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1a] 
欽定四庫全書卷
法書要録卷九 唐 張彦逺 撰
張懷瓘書斷下
能品
漢張敞字子髙河東平陽人官至京兆尹善古文傳之
子吉吉傳其出杜鄴傳其子林吉子竦字伯松博學文
雅過於子髙三王以来古文之學蓋絶子髙精勤而習
之其後杜林衛密為之嗣子髙好古博雅有緝熙之羙
[009-1b]
焉
嚴延年字次卿東海人河南太守雅工史書規模趙髙
時稱其妙後以罪弃市
後漢班固字孟堅扶風安陵人官至中郎將工篆李斯
曹喜之法悉能究之昔李斯作蒼頡篇趙髙作爰歴篇
故胡毋敬作博學篇漢興閭里書私合之想謂蒼頡篇
斷六十字為一章凡五十五章至平帝元始中徴天下
通小學者以百數各令記字於未央庭中揚雄取其有
[009-2a]
用者作訓纂篇二十四章以纂續蒼頡也孟堅乃復續
十三章和帝永初中賈魴又撰異字取固所續章而廣
之為三十四章用訓纂之末字以為篇目故曰滂喜篇
言滂沱大盛凡百二十三章文字備矣眀帝使孟堅成
父彪所述漢書永平初受詔至章帝建初二十五年而
成以竇憲賔客繫於洛陽獄卒年六十三大小篆入能
徐幹字伯張扶風平陵人官至班超軍司馬善章草書
班固與超書稱之曰得伯張書藁勢殊工知識讀之莫
[009-2b]
不嘆息實亦藝由己立名自人成後有蘇班亦平陵人
也五嵗能書甚為張伯英所稱嘆
許慎字叔重汝南召陵人官至太尉南閣祭酒少好古
學書正文字尤善小篆師模李斯甚得其妙作說文解
字十四篇萬五百餘字疾篤令子沖詣闕上之安帝末
年卒
晉吕忱字伯雍博識文字撰字林五篇萬二千八百餘
字字林則說文之流小篆之工亦叔重之亞也
[009-3a]
張超字子並河間鄚人官至别部司馬工章草擅名一
時字勢甚峻亦猶楚共王用刑失節不合其宜吳人以
皇象方之五原范曄云超草書妙絶
崔寔字子真瑗之子也博學有俊才為五原太守章草
雅有父風良冶良弓斯焉不墜張茂先甚稱之
羅暉字叔景京兆杜陵人官至羽林監桓帝永夀年䘚
善草著聞三輔張伯英自謂方之有餘與太僕朱賜書
云上比崔杜不足下方羅趙有餘朱賜亦杜陵人時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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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書也
趙襲字元嗣京兆長安人為燉煌太守與羅暉並以能
草見重闗西而矜巧自與衆頗惑之與張芝素相親善
靈帝時䘚燉煌有張越仕至梁州刺史亦善草書
左伯字子邑東萊人特工八分名與毛𢎞等列小異於
邯鄲淳亦擅名漢末尤甚能作紙漢興用紙代簡至和
帝時蔡倫工為之而子邑尤得其妙故蕭子良答王僧
䖍書云左伯之紙妍妙輝光仲將之墨一㸃如漆伯英
[009-4a]
之筆窮神盡思妙物逺矣邈不可追然子邑之八分亦
猶斥山之文皮即東北之美者也
張紘字子綱廣陵人善小篆官至侍御史年六十一䘚
孔融與子綱書曰前勞筆迹乃多為篆舉篇見字欣然
獨笑如復觀其人融之此言不易而得紘之小篆時頗
有聲
毛𢎞字大雅河南武陽人服膺梁鵠研精八分亦成一
家法獻帝時為郎中教於祕書建安末䘚
[009-4b]
魏衛覬字伯儒河南安邑人官至侍中尤工古文篆𨽻
草體傷痩筆迹精絶魏初傳曰古文者篆出於邯鄲淳
伯儒嘗寫淳古文尚書還以示淳淳不能别年六十二
䘚伯儒古文小篆𨽻書章草並入能子孫皆妙於書
晉何曽字頴考陳郡陽夏人官至太保咸寜四年䘚年
八十餘工於藁草時人珍之也一云頴考善草書甚有
古質少於風味孔子曰質勝文則野是之謂乎
傅𤣥字休奕北地范陽人祖燮漢漢陽太守父幹魏扶
[009-5a]
風太守休奕少孤貧博學善屬文解鍾律性剛直不容
人之短舉秀才為御史中丞司𨽻挍尉善於篆𨽻見重
時人云得鍾胡之法休奕小篆𨽻書入能時王允之善
草𨽻官至衛將軍又張嘉善𨽻書羊欣云嘉師於鍾氏
勝王羲之在臨川也嘉字子勝官至光禄大夫時又有
皇甫定年七嵗善史書從兄謐深竒之
劉紹字彥祖彭城人官至御史中丞遷侍中善小篆工
飛白雖不及張毛亦一時之秀作飛白勢永和八年䘚
[009-5b]
小篆飛白入能栁詳亦善飛白彥祖之亞也
楊肇字季初滎陽宛陵人官至折衝將軍荆州刺史工
於草𨽻咸寜元年䘚潘岳誄云草𨽻兼善尺牘必珍翰
動若飛紙落如雲亦猶甘茂不能自通借餘光於蘇代
安仁之誄抑其然乎季初𨽻草入能
杜預字元凱京兆杜陵人度即六世祖祖畿魏僕射父
恕幽州刺史並善行草預博學官至鎮南將軍當陽侯
父祖三世善草書時人以衛瓘方之稱杜預三世焉
[009-6a]
齊獻王攸字大猷河内人武帝母弟善尺牘尤能行草
書蘭芳玉潔竒而且古才望出武帝之右帝用荀勗言
出都督青州上道憤怒嘔血咸寜四年䘚年三十六行
草入能
李式字景則江夏鍾武人官至侍中衛夫人之猶子也
甚推其叔母善書右軍云李式平南之流亦可比庾翼
咸熙三年䘚年五十四𨽻草入能許静民善題宫觀額
將方直之體其草稍乏筋骨亦景則之亞也
[009-6b]
王導字茂𢎞瑯琊臨沂人祖覽父載導行草兼妙然疎
柯逈擢寡葉危隂雖賢有餘而才不足元眀二帝並工
書皆推難於茂𢎞王愔云王導行草見貴當世咸寜五
年䘚年六十四行草入能有六子恬洽書皆知名矣
張彭祖吳郡人官至龍驤將軍善𨽻書右軍毎見其緘
牘輒存而玩之夷齊雖賢若仲尼不言未能髙舉亦猶
彭祖附青雲之士不冺於兹
韋𢎞字叔思位至原州刺史弟季字成為平西將軍善
[009-7a]
𨽻書
王濛字仲祖太原晉陽人官至長山令女為皇后贈光
禄大夫晉陽侯善𨽻書法於鍾氏狀貎似而筋骨不備
永和三年䘚年三十九𨽻章草入能衛臻陶侃亞也
王恬字敬預導之子官至後將軍㑹稽内史工於草𨽻
當世難與為比永和五年卒年三十六張翼善𨽻書尤
長於臨倣率性而運復非工劣於敬預也時戴安道隱/居不仕惣角
時以雞子汁投白瓦屑作鄭𤣥碑文自書刻之文既竒/𨽻書亦妙絶又有康昕亦善𨽻書王子敬常題方山庭
[009-7b]
殿數行昕密改之子敬後過不疑又為謝居士題畫以/示子敬子敬嘆能為以西河絶矣昕字君明外國人官
至臨/沂令
庾翼字稚恭潁川鄢陵人明穆皇后弟安西將軍荆州
刺史善草𨽻書名亞右軍兄亮字元規亦有書名嘗就
右軍求書逸少荅云稚恭在彼豈復假此嘗復以章草
荅亮示翼乃大服因與王書云吾昔有伯英章草十紙
因喪亂遺失嘗謂人曰妙迹永絶今見足下荅家兄書
煥若神明頓還舊觀永和九年䘚年四十一
[009-8a]
王修字敬仁濛之子也著作郎善𨽻求右軍書乃寫東
方朔畫贊與之昇平元年䘚年二十四始王導愛好鍾
氏書喪亂狼狽猶衣帶中盛尚書宣示帖過江後與右
軍乞敬仁敬仁亡其母見此書平生所好遂以入棺殷
仲堪亦敬仁之亞也
韋昶字文休誕兄涼州刺史庾之𤣥孫官至潁州刺史
散騎常侍善古書大篆見王右軍父子書云二王未足
知書也又妙作筆子敬得其筆稱為絶世
[009-8b]
宋蕭思話蘭陵人父源思話官至征西將軍左僕射工
書學於羊欣得其體法行草連岡盡望勢不斷絶雖無
竒峰壁立之秀亦可謂有功矣王僧䖍云蕭令法羊欣
風流媚態殆欲不减筆力恨弱袁昂云羊真孔草蕭行
范篆各一時之妙也然上方琳之不足下方范曄有餘
喻之于𤣥盖緇緅間耳孝建元年䘚年五十時有邱
道䕶善𨽻書便書素時司馬珣之為吳興羊欣弟倫為
臨安令欣吳興看弟珣之乃以道䕶素書洛神賦示欣
[009-9a]
欣嗟咨其工以為勝已道䕶烏程人也官至相國主簿
時有張昶亦善草書官至征北將軍也
范曄字蔚宗順陽人也父泰曄官至太子詹事工於草
𨽻小篆尤精師範羊欣不能儁㧞永嘉二十年伏誅諸
葛長民亦善行草論者以為曄之流也長民官至前將
軍義熙八年伏誅時又有張休善𨽻書初羊欣愛子敬
正𨽻法其崇仰以右軍之體微古不復見貴休始改之
世乃大行休字𢎞明官至豫章太守也
[009-9b]
齊髙帝姓蕭氏諱道成字紹伯蘭陵人善草書篤好不
已祖述子敬稍乏風骨嘗與王僧䖍賭書書畢曰誰為
第一對曰臣書臣中第一陛下書帝中第一帝笑曰卿
可謂善自謀矣然太祖與簡穆賭書亦猶雞之搏狸稍
不自知量力也年五十六崩太子熙亦善書倫字世調
多才藝善𨽻書始變古法甚有姢好過諸昆弟倫子確
字仲正才兼文武甚工草𨽻為侯景所殺太子熙後當/有誤
謝朓字元暉陳留人官至吏部郎中風華黼藻當時獨
[009-10a]
歩草書甚有聲草殊流美薄暮川上餘霞照人春晩林
中飛花滿目詩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
兮是之謂矣顔延之亦善草書乃其亞也
梁武帝姓蕭氏諱衍字叔達蘭陵中都里人丹陽尹順
之之子好草書狀貎亦古乏於筋骨既無竒姿異態有
减於齊髙矣年八十六崩子綱綸繹並有書名也
庾肩吾字叔慎新野人官至度支尚書才華既秀草𨽻
兼善累紀専精徧探名法可謂贍聞之士也變態殊妍
[009-10b]
多慙質素雖有竒尚手不稱情乏於筋力文勝質則史
是之謂乎嘗作書品亦有佳致天寳元年䘚肩吾𨽻草
入能子信亦工草書時有殷鈞范懷約顔協等並善𨽻
書有名於世
陶𢎞景字通明秣陵人隱居丹陽茅山善書師祖鍾王
采其氣骨然時稱與蕭子雲阮研等各得右軍一體其
真書勁利歐虞徃徃不如𨽻行入能
周王褒字子深瑯琊臨沂人曽祖儉齊侍中大尉祖騫
[009-11a]
梁侍中父規並有重名子深官至司空工草𨽻師蕭子
雲而名亞子雲躡而蹤之相去何逺雖風神不峻亦士
君子之流也
隋永興寺僧智果㑹稽人也煬帝甚喜之工書銘石甚
為痩健嘗謂永師云和尚得右軍肉智果得右軍骨夫
筋骨藏於膚内山水不厭髙深而此公稍乏清幽傷於
淺露若吳人之戰輕進易退勇而非猛虚張誇耀毋乃
小人儒乎果𨽻行草入能時有僧述僧特與果竝師智
[009-11b]
永述困於肥鈍特傷於痩怯
皇朝漢王元昌神堯之子也尤善行書金玉其姿挺生
天骨襟懷宣暢灑落可觀藝業未精過於奔放若吕布
之飛將或輕於去就也諸王仲季並有能名韓王曹王
即其亞也曹則妙於飛白韓則工於草行魏王魯王即
韓王之倫也
髙正臣廣平人官至衛尉少卿習右軍之法脂肉頗多
骨氣微少修容整服尚有風流可謂堂堂乎張也𤣥宗
[009-12a]
甚愛其書懐瓘先君與髙有舊朝士就髙乞書馮先君
書之髙曽與人書十五紙先君戲換五紙以示髙不辨
客曰有人換公書髙笑曰必張公也終不能辯宋令文
曰力則張勝態則髙强有人求髙書一屏障曰正臣故
人在申州書與僕類可徃求之先君乃與書之自任潤
州湖州筋骨漸備比見蓄者多謂為褚後任申邵等州
體法又變㡬合於古矣陸柬之為髙書告身髙常嫌不
將入帙後為䑕所傷持示先君曰此䑕甚解正臣意耳
[009-12b]
風調不合一至於此正臣𨽻行草入能
裴行儉河東人官至兵部尚書工草書行及章草竝入
能有若搢紳之士其貎偉然華衮金章從容省闥
王知敬洛陽人官至太子家令工草及行尤善章草入
能膚骨兼有戈㦸足以自衛毛翮足以飛翻若翼大略
宏圗摩霄殄㓂則未竒也房僕射𤣥齡與此公同品房
行草亦風流秀頴可與亞能又殷侍御仲容善篆𨽻題
署尤精亦王之雁行也
[009-13a]
宋令文河南陜人官至左衛中郎將竒姿偉麗身有三
絶曰書畫力尤於書備兼諸體偏意在草甚欲究能翰
簡翩翩甚得書之媚趣若與髙卿比權量力則騶忌之
類徐公也
王紹宗字承烈江都人父修禮越王友道雲孫也承烈
官至祕書少監清鑒逺識才髙書古祖述子敬欽羨柬
之其中年小真書體象尤異沈邃堅密雖華不逮陸而
古乃齊之其行草及章草次於真晩節之草則攻乎異
[009-13b]
端度越繩墨薰蕕同器玉石兼儲苦以敗為瑕筆乖其
指嘗與人云鄙夫書翰無功者特由微水墨之積習常
清心率意虚神静思以取之毎與吳中陸大夫論及此
道明朝必不覺已進陸於後密訪知之嗟賞不少將余
比虞君以虞亦不臨寫故也但心凖目想而已聞虞眠
布被中恒手畫肚與余正同也阮交州斷割不足陸大
夫蕪穢有餘此公尤甚於陸也又曽謂所親曰自恨不
能専有功褚雖以過陸猶未及承烈𨽻行章草入能兄
[009-14a]
嗣宗亦善書況之二陸則少監可比徳於平原矣
孫䖍禮字過庭陳留人官至率府録事參軍博雅有文
章草書憲章二王工於用筆儁抜剛斷尚異好竒然所
謂少功用有天材真行之書亞於草矣嘗作運筆論亦
得書之指趣也與王祕監相善王則過於遲緩此公傷
於急速使二子寛猛相濟是為合矣雖管夷吾失於奢
晏平仲失於儉終為賢大夫也過庭𨽻行草入能
薛稷河東人官至太子少保書學褚公尤尚綺麗媚好
[009-14b]
膚肉得師之半可謂河南公之髙足甚為時所珍尚雖
似范睢之口才終畏何曽之面質如聽言信行亦可使
為行人觀行察言或見非於宰我以罪伏誅稷𨽻行入
能魏草書亦其亞也
盧藏用字子潜京兆長安人官至黄門侍郎書則幼尚
孫草晚師逸少雖闕於工稍閑體範八分之製頗傷疎
野若況之前列則有奔馳之勞如傳之後昆亦有規矩
之法子潛𨽻行草入能自陳遵劉穆之起濫觴於前曹
[009-15a]
喜杜度激洪波於後羣能間出角立挺拔或祕象天府
或藏器竹帛雖經千載歴乆彌珍並可耀乎祖先榮及
昆裔使夫學者發色開華靈心警悟可謂琴瑟在耳貝
錦成章或得之於齊或失之於楚足為龜鏡自可韋弦
此皆天下之聞人入於品列其有不遭明主以展其材
不遇知音以揚其業盖不知矣亦猶道雖貴必得時而
後動有勢而後行況瑣瑣之勢哉
評曰盖一咮之嗜五味不同殊音之發契物斯失方類
[009-15b]
相襲且或如彼況書之臧否情之愛惡無偏乎若毫釐
較量誰驗凖的推其大率可以言詮觀昔賢之評書或
有不當王僧䖍云亡從祖中書令筆力過子敬者君子
周而不比乃有黨乎梁武帝云鍾繇書法十有二意世
之書者多師二王元常逸迹曽不睥聣競巧趣精細殆
同機神逸少至於學鍾勢巧及其獨運意疎字緩譬猶
楚音夏習不能無楚子敬之不逮真亦劣章草然觀其
行草之㑹則神勇盖世況之於父猶擬抗行比之鍾張
[009-16a]
雖勍敵仍有擒猛之勢夫天下之能事悉難就也假如
效蕭子雲書雖則童孺但至效數日見者無不云學蕭
書欲窺鍾公其牆數仞罕得其門者小王則若驚風抜
樹大力移山其欲效之立見疆外可知而不可得也然
小王嘗與謝安書意必珍録乃題後荅之亦以為恨或
云安問子敬君書何如家君荅云固當不同安云外論
殊不爾又云人那得知此乃短謝公也羊欣云張字形
不及古自然不如小王虞龢云古質而今妍數之常愛
[009-16b]
妍而薄質人之情鍾張方之二王可謂古矣豈得無妍
質之殊父子之間又為今古子敬窮其妍妙固其宜也
竝以小王居勝達人通論不其然乎羊欣云右軍古今
莫二虞龢云獻之始學父書正體乃不相似至於筆絶
章草殊相擬類筆跡流澤婉轉妍媚乃欲過之王僧䖍
云獻之骨勢不及父媚越過之蕭子良云崔張以来歸
美於逸少僕不見前古人之迹計亦無過之孫過庭云
元常専工於𨽻書伯英猶精於草體彼之二羙而羲獻
[009-17a]
兼之並有得也夫椎輪為大輅之始以椎輪之朴不如
大輅之華盖以拙勝工豈以文勝質若謂文勝質諸子
不逮周孔復何疑哉或以法可傳則輪扁不能授之於
子是知一致而百慮異軌而同奔鍾張雖草創稱能二
王乃差池稱妙若以居先則勝鍾張亦有所師固不可
文質先後而求之盖一以貫之求其合天下之達道也
雖則齊聖齊深妙各有最若真書古雅道合神明則元
常第一若真行妍美粉黛無施則逸少第一若章草古
[009-17b]
逸極致髙深則伯度第一若章則勁骨天縱草則變化
無方則伯英第一其間備精諸體唯獨右軍次至大令
然子敬可謂武盡美矣未盡善也逸少可謂韶盡美矣
又盡善也然此五賢各能盡心而際於聖或有侮毁亦
猶日月之蝕無損於明白雲在天瞻望悠邈固同為終
古獨絶百世之模楷髙歩於人倫之表棲遲於墨妙之
門不可以規矩其形律吕其度鵬摶龍躍絶迹霄漢所
謂得𤣥珠於赤水矣其或繼書者雖百世可知然史籀
[009-18a]
李斯即字書累葉之祖其所製作並神妙至極盖無等
夷八分書則伯喈制勝出世獨立誰敢比肩至如崔及
小張韋衛皇索等雖則同品不居其最並不備再較量
然各峻彼雲峰増其海派使後世資瞻仰而露潤焉趙
壹有貶草之論仍笑重張芝書為祕寳者嗟夫道不同
不相為謀夫藝之在已如木之加實草之増葉繪以衆
色為章食以五味而美亦猶八卦成列八音克諧聾瞽
之人不知其謂若知而故耳想識不該通審其不知則
[009-18b]
聾瞽者耳庾尚書以臧否相推而列九品升阮研與衛
瓘索靖韋誕皇象鍾㑹同居第三等此若棠杜之樹植
橘柚之林又抑薄紹之與齊髙帝等三十人同為第七
等亦猶屈鹽梅之量䖏掾屬之伍李夫人以程邈居第
一品且書傳所載程剙為𨽻法其於工拙蔑爾無聞遺
迹又無何以知其品第又云梁氏石書雅敬於韋蔡以
梁比蔡豈不懸絶又張昶伯英之弟妙於草𨽻八分混
兄之書故謂之亞聖衛恒兼精體勢時人云得伯英之
[009-19a]
骨並居第四仍與漢王同流又黜桓𤣥謝安蕭子雲釋
智永陸柬之等與王知敬同居第五等若此數子豈與
埓能耆好不同又加之以言況可盡之於剛柔消息貴
乎適宜形象無常不可典要固難平也蕭子雲言欲作
二王論草𨽻法言不盡意遂不能成又云頃得書意轉
深㸃畫之間所言不得盡其妙者事事皆然誠哉是言
也藝成而下徳成而上然書之為用施於竹帛千載不
朽亦猶愈沒沒而無聞哉萬事無情勝寄在我苟視迹
[009-19b]
而合趣或循幹而得人雖身沈而名飛兾托之以神契
毎見片善何慶如之懷瓘恨不果逰目天府備觀名迹
徒勤勞乎其所未聞祈求乎其所未見今録所聞見粗
如前列學慙於博識不迨能繕竒纘異多所未盡且如
抱絶俗之才孤秀之質不容於世或復何恨故孔子曰
博學深謀而不遇者衆矣何獨丘哉然識貴行藏行忌
明潔至人晦迹其可盡知開元甲子嵗廣陵臥疾始焉
草創其觸類生變萬物為象庶乎周易之體也其一字
[009-20a]
褒貶微言勸戒竊乎春秋之意也其不虚美不隱惡近
乎馬遷之書也冀其衆美以成一家之言雖知不知為
上然獨善之與兼濟取捨其為孰多童䝉有求思盈半
矣且二王既沒書或在兹語曰能言之者未必能行能
行之者未必能言何必備能而後為評嵗洎丁卯荐筆
削焉
繫論 趙僎字克勛/
昔犧后作易周公剙禮孔父修雅豈徒異之而已將實
[009-20b]
大造化之根出君臣之義考風俗之正耳若三聖不作
則後王何述故天地非伏皇不昭長幼非周公不序雅
頌又非孔子不列矣是三聖者所謂能𢎞其道而由之
也兹又論夫文字發軔牋翰殊出本于其初以迄今代
三千餘載𦕈然難知而書斷之為義也聞我后之所好
述古能以方之不謂其智乎較前人之尤工陳清頌以
别之不謂其白乎體物備象有大易之制紀時録號同
春秋之典自古文逮草迹列十書而詳其祖首神品至
[009-21a]
能筆出三等而備厥人所謂執簡之太素含毫之萬象
申之宇宙能事斯畢矣若是夫古或作之有不能評之
評之有不能文之今斯書也統三美而絶舉成一家以
孤振雖非孔父所刋猶是丘明同事偉哉獨哉君哉臣
哉前載所不述非夫人之能誰究哉
[009-21b]
法書要録卷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