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2c0018 綏寇紀略-清-吳偉業 (WYG)


[006-1a]
欽定四庫全書
 綏冦紀畧卷六
          國子監祭酒吳偉業撰
  穀房變
熊文燦黔之瀘州人五溪好役屬獠丁峒户故自詡知
兵既貴僑楚之蘄水其督兩廣也以閩海招撫功即其
術用之粤冦劉香而恵州三道員受紿被執䇿不効矣
無何香死得褒賞益重嶺表稱富實而熊官南方久珠
[006-1b]
璣荃葛孔雀犀象日餉遺權貴人冀長制交廣弗徴曰
吾為督撫幸效朱公朱公者川湖督燮元十年卧䕶西
南彛者也帝初疑劉香不死且不識文燦何如人遣某
璫名廣西採辦藥材往觀之璫至熊厚筐篚盛帳且留
飲十日璫喜語次微及中原冦亂咄嗟無人為朝廷盡
力熊時有酒擊案罵曰此行間諸臣誤國耳若文燦往
詎令賊至是乎璫起立曰某非往廣西採辦者也銜上
㫖觀公公信有當世具非公不足了此事某請復命召
[006-2a]
且旦暮至公宜思辦冦速裝熊殊不意悔失言隨設五
難四不可規自脱璫笑曰此數事某見上立請之若主
上通行無所吝者即公亦不得謝矣熊詞窮勉而應曰
諾後特設督餉侍郎及奏事機速不闗銀臺司皆此璫
本謀也熊之僑蘄水與禮侍郎姚明恭為姻婭大司馬
楊嗣昌新得帝意懼討賊規引一人以自解姚附嗣昌
為相知帝所重者兵事兼欲倚熊以就功名言之楊曰
此有内援可薦遂奏用焉熊得詔先請左良玉所將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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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人為己軍而盛募粤人及烏蠻精習火器者一二千
以自䕶弓刀鎧仗甚整九月辧嚴過嶺道廬山謁所善
空隠和尚和尚迎謂之曰公誤矣熊愕眙屏人問狀和
尚曰公自度所將兵足以制賊死命乎曰不能也然則
諸將有可屬大事當一面不煩指揮而定者乎曰亦未
知何如也公於此二者既不能當賊而上特以名使公
厚責望且急其月日一不効恐禍及身矣熊却立良久
曰吾欲撫之何如和尚曰吾固知公䇿必出於撫撫之
[006-3a]
誠善顧流冦非劉香比慎之熊長跽佛前曰得無恙願
以餘年入道請畱山中十日諸將不可既行鄱湖西有
流星如火甕赤光燭水風作船桅折軍資士伍多漂沒
占不利左良玉宿將専進止提空名奉節制其下與粤
兵不和詬曰制府自有親軍安所用吾輩殺賊熊不得
已托以南人不能水土遣之止留帳下兒五十餘人而
左軍實不為之用嗣昌言之帝帝以馮舉苗有才之邉
兵五千人屬之文燦氣稍振嗣昌倡四正六隅之説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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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賊也謂鄖襄綰要害請撤鄖撫以總理兼之敇書既
行而皖冦急用形勢駐總理於皖於鄖撫又議留奏請
前後牴牾兵都給事凌義渠駁之曰鄖撫在文燦必不
可兼陳良訓必不可不罷宜改總理敕書選賢能以速
鎮之可也帝允其言用戴東旻為鄖撫於是駐皖之論
定而劉元斌盧九徳以禁軍至&KR1289 文燦之受事也神
志惝怳自失疏言兵事宜知彼已馮舉苗有才之五千
人力不敵再請邉兵且以清野困賊語尤鄙曰臣至蘄
[006-4a]
黄見被賊近一嵗而野有雞鶩倉有稻粱沿江饒給盜
之招也若盡遷民與粟閉之城中俾賊無所掠當自退
中朝見者無不姍笑即嗣昌亦建議非之帝覽其奏怒
曰文燦特簡受事師期將踰不能一有所出請邉兵需
發而後往是玩冦也命戴罪嗣昌力引救予以前調真
保山西之兵各三千人示不逆所請又以順帝意弗再
動邉兵為兩善而劉盧兩中官所將禁旅數有功十年
十二月之戰斬級千有七百十一年正月二十九日舞
[006-4b]
陽大破賊總兵黄得功敢戰鏖光固間四日三敗之得
級二千九百有竒有㫖敘賚文燦未嘗不在行欲引之
為已績帝意顧弗許時天下設三制府以討賊朱大典
熊文燦皆有中人共事善候伺當宁意便奏請大司馬
以聲勢相倚仗獨洪承疇去京師逺無援積勞久忠信
自結於帝又能得秦士大夫心廷論多歸之秦冦蹂蜀
蜀撫王維章不能禦陷三十六州縣圍成都二十日蜀
王之墳柏刋輔臣劉宇亮宗人殱於綿竹告家難帝逮
[006-5a]
治王維章以滇中傅宗龍代之宗龍道逺而蜀帥羅尚
文新受事蜀士大夫遼濶萬里憂家交口怨承疇縦賊
詞臣馬之驊南道御史劉希伯力以為言楚蜀相比而
嗣昌方尊任文燦為可任蜀士大夫抑承疇者即所以
右熊主嗣昌也秦撫孫傅庭頗自許雄畧嫌制府愛惜
百姓為小仁未能定兵食大計於所上封事微及其端
秦士大夫終以洪為歸傅庭所爭者國事公忠一體兩
人初不知所為齟齬而嗣昌以為得傅庭以支西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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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疇可得而排也言於帝曰今臺諫責臣不易置朱大
典而疑熊文燦為不足任大典雖前失五縣念有䕶陵
功即欲更用視中外諸臣誰可者文燦在事甫三月洪
承疇七年不效論者繩文燦顧急而承疇縦冦宜有舉
劾莫肯一言孫傅庭近有疏摘其釁瑕且屢為臣道之
矣惟上裁察其時蜀冦復由徽階以返秦嗣昌意帝必
譴承疇即文燦以新受事可無罪軍期幸以寛帝知承
疇久勞非文燦麄疎者比又熊為嗣昌所薦逆探其情
[006-6a]
左右之傾他人隂為之地變色曰督理二臣俱責成及
時辦賊奈何以久近藉之口乎人以此服帝明聖為不
可測矣當是時豫楚之賊有十五家其後劉國能闖塌/天
張獻忠降改稱十三家馬進忠混十/萬馬光玉&KR0624/&KR0624李萬
射塌/天羅汝才曹/操恵登相過天/星賀一龍革里/眼藺養成左
金王及順天順義王九家者尤著順天死順義為劉喜
才所殺餘衆推許可變改世/王主之又有胡可受安世/王
與萬慶可變同降羅汝才之分九營汝才與一丈青小
[006-6b]
秦王一條龍為鄖縣四營恵登相與王國寧常國安楊
友賢王光恩為均州五營其馬士秀杜應金者不知其
所従起皆出自十三家者也文燦刋招撫之令懸之通
都曰心示諭告諸家賊待以不死十一年正月初四日
劉國能於隨州降二月十二日馬士秀杜應金夜半於
信陽城下降張獻忠者少従軍𨽻總兵王威犯法當刑
陳洪範以别將謁威獻忠等輩十八人已解衣伏斧鑕
見陳仰而乞命洪範為之請威曰是犯淫掠者三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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赦獻忠縛最後年少脩幹魁碩洪範目而竒之曰若必
不可原者請特貰此兒威笑而頷之曰諾十七人者伏
法獻忠鞭一百免亡而歸闗中為羣盜獻忠天性兇黠
然追思舊恩每飯必祝之數語其下曰陳總兵活我洪
範不之知也洪範宿將功名在遵永登萊間中廢夤緣
中人復起始與左良玉同討賊年老矣會獻忠新敗豫
將羅岱射之中額其下大饑多散去知官軍中有陳將
軍喜曰此豈吾故人耶詗之良是乃飾名姝賫美珠文
[006-7b]
幣以進曰獻忠向䝉公一言以免有大恩不及報公豈
遂忘之耶今遇於此天也願率所部降隨馬足自効洪
範故欲建大功聞之大喜言於文燦承制命監軍道張
大經受其降巡按御史林銘球分巡道王瑞旃謀於左
良玉謀獻忠至而執之文燦固以為不可獻忠時已入
穀城據邑以請分屯羣賊四郊文燦命簡精兵二萬給
餉餘散遣之獻忠言部曲皆壯士願舉軍従請十萬人
餉文燦逡巡不敢決 三月帝以御史張任學為河南
[006-8a]
總兵任學蜀人粗疎寡學術好以其官為矜倨朝士多
羞之勿與交為御史按江北在兵間罕所條畫移按河
南盜燒崇王墳園方切責上書極言諸總兵不足仗文
吏中有知兵可使者其語率夸誕妄以此嘗帝意希節
鉞帝乃即用以為總兵大沮悔在祖宗朝文武兩用帝
嫌公卿不任戎馬特假之以更制易俗顧任學非其人
為御史且不稱安所得大將材徒以解武夫之體為賊
所笑楊嗣昌請用劉光祚兵屬之帝改用羅岱為任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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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軍是月也熒惑犯月安民厰火秦撫奏西安大風霾
黒氣屬於天兵刃出火焰聽之有聲羅山光山塢壁數
十民入保者累十萬馬進忠恵登相羅汝才等五家賊
摧破之無所遺盤踞息縣長陵光州磔人而投之汝水
水為赤賊馬光玉等於黄安之大霧山多張旗&KR0008呼聲
震原野麻城蘄州隨州信陽間合境糜爛僵尸相屬兵
侍郎李若星初入朝為帝言之理撫暱而與中官比巧
避文法噤不以聞 四月嗣昌為剿限踰期上書言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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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無狀益窺帝意在不次用人薦職方郎趙光忭以自
代帝慰勞中樞委以察行間諸臣功罪嗣昌分别奏曰
總督洪承疇専辦秦賊者也賊自秦入蜀數十萬出蜀
數萬左光先曹變蛟所擒斬僅五百有竒賊之損耗蜀
人功非秦將士力也承疇云賊畏秦兵聞兵至即遁而
出蜀夫賊茍畏秦當秦兵之入涪萬松雅可以東西奔
竄何遂趨江油龍安北逆秦軍而與之偕出此謂之畏乎
否耶故無功有罪者承疇是也總理熊文燦兼辦豫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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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之賊者也自安慶出師一月不奏功軍書稽緩臣
因請㫖督責比舞陽光山二捷斬馘以數千劉國能張
獻忠衆最強能奉國威靈俾就戎索漸以招納其餘豫
楚事殆可就故有功無罪者文燦是也嗣昌毁譽恣意
語失持平且以常道立為首功引朱大典與承疇同過
而特寛之謂出承疇上白黒無所别即帝亦知之特以
秦蜀事應有責成不得已用其章鐫承疇尚書宫保曹
左二將各奪五官仍討賊而工給事吴宇英従而盛毁
[006-10a]
之曰陛下用一張任學天下知勸處一洪承疇天下知
懲其傅會如此 賊在秦蜀界者李自成為強其次一
斗粟一座城一連鶯及八隊六隊諸賊洪承疇由階文
返轡逐之前驅至禮縣覘者曰賊由松潘走臨洮鞏昌
乃引而西窮馬力追之賊已出長城入西𦍑界曹變蛟
率張天禄賈呈芳大戰於羗中左右搏擊不解甲者二
十七晝夜賊還入塞變蛟再大戰於洮河方騎置入奏
而孫傅庭以賊零隊東犯慶陽突寳雞徴商雒之兵不
[006-10b]
至有急書聞兵都給中姚思孝素知承疇者也亦言西
安根本洪以戰洮河誤之疑非䇿五月祖大弼報斬及
降者計數千秦督捷書踵至帝曰吾固知承疇往洮河
非避賊今果有桑榆收宜益自効 六月楊嗣昌晉東
閣大學士仍典中樞召吴甡為兵侍郎以御史徐一范
為河南巡按太監劉元斌盧九徳報遂平解圍斬獲三
千餘人秦冦由陽平白水再入蜀蜀撫傅宗龍以滇兵
二千人與蜀帥羅尚文謀戰守秦蜀不相責望嗣昌毁
[006-11a]
不行 楚撫余應桂者伉直人也雅自負顯陵功不肯
絀節隨文燦委曲劉國能張獻忠之降皆在其地嗣昌
心雖不合陽交厚之既與文燦議相左恐其撓成局㑹
茶山合擊賊之佚而出者在楚部分文燦坐應桂以後
期誤軍帝雅知應桂其信之不能如承疇嗣昌又從中
騐正其罪竟下吏以南尚寳卿方孔炤代之 馬進忠
羅汝才十三家之賊聚南陽文燦與監撫集議裕州専
意招撫下令民殺一賊者償死賊不肯弭服者齎牲酒
[006-11b]
金帛隨之其撫也名曰求賊賊蹂豫界者甚於楚勿效
姚思孝好面觸嗣昌等言於帝曰賊入楚則㕘楚撫以
卸罪賊入豫則聴豫撫以叙功可乎張獻忠與劉國能
有隙國能之降也頓首曰愚民陷不義䝉明府湔拭更
生願悉其衆上幕府軍簿身入麾下盡死力獻忠怙強
竊邑不肯放兵曰予我十萬人餉為鄖襄荆三郡扞圉
長保無警可也獻忠險而狡制府檄至捧手再拜見使
者噫嗚流涕誓捐糜文燦及林銘球皆信之為請銜開
[006-12a]
餉得報許文燦即以六月餉給之獻忠具軍狀備調遣
既而命推官程九萬等調其兵檄之者三不應余應桂
坦中而疎先是言於文燦曰獻忠惡已有端可先未發
擒也有漏言者獻忠知之公移文鄖撫東旻肆其桀驁
曰公等疑我以余書為徴語甚悖文燦以之再糾應桂
且曰南中人譁傳獻忠反如應桂等倡流言挑搆奈國
事何帝乃下其書於刑部并按之文燦知帝將以安新
附於應桂必重論而獻忠桀黠終慮反覆此書可以歸
[006-12b]
獄事成則已收其功不成則彼開其釁朝士浸寃應桂
而謂文燦已甚嗟乎陷人以自免適趨禍耳 七月豫
撫常道立報功不以實帝命巡按御史徐一范核其事
道立持軍不整饋遺供頓邑索千金久駐襄城陽言遮
捍睢許實貪其無賊㑹議裕州潜師唐泌間待賊入桐
柏山而後動賊有殿軍未盡候者傳曰賊至懼而顛左
右掖之始上奔避民舍兩齒相擊陳永福曰無恐命嚴
陣以待賊果不犯乃定初本依總理以持禄既憂撫局
[006-13a]
必敗後且并坐欲先事微見異同張虚捷以誑耀於帝
自明有意殺賊於理臣所䇿不甚附大司馬惡之即令
劉盧中官案劾而臺諫因發其所報首功及月日不相
中禮給事中解學尹推舉隠情曰臣知道立之始也以
畏賊之心轉而畏罪繼也以貪財之念不免貪功又曰
理臣以一隙之疎委咎於楚撫豫撫以全局之壊歸怨
於理臣此人臣不忠之計欲以免後責逃餘咎無同心
并力為國立效之意帝以道立駑下如此何以得用命
[006-13b]
推求舉者嗣昌前兩月特奏其功疏在御前不能有以
對也 先是帝見文燦為人多易敢大言而無實遣刺
事者詗之具得其狀下詔書譙讓之曰三軍所重惟威
與㫁熊文燦事權在握諸將多逗遛養冦郡縣之被賊
者相與隠匿不言不能嚴賞罰行刺舉在軍中徒盛氣
謾罵恣睢浮淺何以御人且進止機宜輕言寡㫁軍之
所大忌也如不懲改欲以身試法耶帝於秦督用璽書
封蜀人所上章示之并以諭曹左二帥曰廷臣言秦將
[006-14a]
吏失亡多皆有狀朕以行間暴露良苦姑貰其罪今洪
承疇五月不能平賊展期一年一年者謂今冬耶抑何
時也詔書恩貸不可數得宜速以時進兵兩人得讓皆
悚懼八月承疇與傅庭并兵逐賊大戰於申宜者移日
尋遇賊邠寧間身自陷陣獲其渠皆俘之餘黨尚盛豫
賊馬進忠馬光玉敺宛雒之衆將其輜重箕張而西叩
闗思入闗吏傳逓曰賊來甚衆將士或失色傅庭按劒
怒曰逆徒自來送死可勿擊耶乃辭承疇東出闗嚴陣
[006-14b]
以待賊狃於便利驟見大軍而驚恃其衆前鬬傅庭麾
士擊之賊㧞營還走傅庭意豫撫必移軍犄角而理臣
偕鄖楚二撫或營其前或絶其後則我之取混&KR0624可以
百全既久期不至而秦將士亦疲乃收其卒傳諭商雒
朱陽蘭草諸隘無令得入而已科臣李清李希伉御史
羅起鳳皆以尤文燦及道立坐失事㑹而豫士劉之鳳
等力言招撫非䇿帝亦見闗中兩臣剿撫有成畫文燦
絶非其比矣 九月熊文燦次於襄陽賊分踞鄖襄諸
[006-15a]
險諸將晨請曰數月來招撫不決今將吏憤踴致命肯
令秦人獨擅其功耶文燦謀分其兵乗便掩襲盧九徳
曰不然兵分則力薄一處失利全軍必揺莫若厚集一
路并力擊之勝則餘衆瓦解矣衆曰善乃以道臣張大
貴州舉人武昌同知/以盧象昇監紀陞任監左良玉陳洪範之軍通判孔
貞㑹監滇兵副將龍在田之軍擊賊於雙溝營大破之
斬首二千餘級初盧象昇調龍在田之兵以剿賊於九
年九月内至襄而象昇以入援行鄖撫陳良訓請收之
[006-15b]
尋奉㫖屬之文燦數有功因禁旅至襄親病懇求還里
帝不許賊羅汝才率其衆九營去之均州李萬慶率其
黨三人逸於光固自文燦出師以來雙溝之捷為第一
其後汝才萬慶降獻忠不遽叛皆此捷有以持之也
十月洪承疇謀於傅庭曰自吾與賊戰於羗中戰於洮
河比再遣馬科賀人龍追之於陽平白水李自成勢窮
蹙必奔潼闗公能於其地設為三覆以待俾吾蹙而致
之可一戰擒也傅庭乃於潼闗原依邱阜蔽林木每五
[006-16a]
十里而立一營曹變蛟躬執長刀驅賊賊奔入伏中亂
相蹈藉我軍驍雄跳盪無不一當百飛走路絶遂無所
逃其幸免者或棄刀與騎迸逸漢南之山中村塢山民
又預奉督撫教令用白棓&KR0210險遇輒棒殺秦賊遂盡降
者猶數十萬委仗如邱陵或分𨽻鎮將或散歸農畝李
自成妻女俱失従七人遁走是時曹兵最強各鎮兵皆
依之以為固賊聞曹將軍至即破膽不敢復進變蛟每
戰輒數日不食與下同其甘苦又能收降人為之用嘗
[006-16b]
得李自成中軍周山厚遇之倚為親信臨陣山必以身
當賊曰我在若何敢為即錯愕散去初奉帝手敕副將
張天禄賈呈芳言於變蛟曰上督吾曹切今秦賊有八
吾輩任其三衆帥任其五庻功罪有分曷不告之督師
變蛟曰賊不出三月盡矣安用告為已潼闗原一戰遂
奏蕩平計期尚在兩月諸將以此皆服是月也總督剿
餉傅淑訓謝事即家起張伯鯨為户部侍郎代之 十
一月京師有急帝召孫傳庭洪承疇入援而羅汝才懼
[006-17a]
於雙溝之敗率九營賊従鄖陽淺渚亂流而渡叩太和
山提督太監李繼政求撫繼政移咨總理文燦許之文
燦疏言臣於射革順&KR0624四股主剿其餘九股主撫今汝
才輸誠已真請赦罪授㳺擊將軍従征備調得㫖允行
汝才猶豫不決房縣知縣郝景春單騎至其營與汝才
及其下白貴黑雲祥唼血盟明日汝才率所部詣軍門
降文燦令諸將宴之牲牢&KR2047糒甚設汝才分保房竹上
保四邑文燦檄之從軍立功汝才言不願為官并無所
[006-17b]
事餉願為百姓受山田以耕穀城張獻忠與汝才遥為
聲援獻忠部賊時出野外行掠知縣執之以告其營將
始猶少寘之法既而掠愈甚阮之鈿往告皆不聽且曰
上司不給餉借餐耳得餉自止由是村民逃徙盡遂略
及闤闠稍拒恡迎刃相向殺數十餘人一城為囂鄖撫
戴東旻奏曰羅汝才詭占屯部未嘗放兵作田此帶刀
以耘一有勾稽即挺而起耳張獻忠據邑弄兵其人豺
狼難與久處不過謀分居民東作飽食休甲以伺吾釁
[006-18a]
若兩部俱動荆襄之禍不知所終矣以臣愚計之賊散
則難追合則易殄今猶檻羊阱獸圍聚於二三百里之
中幸命理臣率鄢郢之卒督臣掃闗隴之兵乗其不意
銜枚疾至打張燕於黑山燒曹操於赤壁豈不快哉
時孫傅庭已陞兵部添設侍郎聞其至真定即用之代
張其平駐尋加副都御史賜尚方劒提督援兵而洪承
疇率陕西總兵左光先臨洮總兵曹變蛟兼程入援劉
元斌盧九徳禁旅北歸朝廷知文燦獨力不能平冦遂
[006-18b]
詘其謀勿用 十二月帝以陕西左布政丁啓睿為右
僉都御史巡撫陕西 豫撫常道立調左良玉於陕州
賊乗盧氏虚遁入内淅熊文燦糾之帝命御史徐一范
核實定罪是月也賊馬進忠等營於信陽之龍井店蘄
水之六廟柴家河松山馬光玉等營於蘄黄羅田之交
境曰三里坂口詭乞降以其間破滴水巖楊家寨 二
十四日河南許州兵變初馬士秀杜應金降左良玉以
其衆八千人命知許州董夢蘭處之郊許大州也左寄
[006-19a]
孥與賄諸將財物多在焉左久征不歸士秀應金在軍
中偽請急其日傳左軍號入城夜半兵從府第出燒南
城樓刦庫殺職官數人挈其貲投李萬慶董夢蘭逃以
免三十日李萬慶營於麻城之東義河 十二年己夘
正月朔李萬慶於信陽之㳺河與官軍決鬬初六監軍
武昌道袁繼咸率辰營兵擊馬光玉等於白雲寨却之
初十日李萬慶營於應山之四望山黑山寺翼日移於
徳安之千石畋馬光玉營於黄陂之木蘭山柏木港楚
[006-19b]
撫方孔炤率官軍分道逐賊十七日馬光玉等在信陽
州營於北欄杆店又西移平昌闗瓦營官軍與戰勝之
 十九日帝命洪承疇總督薊遼孫傅庭總督保定山
東河北俱原官 編修張縉彦改授兵科都給事中
二十五日豫撫常道立革任 二十九日以寧夏巡撫
鄭崇儉為兵部右侍郎總督陕西三邉山西參政李仙
風為河南巡撫 二月楚撫方孔炤提兵逐賊於木蘭
山大破之以陕西按察使樊一蘅為寧夏巡撫 總兵
[006-20a]
左良玉率新附劉國能入援至真定詔賜良玉銀三十
兩還師河南討賊 以御史王倓按陕西髙名衡按河
南 保督孫傅庭初入援獨先至不得朝京師坐軍事
得公譴至是忤中官降㫖切責洪承疇在道軍多逃以
是月二十九日始抵三河有詔逆勞左光先以下三軍
人有賞而命承疇來陛見傅庭怏怏滋不悦 左良玉
援兵過壩頭吳橋大掠太監盧九徳疏其罪帝以干軍
紀大怒令戴罪務擒首惡正法 三月帝念劉國能從
[006-20b]
征立效手詔諭兵部予以官其下有功者分别陞授張
獻忠能率衆圖功者視此 督餉侍郎張伯鯨以冦漸
平餉重請汰兵詔弗允 張任學同其中軍羅岱以下
官報八戰八克任學不知兵假小利塞咎尋以岱失事
貶秩 帝召嗣昌問曰卿以陕撫丁啓睿何如人嗣昌
曰秦督撫承疇傅庭與之共事久皆稱其才必可用帝
頷之因進曰知人實難鄖撫戴東旻前在河南監左良
玉軍為著節勞臣今撫鄖功效不進帝曰苟知其不可
[006-21a]
宜核之因諭誰可任保督者時孫傅庭以病請忤帝意
思易之矣嗣昌曰傅庭材可惜雖有罪宜激使自贖今
易傅庭難其人洪承疇於二十九日召見亦以傅庭請
帝黙然 史可法丁父憂戴東旻解任以淮陽道鄭二
陽為皖撫監軍道王鰲永為鄖撫 户侍郎許世藎乏
興與其屬俱下吏械繫之 河南盧氏舉人牛金星以
不法事論戍邉金星通賊有跡主者鬻獄故減死是月
也滇營副將龍在田大破賊於固始獲級三千五百信
[006-21b]
陽道宋一鶴置堇毒誘賊賊中而死者千人 總兵左
良玉破賊馬進忠於鎮平闗進忠降良玉同副將劉國
能再破賊李萬慶於張家林七里河萬慶降賊順義王
為其下所殺先是汝南道言射賊李萬慶西行熊文燦
檄左良玉移軍新野由郭灘趨南陽賊保唐縣姚梁相
拒我兵分為三金聲桓白我志傅定邦居左李佑何日
徳何大傑陳光裕居右王修政許謙亨甯崇節居中左
翼迎頭截擊賊敗突入三山追奔五十里王修政武力
[006-22a]
絶人將中軍乗勝趨利挟雙矛躍丈五溝馬足陷於淖
羣賊攢槊刺之傷於胸墜猶手刃數十人迺殪賊狡每
乗官軍之勝徼極而擊之謂之打倒翻官軍不知墮其
計修政一軍殱焉文燦收二營卒而止再檄良玉蹙賊
至内鄉賊在赤眉城四平岡依山結壘願言率服良玉
謀之文燦恐其為誘兵乃調豫將陳永福羅岱齊將金
聲桓發鄧州歴南陽會於賈宋副將劉國能並進由張
家林七里河分擊賊賊奔遣國能二十騎往偵且諭之
[006-22b]
李萬慶以五十騎馳而下我兵抽矢注欲發賊下馬拜
見國能而言情遣其副朱國強見左口陳欲歸命久有
于汝虎者故許州叛黨恐見誅倡異惑衆願縛之以為
信二十三日反接汝虎降而處於内鄉城下者四千人
 初諸賊自潼闗為孫傅庭所挫混賊馬進忠稍衰止
推射革順&KR0624四部而射為尤勁既進忠與萬慶相繼服
馬士秀杜應金之反於許州者再自歸諸營轉相恐動
有劉喜才者乃夜取順義王之首歸於信陽道宋一鶴
[006-23a]
餘黨推許可變主其衆文燦疏言臣兵威震慴降者接
踵十三家之賊惟革左及馬光玉三部未伏厥辜可嵗
月破也 五月帝以四川㕘政邵捷春撫蜀蜀故撫傅
宗龍召入為兵部尚書而楊嗣昌解樞務還内閣佐理
嗣昌揚揚徳色以薦文燦為知人一時公卿且謂天下
無賊無何張獻忠於穀城反獻忠之初入穀城也新野
丁舉人之妺婚於河南在塗為獻忠所得而生子獻忠
即邑紳松江守方岳貢之虚第以頓其孥方為守有清
[006-23b]
名獻忠移書謂之曰使人人不愛錢如公獻忠何自作賊
丁舉人入與相見理撫厚遇之結獻忠心有瞽者王又
天善星學監軍道張大經客也文燦檄大經入穀城為
監䕶以又天從獻忠取已與其子干支示之又天再拜
賀屏人請曰此貴不可言獻忠輒心動穀城舉人王秉
真者恢竒士出入軍府無禁諸生徐以顯者隂譎無賴
進獻忠以孫吳兵法造三眼鎗狼牙棒埋伏連弩團營
方陣左右營諸法在穀城二年操演賊僣號用為左丞
[006-24a]
相獻忠大歡樂之頗用其計謀穀城城下有河漢沔所
滙處獻忠立闗梁徴其税月辜校數千金陳洪範軍士
獲義武營闗防於草中請即以給獻忠兵都給事張縉
彦持不可於是獻忠益驕要挟無厭知穀城事阮之鈿
風以禍福曰公獨不見劉將軍乎此赤誠之效也之鈿
雖不肖上書以百口保公朝廷宣騰詔書待公以不死
輓車奉饟絡繹在道有何疑忌而復自蹈不義耶獻忠
積猜恨醜言詈罵之鈿憂憤成疾題壁云讀盡聖賢書
[006-24b]
籍成此浩然心性勉哉殺身成仁無負賢良方正之鈿
起家薦舉葢自知不免云末書穀邑小臣阮之鈿拜闕
恭辭自是不出視事五月初六日獻忠毁城刦庫放囚
之鈿飲鴆未絶賊令馬元利索印之鈿揺手不與旁兩
賊揮刀刃之之鈿死家人出印賊縱火焚衙舍之鈿骸
骨為燼陳洪範所遣將馬廷寳徐起祚助防穀城者獻
忠脅之去文燦宻䟽聞張縉彦駁之曰張獻忠包藏禍
心無愚智皆知之文燦受賊紿弄日為之請頒階開賞
[006-25a]
而於殺人越貨之跡巧辭匿飾有發覺其謀者屏弗使
聞令賊一逞其哮闞之鋒斬闗喋血竄入巢穴之中為
總理者宜自庸及濮分兵追捕比見御前所下宻奏至
謂獻忠鈔奪咨怨理臣之任事不力必如張大經請月
餼之粟以饜其貪是可從乎不可從乎乃若攻州奪郡
之雄而曰漏刃破膽奔山騰谷之勢而曰鼠竄路窮擁
強兵負異志而曰反形未露不便先圖屠名城殺官吏
而曰假命須臾無難縛取恢飾不倫欺朦已甚臣不能
[006-25b]
為理臣解也帝乃盡削文燦所領官冠帶辦賊自贖嗣
昌疏言國家改置重臣兵餉必從新區畫方當左支右
吾萬難更始故就見局責成不意竟負委任深以不早
易總理為己罪而獻忠之出穀城也攻房縣甚急鄖屬
四城灌莽獨房縣以才令郝景春召民收保山城粗完
羅汝才依之以解甲耕屯為觀望獻忠曰吾必約汝才
同反然房不破汝才反不決也景春子諸生鳴鸞力萬
人敵聞穀城變謂其父曰吾城當賊衝羸卒二百何以
[006-26a]
守擐甲過汝才營曰君不念香火盟乎毋從亂汝才唯
唯鳴鸞見其目動曰此不可信歸而與守備楊道選授
兵登陴先斬賊前驅上天龍於城下遣間使縋城求援
於文燦凡十四往不報五月二十五日獻忠騎大至守
者乗堙瞰見獻忠兵白幟汝才兵赤幟俄白與赤交馬
語白乃麾其衆分之一從北遶而西攻西城一從東遶
而南攻南城曹營白貴黑雲祥䇿馬呼曰但以城讓我
曹者開門相見保無他也獻忠又以張大經檄諭降景
[006-26b]
春怒罵之勿應鳴鸞且戰且守相持五日夜發大礟下
礧石擊賊多死賊負板穴城城將崩鳴鸞積薪爇鑊油
下灌之斃又擊獻忠傷左足殺其所愛馬兵民益奮景
春用間入賊壁隂識獻忠所卧帳宻計夜襲擒之鄖陽
衛指揮張三錫者文燦向所遣以處分降衆者也宿與
汝才通三錫守北門汝才之舊屯在其外二十九日汝
才遣人揚徽而譟曰南城陷矣守者驚潰三錫開門揖
汝才入城陷張大經欲得景春分其惡使汝才説景春
[006-27a]
降不應獻忠問曰倉庫銀米安在大叱曰死賊倉庫有
物城豈為汝陷乎賊怒殺宋典史又殺一守備欲以懼
景春不為動與其子鳴鸞俱被殺義僕陳宜亦死是時
道路傳九營俱反均州新附之衆懼見討自疑又以獻
忠強憂為所并㑹議日中不決王光恩獨奮曰丈夫自
立門户耳今獻忠反我輩亦反是下之也即公等能我
恥不為諸校皆憮然應曰善顧左右坎牲盟光恩遽嚙
將指出血曰此不堪㰱耶王國寧亦出其指血恵登相
[006-27b]
常國安楊友賢以次從均州之通房竹者要地三王國
寧願守分水嶺常國安願屯江廟惠登相願占白菓樹
約曰獻忠至者即逆擊勿使得佚六營中惟三營為強/故認堵地餘王光恩
楊友武自強/祗為其輔光恩為牘上制府某等不反乃擊為反者
也幸禁訛言分逆順定軍士心均州太監李維政上其
事已而五營亦與於亂惟王光恩不從最後王國寧常
國安從閣部討賊而惠登相事左良玉有終始未必非
王光恩之言有以發之也癸未年自成攻光恩為所敗
[006-28a]
鄖撫徐啓元守道髙斗樞鄖邑柴孝亷招光恩入鄖同
守自成從襄陽來攻二年有半而不下且累為所挫秦
豫楚皆破而鄖獨完金曹材志徐啓元墓曰啓元字貞/復别號望仁遼東人壬子舉順天
鄉試己夘授鄖陽同知壬午李自成従白馬洞渡江攻/陷襄陽移其軍攻鄖我師殺三千餘賊乃去癸未二月
劉宗敏以五萬人來攻凡七十日不能下賊築麥臺四/十五座髙平城架砲内擊五月三日我師用火箭燒其
臺殆盡始却已而秦督師敗自成入闗秦楚皆瓦解鄖/獨堅守乃用啓元為鄖撫治而自成以甲申正月遣驍
賊路應標等來攻凡四十七晝夜三月又益兵萬餘人/不能破五月又令賊武寅臺二人至城下要盟啓元即
城下斬之賊退營揚溪舖别築土城自守十二月六日/我師進薄土城先期遣人入其營舉火内外夾擊賊窘
[006-28b]
急開東門遁去賊帥路應標殱焉余按啓元/之功凡皆光恩力戰所效也因附記於此是月也帝
以登撫楊文岳為保督李昌齡為延綏總兵 六月馬
爌馬科李國竒官撫民四人先後充總兵爌天津科山
海皆以前討冦功國竒陕西撫民寧夏國竒尋以兵亂
鐫級收成命孫傅庭戴東旻各下獄孫托疾欺罔東旻
梗撫議同金吾騎逮治 張獻忠據房縣窺襄聲走興
安漢中逼秦蜀文燦請以楚撫孔炤防荆門當陽鄖撫
鰲永防江陵安逺巡撫啓濬蜀撫捷春各嚴兵於其境
[006-29a]
而秦督崇儉主提師合擊秦三鎮兵多隨洪承疇北行
惟柴時華中道還甘肅崇儉以變蛟請帝不可崇儉檄
延寧兵及時華皆不至李國竒駐秦川經汧隴抵咸陽
取道近崇儉以十三日於西安出師士馬單弱倚秦劉
軍如左右手國奇以一千人趨命而步卒八百殿大噪
於畧陽剽瑞王國租一萬兩國奇既以事見殱七月帝
乃用故總兵張天禮於陜西代左光先梁甫於臨洮代
曹變蛟曹左所將卒在薊思歸變蛟逃者四十三人光
[006-29b]
先逃者六十一人馬科亦秦將逃者百人皆選將挟兩
馬而馳出境云投賊崇儉以六月二十三日至咸陽踰
月抵興安闗中惟賀人龍兵最強崇儉畏其䟦扈不用
時帝方憂秦督為失職猶冀文燦復穀城之恥故且勿
治而張獻忠以七月二十二日去房縣二十六日左良
玉偕豫將羅岱率兵追之良玉易岱為前軍而已隨其
後去房八十里為羅&KR0008山軍乏食摘樹葉為糧賊伏兵
山岨中以待岱與副將劉元捷分兵進劉從左羅從右
[006-30a]
兩山草木稠雜伏四起岱馬足挂於藤而止抽刀㫁之
蹷而復進棄馬登山賊圍急岱箙中有矢數十發之賊
多傷矢盡被獲良玉大敗奔還軍符印信盡失棄軍資
十餘萬士卒死者萬人事聞良玉以大帥輕進折衂貶
秩三等張任學失中軍益不足任姑落職文燦首為穀
城事而再辱國軍料理候代帝早有意誅之矣 八月
太監劉元賔總兵孫應元黄得功副將周遇吉等大破
賊馬光王於淅川之吴村王家寨許可變胡可受以其
[006-30b]
衆於淅川降初馬玉於吴村詭乞撫隂窺渡漢江以應
獻忠淅川令郭守邦知其中許可變胡可受有善意遣
邑諸生王作霖挑與語可變隨霖夜至處之東闗胡可
受為光玉所持約未定應元得功従鄧州趨内鄉掩賊
背遇吉與副將張一龍刁明忠分路别擊文燦遣陳洪
範以兵來㑹二十四日至小黄河口&KR0257將馬文豸偏禆
曹雄張召等力戰胡可受敗登山而呼曰始與許王約
降者我也將軍至今歸命遇吉遂駐馬受之而應元得
[006-31a]
功以二十七日進兵王家寨南北兩山賊分壁其上石
壘木樵相聮不絶應元率㕘將馬文豸戰其南得功率
副將林報國戰其北豫兵嚴遏鎮平之華陽闗賊不得
逞大敗斬首九百五十有八光玉遁走元斌以九月四
日至淅川露檄除兩人罪予官選鋭卒四百給以糧疏
入侈其功謂大非穀城比時楊嗣昌既受詔督師矣文
燦聞發代憂於見及而喜有此捷也顧謂陳洪範曰賴
公淅川之功可以紓死洪範聊應謂然文燦之革任糾
[006-31b]
自豫按髙名衡有監軍孔貞㑹者文燦所表用名衡再
核之重言其以撫愚理臣也嗣昌在道中儳而與之爭
且微探帝指輕重曰流冦支蔓不可勝誅熊文燦受命
以恩信納降料理楚豫江淮十得六七獨獻忠再叛八
營惶惑遂揺西附以敗垂成之功今以一眚廢置并所
用之人而訾謷之庸得為通論乎文燦則自奏辨曰臣
以十一年春舞陽大捷提兵逐賊首尾兩年斬馘二萬
散脇従十萬餘人其魁帥如劉國能馬士秀杜應金皆
[006-32a]
受朝命為官而馬進忠李萬慶劉喜才許可變胡可受
等已傾心革面矣獻忠僄狡鄉化未醇臣固憂其難制
屬去冬京師告急邉兵盡行茍不聴其約直鼓行而前
耳臣恐中原擾動不得已而許之俾國家撤備於漢東
而後可搘梧河北今廷論之責臣者誰有知之者哉初
帝以五案失事於督撫諸臣不少假貸武臣中如祖寛
倪寵李重鎮皆楚豫宿將也寛有朱龍橋之功竟重論
文燦知帝用法嚴恐不免故先自言帝以臨敵易帥且
[006-32b]
遲之比度嗣昌到軍而收者已出國門矣文燦之入也
道經蘄黄姚明恭初附嗣昌薦文燦者得相且歸矣文
燦與之言亦以已未必誅迺陳洪範與穀城之謀中官
為之請得移病文燦繫急某璫名廣西採辦者已前死
遂棄市而余應桂貰罪復用戴東旻竟死獄中文燦止
一子依明恭張獻忠破蘄水亦殺空隠云
外史氏曰穀房之釀亂也固矣十三家之賊半就戎索
而劉國能李萬慶等始終弗貳此非楊鶴之金鎖闗陳
[006-33a]
竒瑜之車箱峡也且中原冦禍論大勢惟此時為少衰
觀乎張伯鯨減餉汰兵之請亦可以見矣得毋文燦尚
自有功乎曰否否昔漢武之下南越也以路博徳為伏
波將軍楊僕為樓船將軍樓船將精卒挫粤鋒以數萬
人伏波僅得罪人千餘道逺失期徐而與之俱進其至
畨禺也樓船攻敗粤人縦火燒城伏波乃為營遣使招
降者賜印綬復縦令相招日暮粤人不知伏波兵多少
樓船力攻燒敵反敺而盡入伏波軍中又因降者以知
[006-33b]
吕嘉建徳所在跡得之以此益封其校尉皆侯而樓船
僅以陷堅得封而已請取今事比類觀之孫傅庭曹變
蛟渭南之戰咸陽北原之戰此樓船之陷尋惬破石門
而燒畨禺城也劉國能之於隨州李萬慶之於張家林
馬光玉許可變胡可受之於淅川此粤人不知伏波兵
少盡敺而入其軍中者也文燦亦何力之有焉語曰天
道十年一變賊發難以來十年矣前賊之長計在奔得
志在掠今也闗箱聚落之殆盡剽畧無所得食而部隊
[006-34a]
之分者漸以合捆載之輕者亦以重聚謀改計欲於山
川阨塞之處規取二三大郡以資其餱糧休其士馬迺
見我之備未盡弛彼之力未能克則且前且却以睥睨
乎其間故彼之伏而思逞者謀甚狡而氣甚鷙此時事
之大可憂者詎得謂賊勢之少衰哉若夫我將吏之擁
兵翫冦因循者踰十年之久而異才忠憤如曹變蛟黄
得功輩稍稍間出賊固已不能無忌且賊秦人也自其
渡三晉過河南奔走萬里必以秦為歸今秦師大克不
[006-34b]
敢復叩關西入彼轉鬬數載功業無成而鄉里道㫁能
無倦而生悔乎其初刦於饑寒而懼於誅戮今見朝廷
果有意招之且内料同類猜嫌勢必自相斬殺何不蚤
乘此時臣事天子而顧甘心為賊故劉國能李萬慶之
去逆效順較之榖房之徒其撫同其心不同如駕馭得
宜必轉而為我用非僅不反已也此又時事之大可為
者矣夫合天下之謀盡十年之力以圖賊今其可憂與
可為者決機於十一十二之兩年苟得其人即剿功可
[006-35a]
成而撫局得就乃不幸付之貪庸躁怯熊文燦之手以
至於甚敗嗚呼洪承疇孫傅庭其不主撫者也然此兩
人者在闗中而榖房安去闗中而榖房叛剿撫皆因舉
足有輕重若文燦者詎足為有無耶朝廷之失在用文
燦而剿撫垂成之秦督撫又移之辦他事危亡之局實
決於此噫嘻孰非天為之哉
 
 
[006-35b]
 
 
 
 
 
 
 
 綏冦紀畧卷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