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d0456 養吾齋集-元-劉將孫 (master)


[012-1a]
欽定四庫全書
 養吾齋集巻十二    元 劉將孫 撰
  序五
   送閻子濟應奉翰林序
漢士特起寓直承明廬待詔金馬門奏薄伎從官之内
第賦游幸奉燕侍間受㫖意具制草未專職代王言也
至唐玉堂最重典策悉資焉至叅宻議號内相士或由
布衣召後來雖東坡盛名以制科高等試民庸嵗滿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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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試館職人主欲徑命入翰林如唐故事韓魏公賢相
且知己猶斤斤不可豈非位望清華職親而地近為世
所貴重不可驟致之選哉如吾子濟君一命而入為編
修再命而進為應奉盛唐待太白不啻過矣斯人斯文
聞者以為宜或尚恨晚盛時慶㑹可謂珪璋特達之遇
抑文字因依之託得不甚幸於君之任此事哉典謨之
渾噩逺矣殷盤周誥聱牙詰屈經生學士迨今絫詁譯
而猶不能以通之如流水之順然當時萬姓乃無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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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一哉之心稱大哉之言則其懇盡惻怛出於其中者
有油然者矣斯其所以為至也先漢制詔雍容反復之
而輙有餘味至所質責震怒亦無不藹然厚道得君人
之度東都光武匆匆一二詔即高峻竒聳下至曹孟德
諸令猶彷彿遺音四六嗣興特以便傳宣句讀而古意
自此逺矣然苟能發之以沈着痛快如宣公奉天赦書
尚能使武夫悍將感悔泣下辭之動人固如此尚恨其
有所顧畏未極其趣至詞科盛而叢事實類典故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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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豈復識所謂一札十行明見萬里之外者哉於戲昭
示四方傳著千古為一代典章豈比書生絺章繪句稱
雄一二語而止而彼方以是相傳為體製為師法或厭
而離之而疎而浮而樸拙而直致久矣夫降之不可復
升離之不可得合也若君之學之文之時之位果足以
起數百年之陋而一洗之矣此吾黨士之望也斯文之
福也邦家之光也君之素所蓄積固於此有餘裕矣相
遇西江之上喜君子之得輿懐舊交之贈策情不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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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送以言得無嫌於敎玉人琱琢玉哉雖然其或亦有
取於此也
   送贑州路治中金侯序
章貢府治中金侯之為政也吏服其公民歸其仁士譽
其文寮屬安其平所過問先賢徵文獻公退掩闗讀書
共佳士商名理精神滿腹竹破刃解治且美成而閒居
者久之自其郡之士君子若小人無不咨嗟歎息使客
之出於境土聞父老兒童之歌詠又無不愀然私憫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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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乃今昉得去亦竟無一瑕可指則咸誦其前美以及
東西州詩文交屬為序予也往從汀歸過贑實聞一時
道路之言則慨然而起曰古今論之不直天道常相之
倘非茫茫者若有為於隂隲世豈復有公論哉自古髙
材絶俗所遭不偶徃徃皆屈於一時者也天定而公論
歸之以是為不朽而使物論常公而人事無忤亦無所
於見人物古人云難平者事也豈非變化之不可知而
直道之不必信哉公論所以扶人才也人才邂逅蹉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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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所不有古人常以一善掩百瑕而後來輙以一瑕不
復問百善思前修身為公論明難明之謗雪不可雪之
寃于其人不于其事非必皆故舊之私也固終已無他
而當時仰穹俯厚恨執我不力亦復壹鬱而與誰語此
公論之所以不足恃而人才之所以不振也雖然于是
乎有天道予於侯固未識所為反覆志其感者亦以泄
千載之所不平一世之所共憾此其所以為公論也將
聞者亦有所感也侯方盛年美才當一日進用何不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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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施益𢎞所行亦自勵其修以公論與天道為可信而
勿自惑哉
   贈新城丁景曾序
今翰林閣老雪樓公㢘按兩道㧞擢士最多而旴之俊
造仕于閩于湘楚者往往出公門下新城丁景曾以翹
楚受知版授沅陵郡學録其明年官期且及㑹得得為
光澤來且别求贈言予何言哉沅陵故楚也山川風氣離
騷之遺音存焉浦蘭汀若靈均之佳致寓焉其地其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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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㑹府有不得與于斯也八十年前魏鶴山謫居靖州
是州也于靖為近士之接言論經指授者又與洙泗之
餘波等其學問人物豈無傳苞而守𤣥者又非他邦比
也君行吟楚澤當盛明之世有佩衿之樂而無離放之
戚搴芳擷秀無不足以自樂席間函丈在師友之間當
講論之責而非遷客之比蒐遺引緒寧無過於所聞仕
而相攸有過此者乎予之無言以贈君者蓋謂此也雖
然斯言也足以壯斯行矣是為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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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贈河間王侯序
河間王侯以隨朝吏最出任大府推事繇贑而吉政聲
著兩路既代誦詠歴歴考其行事信其有以得此於人
也蓋辨枉濫不以姦宄憚争罪疑不以權勢屈明寃抑
不以刼攘避正婚義不以巧文狥具有其目可一一數
也長官之貪鷙難語者其見之竽瑟則微辭以開之其
性之枘鑿則正言以警之遇警敏有志者勸之以除弊
啓之以布新汰吏卒稽訟牘下不能欺人以為之譽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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隂有以發之他幕僚傲執嚚暴則以明法鐫之以情理
裁之雖不能沛然如志而終亦無不條順日計嵗計又
不可數舉也侯嘗從事宣政院知僧之所為横露章言
司存必不可再立省韙之以聞其于職掌之外忠直不
私有如此者或忿嫉于頑命五伯重其杖侯庭訊之曰
法有常制古人蒲鞭猶恨其重彼自犯法如法止耳何
仇視之無不誦其美言省憲交委東西郡無虚歲及今
而列屬僂指以歎曰是三年間雪釋者㡬繇重讞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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㡬流刺原減者㡬殆百餘人矣父老誦言而慨曰吾廬
陵獄囚繫常數百自侯在事所不得不成獄者毎六七
人止前是所未睹也嗟乎是可以言仁人君子矣昔賢
嘗夜讀獄書曰吾求其生而不得則死者與我俱無憾
而世嘗求其死也侯之所以稱于時者豈獨求其生而
已哉其藉以生者已如此其衆也以吾郡三年之所就
推之其平生施于敭歴者可想也以今之一府者自是
而大其用則惠及于元元者又可知也感頌侯之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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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有以記之予敘其實不溢辭以為紀實者所以傳信
亦固不可得而盡也
   送鎭陽王廷秀廬陵縣尹序
官莫古於宰莫正於尹今言三代之官舉聖門之教不
過宰之職存焉耳雖推之天下亦同此名也同此理也
而重輕則有間矣自昔有志於愛民者未有不重此官
也至有以郎官出為之者後來或指為灘為債巧避不
屑為仁人君子宜不如此也士大夫出身從政豈不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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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寸及物若政近民而民受賜其未有若宰之便也事
得行而志得遂足以表見於世者又未有若尹之順也
即上而府大而監司而上至廊廟是非不能以奪一窣
而利害不能即達之民而寛之一分解絃急而甦釡熱
又未有若宰之得賢尹也故古今才賢多以邑令著名
而取人才擇六察必以縣最為首然弱者或不獲乎上
下健者或不順乎民心興利者或以害好名者特私自
為其間簿書期㑹慢誅急索飛釣箝制非此復無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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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於是邑之難治宰之未易為亦多故矣若鎭陽王君
廷秀為吾廬陵也豈不恢恢乎㳺刃綽綽乎餘裕哉廬
陵西江最北縣亦最劇處訟牒文牘山積吏卒蠭聚魚
貫糧斛數萬計府儼然臨之諸曹毛舉牽制豪猾馮陵
格禁憲部臨按輙四五月過使客終歲不絶類無不取
具廬陵者君不為赫赫名而自治辦田里無愁歎上官
無瑕疵庭無留訟獄無寃囚循循然棼梳而滯滌暇日
從學校課生徒亦無不整一歴數前後諸令弱䘮而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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敗者相望也君豈惟勝之殆無能踰者矣君昔為上猶
有政聲廬陵豈直十上猶哉而稱道之者如上猶是則
難能也詩曰豈弟君子民之父母若君者應是豈弟矣
君昔自上猶歸吾先君子湏溪先生嘗誦其美廬陵政
成為士者將詠歌之絃誦之屬予為序是安得辭君名
筠士大夫稱竹居云
   送劉岳申序
吾友岳申繇諭教永豐得代且踰年始能詣選别且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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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何以贈我託我宗盟相視如兄弟為舉昌黎薦侯喜
語若自有名聲又託形勢此乃市道之事今待舉有司
誰能踰岳申者岳申所下視數等格當授無不得矧岳
申之材又應格是為贈岳申慨然曰吾豈患無見知者
獨平生師友間意如後山古來妾薄命事主不盡年者
九亰武子之不作嗚呼曷歸予謹謝曰我言之嗟乎岳
申吾歐門先進弟子子也蚤事心逺聶先生為師宗家
門下大生林立晚特推岳申無雙寡二復誦之吾家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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湏溪先生已而見於家君驚歎敬愛倍聶先生焉岳申
雍容兩家文獻朝扶桑而夕𤣥圃不知歲月之晼晚一
日心逺病病十年猶談論不衰不二三年而與吾家先
生相望棄諸生岳申葢甞欲為其師請銘墓著交際遊
從本末固屢許苐來日未渠央也忽其中野千古不贖
吾知岳申所為悵悵於過化之蹊而栖栖於徐起之後
者其中之憬憬重有恨也嗟乎岳申古稱師死而遂背
之與改面他門毁變其所以學以詭遇一時者往往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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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厚哉子之壹也不可解於心所謂求忠臣於孝子政
復在此昔歐陽公於慶厯皇祐間為一代人物宗主王
介甫吕吉甫無不遊門下暮年得二蘇於四海九州之
大乃為斯文千載之託平生聖俞子美隣㡬無黨不得
與於斯也吾家君之門固無歐公之力能振寒素然潤
色退之扶𥪡項斯與凡為士者口誦其文家有其書孰
非所啟發然抗並行者有矣彎射羿者有矣俗媮誼薄
古今一體無足道者顧其所期待厚望安知吾子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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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山若也固吾廬陵文獻也士固為吾所自重者而已
方二蘇以少年起逺外其意氣之盛豈得比中州韓吕
家哉文章如精金美玉固决不冺于瓦礫抑藉用白茅
不得不交有所借也前史稱徐孺子生於江南卑薄之
域傑出角立以是居一時名士之先固以為難矣富貴
與利達常相因惟士之致身也其難如登天及所周旋
因依類皆如河汾之隠約不得如叔孫子之遇合故吾
道之窮者昔猶今也今猶昔也予也苐能言子之篤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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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耳抑吾家君望子久矣其孰能使聞京氏而求梁丘
懐公幹而進季重也邪無亦或者憮然一歎而止也
   送趙青山序
青山趙先生宜可父以六十之年獨行歲晏馳驅於千五百
里之延平負其死弟元簡二十年客葬之骨歸而規二
穴以藏以待他日而合念平生擕持同進同患與之同
出魂魄猶與之同歸也傷哉斯志人世間孰無兄弟孰
無死生其有若青山之與元簡者乎語之塗人猶悲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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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之類若友且舊者乎嗚呼元簡年十九第甲戌同時
青山升太學一時文氣雲龍如二蘇復出俯仰㡬何回
風往日忽其不復茫茫中野之無所容兄先弟後重趼
間道負覊以從此豈有功名富貴念邪何天道之悠悠
而直為此夢也予猶憶秋塵赤日青山手竹枝歌數首
索家君和寄天山文人匆匆一揖出門去當時相視眞
長翼大翮之生身何意﨑嶇歴落席未暖而患及杲卿
死别於平原干將飛堕於鐔水却後二年與青山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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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寂之濵每慿髙望逺同吟共語意未嘗不在鉅鹿下
連牀清夜嘗獨泣不忍聞然亦何意棲遲偃仰猶有今
日無道塗之不虞霜露之不幸以酬君耿耿之素志也
哉六年前余客授延平知元簡墓在焉久廼從前服膺
生林碧山仁初父物色得其處延平學正與鳳山對朝
暮凝望心目愴然已而得君書寄詩弟墓約且為此來
也墓雖落尚可得耆宿雖凋謝猶可問寺上人長素食
寫華嚴慈心可情愬然君方為東西邀迎不果來今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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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清江别且言曰吾年六十不可緩日尚能歩五六十
里不可緩吾昔以子為可恃今已不相値獨恃碧山而
碧山踰六望七不可緩吾必秋晚行矣吾無三飡之資
行行以累四方之知我計二十年藁葬幸無恙亦銷釋
惟骨在吾墨其次第囊負之幸我健尚堪此事惟子知
我閩士知子其為我言往復水陸何便狀且叙吾所為
行者嗟乎青山昔太白之友武十七鍔慕要離之風冒
兵以致其愛子伯禽唐郭仲翔感吳保安之恩走彭山
[012-13a]
蕭寺啓窆骨墨記其節盛練囊徒跣親負之以至魏郡
漢㑹稽陳文理求其兄遺骨於亂骸中刺臂血以試然
後得之今君之行也幸有必得之理顧無仲翔之於死
友武鍔之於生客者而使君白首徒歩䟦履山川以在
此也劍山溪石皆余熟經行處想君貿貿蕭條犖确何
能為情託君斯文兄弟之誼恨無以相事已矣無過傷
山行晏起日半蚤休遡劍溪可渡樵及石岐買舟峭石
直扶盱徑抵君家歩下其間陸行百五十里止耳予止
[012-13b]
此矣若相君之誼比於鄧伯道孔文舉殆過其誰不感
動聞君之來又如陳孟公驚坐王潜夫在門怪何能至
此其誰不倒屣余非能相君者能言此而已
   送張碧牎序
碧牎張廣文當盛年平世為長安中五侯家君卿為揚
州牧之嘉賔為貞元前韋應物布衣揖客馮陵意氣朱
門曽不若蓬户周旋玩世寧知人事多態白首江湖方
泛泛不知所止息蓋荆州仲宣之不可久浣花子美之
[012-14a]
不能歸而天台鄭公之重失路也於是以前鷺洲長選
諭教興國當路交勸勉彊起亦忻然謂出處不足復計
姑優游以忘吾憂嗟乎碧牎使二十年前相遇豈意當
蓬蔂而行三江五湖之不足以容遂爼豆子於萬山間
哉抑君平生所閱多矣平川章貢騷國也士無不矜持
好修嗜吟事為日用君横經之暇為言元方康成間聞
見間及京華故實如開元遺事指畫西湖孤山林處士
墓水仙王祠曲折風致何似使嘗遊者爽然如令威之
[012-14b]
化歸鶴不及見者矍然如聞海上之有蓬萊俯而弔仰
而賦興酣酒倦斜陽斷笛如洞簫嗚嗚君蕭然其間亦
足以不落寞矣寄謝諸君恨我不能往作坐中客耳
   送南劍二章生序
余客授南劍往來凡五閱歲索居塊獨惟湯中山先生
年七十時時相過譚詩亹亹以紓余懐蓋後村集中所
謂喜其詩若長短句者也每徘徊日暮極論未了頓足
閣道何年何人復傾倒至此臨别悵悵於未必再見也
[012-15a]
余嘗叙其詩致恨意歸來又兩春其凝其盲落然宰樹
之隂有客二生征衣而來問其名居則劍士二章君也
驚何以來曰不逺千數百里拜耐軒先生問何相見晚
曰生且長尤溪萬山間未省有城市跡也問於劍士誰
識曰嘗事林碧山余爽然如見我碧山焉碧山亦中山
友也喜作詩詩頃刻就及將行以其西江行藁及所得
周耐軒曽立齋二序索予言以别余謝曰子之跡未始
及四方也一出而詩成帙一岀而得二翁之言皆子之
[012-15b]
鄉先達大夫士白首不一遇者子之歸足以稱於其鄉
曰詩人矣余何言抑嘗聞七閩之稱劍士也輙曰劍氣
是氣也未易言也九峯之刻峭以凝其鍔二水之湍激
以淬其鋒千巖萬石之磊塊以聚其礪其精貫斗牛其
神超汗漫詩之變化也宜若此矣西江之寳氣干將之
所潜息也延平之鐔津二龍之所出没也吾聞於劍父
老之二龍者固周旋客於豐城豫章間子以劍士游西
江得二翁之贈如二寳歸而以吾言從中山碧山講於
[012-16a]
九峯二水之下求所謂氣者吾知夜光五色必横亘於
子之室矣余也幽憂憔悴之餘也於劍士得無情哉而
一無以賛子矣歸見故人幸道無恙亦必有所感發以
益吾子也重論何日回首戚然
   送倪龍驤序
安成之俊士倪龍驤以晏山心甫送行之序若詩來别
且曰山心俾我以示子何如非我輩人勿出也子必有
以復贈我余開卷啞然適有感於客之言也與山心之
[012-16b]
歎也因請陳以為别客之言曰日吾黨士之東下者舟
相望所可知者已百許人何如其多也母亦使人厭且
賤之邪余歎曰異哉子之以是為已多也往年場屋終
場動萬計鄉漕凡十八九等臨軒親策諸科南廊賜袍
笏浮千百豈其太平一統事事超古昔上而獨士之盛
乃不及偏方時如必以為此在所不必盛則藹藹吉士
不稱於周冠帶之萬計不著於漢矣士之盛國之盛也
士未必無用也而類自訾曰何用東南百年一隅偪仄
[012-17a]
長三邉不得休息其間捃拾倥偬文貌鉅麗養兵贍禄
撑拄興發不見耗矣哀哉之歎微白靣書生不及此武
夫健將以是屈其下卒其所以亡者乃在彼不在此士
何負於世哉而方且患其多疑其厭以及於賤哉天地
間惟生意不可盡天之所以為天春之所以可愛者生
生也人材之於世豈其不若草木哉獨奈何平津之貴
人既以翹材馬厩為當然而博山之先進復以不引門
生為得體於是横議叢生以少年賤才畯以親私脅當
[012-17b]
塗是洛陽之才子不若槁項黄馘而山東之文山西之
武永無茅茹之望也可不可也崔貽孫一除而吏八百
李賛皇聽裴宏中崖略數三十輩月日遷擢都盡此皆
賢相事業也用人不當如是邪至哉唐先正文貞公之
言也曰非親非故安知其材有意於人物者亦可以自
信矣悲哉老蘇公與光範之書也曰豈天下之官以某
故冗邪士之進而無所入退而無所容至此有可念者
矣龍驤行乎哉余無可求者也故言之不為妬且意萬
[012-18a]
一聞者之有益也亦以吾龍驤卜之也
   送彭庭蘭序
蓋余嘗嘻然於近世之論士者也自三代舉才聖門取
人未知以年為限自昔英偉傑特之士以功名才學見
知當世流芳千載其人類皆以盛年自致青雲之上大
略崖舉諸葛孔明周公瑾年不滿三十後來科舉盛如
王君貺汪聖錫才十有八歐陽公東坡兄弟周益公楊
誠齋皆參差二十餘邇年文丞相二十有一朱晦菴吕
[012-18b]
東萊豈必擢第然成名皆未及三十使在今日固當以
年少之邪然所植立論議前無古人使兹之自詭前輩
者及門傴俯曽不足以望游夏之塵而魁然以齒角裁
量一世何其劣也余意私心悼恨惟其未識先進推賞
後進之盛心故其意隘而言肆以余之少賤所見鉅公
長徳猶不爾也政亦何能加於士之所以輕重獨閔其
胸中漸無生意無以樹流風以竢後來為可哀耳夫天
之生才也難矣自其嬰兒能言以至於通古今識義理
[012-19a]
以至於能文詞蓋千百之一二意者造物猶以為難也
廼顧望而以行輩折之靳而以許可格之私而以同異
排之東閭子為相六年而晚行乞或問其故自悔曰吾
惟不薦賢故至此嗚呼此又豈獨不薦賢之過哉蘇老
泉慨然於天之與我者而以不我用皆歸之逆天用不
用猶有所制而中自挾以塞當世之罪其逆天又何如
也安城彭𢎞深清材雅士吾家君湏溪先生之所許可
其子庭蘭冠而有文一試而㧞尤於同輩將問津洪都
[012-19b]
别求所以贈者余以其少也才之望之又懼或者之議
如余所歎者焉因上下古今名勝反復以宏論者之度
而非為有位用人言之也其或者余言亦可以為解也
余也年過四十流落無聞企前修已逺故望於方來者
至切而不知其辭之過然亦不及厚者之言也而非黨
少年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