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d0473 清容居士集-元-袁桷 (WYG)





[022-1a]
欽定四庫全書
 清容居士集卷二十二
             元 袁桷 撰
  序
   韓泗州老人詩序
往八十年金蹙于汴盡汴民咸勝兵抗闘不得息聞其
父老泣撫黄稚謂不幸生亂離使言承平時疑卒未見
果承平耶余不得見得見也必若等也不十年而金亡
[022-1b]
乂四十年世祖一轍迹郡縣轉輸屯戍徭徴江以北悉
撤省而汴為樂土今三十年矣私恠當時父老言合龜
卜特不知得年者幾何人又不知得年而果伕樂者為
何如人夫夀與富天不能並畀錙銖之較願與計莫以
勝也大徳丙午韓泗州君美書來京師曰余家嚴君偕
老于汴俱八十矣桷與泗州交㝡深官於吾鄉㝡久與
之言文詞道政事切直近實今守於泗泗與汴水陸道
相望甘㫖致問不絶汴總河南十數州得領公府事上汴
[022-2a]
奉觴跪行盡其私歡二老人方彊明艾和㳺戲閭里登
坡陁極榛翳臨車飛礮動在耳眼嘗指而慨已而以喜
而泗州又能清謹愷悌祝其神明以養其志慮休休焉
不知其将耄古之所謂陶唐氏之民者於韓氏見之矣
中都之士咸美而賦四明袁桷為之序
   張氏宗譜序
宗以族言斯古也别以為宗記始也大宗非諸侯之制
也居小宗而遺大宗自鄭氏大記之釋失之缺其大宗
[022-2b]
小宗乎何取然則曷為大宗也大宗之法不施於庶昆
謂之别者大夫學士悉有宗也天子以國諸侯以封
世守其祀莫敢為宗下于庶人而言宗焉遺其大宗不
可也大夫士有常宗由大宗而為小宗小宗不可以承
祖故分而言之小宗之嫡斯大宗矣此繼别之義也張
氏之各得為宗也奈何張譜始於東平東平其大父善
也東平之長子禮為豐縣丞豐縣東平之大宗也其季
義居於東昌死復𦵏焉有子五人長曰叔温為髙沙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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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東昌之大宗也古者適於他國皆别為宗國一而地
異别之義斯近矣張譜䡍於兵逆而數之首豐縣之禰
悉張氏子孫更數十百年宗不能易也髙沙之禰居東
昌合豐縣為小宗始髙沙為大宗宗各有别尊祖之道
斯備矣張姓出于姬至周而氏著祖于韓其得望者十
二曰襄陽洛陽河東始興馮翊吳郡平原清河河間中
山曰魏曰蜀東平譜祖以上名不得而次合賢與貴侈
而書之失近據逺譜其疑矣惟貴與賢不偕同也誠貴
[022-3b]
矣非賢不能傳使果賢邪雖弗貴焉可也張氏之先墓
隤於河族厄于逃今若孫若曾咸曰别為始者猶邇也
至東昌而復别何敢忘之太和之季叔恭敬父則曰為
譜辨宗百世猶今也且昔之不幸吾猶慊恧焉噫敬父
之心思而深肅肅然念其先敏儒以自持其興也於是
乎在敬父今為宗正府左右司都事大徳丁未作亭于
東昌之墓旁表曰宗會翰林學士廣平程公為之記太
子文學魏郡元君復初系之以詩而俾余為譜史官袁
[022-4a]
桷述
   廬陵羅氏世譜序
黄帝二十五宗距唐堯猶未逺世系昭穆混錯若不可
考置而不論者謂其詳不可聞也禮莫詳於周展親别
宗强本弱枝之慮品式備具不數百年難生於所親兵
車日尋卒之顛覆僨絶何也其所以繼之者非其道也
禮生於人情貴貴親親禮之大經繇貴而失親聖如周
公猶不能以制宗法之不講所由來舊矣後漢鄭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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謂諸侯之别子為大宗自大夫士而下皆不當有由是
常宗之法廢貴為王公其所以承攝者止於五世鄭氏
之説誤也譜諜學廢姓氏殽雜獨孔氏子孫更數千百
年厯厯可紀而姬氏享國八百餘祀秦漢之際已散䡍
僅存後王盛衰抑無以議為矣或者謂孔子垂世立訓
貴不以位故其所傳久逺然考諸傳記蠻夷小邦率一
姓數十世噫立禮以辨位位尊而益争昔之聖人夫豈
不知其有是哉消長之理相尋於無窮其不可詰者數
[022-5a]
存焉耳矣廬陵羅氏譜繇唐至今為世凡十有五為𣲖
凡十有八旁行邪上如指諸掌合職方氏小史之記貴
盛累葉者亦莫能並統宗合源一其所尚必有其道参
差不齊物之理也先之以孝謹終之以卑讓黜爵貴徳
雖百世可推也桷也公侯之子孫因羅氏之譜諜将有
感夫昔時之興廢企焉若不及而終之以自勉者亦羅
氏譜之微㫖也延祐丙辰八月史官袁桷序   臨川危氏族譜序
[022-5b]
姓氏之學魏晉以下無稽焉歐陽子作宰相世系切切
然将私其親然卒數世亡䡍是則凡言譜諜者缺之焉
得矣氏族混於周之東遷祖以為氏猶之可也别族改
氏因其官簿以相沿襲益繁多矣繇是為賜姓為缺文
一氏而兩望同源而别𣲖至於推律觀物慕風嚮化雜
然而前陳其避禍者託焉以自逃承宗繼絶漫不可考
竄易傳㑹紛然莫能辯者數千百年皆是也宗法之不
講所從來久謂百世不遷者徳如后稷也斯可矣后稷
[022-6a]
而不能則凡為吾徒者得無懼乎孟子有言曰君子之
澤五世而斬均小人而言之何邪昔之親盡葢見于孟
子然而私淑之道充孟子而能為之者吾於危氏之譜
其殆庶幾矣夫逺而不可明者理之常也究其初以合
乎貴賤貧富其心博其㫖微将使夫困者通盈者持危
氏之盛循環無窮於是乎有考焉是矣維漳州大夫於
桷曾大父樞宻越公同淳熙進士同一科同著作同為
番陽文敏公之門人其弟南昌君族祖正肅公實銘其
[022-6b]
墓桷來京師族孫有成嘗曰兩家疇昔若是譜非子叙
不可不幸有成卒其弟歸其骨于臨川遂不負其言而
序之
   熊西玉文集序
粤昔以經賦科進天下士有司崇尚日異辟雍居俊㳺
尤為凖繩音節程度更創迭變雲翕影附各以其伎進
拘者輙困躓不得上方是時蜚英溢行為時所推重連
州之地不能以什一數邈音聲之近絶師弟子之敬
[022-7a]
和筆繕扎傳誦不止其好慕實使之然也當咸淳初江
以東言熊公焉余師剡源戴公言為同舍郎時學官始
授題熊公據案瞪目鉤深摘微落筆澄澈理融意新蠶
則績而珠纚屬也未幾失仕東歸沉𡨕簡編空林窮厓
之怨横溢間發而安之有命不憤不悱猶昔日年壮意
盛之所作擬諸於徳殆其微與噫陶唐氏之亡厯年滋
多精深憂思愈逺愈在極周陵遅諸子相繼有作是則
先王之澤不可以一日冺自漢而下殆無以議何則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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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勝弊焉故爾夫弊不極不足以自振此强仁者之所
宜知嘗聞公閉門盡心索六藝之藴以極逺紹後之學
者是宜有考故不知其不能而申其説命序之者實壻
張拱辰氏也
   陳元吉韻海序
近世儒先以韻書首於江左其理未竟論者疑焉夫聲
與韻文字之自然童歌巷語肇於唐虞旁叶偶傳與君
臣賡歌相表裏非若今世拘拘然以清濁為髙下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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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廢已久言六書皆本於許慎或者謂揚雄太𤣥竒
字與許氏不合皆其私臆殊不知屈氏而下若司馬諸
賦其不易解辨豈亦其所自製故昌黎韓子謂凡為文
冝略識字則世所謂許學者茍趨省易實秦相斯之學
也按魏李登始為聲韻増益衍廣實原七均七均之説
成於江左江左之文綺而萎其於韻若法律為師條分
目析錙銖之不可混也降於隋唐守其説而莫之變能
變者宋惟吳棫氏今世所行唐韻博極羣籍之要見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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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序而近世附益終莫能已噫學其果有止也邪眉山
陳君元吉少以春秋試有司第一南極交廣以㳺夫幽
兾之平衍搜竒尊聞包絡攟拾因韻以廣卒為是書名
曰韻海班然而居編懸在庭各得其職雖第而輕重之
同律吕也屬辭比事春秋之教殆猶其微與昔顔魯公
為韻海鏡源集古今韻字凡三百餘卷識者謂其摭華
撮要該於理著四庫散落不具而今也卒俟君以成合
流納污愈逺愈清至於海者百川之功聚也敢誦所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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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因以序之
   鄆城馬節婦詩序
詩始婦人先王盛時天地萬物之理推變審情者若是
矣不幸而大故守中秉徳合於自然憂辱恐懼葢不能
以相動也二南之化行於天下未及數百年陵夷變遷
首於國君夫人聖人憂之錄於風雅書於春秋後有述
作尤惓惓焉以致其意嗟夫乾坤之道相濟以成者也
皇元一海宇累下詔郡縣孝子節婦按實旌植是謹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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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王母其状曰馬氏年少喪夫養姑鞠子纎粟盡恩禮
閫户循飭四十年終始不易由是鄉老言于州州上其
事禮部繇是得加桓表焉桷待罪太史歲終常㑹以奏
書然陳詩以觀史官之職也凡我同志什為詠歌先之
以憂勤終之以燕樂足以見夫國家徳化之廣非止為
王氏榮也豈不美歟長子質山東宣慰府掾季獻今為
翰林院都事云
   蕭克有字序
[022-10a]
在昔先民理得於簡易其言動視聴之方不求合於禮
而所謂禮者何其日用而不知也唐虞之際黎民時雍
至於湯武出而禮益立於是升降揖讓以成其容為之
珩璜以節其步武為之弁冕以嚴其首服黼黻有度尊
彛有數温柔剛毅寛嚴張弛之教復品節而備具之噫
可謂至矣世益衰而法益繁悉刑以防其情民之日不
幸者非天之所與殊也俗媮而説龎教不足以勝靡然
從上以自治其亦未知其本始焉者也周之衰諸子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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騁激於世者黜仁絶禮以自髙急於近功則皆苛迫峭
刻益莫知其所措聖人政刑徳禮之論幾乎其息書曰
臣人克有常憲解之者曰憲猶法也奉有其常者也民
之初生淵乎其仁詩書禮樂造士之具也不由是而推
奉法以為固有夏后氏之世吾誠知其不若是也廬陵
蕭御史之子憲其師黄君字曰克有請其説於余詩曰
天生蒸民有物有則克有之義備矣假於外以為常将
失其所謂由己之道修其由己之道莫若乎禮故余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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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其得於天者如是而復以學禮之説告
   袁氏舊書目序
袁氏舊書目者目袁氏舊書之存于今者也始曾大父
越公舉進士時貧不能得書書多乎抄强記至用髙祖
妣齊國夫人魚魫冠學書後官中都凡二十有五年乃
務置書以償宿昔所志其世所未有則從中祕書及故
家傳録以歸於是書始備矣于時國家承平四方無兵
革之虞多用文儒為牧守公私間暇撃鮮享醴㑹寮屬
[022-11b]
以校讎刻書為美績至於細民亦皆轉相模鋟以取衣
食而閩之建蜀之益其最著者也紹定辛夘公自宥府
歸里遂累土為堂貯所得書於東西榮公日處其中客
至不復道世事顧嗜陳黄詩擇其適意者手書為編寓
物詠歌與道㳺遨休休焉不知其年之将耄如是者七
年而薨舊書之傳距于今四世矣桷㓜聞公從學正獻
公時有手校九經旁説疑義皆附書左右最為精善欲
從諸父一觀而未得又欲合諸父之藏分第為目録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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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果竊嘗謂天下之物聚多者終必散或者早計於未
散則庶幾幸有一存之理遂悉藏於山中己丑之灾偕
家人渡江以逃袁氏之書一夕而盡昔之預計者乃幸
而獲全嗚呼此公之靈有以啓其衷也惟公以勤勞起
家其書之傳不幸而不存固當歸之於數其幸而獲
者敢不襲藏心思而躬踐之以求無忘前人之意謹次
其本始書以為舊書目序
   袁氏新書目序
[022-12b]
余少讀書有五失焉雅觀而無擇濫閲而少思其失也
博而寡要攷古人之言行意常退縮不敢望其失也懦
而無立纂録史籍之故實一未終而屢更端其失也勞
而無成聞人之長唯恐不及将疾趨從之而輙出其後
其失也欲速而過髙好學為文未能蓄其本經術隐奥
茫乎其無所適從泛然而無所闗决是又失之甚者也
夫為學之道用志不能不一用力不能不専農夫莽而
廣種不如狹墾之為實也工人泛而雜學不如一藝之
[022-13a]
為精也往者書未模印時争傳冩授讀較余所藏之書
不能十一而士以三年通一經其自得之實皆足以傳
世垂後其視余之書多無成者豈古人所謂沃土無善
民之説與往年春書燬于火偃仰草茇所失物不復追
憶而於書獨不能忘懐已乃思前之五失一旦而悟
從事於内以求自得之實其年夏大人過故都復購遺
闕篋載以歸意者斯文之富将過乎昔而余又思旁搜
逺録侔夫昔日之藏矣噫年未至於壮其五失可以亟
[022-13b]
改也而古人之志余亦竊有慕焉用識吾過以為袁氏
新書目序首
   文子方安南行記序
始余讀載記帝王疆理不盡於衡山而虞書致日廼南
極交州是則要荒不責其貢賦使者雖歲往返亡害也
馬伏波議兵法與建武帝合勞民入於潦霧蚺蛇之地
其得意自叙反不若賈君房建罷撃議時俗升降略地
定功後王所尚者然與唐置安南都䕶府獻令鮮薄同
[022-14a]
羈縻州開元詔太史測天下晷交州為南履凖事與唐
帝類不聞其有僭拒事也萌芽侈心承詔㫖以肆誅索
一不得意而曰損國體者是誠盜臣也已世祖文武皇
帝神幾洞察不加以兵而安南畏威不敢朝終五世削
王爵以奉貢今天子即位頒正朔議遺使於是文君子
方拜禮部郎中為使副以行辭命専達儀注品節唯子
方是毗入其境不旬日卒致命以還稽諸往使五十年
所未有也還都示予行記一編夫誦詩専對夫子之計
[022-14b]
也予於書獨有取焉宣上意儆有衆誓命焉有考山川
導别表土俗以宜于民莫詳於貢書至若贊帝徳以傳
示永久是非史官不能子方以論譔奉使事三者将兼
而取之誠於詩書殆相表裏矣蠻荒首長俾知夫中國
有人焉者其自子方始窮極珍麗媚上以營夫已者子
方不知其説也是宜廣梓以告于後之使者云年月日
袁桷序
   白季清母夫人受新封詩序
[022-15a]
春秋經錫命之制復王以品秩益展其追榮倣古則今
至于是大備今皇帝嗣大厯服桷時在翰林得與議典
章儀注僉曰勲爵古制以人子所居官褒崇之罔俾専
美于前代定其格入奏皇帝曰可輕外重内非廣孝道
視所居官咸大賚之詔下皆叩首望闕謝浙東元帥府
都事白君湛即以其所宜封者為母盧夫人請于朝得
封太原郡太君盧白皆中原望族盧以父詞鳴翰林白
氏再世持雄辨清言氷雪繅藉聞者莫不興起若是者
[022-15b]
尤足以振耀也噫世之崛然因其夫與子蒙爵命者多
矣未有若盧白之清望足以厭服于當代恃其世家白
君之所不敢朝夕温凊陳白其所行事秉心以公張弛
興革孰不曰是真世家彼夸詡者誠不足為兩家重也
郡之儒士相率為歌詩以贊俾桷首為序泰定元年冬
十有一月前史官袁桷書
   甬山集序
文章與時為髙下誠哉是言也宋祚将亡國學考文其
[022-16a]
悲哀促急不能以一朝居四方翕然取則凌躐上第至
今殘編斷牘讀之令人歎恨不己葢士生斯時能自抜
以表見者不一二數有一人焉則又韜匿冲晦與世若
不相接始予少時見三江李君在明于史塾其貌癯然
其語汨然僅知其為長者也下世十餘年子汲以所為
詩文十卷號甬山集相示貫穿籠絡悉本于五經之微
㫖而優柔反覆羈而不怨曲而不倨藹然六義之懿宫
商相宣各叶其體情至理盡守之以嚴無直致之失世
[022-16b]
之號能為詩文者率不過是較一時之輩流實居其最
惜乎昔時之承接不足以知其萬一也維昔秉義公以
盛徳燾裕世科聨踵今五傳矣論其詞章則擬於先世
為有光汲能廣而傳之惠於吾鄉俾其子孫得以遵守
豈不韙哉泰定二年冬十月袁桷序
   蓬萊閣詩序
㑹稽為禹㑹諸侯之所自嬴政一登而其山川之勝迄
兩漢孫吳莫不表章或者謂當是時征伐蠻粤為用武
[022-17a]
地而士大夫在朝廷簪筆執牘以奉天子之㳺宴顧安
得從事於荆榛險絶以暢其耳目哉惟太史遷出於流
落不偶以至而見於賦詠實自東晉始方王謝諸賢南
徙渡江北望丘壟其悲離感愴不在於仕進故其意念
殊絶搜竒抉幽樂天以俟命而㑹稽號為南鎮将騁懐
以攄其所尚故今之言㳺山水實自㑹稽始繇是而降
㳺者益廣而専牧守之任者得有而畢具矣元微之以
觀察使鎮㑹稽所辟幕客皆知名士號為絶倡後人作
[022-17b]
為蓬萊閣葢取微之詩語唐宋鉅作悉刻于其上雲内
王侯叔能父蒞是邦政簡訟平百廢俱飭復閣之舊廼
曰昔之諸賢意必有在登斯閣也將見夫同寅之肅和
寮宷之靖共飛觥撃壺以彷夫微之昔時之盛巖壑交
暎神閑意消不苛刻以暇豫彼俗吏瑣瑣夫豈知是也
哉同郡儒士合賦詩若干首桷與叔能同官于朝審平
昔清静簡易之論於是乎見雖老尚能為之賦之泰定
三年正月甲子清容居士四明袁桷序
[022-18a]
   馬氏族譜序
譜以逺言懼其非吾祖也以近言有悲吾之不得已也
金徙于南衣冠故蔟扶挈僵仆十失其九者有焉百不
得其一者有焉難甫定遺童孤兒想像先人之容儀音
聲借得於髣髴推名諱至於祖則有能言者矣上而髙
曾不復有能言矣余嘗攷夫譜諜之書秦漢以後牽强
附㑹世表姓纂僅取其近侣作史者不得不爾凡為子
孫者罔敢以是為傳信河陽馬氏葢皆昔時之望族今
[022-18b]
元帥公知夫髙曾以上之不可以譜遂斷自其可知者
為之旁行側注官位名諱以明其始卒葬年月以慎其
終用意𢎞逺将以期其子孫之日盛嗚呼百年之計莫
先於徳徳愈種則見於後人者不俟而自至晉丞相王
文獻公導渡江始立家譜不及三世而蕃衍盛大史不
絶書馬公之意葢若是願相與勉乎哉則得之矣泰定
二年七月乙夘前史官袁桷書
   鄭原善思親詩編序
[022-19a]
鄭君復初舉進士之嵗時維三月值其嚴君始生之朝
作為歌詩而終之曰移云自兹其立志誠逺且大矣夫
仕莫不榮其親仕貴矣所尚貴乎自立不爾則其於貴
也乎何有故昔之學仕者必求夫大賢者之格言以佩
服之若鄭君者䇿名未離乎都門超識逺抱先之以不
苟若是余嘗於殿廬識之冲然其容介然其操審必能
有異乎衆也暨余還里咸言其在官也竒衺不入於市
貴俠不登於庭盡職而無所顧避是其所蓄足以行所
[022-19b]
願矣泰定元年秋八月同校文江浙始見其屬和者凡
一編嗟夫古之果於正誼必寜夫親而為親者計其詘
辱将與之同患難而不之避故載於史傳者不一鄭君
之志見初筮敭厯既逺聲譽益振始信夫家庭之教在
乎夙昔誠不在夫今日也因申其㫖而為之辭丙寅歲
八月壬辰袁桷序
   周彦祥存樂堂詩序
往者淮甸為南北要衝耕耨不足以盡其地力彌望數
[022-20a]
十里皆草屋星散髙下每歲春秋避兵輙土窘稻麥老
稚潛匿叢薄中丁男健婦守舍相偵伺黄塵翳天猶能
旁近結集保䕶卒然有相接持梃箠盡力以抗其甚
不幸者則皆係累長驅䘖車逐馬故凡淮民之家子不
識其父弟不知其兄因循茍活慈孝恭敬施於家庭之
懿者未能也吁誠可悲也夫世祖皇帝一海宇淮始為
樂土今四十餘年昔之父老言昔時之事未嘗不先之
以欷歔繼之以幸喜野無閒民而詩書庠序之教駸駸
[022-20b]
乎雍熙之盛廬江周君彦祥於是作堂以奉其二親而
名曰存樂予嘗以為生乎今之世有幸不幸存於其間
故其愈後者則愈樂而生乎其前者若彦祥之二親是
也彦祥之奉親當補其昔時之不可致推彦祥之年亂
離﨑嶇猶耳接而身受至其諸孫則蔑有知之者噫豈
非愈後者則愈樂然則彦祥之心所以樂其父母昆弟
者可勝道哉太學博士姚君為之記善為歌詩者将别
為一編廼首為之序彦祥今為某官
[022-21a]
   白鶴詩序泰定元年春二月有㫖醮於崇真萬夀宫特進宗師吳
公主祠事越四日有白鶴三集雲中指殿前五日復至
旭日晏温執事有恪皆承睫仰視一口賛慶士大夫各
為歌詩以侈其異嘗聞禮儀神明之事莫嚴於精意而
諸物之畢至良係乎聖徳之通感惟今天子踐祚之初
詢賢考能歛福以錫庶民籲天請命實不私於已祠祭
之事遵叙以行罔有偏好昔漢宣帝勵精圖治嚴蕆祠
[022-21b]
事時則有白鶴集于廟庭異代同符稽諸行事實過於
彼而祝釐奉祀以承上天者罔敢暇逸吳公葢有之焉
絶地天通昔之聖人将以止夫禨祥之説天人之際合
於自然葢有不期然而然者不然詩書所稱其得而廢
之與詩若干首遂為之序
   春臺詩序
老氏之學以澹然無欲為至道故凡人之所同然者以
激言以相反至於榮觀燕處其徒日廣其説則曰吾教
[022-22a]
必若是侈靡盛大浸淫於天下其言曰如登春臺彼嘗
非而鄙之今考其所為若不相侣視其言者吾猶以為
近古也延平余君惟熙於是取以為齋名焉昔之盛時
淳厚給足充然樂其身非直為耳目之美觀日作夕息
相安於閭里康衢之謡撃壤之歌其教易行也今海宇
一轍户口田野休養蕃廡涵嚌聖澤庶幾時雍之治惟
熙慕古於是乎得之矣理適乎中人情之同随物而遷
者過也極枯槁禁制以為至樂矯然者也惟熙嘗為威
[022-22b]
茂安撫司僉事今屬國史府通敏守禮推命名之雅其
将樂夫天年同衆以求用於世者與集賢大學士郭公
大書其户冊朝之卿士咸為歌詩
   曹伯明文集序
江西之文曰歐陽王曾以慶厯以來為正宗舉天下師
之無異辭宋金分裂羣然師眉山公氣盛意新於科舉
為尤宜至乾道淳熙江西諸賢别為宗𣲖竊取國䇿荘
周之詞雜進語未畢而更事遽起而輟斷續鉤棘小者
[022-23a]
一二言長者數十言迎之莫能以窺其涯而荒唐變幻
虎豹竦而魚龍雜也嗚呼三公之文其思厚以深其理
精以正凌厲乎諸子貞元而下曾勃然不肯自讓後之
人懼蹈襲之譏卒至於濫觴淪胥而莫能以救可勝恨
哉大徳中桷與端明曹公之子伯明甫為翰林屬其為
詩文如桑麻榖粟切於日用不求酸鹹苦澁以傷乎味
之正篤實渾厚與其履踐見於事物者實相表裏夫行
以為先言實次之言不勝不足以害道翕翕夸詡含譏
[022-23b]
以射人者猶懼其不解方手指其説曰吾意葢有在若
是而罹于人禍者多矣伯明以親老再為編修官補外
以去幾二十年來京師為文若干卷得而讀之其哀窮
舉躓略枝葉之學㫪容雅馴以循夫規矩它不能以詬
病也夫慕其輕浮而欲求侣於瑣瑣者伯明之所不忍
抑有聞焉老而能學吾二人之所宜繼炳燭之勤願相
與切瑳焉 清容居士集卷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