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d0284 南軒集-宋-張栻 (master)


[024-1a]
欽定四庫全書
 南軒集巻二十四    宋 張栻 撰
  書
  答朱元晦
章句序文理暢達誦繹再四恨未見新書體製耳近思
錄誠為有益於學者之近思前此伯恭尚未寄來也某
比改定得語解數篇未及寫去先進以後後來過目有
可示教一一條示至幸至望游誠之誠長進但向來相
[024-1b]
聚見其病多在矜之一字亦嘗力告之若不痛於此下
工則思慮雖親切亦終必失之耳今在彼動心忍性處
多於渠當復有深益某若祠請得遂徑歸城南温繹舊
書甚幸但近年極思與君子一相見何日得爾耶儻居
閑當漸可圖也是間學校廟宇巳成頗為䧺壯書閣講
堂次第而立闕/  然大抵類長沙學而木植規範似
過之恐早晚去此求記不闕/ 令具始未及畫圖旦夕
專人走前它懐此未能具布
[024-2a]
   又
某幸粗安常近緣憲漕兩臺俱闕官不免時暫兼攝雖
事緒頗多然一路滯獄苛征得以决遣蠲放不敢不盡
心也向來慮所論乞増撥諸州一分鹽息錢及増邉州
米錢事㑹適䝉恩㫖施行因得子細奉承且為一路思
乆逺根本之計樁貯四十萬緡於諸州以權衡鹽法接
借本脚而又措置防異日漕司増鹽諸州抑賣及妄費
等弊頗詳一一列上若非今次攝漕事則亦無由料理
[024-2b]
得也此是一路性命所係前日㡬為小人盡刮以獻前
後文字俟一一録去此事一定則拙者欲秋凉後丐歸
長沙舊廬耳虞帝廟磨崖已刻得有次第前日打得數
字謾附呈兩日以霖雨不曽打得也磨崖之傍近因取
石遂鑿開一巖頗佳巖之後正臨皇澤之灣今欲當戸
為亭以瞰之巖曰韶音亭曰南風亦恐欲知中庸集解
已成只是覆尤溪版納一部去見刻三家昬䘮祭禮温/公
横渠/伊川未畢也孟子欲再改過終緣公務㫁緒蓋雖退食
[024-3a]
其於庶事又有當考究思慮者不敢放下耳偶有少事
具見别紙速遣此价它未能及俟碑成再遣人去正惟
為道義重
   又
某近聞建寧書坊何人將癸巳孟子解刻版極皇恐非
惟見今刪改不亭恐誤學者兼亦甚不便日夜不遑已
移文漕司及府中日下毁版且作書抵鄭傳二公矣更
望兄力主張移書若言之且諭書坊不勝幸甚此价回
[024-3b]
欲知已毁之報甚望
   又
奉教以禮書中不當去冠禮事甚當是時正欲革此間
風俗意中欲其便可奉行故不覺疎略如此見已改正
如冠禮乃區區乆欲講者當時欲留此一段候將來商
議定耳比者長沙亦畧考究為之說其間固多未安今
謾録呈願兄裁定示誨此事乃人道之始所係甚重所
謂冠禮廢天下無成人也惟早留意幸幸虞廟樂章所
[024-4a]
以未刻者縁有少疑辭固高古有餘味但如神降集兮
巫屢舞之類恐渉於不敬又此邦之人尚鬼訛怪百端
恐愚民不識用意之所在傳訛為怪異怳忽故未敢刻
更幸詳之見教乃得奉承耳所謂天德剛明非幹母之
蠱者所能開迪此論之至當某之愚近思之亦謂然如
闕/  輩難責蓋未免要它官職耳不知冩與伯恭渠
謂如何若只如闕/ 所執恐終無益下梢了得个渾身
無病痛出來已是大㬠竟何益也然此論切不可輕出
[024-4b]
已是被人憚吾輩之深未有益而空先重其疾耳
   又
孟子解板不謂鄭少嘉全不解人意早晚賀倅李宗甫
歸當今擕書徃見趙守專辦此事須煩李君面看劈版
是時亦拜書煩力一言也
某已遣人行偶復記有一事再此具布虞廟碑中肸嚮
字此間有舊日監本西漢書檢得甘泉賦中肸嚮豊融
乃是從向古字固多通用遂不復改幸炤悉
[024-5a]
   又
語說荐荷指諭極為開警近又刪改一過續冩去求教
私心甚欲一相㑹若得至長沙當有可議耳伯恭既已
轉對恐當為去就計近見臺臣論程學云云/如伯恭在
彼尤不應恝然也石子重向來聞在三衢辭召命甚善
今聞已到闕未知所言何如耳其它大抵非逺書可達
也學舎己成方敢請諸邑有行義士人入其中為表率
嶺外風俗尤弊雖未易遽正然不敢不開端示漸如䘮
[024-5b]
祭婚姻間亦頗有肯革者理義存乎人心但患啓迪薰
陶之未至耳
   又
論語章句精確簡嚴足以詔後學或問之書大抵固不
可易之論但某意謂此書却未須出盖極力與辯說亦
不能得盡只使之誦味章句節節有得則去取之意與
諸家之偏當自能見之不然却恐使之輕易趨薄耳
   又
[024-6a]
共父一病遽至薨逝聞問慟哭傷痛奈何積望至此亦
殊未易時多艱虞䘮此柱石深為天下痛惜之不但朋
犮相與之私情想同此心也奈何奈何其家事今如何
嗣子頗能立否凡事相悉倚頼賢者當亦不惜力也𦵏
事在㡬時有定耶某義當徃哭適此拘攣今且專价去
俟到武昌更再遣徃臨書涕零不勝情也
   又
某自附陳明仲書後一向乏便嗣音惟是懐仰未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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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秋凉行大江所至逰歴山川復多濡滯今方欲次鄂
渚更數日可解舟舟中無事却頗得讀論語易傳遺書
極覺向來偏處取所解孟子觀之段段不可意義之難
精正當深培其本耳修改得養氣說數段舊說畧無存
者得所寄助長之論甚合鄙意俟到長沙録去求教曽
子之說伊川法則之語深有味於此看得道字極分明
也知言疑義開發尤多亦有數處當更徃復及後來旋
看出者併俟後便此論誠不可示它人然吾曹却得此
[024-7a]
反復尋究甚有益不是指摘前輩也上蔡語解偏處甚
多大有害事處益知求道之難也
   又
某受任上流到郡恰一月顧此地在今日至重豈謭陋
所能勝然亦不敢妄自菲薄黽勉激昻期為逺計第承
積弊之餘綱紀委地無一事不當整頓今頗有條緒邦
人似相信愛邉備深可寒心軍政極壊今軍事在都統
財賦屬總司所謂帥臣者其所當為要是以固結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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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本使斯民皆有尊君親上報國疾讐之心則以守固
以戰克矣此路民貧悴尤甚它處田多未墾茅葦彌望
坐失上䇿于今㡬年義勇民兵實多强壯但乆不核其
籍且數年不教其勢因循見行整頓此事在於人情亦
似樂之然其間曲折之冝正須精密乃可帥司兵但有
神勁馬步合千人騎軍共父所制也方一新隊伍嚴紀
律明節制兵雖不多要是規摹不可不立荆鄂大軍屯
營在此者亦萬五千餘人非復岳侯向日規摹近日曽
[024-8a]
喚來射亦全不成次第兵將輩見帥司治軍似頗有愧
色前此其軍擾郡中百姓不可言某務以信義開懐待
之而號令則不可少犯頗肅然無敢干者襄陽去此平
原四百餘里耳然向來兵不曽出此者以糧運費力之
故顧此亦何足恃但此間乃吴蜀腰領自襄陽至此要
當以死守之往年劉信叔號名將張安國素豪俊然為
帥時才聞邉上少警便倉皇要為移治江北之計此乃
大繆不知縱敵使至此更有甚世界此皆不知義亦不
[024-8b]
知勢也某孤危之蹤獨荷主上照見使為此來然實不
敢自保其乆于此惟是深懼一日必葺之義思効萬分
而獨力更無人相助欲辟一二官屬未知得與否耳范
伯達夫田文字前日來時遍尋不見輒更求一本及兄
有可損益於其間者併願聞之甚望
   又
懇辭再四不獲就國為冝一境之民得䝉被詩書之澤
何其幸哉某居官如常但比之靜江應接頗多殊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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暇耳所幸逺近頗寧肅雨澤沾足高下之田悉得就耕
京西界中有賊過北界刼其縣殺其令歸途涉本路境
追捕得數輩梟于境上其中有北方官員亡奴過來勾
引京西賊刼天下之惡一也本縣亦縛送之邉頭之人
初頗不安頼此安靜但孤蹤殊不敢自保然茍尚留此
每事不敢不黽勉義勇近來振激之頗覺它時可用為
之立節制總紀使各受縣宰節度寓以階級向來科擾
迎送役使之類並罷專一令防盜暇時習武若今冬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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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罪去當更聚閱整齊之本路副都統兵寨在此而身
留襄陽比來此相見其人乃郭杲亦明快可與語問某
此間得無為守備乎緩急有堡寨否某應以此間出門
即是平原走襄陽僅六百里所恃者襄漢立得定折衝
捍蔽耳太尉當力任此事要兵要糧此當徃助若放其
入肝脾裏人心瓦碎何守備為向來劉信叔張安國皆
有緩急移保江北之論乃大繆也使敵到此地何以為
國守臣但當握節而死耳渠頗悚然然某所恃者有此
[024-10a]
二萬來義勇所當整頓緩急有隠然之勢也今專務固
結其心愛養其力庶㡬一旦可共生死第一義也到此
半年所見如此謾恐欲知劉寳學志銘正月半間專遣
价走送其家至今無耗殊不可曉今録本去拜呈恐未
之見也共父遂𦵏聞之不覺淚落渠此間置神勁馬軍
及經理義勇兩事可書但是時為政猶未及晚年在建
康時耳
   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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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風義氣想已周浹四境重稅厚供想已考究本末備
見求牧與芻固當然也某於此有所見亦不敢以隠但
亦精審而後發耳辰沅等五郡刀弩手事近嵗為誕謾
觀望者所害比列上為乆逺計諸司皆恐未合時論雖
知其是有不敢聨衘者不免徑自以聞便䝉開可為明
主可為忠言士大夫徃徃負之耳如茶引㑹子上供皆
目前大利害見考究以次陳也惟是孤蹤不敢自保然
一日必葺之義不敢少墮耳義勇事屢承問及共父向
[024-11a]
來在此入奏謂義勇武藝勝大軍緩急可調發某實未
見其然然其人多强壯倉卒足為荆渚之衛以壯上流
平時可以捕察盜賊此則然耳共父御此輩未免姑息
如免役一事極害事後來至縣道無人可差役中下以
下户反受深害今亦脩正其事又縣道不能節度豈有
是理亦明示節制使知縣而不任則去之可耳比有總
首徑申本司保明差一部將不經縣道不免懲治使知
循序此最要務也然義勇尋常多有所患若如率歛等
[024-11b]
事一切禁止所以恤之者固不可不盡而於節制則不
可不明耳若今冬聚教某未以罪去當更一一整頓之
但患武將極難得亦是近年以來進退在近習之門所
取皆誕謾之輩壞得人才狼狽極可慮耳所諭傳聞之
說甚皇恐不知何以得此連日循省縁初到時承縱盜
之後不免重賞連獲江湖間積年殺人之賊以正典刑
又有一賀之美者乃一路囊橐渠魁六七年來激茶客
為盜誤官軍使敗且假盜以報寃用此致家貲累鉅萬
[024-12a]
一路之人怨毒之深畏之甚如虎狼不免逮捕按誅徙
其妻子盡没其貲歸之有司而不有之併按治憲司大
吏向來受賂故縱者今年茶客盡循約束無一夫敢持
兵行於途者此一事之力為多恐或者便以為嗜殺耳
近數月以來既幸無新盜而舊盜已多得亦無所用刑
矣但昔人哀矜勿喜之意每切味之要須使此氣味無
間斷耳尚氣之言亦毎防有主張過當處亦不敢不聞
而警之也近安一郡守素來㓙險事極披猖不得而已
[024-12b]
異時恐亦不在祝大任之下因思諸葛忠武李平廖立
之事固是公道然亦由德盛感人之深乃能致然每使
人愧昔賢耳
   又
幸安職守今年雨暘以時可望一稔盜賊頗戢刑罰亦
省獨兵戈間弊病非一掇其尤者列聞它不遑䘏也兄
近來為况何如教令既孚當益無事且須為少留否相
從今後有何人須得暇議論某此間但有長沙梁仁伯
[024-13a]
秀才在此資質亦頗淳篤近有澧州教授傅夢泉來相
見乃是陸子靜上足其人亦剛介有立但所談學多類
揚眉瞬目之機子靜此病曽磨切之否亦殊可懼
   又
梁仁伯主簿偕來者日夕得暇即講論近頗長進偶以
其祖母病復歸殊覺落莫子澄有新功否甚恨未識之
伯恭聞復䘮偶多難如此可念可念有澧州教授傅夢
泉者資稟剛介亦殊有志但乆從陸子靜守其師說甚
[024-13b]
力此人若肯聽人平章它日恐有可望也
   又
濓溪先生祠記乃遂刻石對之愧汗卧龍想見勝槩欲
賦一詩續當寄上近作毎得之輒有開益别籍異財榜
文甚佳此間却不至有如此太甚者大抵近北州民間
以易道說非湖嶺間比也重九日出郊二十里間遂登
龍山四顧雲水渺然亦復壯觀平原中獨有此山亦不
高蜿蜒如龍蛇耳堤岸係一方之命尋常極草草夏潦
[024-14a]
盛時其不為魚者幸耳近城一堤十數里最所恃者今
為之乆逺之計不敢草草也
   又
少懇比對郡學開一城門正直江湖舊有門曰恩波在
近處乆塞今移于此緣舊學出門即牆面今焉開闢氣
象甚佳因為樓於上登覽遂為一郡之冠以曲江樓名
之蓋張曲江來為長史時有登江陵郡城南樓詩故用
以名欲求尊兄為記幸不惜落筆以為此邦形勢之重
[024-14b]
樓之下即是白水河河之外即大湖濼濼之外即荆江
如高沙湖之類皆在指顧以至峽州諸山亦隠隠見於
雲水之外也
   又
伯恭近遣人送藥與之未回渠愛敝精神於閑文字中
徒自損何益如編文海何補於治道何補於後學徒使
精力困於翻閱亦可憐耳承當編此文字亦非所以承
君德今病既退當專意存養此非特是養病之方也
[024-15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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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軒集巻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