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e0024 蘇平仲文集-明-蘇伯衡 (WYG)



 
 
 
 蘇平仲文集巻五



[006-1a]
欽定四庫全書
 蘇平仲文集巻六    明 蘇伯衡 撰
  序
   送晉王相汪君序
聖天子統一函夏圖惟治道念夫為國之藩屛在乎衆
建親王爰以夏四月乙丑九子一孫同日封為王授之
册寶錫之車服胙之土田復簡朝之重臣為之保傅親
御便殿面諭而臨遣之俾之先往繕城闕樹府寺備儀
[006-1b]
衛董官職施政教以待諸王出閤而龍舒汪君實拜晉
王相昔三王之于世子莫不旁求碩士為之師為之傅
為之保而道以徳義輔以政事保其身體漢氏以來因
之凡諸侯王列置傅相其位秩差後三師而禮貌之隆
責任之重則鈞一焉矧今晉王所賜履表裏山河乃堯
之故都叔虞之舊封韓趙魏之全壤地大且要保王躬
而制外閫不有重臣則何以哉汪君負倜儻傑出之資
夙承訓于家庭又嘗師武威余公其奥學雄文宏材逺
[006-2a]
略卓乎非流軰所可及上之渡江也首被知遇出入左
右敭歴中外惟其所用而聲實以著譬則萬石之鍾大
叩之大鳴焉小叩之小鳴焉今由二千石擢拜是官眷
注尤非昔比矣漢光武以張佚不難于正朕故用佚為
子傅唐太宗謂李勣不遺于李宻故托勣以孤幼帝者
為子擇相類如此汪君之使河南也被留久之而卒完
節來歸其在中臺也數犯天威陛陳讜論可屬晉王豈
復有過于君者哉則君所輔導視佚與勣之所輔導者
[006-2b]
雖有本支之異而上之所以用君者與光武太宗之取
佚與勣盖千載同符也已鞠躬盡瘁啟沃彌綸以光孝
友之行以拓維城之功以追河間東平之賢使晉邸綽
為令王保有社稷與國同休永永無疆上無負聖天子
建親王之至計擇保傅之盛心固大夫士之所望而亦
君之所優為者哉君且行朝士之能詩者式歌以餞而
屬余敘之于是乎述
   送孔成夫序
[006-3a]
惟二年十一月癸巳知縣孔君克勲至自清河越四日
丁酉朝于闕下吏部考厥績以其民孚于而政俾復往
涖厥邑爰以丁未陛辭天子登進克勲申命之若曰爾
邑濵于河昔屬天降亂草竊朋興劕劓爾邑民爾邑民
四方出祖亡宅弗克宅田弗克畋邑時則空虛自朕命
一二熊羆之臣底定中土爾邑民乃携持厥婦子復厥
宅里惟爾尹兹邑亦既越三載民情民痌亦宜廸知之
朕永念人惟求舊肆復命爾以往嗚呼我民亦孔艱矣
[006-3b]
爾曷相厥居爾曷開厥衣食爾曷屬厥鰥寡爾尚寛
事黜乃刑夙夜宣昭朕徳用澤潤保乂之我戎士茍有
雖厥次邇于爾土以夷于爾有民時則執以歸于京師
爾克俾乃民有生有聚于而邑罔或怨咨爾克及爾暇
逸以詩書惟乃子乃孫是訓凡民亦莫不懷于爾奔走
惟爾之歸若厥子于厥父母時乃能朕則爾嘉其大用
爾克勲受命再拜趍出以告伯衡曰聖訓聖心罔不在
斯民克勲雖無良民牧哉其曷以對揚伯衡曰君克勲
[006-4a]
惟君世家聞孫克祗慎厥身嘗列在近侍克荷眷知肆
簡畀兹邑君亦既克綏兹邑民于前日我聞善厥始斯
匪難善厥終如始斯惟不易矧乃祖仲尼有訓既庶斯
富富斯教嗚呼邑無小大民無衆寡治則同道往其率
由兹以終厥功兹惟無忝乃祖之彛訓兹亦惟克對揚
天子之明命君克勲念哉   送梅侯鼎重赴和州序
和㟁江以為城南扼采石北控淮右立國于南者倚之
[006-4b]
以為重鎮盖自三國以來則然矣聖天子受命而興也
嘗駐蹕于兹部署諸將乃渡江入都金陵既平江東遂
安浙右踣陳覆張兼閩并粤取樊襄舉齊魯克燕冀下
秦晉而天下以定則和固興王之地哉不可與偏州齒
亦審矣是以例定為縣尋復為州而寘守尤慎簡其人
焉為州之一月平陽令梅侯鼎重被選往知其州事或
曰和重鎮也守重用也然受廛于和者戚畹將相之家
居其半法之不行則蠧政法之必行則搆怨蠧政則獲
[006-5a]
罪搆怨則取侮梅侯雖材且賢舉其職也豈不難乎哉
余曰趙奢田部吏耳猶能以法繩平原君之家平原君
戰國之公子也猶知賢奢之為矧今紀綱脩明貴戚之
家一一奉公如法過于平原君逺甚而梅侯乃天子命
吏又非奢之比也無虐煢獨而畏髙明梅侯奚乃不可
居重鎮膺重用其職之舉也又何難焉或曰子之言是
已請書之以為梅侯贈行序
   送田同知赴太原詩序
[006-5b]
今中書右丞楊公為叅政江西時幙府號多賢而鎮撫
田侯無禽特知名既文且武大見任使繕軍綏民以至
于聽訟張㢮無不適其宜健將老吏咸傾心下之楊公
入朝而田侯亦代還僦屋龍河之上杜門讀書再食新
矣方楊公由御史中丞出鎮山西也屬郡缺長貳公曰
吾所統皆股肱郡且其民新脱鋒鏑不有人焉足為士
卒黎庶倚頼者不足任而吾所知人惟田鎮撫最材而
效又著即具名以聞而請之上乃命為太原府同知田
[006-6a]
侯且行求一言為䂓余觀之春焉而草木榮秋焉而草
木落之也皇朝之于諸生也取之易進之易用之易者
無他貴之也貴之以故假借之也夫困折之則其求之
也不全而責之也不備假借之則其求之也必全而責
之也必備諸生生今之世居今之學吾見其易成名也
吾知其難為稱也吾所為喜且懼也然有師資之益有
教養之漸而又有國之刑賞在焉藏脩游息者誠能勸
焉懲焉而感奮焉則成材就實自致于用以稱㫖意夫
[006-6b]
何難焉此余又未嘗不望諸生自勉也今年秋大選郡
學弟子登于監學金華學子以選在行者十有四人而
樓獻用章居其一用章勤而敏介而通其在郡學已自
能頎然出其頭角矣矧今去而遊于監學乎惟知自慶
幸毋倖其易尚思其難益致其勉能為人之所難非用
章之望而誰望哉使明體適用之學不愧于前脩設學
取士之傚顯白于當世則余雖病處山林尚能作為棫
樸之雅以慶人材之秀出以歌國家之盛美也用章行
[006-7a]
有日凡朋從咸賦詩以送之而見請為敘故述此告之
   送徐生繼先還國學序
國子生徐繼先移病歸金華就醫期而愈將往卒業其
同舍生何與道樓用章以省親在金華請于縉紳先生
賦詩以贈之謂非余莫之敘也相率來請嗟乎繼先昔
生之疾作生父兄之望生愈有甚于生之自望生知之
乎今生之疾愈生父兄之為生喜有甚于生之自喜生
知之乎生亦知父兄望生之學成有如望生之疾愈乎
[006-7b]
生亦知父兄喜生之學成有如喜生之疾愈乎惟知父
兄之所望與其所喜者在乎疾之愈然後知愛其身亦
惟知父兄之所望與其所喜者在乎學之成然後知淑
其身愛其身淑其身所以慰父兄之心也而豈自慰云
乎生也疾則歸就醫愈則往卒業僕僕爾亟往來而不
憚煩者夫豈不以此乎哉嗟乎繼先生之歸也凡可以
愈疾者既無所不用矣生之往也凡可以成學者宜無
不勉焉如使于凡可愈疾者用之而于凡可成學者不
[006-8a]
勉焉是知愛其身而不知淑其身則父兄亦將缺望而
又何喜乎雖然疾豈徒愈哉故非治以良醫不能愈也
醫良矣非飲以良藥亦不能愈也藥良矣非慎起居節
飲食致滛邪之去臻元氣之復亦不能愈也則學固可
徒成乎哉是故師者醫也道者藥也氣質者滛邪也徳
性者元氣也不得賢師不聞至道不變化其氣質不成
全其徳性而學焉有成者乎今奉天子之命居儒學之
舘樂育天下之材自司業至愽士助教凡十數公余雖
[006-8b]
不獲盡見之抑不可謂不知之也之十數公者皆徳尊
望隆業乎堯舜周孔之術深于詩書禮樂之文以生之
妙年得與英俊並遊而受業焉則師既賢矣至道不患
無聞矣生誠克以愈疾之心而蹶然愛日而自强真知
而允蹈持其心養其性去其偏而復于中而學焉有不
成者乎學成則徳可久業可大名可遂所以慰父兄之
心不其至矣乎而生父兄之躍躍為生喜也視今日之
喜豈不相千萬乎此亦余所望于生者也誠如是余寧
[006-9a]
不為生助喜乎嗟乎繼先尚懋勉之乎
   贈高士敏序
曩余遊燕都士敏之先公時任六察公則吾父行也因
以故人子謁公於齊化里第辱公與之為禮朝夕往來
門下且數月公暇日褒衣緩帶却馬從一蒼頭過余譚
移時始去儼然老成典刑也余將歸㑹公省太夫人維
揚遂同舟而南公嘗言吾兒曰㢲士敏者且冠矣頗知
力學攻文辭行且至維揚當出以見子子其弟視之茍
[006-9b]
有得無忘相訓告也比至安東道梗公間道以往余則
取道海上竟不得過維揚與士敏相見後聞公奉太夫
人來姑蘇又聞為理官呉興以卒雖相邇而疆場事嚴
以故亦不得往哭公與士敏相見今年國家蒐羅四方
之賢以議禮考文由是士敏來京師知余在成均數抵
余所自以為相見恨晚云盖公嘗語士敏吾有故人子
蘇平仲者在金華異日見之可與講學者也士敏以公
之言為信而不遺余之姓名以故見而喜喜而定交焉
[006-10a]
安知余之非材哉野人有山鷄野人不愛而過客愛之
彼以為鳳故也使過客知其非鳳則過客之弗愛甚於
野人矣余嘗獲從公遊不虞公之推與之過情也懼若
山鷄不足為世瑞徒㸃士敏耳士敏名父之子非若余
之不材托契家而獲交焉庶足以薰陶已又烏得不自
以為喜也士敏預脩元史尋入東宫為伴讀擢翰林編
脩轉秦邸紀善侍王留居京師日與之處觀其儀榘之
顒昂志氣之軒豁議論之辨給文章之雄贍未嘗不羡
[006-10b]
公之有子余長士敏且十年内視不及士敏逺甚無以
副公之期待也固不待他日能不發愧乎且髙氏世有
厚積公宜食其報而位又不滿其徳焉譬之水其猶澤
乎蓄而不流一旦決其防沛然其何能禦也孰謂遭其
時以光昭前人不在士敏乎矧士敏年甚壯材甚優出
入兩宫甚見器其馴致於通顯也何難然則士敏之使
余羡慕愧赧要當以功名事業豈特文學而已哉
   贈林子山序
[006-11a]
人之生不幸而失身或為農圃負販或為百工技藝或
為皁𨽻倡優否則不幸或病狂易或癡騃或𡨕頑而或
矇或瞶或瘖或跛則其最不幸者也而吾之生也幸而
不跛不瘖不聵不矇且幸不𡨕頑不癡騃不病狂易于
凡皁𨽻倡優也百工技藝也農圃負販也幸皆不失身
為之則吾之有生也夫豈易哉又況羣于萬物而靈于
萬物齒于衆人而賢于衆人與天地並立相為終始者
乎于此見吾生之甚不易也古之士知生之如此其不
[006-11b]
易也是以慄焉而不寧汲汲焉務以遷善補不足俛焉
日夜自强而不敢以斯須而肆焉忘道茍頹然而不省
宴然佚居侈然飽食而頑然不務進脩而懵然不聞大
道吾見其面墻而立𡨕行妄蹈與矇者瞶者瘖者跛者
奚以異師心自用戾常失正與病狂昜者癡騃者㝠頑
者奚以異其名為士而其失身固有甚于為農圃負販
者為百工技藝者為皁𨽻倡優者雖曰萬物之靈終亦
必與草木鳥獸衆人同歸于腐壞澌盡泯沒而已尚何
[006-12a]
參天地而相與終始之望乎嗟夫士之貴賤在聞道道
之存亡在所學世降習汚天下之士於是始以為士之
貴者在乎爵位之崇髙威權之隆赫意氣之充溢名譽
之光輝而相率馳騁於俗學以追世好之不暇其於道
之存亡一切不暇顧也脱有偭流俗而希賢哲務正學
而遵古道者出乎其間舉天下之士不以為迂濶則以
為計左不相與詆之則相與咲之矣矧肯舍其學而與
之共學乎嗚呼此亦不思夫有生之不易而已矣此亦
[006-12b]
甘心為草木鳥獸衆人之歸而已矣不亦大可悲也夫
於斯時也而有人焉能自㧞于今之人求合于古之士
即文獻之邦就當世之碩儒以講求洙泗濂洛之學為
已事若子山者豈茍慕其名哉豈要譽于士林哉豈將
以眩遠近之聽聞哉其殆灼知生之不易而不忍為草
木鳥獸衆人之歸也云爾推此志也則子山誠亦超于
人而有合于古矣何取于余也顧乃不忘下問而求益
焉余也雖嘗抗顔一日為國子師然自幼侍遊他邦中
[006-13a]
遭海内變故憧憧焉挈挈焉加之近歳不幸而矇且瞶
焉而於鄉學昧昧焉則其於道亦可見矣將安所進於
子山乎獨念夫有形則必有神神者何精華果銳之氣
也凡物莫不恃之以立而人為甚古之君子幼而壯壯
而老老而至於死道以為己任足乎内無待乎外不滛
於富貴不詘於貧賤不奪於禍福不撓於憂患不回於
勢利不愧於俯仰皆是氣之所為也而不可不養也是
氣也在人在天地一也朝氛之絪緼彌六合而薄三辰
[006-13b]
非不勃然盛矣然不崇朝而銷液矣詎足恃乎雖在天
地猶然況在人乎夫是以貴乎有所養也故曰其為氣
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乎天地之間此余不
敢以疾疢而不加勉也余之所願學者如此子山其謂
斯何茍有意焉尚勉旃以從事則不患鋭于始而消沮
于終可以䆒有為之志而極其材力之所至遊於髙明
之域不在余則在子山矣又何任重道逺之慮哉
   贈𤣥黙子序
[006-14a]
混沌無聞遊於廣漠之野遇凌虛子入無子方相與論
道凌虛子曰至哉道乎大於天地細於芒忽亘乎古今
散於萬物狀之而無象執之而不得恍恍惚惚不如歸
之黙黙入無子曰二儀之髙下七曜之著明山川之流
峙寒暑之變更魚鳥之飛泳草木之悴榮與夫人之男
女飲食作息經營何莫非道之流形也吾以為昭昭孰
謂其㝠㝠混沌無聞曰唉若之於道也曷嘗窺其奥哉
不過闖其扄耳夫形而上者謂之道無形無體無臭無
[006-14b]
聲得其一隅為物得其大全為人而與性俱生焉故道
之㣲而顯也不在乎能言而在乎能行茍徒逞辯説以
彷彿又何足為之重輕也耶傍有一士神清而氣淳晳
白而長身聞混沌無聞作是語已曵杖而歌曰存於天
地之後兮有於天地之先無一息之或停兮無一物之
不全不知其孰始而孰終兮但見其忽在後而倐在前
蔽之以一言兮曰𤣥之又𤣥詎無忘言之人兮黙焉而
意已傳凌虛子入無子方問其邑里姓名其為士者不
[006-15a]
答竟去混沌無聞曰若不聞滁之全椒有孫仲善號𤣥
黙子者乎即其人也即其人也
   贈金與賢序
古之善繪者畫詩圖孝經貌爾雅像論語春秋著易象
皆附經以行下至漢魏晉宋之間講易有圖問禮有圖
列女仁智有圖圖遂與史並傳助風教而翼彛倫則繪
之所係不既重乎然而豈易能哉易有之聖人有以見
天下之賾而擬諸其形容象其物宜是故繪之事象之
[006-15b]
滋也實有該造化之妙理者焉不得其妙而能合於天
造吾弗知之已於戲與造物者遊得於心形於言粲然
在紙而成章則謂之文得於心形於手粲然在紙而成
象則謂之畫余嘗學為文述山之勢水之態烟霞雲霧
之變草木鳥獸之形以至於神情鬼狀或曲盡其思致
則使人讀之不啻若登山臨水仰烟霞雲霧俯草木鳥
獸而鬼神出没乎左右心目為之竦動焉雖未必能窮
造化之妙也而其故則可知己又況心手相應而為畫
[006-16a]
哉使人觀紙上之象而竦動也固當什伯於紙上之文
而或不能然豈不以規規於筆墨畦町間乎盖有道有
藝道至而後藝至自昔以藝名世者莫不有道焉庖丁
之於割輪扁之於斵由基之於射宜僚之於丸非徒積
習之所致也況於畫而可以不事道歟余抵平陽㑹金
與賢與賢先君子曰徳謙甫為儒學官旁暢繪事尤長
於寫神與賢妙傳家法有士韻而無俗姿一時名大夫
士無不與之遊聲稱籍甚嘗為余作小影見者咸以為
[006-16b]
酷肖而未有以報與賢也謀諸同志與賢聞之曰我無
事乎報也以一言贈我足矣夫贈之為言增也古人之
於人或延譽之而使增重於時或箴䂓之以增益其所
未至則贈之言余固無能為與賢增重而與賢名聞諸
公間亦無待余之延譽若夫思繪事所係之重明物理
以進於道以增崇其筆力以追配於古人則區區所望
於與賢而不容己者故述以為贈   贈岳徳清序
[006-17a]
往歳金華同知潘侯叔聞病目延周漢臣者治之漢臣
出入叔聞所余數數見之其徒有岳生者未嘗不與之
俱漢臣治叔聞之目凡砭焫湯熨與夫劑之和煮加損
一以屬岳生比叔聞病愈漢臣辭歸余亦徵赴京師余
之叨禄於京師也八年然後得請歸養及歸從人問漢
臣則且死矣而岳生者余固忘之去年冬有持胡先生
遺岳徳清詩示余者言徳清余嘗識之余亦不記其為
漢臣之徒也歳之六月徳清過余相與問勞乃知其為
[006-17b]
往歳與漢臣俱出入叔聞所者固舊相識也而忘之則
余見徳清安得不喜且愧哉徳清故鄂忠武王之裔家
於嚴陵採藥浙水東名山奥區往往有其足迹而雅愛
金華之長山至輒眷焉不能去其所至人莫不虛舘以
竢為人治目比有竒驗則徳清能傳漢臣之業可知矣
余因問徳清人目病凡㡬證狀何若也徳清引古方書
言目之病甚悉大都十七八證而名狀各異又問治之
皆有術無術對曰唯瞽不治餘皆有治之之術也然則
[006-18a]
天下無不可治之目已對曰然余拊髀曰嗟乎徳清生
亦知余之病乎余目與人同而余獨視不及尋丈尋丈
之外驪黄牝牡不辨此吾友也熟視而弗與揖彼非吾
友也拱手而迎之以此動輙速諐招刺不知此果類古
方書何等證也生將何以治之乎然余固能決别黔晳
美惡真膺於尋丈之内焉生縱不吾治猶可也嗟乎徳
清生亦知人之病有甚於余而余之所甚患者乎乃者
雨不時降吾婺以旱溪流斷絶車無所用由是方地千
[006-18b]
里不問髙田下田鞠為槁壤黍稷重稑無弗黄而殞矣
而肉食者若不見而莫之省且督吏若胥日夜取常租
之盈其視民之少壯者之有菜色老弱者之胥為殍也
與瞀者矇者眇者無以異觀其目則非瞀非矇非眇者
不知此果類古方書何等證也生將何以治之乎人也
固朝廷使之舉錯民之枉直者也生不有以治之其於
賢否是非利害曲直廢置取舍從違顛倒錯謬每事類
夫此則斯民將奈之何徳清謝曰此非目病也茍非目
[006-19a]
病則何病也對曰此所謂盲於心者也夫人之所病病
疾多而醫之所病病道少況乎以心盲之盲責醫目者
醫哉則賤工亦安能治之雖然凡人之病必有由來得
其所由治之斯愈此不易之道也之人之盲也亦必有
由然矣故竊以為茍治之以治阿大夫即墨大夫之術
何患其不治哉又焉用吾醫目者為余嘉其辯遂次第
其語以告操黜陟之柄者且以見余之識徳清有素云  記
[006-19b]
   報恩光孝天寧禪寺大佛殿記
比丘軒公住持報恩光孝天寧禪寺之七年洪武十六
年某月某日新作大佛殿成其費取諸經用之羨財而
裒衆施以助不給出力為之外䕶則廣威將軍僉温州
衛指揮使司事王公銘寺在衛署之東宋崇寧壬午奫
禪師所建癸未賜額曰崇寧萬夀政和已亥乃改額曰
天寧萬夀紹興丁卯又更賜今額某年以菑毁重興未
㡬而荐厄於某年至某年重搆又燬於某年元之至元
[006-20a]
㡬年始復於舊逮至正末困於力役田既出質衆亦散
去而寺之凋弊已甚國朝洪武九年二月軒公以選自
惠日來主法席賴其經營繕葺仆者以植傾者以支朽
者以易缺者以完而土田以復清䂓以振㑹有司治海
艦即廡下處工徒不戒於火又以十三年春廢為瓦礫
之區軒公謂其徒曰寺之廢興法之隆替係焉我等坐
視可乎焦神苦力掇拾煨燼以圖興復凡耆舊莫不感
奮官民信向相繼致助西偏地勢褊迫則請於王公斥
[006-20b]
使與東如一地以尺計總若干尋建方丈庫司茶堂既
而曰有方丈以議事有庫司以儲財可以事土木之功
矣然欲復吾故宇莫先於治殿以䖍奉佛祖衆議允協
以白王公伐大木於羅浮象浦聚貨食召匠傭始事以
其夏六月望至是而訖役為屋以間計凡若干高深脩
廣悉準其舊層阿廣霤隆棟厚礎斵雕藻繪殆無遺功
金相玉毫安奉如式幡座華盖種種莊嚴其壯麗顯敞
侈於昔多矣爰以狀因鎮撫譚君濟來徵文為記余聞
[006-21a]
成壞囿於數而以廢為興則存乎人又必人與時㑹乃
能不難於以廢為興兹殿之建當山冦竊發之日歳艱
物匱之時首尾僅四寒暑而熾然成就如此豈不以智
性融通于事于理未嘗分别而生欣厭有若軒公而又
遭逢聖時哉𢎞惟皇上渡江之初即以故龍翔集慶寺
為天界善世寺闕/   膺寶歴之四年徵有道浮屠
十人就蔣山太平興國寺丕建廣薦福㑹後六年命天
界住山宗泐取經西竺又五年詔郡縣咸立僧司以糾
[006-21b]
其徒佛法之見尊奉至此振古所未聞也盖西方聖人
以神道設教大率使人去妄而即真因境以生悟其誓
願之廣大慈悲之深重欲髙深廣袤之區生成動植之
類莫不㧞迷途脱苦海而泳游于慈雲慧日之中此與
中國聖人愽施濟衆一視同仁夫何以異聖人在御參
用真乗亦惟宻禆至化隂隲羣生豈專福田利益於一
人哉軒公祗承徳意而致力斯寺于斯時既成寶搆以
嚴所事方務鳩工畢還舊觀庶㡬教基上並我鴻圖至
[006-22a]
於萬億維年而海隅含生之屬永有依怙其營度之勤
搆締之美興復之功當屢書不一書殿之建特其權輿
爾尚刻石以竢焉軒公名子軒號宗冕嗣法于宜翁雅
禪師耆舊與公同心而効力者曰某曰某云
   温州府開元教寺興造記
温之佛刹傳天台智者之學者惟開元最鉅在今𤣥竗
坊東晉天寧二年郡人李整捨宅以建初名崇安唐開
元二十年制諸州咸以一大寺為開元寺而兹寺為温
[006-22b]
諸寺之冠例改今額石晉天福二年復崇安故名至宋
治平四年火久而復完政和十年更為天寧萬夀宫其
復為寺仍曰開元建炎十年也紹興十年又以菑燬未
㡬重興初寺隣法明院後遷法明于來福門外而以地
畀寺斥大其址立于院五曰藏院曰天台教院曰千佛律院曰囿覺曰圓通兩禪院寶慶十年重建山門又移
千佛立于寺之後元至元二十七年各路例設官講所
因以千佛為之自是千佛不復𨽻本寺俱燬于延祐元
[006-23a]
年而重搆於泰定四年歳時節祝釐與凡祈禳咸在焉
越三十五年至正丁酉颶風大作棟宇盡覆獨寶殿存
而上漏傍穿亦已甚矣主僧至剛僅克葺而新之樹法
堂闢山門範銅為鐘搆樓以度而遷主江心也所宜有
而未及為者固多也今住持仰山欽以國朝洪武五年
自顯徳來補其處鋭志興修圖惟厥終俄又以病去十
六年春諸山相率白于郡府復輓之出再正法席即探
已之槖歛田之入市材諏曰召匠僦傭百堵皆作殿堂
[006-23b]
門廡庫庾齋庖湢圊或因或革以次就諸佛菩薩羅漢
䕶法天神雕塑藻繪煥焉聿新僧佛之供器物之需纎
悉畢備下逮垣墉階術之㣲有廢必舉凡至剛未及為
者至是仰山無不按其法之所宜有而申其志之所欲
為矣雖名因舊以為新實則創始也十七年某月某日
工告竣事耆舊僧僉謂數十年之廢成于一旦為力不
易而功甚鉅宜有述以示方來而寺之沿革興廢皆無
所登載介前温州路治中金君翊求余記之竊惟開元
[006-24a]
自有寺至於今千有六十有八年矣厄于鬱攸者三奪
於道家壞於&KR0275風者各一由代有其人故其燬也随復
而其奪也迄歸在梁則有若宗慧開義井鑄大鐘大鼎
在汴宋則有若性南詣闕獻頌仁宗召對稱㫖親御宸
翰錫以文英大師之號而御書閣攸建自景祐至熈寧
兩䝉一大藏教之賜在南渡則有若真敬因山門為閣
崇百有三十尺東西各翼以臺髙與之等觀水心葉公
之記其䂓模之雄傑巨麗猶可槩見也元有國百年先
[006-24b]
後登於主席是迓是續則有若至興思聰省初宗岳至
剛寺之久而不廢豈不以人乎際今昌辰尊崇象教不
有仰山者出人與時會假方便力示現有為安能於朞
歳間畢還舊觀存教基於將隳振宗風以不墜也哉然
前乎此有大興造皆在時康物阜之際易壞為成直易
易耳今仰山興事于仍歳水旱之後帑藏空虛之日而
能悉績于成不愆于素固猶其材之過人亦戞戞乎其
難矣豈宜無以告後人使相與扶植於無窮乎庸不辭
[006-25a]
而備為之書若夫如來以種言説開示趨極樂正路五
時八教三觀十乗之㫖法筵重啟龍象咸萃脩而行之
又豈不在仰山當不待記而亦非世締文字所能記不
敢因記興造而輒有所陳也
   太平歸元禪寺記
平陽有新寺曰太平歸元其䂓模雄傑鉅麗環邑之境
唐宋以來列刹皆未能或過之元後至元中邑長者呉
君良佐之所剏也其為事甚偉而其為力亦勤矣今四
[006-25b]
十有五年呉君卒亦十二年於兹而未有登載其子常
孫平若恐來者不知所自爰礱石介鎮撫譚君濟翁求
余為之記呉君素好施與每歳夏秋之交輙發粟周其
鄉鄰嘗造舟飛雲渡廪篙師操以濟往來者買地一區
縣北搆亭其間殯不能塟者既而自謂此足以行吾義
未足以率人為善且吾儕生長安樂于太平之世皆上
之賜也願藉佛力以報焉而縣之西雅山之下其地沖
爽以居佛誠宜於是以至順壬申夏度地八十餘畆夷
[006-26a]
高而増卑堙窪而支阤使平正如一遂以後至元已卯
秋八月乙未興役中為大佛寶殿四阿崇三十有六尺
益其尺十四以為廣深視廣不及二尺左右翼之深廣
如之殿之後法堂祖師祠侍者寮居左檀越祠首座寮
居右法堂之後觀音閣又後為茶堂為方丈殿之前山
門三間門東門西翼以夾各二為維那知客之寮夾之
東西各一樓東樓搆經一大藏庋焉西樓範銅為鉅鐘
縣焉門之外臺門臺門之前為放生池其上為梁其前
[006-26b]
樹扶䦨又前列七成浮圖而其數如成皆美石為之左
右廡各十有七間自法堂屬千門中左廡為伽藍祠而
廡後曰庫㕔曰行堂曰廚院在焉曰東庵曰倉司又在
其後中右廡為㑹善祠而廡後曰旃檀林曰選佛場曰
照堂在焉曰西庵曰湢圊又在其後殿而方丈方丈而
門外至于臺門内至于庖湢與夫作役之舍屋以間計
通百有六十有八凡事佛之儀物奉僧之器用制所宜
有者罔不精備而穹垣厚礎脩術崇階稱之木石瓴甓
[006-27a]
釘灰丹漆匠傭之直為四十萬五十緡為米九千八百
石佛菩薩阿羅漢以至䕶法天王之像設悉塗以黄金
為金百十有八兩以至正乙酉春二月甲戌訖功而比
丘智通實始終効其勞是秋迎致逆川順禪師主之又
割田千二百畆為恒産勑賜今額定為十方禪院仍下
璽書䕶持則明年夏四月也帝師亦錫呉君號正心徳
大圜悟居士云尚論其世盖有元豐豫之際於時郡邑
間厚積之家百倍呉氏富埒封君者固多皈心真乗喜
[006-27b]
施不靳者亦未嘗無之名藍上刹方興土木之功捐十
金資之以田數十百畆助其不及則自以為輕財好施
而人亦與之輕財好施之名觀呉君獨力自任以濟登
慈風斯下矣自昔為浮圖氏建大寺市大田非王公則
戚畹也呉君一布衣男子耳十餘年而能為王公戚畹
之所為此其材且智為何如抑聞之寺落成之日呉君
年未六十即寘家事不問作樓四楹於方丈之西埀入
處之焚香黙坐閱月踰時不出户二十載猶一日年八
[006-28a]
十有四一日閲般若經終巻遽入室延寺衆語之曰老
居士今行矣幸大衆稱揚佛號訣别合掌随衆稱揚而
逝夫離俗去智䆒竟生死偉特如是豈非所謂知施實
相起慈悲心發願回向具足方便成就無上菩提佛果
者與孰得以造寺功徳為人天小善有漏之因而議之
哉常等克念父祖之勤勞汲汲為求文昭示寺僧使知
剏始之不易而相與保守於無窮亦可謂賢孝子孫矣
   武義縣重建廣福院記
[006-28b]
武義縣之闤闠中有佛刹曰廣福院元之至正丁酉春
燬于括冦其年冬僅剏大佛寶殿未及視其成而僧衆
或逝或散莫有任其興廢之責者為日已久屬者余宦
遊來歸過焉則朱甍翠棟寶鐸金鈴煥然鍧然震耀耳
目矣上人志晉肅余入坐方丈而言曰皇朝癸卯之歳
志晉用甲乙之次忝主是山顧瞻薦莽不遑寧處切自
思惟失今弗圖將隕先業而隳教基乃與吾徒宗煥慈
䕃經營綜理而延慶寺住山如海邑士洪徳潤等矜吾
[006-29a]
之有志也所以佽助者靡愛其力爰裒衆施益以已槖
聚材庀工成大殿于甲辰之夏建山門于乙已之春嚴
像設于丙午之秋而兩廡之作以戊申夏法堂之樹以
辛亥冬寢室庫庾庖湢之屬次第訖役凡制之所宜有
法之所當備者方圖緒成之過不自量業欲具事狀求
記於執事而辱下臨敢遂謁之按院始於宋之嘉祐丁
酉本福聖浴室也治平丁未初賜額曰夀聖遭燬於宣
和庚子未㡬重興紹興壬午乃改賜今額曰廣福元大
[006-29b]
徳中溪數潰院又當其衝為横流必食之地山門既圮
而衆亦無以自安主僧永起得今址于徐文肅公之孫
揚祖乃公之别業遂徙而建焉實至大辛亥也自嘉祐
丁酉至今洪武壬子凡三百二十有二年一圮於水再
燬於冦盖有數焉至于以廢為興未有不存乎其人者
也且起之遷建始事以辛亥晉之重建訖役亦以辛亥
信非偶然哉前乎起也顛末不登於文字固莫可考也
觀俞公之記起致力於大競之際歴二十寒暑猶有待
[006-30a]
於時秉惟力繼之而後䂓制大備可謂難矣今恒産不
加多而物力不迨前且倍蓰晉毅然以興起自任訖能
以十年之間而復還舊觀不愈難哉思其難相與扶植
彌縫之使之永乆弗墜是誠在乎後之人庸次第書之
俾刻石昭示焉施錢與助者之氏名具列于石隂此不

   清泉庵記
洪武十六年春余客平陽厭闤闠之喧囂思得寂寞之
[006-30b]
地澄坐滌慮焉余友前䝉隂縣主簿林敬伯乃相與之
縣南嶺門之清泉庵初取道林氏屋側復折而逕朱陳
二氏居之前後以入庵為屋若干間大山屏其東天妃
祠峙其南祠之祝史廬於其西劉氏園於其北湫隘猶
民家耳前則東山九凰諸峯森秀環列暖翠飛襲庭户
使人有夐塵之思固自可樂也庵僧曰東源順師嚴重
簡黙對坐移時視瞻不茍類有道者余心異而喜之暮
返而朝往於此兼旬矣乃知師年十八得度傳法于虛
[006-31a]
白日公後三十有三年為洪武戊申司藏鑰江心其夏
指揮何公高其行言於郡禮請住持神山禪寺又三年
謝去其徒栖于歸元七年敬伯尊人彦輝與詹仲輝者
以兹庵久虛率里人延致之人固疑師之不屑也而師
欣然不拒夫領衆叢林升坐説法號為長老而居之不
擇乃爾不惟不擇居而安完其缺興其廢未嘗不盡心
焉此豈非有道者哉師以庵未有記具石求記而呉君
元範又為之請乃書曰庵剏于宋淳熈間名正因堂檀
[006-31b]
越呉氏始居此者曰正覺大師傳六世而至太古聞元
至正甲午燬於冦太古罄其私槖經營興復甫樹前殿
未及視其成而報縁盡矣師狥衆之請来主此則戊午
夏也塗塈前殿建後殿闢僧堂翼以兩廡嚴像設其中
皆出於師以介清泉坊改今名永業僅五畆凡瓶錫之
集香花燈燭之供日用食飲之需皆仰衆施亦惟師道
行足以起人敬信以故施者相踵也師縣之萬全鄉人
俗呉氏云
[006-32a]
   平陽縣重修江口斗門記
平陽之江口舊嘗因海隄中斷之犍石為兩厓深廣各
三丈内外貼石為左右翼又敷石壇於前後中涯植石
楹析於雙門鍥坎陷板以為扄每門板十有二層時水
盈縮而閉縱之覆以屋五間號江口斗門宋端平丙申
縣令林公宜孫始作之元至元二十四年里之義士鄭
君存耕嘗率衆繕理之繼存耕而致力焉者則其族人
前福州路閩清縣尹禮前松江府華亭縣尉公誼其歳
[006-32b]
至正辛丑也後二十三年國朝洪武八年水暴溢&KR0275
激海潮相輔為害厓崩屋仆而門亦圮今且九年矣為
縣者更㡬人而視之恬然厥民雖欲起廢夫孰為之倡
哉十六年夏南康彭君尚賢來為丞是秋以公事過其
地目擊之愀然不寧亟謀興作㑹主簿新安呉君韞中
攝令還自瑞安典史成都楊君孝忠進册至自浙江議
以克合責成於水利所及之鄉大家之役於官者其人
咸不勸而趍以謂浮屠一寧猶能出力裒衆施完砂塘
[006-33a]
隂均兩斗門今在位者興無窮之利吾屬顧不能効
勞乎或輸以財或薦以力恊謀併智以任其事者九人
以公誼嘗致力於斯也練歴而老成惟使督役焉於是
市石與木揆日庀徒以畚以築以繩以削隄涯門扄以
至於屋悉復其舊而歛甃堅緻視昔過之足支久遠又
以其餘力修平安渡馬道百二十五丈以免人于淖始
事於九月庚申而訖功於乙酉皆欲刻石紀成而因謝
君復元屬筆于余盖江口在縣之東南二十五里左江
[006-33b]
而右山潮汐之所上下諸山谷水凡三十六支皆徑此
而入江初斗門之未作也衆流既莫之遏而海鹵水亦
得入以害稼民交以為病自作斗門然後溢不患溺乾
有所仰而惠利及于二鄉五都之人溉田六萬五千三
百餘畆則其所係豈輕也哉歐陽子有云作者未始不
欲長存而繼者常至于殆廢使其繼者恒如作者之心
則天下豈有遺利江口之有斗門蓄洩有恃水旱無虞
歴百四十八年猶一日豈不以補而緝之者有其人乎
[006-34a]
壞於暴水而中廢者九年不有諸君子以興起為已任
將遂隳前人之功失一方之利然則是役也雖曰修廢
舉墜其功盖與剏始等矣於戲使凡為縣者皆能職思
其憂若諸君子則門之復當不待今日民之䝉利其可
以世計哉故為之書使來者尚有考而用其心也
   松陽縣學復射圃記
松陽之有學學之有射圃盖自宋紹興始元之制凡民
不得持弓矢故射息而圃亦廢豪右因侵而有之踰八
[006-34b]
十年有司漫不加省皇帝即位之明年詔郡縣皆興學
置師弟子員而講習乎六藝儒生葉端等作而言曰今
學令射居其一射圃之復維其時矣以告令王君㑹王
君徵赴京師事格不行而提刑按察僉事張公行縣適
至乃復以告公為按圖籍凡學之地侵于民者責丞李
君仚簿劉君文彬悉復之而地卒以歸正其疆界夷其
畛域樹垣以繚之王君歸自京師謂部使者祗承徳意
返故地于久攘之後幸惠斯文甚厚宜有以示後人教
[006-35a]
諭毛君煇膺薦而起遂命之來謁文書曰侯以明之此
舜之學政也其人之賢不賢觀其射之中不中見焉故
以射致衆衆致而後論士是以三代率由之而孔子射
於矍相之圃觀者如堵使弟子揚觶而致黜者三則僅
有存者夫學政莫大于射也尚矣矧國家方脩文教而
稽古定制焉則射圃之復其豈細故哉乃為之記曰復
地以尺計之直學之東南則從七十衡五十直東北則
益其從二之一去其衡三之一直西北則其從倍東北
[006-35b]
之三其衡不及東南之八直西南則其從得東南之衡
而去其一以為其衡東南故所謂射圃也張公名志徳
字某陜西人王君名彞字秉文北平人煇邑人攝學事
殆一紀士論多之云
   覈田記
宋南渡後金華縣諸名額田體量于紹興辛酉撿踏于
嘉定甲申覆量于咸淳丙寅立法詳而為制宻户有恒
征地無遺利猶不失有田斯有賦焉元之下江南因之
[006-36a]
以收賦税以詔力役而水旱于某則驗其災之厚薄蠲
其賦之多少加以歴歳既久舊櫝寖不足徵由是縣之
民每遇災主佃各列其田自訴訴輙復益歩加畆以幸
免常租而賦額日羡矣至正庚寅令民自實要在均役
而已不暇釐正也版籍入皇朝遂有鑿空之賦名曰虛
譌糧而其數之多為田至千三百九頃有竒民負逋而
莫償吏惴惴惟歳入不登是懼而公私交以為病矣事
聞中書省亟命檢覈除之户部援田令俾以五尺為歩
[006-36b]
造弓尺以量符下皆重改成籍㒺敢自任既而命明州
府通判王琮來治之甫興役又以事罷去㑹今王君來
倅郡遂以命君而君亦自以為已任盖縣統鄉十有二
鄉統都上鄉七中鄉四下鄉三都統保大率十乃令都
擇一人焉為量長保擇一人焉為里長都以五十歩為
率築堠一焉表其都之界保以三十歩為率築堠一焉
表其保之界田以區為率樹木表一焉書其甲乙之次
樹諸表一焉書其多寡之數而旁都此保分曹易地相
[006-37a]
司察焉有田者則各以名數如異時訴水旱者自占書
于表而樹之田間擇吏之清强者分董其役以金華縣
丞鍾弼董東南鄉以浦江縣丞杜彦董西北鄉侯乃出
詣諸鄉即寺觀以次舍裹糇糧以食飲衝冒暑雨䟦渉
阡陌履畆而申量焉各乗其形之方圓曲直長短絶彼
補此塵累㣲積以足畆數乃以今昔之度準之有餘者
増之不及者減之岸溪而齧于水者蠲之山林園池而
墾築耕稼者收之量既周乃裒諸所表為魚鱗圖為流
[006-37b]
水册册以㑹賦圖以㑹田董之以東陽縣丞趙斗南君
朝夕親臨而程督焉凡田既除前虛訛之數其為增者
收者總百五十二頃有竒減者蠲者總三百四十五頃
有竒册以帙計者四百五十有三圖以幅計者如册之
數而皆有副檢量之役起洪武四年夏四月丙申訖其
年秋八月庚子積百有二旬有四日圖册之役起是秋
八月壬寅訖明年夏五月壬子積二百有五旬而畢以
竣事聞數十年之病一旦以除父老相與慶幸爰伐石
[006-38a]
圖其悠久介智者住山普仁求文為記余聞經界者仁
政攸始三代盛時分田制禄由乎井地之均而井地之
均由經界之正自是以來其制世殊至若資賦以足用
因田而成賦無古今一也今檢覈之舉執政責成有司
可謂急先務矣符下且六七年而莫有從事者豈國家
裕民意哉是宜王君於蒞政之初不憚勞勩而鰓鰓焉
致其力也更張惟允而經費不虧民征用寛上有節度
下有常守仁民之政孰大於是嗣為政者毋替厥成金
[006-38b]
華之民利頼庸有既乎然則托焉以垂永久將不在余
文矣王君名綱字之紀棣州人嘗覈田蘇州為諸州使
者冠其來倅是郡也由承運庫使外補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