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d0146 浮溪文粹-宋-汪藻 (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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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浮溪文粹巻七      宋 汪藻 撰
  記
   鎮江府重修州學大成殿記
古之有天下國家者其世之短長視積累之厚薄其祀
之隆替視子孫之興廢何則吾之所以有天下國家者
以吾有息争已亂之道而足以庇民也民知吾有息争
已亂之道而利加其身則世世戴其子孫事之此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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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處其廟祧之尊而饗其嵗時烝嘗之奉也茍為無以
承之祀從而隳矣惟夫子則不然未嘗有尺地一民之
封也而教實行乎天地之間所謂息争已亂之道者與
萬世共之天下用吾說則治不用則亂既不用而亂矣
朝用吾說夕治如初天下復相率而祀之其祀益修而
嚴則其道益尊而明此三代之子孫於今為庶而夫子
之祀與天地相為終始也夫子之殁千有餘年守文之
君當塗之士所以講求而祀之者不為不至然未有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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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之盛者也方其盛時廟學之興溢乎四海之外雖
蠻貊戎狄之國莫不知夫子之尊鎮江有學在州子城
東南隅經始於太平興國八年後五十七年新而廣之
者文正范公也艱難以來鎮江適當兵衝故學宫壊為
壘舍徽猷閣直學士新安程公來牧之數月大成殿復
及於焚一日公過而嘆曰嗟乎釋老二氏吾儒操戈而
逐之者也今道宫佛刹圮於戎馬之餘纔幾日耳已紛
然相望於國都其徒志堅而材足以有立故也吾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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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争已亂之道有功於世如此而吾徒又奉明天子之
命尸教于此反熟視不為可愧也乃謀費於州人㑹州
豪及浮圖氏有以其贏來獻者於是鳩材庀工諏日之
良而郡丞韓仲通葛祐之教官鄒全嗣實左右其事數
月而䑓殿成屹然起於江山形勢之中與之相稱其室
筵屏攝階序門庭與夫像設器陳又皆秩秩繩繩無不
應圖合禮他州之祠莫及也於是人以程公為賢嗚呼
學校之事類非俗吏之所能為也况出於干戈之後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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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間諸侯之築宗廟宫室䑓榭門
廐莫不為其國史所書而以學校見於六經者魯之泮
宫鄭之鄉校而已豈當時以力政相高而不暇及此邪
抑公卿士大夫知此為治亂之本者少也程公以經術
決科飾吏事以儒雅而所至皆可師宜知所本矣學将
成而公去其屬劉頴士王昺以諸生之請来告曰願書
以貽後人乃為序而詩之詩曰萬物一氣統乎乾元夫
子之道與之並尊峙山行川莫地之厚夫子之尊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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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久惟昔旬始彗于紫微簠簋棄道學門牡飛坐令此
邦祀不蠲肅伊誰新之自我賢牧爰徹灌莽列為飛甍
京口之宅曲阿之城絃歌在堂一洗鋒鏑曲阿之城京
口之宅偉哉兹舉非公孰能嗣我文正百年而興左江
右山輸秀於此為邦生材以篤王祀
   永州玩鷗亭記
余謫居零陵得屋數椽瀟水之上既名為僇人人䍐與
之游又地承凋瘵之餘無可游者故一年而病二年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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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三年而心樂之四年而視我如人視人如物休休焉
不知憂樂之所在屋臨大川愚溪之水注焉因結茅茨
為亭面愚溪之口有羣鷗日馴其下名之曰玩鷗客有
過而問焉者曰玩鷗之說閒之舊也今子之鷗信可玩
乎余曰我與物同見於天地之間者以形而我之知物
物之知我者以心使吾心有以勝物則李廣之石可使
為虎使吾為物所勝則樂令之弓亦能為蛇是二者無
情之木石也徒以人心之故使之若出於有情如此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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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心反如木石而無所示焉則鷗莫得而窺矣何為而
不可玩哉余少迂踈狷介自知於世無一相宜者頗欲
全生養性於麋鹿之羣以終其天年而遂吾平生獨往
之志盖漫仕二十餘年雖三仕三已而人不吾嫉也無
何脫下澤之鞅入承明之廬佩㑹稽之章則幾微見於
言面者多矣故近者聚而尤之逺者趨而和之一斥而
置之三千里之外此正羣鷗舞而不下之時也吾於是
杜門息交朝飯一盂夕飲一尊日取古今人書數巻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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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怠則枕書而睡睡起而日出矣幸無疾病則復飯飲
讀書如初此外無一毫入於胷中頽然不知天地之大
而環堵之隘也庶幾所謂心如木石者則鷗之馴也固
宜然俛而啄仰而四顧物之常情也今鷗㤀其常情而
與吾相從於此固樂矣安知他日無欲取鷗而玩之者
哉幸鷗無忽客笑曰書之壁以告来者可乎余唯唯紹
興丁卯正月新安汪藻記
   長興周如愚殖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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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少時喜之壟上與知田者語其始過焉苗之芃芃然
者若孺子之起而欲立也其再過焉稼之薿薿然者若
成人之愿而欲進也其三過焉穡之肅肅然者若壮夫
之材而欲試也於是余三過而三有得焉曰嗟乎物化
之速也如是哉其天時地利之得乎農者曰吾於此致
力焉進乎天時地利矣吾自土膏之作未嘗食頃舍田
而嬉於孺子也懼其仆日再視焉於成人也懼其汨日
三視焉於壮夫也懼其揺日五視焉天時有雨晹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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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也能腐之暘之過也能槁之吾而節之以畎澮之盈
虚地利有肥瘠肥之過也能淫之瘠之過也能耗之吾
而時之以菑畬之深淺於是乎有稂莠之傷螟螣之灾
吾諰諰然防之甚於盜賊之操戈入吾室也故吾嘗得
嵗焉良農之耕其獲三勤也常農之耕其獲半怠也吾
力田於兹數世矣而未甞知水毁木饑火旱之變汪子
聞而嘆曰善哉吾問力田而得學者日新之道焉閔子
馬曰學殖也豈欺余哉長城周如愚闢便坐於其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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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而求名於余盖有志於學者故余篆其楣曰殖齋而
并書其說以告之紹興戊午十一月新安汪藻記
   鎮江府月觀記
京口以江山名天下其來尚矣而國家屏蔽尤重於晉
宋齊梁之間觀其千嶂所環中横巨浸風濤日夜駕百
川而東之其形勝之雄實足以控制南北豈直為騷人
羈客區區登覽之勢哉州治之西有樓焉並城而出名
曰千秋者考諸圖志始於晉王恭之時繇樓西南循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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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餘歩怱飛簷曲檻崒然孤起於城隅之上望數百里
見之者月觀也紹興八年呉興劉岑季髙來刺是州州
承廢亂之後公私掃地無復故時季髙以精明强敏之
才易民觀瞻於談笑之頃既府寺閭井鳩集經營悉復
其初始暇皇於游息之地乃即月觀之址輯而新之客
有登而歎曰嗚乎壮哉未之見也前此頽甍圮棟蕪沒
於蒼煙灌莽之中雖江山不與時變遷者亦莫吾覿今
晨霏夕靄晴嵐煗翠復得於几席之上而風颿浪舶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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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落鶩畢陳於尊俎之前如客得歸如蒙得發也季髙
於此可謂能矣非政有餘力能致是哉或曰是未足言
季髙之政也季髙勞於侍從之事出分天子北顧憂方時
艱難此州實為襟要其經理規模必有足大者嘗與子
四顧而望之其東曰海門鴟夷子皮之所從逝也其西
曰爪歩魏佛貍之所嘗至也若其北廣陵則謝太傅之
所築埭而居江之中流則祖豫州之所擊楫而誓也計
其一時英雄慷慨憤中原之未復敵人之未禽欲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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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忠義之氣雖狹宇宙而隘九州自其胷中之所積亦
江山有以發之今攬而納諸數楹之地使千載之事了
然在吾目中則季髙之志可知矣然自有天地則有山
川其閱人多矣而山川勝處非人不傳襄陽峴首以羊
叔子傳武昌南樓以庾元規傳蜀人籌筆驛以諸葛武
侯傳吾知月觀與季髙之名籍籍天下矣姑書其始末
以京口故事之遺使後人知此觀復新自吾季髙始豈
不益可喜季髙曰可哉紹興八年十一月汪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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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溪文粹巻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