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1a] 
古文苑卷第十一
對
董仲舒郊祀對
雨雹對
酈炎對事
狀
樊毅乞復華山下十里以内民租田口筭狀
[011-1b]
郊祀對
漢書本傳仲舒相膠西王以病免居家以/脩學著書爲事朝廷如有大議使使者及
廷尉張湯就其家而/問之其對皆有明法
董仲舒
廷尉臣湯昧死言臣湯承制以郊事問故膠西
相仲舒臣仲舒對曰所聞古者天子之禮莫重
於郊郊常以正月上辛日者所以先百神而最
居前仲舒治春秋此對止據春秋所書魯郊言之/未足以該天子之禮啖助曰天子以冬至祭
上帝又以夏之孟春祈榖于上帝禮曰於郊故謂/之郊魯以周公之故特得以孟春祈榖于上帝亦
謂之郊郊皆用辛日上辛不吉則卜中辛又不吉/則卜下辛所謂吉事先近日也若以冬至則不當
[011-2a]
卜此說/爲長禮三年喪不祭其先而不敢廢郊郊重於
宗廟天尊於人也禮記王制曰喪三年不祭唯祭天/地社稷爲越紼而行事鄭氏注不
敢以卑/廢尊王制曰祭天地之牛角繭栗宗廟之牛角握
賔客之牛角尺此言德滋美而牲滋微也王制鄭氏/注握謂長
不出/膚春秋曰魯祭周公用白牡色白貴純也公/羊
子曰魯祭周公用白牡魯公用騂犅群公不毛注白牡/殷牲也騂犅赤脊周牲也不毛不純色所以降於尊祖
帝牲在滌三月牲貴肥㓗而不貪其大也禮曰飬/牲必在
滌三月滌者養牲之宫/名也飬之三月而牲成凡養牲之道務在肥㓗而
巳駒犢未能芻秩之食莫如令食音/飼其母便秩/謂
日食粟料有品/以/飬牲之芻秩飼其母臣湯謹問仲舒魯祀周公用白
[011-2b]
牡非禮也臣仲舒對曰禮也臣湯問周天子用
騂剛群公不毛周公諸公也何以得用純牲臣
仲舒對曰武王崩成王㓜而在襁褓之中周公
繼文武之業成二聖之功德漸天地澤𬒳四海故成
王賢而貴之詩曰無德不報故成王使祭周公以
白牡上不得與天子同色下有異於諸侯臣仲
舒愚以爲報德之禮臣湯問仲舒天子祭天諸
侯祭土公羊子曰魯郊非禮也天子/祭天諸侯祭土注士謂社也魯何縁以祭郊
臣仲舒對曰周公傅成王成王遂及聖功莫大
於此周公聖人也有祭於天道成王令魯郊也
[011-3a]
伊川程氏曰成王之/賜伯禽之受皆非也臣湯問仲舒魯祭周公用白牡
其郊何用臣仲舒對曰魯郊用純騂剛周色尚
赤魯以天子命郊故以騂周禮陽祀用騂牲毛之/注騂牲赤色毛之取純
毛也陽祀祭天於南/郊及宗廟剛與犅同臣湯問仲舒祠宗廟或以鶩當
鳬鶩飛鳬可用不臣仲舒對曰鶩非鳬鳬非鶩
也臣聞孔子入太廟毎事問慎之至也陛下祭
躬親齋戒沐浴以承宗廟甚敬謹柰何以鳬當
鶩鶩當鳬名實不相應以承太廟不亦不稱乎
臣仲舒愚以爲不可臣犬馬齒衰賜駭骨伏陋
巷陛下乃奉使九卿廷尉漢/九卿也問臣以朝廷之事臣
[011-3b]
愚陋曽不足以承明詔奉大對臣仲舒冒死
以聞
雨雹對
按漢書武帝本紀及五行志並不載元光/元年雨雹豈史有闕文邪鮑敞以私問焉
將以窮造化之變也觀仲舒之對廣/大精切豈漢儒拘拘灾異者之比邪
元光元年七月京師雨雹鮑敞問董仲舒曰雹
何物也何氣而生之仲舒曰隂氣脅陽氣五行/志雹
者隂脅陽也霰/者陽脅隂也天地之氣隂陽相半和氣周廻朝
夕不息陽德用事則和氣皆陽建巳之月是也
故謂之正陽之月隂德用事則和氣皆隂建亥
[011-4a]
之月是也故謂正隂之月十月隂雖用事而隂
不孤立此月純隂疑於無陽故謂之陽月詩人
所謂日月陽止者也杖杜詩日月陽止鄭/氏箋曰十月爲陽四月陽
雖用事而陽不獨存此月純陽疑於無隂故亦
謂之隂月自十月以後陽氣始生於地下漸冉
流散故言息也隂氣轉収故言消也日夜滋生
遂至四月純陽用事自四月以後隂氣始生於
天上漸冉流散故云息也陽氣轉収故言消也
日夜滋生遂至十月純隂用事二月八月隂陽
正等無多少也以此推移無有差慝運動抑揚
[011-4b]
更相動薄則薰蒿歊蒸而風雨雲霧電雷雪雹
生焉氣上薄爲雨下薄爲霧風其噫也雲其氣
也雷其相擊之聲也電其相擊之光也二氣之
𥘉蒸也若有若無若實若虚若方若圎攅聚相
合其體稍重故雨乗虚而墜風多則合速故雨
大而踈風少則合遲故雨細而密其寒月則雨
凝於上體尚輕微而因風相襲故成雪焉寒有
髙下上暖下寒則上合爲大雨下凝爲氷霰雪
是也雹霰之流也隂氣暴上雨則凝結成雹焉
太平之丗則風不鳴條開甲散萌而巳雨不破
[011-5a]
塊潤葉津莖而巳雷不驚人號令啓發而巳電不
眩目宣示光耀而巳霧不塞望浸淫𬒳洎而巳雪
不封條凌殄毒害而巳雲則五色而爲慶三色而
成矞露則結味而成甘結潤而成膏此聖人之在
上則隂陽和風雨時也政多紕繆則隂陽不調風
發屋雨溢河雪至牛目雹殺驢馬此皆隂陽相蕩
而爲祲沵之妖也敞曰四月無隂十月無陽何以
明隂不孤立陽不獨存耶仲舒曰隂陽雖異而所
資一氣也陽用事此則氣爲陽隂用事此則氣爲
隂陽隂之時雖異二體常存猶如一鼎之水而未
[011-5b]
加火純隂也加火極熱純陽也純陽則無隂氣息
火水寒則更隂矣純隂則無陽加火水熱則更陽
矣然則建巳之月爲純陽不容都無復隂也但是
陽家用事陽氣之極耳薺麥枯由隂殺也月令孟夏靡/草死麥秋至
注靡草薺亭歴之/属薺麥盖二物也建亥之月爲純隂不容都無復陽也
但是隂家用事隂氣之極耳薺麥始生由陽升也
其尤者葶
死於盛夏𣢾冬花於嚴寒水極隂而
有温泉火至陽而有凉熖天一生水本属陽以其至寒故/爲極隂如驪山湯可燖狐兔所
謂温泉也地二生火本属隂以其極熱故爲至陽如/南方有火林草木鳥獸皆生長其中所謂凉熖也故知隂不
得無陽陽不容都無隂也敞曰冬雨必暖夏雨必
[011-6a]
凉何也曰冬氣多寒陽氣自上躋故人得其暖
而蒸成雪矣夏氣多暖隂氣自下昇故人得其
凉而上蒸成雨矣敞曰雨旣隂陽相蒸四月純
陽十月純隂斯則無二氣相薄則不雨乎曰然
純陽純隂雖在四月十月但月中之一日耳敞
曰月中何日曰純陽用事未夏至一日純隂用
事未冬至一日朔旦夏至冬至其正氣也敞曰
然則未至一日其不雨乎曰然頗有之則妖也
和氣之中自生災沴能使隂陽改節暖凉失度
敞曰災沴之氣其常存耶曰無也時生耳猶乎
[011-6b]
人四支五臟中也有時及其病也四支五臟皆
病也敞遷延負墻俛揖而退
對事
春秋襄二十九年呉子使札來聘公羊子曰賢/季子也何賢乎季子讓國也謁也餘祭也夷昧
也與季子同母者四季子弱而才兄弟同欲立/之以爲君謁請兄弟迭爲君而致國乎季子故
謁也死餘祭也立餘祭也死夷昧也立夷昧也/死則國冝之季子者也季子使而亡焉僚者長
庶也即之闔廬曰將從先君之命與則國冝之/季子者也如不從先君之命與則我冝立者也
僚烏得爲君乎於是使專諸刺僚而致國乎季子/季子不受曰爾弑吾君吾受爾國是吾與爾爲篡
也尓殺吾兄吾又殺尓是父子兄弟相殺終身/無巳也去之延陵終身不入呉國故君子以其
不受爲義以其不殺爲仁桓譚東漢人以公羊/之說爲未然炎主譚議設客問以辨明之
[011-7a]
酈炎
客問酈炎曰呉王曷不傳子而傳兄弟四人傳
者將以致國乎季札季札不受雖有僚立闔閭
之弑春秋猶以不受爲義不煞爲仁而桓譚以
由季札札不思上放周公之
攝位而下慕曹臧之謙讓史記諸樊讓位季札札/謝曰曹宣公之卒也將
立子臧子臧去之君子曰能守節/矣札雖不才願附於子臧之義名巳細矣春秋之趍
豈謂爾乎炎曰夫四王壽夣至/夷昧之輕命致國乎季
子公羊曰諸爲君者皆輕死爲勇飲食必/祝曰天苟有呉國尚速有悔於子身謂其能流慶
百丗也季子不受内有篡煞之亂外致㓕亡之
[011-7b]
禍雖知㓗已之可爲不惟宗廟之絶祀其痛矣
問曰周制諸侯父死子繼若札從先私志受非
所繼是浮行豈節義之謂與闔閭之欲國蓋縁
札之雅意故曰季子雖至不吾廢也史記王僚使/季札於晉公
子光告專諸曰我眞王嗣當立吾欲求之季子雖至不/吾廢也按史記光即諸樊子後立爲王號闔廬謁諸樊
名/也今如吾子之云則君子何稱乎炎曰光知季
子仁而無權故肆意焉季子不能討是則春秋
所譏仁而不武無能逹也子之云公羊也公羊
不以父命辭王父命以王父命辭父命不以家
事辭國政衛輒拒父猶謂之可公羊曰靈/公逐蒯/聵而立輒輒之義可
[011-8a]
立乎曰可不以父命辭王父命以王父命辭父命是父之行/乎子也不以家事辭王事以王事辭家事是上之行乎下也
按論語夫子/不爲/衛君公羊之說非也况以國治簒弑之子乎祭仲行權
公羊嘉之云君可以死易生國可以存易亡春/秋
桓十一年宋人執祭仲公羊子曰祭仲者何鄭相也何以/不名賢也何賢乎祭仲以爲知權也宋人執仲謂之曰爲
我出忽而立突祭仲不從其言則君必死國必亡從其言/則君可以生易死國可以存易亡按突宋甥也宋人脅仲
而立之公羊以/仲爲能行權季子不然猶可善乎此蓋公羊之失
非義之通者也周公誅二叔不爲不仁宋穆受
兄國不爲不義公羊傳宋宣公謂繆公曰以吾愛與/夷則不若愛女以爲社稷宗廟主則
與夷不若女盍終爲君矣宣公死繆公立/注與夷者宣公之子繆公者宣公之弟君子急病而
讓夷故踐明堂朝諸侯非榮其位爲時之急也
[011-8b]
夷平也言國平則讓國病則急救/之周公之攝盖時之所當急也以季子之才君國
子民行化四方與夫勾踐相去幾何若令向時
見國危亂慕周公急時之義思先君致國之意
攝政持統邁其威德奚翅遷都瑯瑯越絶書曰勾/踐伐呉覇関
東徙瑯瑯起觀臺以望東海漢地/理志瑯瑯縣越王勾踐甞治此尚征上國朝齊宋
鄭魯衛執玉之君哉國語越㓕吳上征上國宋鄭/魯衛陳蔡執玉之君皆入朝
炎言季子之才逺過勾踐若令當國不/惟呉免㓕亡之禍計其成功必在越上孔子稱可與立
道未可與權見論/語權反經而善公羊/語聖之逹節者
也左傳云聖逹/節其次守節季子守節之士左傳呉子使屈孤庸/聘于晉趙文子問曰
延州來季子果立乎對曰/季子守節雖有國不立故非其量度乎問者因又
[011-9a]
謂炎曰古者聖人封建諸侯皆云百里取象於
雷雷何取也炎曰易震爲雷亦爲諸侯雷震驚
百里曰何以知之炎曰以其數知之夫陽動爲
九其數卅六隂静爲八其數卅二震一陽動二
隂静故曰百里易揲蓍法三楪之餘得九是爲老陽/其䇿卅六得八是爲少隂其䇿卅二
震下一爻得九而變故云動上二爻得八不/變故云静三爻之䇿數合而爲百故言百里問者稱
善
掾臣條屬臣凖書佐臣謀弘農太守上祠
西岳乞差一縣賦發復華下十里以内民
租田口筭狀掾屬書佐皆尚書屬官條凖謀/其人名也並主通郡國書狀者
[011-9b]
樊毅字仲德漢元舅射陽侯樊/丹之/後也有修西岳廟記蔡邕文見後
光和二年漢靈帝年号/歳在己丑十二月庚午朔十三日
壬午弘農太守臣毅頓首死罪尚書郡國書狀/皆由尚書
以逹/于上臣毅頓首頓首死罪死罪謹按文書臣以
去元年十一月到官其十二月奉祠西岳華山省
視廟舎及齋衣祭器率皆乆逺有垢故魯不修太室
春秋示譏春秋文十三年大室屋壞糓梁子曰/譏不脩也周公曰太廟伯禽曰太室
臣以神岳至尊宜加恭肅輙遣行事荀班與華陽
令先讜以漸繕治成就之後仍雨甘雪瀐潤宿麥
惠滋黎庶臣即日以詔書齋祀雪未消澤時日清
[011-10a]
和神親民喜親一/作歡誠聖朝勞神日
廣𬒳四表覆
育之德神人𬒳施遐邇大小莫不幸甚臣毅頓
首頓首死罪死罪讜又書言華陽令先讜有/書言此毅條上縣當
孔道加奉尊岳一歳四祠養牲百日常當充肥
用糓藁三千餘斛或有請雨齋禱役費兼倍毎
𬒳詔書調發無差山髙聽下恐近廟小民不堪役
賦有飢寒之窘違宗神之敬乞差諸賦役謂以逺/近差次
一縣/賦役復華下十里以内民租田口業復者蠲除其/賦役以優之
也方六反口業即口筭令民計口出錢/歳百二/十爲一/筭始於漢/𥘉以寵神靈
廣祈多福隆中興之祚臣輒聽行盡力奉宣詔
[011-10b]
書思惟惠利増異復上臣毅誠惶誠恐頓首
頓首死罪死罪上尚書
古文苑卷第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