精敏絶倫為文章卓偉精緻一時輩行
推仰第進士愽學宏辭科貞元十九年為監察御史裏/行善王叔文韋執誼櫂禮部員外郎叔文敗貶邵州刺
[002-13b]
史不半道貶永州司馬元和十年又/徙栁州刺吏十四年卒年四十九至欲自比於躄浮
屠病顙之駒而怨懟不已唐栁宗元起廢答云今兹是/州起廢者二焉先生其聞而
知之歟答曰誰也曰東祠躄浮屠中廐病顙之駒曰若/是何哉曰凡為浮屠道者都邑之㑹有師師善為律以
敕戒始學者與女釋者甚尊嚴且優游躄浮屠有師道/少而病躄日愈以劇居東祠十年今年他有師道者悉
以故去始學者與女釋者遂相與出躄浮屠以為師凡/師數百人日饋飲食時獻巾
舉莫敢踰其制中廐病
顙之駒顙之病亦且十年色𤣥不龎無異枝硿然大耳/以其病不得齒他馬食斥棄異皂恒少食屏立擯辱凡
廐之馬無肯為伍㑹今刺史舟以泝江至無以為乗廐/人咸曰病顙駒大而不龎可秣飾他馬巴僰卑狹無可
當吾刺史者於是衆牽駒上燥土大廡下薦之席縻之/絲御夫盡飾然後敢持千夫翼衞當道上馳抗首出臆
[002-14a]
震奮遨嬉若有知也豈不/曰宜乎全文見栁集八巻遂指天為癰痔草木果蓏不
足置存亡得喪於其間栁宗元天說云彼上而𤣥者世/謂之天下而黄者世謂之地混
然而中處者世謂之元氣寒而暑者世謂之隂陽是雖/大無異果蓏癰痔草木也假而有能去其攻穴者是物
也其能有報乎蕃而息之者其能有怒乎天地大果蓏/也元氣大癰痔也隂陽大草木也其烏能賞功而罰禍
乎功者自功禍者自禍欲望其賞罰者大謬矣呼而怨/欲望其哀且仁者亦大謬矣子而信子之仁義以遊其
内生而死爾烏置存亡得喪於果蓏/癰痔草木邪全文見栁集第九巻譊譊至老死其於
定命初無一毫之加某以故益不敢以身之進退榮辱
有望於當世之君子也
[002-14b]
與路樞密公弼/
即日秋序乍凉共惟鈞候萬福某歸田五年追懲往謬
遂掃跡滅影唐韓文公集上李實書/云老奸宿賊喪影滅迹於人間矣敢圗恩
舊存録衰老貶賜誨飭開讀恍然鉅人長德宜在朝廷
出司留鑰未快僉屬然鎮撫之餘掃除邱墓存省遺老
遂及我私詩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不亦善乎不宣
即日秋髙乍凉共惟鈞候萬福北轅遂彌月矣徒銜所
次皆異時游宦經行之地濁河千里公羊傳河出崑崙/千里一曲九曲入
[002-15a]
海/忽已揚塵神仙傳王方平過蔡經家因遣人與麻姑/相聞麻姑至自言接侍已來見東海三為
桑田向聞蓬莱水乃淺於往者㑹旹畧半也豈將復/還為陵陸乎方平笑曰聖人皆言海中行復揚塵也摩
挲銅狄想復一嘆也後漢史薊子訓者不知所由來也/有百嵗翁自説童旹見子訓賣藥
於㑹稽市顔色不異於今後人復於長安東霸城見之/與一老翁共摩挲銅人相謂曰適見鑄此而已近五百
嵗矣史記秦始皇二十六年咸陽鑄金人十二各重千/斤水經注云魏黄初元年徙金狄重不可致因留於城
南/
陪京重寄方屬老成雖兵亂之餘未容卧䕶而一方遺
黎喜見漢官威儀後漢史光武紀云更始將北都洛陽/以光武行司𨽻校尉使前整脩宫府
[002-15b]
於是置僚屬作文移從事司察一如舊章三輔吏士見/司𨽻僚屬皆歡喜不自勝老叟或垂涕曰不圗今日復
見漢官/威儀當有出涕者所冀尊生養福以卒功名
大斾首余又貶教寵髙情凜然收録陳人注見/前巻孰如公
者便欲馳一介追路以謝屏居乏使令竟不果想公置
之度外也
與何樞宻
溪上分違便欲遣狀省問寒温而公已登烏府前漢史/朱博傳
御史府吏舍百餘區井水皆竭又其府中列栢樹嘗有/野烏數千棲宿其上晨去暮來號曰朝夕烏烏去不來
[002-16a]
數月長老異之顔師古注云史言/此者著御史大夫之職當休廢也旋領樞要區區之喜
固異於常人而不敢恃一日之雅輒以罪戾姓名徹聞
於廊廟所冀髙明必諭此意即日冬序晴寒共惟鈞候
動止萬福某竄迹一涯無從瞻近臨書太息
投老殘年衰病交攻齒髪缺壊更閲三四寒暑遂年七
十矣况未可必也顧以死灰不復然前漢史韓安國傳/安國坐法抵罪䝉
獄吏田甲辱安國安國曰死灰獨不復然乎甲曰然即/溺之居無㡬梁内史缺漢使使者拜安國為梁内史起
徒中為二千石田甲亡安國曰甲不就官我滅而/宗甲肉袒謝安國笑曰公等足與治乎卒善遇之無復
[002-16b]
他望尚冀因來訪問生死亦足以為衰老之榮
向公持一節使萬里外忠信之效乆而見思論語云言/忠信行篤
敬雖蠻貊/之邦行矣故今復有此命屬此隆冬乗單車後漢史張/綱為廣陵
刺史單/車之職犯祁寒書君牙云/冬祁寒絶大漠前漢史霍去病傳上/曰驃騎將軍去病率
師躬將所獲葷允之/士約輕齎絶大漠折衝口舌之間文選九錫文折衝/注云挫摧姦惡衝
强/敵必有神物護持之助某雖老矣猶及見功名之盛
白樂天謂張燕公詩在/在處處有神物䕶持
與莫内翰名夀字/夀朋
[002-17a]
資政書言公近有冡嗣之戚冡嗣長/子也共惟情鍾晉王衍/喪幼子
山簡弔之衍悲不自勝簡曰孩抱中物何至於此衍曰/夫聖人忘情最下不及於情然則情之所鍾正在我輩
悲慟奈何某猶記公在冊府時穆天子傳曰天子西登/崑崙見西王母癸巳至
于羣玉之山先王之所䇿府注云西王母所居者言往/古帝王以為藏書䇿之府所謂藏之名山也故秘書亦
謂之為/策府云已勝衣矣享夀今年四十許而遽棄盛年何痛
如之且當抱孫禮記抱孫不抱子此言孫可以/為王父尸子不可以為王父尸以慰目
前勿過戚戚也韓文公集載為潮州刺史謝/上表云戚戚嗟嗟日與死迫
董德又傳送問遺方欲馳謝謙仲又出手教具審春和
[002-17b]
台候萬福某老來厭事屬舍弟被疾時時代庖南華真/經云庖
人雖不治庖尸祝不/越樽爼而代之矣益復多事以故竿牘不獲時至燕
几及是遣報亦復匆匆不宣
比聞盡闢印本/作復舎旁印本/作前地手種花竹印本/作木遂移春入
壺中矣後漢史費長房為市掾有老翁懸一壺於肆頭/及市罷輒跳入壺中市人莫見唯長房於樓上
見之異焉因往再拜奉酒脯翁知長房之意其神也謂/之曰子明日可更來長房明日復詣翁翁乃與俱入壺
中唯見玉堂嚴麗旨酒/甘肴盈衍其中云又聞過崑山少留從德象虎邱之
逰呉郡圖經續記云虎邱山在呉縣西北九里呉越春/秋越絶書皆以為闔閭所𦵏有金精之異故名虎邱
[002-18a]
晉王珣山銘云虎邱先名海涌山又云山大勢四面周/嶺南則是山徑西面壁立交林山今丱降窈窕亦不卒
至盖得/其實云不克陪燕爼一歡之適甚恨謙仲逺臨留三日
而别村市蕭然無以治具至今為負也書言令女合卺
禮曰共牢而食合卺而醑/所以合體同尊卑以親之謂已獲麟左傳西狩大野叔/孫氏之車子鉏商
獲麟以為不祥賜虞人仲尼觀之曰麟也然後取之注/云麟者仁獸王者之嘉瑞也時無明王出而遇獲仲尼
傷周道之不興感嘉瑞之無應故因魯春/秋而修中興之教絶筆於獲麟之一句云謙仲云尚擇
婿也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唐杜工部集望嶽詩云/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
了造化鍾神秀隂陽割昏曉盪胸生層雲/决眥入飛鳥㑹當臨絶頂一覽衆山小殆謂此耶一
[002-18b]
笑五經通義云泰山一名岱宗王者受命易姓報功告/代於岱宗者代也東方萬物之始交代之處又羣岳
之長摭遺云歐陽永叔嘗曰今人呼妻父為岳公以泰/山有丈人觀亦有丈人峯又呼丈母為泰水不知出何
書/也
别去夜泊泖音/卯口呉郡圗經云三泖在華亭境陸魯望/詩云三泖凉波魚蕝動五茸春草雉
媒/驕迨曉乗便風推㠶絶湖而西薄晩次大姚闔閭城已
在望中矣呉郡圗經云呉王闔閭委計於伍子胥使之/相圡嘗水象天法地築大城周四十里小城
周十里開八門以象八風/是時周敬王之六年也孤舟獨行大澤葭葦中竟日
不逢一人萬一雲雺晝晦風雨作於半涉真呌皇天之
[002-19a]
所也嘗寓一書屬海鹽便介已登几案否即日大暑共
惟台候萬福某次閶門呉郡圗經曰呉王闔閭建城之/始立陸門八以象八風其西曰
閶門者象天門/之有閶闔也日正中暑甚遂移舟虎邱少愒劒池上
呉郡圖經曰舊傳秦皇求劒地裂為池太平寰宇記云/山澗是孫權所發以求闔閭寳器澗側有平石可容千
人故謂之千人坐/因生公講法得名需一夕之凉而諸瓢坌至袖中出紙
求字者數十輩殆欲腕脫唐史蘇頲傳云元宗平内難/書詔填委獨頲在太極後閣
口所占授功狀百緒輕重無所差/書史曰丐公徐之不然手腕脫矣長老從旁勞勉良苦
某答曰所謂纒倒藤矣俗諺有倒被葫蘆纒倒藤之説/故東坡先生贈杜介詩云問禪
[002-19b]
不歸舎屢為瓠壺/繞可謂㣲婉矣一笑遂别還舍未㡬瘡痏大作遣狀
草草不宣
内外制序引去秋病後所作雖不工而平日向慕之誠
意具載於此矣公文集載翰林莫公内外制序云政和/二年春徽宗策進士於廷今翰林學士
莫公擢第一年二十有二矣居亡㡬公之皇考少卿公/以兵部外郎從卿貳奏殿上公是日亦以除官入謝父
子在廷徽宗望見公顧謂少卿曰某朕所親擢條奏數/千言俊邁過人老於文學者所不逮而人物秀整亦可
喜卿可謂能教子矣嘉嘆久之少卿頓首謝公既自以/布衣發策魁天下視天子為知己挺立搢紳間益自重
澹然無所諧已乃登冊府尚符璽為柱下史且大用矣/宰相終以不附已斥公于外而少卿亦下世更六七年
[002-20a]
召還為國子司業試中書舍人入翰林為學士詔令坦/明一時巨公以文章自名如王履道翟公孫者皆嘆異
之余一日過公公出内外制凡若干篇屬予為之序孔/子曰辭達而已矣世固有心能知之而不能傳之以言
口能傳之而不能應之以手心能知之口能傳之而手/又能應之夫是之謂辭達自唐以來常楊燕許之倫號
稱大手筆者固不乏人若夫得於心應於手朝出九重/暮行萬里風動草偃山鳴谷應人人曉然如推赤心置
於其腹中帷陸宣公一人為然公學力雄贍思致逸發/落筆千言坌然溢出若有所相自宣和訖靖康大典冊
多出公手四方傳誦號為稱職余嘗見宣和間詞臣草/後宫書命莫有當上意者制詞往往多自中出徽宗進
二婕妤㑹公當制是夕御札趣進告甚急翌日對輔臣/稱善有詞垣得人之語已而選用從臣押皇子生日賜
物上曰無踰某矣遂命公翰林故事以學士二員分直/朝廷有大除拜過三制而上則併召二員者謂之䨇宣
[002-20b]
公嘗以中書舍人直學士院一夕召公獨草六制宰相/呉敏欲因是以危公公解衣据案一揮而就宣制之日
公適入對淵聖嘉嘆久之纔數日宸筆下中書命公為/翰林學士敏初欲抑公而更進於是慙沮失色某之仕
與公並時而公為先達去國二十年每讀公書兩朝文/物之盛炳然在目叙事詳實不侈不浮蓋孔子所謂辭
達者遂論次以/為公書首云
之藏累辱戒論遂不敢留今併納上按公與叔詣兄内/翰帖云制詞索序
引無乃非其人乎然例當得一副本只乞/門狀紙百番戒一吏真書大字見賜是也某自余郎罷
官後屬德父屢矣至是方能遣送不敏愧恐
留寓館置遂渉旬時喜過所望而叨溷多矣吾顔其厚
[002-21a]
耶開元天寳遺事進士楊光逺干謁不知/恥時人以為慙顔厚如十重鐵甲也方俟暑退稍
就筆専馳一介看候又貶誨亟省顧之厚喜慰當如何
制草得觀一時侯王將相出處之故至於區區歎慕之
意已見於序引所陳不復云云更望少留於此他日持
送
[002-21b]
内簡尺牘巻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