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2g0005 李國相論事集-唐-李絳 (master)


[005-1a]
欽定四庫全書
 李相國論事集巻五    唐 蔣偕 編
  憲宗出遊田獵中罷
上因暇欲近出畋獵行至蓬萊池西謂左右曰李絳嘗
諫我畋獵云虧損政事今雖不逺近出苑中必有章疏
上陳不如且休遂却罷歸其思理從諫如是之至也
  論王鍔加平章事
檢校司徒河中節度使王鍔遷鎮太原鍔有理事才長
[005-1b]
於補完省費收聚儲蓄之事雖毫芒不遺其利必歸軍
府以是府庫充實兵甲精勁當范希朝領全軍赴易
定䘮失費耗之後太原虛竭軍馬破落筦内諸軍鎮戍
邏相兼無三萬人征馬羸病并損傷者纔六百疋其於
凋弊事稱於此鍔捃拾收補以率下至於糠粃無弃者
一二年間財力贍足添益遂至五萬人軍馬有五千騎
戈甲充足倉庫殷積因囘鶻并麾尼師三萬人入朝鍔
遂悉出軍迎以示威武馬步軍共五萬人排隊五十里
[005-2a]
旗幟鮮潔戈甲犀利囘紇悚惕不敢仰視鍔平定受其
禮威振北狄上縷知事實頻有知歎褒飾之言鍔曾歴
容筦經畧使嶺南淮南河中節度使家積財帛是時鍔
自顧年老恐積財生謗遂上表進家財二十萬貫頃之
上以其有政績顯著欲加平章事以奨之宰臣論不可
恐乖公議學士亦頻有論陳且曰王鍔太原事績誠有
勞效人望不至名器虛捐兼近進家財似希聖意後代
之所譏上曰王鍔太原功績朝廷逺近備知宰臣亦數
[005-2b]
言其事績為諸鎮之最當殘瘁之後成雄富之實朕所
懸官爵祗奨功勞有効不酬何以勸諸方鎮不處中書
乎若以進財誘動得我不量可否便授寵榮即王播前
後進奉數百萬貫便合與平章事也我但觀事跡虚實
以副其奨賞非感於財物卿當悉之
  論天地祭器弊惡
學士李絳因奏事言祭祀天地享薦祖廟祭器弊惡深
乖祗敬上悚然曰雖以故事祀天地享宗廟不得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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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宰臣攝事毎至其日朕未嘗不夜半時起沐浴肅櫛
恭盥以至明旦時方休息孔子曰吾不與祭如不祭况
享薦器物至於破損大乖精潔之誠當時便勑所司並
令修飾務在精細無至因循了日逐件進呈
  論任賢事
上御浴堂北廊召學士李絳對上從容言曰朕觀前王
任多賢才所以理即今日都無賢才可任何故也絳對
曰自古及今帝王未有不任賢則理用邪則亂明著史
[005-3b]
傳不敢備陳夫聖王理當代之人祗選當時之賢極其
才分便可致理豈借賢於異代以理今日之人近代北
齊任楊運彦則理用髙阿郍肱則亂隋代任髙熲則理
用楊素則亂國家任房𤣥齡杜如晦魏徵王珪姚崇宋
璟則理用李義甫許敬宗李林甫楊國忠則亂事狀横
於目前理亂存於史策夫致賢之路歴代不同大凡王
者不以至尊輕待臣下不以巳能蓋於凡器折節下士
卑躬禮賢天下仰知聖意賢能之人方出是巖穴無晦
[005-4a]
迹之儔朝廷有佐時之器矣上曰何以知其必賢而任
之乎對曰聖問至當誠為難知堯舜亦以知人為難况
近代澆薄真偽不分固不易知也然以事小驗之必十
得七八矣任官清廉無貪穢之跡當時堅正無阿容之
私章疏諫諍無希望依違之茍在左右獻納無邪佞愉
悦之辭言必及逺大行不顧財利如此則可謂近於賢
矣若言必諂諛動關名利但攻人之短不揚人之美求
巳之售不望巳之分觀望主意以希合為心逢迎君意
[005-4b]
以恩幸為志為王招怨為身圖利斯可謂之小人也驗
之以行事叅之以輿議然後用之委用已後名實相副
則當任之既任之則當久之使代天下之績久而化成
然後聖君垂拱而天下治矣賢者行理端直身寡黨援
㧞擢賢彦則小人怨謗杜塞邪徑則姦人搆陷制度畫
一則貴戚毁傷忠正進用則諛佞攻擊夫用賢豈容易
哉自非聖主明君懸鑒情偽不使毁謗得行疑似生隟
盡其才器極其智用然後政化可得而興故齊桓公任
[005-5a]
管夷吾尊之以仲父而齊國大理是任之不疑也管仲
對桓公曰既任君子而以小人叅之此最害霸也古人
以求賢不至則賢者不出故喻以蝸蚓之餌以求吞舟
之鱗設釡鍾之祿以致濟代之器不可得也陛下但以
數事驗之以言校之以實採之於衆任之以權則賢不
肖得矣伏惟聖智詳察上曰卿言得之盡於此矣
  上言承璀事
户部侍郎李絳於延英對上曰朕發遣承璀為淮南監
[005-5b]
軍宰相總不知外人以為如何絳對曰外人不准擬陛
下出得承璀上曰此朕家臣何故不能出也對曰承璀
受殊常恩私當非次委任威振内外權傾朝廷無有賢
愚望風畏伏外間私語亦不敢斥言其名中外人云寜
可止忤陛下不敢斥言承璀忤陛下或有恩貸忤承璀
必有禍害摧破黨類相託無復振起威福既盛恩寵又
深所以衆人不准擬陛下動得今聞新有處分皆荷英
明謂聖斷必行撓惑不得不勝欣賀且知守道之人必
[005-6a]
不盡為中人所害也上曰此輩是朕家臣智識凡近比
縁經任使所以假貸恩私若事跡無良違犯有驗朕處
置之若一毛爾若有大事朕亦能斷之衆聞此言皆喜
相賀大哉憲宗之為君也不以私恩害公道不以偏幸
損正人知宦官之重輕識職分之本末故罪犯者弃之
如草芥可不謂有道之君哉
  上處分舊例户部有進奉事
元和六年户部侍郎李絳延英對畢上曰舊例户部有
[005-6b]
進奉近張𢎞靖進銀二千兩衛公次公進絹十萬疋卿
獨不進何也絳對曰凡是方鎮土地則有財賦出入或
儉省節用或貨易羡餘則有進奉亦非正道是将貨利
以結主恩今户部侍郎是掌陛下錢帛庫藏之官准勑
徵入准勑支用不合分外更有剩錢臣豈敢將陛下錢
物充臣進奉若将户部錢物進入内庫即是將陛下東
庫錢物般入西庫爾寧號為進獻且進奉之弊公議喧
然四方皆厚斂於人以充進獻因緣姦盗大半入私於
[005-7a]
上招好貨之議於國虧厚下之澤况臣忝司户部敢踵
舊弊乎上曰卿言是朕錢在於左藏何須進入以為煩
冗也若不見卿縷言朕亦不細知此事依卿所奏更不
用進
  論户部闕斛㪷
元和六年户部侍郎李絳奏曰今天下州縣皆有户部
闕官俸料職田祿粟見在計有三百餘萬石舊例便牒
諸道監院准時價糶貨市綾絹送納户部巡院官既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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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公心皆申報估價至賤三分無一未為姦欺及依來
牒令糶皆是觀察刺史院官所由等賤價糶将貪溺百
姓惠都不收市輕貨皆貴破官錢計度所糶斛㪷迴市
輕貨比及到京輸納之時損折姦欺十無七八枉破官
物利入姦人無益於公有害於理臣伏見自陛下嗣位
巳來遇江淮飢歉三度恩赦賑貸百姓斛㪷多至一百
萬石少至七十萬石本道飢儉無米皆賜江西湖南
等道米江淮諸道百姓差使於江西湖南般運往來返
[005-8a]
數千里五六箇月舟船方到百姓殍殕相望轉徙溝壑
矣蓋縁道路遐逺不救急切也今天下户部闕官斛㪷
伏請便令所在州縣收貯如是觀察判官一人專知判
州郡録事叅軍專知判如有遷轉改易分明交付後
人如交割之時妄有情故虚受物數便懲責承受專知
官如似損裛即仰於當處州府公用却迴取當年新斛
㪷詔書朝到斛㪷暮給救倒懸之甚急免般運之艱難
副聖慈憂䘏之仁免飢人殭殕之苦若貯貸之外斛㪷
[005-8b]
甚多便減價出糶務救百姓艱歉也上覽奏深所嗟賞
曰若在位者皆能如此用心奉公朕豈憂天下不理也
遂依所奏勑下至今守為程式
  論元義方事
元和七年春元義方自福建觀察使拜京兆尹是時貴
人吐突承璀特承恩寵義方由徑小人也以承璀閩越
人因為廉慎厚結其鄉里親族悉署軍中右職令厚加
請受中貴人深荷之宰臣李吉甫自淮南重入託身於
[005-9a]
承璀為不易之契與義方同與通結特除京兆尹户部
侍郎李絳素惡其為人及拜相後遂出義方為鄜坊觀
察使且令出朝廷免有闗通津梁爾而義方内恃通結
力外憑吉甫援因謝官對見盛奏李絳情故黨庇同年
及第人許季同自兵部郎中數月便授京兆尹臣乃被
黜鄜坊上誷聖徳自行威福上曰朕諳李絳為人不合
有此待朕對日問之義方不准擬不信其言惶遽遂見
吉甫以祈旁救吉甫謂義方曰此人勁硬必不得位頭
[005-9b]
便巳大須作意及翌日延英對見奏事了上發言曰朕
不知同年之稱便有情故除授之際遽有偏頗何也對曰李
吉甫權徳輿並非科第唯臣一人是進士及第有同年
人夫同年者是四海之人悉非親族亦有放出身然後
始相識謂同此出身何得便有情故毎年明經進士及
第一百餘人毎年春同年吏部得官一千五百人亦是
同年言事者知陛下不親小事敢以此誷上兵部郎中
許季同是臣同年及第為韋臯判官劉闢作亂季同弃
[005-10a]
妻子歸朝廷吉甫賞其忠節手自為制詞除監察御史
豈是同年今為兵部郎中四五箇月未合轉遷縁親兄
許孟容授吏部侍郎准勑兄弟不合同省所以轉授京
兆少尹他人亦須如此處置豈得為同年臣聞忠臣事
君不以私害公如親故才行寔堪舉用即合陳奏使各
當其才為身避嫌使親故有才不用是徇私也於公道
何有哉為臣下私計則免悔尤為朝廷叙官則非至
公矣小人之言不可不察上曰朕知卿不疑向者如卿
[005-10b]
所奏雖是親兄弟侄子孫但當才進用更不須縷陳浮
言豈可信也卿所分折方知至公明日遂宣令義方即
赴本任
  論太平事
元和七年春延英奏對畢因問及國朝故事上甚恱宰
臣李吉甫希意奏言陛下威徳布洽華夷瞻戴時巳太
平可事歡樂上大笑李絳奏曰昔太宗之理天下也房
𤣥齡杜如晦輔相聖徳有魏徵王珪規諌闕失有温彦
[005-11a]
博戴胄以彌縫政事有李靖李勣訓整戎旅故夷狄畏
服寰宇大安天下之人仰戴聖徳猶孜孜而求理開導
直言旰食宵衣不敢滿溢豈復當時務於自逸乎陛下
視今日事何如漢文時上曰安敢望漢文哉且文帝是
漢之明主恭儉節用身衣皁綈清净為理刑措不用夷
狄面内致干戈偃戢而賈誼上言猶以當時如措火積
薪之下火未然而以為安其憂危如此今中夏河南北
申蔡有五十餘州法令所不及徳澤所未加兼西戎侵
[005-11b]
盗近以涇隴靈寜等州為界去京城逺者不過千里近
者數百里烽燧相接邊界屢驚此方是陛下焦心涸慮
廢寢忘飡之時豈可髙枕而卧也加以頻年水旱廪藏
尚虚陛下憂勞頻軫聖念誠是延訪智畧之士簡㧞賢
良之臣精求濟時之規光大中興之業又安可事於歡
樂而自縱哉伏惟陛下誡之上欣然曰誠如卿言朕所
以一錢不敢妄費一日不敢懈怠者祗為此言卿言正
當朕意當與卿等圖之上退朝顧謂左右中宦曰適來
[005-12a]
吉甫奏言時巳太平勸我為樂李絳屢陳今古并言事
宜是憂危之事吉甫諂佞悦我顔色李絳忠正骨鯁言
必逺大真宰相也中人皆賀後兩日上令中使就宣賜
酴釄酒具言上其日與中人之言揣之盖遣使微露上
㫖也
  論魏博
元和七年秋魏博節度使田季安卒其子懷諌年十二
軍中扶翌處其位宰臣李吉甫上言曰須事討伐以懲
[005-12b]
宿弊宰臣李絳上言罪誠宜誅翦時既不可勢亦不同
臣愚度之不必動衆吉甫遽進用兵之策具圗畫入兵
道路攻討利病并載河北土田平易沃壤桑柘物産繁
富之狀若不討伐必無變動后延英日上又問魏博之
事如何卿兩人所見各異何者為長吉甫言須興師攻
取以示國威上曰此勢恐須如此不討伐無復有得理
李絳奏曰以臣愚慮酌量事勢必不勞興師動衆魏博
當須歸國上曰何以明之絳曰凢河南河北叛渙之地
[005-13a]
事體大同懼部下諸將有權恐得便圖巳各令均筦兵
馬不令偏在一人使力敵權均為變不得若廣與諸將
計㑹則必謀洩不同若一將為變自然兵少不濟以此
相制先動不得此是賊中之制置於事為便加以酷誅
重購故無敢發意者今懷諫乳臭童子領事不得事須
假人權柄託人性命即所託者其權必重所任者其言
必行如此厚薄不同怨怒必起向者權均力敵適足生
患搆其禍也何者以兵力齊等不相伏從自然之勢也
[005-13b]
若軍中不相伏從主帥不能制斷即必歸一寛厚簡易
軍中素所愛者兵權既有所歸懷諌自須受禍若不被
處置即須送入朝廷部将忽領一方之權即與兩河事
勢大異賊中所惡唯此是巳懼其部中傚之以受國家
之利魏博將若有此變既懼諸鄰攻伐必須歸懇朝廷
若不倚朝廷即存立不得此必然之理也伏望陛下按
甲蓄威以俟其變不兩三月必有上聞所要在應接速
疾赴其機㑹而今但要且嚴勑諸將簡練排兵蓋為此
[005-14a]
也上曰卿所陳賊中事宜深盡機要詳此事勢亦不用
兵他日延英吉甫又盛陳用兵之計言糧草匹帛皆有
次第上又顧李絳何如絳所奏如前曰此事分明不合
疑惑且兵不可輕易而動者且討伐鎮州之時四面興
師近二十萬衆并發兩神策近逺赴河北道路騷擾靡
費七百餘萬貫訖無功取笑天下失䇿之耻傳之至今
瘡痍未平休息未定立功者未錄戰死者未收傷殘之
人懼於戰鬭若勑命徵發驅之使戰臣恐不樂之患不
[005-14b]
止無功散亂之兵别有所慮况魏博事勢不要用兵伏
惟陛下斷於聖心不惑浮論上奮身按手曰朕不用兵
定矣李絳因激上意曰雖聖斷不用兵臣恐退朝後更
有人上惑聖聽者上莊色厲聲曰朕言不用兵定何人
惑得卿不用慮李絳遂起拜賀曰聖恩為萬姓屈巳抑
威誠社稷之大計也本所言三兩月魏博必有所聞後
十餘日果魏博使至軍中巳歸部將田興奏取朝廷處
分使至非時召宰相對上具言此事曰卿所揣魏博事
[005-15a]
勢若合符契吉甫請且使宣慰以觀其事李絳言不可
勑使到彼萬一妄邀朝廷事有一蹉跌即難處置疑悮
之間機宜巳失即追不及矣今田興為衆所歸坐俟朝
命不於此際便有寵授他日勑把三軍表來謂與田興
節制在彼在此即不得已須與恩澤不出聖心是依軍
中所謂感荷與特拜豈同且示推誠不疑足以應機合
變撫納其勢總攬其心平蕩兩河在此一舉不失也吉
甫素與知樞宻梁守謙交結潛為援助亦云舊例令中使
[005-15b]
宣勞不可此鎮獨無却恐其不安也上遂令中使張忠
順往宣慰待囘處置李絳又奏今因田興投誠歸國三
軍顒俟聖㫖不當時處置赴其機宜待勑使將三軍表
來請授田興則威柄不由於朝廷恩澤不出於聖意此
機可惜今復失之後雖追悔亦何及也今計張忠順行
程纔迴過陜州伏望明日便降白麻授田興節度使即
恩澤出於君上而威柄歸於朝廷利害得失明若日月
伏乞聖慈不疑勑使獲宣日且與留後何如待其别成
[005-16a]
效即與正授李絳曰若與留後亦恐不得且度朝廷氣
力坐制魏博得否不因機㑹奨其誠節恩出不次感亦
殊常若與留後忽不受命即却成兇悖又須姑息與舊
日何殊也伏望决於聖斷特賜處分明日遂出白麻除
田興為檢挍工部尚書魏博節度使張忠順制已到田
興感涕三軍受宣鼓舞李絳又奏魏博自十餘年不知
朝化賞罰法令都不及之一朝以六州之地歸於朝廷
刳河朔之腹心傾悖亂之巢穴不大賞賜出其所望軍
[005-16b]
心不感事勢難知請特賜一百五十萬錢帛制書上以
内庫為名充三軍賞給中人有沮其所請者上言曰所
賜太多那得及此後若更有即又如何李絳奏曰昔竇
融光武削平天下河西是未討之間懷後代之誅為禍
之計尚此崇奨福流子孫田興習舊無即日之憂不順
得鄰道之助而天生忠義志懷雪霜舉六州之地兩河
之贍惜一百五十萬貫錢物不收此一道人心錢帛用
了更來機㑹一失難復假如舉十五萬衆攻取六州一
[005-17a]
年而尅豈不稱賀而計費三百萬貫事畢當賞賚又在
此外今度所賜未及一半而顧兹小費失於大計深可
惜也上懸覽事情欣然曰朕所以身服澣濯之衣毎事
節約不用者祗為大段要切時用不然内藏收貯何為
遂允所奏及詔書到魏博錢帛隨路而至軍中踴躍叫
向闕拜泣時田興初受節旌諸道專使數十人在魏州
成徳兖鄆使各十餘輩見制書錢帛到皆垂手失色驚
歎曰自艱難巳來未曾聞此處置恩澤如此之厚反叛
[005-17b]
有何益河朔人心大變至今稱之其時天假魏博使成
忠義吉甫旋患咽喉之病三十日不能起遂得首尾其
事舉無差舛不爾異同之見其可必乎憲宗皇帝英明
之姿能斷大事論奏往復茍徇理臻要未常不洞覽事
情故臨機决滯有如影響必有所定惑之不疑信謂英
斷之主也其后田興賜名𢎞正平申蔡宿寇魏博之師
為軍先鋒𢎞正躬領全軍蕩平齊魯勲庸烜赫忠義昭
著可謂感恩盡節之臣與
[005-18a]
  論朋黨事
上御延英殿與宰臣言向外人言朋黨頗甚如何武元
衡李吉甫未對而李絳奏曰朋黨之稱為臣也臣歴觀
自古及今帝王最惡者是朋黨姦人能揣知上㫖非言
朋黨不足以激怒主心故小人譛毁賢良必言朋黨尋
之無跡言之則可疑所以搆陷之端無不言朋黨者夫
小人懷私常以利動不顧忠義自成朋黨君子以忠正
為心以懲勸為務不受小人之佞不遂姦人之利自然
[005-18b]
為小人所嫉譛毁百端者蓋縁求無所獲取無所得
故也忠正之士直道而行不為諂諛不事左右明主顧
遇則進疑沮則退不為他計茍安其位以此常為奸邪
所搆以其無所入也夫聖賢合跡千載同符忠正端慤
之人所以知奨亦是此類是同道也非黨也豈可使端
良之人取非僻之士然後謂非朋黨也陛下親行堯舜
之道高上禹湯之徳豈謂上與數千年堯舜禹湯為
黨是道徳同也孔子聖人也顔囘巳下十哲希聖者更
[005-19a]
相稱賛為黨乎是道業同也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
又曰吾不復夢見周公逺者二千年近者五百年豈謂
之黨是聖人徳行同也後漢未名節骨鯁忠正儒雅之
臣同心匡國盡節憂時而宦官小人憎嫉正道同為搆陷
目為黨人遂起錮黨之獄以成亡國之禍備在史䇿明
若日月豈不為誡乎詩人嫉讒佞之人曰取彼譖人投
畀豺虎可為三覆也上曰朕無疑卿等意况言朋黨非
至公之道爾絳又對曰趨利之人常為朋黨以同其私
[005-19b]
故守正之人常遭搆毁以違其私故也小人多譛言常
勝正人少機直道常不勝伏希陛下監其事情而察其
言行則可矣
 
 
 
 
 李相國論事集巻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