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l0066 聞見錄-宋-邵伯溫 (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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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聞見録卷一      宋 邵伯温 撰
太祖微時遊渭州潘原縣過涇州長武鎮寺僧守嚴者
異其骨相隂使畫工圗於寺壁青巾褐裘天人之相也
今易以冠服矣自長武至鳳翔節度使王彦超不留復
入洛枕長夀寺大佛殿西南角柱礎晝寢有藏經院主
僧見赤蛇出入帝鼻中異之帝寤僧問所向帝曰欲見
柴太尉於澶州無以為資僧曰某有一驢子可乘又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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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幣為獻帝遂行柴太尉一見竒之留幕府未幾太尉
為天子是謂周世宗帝與宣祖俱事之南征北伐屢建
大功以至受禪萬世之基實肇於澶州之行帝即位盡
召諸節度入覲宴苑中諸帥爭起論功惟彦超獨曰臣
守藩無效願納節備宿衛帝喜曰前朝異世事安足論
彦超之言是也從容問彦超曰卿當日不留我何也彦
超曰涔蹄之水不足以澤神龍帝若為臣留則安有今
日帝益喜曰獨令汝更作永興節度一任長夀寺僧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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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見帝欲官之僧辭乃以為天下都僧録歸洛今永興
有彦超畫像長夀寺殿中亦有僧畫像皆偉人也嗚呼
聖人居草昧之際獨一僧識之彦超雖不識及對帝之
言自有理異哉
周世宗死恭帝幼冲軍政多决於韓通並掌軍政通愚
愎將士多離叛太祖英武有度量智略多立戰功故皆
愛服歸心焉將北征京師之人喧言出軍之日當立㸃
檢為天子富室或挈家逃匿他州太祖聞之懼密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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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曰外間詾詾如此奈何太祖姑即魏氏長公主面
如鐵色方在㕑引麫杖逐太祖曰大丈夫臨大事可否
當自决乃於家間恐怖婦女何為耶太祖黙然而出
太祖初登極時杜太后尚康寧與上議軍國事猶呼趙
普為書記嘗勞撫之曰趙書記且為盡心吾兒未更事
也太祖待趙韓王如左右手御史中丞馬德驤劾奏普
強占市人第宅聚歛財賄上怒叱之曰鼎鐺尚有耳汝
不聞趙普吾之社稷臣乎命左右曵於庭數匝徐復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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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升殿曰後當改姑赦汝勿令外人聞也
太祖將受禪未有禪文翰林學士承㫖陶榖在旁出諸
懐中進曰已成矣太祖繇是薄其為人榖墓在京師東
門外覺昭寺已洞開空無一物寺僧云屢掩屢壊不曉
其故張舜民曰陶為人輕險嘗自指其頭謂必戴貂蟬
今髑髏亦無矣
太祖初受天命誅李筠李重進威德日盛因問趙普自
唐季以來數十年間帝王凡易十姓兵革不息生靈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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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其故何也今天下欲定長久之計其道如何普曰陛
下言及此天下之福也唐季以来戰爭不息興廢無常
者無他節鎮太重君弱臣强而已今欲治之惟稍奪其
權制其錢穀收其精兵則天下安矣語未卒帝曰卿勿
復言吾已悉矣頃之上因晚朝與故人石守信王審琦
飲酒帝屏左右謂曰吾資爾曹之力多矣念爾之功不
忘然為天子亦大艱難殊不若為節度使之樂吾今終
夕未嘗敢安枕而卧也守信等問其故帝曰此豈難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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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天位者衆欲居之爾守信等皆頓首曰陛下何為
出此言今天命已定誰敢復有異心上曰不然汝曹雖
無此心其如麾下之人欲富貴者何一旦以黄袍加汝
之身汝雖欲不為其可得乎守信等泣涕曰臣愚不及
此惟陛下哀憐示以可生之塗上曰人生如白駒過隙
耳所謂富貴不過欲多積金錢厚自娛樂使子孫顯榮
耳汝曹何不釋去兵權擇便好田宅市之為子孫立永
久之業多置歌兒舞女日飲食相懽以終天命君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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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兩無猜嫌上下相安不亦善乎守信等皆拜謝曰陛
下念及此所謂生死而肉骨也明日皆稱病乞解兵權
上許之皆以散官就第賜賚甚厚或與之結為婚姻置
易制者使主親軍其後又置轉運使通判使主諸道錢
榖收天下精兵以備宿衛而諸功臣亦以善終子孫富
貴迄今不絶向非韓王謀慮深長太祖深明果斷天下
無復太平之日矣聖賢之見何其逺哉世謂韓王為人
隂刻當其用事時以睚眦中傷人甚多然子孫至今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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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禄國初大臣鮮能及者得非安天下功大乎
太祖遣曹彬伐江南臨行諭曰功成以使相為賞彬平
江南歸帝曰今方隅未服者尚多汝為使相品位極矣
豈肯復戰耶姑徐之更為吾取太原因密賜錢五十萬
彬怏怏而退至家見錢布滿室乃歎曰好官亦不過多
得錢耳何必使相也嗚呼太祖重惜爵位如此孔子稱
惟名與器不可以假人太祖得之矣
祖宗開國所用將相皆北人太祖刻石禁中曰後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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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無用南士作相内臣主兵至真宗朝始用閩人其刻
不存矣嗚呼以藝祖之明其前知也漢高祖謂吳王濞
曰後五十年東南有亂者非汝耶然天下一家慎無反
已而果然藝祖亦云
太祖即位之初數出微行以偵伺人情或過功臣之家
不可測趙普每退朝不敢脫衣冠一日大雪向夜普謂
帝不復出矣久之聞叩門聲普出帝立風雪中普惶懼
迎拜帝曰已約晉王矣已而太宗至共於普堂中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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裀地坐熾炭燒肉普妻行酒帝以嫂呼之普從容問曰
夜久寒甚陛下何以出帝曰吾睡不能著一榻之外皆
他人家也故来見卿普曰陛下小天下耶南征北伐今
其時也願聞成算所向帝曰吾欲下太原普黙然久之
曰非臣所知也帝問其故普曰太原當西北二邊使一
舉而下則二邊之患我獨當之何不姑畱以俟削平諸
國則彈丸黑子之地將無所逃帝笑曰吾意正如此特
試卿耳遂定下江南之議帝曰王全斌平蜀多殺人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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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思之猶耿耿不可用也普於是薦曹彬為將以潘美
副之明日命帥彬與美陛對彬辭才力不迨乞别𨕖能
臣美盛言江南可取帝大言諭彬曰所謂大將者能斬
出位犯分之副將則不難矣美汗下不敢仰視將行夜
召彬入禁中帝親酌酒彬醉宫人以水沃其面既醒帝
撫其背以遣曰㑹取㑹取他本無罪只是自家著他不
得蓋欲以恩德來之也是故以彬之厚重美之明銳更
相為助令行禁止未嘗妄戮一人而江南平皆帝仁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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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所以用之得其道云
太祖初即位朝太廟見其所陳籩豆簠簋則曰此何等
物也侍臣以禮器為對帝曰我之祖宗寧曾識此命徹
去亟令進嘗膳親享畢顧近臣曰却令設向來禮器俾
儒士輩行事至今太廟先進牙盤後行禮康節先生嘗
曰太祖皇帝其於禮也可謂達古今之宜矣
東京唐汴州梁太祖因宣武府置建昌宫晉改曰大寧
宫周世宗雖加營繕猶未如王者之制太祖皇帝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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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之初即遣使圗西京大内按以改作既成帝坐萬嵗
殿洞開諸門端直如引繩則歎曰此如吾心小有邪曲
人皆見矣帝一日登明德門指其榜問趙普曰明德之
門安用之字普曰語助帝曰之乎者也助得甚事普無

太祖登極未久杜太后上仙初從宣祖葬國門之南奉
先寺後命宰相范質為使改卜未得地質罷更命太宗
為使遷奉於永安陵又欲遷逺祖於西京之榖水蓋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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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微時葬也相並兩冢開壙皆白骨不知辨遂即墳為
園歲遣官並祭洛人謂之一寢二位云伊川先生程頤
曰為並葬擇地者可以謂之智矣
太祖獵近郊所御馬失帝躍以下且曰吾能服天下矣
一馬獨不馴耶即以佩刀刺之既而悔曰吾為天子數
出游獵馬失又殺之其過矣自此終身不復獵
太祖朝晉邸内臣奏請木塲大木一章造器用帝怒批
其奏曰破大為小何若斬汝之頭也其木至今在半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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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不動嗚呼太祖於一木不忍暴用以違其材况大者

忠正軍節度使王審琦與太祖皇帝有舊為殿前都指
揮使禁中火審琦不待召領兵入救臺諫官有言罷歸
夀州本鎮朝辭太祖諭之曰汝不待召以兵入衛忠也
臺臣有言不可不行第歸鎮吾當以女嫁汝子承衍者
召承衍至則已有婦樂氏辭帝曰汝為吾壻吾將更嫁
樂氏以御龍直四人控御馬載承衍歸遂尚秦國大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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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樂氏厚資嫁之帝謂承衍曰汝父可以安矣審琦
歸鎮七年率先諸鎮納節以使相薨追封秦王諡正懿
承衍官至䕶國軍節度使駙馬都尉河中尹薨贈中書
令追封鄭王嗚呼太祖駕御英雄聽納言諫聖矣哉
偽蜀孟昶以降王入朝舟過眉州湖㶞渡一宮嬪有孕
昶出之祝曰若生子孟氏尚存也後生子今為孟氏不
絶昶治蜀有恩國人哭送之至犍為别去因號曰蜀王
灘蜀初平呂餘慶出守太祖諭曰蜀人思孟昶不忘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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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成都凡昶所𣙜稅食飲之物皆宜罷餘慶奉詔除之
蜀人始欣然不復思故主矣
真宗景德元年契丹入寇犯澶淵京師震動當時大臣
有請幸金陵幸蜀者左相畢文簡公病不出右相寇萊
公獨勸帝親征帝乃决遂幸澶淵帝初不欲過河寇公
力請高瓊控帝馬渡浮梁帝登城六軍望黄屋呼萬嵗
聲動原野士氣大振帝每使人覘萊公動息或曰寇準
晝寢鼻息如雷或曰寇準方命庖人斫鱠帝乃安既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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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敵驍將順國王達蘭敵懼請和帝令擇重臣報聘萊
公遣侍禁曹利用上曰凡敵所須即許之萊公戒之曰
若許過三十萬金幣吾斬若矣和議成諸將請設伏邀
擊可使敵匹馬不返萊公勸帝勿從縱契丹歸國以保
盟好帝囘鑾每歎萊公之功王欽若譛之曰陛下知博
乎錢輸將盡取其餘盡出之謂之孤注陛下寇準之孤
注也尚何念帝聞之驚甚萊公眷禮遂衰
真宗東封西祀禮成海内晏然一日開太清樓宴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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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執用仙韶女樂數百人有司以宮嬪不可視外於樓
前起彩山幛樂聲若出於雲霄間者李文定公丁晉公
坐席相對文定令行酒黄門密語晉公曰如何得倒了
假山晉公微笑上見之問其故晉公以實對上亦笑即
命女樂列樓下臨軒觀之宣勸益頻文定至霑醉
章獻明肅太后成都華陽人少隨父下峽至玉泉寺有
長老者善相人謂其父曰君貴人也及見后則大驚曰
君之貴以此女也又曰逺方不足留盍遊京師乎父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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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為辭長老者贈以中金百兩后自家至京師真宗判
南衙因張耆納后宮中帝即位為才人進宸妃至正位
宮闈聲勢動天下仁宗即位以太皇太后垂簾聽政玉
泉長老者已居長蘆矣后屢召不至遣使就問所須則
曰道人無所須也玉泉寺無僧堂長蘆寺無三門后其
念之后以本閤服用物下兩寺為錢建獨長蘆寺臨江
門起水中既成輙為蛟所壊后必欲起之用生鐵數萬
斤疊其下門乃成蓋蛟畏鐵也今玉泉寺僧堂梁記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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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所建云
 
 
 
 
 
 
 聞見録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