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f0020 堯峯文鈔-清-汪琬 (master)


[027-1a]
欽定四庫全書
 堯峯文鈔巻二十七  翰林院編修汪琬撰
  序四共十一首/
   重刻高子遺書後序
右高先生遺書十有二巻㡬亭陳氏所葺以行者也洊
經兵燹版燬不存琬嘗購求其本踰歳始獲以示四方
諸門人咸欣歎以為未及覩也有高生嵀者字象姚來
從琬游因語次告之曰先生是書决不湮沒者也盍謀
[027-1b]
重鐫諸高生敬諾生葢先生之族曾孫也歸而傾槖中
貲鳩工庀役有不足則鬻膏腴三十畝以佐之凡糜白
金若干兩越若干日而始竣用以嘉惠後學其寓意至
渥也嵗之正月生復過琬門請為之序琬惟有明二百
七十餘年之間賢士大夫以鉅儒碩望著稱於世者肩
項相比其學術粹精議論醇正者前則薛文清而止耳
後則先生而止耳顧兩先生俱罹宦豎之禍文清慬而
得免而先生不幸竟蹈楚纍沉淵之遺躅天降罪罟蟊
[027-2a]
賊内訌此明社之所以遂屋而後之論者不免有人亡
殄瘁之痛也琬自昔有志於學氣昏質駑訖今髪種種
矣不能少加進焉少而聞先生之風壯而誦先生之書
慨然想見其為人煜煜乎若日星之麗天也浩浩乎若
江河之行地也峩峩乎若嵩岱之與兩間竝峙也譾劣
如琬仰窺俯測豈能極先生高深之所詣哉方仰止景
行之不暇其庸敢妄贊一詞以刻畫摹擬之乎姑承高
生之請具述重鐫顚末以塞其意以慰四方學者欣歎
[027-2b]
欲覩之情而琬又得以挂氏名於巻端竊自謂深幸云
   具區志序
古揚州之境踰淮距海襟帶吳楚封域最廣而周禮職
方氏所表為州之藪浸者曰具區曰五湖則皆指太湖
一水而言與他州逈異何也東南雖號澤國而水之大
者莫逾於此湖故以太稱焉中流名山若洞庭東西若
馬蹟者尤為諸峯之冠入乎其中即有平疇廣陌穹林
藂落環湖而家者不勝算也仰焉而升高則巖壑之秀
[027-3a]
麗雲霞之變幻皆在睂睫之間俯焉而矚逺則波濤之
出沒沙禽水獸之上下高帆大檣之徃來隐見皆在襟
舄之下至於魚蝦之利橘柚李梅果實之珍蓮芡芋栗
菰蓴之富甲於三吳為商賈所輻湊艫銜肩負絡繹而
不絶加諸巨人長徳名儒勝流與夫士女之卓犖老釋
之竒詭燿史册而煒彤管者後先相望名為湖山一隅
而實則與都㑹比非小國寡民之所能㡬也是誠不可
以無志然而前之為書者出於草創往往畧焉未備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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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震澤一編猶不免乎依據藂雜捃摭絓漏於是東山
翁子季霖奮曰士君子不出户庭知天下况吾生長其
地而可使湮没不著哉乃慨然發凡起例上參山海經
下究太史公酈道元以來諸書旁及圖經地記稗史别
集之屬左右采獲積以嵗月其或未悉者自山郵旅亭
僧坊肆壁荒區野冢殘碑斷刻父老之所傳聞緇衲之
所記憶邇則策杖以求逺則挐舟以訪搜剔討論靡有
缺遺既成示予予愛其典雅詳實成一家言遂應季霖
[027-4a]
之命序而行之季霖博學知名家多藏書尤善五七言
歌詩所交率當世賢士大夫其長固不盡於此書而此
書亦非藉予言然後傳者也
   吳逸民傳序
陳子均寜為人沈静澹雅自少不汲汲於名利年未壯
値明社既屋即棄諸生隐居東郊外婁江之上教授自
給尤好著書凡三十餘年矣輯成吳逸民傳始仲雍訖
金先生孝章共如干人葢以自寓其志云予惟逸民之
[027-4b]
名原本論語而虞仲在焉按周初有兩虞仲一為太伯
弟仲雍左傳謂太伯虞仲太王之昭也至今虞山上猶
有虞仲墓見陸廣微吳地記是也一為仲雍後人史記
謂武王滅商封仲雍曾孫周章弟虞仲於周之北故夏
墟是為北吳是也孔子之所稱逸民者果仲雍乎抑周
章弟乎自漢孔安國至魏王肅何晏諸家俱不注虞仲
何人近世始以仲雍實之此可疑者也太伯仲雍之逃
周猶夷齊之以孤竹讓也孔子亦嘗推太伯至徳矣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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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詮次逸民則登夷齊兄弟於首而太伯獨不得援引
此例與仲雍並列其義安在以時代考之仲雍前夷齊
且百年論語序事之體亦不當先夷齊而後仲雍此又
可疑者也仲雍雖翦髮文身以順荆蠻之俗固儼然繼
世有土之君矣孔子逸之可也從而民之可乎春秋杞
成公用夷禮則降其伯爵書子楚人猾夏當伐蔡之始
則黜其國號書荆皆示貶也然則孔子之民仲雍者律
之以春秋之法豈其為貶辭與此又可疑者也夫未毁
[027-5b]
齒之時即無日不背誦論語顧垂老而猶不得其解子
之專愚甚矣然而質疑問難皆後進所當盡心也均寜
好學深思為吳中隐逸之冠其作此傳攟摭最博而去
取最嚴發凡起例井然不苟必能講求孔子所以稱逸
民之意庸敢述此說著諸巻端而求受教於均寜均寜
其毋以老誖棄我
   篆𨽻考異序
古今之制不同也古人之所食者俎豆而後世更之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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桮盂古人之所安者簟席而後世更之以榻桉古人之
所聼者箾管琴瑟而後世更之以箏笛琵琶古人之書
其器則簡策其字則大小篆籀文而後世更之以縑紙
與夫𨽻分行草風俗日流於簡易而人心日趨於靡薄
此其不同之故所由來也使後世有王者作必欲盡廢
一時之制而大復乎古非不羙且善也然徒足以驚駭
觀聼而實不足以為治何則勢之積漸使然也今之學
者乃區區守其一隅之見輙以小篆正𨽻文以大篆正
[027-6b]
小篆予往往惑之度其詭異非遂返諸科斗結繩之世
其譊譊者必不止嗟乎此曲士之所尚而通儒之所不
許也顧其間猶有不可不辨者葢𨽻之視篆特小更其
㸃畫爾其於周官保氏六書之法未嘗相盭也自輓近
以來承譌襲繆絶不知造字之原委於是競行俗字而
六書之法遂亡始則市井有之而繼則學士大夫亦然
矣始則私家簿籍有之而繼則經典詩文以訖章奏符
牒之屬亦然矣小學之教不明而因循苟且者衆舉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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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林藝苑皆不免於漸染流俗宜乎世之曲士得奮其
一隅之見以相詆訶也吾郡周子敉寜博學而文慨然
有憂之作考異一書發凡起例悉原許慎李陽冰徐鉉
三子每字必加折𠂻先舉𨽻文為主然後求之於篆而
以俗字附焉上引六經旁及子史究其本末晰其是非
至詳至細而亦未嘗有詭異之說故雖通儒不能難也
韓退之謂凡為文辭宜畧識字若敉寜之學豈非識字
之尤者與不必盡廢𨽻文而所為小學六書之教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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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復相講明其有功於同文之治匪淺尟也予故序
之以示學者采焉
   畜徳録序
易大畜象曰君子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徳夫德體𤣥
默清虗猶天也艮山磅礴蔽虧若將藴天其中而有之
者故有畜徳象焉然而君子法之必多識言行者非徒
以夸多為也葢學者之所患惟在乎志之易靡也識之
易昏也心之易窒而氣質之易入於佻且浮也志靡則
[027-8a]
墮識昏則卑心窒則愚氣浮而質佻則流宕㤀返其徳
之亡也久矣故必漸漬乎前言往行之中日見所未見
日聞所未聞期於深造自得而止夫然後靡者可立昏
者可明窒者可通而佻且浮者可變化也是之謂畜德
否則問學不徹其原而規規焉為耳目之所囿辭章之
所錮此坐井闚天者耳非艮山所以上藴乎天也若吾
吳洞庭東山席君文輿平居以仁厚居心以澹泊養口
體以輕財樂施周旋親故而安輯郷里其於君子之德
[027-8b]
亦既有其基矣顧又閉户好書家所積書數千巻每擇
其尤切身心者手披口吟涵泳而師承之怳然有悟顧
又以為未也遂徧葺周秦以來迄於元明諸嘉言懿行
凡二十巻名曰畜德録以便省覽雖久病牀簀間猶惓
惓編次未嘗輙易其所好葢其為人也不靡不昏不窒
不浮其於所畜何如也君旣殁將葬而其子獻臣出此
録示予受讀既訖喟然歎曰富矣㢤此君子之所謂多
識者也昔予嘗見宋儒所譔厚德録仕學規範及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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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行録諸書殆與此録相彷然其所編次類不越本朝
諸賢未能若君之上下數千百年門晰部分最完且善
也予先以有徳有言許君後之讀此録者藉此以想見
君之為人則予之說不其信矣夫他若君平生事實與
夫家世生卒之詳悉見予所為誌銘中兹不復論祗論
畜徳録云獻臣名永劼君長子也為人甚文而淳謹有
君遺風今且孜孜挍刋此録若惟恐君之氏名無傳於
後者予聞之顯揚先人所以崇孝也身比焉順也明示
[027-9b]
後世教也獻臣其近之矣故併附述以見為徳者之有
後如此
   國朝詩選序
吾門孫子思九素以才學知名旣發為舉業之文及其
暇也復與知交以詩歌相贈荅尤多清麗逈拔風流韶
令之詞固已為時賢所引重矣間又取
本朝士大夫及騷人墨客方外之徒之所作散見於世
者彚而葺之以行其選既成攜於邱南示予予未暇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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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也試問思九所以删存去留之意知其用唐開元大
厯為宗則又告之曰古之為詩者問學必有所據依章
法句法字法必有所師承無唐宋一也今且區唐之初
盛中晩而四之繼又區唐與宋而二之何其與予所聞
異也且宋詩未有不出於唐者也楊劉則學温李也歐
陽永叔則學太白也蘇黄則學子羙也子由文潛則學
樂天也宋之與唐夫固若壎篪之相倡和而駏蛩之相
周旋也審矣且吾子獨不見夫庖人乎均之肉也或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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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為胾或粉之為臡為菹或捶而暴之為脯烹之為羮
其若精若麤若濡若乾之質不同也而味同其若酒若
酏若糝若蓼若醯醢若桂薑所以佐之之味不同也而
其為肉則又無不同一旦薦諸几席或嗜或否者何與
此非肉之果有異也葢羣一坐之口與其齒舌為庖人
之工拙所易故也詩道亦然善於選者其猶吳人之善
為庖者也於以易學詩者之耳目導其心志而轉移其
風氣皆在是矣洵如是也雖專宗唐之開元大厯可也
[027-11a]
   砥齋集序
砥齋集者華隂王子𢎞撰字無異之所作彚而刻諸京
師者也王子旣與予定交因出是集示予予讀至孫督
師傅庭公傳往復數四輙為慨然以歎凄然以悲也前
明崇禎之季中朝士大夫日夜分立門户以相攻訐至
於國事之顛覆盗賊之蔓延中原秦楚之陸沉板蕩率
棄置不復誰何先儒謂揚之水閔鄭忽之無忠臣良士
終以死亡予於愍帝亦云當是時惟督師公慷慨任事
[027-11b]
所撲滅流宼不可勝計而卒為宦寺之所搖撼政府之
所把持不獲盡展其用以及於禍葢督師公死而明之
大勢已不可為矣王子之為是傳也其采輯情事既詳
且核加以叙次簡潔有法頗得太史公傳傅靳蒯成之
遺意所以不朽督師公者不端有賴於王子乎王子故
嘗以山史自號觀其學識如此信乎其近於史矣今
天子方詔修
太宗
[027-12a]
世祖實録及前明史書逾年於此行且考求徴聘之典
網羅山林老成淹雅隐逸之士以廣儲其選使王子得
給筆札厠身玉堂之中發凡起例是是非非必不茍同
流俗雖以之争光日月不難而惜乎其布衣芒屩沉淪
諸生間而莫之為援也茍得一二鉅公出氣力以左右
之其所撰述豈止是㢤王子多諳前明故實尤好鑒别
唐宋以來法書名畫平生為文甚夥其議論馳騁今古
悉有據依非苟作者於是顧謂予曰某将舍吾子西歸
[027-12b]
矣吾子幸以一言序其文予旣為之序則又慰留之曰
吾方以史事望王子殆未可以西也盍姑弛槖少俟之
   物外閒吟序
盈天地間無往而非物也畏塵喧者激而至於閉户自
以為物外矣然而所暱者家室所御者琴瑟書册几杖
之屬皆物也厭軒冕者放而入於南山北山之阻益自以
為物外矣然而所聞者松風泉瀨鳥哢蟲號所覩者層
崖飛瀑異花名藥與夫麙鹿之往來田夫釣叟方外之
[027-13a]
徒之出入凡此又皆物也極之為達人之觀則吾之一
身亦物也安所得物外而逃之是故可以寓意於物不
可以留意於物惟其隨所寓而安焉夫然後不物於物
而能游乎萬物之外無錫華先生子嘉頎然長身為人
耿介自好年未壯而與其室析屋孑然杜門者幾四十
年今年壽七袠矣華髮漆鬢朱顔郁然有老屋數椽破
書數千巻紙窻土壁煤幬塵榻意若自得者頗善飲酒
酒酣輙發之為詩短章促節脱去唐宋人章句蹊徑蕭
[027-13b]
踈逺寄味之别有異趣得若干巻署曰物外閒吟予讀
而加愛慕焉倘所謂不物於物而游乎物之外者與先
生少娶於周予門周子子瞻者先生之室之姪也數過
邱南乞予一言為閒吟序予惟先生胷中浩浩焉落落
焉如大虛空塵情妄念消滅殆盡俯仰天地古今視之
與空華游雲野馬者不少異況於詩歌小技豈復以苦
吟相矜若近世詩人之為乎然則先生之視萬物皆寓
也其視此吟亦寓也耳目所觸偶焉託興而已世之人
[027-14a]
相競以錢刀相軋以名位方十沉九浮碌碌風埃澒洞
中彼安能知先生之髙且曠㢤讀是吟者盍以吾言求

   洮浦集序
文章一小技於道未為尊斯言誠是也然而古之作者
其於道也莫不各有所得雖所見有淺深所從入者有
彼此顧非是則其文章不能以傳雖傳亦不能及於久
且逺自孔孟而下若莊騷若荀揚以訖於唐宋諸大家
[027-14b]
未有不然者也而槩以小技斥之其可乎金沙曹惕咸
先生亦近世聞道者之一也先生旣釋褐與同年生張
翰林天如友善其才名亦畧相伯仲而數為黨人所排
仕宦不進歸而揵户謝客以著述自娛為學自六經諸
史旁及稗官野乘天文地理爾雅本草浮屠老子之書
無所不究繼又値甲申乙酉之變流離奔走感激憤懣
悉見諸詩歌古文詞時而為太羮𤣥酒時而為火龍黼
黻或如虎豹之炳蔚或如魚龍之變幻或如鏞鼔之宏
[027-15a]
音或如箏笛之繁響或如吟蛩嘯狖之凄清或如蛇神
牛鬼之詭怪即竒以為正化舊以為新如怨如怒如隐
如排如莊語如寓言葢其傷宗社之傾覆而慨身世之
&KR0867無所發攄不得已而姑寄諸此也可以使後之讀
者知其人而論其世矣顧猶自以為未至也於是取蒙
莊華嚴兩書融而為一作南華泚筆若干巻上採諸子
次援宗門諸語録其詞雄偉辨麗倘怳莫可究詰凡數
千餘言如繭抽絲如車引泉原原本本悉叩其底裏而
[027-15b]
出之不亦盡道之變而極文章之能事與昔賢謂文章
與道同一關捩然則以文人視先生而疑先生不知道
者夫已傎矣冢君持原琬之同門友也槖先生集見示
堯峯山中屬琬為序琬捧覽數四自分文旣非工而聞
道又淺其於先生所作不啻河伯之遇海若望洋而走
也為之傾仰其人者久之倘得列姓名於集首豈非幸

   楊栁枝詞序
[027-16a]
予按郭茂倩樂府有折楊柳詞凡四調其二為横吹曲
則梁元帝有詩及古詞上馬不捉鞭五曲是也其一為
相和歌瑟調曲則默默施行違一篇是也其一為清商
西曲歌則月節折楊柳詞是也又有楊栁枝詞者白樂
天尚書所製其詞皆咏楊栁本事詩云尚書有妓樊素
善歌小蠻善舞年旣髙邁而小蠻方豐艷乃作楊柳枝
詞以託意曰永豐西角荒園裏盡日無人屬阿誰宣宗
聞是曲問誰詞左右具以對因東使命取永豐坊兩株
[027-16b]
植於禁中尚書感上知名且好尚風雅又作詞一章曰
定知𤣥象今春後御宿光中添兩星其後乾符五年薛
能為許州刺史令部妓少女作楊栁枝健舞復賦其詞
為新聲楊栁枝詞本末如此又按樂天此詞自本事詩
所載之外復有八首中間或云洛陽或云館娃錢塘葢
不盡為小蠻作劉夢得屬和亦然本事詩云云未可泥
也今此巻倡和雖非專宗劉白然不可不知其縁起故
録於巻端以示覽者有考焉
[027-17a]
   募修長洲縣學序
諸子興而聖人之道衰自司馬遷劉向父子以儒之一
家與諸子竝列或為六或為九則儒者於是乎益輕延
及後世佛老之學盛行彼之為害也挍諸子尤甚世之
才且賢者則聞虛無性命之説而悦之其愚且頑者則
溺福田利益報應之説而奔走信從之其波日決其燄
日熾雖搢紳大夫學於聖人之道者亦不能卓卓自拔
乎其間而天下遂無儒矣是以如來三清之室廬徧滿
[027-17b]
於名山大川鐘魚拜誦之聲日夜不絶若其殿閣之崔
峩梁棟之壯麗丹黝金碧之璀錯雖闕庭弗是過也而聖
人之宫訖無過而問焉者彞倫之所以放失人心風俗
之所以敗壊非是之故而誰咎與吾葢不能無歎也吾
蘇長洲學舍刱建於前明嘉靖而重修於萬厯之中葉
類皆有碩徳重臣與夫有司之良者出贖鍰捐官俸為
邑人倡率見於學誌班班可考也及今將百五十年矣
木朽而石泐殿堂兩廡之間旁風上雨傾圮不支甚者
[027-18a]
化為菜畦草徑有司莫之虞也教諭姚君訓導王君始
進鄉進士陸子蔚文及諸生軰謀更新之估費當糜白
金六千餘兩計無所出將徧求助於邑人而以序屬予
子惟吳中名山如靈巖𤣥墓穹窿之屬凡為佛老雄踞
者蹟其土木像設所費視此殆不下數倍矣然而徒黨
之匃募都人士之施舍藉以成之甚易而獨於學舍往
往攢睂挼手有所甚難而不敢舉者何也豈吾道之與
佛老勢固不能兩盛與抑如吾前之所歎者恒足為人
[027-18b]
心風俗之累與廵撫余公方奉
天子之命持節兹土諄諄欲以教養斯人為任度所施
設必自學校始此搢紳大夫之所從出而民庶之所羣
屬耳目也移風易俗莫大乎此儻能首援嘉靖萬厯時
故例以倡率之則既有賢上官興之於上復有諸君子
應之於下才者奮愚者慕其潰於成也决矣而又何難
之足云吾故用是説為諸君子告請并告諸余公
 堯峯文鈔巻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