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d0036 沈氏三先生文集-宋- (master)


[017-1a]
沈氏三先生文集卷第三十一
長興集卷第二十一
   萬春圩圗記
   楊州重脩平山堂記
   楊州九曲池新亭記
   邢州尭山縣令廳壁記
   蒼梧䑓記
  萬春圩圗記
江南大都皆山也可耕之土皆下㬎厭水瀕江規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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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以堤而蓻其中謂之圩蕪湖縣圩之大者唯荆山
之北土豪秦氏世擅其饒謂之秦家圩李氏據有江
南置官領之裂為荆山黄春黄池三曹調其租以給
賜後宫本朝以属蕪湖縣租還大農太平興國中江
南大水圩吏歐陽某護圩不謹圩以廢廢且八十年
其間數𣣔治之轍為㳺説所格有司藏其議一車不
能載嘉祐六年轉運使武陵張顒判官南陽謝景温
復㑹其議使宣州寕國縣令沈披圖視其状披還以
謂前之以為不可興者説皆可講也其一以謂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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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水非廣澤無所容排其二十里以為墟則二十里
之水将無所受溢則為害不𥙷所得夫丹陽石臼諸
湖圩之北藩也其綿浸三四百里當水發時環圩之
壌皆湖也如丹陽者尚三四其西則属于大江而規
其二十里以為圩豈遽䏻為水之消長是説之無足
患一也又曰圩之西南迎荆山為防江出峽中則水
壅以灌山東今其下荆山之西流皆不能百歩折其
堤以違荆山之衝弃以與江二百歩之廣則水無所
迫不幸而壅則其阻在荆山之西非圩之為祸其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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則播為枝流以分其委是説之無足患二也又曰圩
水之所赴皆有蛟龍伏其下而岸善崩向之敗未甞
不以此盖圩之水鑿才到/反堤而出釃於堤外其下不得
不為淵淵深而岸隤其中非所當怪也今當鑿下為
複堤鄣水出於數十歩之外注之江中則淵者在數
十歩之外其淫衍漸隤不能數十歩以為圩敗是説
之無患三也又曰自圩之廢納租而茭牧其間者百
餘家矣一日皆罷遷其業势迫必且為姦此尤不然
圩成固且與人奪之人而與人雖力不足為圩害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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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取於義昔之茭牧者今使之得耕其中势不以耕
而昜茭牧固茭牧之所願非得使之為姦是説之無
足患四也又曰圩之東南濵於大澤風水之所排堤
不能乆堅也此其地非有斬然崛起之势陵遲而来
者皆百餘歩傳堤為柳百行其下搴葦以列蓻之則
水之所齒者在百歩之外而堤未甞與水遇其為堤
之址数丈以廣而末鋭纔數尺無與水忤使其势不
得與我争是説之無足患五也謝君雅知其可為及
是請之奏其詞上即報可賜作者粟三萬斛使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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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書徑發屬縣不復關白比司比司以為望上書言
其不利書三上果詔追罷前报轉運使可者使判官
上對以謂役且起所發已萬計業不可罷圩且成歸
罪所司即敗者重平声坐之無敢辭乃遂興之方是時
歲饑百姓流冗縣官方議發粟因重其庸以募窮民
旬日得丁萬四千人分隷宣城寜國南陵當塗蕪湖
繁昌廣徳建平八縣主簿宣子駿舜元澤瑾傑載分
部作治儀披摠五縣之丁授其方畧轉運司移其治
於蕪湖比日一自臨觀於是發原决藪焚其菑翳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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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而野開表堤行水稱材賦工凡四十日而畢其爲
慱六丈崇丈有二尺八十四里以長夾堤之脊列植
以桑爲桑若干萬圩中爲田千二百七十頃取天地
日月山川草木雜字千二百七十名其頃方頃而溝
之四溝澮之爲一區一家之澮可以舫舟矣隅落部
伍直曲相望皆應法度圩中爲通途二十二里以長
北與堤㑹其袤可以兩去声車列植以柳爲水門五又
四十日而成凡發縣官粟三萬斛錢四萬歲出租二
十而三總爲粟三萬六千斛菰蒲桑枲之利爲錢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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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餘萬圩既成天子賜其名曰萬春其始格議者滋
不快更造異說務危傷之後四歲郡國十八大水江
浙漢沔間所在泛人廬舎流徙皆以萬計宣池之間
圩之沉者千餘區而萬春獨屹然藩其一方群小圩
皆恃以無毁先是萬春適就又過其 東十五里築
圩曰百丈其工半萬春因其舊器材藁委之郡邑使
者不復親臨矣典議復非老習多少年喜事易之弗
爲意方大水也百丈在沉中欲中傷有司者漫言萬
春亦沒御史以爲言天子遣使者臨視之使者新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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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𣣔立威不肯直有司盛論百丈不當立劾奏轉運
使追其前對䛇書無状使判官皆坐謫而百丈㑹廢
或者以謂水害衡𬒳天下如是數十年百年儻一有
之宣池之間圩之亡者以千數而百丈獨蒙其名使
者義不直雖然水之為禍不常而百丈適遇其不幸
始時人固有以為不可興興且復敗者百丈豈不既
敗矣乎是𣣔使聴者不惑不可得而又𣣔廷中懸决
其是非得失於千萬里之外置弗治有司晏然視其
敗而不為意此固理之難蘄者予獨悲夫作者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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甞謂子言天下之財不足以相飬豈獨野人之憂在
上者所當任也江南之斥土如萬春者數百㐮漢青
徐之間人益希其過江南者不貲異時有言其可耕
者天下莫之應也予且使天下信之故其治萬春甚
力其挑衆獨任犯患難而不顧者意豈獨萬春而巳
也一萬春之成未足信於人而人固已信百丈之敗
矣始之𣣔以為唱者乃所以實天下之毁者也予以
謂天下之事其勢常若臨危之物衆人引之不能進
一人排之則譁然徃矣盖處順勢者昜為力矯衆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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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難為功成功者常䖏於順勢至其不偶乃出於異
端固君子謂之有命也歟予觀萬春圩圗樂其成功
而又悲百丈之不幸乃輯其說而序其下
  楊州重脩平山堂記
楊州常節制淮南十一郡之地自淮南之西大江之
東南至五嶺蜀漢十一路百州之遷徙貿易之人徃
還皆出其下舟車南北日夜灌輸京師者居天下十
之七雖選帥常用重人而四方賔客之至者語言面
目不相誰何終日還㘴滿堂而太守應决一府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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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若徃徃亦不睱盡舉其職不然大敗不可復支雖
力足以自信始皆不敢迎謂之可治卒亦岀必於甚
勞然後䏻善其職故凡州之宴賞享勞太守之所逰
䖏起㞐率皆有常處不能以意有所揀擇以爲賔客
之懽前日今叅政歐陽公爲楊州始爲平山堂於比
觀上之時引客過之皆天下豪俊有名之士後之人
樂慕而来者不在於堂榭之間而以其爲歐陽公之
所爲也由是平山之名盛聞天下嘉祐八年直史館
丹陽刁公自工部郎中領府事去歐陽公之時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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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而平山僅若有存者皆朽爛剝漫不可枝撑公
至踰年之後悉徹而新之凡工駔廪餼材藁之費調
用若干皆公黙計素定一日指受其䖏所以為堂之
壮麗者無一物不足又封其庭中以為行春之臺昔
之樂聞平山之名而来者今又将登此以慱望遐觀
其清凉髙爽有不可以語傳者也楊為天下四方之
衝旦至乎此者朝不知其徃朝至乎此者夕不知其
徃民視其上若通道大途相值偶語一不快其意則
逺近搔括謗諠紛不可觧公於此時能使威令徳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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洽於人心政事大小無一物之失而寄樂於山川草
木虗閑矌快之地人知得此足以為樂而不知其致
此之為難也後人之登是堂思公之所以樂将有指
碑以告者也
  楊州九曲池新亭記
建隆元年太祖親討李重進之亂駐蹕於城北使石
守信破壁取重進重進以火死楊州既歸後因即其
地以為原廟天子歲五遣使獻詞以家人之禮進于
廟下楊州刺史率其官屬月再朝焉嘉祐八年詔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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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史館丹陽刀公守楊州當淮南大水之後民艱不
支歲藉不入公以惠和慈仁康集勞来直心正身脩
明百職文武賔吏各率其業罔敢怠傲民卒用寕歲
以太康乃以吉日巡視宫廟按垣 室曰此上聖所
以眷錫我邦休有惠烈實冐邦土祠事弗䖍無以報
稱廢徹無所神惠不歆於是墁甃丹 弊脱黯黦一
新以為瓌麗宏絜而又治其北垣蜀岡之渊廢宫之
墳哆其故堂慱而新之對峙二亭臂張於前木茂泉
清鳬鴈與與光氣上下朝霏夕隂浮動於檐櫨之間
[017-8b]
而不知其有故宫廢苑荒榛㫁蔓之可悲也治平二
年二月之䀲工徒告休公将勞成於是属其叅軍事
沈某考詞於碑而繼之以詩曰
昔在建隆天子有征環楊有師盗不敢&KR0574躰磔肩分
孰為肘肱推其中軍車裂馬騰截截疆埸炎不可薄
既 其吭附者益落士勵而奮髙噪大躍車盤轂交
有萬其羣氣抑不掦投兵而奔我師蹙之潰其國門
軍于其軍持其大醜狥于淮人天子在師将以武克
不驚不愆以殞元慝有赫在天䧏則在廟孔威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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綏我億兆公在朝庭崇事有嚴卒奠以出龍旂纎纎
廢無燕松其福不下公作新亭以御鐏&KR1356諸臣友朋
孔燕俟俟我邦有休公實来為不冺有考我公之思
  邢州尭山縣令廳壁記
地方百里聴事於庭者萬家上不得專逹於天子下
不得賔飬國中之善士其官謂之縣令其秩不得齒
於天子之下士静牽動違势如槁毛士能得志於斯
亦可謂賢矣其選既輕故民未嘗厚望於吏吏之自
期亦以此則因謂之治豈所謂治者耶吾王君聖羙
[017-9b]
之為尭山不以其軽者入干心而獨為其所難剝槌
㫁裂之政不得行皎明察深矯属之名不立而下皆
有以相先不暴不争肆耕而飽食事益不至縣令之
庭縣既已空無事乃治其所居之堂凡前後之共為
此邑者不忍其人沒而不章則又納其壁中以縣令
之題名予客過趙魏之郊問其故家舊俗皆嘅然喜
言三晋戰國之事自七國之時趙數窘秦人於兩河
之間秦方強天下所憚獨在趙故趙常受兵為天下
勁國其後四分以為代魏燕趙踣漳南蹶上黨肩凥
[017-10a]
頓僨不能相支而邯郸鉅鹿穿裂摧壊獸驚鳥决獨
當四方之鋒其人生而知有戦闘攻掠之備習聞而
成風者已乆而不可遷雖當積安無事之日其天性
固以異于他俗此冝治之甚難而聖羙摩撫調飬之
既成則又推之於前後之人若無心於得失者宜乎
民安之不難矣聖羙以嘉祐六年得尭山於其将去
使来求記於予則治平元年也錢塘沈某記
  蒼梧臺記
予始至海州入其境聞有朐羽之山書於經見於傳
[017-10b]
記小説疑其為非常而未覩其為物也東望有山蔚
然立於大海洪波之中日月之光蔽映下上疑此為
二山者問之則二山顧在其西痺薄秃陋不充所望
向予所覩蔚然者乃獨在其海中故瑯琊贛榆之墟
而今之東海縣也予過海州登胊山而壮之其望大
海若吾之左右臂天地日月之逰動出沒可俯而窺
也胊山昔予小之而不顧者能尚可以如此况其瞠
然意可以無胊山者予得從而登焉豈不益壮吾觀
耶於是有職不得徃其明年東海令以事去而予得
[017-11a]
攝其官其徃也以歲之四月方草木脩茂山氣秀蔚
下礸口忛海而渡以至邑之九日登蒼梧之山望大
海之津晨鷄初鳴夜漏未極而東方雲騫氣如渥朱
旛懸幟羅烟炎四發乆之溟波洞赤欝揚沸騰爚如
洋金而朝日始放焉乍妥茫洋扶輿光景仰射隙釃
上指人動馬行影在霄漢反顧海之為州僅在蒼烟
䀲霧查藹之間藐然如一浮萍之不可分此其卑者
猶有大山焉曰由吾関山予雖得至其下竟不果登
而歸聞其多猛獸異物徃嘗有死于逰者其言未必
[017-11b]
信然而予固未可以與猛獸異物辨之也蒼梧之為
孤秀挺絶四游八騖仰髙俯下日月之所徧耳目之
所接吾得而盡於此山矣盖可以無求於彼而足也
乃謀築觀其上以與邑人歲時彷徉翺翔遊乎浩渺
混茫之中以忘吾憂势不能遽成而予之不乆於此
也粗記其一日之逰使後之人可以跡予言而為之
猶足樂其不廢也
長興集卷第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