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e0034 春秋三傳讞-宋-葉夢得 (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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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左傳讞巻一    宋 葉夢得 撰
隠公


 惠公元妃孟子孟子卒繼室以聲子生隠公宋武公
 生仲子仲子生而有文在其手曰為魯夫人故仲子
 歸于我生桓公而惠公薨是以隠公立而奉之


據傳孟子為惠公元妃則夫人也薨當以諡氏見



今稱孟子乃與呉孟子同辭豈有恵公而不諡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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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者乎則元妃未必為孟子也聲諡也恵公既



有元妃則聲子為妾隠公未嘗致之為夫人而與



成風敬嬴同辭豈有恵公不諡其夫人而諡其妾



者乎則隠公母未必為聲子也仲子以後歸賵言



之盖恵公之妾母爾榖梁以為恵公欲立桓公不



敢卒勝其邪心以與隠其言最近經是隠桓皆庶



子而隠公長恵公不以愛桓公而以少奪長則恵



公未嘗再娶於宋而仲子亦非桓母也使恵公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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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立桓公以為太子則隠不即位矣隠與桓公不



並君也安有已立大子而隠復即位者盖隠公雖



以恵公之命即位終欲探其志致國而譲於桓則



隠立桓而奉之者亦無有也四事皆不可據史記



載恵公嫡夫人無子賤妾聲子生子息息長而娶



於宋宋女至而好恵公奪而自妻之生子允登宋



女為夫人以允為太子及恵公卒為允少故魯共



令息攝政與傳復不同古書龎亂諸儒各記所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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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可盡考一當以經為正傳惟失於仲子故終隠



之篇皆違經意


元年春王正月
 元年春王周正月不書即位攝也


春秋之法莫大乎書王於正月之上盖正朔所自



出所以王天下者在此豈獨别於周哉度傳意若



以經所書皆一用周正故於元年特發之以見例



春秋魯史安有為魯史而不用周正者何嫌而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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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别吾考傳凡叙事記時者大抵多先經一時如



隠經書冬宋人取長葛傳以為秋桓經書夏榖伯



綏來朝鄧侯吾離來朝傳以為春僖五年經書春



晉侯殺申生傳記於四年十二月十年經書正月



晉里克弑卓及荀息傳記於九年十一月之類盖



舊史記時皆以夏正至經始正之爾傳雖知經辨



舊史之異而未知書王正月之義也 攝者有君



而已代之行事如周公於成王是也隠既即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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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未嘗立則隠實君矣何以謂之攝哉


三月公及邾儀父盟于蔑
 邾子克也未王命故不書爵曰儀父貴之也


邾未王命則附庸之國禮所謂公之孤四命以皮



帛眂小國之君者也繁露曰附庸字者方三十里



名者方二十里人氏者方十五里邾若為三十里



之國自當以字見傳盖不知此但見後邾子克卒



而此書字故以為貴之後書邾子者進而成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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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且謂公即位求好於邾故為盟而貴之此公自



求好何反善于邾而得貴及宋人盟于宿何為而



不貴乎


夏五月鄭伯克段于鄢
 初鄭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荘公及共叔段荘公寤
 生驚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惡之愛共叔段欲立之亟
 請於武公公弗許及荘公即位為之請制公曰制巖
 邑也虢叔死焉他邑唯命請京使居之謂之京城大
 叔祭仲曰都城過百雉國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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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參國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
 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對曰姜氏何厭之
 有不如早為之所無使滋蔓蔓難圗也蔓草猶不可
 除况君之寵弟乎公曰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貳於已公子吕曰國不堪貳
 君将若之何欲與大叔臣請事之若弗與則請除之
 無生民心公曰無庸将自及大叔又收貳以為已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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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廪延子封曰可矣厚将得衆公曰不義不暱厚
 将崩大叔完聚繕甲兵具卒乗将襲鄭夫人将啟之
 公聞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帥車二百乗以伐京京叛
 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
 書曰鄭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
 克稱鄭伯譏失教也謂之鄭志不言出奔難之也


段本封京故曰京城大叔段果敗而奔共安得遂



謂之共叔段乎鄢非鄭地趙氏謂當作鄔傳言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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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鄔劉蔿邘之田于鄭者理或宜然經書克段于



鄢謂自京追至於鄢殺之以見其逺榖梁言于鄢



逺者是也不言殺言克見鄭伯用力必勝之而後



已者也使段嘗入鄢鄭伯伐而出奔自應書伐段



于鄢段出奔于衛豈可奔而言克乎此乃段死其



子公孫滑奔衛處于共傳誤以滑為段爾所謂不



言出奔難之者非也


秋七月天王使宰咺來歸恵公仲子之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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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緩且子氏未薨故名


經稱仲子而傳以子氏言之盖傳不知推僖公成



風以子繫母之義則仲子亦恵公之妾母爾但見



後書夫人子氏薨誤以仲子為一人故以為未薨



又離恵公以為二故以為緩古雖無道之君未有



生而賵人者也或者以季文子聘晉求遭䘮之禮



以行為比夫遭䘮與其適遇之而不知禮孰若備



而不用謂之豫凶事可也是可與生而賵人者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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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語哉亦或有之王使榮叔歸含且賵含賵二事



猶言且恵公仲子妾主而並稱非春秋之法也或



又以為仲子誠母不當後恵公亦非是經固言僖



公成風矣盖妾無所繫以子而見可言恵公仲子



不可言仲子恵公則仲子固恵公之母也


 八月紀人伐夷夷不告故不書


傳例凡諸侯有告命則書不然則否師出臧否亦



如之雖及滅國滅不告敗勝不告克不書于䇿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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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舊史言之可也今言紀伐夷不告故不書者以



春秋言也然春秋所據者舊史舊史所據者赴告



舊史既以不告而不書矣傳何從得之而復以經



不書為説邪以此知凡事有不見於經如鄭厲公



之入晉文公之出之類皆舊史所無有傳盖叅取



諸國之書與雜家小説相與共成之不全出於舊



史故毎兼見經外事多與經不合而妄以經不書



為義者皆非也


 有蜚不為災亦不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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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有書災有書異螽螟之類災也六鶂退飛鸜鵒



來巢之類異也災與異本二事傳知災而不知異



故為例曰凡物不為災不書六鶂退飛鸜鵒來巢



此豈能為災者乎蜚言有猶言有&KR0558以中國所無



為異也安在其為災不災有則經必書之矣


 冬十月庚申改葬恵公公弗臨故不書恵公之薨也有
 宋師大子少葬故有闕是以改葬衛侯來㑹葬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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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亦不書


諸國事不告不書於䇿固有之矣魯事則未有不



書於䇿者今傳别出經不書例凡國之事孰大於



改葬其君據傳言桓公實為太子隠公既即位攝



君盟㑹征伐見書於經者未嘗以為嫌而不專之



也何獨葬其父而反以為嫌乎且葬皆以主人為



辭後記衛侯來㑹葬不知所以告諸侯者隠公邪



桓公邪若曰桓公則未有太子而交諸侯者也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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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隠公則豈有已告之而已不臨之者乎子氏薨



稱夫人據傳例得書於經是赴於諸侯隠公為之



也子氏薨隠公且猶赴之改葬恵公乃使太子告



之乎所謂恵公薨有宋師太子少葬故有闕者使



隠公誠以太子主葬是亦名爾而葬禮之備當在



隠公以為有宋師猶可若曰太子少必待長而能



備則安用隠公哉且此相距纔一年亦豈一年之



後遂以為長而能備禮於前尤可見其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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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衆父卒公不與小斂故不書日


日月為例公羊榖梁之失也而傳亦一見於此然



文書甲申公孫敖卒于齊宣書辛巳仲遂卒于垂



成書壬申公孫嬰齊卒于貍脤皆在境外公固不得



與小歛而皆書日則公子益師之不書曰豈以不與



小歛哉吾嘗疑左氏出於戰國之際或在公羊穀梁



後今以此考之是盖亦聞日月為例之説故入春秋



之初欲竊而用之後見其不可通則止而不暇刪也


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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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駭帥師入極
 司空無駭入極費庈父勝之


司空三卿也凡大國次國之卿三命經皆以名氏



見隠公之臣未有以氏見者榖梁以為隠不爵大



夫幾是矣公子益師公子彄得氏者先君之大夫



也傳不知此既妄以公子翬不氏為貶然無駭誠



司空未嘗有罪何為而亦不氏乎無駭亦隠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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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爾謂之司空者妄也


九月紀裂繻來逆女
 卿為君逆也


春秋書大事不書小事書變事不書常事裂繻審



以卿為君逆為得禮則常事不當書矣婚禮父沒



母命之傳盖不知裂繻不稱使為母命之一見正



非為卿也說已見公羊


三年春
三月庚戌天王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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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春王三月壬戌平王崩赴以庚戌故書之


平王誠以壬戌崩非義所在經何不正之而必從



赴杜預以為懲臣子之過此附㑹之辭也夫舊史



雖從赴告赴告所言未必皆實經雖據舊史舊史



所書未必皆當必有研考是非為之褒貶以示法



者如晉獻公以驪姬之讒而殺申生楚商臣以子



弑父而代其位其赴告之辭必不自言申生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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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已殺之與已實自殺其父者然而經書晉侯殺



其世子申生楚世子商臣弑其君頵所謂其文則



史其義則丘竊取之者也傳每以經從赴為說杜



預從而附㑹為之義甚有至於顛倒是非反易名



實者害經之弊莫大於此焉


夏四月辛夘君氏卒
 不書姓為公故曰君氏


聲子未必為隠母吾固言之矣君字文衍當為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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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公羊榖梁是也蓋氏者繫其人之稱非繫於人



之稱如母氏伯氏仲氏之類則聲子安得繫之隠



公哉不赴于諸侯不反哭于寢不祔于姑故曰薨



此三者於禮皆無見不稱夫人故不言葬定姒氏



卒不稱夫人後何以書葬姒氏傳蓋未嘗考之也


 鄭武公荘公為平王卿士王貳于虢鄭伯怨王王曰
 無之故周鄭交質王子狐為質於鄭鄭公子忽為質
 于周王崩周人将畀虢公政四月鄭祭足帥師取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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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麥秋又取成周之禾周鄭交惡君子曰信不由中
 質無益也眀恕而行要之以禮雖無有質誰能閒之
 苟有眀信澗谿沼沚之毛蘋蘩蕰藻之菜筐筥錡釡
 之器潢汙行潦之水可薦於鬼神可羞於王公而况
 君子結二國之信行之以禮又焉用質風有采蘩采
 蘋雅有行葦泂酌昭忠信也


傳自以其說予奪當時之事者或稱君子曰或託



稱孔子曰仲尼曰然多不可證此以臣質君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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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之極矣曽莫之論而反如敵以下以不信責之



是安足為信而以為君子之言宜其不足以知經





癸未葬宋穆公
 宋穆公疾召大司馬孔父而屬殤公焉曰先君舍與
 夷而立寡人寡人弗敢忘若以大夫之靈得保首領
 以沒先君若問與夷其将何辭以對請子奉之以主
 社稷寡人雖死亦無悔焉對曰羣臣願奉馮也公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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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先君以寡人為賢使主社稷若弃德不讓是廢先君
 之舉也豈曰能賢光昭先君之令徳可不務乎吾子其無廢先
 君之功使公子馮出居於鄭八月庚辰宋穆公卒殤公即位
 君子曰宋宣公可謂知人矣立穆公其子饗之命以義夫


宋宣公不立其子而立其弟宋之亂卒至於弑君



争國者宣公之為也其命之可謂非義而反以義



與之謂之知人宜其不足與論隠桓之事矣


四年
夏公及宋公遇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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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公及宋人遇于清


周官冬見曰遇此天子見諸侯六禮之一也盖冬



無事其禮畧猶之邂逅相遇然故諸侯不期而㑹



曰遇榖梁之言是也齊侯唁昭公于野井昭公以



人為菑以幦為席以鞍為几謂之以遇禮相見者



以此而傳言遇皆以為先相期事有怵迫不暇為



㑹之辭故此以為衛人來告亂言之雖近之而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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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非也


 宋殤公之即位也公子馮出奔鄭鄭人欲納之及衞
 州吁立将修先君之怨于鄭而求寵于諸侯以和其
 民使告于宋曰君若伐鄭以除君害君為主敝邑以
 賦與陳蔡從則衞國之願也宋人許之於是陳蔡方
 睦于䘙故宋公陳侯蔡人衞人代鄭圍其東門五日
 而還


前言穆公屬殤公於孔父而使公子馮出居於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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則馮固自己處鄭矣安得殤公即位而後始出奔



非也經書夏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秋翬帥師



㑹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左氏謂宋公陳侯蔡



人衛人伐鄭圍其東門五日而還秋諸侯復伐鄭



宋公來乞師翬固請以師㑹而行諸侯之師敗鄭



徒兵取其禾而還自左氏言之則疑以為實以春



秋法言之則非何者前伐果圍東門而還自當書



圍後果敗鄭徒兵而還則當書戰何為但書伐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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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乎且乞師亦當見經葢左氏不曉翬不氏之義



又不曉帥師之義 此言翬帥師公不許翬固請



而行後翬帥師㑹齊宋伐鄭言翬先㑹皆以專行



為帥師之義而實無有也夫州吁弑君諸侯不討



固已罪矣乃欲修怨于鄭以求寵于諸侯以和其



民葢将以㑹免討焉宋以二王後為上公乃率陳



蔡而助之其罪葢不勝誅而魯又以翬帥師㑹



之前目罪三國之黨州吁也後目罪魯之從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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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也


 秋諸侯復伐鄭宋公使來乞師公辭之羽父請以師㑹
 之公弗許固請而行故書曰翬帥師疾之也


前言鄭人伐衞衛請師於邾邾子使私於公子豫



豫請往公弗許遂行及邾人鄭人盟于翼不書非



公命也凢傳叙魯事而經不見者皆以為非公命



是或然矣今翬事與公子豫正同何為反書經豈



疾翬而不疾豫乎此葢傳不明氏不及帥師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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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見翬弑君者疑其彊而自恣經直書翬帥師而



不氏與後言公子翬者異其辭若專而貶然故妄



意之不悟與其言豫者自相戻也非特如此前言



無駭帥師入極後言翬帥師㑹齊人鄭人伐宋者



皆不言疾何以獨見於此也


五年春公矢魚于棠
 五年春公将如棠觀魚者


經書公矢魚于棠公羊榖梁以為觀魚今傳亦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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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觀魚盖傳不曉矢之義誤訓為陳故曰陳魚而



觀之若然當云觀魚不得言矢魚古者祭君必親



射牲田而獲禽亦以共祭今公以春行則冬田之



時也盖欲因冬田射魚為名而縱其滛獵然魚亦



非所射也故臧僖伯以不射為諫矢者射也以魚



為非所射則固矢魚非觀魚也


九月考仲子之宫初獻六羽
 九月考仲子之宫将萬焉公問羽數於衆仲對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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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用八諸侯用六大夫四士二夫舞所以節八音而
 行八風故自八以下公從之於是初獻六羽始用六
 佾也


六佾言初獻三傳皆失之蓋蔽於六羽以為之説



古者婦人無别廟后從天子夫人從諸侯周有姜



嫄先妣之廟而用樂者出乎禮之變也仲子之宫



亦禮之變此庶子為君得為其母築宫以公子主



之於子祭於孫止者也仲子恵公之母而卒於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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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之世不得祭於恵公隠公以孫而得祭之者禮



為人後者為其父母三年是以經書考仲子之宫



予之而不譏也然仲子可築宫不可用樂而公乃



獻六羽此經所以記其初言後之婦人之廟而用



樂者自是始矣傳者不知此但見魯諸公廟皆僣



八佾而仲子宫忽言六羽遂以為義因為公問羽



數與衆仲對之言傳不能辨而載之夫使魯嘗為



妾母立廟用樂則盖有為之者矣又何問焉若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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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廟而未嘗用樂則樂之用否且不能必何暇遽



及羽數唯前未嘗用而今用此所以謂之初獻也



設以諸公廟皆僣八佾而仲子廟獨用六佾為初



則此是仲子廟終隠公之世則已矣諸公廟未嘗



降何初之云或以為祭未嘗無樂亦不然禮羣小



祀不興舞盖有無樂之祭也


六年春鄭人來渝平
 六年春鄭人來渝平更成也
[001-18b]
渝平公羊榖梁作輸平當從二氏輸者有物将之



以請平猶言輸粟之輸輸者其物也傳雖知其意



而不悟渝平之誤故從而謂之更成杜預以為釋



狐壌之怨欲以厚鄭鄭因此而來若然當云及鄭



平凡平者未有非釋前之不平何用獨見於此也


 冬京師來告飢公為之請糴於宋衛齊鄭禮也


為京師請糴諸侯之盛節也謂之禮宜矣然此魯



事不應不書於䇿歸粟于蔡經猶書此安得不書


[001-19a]


乎傳雜載經外事妄以為説而誣經者如前紀人



伐夷之類是也不為說而使學者反以疑經者如



此之類是也


七年春
滕侯卒
 七年春滕侯卒不書名未同盟也凡諸侯同盟於是
 稱名故薨則赴以名告終稱嗣也以繼好息民謂之
 禮經
[001-19b]
諸侯死而赴以名禮也有不能以名赴者皆逺小



之國不能以禮自持者也故經卒而不名者十皆



滕薛杞宿秦五國不在同盟與不同盟必同盟而



赴以名則杞成公嘗與朝㑹而不名必不同盟而



不名則陳侯鮑曹伯終生衛侯晉之類皆未嘗同



盟而名是何足以為例哉僖二十三年又曰赴以



名則亦書之不然則否蓋知前例不可通故復為



說以救之然既以同盟未同盟為例則安所用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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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赴則廢例從例則廢赴二說蓋不可兼行以經



考之後說是也


八年春宋公衛侯遇于垂
 八年春齊侯将平宋衛有㑹期宋公以幣請於衛請
 先相見衛侯許之故遇于犬丘


非也説已見前


三月鄭伯使宛來歸祊庚寅我入祊
 鄭伯請釋泰山之祀而祀周公以泰山之祊易許田
 三月鄭伯使宛來歸祊不祀泰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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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謟也鬼神不歆非其類鄭



伯請祀周公此理之必不然者以為求好邪則何



必非其祖而祭之以為易許邪則歸祊足矣經書



鄭伯以璧假許田本不與今歸祊相及盖傳誤合



以為一是以仍其失而弗悟也


秋七月庚午宋公齊侯衛侯盟于瓦屋
 齊人卒平宋衛于鄭秋㑹于温盟于瓦屋以釋東門
[001-21a]
 之役禮也


及盟㑹盟皆内辭也盖以詳内以别公行或内為



志或外為志爾本不通於外惟衛人及狄人盟欲



以殊夷狄鄫子㑹盟于邾盖地邾邾亦與盟則不



得不言㑹也其他外盟則未有書及與㑹者焉今



經但書宋公齊侯衛侯盟于瓦屋若言乎宋衛于



鄭先㑹於温而後盟瓦屋則鄭自當與宋盟安能



不見乎杜預以為不告故不書吾前固已言其非


[001-21b]
矣大抵左氏初不曉㑹盟為内辭之意凡經言㑹



者必増盟經言盟者必増㑹或為義或為不義杜



預每强為之説要之皆不足據也


冬十有二月無駭卒
 無駭卒羽父請謚與族公問族於衆仲衆仲對曰天
 子建徳因生以賜姓胙之土而命之氏諸侯以字為
 謚因以為族官有世功則有官族邑亦如之公命以
 字為展氏
[001-22a]


諸侯之子稱公子公子之子稱公孫公子公孫皆



氏也生則稱之矣此不待賜而氏者也其得見於



春秋與否者盖視其命數非三命之大夫則法不



得見也乃公孫之子則未有氏故或以字或以諡



或以官或以邑必待君命賜之而後敢氏所謂公



孫之子以王父字為氏是也無駭為公子展子邪



則自當氏公孫矣為展孫邪則生即賜展豈待死



而後命之乎今卒而請族則無駭生不得氏公孫


[001-22b]
死乃始氏展是終其身未嘗有氏也天下豈有無



氏之人哉以理考之無駭當為公子展之子自氏



公孫以未三命不得見於經羽父請而公命之者



無駭之子非無駭傳不能察而誤以無駭為展之



孫也


九年春
三月癸酉大雨震電庚辰大雨雪
 九年春王三月癸酉大雨霖以震書始也庚辰大雨
[001-23a]
 雪亦如之書時失也凡雨自三日以往為霖平地尺
 為大雪


經書大雨震電不言霖傳益之以霖而不言電傳



固不知經矣而杜預遂以為經誤凡杜氏黨傳而



誣經類如此月令始雨水雷乃發聲始電仲春之



候也夏之仲春為周之四月今以三月大雨震電



故書不在其三日以往也自癸酉至庚辰厯八日



既已大雨震電而復大雨雪故書不在其平地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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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此皆記異爾傳不知此而妄為之例又謂之書



始與時失且雨自三日以往無時而無也使其為



災則自以大水見之矣若不為災則法自不書平



地尺雪亦無時而無也使當其時固不書若非其



時則亦不必待尺後書也大特言甚也


冬公㑹齊侯于防
 冬公㑹齊侯于防謀伐宋也


鄭伯荘公也為王卿士以王命討宋則鄭伯以六


[001-24a]


卿出而将主兵者也經何以先齊而書齊人鄭人



伐宋乎人㣲者也鄭伯果以王命而正天討何不



自将使㣲者将之乎曰鄭人以王命來告伐宋可



也既已告魯則必告齊公非主兵者何用㑹齊侯



于防而與之謀乎二者反覆皆無據葢左氏不知



伐宋之因而妄為之説也翬伐不言敗葢内敗也



防葢魯之舊邑嘗侵於宋者故公伐宋敗之於菅



遂復取之此為近實故方見㑹防遽見取防取防


[001-24b]
言取正與經内取舊邑例合杜預欲附㑹左氏復



别防為二邑亦非也


十年春王二月公㑹齊侯鄭伯于中丘
 十年春王正月公㑹齊侯鄭伯于中丘癸丑盟于鄧
 為師期


經不書盟吾前言之矣杜預謂公還告㑹不告盟



故不書前諸侯自㑹則以為不告不書今公與㑹



則以為不告廟不書皆無所據而强為之辭且公


[001-25a]


行告廟或致前事或致後事雖不同何乃與其事



實併沒之乎經書㑹在二月傳以為正月杜預以



厯推二月無癸丑癸丑乃在正月謂經誤夫㑹而



後為師期㑹既以二月則正月安得先盟尤可見



其遷就之妄也


六月壬戌公敗宋師于菅辛未取郜辛巳取防
 壬戌公敗宋師于菅庚午鄭師入郜辛未歸于我庚
 辰鄭師入防辛已歸于我君子謂鄭荘公於是乎可
 謂正矣以王命討不庭不貪其土以勞王爵正之體
[001-25b]
 也


經前言夏翬帥師㑹齊人鄭人伐宋今再言六月



壬戌公敗宋師于菅而齊鄭不與両事前後自不



可合盖前以翬與二國伐而未得志故公自伐而



敗之則郜與防之歸何與於鄭師乎郜冝為宋附



庸之國而防魯之舊邑嘗侵於宋者公既勝宋遂



屬其附庸而復其舊地故皆言取何以知之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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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舊地言取取濟西田是也取附庸亦言取取鄟



是也取舊地言取者對與之言彼歸我而我有之



取附庸言取者辨滅之名滅者殺其君長夷其社



稷而附庸則属之以聽於已是亦猶吾邑而已前



平宋亂言取郜大鼎于宋則郜國而為宋所有者



非宋邑也後見郜子來朝則國固未嘗滅方其取



之乃属之以為附庸爾防則魯遂有之以為臧文



仲之邑矣二取名同而義異傳不能辨其言君子


[001-26b]
謂鄭莊公不貪其土以勞王爵為正之體者尤非



是諸侯有罪而削其地王政也鄭果擅相伐又私



取其地歸我謂之正可乎


秋宋人衛人入鄭宋人蔡人衛人伐戴鄭伯伐取之
 宋人衛人入鄭蔡人從之伐戴八月壬戌鄭伯圍戴
 癸亥克之取三師焉宋衛既入鄭而以伐戴召蔡人
 蔡人怒故不和而敗


經言宋蔡衛人伐戴傳言鄭伯圍戴是謂三師已


[001-27a]


得戴鄭伯復從而圍之其言固已衍于經矣又曰



克之取三師焉是謂鄭伯圍戴而克之取三師于



戴若是經何以皆不書乎既曰克戴取三師矣復



言召蔡人不和而敗則取三師在召蔡人不在克



戴也其言自相戾據經書入鄭伐戴但言秋不言



月以其乆也宋衛入鄭固已勞矣雖益之以蔡而



伐戴戴未能服翺翔于外進退皆困故鄭伯乗其



憊能以一國覆三師此經所以不正鄭伯之伐而


[001-27b]
甚其取之罪也


十有一年春滕侯薛侯來朝
 十一年春滕侯薛侯來朝爭長薛侯曰我先封滕侯
 曰我周之卜正也薛庶姓也我不可以後之公使羽
 父請於薛侯曰君與滕君辱在寡人周諺有之曰山
 有木工則度之賓有禮主則擇之周之宗盟異姓為
 後寡人若朝于薛不敢與諸任齒君若辱貺寡人
 則願以滕君為請薛侯許之乃長滕侯
[001-28a]


非天子不旅見諸侯周之宗盟異姓為後此朝天



子之禮諸侯相朝且不可况于旅見何先後之齒



乎此傳不知經累數兩國之意但見並書来朝故



妄信羽父之傳此猶初獻六羽不責其用樂而記



其羽數左氏之陋大抵皆若此也


秋七月壬午公及齊侯鄭伯入許
 秋七月公㑹齊侯鄭伯伐許庚辰傅于許潁考叔取
 鄭伯之旗蝥弧以先登子都自下射之顛瑕叔盈又
 以蝥弧登周麾而呼曰君登矣鄭師畢登壬午遂入
[001-28b]
 許許荘公奔衛齊侯以許譲公公曰君謂許不共故
 從君討之許既伏其罪矣雖君有命寡人弗敢與聞
 乃與鄭人鄭伯使許大夫百里奉許叔以居許東偏
 曰天禍許國鬼神實不逞于許君而假手于我寡人
 寡人唯是一二父兄不能共億其敢以許自為功乎
 寡人有弟不能和協而使餬其口於四方其況能乆
 有許乎吾子其奉許叔以撫柔此民也吾将使獲也
[001-29a]
 佐吾子若寡人得没于地天其以禮悔禍于許無寕
 兹許公復奉其社稷唯我鄭國之有請謁焉如舊昬
 媾其能降以相從也無滋他族實偪處此以與我鄭
 國爭此土也吾子孫其覆亡之不暇而況能禋祀許
 乎寡人之使吾子處此不唯許國之為亦聊以固吾
 圉也乃使公孫獲處許西偏曰凡而器用財賄無寘
 於許我死乃亟去之吾先君新邑於此王室而既卑
 矣周之子孫日失其序夫許大岳之亂也天而既厭
 周徳矣吾其能與許爭乎君子謂鄭荘公於是乎有
[001-29b]
 禮禮經國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後嗣者也許無刑而
 伐之服而舍之度徳而處之量力而行之相時而動
 無累後人可謂知禮矣


經書公及齊侯鄭伯入許據傳例獲大城曰入弗



地曰入今乃言許荘公奔衛鄭伯得許而中分之



使許叔居東偏公孫獲處西偏豈所謂弗地者哉



且公告齊侯言君謂許不共故從君討之則討許


[001-30a]


者齊侯主兵故經序鄭上不特以其爵也使齊侯



而知禮則許服罪而止矣如不知禮而欲擅有其



地則自處之何為更以許譲公又以予鄭鄭伯亦



何為遂敢受之以分其大夫乎許荘公奔衛公實



在焉不待告而知經所當書討許之不共而擅分



人之國其罪有大于不共者於法亦在所貶經皆



無文而槩謂之入非春秋之義也據傳當以鄭專



惡紀季以酅入于齊雖不絶祀後經累致意于紀


[001-30b]
以顯齊滅之罪鄭雖復存許叔經亦當見其惡不



在鄭則在許今皆與經不合如經所書公但與齊



鄭入許爾此事疑在桓書許叔入于許之前許嘗



滅于鄭而荘公出奔衛居許叔于許之東偏而以



公孫獲處許西偏故許叔乗厲公之亂入而復許



乃與經相近左氏傳之不審而誤載之不然許叔



果嘗分許之半乗亂復幷有公孫獲之地可言許



叔取某地不得言入于許入外至之辭也于逺辭


[001-31a]




冬十有一月壬辰公薨
 公之為公子也與鄭人戰於狐壌止焉鄭人囚諸尹
 氏賂尹氏而禱于其主鍾巫遂與尹氏歸而立其主
 十一月公祭鍾巫齊于社圃館于寪氏壬辰羽父使
 賊弑公于寪氏立桓公而討寪氏有死者不書葬不
 成䘮也


君弑賊不討不書葬此春秋責臣子之義不為其


[001-31b]
不成䘮也且公弑於寪氏桓公立而討寪氏有死



者是歸獄于寪氏而自掩其惡也豈復薄於公之



葬而使不備禮乎縱誠有之此尤臣罪經不得倂



貶隱公使不得見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