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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序
東武趙眀誠德父家多前代金石刻傚歐陽公集古所
論以考書傳諸家同異訂其淂失著金石錄三十卷别
白牴牾寔事求是其言斤斤甚可觀也昔文籍既繁竹
素𥿄扎轉相謄冩弥乆不能無誤近丗用墨板模印便
于流布而一有所失更無别本是正然則謄冩摸印其
爲利害之𢾗畧等又前世載茟之士所聞所見与其所
傳不能無同異亦或意有軒輊情流遷則遁離失寔後
學欲窺其罅搜抉證騐用力多見功寡此讎校之士抱
槧懐鉛所以汲汲也昔人欲刋㝎經典及醫方或謂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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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同異未有所傷非若非醫方能致夀夭陶弘景亟称
之以爲知言彼哉卑陋一至于此或譏邢邵不善讎書
卲曰誤書思之更是一適且别本是正犹未敢曰可而
欲以思淂之其訛有如此者惟金石刻出于當時所作
身与事接不容偽妄皎皎可信前人勤渠鄭重以遺来
丗惟恐不逺固非以爲夸而好古之士忘寝廢食而求
常恨不廣亦豈專以爲玩哉余登太山觀秦相斯所刻
退而按史遷所記大凢百四十有六字而差失者九字
以此積之諸書浩博其失胡可勝言而信書之人守其
所見知其違戾犹勿䏻深攷猥曰是碑之誤其殆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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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乎若乃庸夫野人之所𫐠其言不雅馴則望而知之
直差易耳今德父之藏既甚富又選擇多善而探討去
取雅有思致其書誠有補于學者亟索余文為序窃獲
附姓名于篇末有可喜者于是乎書政和七年九月十
日河間劉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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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金石錄三十卷者何趙侯德父所著書也取上自三
代下迄五季鐘鼎甗鬲盤匜尊敦之欵識豐碑大碣顯
人晦士之事跡凢見于金石刻者二千卷皆是正偽謬
去取褒貶上足以合聖人之道下足以訂史氏之失者
皆載之可謂多矣嗚呼自王播元載之禍書畫与胡椒
無異長輿元凱之病錢癖与傳癖何殊名雖不同其惑
一也余建中辛巳始㱕趙氏時先君作礼部貟外郎丞
相時作吏部侍郎侯年二十一在太學作學生趙李族
寒素貧儉每朔望謁告出質衣取半千錢歩入相國寺
市碑文果實㱕相對展玩咀嚼自謂葛天氏之民也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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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出仕宦便有飯蔬衣練窮遐方絶域盡天下古文
奇字之志日就月将漸益堆積丞相居政府親舊戓在
舘閣多有亡詩逸史魯璧汲冢所未見之書遂力傳冩
浸覺有味不䏻自已後或見古今名人書畫一代奇器
亦𣸪脫衣市易尝記崇寕間有人持徐熙牡丹圖求錢
二十萬當時雖貴家子弟求二十萬錢豈易淂耶㽜信
宿計無所出而還之夫婦相向惋悵者數日後屏居鄊
里十年仰取俯拾衣食有餘連守两郡竭其俸入以事
鉛槧每獲一書即同共勘校整集籖題得書畫彛鼎亦
摩玩舒卷指摘疵病夜盡一燭為率故能𥿄札精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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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完整冠諸收書家余性偶強記每飯罷坐歸来坣烹
茶指堆積書史言某事在某書某卷第㡬葉苐㡬行以
中否角勝負為飲茶先後中即舉杯大笑至茶傾覆懐
中反不淂飲而起甘心老是鄊矣故雖處憂患困窮而
志不屈收書既成㱕来坣起書庫大橱簿甲乙置書册
如要講讀即請鑰上簿關出卷帙或少損汚必懲責揩
完塗改不復向時之坦夷也是欲求適意而反取憀慄
余性不耐始謀食去重肉衣去重采首無眀珠翡翠之
飾室無塗金刺繡之具遇書史百家字不刓缺本不訛
謬者輒市之儲作副本自来家傳周易左氏傳故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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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流文字最偹于是几案羅列枕席枕藉意㑹心謀目
徃神授楽在声色狗馬之上至靖康丙午歲侯守淄川
聞金人犯京師四頋茫然盈箱溢箧且恋恋且悵悵知
其必不為已物矣建炎丁未春三月奔太夫人丧南来
既長物不能盡載廼先去書之重大印本者又去畫之
多幅者又去古器之無欵識者後又去書之監本者畫
之平常者器之重大者凡屡减去尚書十五車至東海
連艫渡淮又渡江至建康青州故地尚鎖書冊什物用
屋十餘間期眀年春再具舟載之十二月金人䧟青州
凢所謂十餘屋者已皆為煨燼矣建炎戊申秋九月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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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復知建康府己酉春三月罷具舟上蕪湖入姑孰将
卜居贑水上夏五月至池陽𬒳
旨知湖州過闕上殿遂駐家池陽獨赴
召六月十三日始負擔捨舟坐岸上葛衣岸巾精神如
虎目光爛爛射人望舟中告别余意甚悪呼曰如傳聞
城中緩急柰何㦸手遥應曰從衆必不淂已先棄輜重
次衣𬒳次書册卷軸次古器獨所謂来器者可自負抱
与身俱存亾勿忘之遂馳馬去塗中奔馳冐大暑感疾
至
行在病痁七月末書報卧病余驚怛念侯性素急柰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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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痁或熱必服寒薬疾可憂遂觧舟下一日夜行三百
里比至果大服紫胡黄芩薬瘧且痢病危在膏肓余悲
泣蒼皇不忍問後事八月十八日遂不起取茟作詩絶
茟而終殊無分香賣履之意葬畢余無所之
朝廷已分遣六宫又傳江當禁渡時犹有書二萬卷
金石刻二千卷器皿
褥可待百客他長物称是余又
大病僅存喘息事势日廹念侯有妹壻任兵部侍郎從
衛在洪州遂遣二故吏先部送行李徃投之冬十二月
金人䧟洪州遂盡委棄所謂連艫渡江之書又散為雲
烟矣獨餘少䡖小卷軸書帖冩本李杜韓栁集丗說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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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論漢唐石刻副本數十軸三代鼎鼐十數事南唐冩
本書數箧偶病中把玩搬在卧内者巋然獨存上江既
不可往又虜势叵測有弟迒任
敕局刪㝎官遂徃依之到台守已遁之剡出陸又棄衣
被赱黄岩雇舟入海奔行朝時駐蹕章安從御舟海道
道之温又之越
戌十二月放散百官遂之衢紹㒷辛
春三月復赴越壬子又赴抗先侯疾亟時有張飛卿
斈士擕玉壺過視侯便擕去其寔珉也不知何人傳道
遂妄言有頒金之語或傳亦有宻論列者余大惶怖不
敢言遂盡将家中所有銅器䓁物欲赱外庭投進到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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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 移幸四眀不敢㽜家中并冩本書寄剡後官軍收
叛卒取去聞盡入故李将軍家所謂巋然獨存者無慮
十去五六矣惟有書畫硯墨可五七簏更不忍置他所
常在卧榻下手自開闔在㑹稽卜居土民鍾氏舍忽一
夕穴壁負五簏去予悲慟不已重立賞收贖後二日鄰
人鍾𣸪皓出十八軸求賞故知其盗不逺矣萬計求之
其餘遂不可出今知盡爲吴說運使賤價淂之所謂巋
然獨存者廼十去其七八所有一二殘零不成部帙書
册三數種平平書帙犹𣸪爱惜如護頭月何愚也耶今
日忽閱此書如見故人因憶侯在東莱静治坣装卷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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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芸籖縹帶束十卷作一帙每日晚更散輒校勘二卷
䟦題一卷此二千卷有題䟦者五百二卷耳今手澤如
新而墓木已拱悲夫昔萧繹江陵䧟沒不惜國亾而毁
裂書畫楊廣江都傾覆不悲身死而復取圖書豈人性
之所著死生不能忘之欤或者天意以余菲薄不足以
享此尤物耶抑亦死者有知猶斤斤爱惜不肯㽜在人
間邪何淂之艱而失之易也嗚呼余自少陸机作賦之
二年至過蘧瑗知非之两歳三十四年之間憂患淂失
何其多也然有有必有無有聚必有散乃理之常人亾
弓人淂之又胡足道所以區區記其終始者亦欲為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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