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c0067 會昌一品集-唐-李德裕 (master)


[033-1a]
李文饒外集卷第四 窮愁志
 論
  貨殖論 近世良相論
  近世節士論 折群疑相論
  禱祀論 黃冶論
  祥瑞論 冥數有報論
  周秦行紀論牛僧孺周/秦行紀附梁武論
  喜徴論
   貨殖論
欲知將相之賢不肖視其貨殖之厚薄彼貨殖厚者
[033-1b]
可以曰天機斡河嶽使左右貴倖役當世奸人若孝
子之養父母矣隂陽不能爲其冦寒暑不能成其疾
鬼神不能促其數雷霆不能震其邪是以危而不困
老而不死縱人生之大欲處將相之極休兄弟光華
子孫安樂昔公孫朝穆好酒及色而不慕荣禄鄧析
猶謂之真人况兼有荣樂乎後世雖有貶之者如用
斧鉞於糞上施桎梏於朽株無害於身矣則大易之
害盈福謙老氏之多藏厚亡不足信矣昔秦時金䇿
謂之夭醉豈夭之常醉㢤故晉世唯貴於錢神漢台
不慙於銅臭謂子文無兼曰之積顔氏樂一瓢之飮
[033-2a]
晏平仲祀不掩豆儀休相以㧞葵皆爲薄命之人矣
如嚮者四賢天與之生則生天與之夀則夀窮逹夭
夀皆在彼蒼而望貴倖之知奸人之譽終身不可得
矣余有力命賦以致其意庻後之知我者興歎而巳
   近世良相論
客謂余曰楊子灋言有重黎顔騫二篇顔子名犯/廟諱不書
品藻漢之將相敢問近代良相可得聞乎余曰唯唯
夫股肱與若同體四海之所瞻也恩義至重實先於
愛敬非社稷大計不可以強諌亦猶父有諍子不獲
已而諍豈可以爲常也唯宜將朙獻替致其主於三
[033-2b]
代之隆孝經曰天子有諍臣七人非宰相之職也必
求端士正人以當言責導其謇諤救其患難而已唯
聖人言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則焉用彼相此亦將朙
獻替之謂也使其君昭朙令德不至於顛危也漢之
良相十數人矣公孫弘開陳其端而不肯廷辯固未
可也蕭望之剛不護闕王嘉訐而犯上致元哀二后
有信讒邪之惡戮忠直之名此其失者也魏相薛廣
德持重守正弼諧盡忠可謂得宰相體矣近世貞以
制動思在無邪松栢所以後凋藜藿由是不採貴不
患失言必匪躬似薛廣德者鄭丞相陳丞相有之矣
[033-3a]
此謂故右僕射鄭司/徒故左僕射陳司徒麟之爲瑞也仁而不觸玉之爲
寳也廉而不劌恕以及物善不近名高朗令終天下
無怨似丙博陽者王丞相鄭丞相有之矣此謂故中/書王丞相
故鄭/丞相好古洽聞應變膚敏幾可以成務智足以取捨
仁愛樂善勤瘁奉公逄時得君不失其正似倪寛者
韋丞相李丞相有之矣此謂故中書韋司/空故侍中李司空困於臲卼
以盡天涯雖劒光不沉而鸞翮長鎩靈均之九死無
悔栁惠之三黜非辜既没不瞑號于上帝似蕭望之
者所謂李丞相矣此謂故淮/李司空也余亦同病莫保其主知
我者以爲忠亦巳鮮矣庻乎數世之後朋黨稍息以
[033-3b]
俟知音耳
   近世節士論
客又謂余曰近世將相既巳聞之矣敢問士君子身
在下位而義激衰世者有其人乎余曰焉得無之丁
生魏生是也昔盖寛饒多仇少與在位及貴戚人與
爲怨唯諌議大夫鄭昌愍傷寛饒忠直憂國爲文吏
所詆挫上書曰山有猛獸藜藿爲之不採國有忠臣
姦邪爲之不起寛饒上無許史之屬下無金張之託
職在司察直道而行鄭昌可謂好是正直矣梅福南
昌一尉耳與王章無薦寵之私無逰宴之好當王鳯
[033-4a]
之世權歸外戚上書曰䳒鵲遭害則仁鳥增逝愚者
蒙戮則智士深退折直士之節結諌臣之舌群臣皆
知其非然不敢爭天下以言爲戒最國家之大患也
梅福可謂不畏強禦矣余頃歲待罪廟堂六年竊位
而言責之官執憲之臣屬薦丁生稱其有清直之操
亦有毁之者曰體羸多病必不能舉職余惑是說未
及升之於朝而一旦觸群邪犯衆怒爲一孤臣獨夫
正言無避亦鄭昌梅福之比也昔貫高竟能以不生
白王而高祖賢其然諾戴就不忍以臣謗其君而薛
安感其壮節周燕寜恨於不食陸績豈辭於禁錮世
[033-4b]
歴千祀有此㡬人魏生爲酷吏所逼終不詘服詞義
雅正有古人之風亦貫高戴就之儔也鳴呼田叔孟
舒皆位顯於朝而魏生亦輿疾逺竄溘盡道途疑其
幽魂必上訴於天矣或曰自古名節之士鮮受厚福
豈天意於善人薄耶余曰非也夫名節者非危亂不
顯非險難不彰免鈇鑕全性命者尚十無二三况福
禄乎若使不受困辱不嬰楚毒父母妻子恬然安樂
則天下之人盡爲之矣又何貴於名節者㦲
   折群疑相論
夫相之相在乎淸朙将之相在乎雄傑清朙者珠玉
[033-5a]
是也爲天下所寳雄傑者虎兕是也爲百獸所伏然
淸者必得大權不能享豊富雄者必當昌侈不能爲
大柄兼而有之者在乎粹羙而巳余頃歲蒞淮海屬
縣有旴眙而山多珉玉剖而爲噐淸朙洞澈雖水精
朙氷不如也而價不及凡玉終不得爲至寳以其不
粹也清而粹者天也故高不可測清而澈者泉也故
深亦可察此其大畧也余嘗精而求之多士以才爲
命婦人以色爲命天賦是羙者必將有以貴之才高
者雖孟嘗眇小蔡澤折額亦居萬人之上色羙者雖
鉤弋之拳李夫人之賤亦爲萬乗之偶然不如而粹
[033-5b]
者必身名俱荣福禄終泰張良是也擇士能用此術
可以㧞十得九無所疑也
   禱祝論
語曰丘之禱乆矣又曰祭則受福豈非聖人與天地
合德與日月合朙與鬼神合契無所請禱而禱必感
通唯牧伯之任不可廢也失時不雨稼穡將枯閉閣
責躬百姓不見若非避群望則皆謂太守無憂人之
意雖在畎畞不絶歎音余前在江南毁滛祠一千一
十五所可謂不謟神黷祭矣然歲或大旱必先令掾
屬祈禱積旬無效乃自躬行未嘗不零雨随車或當
[033-6a]
霄而應其術無他唯至誠而巳将與祭必閒居三日
清心齋戒雖禮未中於洞酌而意巳接於神朙所以
治郡八年歲皆大稔江左黎庻謳歌至今古人乃有
剪瓜致詞積薪自誓精意上逹雨必滂沲此亦至誠
也苟誠能逹天性能及物焉用以肌膚自苦燋爛爲
期動天地感鬼神莫尚於至誠故備物不足報功禴
祭所以受福余以爲人患不誠天之去人不相逺矣
   黃冶論
或問黃冶變化余曰未之學也焉却無有然天地萬
物皆可以至理索之夫光朙砂者天地自然之寳在
[033-6b]
石室之間生雪床之上如初生芙蓉紅苞未拆細者
環拱大者處中有辰居之象有君臣之位光朙外澈
採之者尋石脉而求此造化之所鑄也倘至人道奥
者用天地之精合隂陽之粹濟以神術或能成之若
以藥石鎔鑄術則踈矣昔人問楊子鑄金而得鑄人
以孔聖鎔冶顔子至於殆庻幾亦恭造化之鑄丹砂
矣方士固不足恃劉向葛洪皆下學上逹極天地之
際謂之可就必有精理劉向鑄作不成得非天意宻
此神機不欲世人皆知之矣
   祥瑞論
[033-7a]
夫天地萬物異於常者雖至羙至麗無不爲妖覩之
宜先戒懼不可以爲禎祥何以言之栢靈之世多鸞
鳯丘墳之上生芝草神僊之物食之上可以凌倒景
次可以保永年生於丘墳豈得爲瑞若以孝思所致
則瞽瞍之墓曾晢之墳宜生萬株矣何者爲仁孝之
瑞唯甘露䧏於松栢縞鹿素烏馴優不去皆有縞素
之色足表幽朙之感貞元中余在甌越有隱者王遇
好黃冶之術暮年有芝草數十莖産於丹竈之前遇
自以爲名在金格暢然滿志逾月而遇病卒齊中書
抗有别業在若耶溪忽生芝草百餘莖數月而中書
[033-7b]
去世文餘姚守盧君在郡時盧君/名從有芝草生於督郵
屋梁上五綵相鮮若樓䑓之狀其歲盧君爲叛將栗
鍠所害置遺骸於屋梁之下並耳自所驗非自傳聞
由是而言則褒姒&KR0784姬皆爲國妖以禍周晋緑珠窈
娘皆爲家妖以災喬石不可不察也又黃河凊而聖
人生徴應不在於當世朙矣栁谷玄石爲魏室之妖
啓将来之端亦不可不察也是以宜先戒懼以消桑
榖雉雊之變耳
   冥數有報論
宣尼罕言性命不語怪神非謂無也欲人嚴三綱之
[033-8a]
道奉五常之教修天爵以致人爵不欲言冨貴出於
天命福禄由於冥數昔衞卜恊於沙丘爲謚巳乆秦
塞屬於臨洮名子不窹朝歌未㓕而周流丹烏矣白
帝尚在而漢㫁素蛇矣皆兆彂於先而符應於後不
可以智測也周孔與天地合德與鬼神合契將来之
數無所遁情而狼䟦於周鳯衰於楚豈親戚之義不
可去也人倫之教不可廢也條侯之貴鄧通之富死
於兵革可也死於女室可也唯不宜以綏終此又不
可以理得也而命偶時来盗有名噐者謂禍福出於
&KR0909懐荣枯生於口吻沛然而安溘然而笑曾不知黃
[033-8b]
雀逰於茂林而挾彈者在其後也余乙丑歲自荆楚
保釐東周路岀方城聞有隱者困於泥塗不知其所
如也姓姜不/知其名往謂方城長曰居守後二年南行萬里
則知憾余者必因天譴譛余者必自鬼謀雖抱至冤
不以爲恨也余嘗三遇異人非卜祝之流皆遁世者
也初掌記北門有管涔山隱者詣余曰君朙年當在
人君左右爲文翰之職然湏值少主余聞之愕𣅿酒
然變色隱者亦悔失言避席求去余徐問曰何爲而
事少主對曰君與少主巳有累世縁業是以言之余
其年秋登朝至朙年正月穆宗纉緒召入禁苑及右
[033-9a]
丞御史有閩中隱者叩門請見余因下榻與語曰時
事非人公不早去冬必作相禍将至矣若亟請居外
代公者受患後十年終當作相自西南而入是秋出
鎮呉門歲經八稔尋又杖鉞南燕秋暮有邑子王生
引鄴郡道士至纔升賔階未及命席謂余曰公當爲
西南節制孟冬望舒前節符至矣三者皆與言恊不
差歲月自憲闈竟十年居相由西蜀而入代余執憲
俄亦竄逐唯再謫南服未嘗有前知者爲余言之豈
禍患不可移者神道所秘莫得預聞自古衘冤殁世
者多矣冥報之事或有或無遂使好亂樂禍者以神
[033-9b]
道爲茫昧余嘗論之仁人上哲必逹生知命如顔氏
之子犯而不校釋門逹磨了空喻幻必不思報矣其
下柔弱無心者力不能報所能報者乃中人耳悍強
任氣如伯有灌夫之流亦其在臨殁之際方寸不撓
魂魄不散唯結念於此是以能報夫人之捨生也如
薪盡火㓕溘然則無能爲矣逹於理者使心不亂則
精爽常存不生不㓕自可以超然出世升躋神朙其
次精多魄強則能爲厲冥報之事或有或無理在此

   周秦行紀論牛僧孺周/秦行紀附
[033-10a]
言發于中情見乎辭則言辭者志氣之来也故察其
言而知其內翫其辭而見其意矣余嘗聞太牢氏凉/國
李公嘗呼牛僧孺曰太/牢梁公名不便故不書好竒怪其身險易共行以其
姓應國家受命之䜟曰首尾三麟六十年兩角犢子
恣狂顛龍蛇相闘血成川及見著玄怪録多造隱語
人不可觧其或能暁一二者必附會焉縱司馬取魏
之漸用田常有齊之由故自卑秩至于宰相而朋黨
若山不可動揺欲有意擺憾者皆遭誣坐莫不測目
結舌事具史官劉軻日暦余得太牢周秦行紀周秦/行紀
附於/下反覆覩其太牢以身與帝王后妃冥遇欲證其
[033-10b]
身非人臣相也将有意於狂顛及至戯德宗爲沈㜑
兒以代宗皇后爲沈㜑令人骨戰可謂無禮於其君
甚矣懐異志於圖䜟朙矣余少服臧文仲之言曰見
無禮於其君者如鷹鸇之逐鳥雀也故貯一作/貶太牢
巳乆前知政事欲正刑書力未勝而罷余讀國史見
開元中御史汝南一作/周子諒彈奏牛僊客以其姓符
圖䜟雖似是而未合三麟六十之數自裴晉國與余
凉國名不/便彭原趙郡諸從兄嫉太牢如讎頗類
余志非懐私忿盖悪其應䜟也太牢作鎮襄州日判
復州刺史樂坤賀武宗監國狀曰閑事不足爲賀則
[033-11a]
恃姓敢如此耶㑹余復知政事将欲彂覺未有由值
平昭義得與劉從諌交結書因竄逐之嗟乎爲人臣
隂懐逆節不獨人得誅之鬼得誅矣凡與太牢膠固
未嘗不是薄流無頼輩以相表裏意太牢有非望而
就佐命焉斯亦信符命之致或以中外罪余於太牢
愛憎故朙此論庻乎知余志所恨未暇族之而余又
罷豈非王者不死乎遺禍胎於國亦余大罪也倘同
余志繼而爲政宜爲君除患暦既有數意非偶然若
不在當代其必在於子孫湏以太牢少長咸寘於灋
則刑罰中而社稷安無患於二百四十年後嘻余致
[033-11b]
君之道分隔於朙時嫉悪之心敢辜於早歲因援毫
而攄宿僨亦書行紀之跡于後
   周秦行紀 牛僧孺撰
 余真元中舉進士落第歸宛葉間至伊闕南道/鳴臯山下将宿大安
民舎㑹暮不/至更十餘里一道甚易夜月始出忽聞有異香
  氣因趍進行不知狀逺見火朙意謂荘家更前
  驅至一大宅門庭若富豪家黃衣閽人曰郎君
  何至余荅曰僧孺姓牛應進士落第往家本往
 大安民舎誤道来此直乞宿無他中有小䯻靑
  衣出責黃衣曰門外誰何一作門/外爲誰黃衣曰有客
[033-12a]
  黃衣入告少時出曰請郎尹入余問誰氏宅黃
  衣曰第進無湏問入十餘門至大殿殿蔽以珠
  簾有朱衣紫衣人百數立階下間左右曰拜一/有
遂拜/于字殿下簾中語曰妾漢文帝母薄太后此是
  廟郎不當来何辱至余曰巨葉苑下将歸失道
  恐死豺虎敢託命乞宿太后幸聽受太后遣軸
  簾起席曰妾故漢文君母君子唐朝名士不相
  君臣幸無簡敬便一作/便上殿来見太后着練衣
  狀貌瑰偉不甚粧飾慰余曰行役無苦乎召坐
  食頃聞殿内庖厨聲太后曰今夜風月甚善一/作
[033-12b]
偶有二女侍一作/伴相尋况又遇佳賔不可不
  成一會呼左右屈兩箇娘子出見牛秀才良乆
  有二女子從中至從者数百前立者一人挾腰
  長面多髮不粧衣青衣僅可二十餘太后顧指
  曰此高祖戚夫人余下拜夫人亦拜更有一人
  圓題柔臉穩身貌舒光彩射逺近時時好矉多
  服花繡年低薄后后指顧曰此元帝王嬙余拜
  如戚夫人王嬙復拜各就坐坐定太后使紫衣
  中貴人曰迎楊家潘家来乆之空中有五色雲
  下聞笑語聲䆮近一有/太字后曰楊潘至矣忽車音
[033-13a]
  馬跡相雜羅錦綺繡列旁視不給有二女子從
  雲中下余超侍前立者一人纎腰身修睟容甚
  閒暇衣黃衣戴黃冠年二十以来太后顧指曰
  此是唐朝太真妃余即伏謁肅拜如臣禮太真
  曰妾得罪先帝皇朝不然妾在后妃數中此禮
  豈不虚乎不敢受却答拜更一人厚肌敏視身
  小材質㓗白齒極卑被寛博衣太后顧而指曰
  此齊帝潘淑妃余拜如王昭君妃復拜
  太后命進饌少焉食至芳㓗萬品皆不得名字
  粗欲之腹不能足食巳更置酒其噐盡寳玉語
[033-13b]
  太真曰何乆不相㸔太真謹容對曰三郎数幸
  華清扈從不暇至太后又謂潘妃曰子亦不来
  何也潘妃匿笑不禁不成對太真視潘妃一有/而
  對曰潘妃向玉奴說懊惱東昏侯二有踈/字狂終
  日出獵故不得時謁太后問余曰今天子一有/爲
  誰余對曰今皇帝名适代宗皇帝長子太真笑
  曰沈㜑児作天子也太竒太后曰何如主余對
  曰小臣不足以知君德太后曰然無謙第言之
  余曰民間傳英朙聖武太后首肯三四太后命
  進酒加樂樂皆少年女子酒環行数周樂亦随
[033-14a]
  輟太后請戚夫人鼓琴夫人約指以玉環光照
  手西京雜記云高祖與夫/人石錬金環照見指骨引琴而一有/鼓字聲甚怨
  太后曰牛秀才邂逅逆旅到此又諸娘子偶相
  訪今無以盡平生歡牛秀才盍各賦詩言志不
  亦善乎遂各授以牋筆逡廵詩成薄后詩曰月
  寢花宫得奉君至今猶愧管夫人漢家舊日笙
  歌地煙草幾經秋又春王嬙詩曰雪裏穹廬不
  見春漢衣雖舊淚長新如今猶恨毛延夀愛把
  丹靑錯畫人戚夫人詩曰自别漢宫休楚舞不
  能粧粉恨君王無金豈得迎啇叟吕氏何曽畏
[033-14b]
  木強太真詩曰金釵墮地别君王紅淚流珠滿
  御床雲雨馬嵬分散後&KR0784宫無復聽霓裳潘妃
  詩曰秋月春風幾度歸江山猶是鄴宫非東昏
  舊作蓮花地空想曾拖金縷衣再三趣余作詩
  余不得辭遂應教作詩曰香風引到大羅天月
  地雲階拜洞仙共道人間惆悵事不知今夕是
  何年别有善笛女子短鬟衫呉帶貌甚羙多媚
  與潘氏偕来太后以接坐居之時令吹笛往往
  亦及酒太后顧而謂曰識此否石家緑珠也潘
  妃養作妹故潘妃與俱来太后因曰緑珠豈能
[033-15a]
  無詩乎緑珠拜謝作詩曰此地元非昔日人笛
  聲空起一作/怨趙王倫紅牋鈿碎一作紅/殘緑碎花枝下
  金谷千年更不春太后曰牛秀才逺来今夕誰
  人與伴戚夫人先起辭曰如意成長固不可且
  不宜如此况實爲非乎潘妃辭曰東昏侯以玉
  児妃/名身死國除不擬負他緑珠辭曰石衞尉性
  嚴忌今有死不可及亂太后曰太真今朝先帝
  貴妃固勿言他乃謂王嬙曰昭君始嫁呼韓單
  于一冇/後字復爲姝叅效追一本作爲株/絫若䪘單于婦固
  自用宜苦寒地胡鬼何能爲昭君幸無辭昭君
[033-15b]
  不對低眉羞恨俄各歸休余爲左右送入昭君
  院會将旦侍人告起得也昭君泣以持别忽聞
  外有太后命余遂見太后太后曰此非郎乆留
  地宜亟還便别矣幸無忘何采歡更索酒酒再
  行戚夫人潘妃緑珠皆泣下竟辭去太后使朱
  衣人送往大安邸西道旋失使人行往一本作/所在字
  時始朙余就大安里問其人人曰去此十數里
  有薄后廟余却望廟荒毁不可入非何見者余
  衣上香經年不歇竟不知其一作/如
   梁武論所論出於釋氏故全以釋典明之
[033-16a]
世人疑梁武建佛刹三百餘所而國破家亡其禍甚
酷以爲釋氏之力不能拯其顛危余以爲不然也釋
氏有六波羅宻檀波羅宻是其一也又曰難捨能捨
大者頭目支體其次國城妻子此所謂難捨也余嘗
深求此理本不戒其不貪能自㣲不有其寳必不懆
人所寳與老氏之無欲知足司城之不貪爲寳其義
一也庸夫謂之作福斯爲妄矣而梁武所建佛刹未
嘗自損一毫或岀自有司或厚歛垊俗竭經國之費
破生人之産劳後不止杼柚其空閏位偏方不堪其
弊以徼身福不其悖㢤此梁武所以不免也
[033-16b]
   喜徴論
陸賈偁蟢子垂而百事禁不徴其故何也凡人将有
喜兆必垂於冠冕余常思之盖以人肖圓方之形禀
五行之氣有生之最靈者也如景如火忽有歊然感
氣彂於圓首之上其荣盛也如陽氣彂生烟涵煴煦
其變衰也如秋氣索然寂寞沉悴雖不能自覩其鍳
朙者必可察之唐舉許負疑用此術所以望表而知
竆逹何以朙之淑春愛景必有蟢子垂於簷楹之間
室有朙燭膏爐必垂於屏幃之際喜氣将盛故集於
冠冕之上以此推之無所逃也 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