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1a] 
欽定四庫全書
龍雲集巻十五
宋 劉弇 撰
書
上曽子固先生書
先生閣下厥今推文章選鋒擅天下能事者誰乎徴諸
學士大夫必曰曽公其人也使學士大夫類能知閣下
所為則弇萬萬無可言者於此焉徒曰曽公文章擅天
[015-1b]
下而初不究知其精微則弇雖欲不言得乎哉葢世皆
科舉輩徒知閤下之能文而獨不知閣下所以能文者
非徒能文正在能變耳使舉近而忘逺摭故而不
其
新方將脂轄東引而未始收迹西踐則窮矣尚安得為
完文乎顧以為能知閣下之文要必無昜弇者請捃摭
其一二試妄商焉京本有庶字必有合也文章之難也京本無也
字從古則然雖有博者莫能該也則處此有一道焉變
是已自樸散以來誰非從事乎文者其間重見沓出雖
[015-2a]
列屋兼兩猶不能既其實然其大約有四曰經曰史曰
詩曰騷而諸子蓋不預也則亦不離乎變而已經之作
也使讀詩者如無書讀書者如無昜其讀禮春秋也亦
然豈唯句讀而已其取名布義也亦然禹貢載禹治水
北徂東漸計往返無慮數萬里足所投京本作接者幾所身
所嘗者幾事而首尾纔千餘言焉及丘明之傳經也件
為編年而侈幾數百倍焉遷之為紀傳世家書表則又倍焉
其後有班范晉陽秋魏略之類則又倍焉不害其為史也詩
[015-2b]
之約也一言而已曰肇禋已而三言曰盧重鋂已而至於五言
曰贈之以芍藥甚者如誰知烏之雌雄乃有六言而由漢閲
唐又有七言焉不害其為詩也離騷之文則固異乎招魂矣
招魂之文則固異乎大招矣於流而為揚馬之麗賦八字京本作九
歌九辯則亦無適而不異經也史也詩也騷也其每變乃如此
昔之人徜徉不根宜莫如莊周至其卒收之也乃有天下篇
焉賈生之書如陳政事一篇其刼束世故僅如卑卑之申韓
及讀懷沙悲鵩至欲㧞堯孔之外犍而直將以此世與
[015-3a]
夫未始有極者逰也夫是之謂善變此殆韓愈所謂惟
陳言之務去陸機所謂怵他人之我先者歟二漢而下
獨唐元和長慶間文章號有前代氣骨何則知變而然
也如李翺皇甫湜輩尚恨有所未盡下是則蟲讙鳥聒
過耳已泯京本作随盡葢無以議為也韓子之文如六龍解
騑放京本作落一作著足千里而逸氣彌勁真物外之絶羈也
柳子厚之文如蒲牢叩鯨鐘驍壺躍俊矢壯偉㨗發初
不留賞而喜為愀愴凄淚之辭殆騷人之裔比一作民乎
[015-3b]
李翺之文如鼎出汾隂鼓遷岐陽鬰有古氣而所乏者
韻味皇甫湜之文如層崖束湍翔霆破柱當之者駭矣
而畧無韶潤京本作韻吕温之文如蘭榱桂橑質非不美正
恐不為杞梓家所録劉禹錫之文如剔柯棘林還相影
發而獨欠茂密權徳輿之文如靜女莊士能自檢儆無
媒介則躓矣若閣下之文則廓乎其能周燁乎其能明
歛乎其若有所待𦕈乎其似不可攬而取也挑京本作抗之
以果而不失於鋭駕京本作踔之以逸而不至於放聳之以
[015-4a]
嚴而不傷於介振之以冷汰而不過乎絜和平淡泊而
非直紆餘委靡也愍惻怨悱而非直騷條感發也葢自
六經已還諸史京本作子百氏下至山經地志浮屠老子之
書與夫翰林子墨之文章在閤下貫穿畧盡矣至於長
哦短篇尺簡寸札音期灑落率有妙趣藻豐京本作典而證
博意滋出而義愈暢真博大者之言也語其形似則如
白玉田種種京本作觸處渾璞如青翰客而有秀舉京本作峯如
天驥跼影筋理䬃灑如喬松弄之真率徑盡如炙髁當作
[015-4b]
輠聨環之運而不窮也如疾蒐者之扼態脰而絶貙臏
也如鋸齒錯列初若齟齬而卒乎其相承也如荀生之
辨車輞叔向之别勞薪昜牙之判淄澠而不可以非道
入也嗟夫是其為曽公之文歟此弇所以有見乎閣下
者也弇渉世不韻往者孰謂閣下不以過踈乎已者見
畧而正用過譽乎人者見取因一介行李之間北走京
師亟欲㧞置門下使與賢子弟游故雖弇亦以為他日
之願望誠有在於是者不可以無償也冒不測之汝漢
[015-5a]
走千餘里之襄陽於斯時也去入謁之艱無門屏之伺
一朝而足迹接焉顧不幸哉脱或泯黙自同乎衆人則
閣下當誰與進者謹因藉手次一二具之録耶棄耶惟
命是聴入冒台嚴俯伏待罪不宣弇再拜
上曽子宣樞密書
樞密中大閣下熙寧之治光華至今要是君相萬世一
遇明效決非偶然也開乾闔坤上追唐虞三代下睥睨
不可有加之後世造出法度有如吾神考加惻恒至到
[015-5b]
京本作懇惻至意刷滌滯廢惟新逺圖不揺奪於異意浮議也
取先後孔孟動符淵衷而後已廟謨國計有如吾王荆
公于斯時也進受知天子旁連茹宰相步趨玉除出入
承明與鳴玉曳履者號一時任事大臣不過二三人而
閣下居一焉士亦有前慮却顧尊主庇民如賈生之陳
政事劉向之輸忠赤者乎求之無有則必曰曽公嘗建
明某事矣天子以為能宰相以為便已而効之民也果
然士亦有論列上則侃侃誾誾如嚴助之通籍吾丘夀
[015-6a]
王之方畧輻凑者乎求之無有則必曰曽公嘗可否某
事矣天子莫之昜諌官御史弗能奪已而効之民也果
然大率肇事商功之臣類皆峭刻深中流入於詭智而
薄恩如閣下所至則恕心用焉得君每專則視吾言之
亟入唯所迎合而已如閤下所至則公道存京本作出焉由
此觀之閤下信乎其無負於熙寧君相矣及夫時運而
事遷論者曽不顧成効何若至出私智追悼前日有為
大臣并與先朝不刋之令甲京本作典而竊議之無復忌憚
[015-6b]
夫聖心賢迹炯若懸象王氏之學不待較而可知也而
攻焉者不啻晨霾宿祲之蝕京本作曀清明而一時薄俗子
又皆諱治其學方閤下與大丞相親更其間屢折數推
京本作挫曽不少貶猶玉火而銅燥濕扶持固䕶十有餘年
二本下有以至今日四字誰者能之如閣下信乎其無負於熙寧君
相矣今者仁聖在上幸恢復先帝偉蹟京夲作系加恵於天
下甚厚始擢用二三大臣而閣下又居一焉夫今日之
君相則前日之君相也觀㑹通為有素視成效為不誣
[015-7a]
且閣下既能無負於熙寧則其肯茍且於紹聖乎意
者天子非盡用閣下所長驅一世乎仁夀其勢不止
則西樞殆温席地而東府行為得志之秋矣某也敢以
為賀焉某生廬陵薄城疑才與不鏤自彫者異文學吏
事取衆人銖兩之效未能逺過則已不足自列矣至於
區區之家世伶俜蕭衰才取具而已獨何足為左右之
浼耶故皆畧之而未暇言焉顧以謂閣下徳望髙一時素
心期古人昔者雖不得而親炙之然念之殆不置食頃
[015-7b]
凡二十年于兹今則與霜吞之顛毛黄口之稚子並編
為清世幸民受閣下賜矣則在某似有所加損京本作然在某
似未見有所加損誠願一日徙席而當崇崛顧盻皆青春咳唾
若京本作率霖雨則如某之不肖亦鈞上之一泥冶中之一
礦耳其亦幸而為干將鏌耶不幸而播形於瓴甋之間
皆未可知則凡為是區區之入謁者知將不逃乎必然
之陶鑄也夫著造化不到處手唯王公大人能之舊所
為古律歌詩并雜文粗可以藉手者件如别編謹以當野
[015-8a]
芹羊棗與所謂菖蒲菹者亦安敢以為果投閣下嗜好
也今夫貴人之倦客也必遮列甚肅而厨肉二本作内每有
餘糞除之人拙而守閽典謁辨慧而工於是為之説曰遮
列甚肅則喜自尊大厨肉每有餘則急頤養而怠應酬
糞除之人拙則轍跡益加希守閽典謁辨慧而工則長
於拒閉而士不得通若夫喜客者則反是必坐席數敝
而將命者更贊迭唱矣士之馬不櫪而偵伺者疲於致
命矣於是又為之説曰坐席數敝客展敬居多也將命
[015-8b]
者更贊迭唱接引益力也士之馬不櫪在道衆也偵伺
者疲於奔京本作致命赴焉者恐後也嗟夫此盛世事也以
某今日之所見閤下則有焉其過人逺矣且任大臣責
計安宗社所不足者非富貴也人而已矣故曰上臣事
君以人願閣下之終之也於其卒也復為客説以獻干
冒鈞嚴俯伏待罪不宣某再拜
上許左丞書沖元
尚書左丞閣下士不自重而浮沉低昻於時也久矣士
[015-9a]
不自重則名昜汚浮沉低昻於時則所入弗擇名昜汚
故世不知我貴所入弗擇故迹未加親而踈之者隨至
夫以昜汙之名投弗擇之所入以不貴之我當隨至之
踈者夫如是則浮沉低昻於時果何益於不自重之士
乎甚矣戰國之不競也士一切薄惡自視僅如愆餱之
細民而所至之國與髐然揚中之矢也奚擇齊之君朝
迎一人焉則魯之士暮而趨楚之主夕重一士焉則趙
之客旦而至儀傾秦覆樓緩蘇代陳軫犀首之徒至蝕
[015-9b]
輪秃脛而不悔謂身累數印為尊榮躡屩擔簦為能事
甚者至有彈劍鋏以媒車魚貴雞口而笑牛後不亦少一
字羞而可憐哉亦可以少已矣而揖洗割肉持箒相門
穿履而行雪中遺風至漢猶在也此曹幸而無所遇合
萬一有所遇合功業之卑劣可無疑者而名稱亦隨手
埃滅矣某至士之啙窳疵賤者家江西生與願受一㕓
而為氓者齒方就學也人已笑其塊獨寡與蝸京本作蛙跧
而螬蟄及得一官比衆人已為㝡後而嗜拙之癖日加
[015-10a]
於前髙門華屋望而過之者凡幾所一時貴㳺有弗合
未嘗乞憐干寵者凡幾人然自以為庶幾矣而達不侈
於窮得不償其所失道悠而車邅風髙而鶂遲於是鄉
閭詬病其前士友相與往還者敦迫其後至有比之觭
人而曽不知某之中心不獨取士不自重而浮沉低昻
於時者為戒凡若此其拘拘者固將有待夫適我願望
者聊一出也閣下道究乎變常名薄乎天淵一日較藝
取天下第一猶承蜩者之掇以至揚歴中外薦更事為
[015-10b]
若乃東府之崇崛千栱百楹居在半天者於此一再入
矣且主上回睿眷加天奬不過二三大臣而閣下與
居一焉此亦鳯之儀韶麒之擾囿出瑞吾宋多士爭
睹以為快而天下延首跂踵相須太平之秋也某敢不
移守株鍥劍之愚於既往齎振衣彈冠之志於適今乎
故其㧞寒鄉激懦𠂻幡然改圖方自閣下始伏望誘而
進之使頗京本作得通姓字公卿間庶幾効跛蹇下乗蹣跚
而逰乎經途九軌也舊所為古律歌詩雜文合一通竊
[015-11a]
自比於折楊黄華下俚之曲謹持以為台席摯不以溷
凂而替其甄采幸甚不宣某再拜
上葉舎人致逺書
太史舎人閣下伯樂逸馬於碣石之間里之人有得之
者綱而歸之夫里之人常日所熟皆緩肉駑筋得志蹊
隧間馬耳亦何嘗見良馬於是櫪之桑落藩籬之墟轅
駒磑牝京本作牡負稇揭橐之乗與夫三羸五駑跛驢駏驉
生死同價之毛物輩而淆焉者以百數秣以腐秸飲以
[015-11b]
塗潦饑飽之不時也蚊䖟之相與縁撲也馬自知失職
始仰而悲俯而踉蹌若有大負他馬時有侵之者而不
校也一日氣血茀揚憤臆外張抔壤掣韁若伺若亡衆
馬以為徒戲而不知志在千里也方將弭耳摩頸㗀嚶
而狎焉則拗怒却立若不可犯噴沬一睨而馬之疾顛
者五突羣敗面而亡者七跛驢駏驉之屬辟昜遷延禠
魄奪氣羞不敢仰視自是衆馬失據蹄族大擾未逾年
里人之馬無故而耗者過半他日其子試取而乗之則
[015-12a]
若曳電長子傷焉中子跌焉少子
眙驚呼而逃焉
幾不得脱里人大恚絡吻絆蹄抶而斥之舎南之近坰
晨風暮日生意慘淡烏鳶羣啅而過之尾鬛焦秃榻耳
眵目塵蝕其瘡痍未幾而馬之僅存者才囊骨之皮與
敗楂束枿無辨㑹有柴車牛鐸坎鼓而過者馬不知以
為和鸞也於是嚼絡裂絆鼓鬃揚鬛頸京本作頓踵赴節長
鳴造之二本作天若將就服取道召呼風雲而顧影自憐者
里人熟視曰嘻是不祥産也殆遺吾殃且吾絆之絡之
[015-12b]
抶之斥之日逺其水草之甘而夕去庌廠之華韀勒之
弗加服乘者收視而弗問自以為長謝其曹而踣殆有
日矣而猶若是戒其子斥之益力於是伯樂聞之自姑
餘之西裹糧褰裳重趼迹逸馬之所在而趨焉見之而
泣曰天乎使汝至此極也是亦我有罪焉顧其役贖之
百金㵸蘭湯十斛而浴之食以麥穱加以剪剔搔爬其
垢而起其瘡痍退而謂里人曰夫蘭筋飄灑膝本起如
團麴紫艷溢目口中出紅光尾肖雲慧京本作恵疑當作篲耳侔
[015-13a]
挿竹齒平而汗溝深長求之吾馬不爽其一此數者天
下馬材而非國馬材也是馬也不馳之崑崙之丘而顧
紲之桑落之下不芻以青玉飲以白澗而敗薦黄潦日
㦸其咽服且乘者非造父韓哀而授二本作擾鞚於愚弄之
弱子一時曹偶非白兔晨鳬八駿之苗裔而相與居者
跛驢駏驉羸薾下乗則是馬安得不睨夫適然長鳴亦
見志耳驟得不祥之名斥而弗御亦已甚矣至絡吻絆
足馬則猶吾馬也而體加瘠矣窘辱於不知馬者之手
[015-13b]
亦已甚矣於是四方之憐馬者不責里人而咎伯樂之
不蚤贖也今閣下文章問學道徳之粹完固一時聞人
則亦士之伯樂也有人於此其坎壈
嵼京本作蹇剥更百
故出泥塗殆有甚於若馬者至其所負亦不馬譲然進
不俟姑餘之趨退不費百金之贖閣下似可坐而得也
其亦有意於兹乎不然誠恐世之知馬者一日爭先取
去則在閣下不過比之唐肆獨不傷駔儈心遺圉人無
窮恨乎不宣
[015-14a]
上陸農師書
給事閣下昔孫仲謀因天時投人隙奄長江而有之號
君天下三分之一則豪㧞卓詭之臣時則有若陸遜實
就厥緒西殄荆楚北撓曹休京本作操蹶劉備夷陵卒死白
帝遜功居多抗斥閹宦預事䇿吳皓後必俘晉審而有
徴締交羊祜敵境妥綏時比之華元子反君子長者之
風有足尚者曰機曰雲焯克紹續楊駭當作
京本同聞之而
爭辟張華見之而心醉又其文章瑰瑋遒縱騫踔㨗出
[015-14b]
似不從人間來故曰平吳之役利在二陸其皖皖使人
愛慕如此然自遜數世皆吳人吳人至今語門第者類
歸陸氏何則吳中氣象比他處最號勝絶層巖䆳壑穹
岑飛嶝阜陸之陂陀鳥道樵林之掛空大者騰薄小者
縈帯錯者棊布㧞者指攢飛煙濛霧雲日之沖融相與
蔽吞翕霍於朝暮之明晦而重湖灑其隂大江截其隅
楩楠杞梓豫章之宿幹干霄撓雲不夭斧斤其餘則鷸
翠翬翟設飾之饒篠簜琅玕雚蒲魚鹽髹漆之充仭無
[015-15a]
外求者中有玉室璿臺霞標赤城天牖之虚明石橋之
嵌絶應真之所往還仙靈羽客之所京本所字作相與窟宅而
上下也故天台四明鴈盪稽山與夫洞庭松竹山水之
稱以此冠天下人之生乎其間者氣鍾淑靈質應粹清
往往如古人所謂京本無此五字與㑹稽之竹箭迭爭東南之
美從漢以來間有人矣然卒未有能輩陸氏之盛者由
是言之彼機雲而上其真三吳之望士而陸氏者又他
族之望姓歟時更千年鮮復繼者亟躡髙蹈凌倒景而
[015-15b]
絶徂鑣不意復見於今日之閣下也閤下才與古人比
肩學與六經表裏䇿足要津適丁休明慰彼人望正自
有素迎縷而析羣惑攝衽而就事功自孔孟沒千有餘
載中間不幸酣於冗猥不根之傳注揉以雜駮自私之
諸子而聖伏神徂日益無攷承學之士譬蟲蝕木不知
皮外更自有味於是王荆公始以粹完絶世之學解剥
頑隂揭之明光而閣下從而嗣焉於是學者知有宗師
矣辯傾而天潢飛書成而都紙翔其所該涉葢自山經
[015-16a]
地志牛醫馬式齊諧急就渾天周髀與夫稗官之説翰
林子墨之文章無不畧具其所發明雖尺簡寸札有足
以契道者正使機雲輩復生未有能以彼昜此者也然
論其世如此其逺而表表特立如此其驗則閣下者其
真無負陸氏乎以弇之不肖雖不足以追探本始而助
張萬一竊伏下風之日久矣顧無以籍手敢操是説以
獻閣下其何以進退之干冒台嚴俯伏待罪不宣
上張天覺學士書
[015-16b]
運使學士熙寧之治至今藹茂赫烜丕丕逼古為盛世
中俊偉顧何以得此天子聖而人材用也廟堂之上朝
奏暮下居者講蠱飭起解緩來者激干霄之氣奮薾雲
之便九列三事之人雝雝穆穆人主儲精法宫虚當宁
俯前旒皇皇為若急材而未已者于斯時也明目張膽
論列慷慨求如賈生之右諸老清閒之隙智畧輻凑求
如夀王之器天子意未必盡爾則亦奚啻牛毛麟角之
相懸耶一日執事拂衣起西蜀身槐簡緑綬則一官為
[015-17a]
至踈逺無出力者相與佽助而先後之則一時為尤孤
立及夫吐胸中之寄攄弔古之情瞷然自平進中曽不
閲嵗履歴清𦂳驤騫風雲如布武康衢虚徐方洋京本作夷
悠指日言邁無不可者故熙寧間得君如執事冝不多
有淵源六經旁貫百氏則董生向歆之博古也膚寸筆
端勢軋萬鈞巻濤收瀾末力猶壯則退之子厚之懷鈆
提槧也櫽括訛繆水鏡人物了無不應其實則子將之
月旦孟堅之九等也於是天下殷然知有張公矣雖然
[015-17b]
此自執事當然耳若夫明白空洞磊砢軒豁豪髪細故
胷中不留葢通人之格物豪傑特起者之迎受而不拒
既得之多又取焉不勤則意造物者其真執事私也禮
不妄説人某也嘗獨患古所謂大臣者或失則褊中或
失則詐諼或失則躓而弗通或失則絿柔濡忍褊中故
忌而寡容彼田武安則然詐諼故語漫而效爽彼朱博
則然躓而弗通故剛愎懟恚亦無所不至彼汲長孺則
然絿柔濡忍故撓折猥釀無益世故彼貢薛韋匡則然
[015-18a]
此曹顧未嘗知有大體皆府憂患而宅怵迫者也曷足
為執事取哉故某之有意乎執事是誠在其天然者
人情見淵而思濯望箑而懐清風與至人居者灑然
不知鄙吝之心去伏惟昭代之矩矱後進之領袖宿舂
委屨無趨燕走越之費其擁篲而躐前旌也宛在桑梓
之近墟則為某者顧不幸哉若乃浮之量陂挽之靈臺
特不過空執事方寸許地耳某之來似非悠悠衮衮者
其將何以教之不宣某載拜
[015-18b]
龍雲集巻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