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1a]
欽定四庫全書
儼山外集卷三
明 陸深 撰
河汾燕閒録上
山西地寒予六月初廵五臺嶺頭澗底層氷積雪皚皚
尚衣薄綿再加一綿適可當憲副陳汝止伯安兵備
代州為予言北上鴈門更寒雲中更寒然煖木實産
其間此隂中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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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潤下情也性最上故雨露自髙降而露又髙凡水失
其情則潰決之禍甚烈性上故也
聞喜之裴自後漢裴輯而下葬北倉村數里間凡五十
二人皆尚書侍郎國公將相亦宇内之罕有也
六月廿三日予以傷足臥分司承總司關㑹議救荒事
内申明𢎞治間南科給事中羅鑒建言部議舉行每
十里以上積糧一萬五千石遞至八百里以下積糧
一十九萬石此外遞增者旌擢遞減者黜罰是或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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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之蘇松等七府亦為彌文耳若山西則豈能奉行
山西州縣多在山谷之間路逕﨑嶇搬運極難加以
地瘠天寒據豐稔之嵗十里之間所收亦不過一二
萬而先積一萬五千於官則民無嵗不飢矣莫若約
以十里之内令其勤力耕種每嵗加收數千官司增
價糴入倉中以備救荒庶幾民貪於利而開墾日廣
則粟多而民自可給乃是藏富之䇿此勸農之官不
可以不設也信乎立法者以隨時通變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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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石屏詩麥麨朝充食松明夜當燈此是山西本色語
深山老松心有油者如蠟山西人多以代燭謂之松
明頗不畏風
新唐書突厥圍煬帝鴈門煬帝従圍中以木繫詔書投汾
水而下募兵赴援今鴈門近滹沱而不通太原汾水
絶逺况稱圍中投之此盖失實
一産而三有至四者皆隂氣盛而母道壯也
唐制以禮記春秋左氏傳為大經詩周禮儀禮為中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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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尚書春秋公榖傳為小經當是以簡帙繁簡為次
第爾
唐制宰相不正名初因隋制以中書令侍中尚書令共
議國政此宰相職也其後以太宗嘗為尚書令臣下
不敢居由是僕射為尚書省長官與侍中中書令皆
號宰相然不輕授故常以他官居職而假以他名自
太宗時杜淹以吏部尚書叅議朝政魏徴以秘書監
參預朝政其後或曰叅議得失叅知政事之類皆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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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職也貞觀八年僕射李靖以疾辭位詔疾小瘳三
两日一至中書門下平章事而平章事之名始於此
其後李勣以太子詹事同中書門下三品謂同侍中
中書令也而同三品之名始此然二名不専用而他
官居職者假他名猶故自髙宗已後宰相必加同中
書門下三品雖品髙者亦然惟三公三師中書令則
否其後改易官名而張文瓘以東臺侍郎同東西臺
三品入銜自文瓘始永淳元年以黄門侍郎郭舉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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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侍郎岑長倩等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平章事入銜
自倩舉等始自是以後終唐之世訖不改焉
李勘字定臣唐渤海王奉慈七世孫好學明六經舉進
士就試禮部吏唱名乃入定臣耻之遂隱居陽羡常
惡元白詩體纎艶乃集詩人之類古斷為唐詩以譏
正其失其識超卓矣惜其集不傳於世無由考觀
漢詔死者不可復生者不可復續字書反繼為絶後
乃更為斷失初意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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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後山有一帖與山谷云邇來起居何如不至乏絶否
何以自存有相恤者否令子能慰意否風土不甚惡
否平居與誰相從有可與語否仕者不相陵否何以
遣日亦著書否近有人傳謁金門詞讀之爽然便如
侍語不知此生亦能復相從如前日否朱時發能復
相濟否備盡謫居意味讀之慨然但謂仕者相陵意
尤可憐仕本□類豈其初心一為人作鷹犬亦何所
不至舒亶李定輩果何人耶又柳子厚與蕭思謙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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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飾知求仕者更言僕以悦讎人之心日為新竒務
相喜可自以速援引之路而僕輩坐益困辱萬罪横
生其言益可憐矣嗟乎人之禍福雖所自取而世態
所從來非一日矣
隋文帝開皇十三年十二月八日勑廢像遺經悉令雕
撰此印書之始又在馮瀛王先矣
東白先生張公元禎以太常卿兼講學教乙丑科庶吉
士先生天順庚辰進士以道學名世嘗為予言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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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登朝見士大夫凡三變初登朝見士大夫多講政
事遂有好政事意蓋指李文達公輩也再登朝見士
大夫多講文章遂有好文章意盖指李文正公輩也
及今次登朝見士大夫多講命為之微笑是時靳少
卿貴字充道徐侍讀穆字舜和皆好推星而翰林諸
先生每㑹晤間皆喜談五星三命故術士遊京師者
多獲名利亦一時之風尚也予素不信其術嘗有數
説以闢之同年間每以為抝顧學士鼎臣字九和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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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此以為汝不信自不信命自是有范文正公有言
士之進退多言命運而不言行業明君在上固當使
人以行業而進多言命運是善惡不辨而歸諸天地
豈國家之美事哉其論則正大矣
序記之系銘詩本于漢書諸賛如蒯通等賛云昔子翬
謀桓而魯隱危欒書搆郤而晉厲弑豎牛奔仲叔孫
卒郈伯毁季昭公逐費忌納女楚建走宰嚭譛胥夫
差䘮李園進妺春申斃上官訴屈懐王執趙髙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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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世縊伊戾坎盟宋痤死江充造蠱太子殺息夫作
姦東平誅若減去首一二字分明一篇七言古詩特
少韻爾若東方朔賛云首陽為拙柱下為工飽食安
步以仕易農依隱玩世詭時不逄則成韻語矣
王荆公變法大抵見於上神宗一疏云本朝累世因循
末俗之弊而無親友羣臣之義人君朝夕與處不過
宦官女子出而視事又不過有司之細故未嘗如古
大有為之君與學士大夫討論先王之法以措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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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也一切因任自然之理勢而精神之運有所不加
名實之間有所不察君子非不見貴然小人亦得厠
其間正論非不見容然邪説亦有時而用以詩賦記
誦求天下之士而無學校養成之法以科名資厯叙
朝廷之位而無官司課試之方監司無㸃察之人守
将非選擇之吏轉徙之亟既難於考績而游談之衆
因得以亂眞交私養望者多得顯官獨立營職者或
見排沮故上下偷惰取容而已雖有能者在職亦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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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異於庸人農民壊於繇役而未嘗特見救恤又不
為之設官以修其水土之利兵士雜於疲老而未嘗
申飭訓練又不為之擇將而乆其疆場之權宿衛則
聚卒伍無頼之人而未有以變五代姑息羈縻之俗
宗室則無教訓選舉之實而未有以合先王親疎隆
殺之宜其於理財大抵無法故雖儉約而民不富雖
憂勤而國不强頼非敵國外患之時又無堯湯水旱
之變故天下無事過於百年雖曰人事亦天助也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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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事功不出於此國監舊有荆公文集板介谿嚴禮
侍維中為祭酒時重為修補予踵介谿為祭酒命典
簿㕔模印數部以分遺朝士時學録王玠署典簿至
廂房中蹙額言曰好好世界如何要将王安石文字
通行怕有做出王安石事業來予憮然遂止斯言固
不可以人廢也
易曰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
切詳密具數義有縝密有秘密有隱密有深密有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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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有微密有機密有茂密此之謂密對疎而言蓋謂
君臣之間事機之際皆須密密而行令無滲漏罅隙
可乗非専主於隱秘也趙清獻公晝之所為夜必焚
香以告天不敢告者不敢為也乃所謂密也其密在
不敢為非在不敢告
世稱韓魏公之功業甚偉閲古堂記所謂幅巾坐嘯恬
然終日予之所樂惡有既乎觀此則知其所本范文
正公特舉中庸以示張子厚皆在濓洛未興之前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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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傑哉
今衢州古之太末其山與武夷山石理大類予未能周
履其地觀其起伏脉絡意即一山所分也曾子固記
道山亭亦謂粤之太末呉之豫章為其通路今廣信
古之豫章上饒諸山自武夷發而龜峯尤類武夷豈
其左右臂耶記曰路閩者陸出則阸於两山之間山
相屬無間斷累數驛乃一得平地小為縣大為州然
其四顧亦山也其塗或逆坂如縁絙或垂崖如一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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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側徑鉤出於不測之谿上皆石芒峭發擇地然後
可投步負戴者雖其土人猶側足然後能進非其土
人罕不躓也其谿行則水皆自髙瀉下石錯出其間
如林森立如士騎滿野千里上下不見首尾水行其
隙間或衡縮蟉糅或逆走旁射其状若蚓結若蟲鏤
其旋若輪其激若矢舟泝㳂者投便利失毫分輒破
溺予入閩然後知其文之工也
禹貢八州皆有貢物而冀州獨無之冀即今之山西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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瘠天寒生物鮮少蓋自古為然
石撰平定州人靖難死節州志載撰洪武中為寧府左
長史太宗靖内難諸郡縣皆下在江西城獨為守備
上怒攻拔之得撰不為屈遂支解而死此恐失實按
寧始封乃今之大寧與太宗同起兵渡江因不之國
江西之封乃在永樂中安得撰守備江西仗節此當
是約兵之日在大寧盡節不當繫之江西
共工氏之霸九州也其子曰后土能平后土故祀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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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厲山氏之有天下也其子曰農能殖百榖夏之衰
也周棄繼之故祀以為稷此社稷之配祭所縁起也
按蔡墨曰共工氏有子曰勾龍為后土后土為社稷
田正也有烈山氏之子曰柱為稷自夏以上祀之周
棄亦為稷自商以來祀之則社稷本無定祀至宋又
嘗祀契為稷祀后土為社今制祀稷為稷仍祀勾龍
氏為社按共工氏有三俱見外紀其一稱共工為太
昊上相其一稱諸侯共工氏與祝融氏戰不勝而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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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頭觸不周山崩者也其一曰共工氏作亂振滔
洪水以禍天下女媧氏滅而誅之五帝時文籍荒野
要不可據以時代考之疑即一人又按禮記疏言共
工有子謂後世子耳然勾龍之為后土亦不知在於
何代禮記注亦稱后土官闕又顓頊氏之子黎也勾
龍初為后土後祀以為社予以為祭専報功若稷為
稷此萬世之通義自古水土之功莫大於禹社宜祭
禹又两聖人功徳兼隆最義之得者漢平帝時亦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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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禹配社以稷配稷是亦未可以莽所嘗為而非之
也唐制社以勾龍配稷以后土配此義殊不可曉勾
龍后土據前説是一人宋孝宗時則以社為后土勾
芒氏則又少異矣
我朝凖周禮建官以吏户禮兵刑工為次第在庭立班
亦然宋制雖不合而轉遷之次亦同畢仲游議官制
云工部遷刑部刑部遷兵部禮部遷户部户部遷吏
部頗與今制同獨不言兵部遷禮部今制禮部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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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上而兵部資髙自宋時已然豈禮與兵所職有
不能相通與
綱目凡例曰凡以國與人者子弟曰傳他人曰讓此義
恐未精孔子稱泰伯三以天下讓豈他人乎堯傳之
舜舜傳之禹豈子弟乎予謂以國與人者有正有變
當具二義乃備
[003-12b]
儼山外集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