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e0208 石洞集-明-葉春及 (WYG)


[011-1a]
欽定四庫全書
 石洞集巻十一
            明 葉春及 撰
 志論四
  肇慶府
   敘
敘曰萬厯丙戍冬肇慶有郡乘之役當是時督府則連
江吴公監司則山隂王公太守則山隂鄭公吴公曰必
[011-1b]
葉刺史且毋令投石也余於吴公未有一介之紹徒以
浮譽察舉於丘壑之間獨奈何身隠而焉用文以負知
已其明年則吴公入為大司空又明年而王公叅政西
楚海虞黄公自吾惠來代十五朏而志始成自紀志表
傳創於史遷後多放之郡事孰非朝廷為紀一表者表
也表著之則見也易沿革最急與秩官選舉為表三地
理建置賦役學校祀典兵防為志六名宦流寓人物列
女為傳四徧覆竝育廣記備言則外志雜志終焉總之
[011-2a]
十有六篇巻二十有二夫志肇慶豈不難哉州縣廢置
玦斷絲棼志固多眯史亦未備欲緒其條貫難一不出
户知天下而直數百里之内山川道里譌謬相承難二
賦役兵戎萬民所樂苦一方所安危也其事牛毛其弊
鼠穴今一一釐之難三名宦人物恕則違於國人嚴則
違慈孫孝子難四文詞蕪穢武功志輒敝帚弃之國人
徃徃以請二三名家之外無論古今為刪潤至過半猶
未盡雅馴空令牛汗難五客謂史以文勝况志乎久不
[011-2b]
出三五十年而更故以覆瓿日夜不處以勞於古今逺
近之間致自親籌推錢榖兵戎期於不失以華其顛誰
則知之第飾其辭亦足竊名於天下矣葉子曰唯唯否
否不然如客所謂非楚人鬻珠秦伯嫁女乎春秋其事
桓文其文史義則孔子自謂竊取之文義不逮又非事
實是三失也孔子執事敬曾子忠於謀人余不佞數奉
敎於君子矣不致投石而未免益疾則余之罪也夫則
余之罪也夫羅浮石洞葉春及化甫敘
[011-3a]
   郡紀論
堯命義叔宅南交舜巡守至衡山則南方諸侯於此而
奉紀法肇慶直衡山之陽而𨽻交州刺史遺風徃事不
少槩見何哉周猶荒昧而况唐虞之際斷自秦漢亦疑
信之故也嗟夫秦并天下至今千八百餘年何異一枰
之奕廣狹異地分合異時治亂異軌仁暴異政君子小
人異道休咎災祥異變稽諸譜牒盖其詳哉大都置諸
安則安置諸危則危天下之本在於一人聚輻成輪聚
[011-3b]
个成室合郡為國由國以為天下夫孰非一人之張弛
而忽之也乃今開府大臣常莅治之宣上徳達下情福
澤先被惡在乎五大而不在邉余故綜前代之迹暨所
覩聞撮其大者備鑒觀焉作郡紀
   郡紀總論
論曰秦皇漢武恃甲兵之威開闗攘地則後世孰不非
之然吾五嶺遂得齒於中州篳車藍縷之功焉可少也
肇慶兼有南海蒼梧合浦之地漢晉以來禮樂征伐行
[011-4a]
於三郡史不絶書以為不専肇慶取其二三册耳要之
舉網豈一目遺乎唐以魑魅視春新諸州無問奸良使
為一丘之貉虐矣今天地仁氣與王政同其曣㬈此一
時也第竟内所急無隃宼蠻自漢時固已患其剽剠宋
元而後水旱盜賊溢於編簡近世尤甚丙子之役民乃
息肩即令芟夷藴崇龍蛇之生實在山澤况跛不忘起
寜詎無其人乎薄賦斂匡乏困閲卒徒嚴戌守安民弭
衅此為兢兢古者以三十年之通雖凶旱水溢民無菜
[011-4b]
色丙戌不逺足為寒心語曰不行其野不遺其馬言備
之不可已也
   沿革表論
五嶺以南廣運萬里秦直以三郡制之漢増郡九列邑
尚亦厪厪晉宋方域益蹙析置益繁宋熙寓郡髙要為
縣七晉康郡以端溪置縣至十餘梁益衆建州郡彈丸
之地眂漢全越不啻過之儵分儵并儵廢儵置儵彼儵
此儵多儵寡名號屢易繡錯絲棼沈約謂巧厯不能推
[011-5a]
信矣梁陳譜牒不傳晉宋雖有紀載之書曾不務明終
始欲一其條貫難隋唐而後去郡著州以圖簡畧其所
并省無可復考四㑹瀧水數十里之間故蹟四五祇有
其名耳鄭樵謂州縣可易山川則否故禹貢九州必山
川以别之夫斄牛在前有目共覩蚍蜉即離朱見或不
能此大小之辨也春秋經傳所見百七十國三十一國
不知其所况五嶺外區區之辟小縣乎大氐先王畫野
分疆寜論廣狹誠以定治而已國朝成化間增縣二嘉
[011-5b]
靖間増縣一至今萬厯増二縣一州豈曰紛更皆勢之
不可已也封疆之臣保竟息民是為上䇿不然雖多亦
奚以為舊志無表其述郡邑舛甚辨區域徴因革審要
害察風土亦紀載之首務也於是以歴代史尋繹而緒
正之後之君子欲綜其本末庶㡬哉作沿革表
   沿革總論
余表沿革一本於歴代史原始要終實竊取之意史文
缺略繆戾敢自謂亡或可因而求之顧質諸舊志多不
[011-6a]
同恐以彼為郢書而燕説我也乃據一統志舊志誤者
疏其下縷辯之一統志誤亦然庶知余言之不躗也瀧
水縣雖分而沿革有可證者且彼新志與吾舊志伯仲
竝著之
   秩官表論
人言郡縣自秦始不然哉古者千里百縣縣有四郡以
布列於五等之間秦廢封國而存郡縣之名於是乎以
郡統縣置監郡御史皆以乂民直與子與賢異耳漢因
[011-6b]
於秦禮損益可知江左州郡實繁隋矯其枉去郡而州
以太守而為刺史儵復儵更迄於唐宋上復置府則猶
州牧之任也端康二州因潛邸而隆府號迨今郡皆府
矣大氐民極之建其等惟三縣居下上有州郡又上則
有監牧遡於秦漢皆同要之乂民為本水榖亦養庚癸
亦養何必名為哉三代與子故有小史掌邦國之志奠
繫世辨昭穆范宣子用是知其祖豕韋御龍以及陶唐
後世與賢辟如四時當時而用過則已焉而自以身不
[011-7a]
朽彼有題名而人又為之表皆不朽之事也歴觀古今
大賢不朽大惡不朽餘不知誰何無異草木惡亦不速
朽恨矣且夫天地運而不積徃來相嬗必有厯以紀之
苟求其故雖千載之日甲適乙鐍甲輝乙珥可坐致之
次前代治官以俟來世亦日厯也嗚呼包公一硯不持
杜諮萬石貽誚今皆不朽可不慎與作秩官表
   秩官表總論
論曰舊表監司何以不表監司郡志也志全越則表之
[011-7b]
不表遂不傳乎功徳有於民舊傳之吾亦傳之爾其不
表之也不敢冒其名也其傳之也不敢没其實也是故
劉洎不長史於康州以督府李廷珙之春也髙仁表之
新也陳行範之瀧也陸東升之端也舊也何以不表行
範賊廷珙仁表遥授東升守將通志本舊唐書刺史行
範矣其為賊也何吾亦舊唐書本爾冠春瀧猺首於刺
史其刺史之也仍其號也其猺之也正其名也東升之
守將廷珙仁表之遥授何廷珙歸宋南漢尚據嶺南仁
[011-8a]
表使倭奴故寵以新州刺史治民之謂守禦敵之謂將
東升隠裨將以是知其非守也瀧自宋以後不表曰非
吾土矣唐表之何以桓彦範賢之郭元振賢何以不表
流趙博宣李渉皆流也舊登教授於推官曰星巖碑則
然今登推官何吾本宋百官志何以不表縣屬郡志也
志縣則表之故君子上不諂而下不瀆也
   選舉表論
徳進言揚古今取人不越二道校文之後衆競進以貪
[011-8b]
婪論者薄之亟欲反於鄉里之教五帝異禮三王不相
沿樂苟可以割何必皆鸞刀哉是則然矣周書曰以言
取人人竭其言以行取人人竭其行言必至也漢察孝
亷竊名偽服吾敢謂其必無暮夜鑿坏胠篋發匱與白
晝剽人而奪之金輕重縣矣居不必忠信行不必亷潔
藻繢其辭自可通籍登金門上玉堂肉食貴富澤潤後
世何知仁義享其利者為有徳豈與抱先王之道術擇
地而蹈糟糠不厭死已哉修之未有何所壊於天子之
[011-9a]
庭一旦具官便私自營所謂不變塞也子能言父母即
以誘𨗳及就外傅師友之所董勉遑恤其他噫利禄之
中人深矣髙皇帝初置科舉還罷已與薦舉竝行旌車
四馳寸長必致得人之盛施及建文監於成憲頽波或
可制哉毋謂郡無人漢重明經陳元領袖唐重進士莫
宣卿褎然舉首洪武薦舉多至七十人一嵗應書十人
甲科四人永樂應書常二十餘人甲科或五六人近乃
寥寥若晨星韓退之謂其業愞孰不學可能斯之未能
[011-9b]
地脈何罪習之所漸久則人人愞孰應書必多宣卿猶
病無稱必如陳元庶㡬無愧余欲應書纍纍若此明徳
逴逴若彼覼縷著之先薦舉古之道也次進士舉人嵗
貢是謂三塗餘附之作選舉表
   選舉表總論
論曰舊志有封君有諸生有儀賔不録非科制也封君
以子貴故於子見之諸生偶賞官爾若府學生廖謙以/徭入朝授新興典
史/漢卿相多起佐史國朝若况伯律輩即科貢何以加
[011-10a]
焉吏雖進以貲聚田家子試文法猶有選舉之意與應
例異矣舊志不録縣尉余乃進之
   地理志論
肇慶雖嶺外乎肢脈分布連絡衡山郤望騎田甿渚一
嶺之限爾北連含洭廣澤臨賀南際大海西扼蒼梧東
有髙峽之險重山複嶺帶以長江地冞阻而民質悍亦
用武之國也陳之帝用髙要興漢之霸自封州徽帝以
端髙帝以康豈非地之靈淑發祥於帝王者乎馳義侯
[011-10b]
下牂牁因鬱水以入西江伏波出桂陽因滙水以至四
㑹戈船下瀬出零陵或下離水或抵蒼梧馮盎在髙凉
則吾祭南門蘇章軍賀江而楚人不能南下陳霸先自
髙要出遂解廣州之圍主客攻守之形可見已方今天
下一家闗門之設惟待暴客守令列城而居土宇昄章
縣於曩時皆州刺史郡兼八州無異隋唐都督之任為
天子牧養元元他無事矣漆林材木之饒不絶於山魚
鹽蜃蛤不絶於海清淑之氣磅礴而鬱積既無所發斯
[011-11a]
不能獨當也或曰天地自西北而東南九州盛於雍冀
及兗而後至於揚荆閩之建州吾越之曲江亦西北也
其後負海始盛二陳二莫伯先元叟謹㣲文彬諸君子
皆康産至宋積中惟鼎乃起綏端所謂地氣非耶今何
其寥廓也夫氣不息不擇地而有火力弱風而颺之火
益熾蜀之有文本文翁之風之也范蔚宗志後漢郡國
山川泉池鄉聚城亭竝書而班孟堅地理志於國風獨
詳焉廣谷大川民生異俗移風易俗信惟上之人矣作
[011-11b]
地理志
   分野論
論曰五嶺以南自晉史後俱揚州矣而杜佑則謂荆州
盡衡山之陽若以接境壤界奈何舍荆而揚之屬信然
第先王制地繡錯而犬牙之安能一切肇慶東北則中
宿含洭西北則廣澤臨賀繇斯置&KR0527揚荆亦兼之哉以
辯星土星紀不得専矣斯道盛於春秋時其言卓詭徃
徃竒中要地不遷胡國之先後為杜佑辯吴越/三晉先後或疑嶺
[011-12a]
南曠遠非一次所及又况郡邑眇小烏足當之則日月
有一不燭燭非日月天真如覆盎矣惟南北反易二千
年未有明其解者余有聞於父執劉梧也天地南北東
西不同天之運也平地之倚也攲人處地上觀天南面
而已天雖有北實淪地中必平旋而南焉然後人得而
見也日行北陸躔星紀之次是謂南至而殷乎地面之
南方星紀必於地面之南方故以分東南之揚也日行
南陸躔鶉首之次是謂北至而殷乎地面之北方鶉首
[011-12b]
必於地面之北方是以分西北之雍也是故紫㣲垣居
天之中地之北所謂北極者也𤣥武七宿雖皆天北而
為星紀𤣥枵娵訾之次然斗牛女麗天市垣外距北極
最逺虛危則未逺室壁則最近故其旋出地面斗牛女
南殷揚粤虚危東殷青齊室壁直當乎幽燕并衞也朱
鳥七宿雖皆天南而為鶉首鶉火鶉尾之次然井鬼直
距北極最近栁星張漸逺翼軫隔麗太㣲垣之下距北
極為最逺故其旋出地面井鬼北殷秦雍栁星張西殷
[011-13a]
三河以西梁益翼軫則直南殷乎荆楚也蒼龍七宿雖
皆天東為夀星大火析木之次然角亢距南北二極為
適中房心近中尾箕隔天市垣距北極為最逺故其旋
而可見角亢氐殷乎兗鄭氐房心殷乎宋豫尾箕則當
閩粤之南也白虎七宿雖皆天西為降婁大梁實沈之
次然奎婁距北極不逺胃昴漸近觜參直距紫㣲而無
他垣之隔故其旋而可見奎婁殷乎近中之徐魯胃昴
畢則偏北之兾趙觜參則直北之晉也天道逺人道邇
[011-13b]
妖祥影響所不敢知作者或不出此封國命祀江河脈
絡之云皆不求其故從而為之辭者也但星家以尾箕
分燕觜參分益與此不同參之為晉左傳詳焉右據龍
尾則有取於南粤録爾
   風俗論
論曰嶺西接南楚山多而峻出羊峽邸番禺大海南環
負山多仁近水之民足於知髙要其都㑹也重厚多君
子種學而負氣小民齪齪自持逋蕩之徒博簺以遊剽
[011-14a]
掠椎埋徃徃交通外海飯稻羮魚有陂池山澤之饒莫
府所駐故具五民更徭徴發獨先諸邑南通新興北則
四㑹饒橘林之利士秀而文喜豪俠持吏長短相告言
故至今謂之四㑹筆新興膏壤沃野自昔以為上田好
稼穡殖五榖然鮮蓄藏商賈不通自莘老志完邦衡明
仲相繼流竄猶有先賢遺風而重噐為之冠好訟探丸
執讐不避親暱則其蔽也陽春斗辟縣茅茨土堦纎儉
習事尚不失葛屨之俗健訟是從奈何益疾陽江東通
[011-14b]
恩平西通電白亦一都㑹也濵海通魚鹽之貨果陏蠃
蛤不待賈而足山海置戍則四方喜遊子弟不召而自
來其民好勇輕生豪殖之家利役貧民以武斷於鄉曲
髙明與南海大同俗多君子好文采寛緩闊達而足智
民俗儇巧仰機利而食持刀筆入官寺徧於郡邑南海
之風也夫恩平亦東南一巖邑也南通新㑹西通陽江
電白電白旄牛而恩平綰轂其口廣寜與四㑹同俗見
官府挺而走險薪蒸與衆共之庶㡬容成大庭之民嵗
[011-15a]
時男女聚㑹互歌為謔猺之俗也徳慶嶺西上游地重
重為邪敦樸畏罪縉紳先生秉禮而矜節婚姻不為夷
虜猶有石元叟李謹㣲之風尚節俠故李文彬以義倡
之雲合景從及敝好勝崇毁封川邑小而陋自蘇子瞻
固已稱其好義賦入必先俗淳訟簡縉紳矜節同於徳
慶自唐宣卿以詩賦魁天下後無聞者開建偪仄兩粤
間其民健悍習俗樸鄙獄無深堅婚姻同徳慶賦入則
同封川總之徳慶以南春新恩陽以西昔患猺今已芟
[011-15b]
夷民得息肩南畮室家相保惟並江州邑水為患積貯
最急三加不舉遣女滿車喪奉浮屠御酒肉弃祖禰為
出門之祭未免一丘之貉凡民函五常之性剛柔緩急
音聲不同繫水土之風氣故謂之風好惡取舍動静無
常隨君上之情欲故謂之俗書曰爾惟風然則水土之
風又在乎上之風之也記言同俗本一道徳俗不同同
於道同於徳同矣簿書不報期㑹豈大於此
   建置志論
[011-16a]
凡建郡邑必擇形勢以為之城又即城之形勢以為之
署行署屬署以次昈列皆建置於官而政令繫焉者也
夫其嚴城外衛公署内處儼然南面以臨四竟豈令逸
豫侈大哉無亦惟是賦政修令以達王事而已春秋傳
曰位政之建也署位之表也髙堂戺辨等威所以表識
使知有尊而因以部署乎民也懼生力之詘而以貉道
行之不可茅茨采椽曰吾尚堯舜道日在北陸而猶欲
御絺綌亦勢之不能也君子攸芋朝夕䖍君命匡民生
[011-16b]
使各有寜宇不至目巧象廊即隆棟重門奚病乃若憑
然百姓之上如紫宫帝居闗而守之虎豹煩寃侘傺奈
何直於其庭慶讓所及始平易而繕葺之否則斷址頽
垣鞠為茂草獄訟繁興儲峙無備天厲不戒盜賊公行
雖居署據位而畔官離次久矣何者居之不思而庶官
之道曠也一旦有急乃惴惴然嬰城以守不亦末乎郵
置預備惠民漏澤咸政之紀附之作建置志
   建置志總論
[011-17a]
論曰令甲都里有申明亭粤無之亦不知其當有矣厪
厪懸額縣門當時奉詔不恪况今乎以十九章聴民訟
布在敎民榜此不舉復置正約之是舍五而二三也僧
道設官隂陽立學聖人因世變而為之制醫最急假令
選敏慧而岐黄之敎豈有天昏札瘥哉詔預備倉立四
鄉移民之慮成化初太守黄瑜郡丞馬襄髙要令孫珍
皆積貯至數萬石尚立法之始乎今併於郡縣廥或名
義不辨奈何責實饑有食寒有衣疾有藥死有𦵏堯舜
[011-17b]
之政何以加焉惟養濟院具憲綱部使者一稽其籍餘
皆亡矣是在良有司哉是在良有司哉
   賦役志論
里父居室土田園池若租税嵗所出納皆有籍不幸而
災遷先諸貨豈其珠玉不恤而區區赫蹏之憂百千巨
萬於是焉在其為貨大矣聖人作經宜非性命不談禹
貢庶土三壤貢賦錯錫至於總銍戞服山林皋隰之征
徒役期令具在周官男女少多米鹽煩細無異里父豈
[011-18a]
非天下一大家哉蕭何以圖籍而知阨塞强弱國朝諸
臣纂一統志户口田賦闕焉曰非黄白即何刀筆吏禹
周公未可謂非聖人也郡賦役志故多闕譌繆相襲録
空文而不務明終始嘉隆之際所謂先庚我欲觀負版
是故之邑而不足徴也郡鬰攸為虐邑胥之焰甚於鬱
攸今無論自萬厯方田與更始後之賦役一視此以為
元奈何而不周毖賦役有正有雜其名實繁原初窮變
雖羣胥不能解也徒以長短禦人守令以郡邑為家知
[011-18b]
乃其職安得曰錢榖有主者不料量愚闇惟吏之師賢
豪又鄙瑣之非吏何以余故詳著於篇後之君子以覽
觀焉夫亦愈知政矣作賦役志
   户口論
論曰洪武戸㡬九萬口四十一萬有竒今戸損九之四
口半存耳况嵗徴為實此猶虚哉羅定所分戸不過二
十一口不過十一餘豈盡耗於盜賊國初法嚴隠丁自
令以下罪有差今胥為政故隠者多辟如千鈞無論負
[011-19a]
者幾人期盡而止是則然矣奸人以賄儌幸則代役皆
貧民也猺蛋版雖不同編民正統志猶存之可以觀世
今不與編民同耗㡬何見外志
   官民田論
論曰田胡為而有官民哉古者田受於公秦開阡陌民
乃得自買賣為私田非上所授制吏禄禀生徒若有没
入則猶屬之官云民田農人受於富人既入大半之税
縣官不得更重取之故其料也輕官田官挈以授農人
[011-19b]
嵗収其入以富人之入為比故其科也重其在今無復
官田矣猶仍舊貫故薄征蠲役以節適章皇帝減官田
租挈詔兩下睿皇帝於蘇州減至八十餘萬石豈不仁
哉然未易弦而張之也朱子謂漳有官田職田學田名
不一輕重異吏縁為奸欲九等定畮總一州税租之數
而分𨽻焉萬厯九年幸弓田宜上書請如朱子而削官
田之目乃如江西版中田地無論所着官民僧咸有豈
非膠瑟柱而協宫商哉無田授民又不能限田連阡陌
[011-20a]
其賦反輕無立錐之地重者常在安得而不檢覈不能
奉宣徳意故不平罪在州縣然虛糧去矣未可求多於
秉國之臣也
   &KR0516課論
論曰&KR0516課第課&KR0516人河泊所主之制也波及州縣則以
死徙多課無徴補助之耳髙要有魚利銀已税民塘復
畝科二升皆課之以獻程出納不覩其目何哉胥云混
於民米余不能詳之矣高明無課可補已税民塘亦科
[011-20b]
二升出納亦未之覩甚可怪也
   屯鹽論
論曰鹽煮海而成非人力莫致故籍惟丁之登與民異
計丁辦課制也其後築田為池引水漬沙瀦於井㵼池
不及半寸烈日暴之而鹽成矣丁亡絶以田補之一井
當一丁之課於是有丁引有田引而田始登於籍富者
田數千百井鹽丁之貧如故田引多則蠲亡絶丁引毋
溢額貧者其有瘳乎髙要人綦母慮當宋宣和間副轉
[011-21a]
運領廣恵潮㤙鹽課謂鹽田鬻於富人因廢竈故額損
於元豐請買田依竈納課許之其言今施行亦煮鹽之
田也閩中嘗欲折色招商行於漳泉如粤不果盡令折
色聴商自買而税之屯田積粟不然即轉漕於邊無不
足余應詔言之矣
   物産論
論曰宋貢硯匪賜史官故端硯重於天下杜諮遂以蒙
詬夫有尤物皆足厲民正統後採硯之使不至人直礪
[011-21b]
視之非惟上所好耶善乎子罕之辭玉也曰懼喪吾寶
嗟嗟吾寶無喪多矣而奚人之寶為
   學校志論
余讀詩至子衿未嘗不廢書而嘆也曰嗟乎周室遷而
禮樂崩鄭國從而學校廢衿佩之子謋然瓦解挑達乎
城闕之間於時賢者欲一見之不可心之懲悠有以哉
今學官遍郡邑備干戈羽籥之容盛詩書禮樂之敎庠
聲序音鍧鍧不絶服方領習榘步者肩相摩於其庭此
[011-22a]
其學校興耶廢耶三代之學皆明人倫得諸心為徳施
諸身為行措之用為蓺敎而興之皆是物也今惟繡其
鞶帨而青紫之是㡬所養非所用所用非所養兎絲燕
麥祇有其名北斗南箕挹而揚之難矣繇是觀之廢耶
興耶周衰學士先生無所講業故孔子與其徒或弦歌
讀書於緇帷之林杏壇之上後世書院由此濫觴而鹿
洞鵝湖以為嚆矢要之學校敎立書院無異駢拇故近
秉國之臣一切毁之使盡歸於一途意則善矣禮失而
[011-22b]
求之野儻所謂野非耶鹿洞説書聞者流涕苟能感人
敎莫大焉取法然明而自以身為鵠的亦矯枉之過也
洪武八年詔有司立社學有司奉職無狀髙皇帝為發
艱哉之嘆而止正統改元乃以責督學憲臣郡邑尚不
治何乃社乎夫天下學衆矣髙要致厪文皇帝詔書恩
施甚美今有司勞來不倦振舉苴補勸學厲賢以廣人
才豈不豈弟君子哉師之所以敎弟子之所以學一本
諸身心而措之斯不詭於先王而學興也書院社學皆
[011-23a]
非具文附著之作學校志
   祀典志論
聖人知幽明之故匪特有禮樂以治人鬼神曶爽亦莫
不懐而柔之若栁下季之論制祀詳哉其言之矣敬而
不黷故神降之嘉生民以物序九黎亂徳爰及三苗唐
虞肇重黎之後使復典之民乃無盖典祀豐昵傅説猶
以為黷况其它乎髙皇帝聖神為百神主定祠祭正封
號令郡邑三壇祀雲雨風雷山川社稷城隍若厲王祀
[011-23b]
夫子猶循前代之舊肅皇帝始詔禮官稱先師核從祀
肇啓聖之儀穆皇帝從以薛瑄今上又推廣之詔有司
嚴祀事毋濫非大聖人孰能如此盡制者乎民百戸為
公社及腏食餒者使有歸嵗時禱賽戒誓雖不領於有
司皆經祠此不修而淫昏縱矣蒲媪祠乃千載事甚誕
縉紳先生不道如此類余不敢言之也令甲惟孝肅一
祠若唐宋名賢天壤俱敝縁欒石之義諸祠自此興作
祀典志
[011-24a]
   從祀論
論曰薛文清從祀議起於𢎞治改元八十餘年至隆慶
始定當是時以陳獻章王守仁竝請攻者紛如上罷守
仁其後又罷獻章盖其慎也萬厯十二年復以二子請
攻如前上不聴乃與胡居仁竝祀四子學行不同上兼
収之大哉聖學胡可管窺蠡測也
   鄉賢名宦論
論曰舊志有言陳元父子挺出嶺海猶儀鳯應龍鄉祠
[011-24b]
尚遺豈非闕典丘陵推髙於夷野闕龜立珤於泰臺春
恩是已故祀而不傳其通都舊邑文章勲業代不乏人
祀禮孔嚴猶有所限傳而未祀寜渠無其人乎二陽濫
矣髙新則約且拔諸邑之尤而祀於郡徃徃行之吾何
獨不然陳元介於蒼梧未敢遽祀盖慎之也傳祀宜協
祀而不傳誠如舊志不祀亦可濫傳之乎循者多矣余
觀新興爼豆止陳司寇一人如九鼎大吕見者知為希
世之瑞恩平亦止祀唐君欲為作傳覽邑中所上啞然
[011-25a]
而止其他可知固無辭於髙新也若髙要墨綬二百餘
年名宦祠無一人聞諸輿人亦當議者
   兵防志論
昔髙皇帝定天下制禮作樂以興太平終不以此而偃
武備其在外服衆建衞所分閫制之秩皆在有土之上
當是時或有席寵憑陵人以不軍為耻始未嘗不欲藉
其股肱爪牙而後稍陵弛巽耎也承平久儒者主事頃
步半菽皆受命於文墨之臣韎韋跗注至為使者前馬
[011-25b]
闒茸則沉汩纎醲少知自好不過習揖讓學槧觚以自
表異韜鈐不聞尺籍空闕治事之堂尚且朽腐崩阤茀
草不翦况其他乎天順以後州縣乃始有兵與衛所兩
軍相為表裏一旦有事斬將搴旗先登陷陣徃往出於
應募起行間拜大將仗鉞登壇爵通侯而位東第者先
後相望世胄無聞其蒙矢石身膏草野皆徴召之士也
兩軍立立何異腹背之毛所養非所用所用非所養吾
甚感於韓非矣肇慶古用武之國衛一所十有一水軍
[011-26a]
一屯戍七十有竒尺籍之卒三千有竒戍卒亦三千有
竒戈船三十有五而水軍不與焉材官猛士林立霧集
飭以憲臣至嚴毖矣齊之技擊魏之武士秦之鋭卒桓
文之節制遞相勝而不如湯武技撃武鋭加之節制亦
可少哉衞所國朝定制猶乎郡縣故以為主餘隨時制
置列於其後叅遊以下舊竝列名監司既不表第録世
官及其功載以倡起之屯田軍所印給饋饟日繁若營
砦於阨塞最重余故詳其本末强弱之形經畧君子以
[011-26b]
覽觀焉作兵防志
   軍制論
論曰國朝軍制軍十小旗領之小旗五總旗領之總旗
二百户所領之百户所十千户所領之千户所五衞領
之統於都司討伐乃遣大將出已即休都指揮指揮以
下無他將矣方今山海應募不過三千有竒肇慶所十
有一藉令尺籍如曩勝兵一萬二千三百二十寜用募
哉軍政弛視公徒為私𨽻食不時役無虛日亡逃接踵
[011-27a]
尺籍遂空宣徳以來常遣直指使者閲軍冠盖相望隠
者多存者少嵗月逺久踪跡難即有株送徃徃中道而
逝徒苦里正存者又多孱弱遇大敵畏失亡終不令荷
殳而鬬糜食縣官議者欲盡舍之誠有激於其言也或
欲更行朶集盡民户而軍之徴丁補伍猶然怨懟况復
强民有亂而已夫無食之患奚患無兵計軍一月之食
其直三錢兩軍當民兵一月三軍當客兵一月方今軍
及餘子三千二百二十三人不及初九千九百一十七
[011-27b]
可食民兵四千五百四十七人客兵三千三十二人安
在哉無經界堙而屯田廢也稽屯田籍民兵尚安事客
若尺籍毋老弱毋利役毋朘削罪人必孥配毋逺主者
嵗時獻其數於兵憲逃必於主者獲之官習孫吴學騎
射兵憲嵗時都肄以奉而制賞罰庶存十一於千百也
   民壯論
論曰𢎞治詔里選丁壯豈非丘甸遺意哉家人子不習
為兵賈勇何害老弱濫厠占役多門冒名&KR1158充父子相
[011-28a]
嬗絳幘甲裳祇供迎送承符執訊存謝常數千里虛名
鮮實不能應卒則其敝也軍兵既如彼民兵又如此勢
必出於客兵嗟嗟亦未覩其害哉凡人忍以父母之身
千里而蹈湯火必其虎狼之性非厚利不足以副其望
不自愛惜而輕以身試法一無鄉黨之親親戚之愛見
人室廬妻子不憚宼剠去如飄風二彼見土人且總總
矣舍而用我必我也能意常輕之未見功而自負一逆
其意則羣起而譟呼三督府臨武劉公嘗疏其害太倉
[011-28b]
凌公亦疏以土易客實五方之人也方今里兵第取服
役營兵視之信賢矣杞人過計以為莫里選賢粤有鏄
燕有函秦有廬胡有弓車兵必惟客之用是粤以函耕
燕以廬被秦之持擊必弓車而後可也或欲隨里定編
大率户一人丁田多者户二人或三人少者二户一人
或三户一人大率里百人即如里甲之制一年一甲十
年一役小縣兵少二年二甲五年一役大寇竭作十年
而更其籍充必推擇子弟壯者毋雇夫令子弟為兵亦
[011-29a]
朶集法耳視原額隨糧徴銀官雇之已善雇必土人布
置訓練一如營兵不必奪銀别募申占役之令則人人
皆選卒矣或曰粤人喜兵惟廣之新㑹惠之長樂郡中
恐無應者陳武帝用髙要劉隠用封川李質用徳慶非
土人乎
   屯田論
論曰國家屯田遣百戸盡率其部以出非以伍不可失
哉每百户領屯一每軍賦田二十七畮食其耕之所獲
[011-29b]
而入餘糧六石於官其大氐也肇慶諸所十四城守故
遣六百户領六屯負海之所三之籍皆少一百戸其一
屯實兼之矣嗟嗟肇慶屯田豈不異哉一百戸至五十
餘屯或二三十屯少乃十屯問其故不能道曰國初實
然多分子屯自𢎞治始則聞之故老云知其子忘其母
涉沱潛而遂指為岷嶓失其源矣南方田皆沃壤與北
殊軍欲不耕而食則舉而授農人久之農為政移易隠
没不能詰初或以田質子錢因而不復甚至詭民田鬻
[011-30a]
之若豪植之家兼并圍奪何可勝數盜侵水激裁一二
耳余總十一所較之田失其故不啻三一糧則於故有
加如陽春所三屯業改民眎故糧贏七百奈何罪逋負
哉正統令衞所籍屯田疆界頃畮咸具藉令以害已去
憲署猶存天下一家何必軍民而有差别當弓田時求
以此疆彼界非軍即民卜五可得徳慶所田在開陽晉
康賊平亦置不問何也田不清而惟糧是責酌彼行潦
其盈幾何第田蹙矣以民律之猶足民有田二十七畮
[011-30b]
一以中壤嵗入榖畮一石米四斗五升嵗得米十二石
五斗農如之軍耕以農人之全自食以主人之半輸官
豈不綽綽肇慶衞屯軍尚四百三十餘人舍屯而城者
四百坐享主人之全而不忍割其半不知正糧自予農
矣餘糧不失半年之食吾猶任之况失者衆饟何得不
蹷近以罪田均肥瘠定多寡越所隃屯紛紜析補田失
其屯屯失其所所失其伍此大亂之道也經界決裂數
世之後田將不復可稽且國家所為屯田豈徒利六石
[011-31a]
之入哉内有亡費之利外有守禦之備者也今宜復春
耕之籍無變其故田有廣狹肥瘠寜以糧為低昻盡驅
屯軍而耕官少六屯一百户領之正經界杜侵剋戒游
惰禁朘削廣稸積時訓練庶幾立屯之意軍游閒久恐
不能任稼穡則以召農一田嵗十二石養一軍有餘矣
貰其他役就屯立甲善撫循而無煩擾亦易從也
   兵防志總論
論曰余觀肇慶之載其在徃昔盜賊如屯蜂營壘如攢
[011-31b]
㦸卒之殄滅大軍之嘽焞也固知營壘乃守險之罝罘
環山以逐鹿兔騰而蹙之非韓子盧不可勇夫重閉今
雖不虞安可去備一壘數卒無異晨星儻遇勍敵寜能
鬬乎分則杯水不勝原火聚則一髪可引千鈞亦一道
也人見其睫則謂保障之未能徒繭絲我自丘甸法廢
有天下者胡能一日息肩於兵藉如陽春異時乘障舉
烽皆入閭取其左故志咨嗟目為上䇿諸邑盡可遵行
農夫醳耒紅女下機睊睊胥讒知其尤甚選用民兵或
[011-32a]
可省三之一耳肇慶被山環海要害雖同北津砦立威
稜震乎殊俗即有鯨鯢奔蹙列郡共之惟是深山實易
藏疾夫人徙宅除治豈不一新久之唐陳草自萌茁政
令繁頗加以饑饉傲民亡命必山焉依宜速劗夷無令
滋蔓蹈瑕履釁則猺以為之階羊膻而蟻附焉醢酸而
蚋集焉内訌外和所由來也故志録黄宫尹陸康州䇿
甚具厥疾已瘳局方未可復用若藥不以無疾而勿畜
擇縣令責招主無越両端不然俟其糜潰欲倚數壘以
[011-32b]
為安如捧土以塞孟津難矣哉
   名宦傳論
司馬氏胡為而傳循吏哉懼棰筴之傷馬而惠文不足
與治也故曰奉職循理何必戒嚴意念深矣班孟堅縁
是差次西京而徳讓君子始與其列潁川力行敎化山
陽以經術潤飾吏事名實炳然奈何掩於一眚故後世
郡邑春秋傳稱名宦亦一例也夫物有至至則名&KR2194
騄耳謂之名馬干將鏌邪謂之名噐嵩泰衡華恒謂之
[011-33a]
名山自一華一木一技一藝莫不有名而况人乎故宦
而名則至矣亷平不苛則名欲聚惡去廢墜修舉則名
興學校明敎化士斐然嚮風則名剛毅有大節禦大菑
而捍大患則名死封疆則名明政刑而渫惡民不得肆
則名雖不循循一轍盡如孟堅所書惟所遇之足以名
當時而傳後世皆其所傳者也雖然名實不離如馬名
馬牛名牛以其實耳炙轂過髠猶知為人必先名實先
王之政可知莊生取辟主賔名實離矣是故假名者伯
[011-33b]
違道以干名者姦盜名者欺過情亟人知而名者薄鉛
刀而蒙寶劍之稱駑馬冒於神駿誰則信之肇慶亦仕
國也故多唐宋以上名賢臮今兹舊志若續無慮二百
四十餘人盛矣皆名實純粹乎抑亦有名勝也人貴耳
賤目後之眂今猶今之眂昔或欲汰中庸以下毋令簡
珠混於魚目小子碌碌烏能任進退之權與其過而棄
之寜過而存之果神駿哉超光越影雖掩覆千載猶霅
煜牛斗間固不能混也作名宦傳
[011-34a]
   何敞傳論
論曰通志載鵠奔亭事而以伯有彭生證之夫血氣聚
而成形形具而能言鬼神無形言安從生左氏失誣固
言之矣要善無㣲而不彰惡無隠而不露若有神以司
之而不知其然者此亦可以勸善止邪且傳疑紀載之
時有也
   張柬之傳論
論曰余讀唐書柬之司馬新州在神龍二年六月其秋
[011-34b]
長流瀧州武三思隨遣周利貞就嶺外殺之而柬之已
死其在新突未黔也又員外而新顧稱其治行豈賢人
所至如車行地迹隨之耶抑樂道之也噫賢人之於民
深矣
   張宋卿陳煥傳論
論曰恭父少㣲皆惠人余故習之故志第言太守禮賢
興學而簿無傳無得而稱焉夫恭父知於忠簡忠獻少
㣲有陋巷環堵之樂語曰不知其人視其友又曰貧視
[011-35a]
其所不為可以信二公矣
   呉廷舉傳論
論曰獻臣在吾廣最久廣中婦人孺子皆能道之霍文
敏黄文裕乃不相能何也文裕謂獻臣渾身是膽皮囊
是智膽則有矣令順徳挫中貴人抗御史身親三木副
使廣東疏鎮守中貴人忠罪二十忤瑾荷校不死謫戍
鴈門叅政江西陷桃源賊中乃執其酋以出劾李獻吉
横宸濠將齮齕之致仕猶論二宰相而去智者豈為之
[011-35b]
乎嗚呼其愚可及也其智不可及也
   張吉傳論
論曰張克修在端州嘗論學於陳公甫静中養出端倪
不善是也湛原明引易専直翕闢中庸溥博淵泉及孟
子四端證之溥博淵泉不繇積累乍見入井惻隠生焉
固知四端皆非養出要在擴充天地之道動静無端間
不容髪程子以善學稱人静坐盖為初基假此捷逕若
曰聖途恐適楚之𡨕山也
[011-36a]
   王大用傳論
論曰余聞文成公講學五羊也平旦鼓徴則自藩臬至
於庶甿莫不拱聴惟大用辯之曰致知大學之敎也良
知不慮而知徳性也致知之中曰良良知之上曰致得
無援菩提圓覺入孔門乎良知良能雖皆徳性易曰乾
以易知坤以簡能是天地之大至於夫婦之愚不肖未
嘗去能徒知也徒知可聖則孔子胡謙道之未能周官
奚能之使耶於是罷講然則大用匪特政事足術也文
[011-36b]
井記正而達
   程鑒俞大猷傳論
論曰縉紳大夫好言軍旅而介胄之士則托文藝以為
名髙未必兼才皆失其本也程鑒俞大猷兩人皆以鉛
槧見稱諸公間余兒時耳剽鑒有身膏草澤之志而大
猷初上大司馬書亦壯總兵嶺東萬事瓦解余至閩閩
人輕之王慎中嘗語大猷人皆死以博侯既侯矣安能
死哉其知之矣誠哉非苟而已
[011-37a]
   趙塤傳論
論曰余春及上書穆宗也納言李一元譁於朝必糾之
必沮之少司空趙公錦端笏曰古人以九九見何沮為
中丞南海何公維栢為言如此余於趙公不相識今始
知為郡丞公子博士李茂魁曰郡丞公侃侃正議郡人
言祠與志無愧名宦惟郡丞公語曰是父是子不虛哉
   李材傳論
論曰自王文成湛文簡以致良知體認天理三四言為
[011-37b]
嚆矢則談道者多放之噭噭然若建鼓而求亡子也孟
成易修身為本攝知歸止自謂賢於致良知矣余友韋
純顯從孟成遊亟稱之余謂純顯通乎晝夜而知知何
以攝時止則止時行則行動静不失其時其道光明止
何所歸况以鷄伏卵猫捕䑕釋之而稱惠能真見性命
其為仙佛豈顧問哉政事氣節則聖人之徒也
   王民順傳論
論曰余觀何宗伯所為東門橋記知王公談道者也而
[011-38a]
王公則自言家荆國而學金谿嗟乎此其為王公哉學
者徃徃求多介甫明道固嘗貸於晉城蘇氏亦謂天子
無民欲貸以収之胡於青苗以為口實顧役保甲今奉
之不啻聖書誰之法也且鋭然身任天下寜渠有其人
哉子静學雖不同朱子固言其實夫拱手髙談吾學孔
子吾學孔子誰則不能要以躬行則吾未之有得王公
不苟循人所以為王公哉
   郭應聘傳論
[011-38b]
論曰余遷賔州守倦遊至竟上書乞骸骨歸郭公時撫
粤西劾守春及逃奉詔削為什伍臣春及頓首世之塵
垢欲逃久矣天地囿我隂陽縛我臣安逃哉逃於羅浮
之間無所徃矣遂築逃菴石洞居焉於是太守鄭公則謂
葉子君毋釋憾也乎余戄然曰晏嬰不知孔子孔子顧
亟稱之以私滅公非夫也余又無憾鄭公曰余為郎嘗
事郭公連江呉公之南即郭公問焉何以治兩粤郭公
曰異時軍府取貨百司將吏百司將吏安取之哉余受
[011-39a]
兩粤疆事反此耳連江亷於處默不因人言然若是可
知郭公也粤人曰辟之水萬厯改元及壬癸之間渾渾
爾郭公制其頽波連江粼粼白石
   吴文華傳論
論曰吴公亷潔與其家處默頡頏嶺海之間稱二吴不
虛哉武節處默猶有慙徳而吴公亦不欲竟善哉乎王
元美之推言之也曰呉公當右臂時其兵力不隃勝賊
乃能鼓其所不足而鹵斬恒過當及其繼諸公為大帥
[011-39b]
其兵力數倍賊矣顧必抑其所有餘而鹵斬若稍不稱
㨗亦不時上公豈不愛肘金横玉之報顧以節縣官之
帑而下以惜生人之命其愛有甚於肘金横玉故也語
云霜雪之後必有陽春吾兹為嶺右稱休矣召穆公之
詩曰矢其文徳洽此四國公豈不亦仁人長者哉
   名宦傳總論
論曰陳武帝雖起髙要奄有江左黄屋左纛傳五世矣
不宜名宦竝列楊収以賂敗在端可知從通志載於流
[011-40a]
寓李甘李涉流人貶斥尚可稱流流非宦也蘇章守將
李符春無稱焉聴趙普殺秦王罪不容死史格張𢎞範
之流何足道哉一統志列收甘涉名宦餘皆載於舊志
余故正之總漢二人三國一人南朝三人唐十三人宋
七十七人元十八人明一百三十六人凡二百五十人
固多明徳亦有不能詳者為之執鞭所忻慕焉惟數公

   流寓傳論
[011-40b]
自古聖人曷嘗不以刑賞治天下哉福不及淫人刑必
加有罪故天下懲勸而聖人之權尊若舜流放竄殛必
於四凶大功二十此其四也太阿御而人無敢齒者非
能割乎割之不能鉛刀不若人君操刑賞之權而不足
以懲勸亦鉛刀之類也昔者唐宋之際春新諸州號稱
瘴癘效忠秉節之臣徃徃投此夫其投此必謂不才渾
敦窮竒檮杌饕餮待斯人而五六也朝魑魅而暮魍魎
然後世主甘心孔壬快志孰知嶺海之間㠯為麟鳯灑
[011-41a]
然庚桑尸祝而社稷之矣千載之下爼豆不絶非以此
為諸公湯沐邑乎一時憸人見謂忠良紆金紫而享富
貴而民反梟獍之手持太阿斯民而授之柄則亦何以
賞罰為方今風氣久開瘴癘不作負譴南來本非謫所
皆得擇便而居朝廷之仁邁唐宋矣因類書之若彼凶
人惡浮其罪辱我山川豈宜與諸賢齒第書郡紀或附
書作流寓傳
   流寓傳總論
[011-41b]
論曰黄豪詣交趾部舉茂才一寓廣信非遷徙也李邕
曾遊石室安可遺諸沈佺期宋之問婢事二張之問殺
忠臣李涉附宦者皆側媚狡險小人哉路巖牛頭阿旁
韋堅以裒刻進裴虛已私挾䜟緯李宗閔朋黨比周貽毒
天下或附或黜吾何心焉然唐宋時郡今所領並稱瘴
鄉來者自分必死兇人又震怵之若牙校逼婚郡牒視
事邦衡賦詩取悦其他可知乃今瘴癘不聞李璋以下
本戌髙電皆優游郡中寄名尺籍學士合簮地主授粲
[011-42a]
登臨詩酒無異故園朝廷寛政與天地同和喣矣嗚呼
仁哉
   人物傳論
天地間物有萬焉人亦物也無論麟鳯龜龍楩楠杞梓
喙息蠕動下至鼃蠙之衣第率其性物矣盡性踐形而
後人之名立不然奚以靈為故有聖人愚人善人惡人
吉人凶人大人小人貴人賤人富人貧人藉令貴富不
免愚惡凶小草木禽獸不若聖善吉大即貧賤乎髙於
[011-42b]
月旦著於春秋曰人物人物云山東出相其西將魯國
多儒燕趙喜俠南楚富辭賦之士其大較也草木不擇
水土禽獸不擇山林豈人物而地之限畺域有近逺王
風有先後是則然矣明興二百餘年聲敎四訖奈何此
猶未暨漢元鼎始郡縣五嶺至建武百五十年陳氏父
子赫然以春秋易名家范升宛舌桓譚拱手桓靈之世
春秋乃在交州士燮名雖不終亦可謂豪傑矣國朝文
彬仲噐夢吉較著齊之彦髙宋之積中已不可得况長
[011-43a]
孫乎嗟嗟余觀列傳大率縉紳先生巖穴者鮮科第詘
而人物隨之宜也豈砥礪名節不附青雲遂冺没乎抑
不得志而頽然自放也得以驕侈敗名不得以轗軻喪
志余甚恨之鄭使君曰尋常之溝而鯢鰌為之制夫子
亦聴之矣故上書自言其祖父者多附録焉作人物傳
   陳元傳論
論曰儒林傳陳元傳費氏易不特左氏春秋而已然一
統志蒼梧縣即漢廣信蒼梧郡治此故陳氏父子載於
[011-43b]
蒼梧而肇慶舊志則謂封川縣西一里為廣信縣雖非
治所固彼提封陳氏之𨽻封川未可知也辟諸美玉人
爭寶之余嘗至吕惠卿之鄉鄉人羞稱之矣君子貴自
樹哉
   吴士爕傳論
論曰陳元廣信人士爕亦廣信人舊志内元外爕余故
録之爕本名儒兄弟四人擁兵據郡嶺海歸心中原喪
亂孫權劉表皆窺南土爕於此時以甲兵之力循趙佗
[011-44a]
之迹西連蜀漢庶幾比美桓文哉奉權節度復誘益州
附之旄矣豈度已審勢耶徽不量力自取滅宗吕岱師
友士匡使通信誓故徽兄弟推心委命岱因滅之以要
功利君子是以知孫權之不能逺略而吕氏之祚不延

   陳天華傳論
論曰余讀陳天華上世宗書未嘗不流涕也曰嗟乎欺
蔽之罪可勝言哉嘉隆之際惠羣盜滿山是時吴新建
[011-44b]
為督府言賊業就誅夷請置初縣余上書穆宗臣五月
離恵賊破三十圍殺萬人陛下豈聞之乎報聞肉食者
謀嫠不其緯之恤而宗周是憂天華死宜矣余料虎鬚
脱虎口幸也海忠介計偕亦上書言征黎事欺誕甘伏
斧鑕隆萬之業已見乎此用則為忠介不用則為天華
豈非命哉蘇喬攟摭年月小誤為天華罪所謂設淫詞
而助之攻也
   人物傳總論
[011-45a]
論曰志難非藻繢其辭之難也又非兼綜軌迹決筴而
石畫之難也難於列傳瑜不勝瑕故實不勝偽如覽爰
書大章數十小者數百安能一一平反舉其大而核者
陳元尚矣士爕故為豪傑張岊有子房之風李英死封疆
積中與元祐諸賢同黨梁揆執喪六年黄執矩能自得
師未見其止李質矯矯功臣陳鼎之業著於廟廊惜乎
未究葉禎李英之流陳立曹昌雖朱夀昌何以加焉植
以進孝由性成非有矯飾三人皆康産也余嘗謂登髙
[011-45b]
而呼則聞者逺三人處於閭巷困於耕樵苟有其實卒
不能掩砥行立名者亦何必青雲之附哉
   列女傳論
榮啓期有言男女之别男尊女卑故以男為貴如是則
女賤哉隂陽成形莫大天地孰貴孰賤自貴自賤人耳
易曰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余觀徃牒委質為臣食人
食而爵人爵矣國運一傾厥角稽首舍其舊而新之圖
囘視其君不啻弁髦如揚雄潛心孔氏豈不大儒為莽
[011-46a]
大夫劇秦美新以取容悦此夫雖冠切雲帶長鋏婦而
思者也閭閻笄褘之流非有詩書之訓圖史之迪乃能
從一而終稱未亡人要以地下立信死者有知後死不
愧至若遇彊暴蹈鋒刃議不反顧計不旋踵赴死如飴
磔裂分梨身膏草野見者隕涕聞者酸心而其魂則蟬
蜕穢濁以遊塵埃之表與皎日爭光而秋霜共烈也千
載之下肅然起敬視雄輩何異臭腐果孰貴孰賤哉論
者則謂嫠非一朝一夕之積於蹈危殉節為尤難嗟乎
[011-46b]
死生亦大矣閨闥之安何如刀鋸之苦彼其身之不恤
他復何知故余讀史至舍生取義之臣為之怒髪為之
掩泣為之執鞭而忻慕焉以此舊志貞烈傳三十四人
今增一十四人共四十八人死者一十五人其死皆烈
噫盛矣盛矣卒未有一人䝉令甲之旌盖有司憚於上
書嫠而旌者四人皆富貴者也餘或旌於有司村鄙之人
貧窶之家得與鮮矣余甚悲之以俟風敎君子史有列
女實始蔚宗髙秀則書蔡琰為冠是儒林而祀揚雄也
[011-47a]
今節為上曰列女對男言之作列女傳
   外志論
無不覆幬天道也如天之無不覆幬王道也王者無外
志有外因其外而外之孰外仙也釋也猺也獞也皆外
也仙釋猺獞之為外何仙釋蔑棄人倫而詭言出世猺
獞傲狠王法而自異齊民皆外於聖人之教明王之治
者也故外之然則遂外之乎固將内之也外而曰内之
何易稱顯比書曰竝生春秋大一統歸斯受之而已是
[011-47b]
故志而外之所以明有義也外而志之所以明有仁也
仁義立而王道備矣嗟乎釋氏之害可勝道哉達磨東
度震旦自以為見性與人無爭也其後泛濫中國學孔
氏者曰彼即吾師之言也又曰吾五經即彼之言也今
則無彼無我混而出之立於莊嶽以迷亂齊楚之人是
故門外之宼猶可言也室内之宼不可言也附寺觀於
仙釋獠蛋於猺獞作外志
   惠能傳論
[011-48a]
論曰世儒徃徃喜竊壇經何也即心即佛其教頓矣以
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圓妙神通常活潑潑易
以動人且於儒有近似者嗟乎惡似而非正為此哉孔
子曰我欲仁斯仁至矣仁兼萬善非一了之謂也不思
善惡似喜怒哀樂未發難以言中應無所住似無適無
莫難以言義仁也義也中也性之徳也具於心也佛氏
不識性而以心之虛靈知覺當之簸㺯譸張指為妙道
聖人盡性至命之學奚啻千里唐宋名賢固多談佛未
[011-48b]
嘗自隠輓近世陽避其名而隂效其實甚至淆亂聖言
則何異於黎丘丈人之智乎湛原明曰惠能逢仲尼吾
國有顔子矣惜哉
   猺獞論
論曰徃言馭猺人人殊矣陸康州三策莫不以為石畫
太上征之征而能守守而能久是為上䇿征用兵二十
萬守十之一期以十年嵗減十之一二次選兵一萬與
猺雜處縱令近攻殄其類而奪之産不得己而撫之䇿
[011-49a]
之下也今用上策而得意立州縣軍屯奚但十年之戍
扁鵲醫隨俗為變方書豈能復施州縣言猺獞徃徃名
田齒於編户則麻之蓬哉咸池九韶之樂張之洞庭之
野鳥聞之而飛獸聞之而走刀耕火種之猺宜未可周
索疆也委之招主又恐恫疑虛喝持而用之有變罪無
赦萌蘖一生芟夷藴崇毋令滋蔓則善者信矣
   蛋論
論曰今蛋課米州縣多寡不同盖因死徙包納非計户
[011-49b]
騐船之舊矣夫狹河隻艇衣不蔽膚得魚不易一飽而
課不免取盈如開建三户課至二十一石陽春十五石
祇於一户責之主者又多浚削奈何不激而亡且盜也
嘗覽徃籍魚苗税以抵髙要徳慶封川課額今徳慶封
川不䝉其利豈長度有急於此乎不然何二三其徳也
令甲魚課民包納憲司部使者覈豁或續置補之宣上
徳𨗳利而布之下惟長民者
   雜志論
[011-50a]
班固總羣籍分十家而雜小説與焉其言曰知國體之
有此見王治之無不貫雖小道亦有可觀博哉其學之
也天地間隂陽相摩皇王相嬗萬變橋起嵬瑣弔詭不
可勝原欲一格以目所不見謂廣大何大澤百材皆度
大山木石同壇丘里之言其類是矣昔孔子識陳隼楚
萍辯専車之骨雖聖生知不為無藉故古街談巷語亦
有官主之多聞見而闕疑不語怪力亂神所以為大知
也郡自漢以後寖寖有聞齊諧虞初徃徃涉及舊皆裒
[011-50b]
而書之談言㣲中安能盡芟若乎風土媺惡人物代變
政治醇疵錯出間見無所繫者亦於是乎在可以備故
實考得失掇拾增益成篇立百體而馬係乎前吾有聞
於莊子矣作雜志
 
 
 
 石洞集巻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