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l0004 唐新語-唐-劉肅 (master)


[004-1a]
欽定四庫全書
 唐新語巻四       唐 劉肅 撰
  持法第七
戴胄有幹局明法令仕隋門下省録事太宗以為秦府
 掾常謂侍臣曰大理之職人命所懸當須妙選正人
 用心存法無過戴胄者乃以為大理少卿杜如晦臨
 終委胄以選舉及在銓衡抑文雅而奬法吏不適輪
 轅之用時議非之太宗嘗言戴胄於朕無骨肉之親
[004-1b]
 但其忠直勵行情深體國所進官爵以酬勞耳其見
 重如此
唐臨為大理卿初莅職斷一死囚先時坐死者十餘人
 皆他官所斷會太宗幸寺親録囚徒他官所斷死囚
 稱寃不已臨所斷者嘿而無言太宗怪之問其故囚
 對曰唐卿斷臣必無枉濫所以絶意太宗歎息久之
 曰為獄固當若是囚遂見原即日拜御史大夫太宗
 親為之考詞曰形若死灰心如鐵石初臨為殿中侍
[004-2a]
 御史正班大夫韋挺責以朝列不肅臨曰此將為小
 事不以介意請俟後命翼日挺離班與江夏王道宗
 語趨進曰王亂班將彈之道宗曰共公卿大夫語臨
 曰大夫亦亂班挺失色而退同列莫不悚動
太宗問大理卿劉徳威曰近來刑網稍宻何也對曰誠
 在君上不由臣下主好寛則寛好急則急律文失入
 減三等失出減五等今則反是失入無辜失出則獲
 戾所以吏各自愛競執深文畏罪之所致也太宗深
[004-2b]
 納其言
張𤣥素為侍御史彈樂蟠令叱奴騭盗官米太宗大怒
 特令處斬中書舍人張文瓘執據律不當死太宗曰
 倉糧事重不斬恐犯者衆魏徵進曰陛下設法與天
 下共之今若改張人將法外畏罪且復有重於此者
 何以加之騭遂免死
李勣征髙麗將引其子聓杜懐恭行以求勲効懐恭性
 滑稽勣甚重之懐恭初辭以貧勣贍給之又辭以無
[004-3a]
 奴馬又給之既而辭窮乃亡匿岐陽山中謂人曰乃
 公將我作法則耳固不行勣聞泫然流涕曰杜郎放
 而不拘或有此事遂不之逼時議曰英公持法者杜
 侯之懐慮深矣
明崇儼為正諌大夫以竒術承恩夜遇刺客勅三司推
 鞫其妄承引連坐者衆髙宗怒促法司行刑刑部郎
 中趙仁恭奏曰此輩必死之囚願假數日之命髙宗
 曰卿以為枉也仁恭曰臣議慮淺短非的以為枉恐
[004-3b]
 萬一非實則怨氣生焉緩之旬餘果獲賊髙宗善之
 遷刑部侍郎
權善才髙宗朝為將軍中郎將范懐義宿衛昭陵有飛
 騎犯法善才繩之飛騎因番請見先涕泣不自勝言
 善才等伐陵栢大不敬髙宗悲泣不自勝命殺之大
 理丞狄仁傑斷善才罪止免官髙宗大怒命促行刑
 仁傑曰法是陛下法臣僅守之奈何以數株小栢而
 殺兩臣請不奉詔髙宗涕泣曰善才斫我父陵上栢
[004-4a]
 我為子不孝以至是知卿好法官善才等終須死仁
 傑固諫侍中張文瓘以笏揮令出仁傑乃引張釋之
 髙廟辛毗牽裾之例曰臣聞逆龍鱗忤人主自古以
 為難臣以為不難居桀紂時則難堯舜時則不難臣
 今幸逢堯舜不懼比干之誅陛下不納臣言臣瞑目
 之後羞見釋之辛毗於地下髙宗曰善才情不可容
 法雖不死朕之恨深矣須法外殺之仁傑曰陛下作
 法懸諸象魏徒流及死具有等差豈有罪非極刑特
[004-4b]
 令賜死法既無恒萬方何所措其手足陛下必欲變
 法請今日為始髙宗意乃解曰卿能守法朕有法官
 命編入史又曰仁傑為善才正朕之失不能為朕正天
 下耶授侍御史後因諫事髙宗笑曰卿得權善才便
 也時左司郎中王本立恃寵用事朝廷懼之仁傑按
 之請付法髙宗特原之仁傑奏曰國雖乏英秀豈少
 本立之𩔖陛下何惜罪人而虧王法必不欲推問請
 曲赦之棄臣於無人之境以為忠貞將來之戒髙宗
[004-5a]
 乃許之由是朝廷肅然
李日知為司刑丞嘗免一死囚少卿胡元禮異判殺之
 與日知往復至于再三元禮怒遣府吏謂曰元禮不
 離刑曹此囚無活法日知報曰日知不離刑曹此囚
 無死法竟以兩聞日知果直
則天朝奴婢多通外人輙羅告其主以求官賞潤州刺
 史竇孝諶妻龎氏為其奴所告夜醮勅御史薛季旭
 推之季旭言其呪詛草狀以聞先於玉階涕泣不自
[004-5b]
 勝曰龎氏事狀臣子所不忍言則天納之遷季旭給
 事中龎棄市將就刑龎男希瑊訴寃於侍御史徐有
 功有功覽狀曰正當枉狀停决以聞三司對按季旭
 益周宻其狀秋官及司刑兩曹既宣覆而自懼衆迫
 有功有功不獲申遂處絞死則天召見迎謂之曰卿
 此按失出何多也有功曰失出臣下之小過好生聖
 人之大徳願陛下𢎞大徳天下幸甚則天黙然久之
 曰去矣勅減死放于嶺南月餘復授侍御史有功俯
[004-6a]
 伏流涕固不奉制則天固授之有功曰臣聞鹿走於
 山林而命懸於厨者何勢使然也陛下以法官用臣
 臣以從寛守法必坐而死矣則天既深器重竟授之
 遷司刑少卿時周興來俊臣等羅告天下衣冠遇族
 者數千百家有功居司刑平反者不可勝紀時人方
 之于定國中宗朝追贈越州都督優賜其家并授一
 品官開元初竇希瑊外戚榮貴奏請迴已之官以酬
 其子
[004-6b]
太宗時刑部奏賊盗律反逆縁坐兄弟沒官為輕請改
 從死給事中崔仁師駮之曰自羲農以降或設獄而
 人不犯或畫象而下知禁三代之盛泣辜解網父子
 兄弟罪不相及咸臻至理俱為稱首及其叔世亂獄
 滋繁周之季年不勝其弊刑書原於子産峭刻起於
 安于秦用其法以至於滅又曰且父子天屬兄弟同
 氣誅其父子或累其心如此不顧何愛兄弟文多不
 盡載朝廷從之
[004-7a]
則天朝恒州鹿泉寺僧淨滿有髙行衆僧嫉之乃宻畫
 女人居髙樓浄滿引弓射之狀藏於經笥令其弟子
 詣闕告之則天大怒命御史裴懐古推按便行誅决
 懐古窮其根本釋浄滿而坐告者以聞則天驚怒色
 動聲戰責懐古寛縱懐古執之不屈李昭徳進曰懐
 古推事疎略請令重推懐古厲聲而言曰陛下法無親
 疎當與天下執一奈何使臣誅無辜之人以希聖㫖
 向使浄滿有不臣之狀臣復何顔能寛之乎臣守平
[004-7b]
 典庶無寃濫雖死不恨也則天意解乃釋懐古後副
 閻知㣲和親于突厥突厥立知㣲為南面可汗而入
 寇趙定懐古因得逃歸素羸弱不堪奔馳乃懇誠告
 天願投死南土倦而寢夢一僧狀如浄滿者引之曰
 可從此路出覺而從之果獲全時又以為忠恕之報
魏元忠張說為二張所構流放嶺南夏官侍郎崔貞慎
 將軍獨孤禕之郎中皇甫伯瓊等八人並追送于郊
 外易之乃假作告事人柴明狀稱貞慎等與元忠謀
[004-8a]
 反則天命馬懐素按之曰此事並實可畧問速以聞
 斯須中使催迫者數焉曰反狀皎然何費功夫遂至
 許時懐素奏請柴明對問則天曰我亦不知柴明處
 但據此狀何須柴明懐素執貞慎等無反狀則天怒
 曰你寛縱反者耶懐素曰魏元忠以國相流放貞慎
 等以親故相送誠則可責若以為謀反臣豈誣罔神
 明只如彭越以反伏誅欒布奏事屍下漢朝不坐况
 元忠罪非彭越陛下豈加追送者罪耶陛下當生殺
[004-8b]
 之柄欲加之罪取决聖衷足矣今付臣推勘臣但守
 法耳則天曰爾欲總不與罪耶懐素曰臣識見庸淺
 不見貞慎等罪則天意解曰卿守我法乃赦之時朱
 敬則知政事對朝堂執懐素手曰馬子馬子可愛可
 愛時人深賞之
則天朝或羅告駙馬崔宣謀反者勅御史張行岌按之
 告者先誘藏宣家妾而云妾將發其謀宣殺之投屍
 于洛水行岌按無狀則天怒令重按行岌奏如初則
[004-9a]
 天曰崔宣反狀分明汝寛縱之我令俊臣勘當汝無
 自悔行岌曰臣推事不弱俊臣陛下委臣必須實狀
 若順㫖妄族人豈法官所守臣必以為陛下試臣矣
 則天厲色曰崔宣若實殺妾反狀自然明矣不獲妾
 如何自雪更不得實我即令俊臣推勘汝自無悔也
 行岌懼逼宣家訪妾宣再從弟思兢乃於中橋南北
 多致錢帛募匿妾者數日略無所聞而其家每竊議
 事則吿者輙知之思兢揣家中有同謀者乃佯謂宣
[004-9b]
 妻曰須絹三百疋雇刺客殺告者而侵晨㣲服伺於
 臺側宣家有館客姓舒婺州人言行無缺為宣家所
 信委之如子弟須㬰見其人至臺側門入以通於告
 者告者遽宻稱云崔家雇人刺我請以聞臺中驚擾
 思兢素重館客館客不之疑宻隨之行到天津橋料
 其無由至臺乃罵之曰無賴獫獠崔宣破家必引汝
 同謀汝何路自雪汝幸能出崔家妾我遺汝五百縑
 歸鄉足成百年之業不然殺汝必矣其人悔謝乃引
[004-10a]
 思兢於告者之黨捜獲其妾宣乃得免
朱履霜好學明法理則天朝長安市屢非時殺人履霜
 因入市聞其稱寃聲乗醉入兵圍中大為刑官所責
 履霜曰刑人於市與衆共之履霜以明法者不知其
 所犯請詳其按此據令式也何見責之甚刑官唯諾
 以案示之時履霜詳其案遂拔其二斯須監刑御史
 至訶責履霜履霜容止自若剖析分明御史意少解
 履霜曰准令當刑能申理者加階而編入史乃侍御
[004-10b]
 史之美也御史以聞兩囚竟免由是名動京師他日
 當刑之家或可分議者必求履霜詳案履霜懼不行
 死家訴於主司往往召履霜詳䆒多所全濟補山隂
 尉巡察使必委以推案故人或遺以數兩黄連固辭
 不受曰不辭受此歸恐母妻詰問從何而得不知所
 以對也後為姑篾令威化行於浙西著憲問五巻撮
 刑獄之機要
僧惠範恃權勢逼奪生人妻州縣不能理其夫詣臺訴
[004-11a]
 寃中丞薛登侍御史慕容珣將奏之臺中懼其不㨗
 請寢其議登曰憲司理寃滯何所迴避朝彈暮黜亦
 可矣登坐此出為岐州刺史時議曰仁者必有勇其
 薛公之謂歟
李承嘉為御史大夫謂諸御史曰公等奏事須報承嘉
 知不然無妄聞也諸御史悉不禀之承嘉勵色復言
 監察蕭至忠徐進曰御史人君耳目俱握雄權豈有
 奏事先諮大夫臺無此例設彈中丞大夫豈得奉諮
[004-11b]
 耶承嘉無以對
延和中沂州人有反者詿誤坐者四百餘人將𨽻于司
 農未即路繫州獄大理評事敬昭道援赦文判而免
 之時宰相切責大理奈何免反者家口大理卿王及善
 等失色引昭道以見執政執政怒而責之昭道曰赦
 云見禁囚徒沂州反者家口並繫在州獄此即見禁
 也反覆詰對至於五六執政無以奪之詿誤者悉免
 昭道遷監察御史先是䕫州征人舒萬福等十人次
[004-12a]
 于巴陽灘溺死昭道因使巴渝至萬春驛方睡見此
 十人祈哀纔寐覺至于再三乃召驛吏問之驛人對
 如夢昭道即募善游者出其尸具酒肴以酹之觀者
 莫不歔欷乃移牒近縣備槥櫝歸之故鄉征人聞者
 無不感激
睿宗朝雍令劉少㣲憑恃岑羲親姻頗黷于貨殿中侍
 御史辛替否按之羲囑替否以寛其罪替否謂同列
 曰少㣲恃勢貪暴吾忝憲司奈何懼勢寛縱罪人以
[004-12b]
 侮王法少㣲竟處死
開元中申王撝奏辰府録事閻楚珪望授辰府參軍𤣥
 宗許之姚崇奏曰臣昔年奉㫖王公駙馬所有奏請
 非降墨勅不可商量其楚珪官請停詔從之
肅宗初克復重將帥之臣而武人怙寵不遵法度將軍
 王去榮打殺本縣令據法處死肅宗將宥之下百寮
 議韋陟議曰昔漢髙約法殺人者死今陛下出令殺
 人者生伏恐不可為萬代之法陟嘗任吏部侍郎有
[004-13a]
 一致仕官敘五品陟判之曰青壇展慶曾不立班朱
 紱承榮無由卧拜時人推其强直
  政能第八
武徳中以景命惟新宗室猶少至三從弟姪皆封為王
 及太宗即位問羣臣曰遍封宗子於天下便乎封徳
 彛對曰不便厯觀往古封王者當今最多兩漢以降
 唯封帝子及兄弟若宗室疎逺者非有大功如周之
 郇滕漢之賈澤並不得濫居名器所以别親疎也太
[004-13b]
 宗曰朕為百姓理天下不欲勞百姓以養己之親也
 於是疎屬悉降爵為公
狄仁傑因使岐州遇有軍士卒數百人夜縱剽掠晝潜
 山谷州縣擒捕繫獄者不可勝數仁傑曰彼窮者不
 輯之當為患乃明牓要路許以陳首仍出繫獄者廪
 給而遣之髙宗憙曰仁傑識國家大體乃頒示天下
 宥其同𩔖潜竄畢首矣
薛大鼎為滄州刺史界内先有棣河隋末填塞大鼎奏
[004-14a]
 聞開之引魚鹽於海百姓歌曰新河得通舟檝利直
 至滄海魚鹽至昔日徒行今騁駟美哉薛公徳滂被
 大鼎又决長蘆及漳衡等三分分洩夏潦境内無復
 水害
髙宗朝司農寺欲以冬藏餘莱出賣與百姓以墨勅示
 僕射蘇良嗣良嗣判之曰昔公儀相魯猶抜去園葵
 况臨御萬乗而賣鬻蔬菜事遂不行
員半千本名餘慶與何彦先師事王義方義方甚重之
[004-14b]
 嘗謂曰五百年一賢足下當之矣改名半千義方卒
 半千彦先皆制師服上元初應八科舉授武陟尉屬
 時旱歉勸縣令開倉賑恤貧餒縣令不從俄縣令上
 府半千悉發倉粟以給百姓刺史郭齊宗大怒囚而
 按之將以上聞時黄門侍郎薛元超為河北存撫使
 謂齊宗曰公百姓不能救之而使惠歸一尉豈不媿
 也遽令釋之又應岳牧舉髙宗御武成殿召諸舉人
 親問曰兵書所云天陣地陣人陣各何謂也半千越
[004-15a]
 次對曰臣觀載籍多矣或謂天陣星宿孤虚也地陣
 山川向背也人陣編伍彌縫也以臣愚見則不然夫
 師出以義有若時雨得天之利此天陣也兵在足食且
 耕且戰得地之利此地陣也卒乗輕利將帥和睦此
 人之陣也若用兵者使三者去其何以戰髙宗深嗟
 賞對䇿上第擢拜左衞胄上參軍仍充宣慰吐蕃使
 引辭則天曰久聞卿謂是古人不意乃在朝列境外
 小事不足煩卿且留待制也前後賜絹千餘疋累遷
[004-15b]
 正諫大夫封平凉郡公開元初卒
鄭惟忠名行忠信天下推重自山隂尉應制則天臨軒
 問何者為忠諸應制者對卒不稱㫖惟忠曰臣聞外
 揚君之美内匡君之惡則天幸長安惟忠待制引見
 則天曰朕識卿前於東都言忠臣外揚君之美内匡
 君之惡至今不忘中宗朝拜黄門侍郎時議禁嶺南
 首領家蓄兵器惟忠議曰為政之道不可革以習俗
 且蜀都賦云家有鶴膝户有犀渠如或禁之豈無驚
[004-16a]
 撓耶事遂不行
司農卿姜師度明於川途善於溝洫嘗於薊北約魏帝
 舊渠傍海新創號曰平壤渠以避海難餽運利焉時
 太史令𫝊孝忠明於𤣥象京師為之語曰傅孝忠兩
 眼窺天姜師度一心看地言其思穿鑿之利也
則天將不利王室越王貞於汝南舉兵不克士庶坐死
 者六百餘人沒官人五千餘口司刑使相次而至逼
 促行刑時狄仁傑撿校刺史哀其詿誤止司刑使停
[004-16b]
 斬决飛奏曰臣欲聞奏似為逆人論理知而不言恐
 乖陛下存恤之意奏成復毁意不能定此輩非其本
 心願矜其詿誤表奏特勅配流豐州諸囚次于寧州
 寧州耆老郊迎之曰我狄使君活女耶相携哭于碑
 側齋三日而後行諸囚至豐州復立碑紀徳初張光
 輔以宰相討越王既平之後將士恃威徵歛無度仁
 傑率皆不應光輔怒曰州將輕元帥耶何徵發之不
 赴仁傑曰汝南悖亂一越王貞耳今一越王已死而
[004-17a]
 萬越王生光輔質之仁傑曰明公親董戎旃二十餘
 萬所在刼奪逺邇流離創鉅之餘肝腦塗地此非一
 越王死而萬越王生耶且脇從之徒勢不自固所以
 先宜撫循之也自天兵暫臨其乗城歸順者不可勝
 計繩墜四面成蹊奈何縱求功之人殺投降之士但
 恐寃聲騰沸上徹于天將請尚方斷馬劍斬足下當
 北面請命死猶生也遂為光輔所譛左授復州刺史
 尋徵還為魏州刺史威惠大行百姓為立生祠遷内
[004-17b]
 史及薨朝野悽慟則天贈文昌左相中宗朝贈司空
 睿宗朝追封梁國公哀榮備於三朝舉代莫與為比
韋景駿為肥鄉令縣界漳水連年泛溢景駿審其地勢
 増築隄防遂無水患至今賴焉時河北大饑景駿躬
 自巡撫貧弱人吏立碑以紀其徳肥鄉人有母子相
 告者景駿謂之曰吾少孤每見人養親自痛終天無
 分汝幸在温清之地何得如此錫𩔖不行令之罪也
 因泣下嗚咽仍取孝經與之令其習讀於是母子感
[004-18a]
 悟各請改悔遷趙州長史路由肥鄉人吏驚憙競來
 犒餞留連彌日有童幼數人年甫十餘亦在其中景
 駿謂之曰計吾北去時汝輩未生既無舊恩何慇懃
 之甚也咸對曰比聞長老𫝊說縣中廨宇學堂館舍
 堤橋並是明公遺跡將謂古人不意得瞻睹不覺欣
 戀倍於常也終於奉先令子述開元天寳之際為工
 部侍郎代吴兢修國史
開元九年左拾遺劉彤上表論鹽鐵曰臣聞漢武帝為
[004-18b]
 政廐馬三十萬後宫數萬人外連甲兵内興宫室殫
 費之甚什百當今然而財無不足者何也豈非古取
 山澤而今取貧人哉取山澤則公利厚而人歸於農
 取貧人則公利薄而人去其業故先王之作法也山
 澤有官虞衡有職輕重有術禁發有時一則専農二
 則饒富濟人盛事也臣實謂當今宜行之夫煮海為
 鹽採山鑄錢伐木為室者豐餘之輩也寒而無衣饑
 而無食傭債自資者窮苦之流也若興山海厚利奪
[004-19a]
 豐餘之人薄斂輕徭免窮苦之子所謂損有餘益不
 足帝王之道不可不然文多不盡載
李傑為河南尹有寡婦告其子不孝其子不能自理但
 云得罪於母死甘分傑察其狀非不孝子也謂寡曰
 汝寡居唯有一子今告之罪至死得無悔乎寡婦
 曰子無賴不順母寧復惜之傑曰審如此可買棺木
 來取兒屍因使人伺其後寡婦既出謂道士曰事了
 矣俄將棺至傑冀其悔再三喻之寡婦執意如初道
[004-19b]
 士立於門外宻令擒之一問承伏曰某與寡婦有私
 常為兒所制故欲除之傑乃杖殺道士及寡婦使以
 向棺盛之
郭元振為凉州都督先是淳州南北不過四百餘里吐
 蕃突厥二冦頻至城下百姓苦之元振於南界硤石
 致和戎城北界磧中置白停軍控其要路遂拓州境
 一千五百里自是冦不復縱又令甘州刺史李漢通
 置屯田盡水陸之利往年粟麥斛至數千及元振為
[004-20a]
 都督一縑易數十斛軍糧數十年牛羊被野路不拾
 遺為涼州五年逺邇畏慕
崔皎為長安令邠王守禮部曲數輩盗馬丞尉以上長
 令不敢按問奴輩愈甚府縣莫敢言者皎設法擒捕
 羣奴潜匿王家皎命就擒之王懼盡縊殺懸於街樹
 境内肅然出為懐州刺史厯任内外咸有聲稱也
 
 
[004-20b]
 
 
 
 
 
 
 
 唐新語卷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