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c0042 待軒詩記-明-張次仲 (master)


[007-1a]
欽定四庫全書
 待軒詩記卷七
            明 張次仲 撰
  大雅
 蕩之什

 序召穆公傷周室大壞也孔疏傷者刺外有餘哀其/恨深于刺也瞻卬召旻皆
 云刺幽王大壞此不云刺厲王而云傷周室者幽王/承宣王之後父善子惡止刺其身此則厲王以前周
[007-1b]
 道未缺一代大法至此/壞之故言周室大壞
蕩蕩上帝下民之辟音/璧疾威上帝其命多辟音/僻天生烝
民其命匪諶音存又/市隆切靡不有初鮮克有終諸深切又如/字 賦也首
 章多恠嘆之語以下諸章皆言文王曰而此獨不然/者見實非殷商之事故于章首不言文王蕩蕩廣大
 也下民之辟辟法也疾威暴虐也其命多辟辟恠僻/也諶信也既蕩蕩而爲下民之法矣又疾威而其命
 多僻豈天之生民固難信乎何/其靡不有初而鮮克有終也
文王曰句/讀/讀後皆/倣此音汝/下同殷商曽是彊禦曽是
掊克曽是在位曽是在服蒲北/反天降慆音/叨徳女興是力
[007-2a]
 此言用匪人借厲王無道文王所痛哭流涕者詩人/難以斥言故 殷商以寫文王心事庶幾厲王聞之
 而知警也即借秦爲喻之意孔疏民勞之詩汎論王/惡其惡非深不須假托蕩則陳王凶暴將至滅亡其
 言既切故假託文王至如家父作誦自著已名凡伯/芮伯直言不諱其人既異所作有殊也契始封于商
 湯受命于亳殷今併舉之曰殷商禦扞也拒也疆禦/剛狠有力能禁制人者掊聚斂克勝也科斂民財作
 威以勝之也服政事也四曽是極其恠詫言天地間/曽有如此人乎曽有如此人而居官用事者乎惂慢
 也慆徳謂肆行無忌不知檢束即指掊克疆禦之軰/天未嘗不生小人但不用則亦無可如何今女作興
 委任竭盡心力則其得時用事塗/炭生靈不待言矣力任之專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而秉義類彊禦多懟直類/反流言
[007-2b]
以對寇攘如羊/切式内侯作音詛則/慮反侯祝音/咒靡届靡究
 此言拒諌曰人之邪正以義判之邪宜與邪類正宜/與正類故 義類所以主持之者君也故曰而秉義
 類而女也彊禦即上章彊禦言君臣濟惡懟怨也無/道之君雄猜忌刻不責已而怨人故曰彊禦多懟聞
 人規諌隨口抵飾故曰流言以對羣行攻刼曰冦取/非其有曰攘式用也冦盗攘奪之軰用事于内所謂
 内有衣冠之盗而後外有干戈之盗也于是國亂民/愁祝詛滋起莫有底止矣致詞于神求其害人曰詛
 致詞于神求其庇我曰祝靡無/屇極究窮也言無有了日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女炰音/庖音/哮于中國斂从夊不/从欠
以爲徳不明爾徳時無背無側爾徳不明以無陪無卿
[007-3a]
 此言黷貨擅炰烋自矜氣健躭躭吞嗜之象財者養/命之源獨 則衆怨歸之斂財即斂怨也怨與徳相
 反自爲得意而以怨爲徳惟昏于利欲故至此昏則/前後左右無一正人矣背謂在後可倚藉者側謂在
 旁可輔翼者陪陪貳謂三公卿六卿/也人君至此明是一獨夫矣時是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天不湎音勉靣/善切爾以酒不義從式
叶/世既愆爾止靡明靡晦式號式呼火故/切俾晝作夜羊茹/切
 此言嗜酒以飲酒齊色曰湎天不湎爾以酒言上天/之立君所 爲民豈湎爾以酒乎不義從式推所以
 湎酒之由從隨式用也爾于不義之人隨其所行用/其所言因而君臣交湎既愆爾止四句言湎酒之情
 狀止容止也愆爾止者起坐無恒失其常度天晴曰/明天雨曰晦大聲曰號低聲曰呼沉醉不省白日昏
[007-3b]
 昏有如長夜故/曰俾晝作夜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如蜩音/條如螗音/唐如沸如羮盧當/切
大近喪平/聲人尚乎由行叶/杭内奰音備皮/器反于中國覃都南/切
及鬼方此言羣小流言而蜩螗皆蟬類如蜩如螗言之/亂也沸羮火熾 釡内湧溢如沸如羹政之亂
 也失道如此無小無大皆近喪亡矣人尚由而行之/故内自中國外及鬼方莫不忿怒西京賦云巨靈奰
 屭音戲以流河曲奰者怒而作氣之狀覃延也刑罰/之威及于鬼方言流毒之逺易言髙宗伐鬼方而詩
 言髙宗伐荆楚則鬼方葢在荆楚中/矣王質以爲楚俗尚鬼故名鬼方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匪上帝不時上止/切殷不用舊巨已/切
[007-4a]
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曽是莫聽湯經/切大命以傾
 此言不守成憲王不時猶言厄運非上天爲此厄運/乃殷自不用先 之舊法耳縱無老成舊臣先王法
 度尚可遵守曽不聽用因自傾其天命而歸咎于天/可乎典刑典章法度也大命上天眷顧之命傾危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顚沛之揭去例紀/竭二反枝□
葉石經/作□未有害瑕憇許/曷二反本實先撥方吠筆/烈二反殷鑒不逺在
夏后之世如字又私列反流此言人心已去絶顚傾斜/而仆倒也沛水 貌揭髙舉也撥 也言樹
 木傾倒如水之沛然而不可遏止其根掲起枝葉雖/在本根已絶人心國之根本失人心則本根先撥矣
 鑒鏡也鏡可以知人之妍媸而前事者後事之鑒也/殷之鑒夫豈在逺哉彼夏后氏之世以桀不義而亡
[007-4b]
 而殷因以革命此所當鑒者通篇只說殷紂而忽以/殷鑒一語露出鑒殷本意精神血脉盡收注于此周
 公戒成王直說宜鑒于殷此託殷之鑒夏末世之避/忌於此可見 歐陽永叔曰當紂之時宗廟社稷猶
 在天下諸侯未盡判也但王惡盈滿遂致潰敗此殷/鑒也殷鑒夏文王鑒殷後之興者又當鑒厲王也
 沈仲容曰史厲王好利任榮夷公是掊克在位王侈/傲國人謗王王得衛巫監謗道路以目是侯詛侯祝
 靡届靡究諸侯不享淮夷入冦是内奰中國覃及鬼/方召公凡伯芮良夫之諫皆不聽是殷不用舊曽是
 莫聽經史之相合如此刑通解詩言厲王之惡大概/有四曰任小人曰廢典 曰沈湎于酒曰炰烋自用
 而其失皆原于任小人小人用事必務㪅張以自便/必娱君淫逸以固其寵必教君殘虐以塞其謗而重
 其權迨後衆叛親離遂爲莫大之患/自古國家滅敗無不繇此可不鑒哉
[007-5a]

 序衛武公刺厲王亦以自警也詩詞意在自警殊不/見有刺王意按楚語
 倚相言武公九十有五猶箴儆于國曰自卿以下至/于師長茍在朝者無謂我耄而舎我于是作懿以自
 警韋昭注懿大雅抑之篇是也史記衛世家武公父/釐侯四十二年卒武公立葢宣王之十六年也武公
 四十二年犬戎弑幽王武公佐周平戎有功平王命/爲卿士武公爲公五十五年卒于平王之十三年入
 爲卿士在東遷後幽王時尚居本國厲王則中間隔/宣王四十六年相去逺矣此詩葢作于平王之時序
 以抑在蕩之後遂/謂刺厲王誤也
抑抑威儀維徳之隅人亦有言靡哲不愚庶人之愚
[007-5b]
亦職維疾集二/反哲人之愚亦維斯戾音例下从犬若/从大是代字
 賦也按人精神揚則浮抑則沉抑而又抑謙謹之象/隅廉稜也古之賢者道行心平可外占而知内故庸
 人以威儀爲外貌聖人以威儀爲徳隅所見不同而/學術亦異矣靡無也靡哲不愚謂人雖聰明誰能聰
 明到底但愚有不同庶人限于氣禀無可奈何故曰/亦職維疾哲人自恃聰明不和于俗故曰亦維斯戾
 戾乖違也此徳器不厚學問不深以至此抑抑威儀/是對證之藥 徐𤣥扈曰此詩以聽言修徳先須磨
 去一叚矜許自賢之心使此中退然/自下若拙若訥而後可此全詩綱領
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有覺徳行下孟/切四國順之訏
音吁况/于切謨定命逺猶辰告古得/反敬愼威儀維民之則
[007-6a]
 競争競也無競維人猶言人維無競也無競則人以/訓語相告徳行人所皆有但有覺不覺之别耳有覺
 則非不著不察者人有良心安有不順也訏大謨謀/也定命定其主意辰時也逺大之謀以時而告謂不
 先不後也呂伯恭曰所謀不止于一身而計天下之/安危不止于一時而監百世之損益所謂訏謀也既
 大謀以定其命矣猶未敢輕出復長慮却顧思其所/終稽其所弊然後以時而播告焉治道之大端備矣
 又終之以威儀者雖有訏謀逺猶終以修身/爲本葢民從好不從令也所以結前章之意
其在于今叶/經興迷亂于政叶/征顚覆厥徳荒湛于酒叶子/小切
女雖湛樂石經樂字下/旁注一克字從弗念厥紹叶子/小切罔敷求先王
克共九勇/切明刑叶胡光切楊用修曰酒紹刑舊雖有/此韻與尚書辭命不同不必强叶
[007-6b]
皇天弗尚平/聲如彼流泉無淪胥以亡前二章泛論道理/此乃就現在事指
 切言之興者共起而迷亂之顚覆之荒湛于酒也迷/亂謂無條理顚覆謂不保守荒蕪湛没也紹謂所承
 之緒罔無敷廣也克共者不敢慢之謂明刑典册之/昭垂者肆者承上起下之詞弗尚厭棄之也淪陷胥
 皆也女字與今字相呼應今日之世道如此所賴以/挽回者在汝也女雖湛樂從雖字疑維字之誤女維
 湛樂是從不念先王相承之統廢置典刑而不求先/王亦無奈女何矣天亦因之厭棄女如泉之淪流相
 率而就于亡也無者戒之之詞篇中曰女/曰爾曰小子皆公使人誦讀而命己之詞
夙興夜寐洒埽廷内維民之章脩爾車馬弓矢戎兵晡/光
反/用戒戎作用逷音惕他/歴切蠻方質爾人民謹爾侯度用
[007-7a]
戒不虞元具/切愼爾出話敬爾威儀牛何/切無不柔嘉居何/切
 上言湛樂如彼則必爲天所厭棄矣所以無内外無/逺近無大小無常變不可一事不慎也内者㣲詞去
 䜛逺色賤貨皆灑埽之事也章表也爲民之表率戎/兵戈盾矛戟之類戎作暮夜之戎起于意外者則用
 以戒之蠻方蠻夷之在逺方者則用以逺之逷逺也/葢内自庭除之近外及蠻方之逺細自寢興灑埽之
 常大至車馬戎兵之變慮無不周備無不飭此攘外/之事也按質民之質矣之質農愚工朴商賈愿所謂
 質也上之人斲雕爲朴不示以機巧則民風質朴侯/度王朝法度頒于侯國者不虞非可意度之事天下
 之大不虞之事不勝戒也只是質只是謹只是愼只/是敬便可防㣲杜漸雖剛强之人亦可化而爲善柔
 嘉善也此安内之事也所謂訏謀逺猶者如此變薛/方山曰戒不虞只備之而已未說到免患上葢 出
[007-7b]
 不虞雖聖賢/難保其無也
白圭之玷音/店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爲吾禾/切也無易
音異以/豉切由言無曰茍矣莫捫音/門朕舌言不可逝矣二矣/字爲
韻無言不讎市又/切無徳不報蒲救/切惠于朋友庶民句/
讀/子孫繩繩萬民靡不承此愼爾出話之事玷玉病/由言自由之言所謂惟言
 莫違也捫持朕我逝往讎答惠順也小子武公代人/呼己之詞繩繩如繩之牽連不絶也承奉也言而有
 玷不可挽回無輕易自由以言無曰我出言茍且如/是無人捫我之舌言出則往而不可追矣無言不讎
 無徳不報感應之不爽如此故言而合理則人心自/順能順于朋友庶民則女小子言可世法子孫相繼
[007-8a]
 不絶萬民無不承順之矣可不戒哉蘓或以讐兼應/違說非是按讐酬古字通用戰國策 厲遺趙王書
 厲之讐酢漢詩/不讐其功可證
視爾友君子輯音/集柔爾顔叶魚/堅切不遐有愆平/聲息亮/切
爾室尚不愧于屋漏無曰不顯莫予云覯音/垢神之格剛/落
切/思不可度待洛/切思矧可射音亦又/弋灼切思辟音/壁爾爲徳俾
臧俾嘉居之居/何二反淑愼爾止不愆于儀如字又/牛何切不僭不賊
上/聲不爲則此敬爾威儀之事友君子與君子爲友也/輯和相視尚庶幾也室西南隅曰奥西北
 隅曰屋漏葢幽隠之處覯見也格謂鬼神之鑒臨也/矧况射厭也視爾友君子之時顔色謙謹無大過愆
[007-8b]
 至燕居獨處未免懈怠故諄諄以鬼神戒之復舉敬/威儀之效以勸勉按辟法也以徳爲徳未免有氣質
 之偏以法爲徳則盡善盡美止者心之所止與虞書/安汝止商書欽厥止同義淑善也善其所止無妄念
 之參謹其所止無一刻之懈乃不愆于儀之本領不/僭不賊正不愆于儀之處僭踰越賊害也人之威儀
 多失之僭越僭則有害豈可以爲法故曰不僭不賊/鮮不爲則 屋漏曽子問謂當室之白孫炎云當室
 之白日光/所漏入也
投我以桃報之以李彼童而角實虹戸工/讀切小子奬里/切
音/任染柔木言緍音/閩之絲温温恭人維徳之基其維哲
人告之話言如字又/叶誾順徳之行其維愚人叶然又/如字音/福
[007-9a]
謂我僭心尋/反民各有心按此下教以聼言投桃報李指/少年習氣而言夫投桃報瓊薄
 來厚往長者之事也投桃報李則較計報施銖兩不/爽介介然露其鋒稜如童稚之畜自謂有角意圖牴
 觸不知虚驕之氣有如蝃蝀雖彌天壤即歸烏有故/復呼小子以提醒之隨以荏染柔木喻之又以温温
 恭人告之荏染柔意也緍被也被之弦以爲弓也話/言善言覆反也僭謂妄自尊大而教人也人必先觀
 其質性如何柔和之木乃弓之材温恭之人乃徳之/基築室者以基爲固脩身以敬爲本明由虚生恭人
 即哲人也惟聰明之人能受直言愚人非徒不能聽/受反謂我僭人心之不同如比豈不可嘆順者率性
 而行不作聰明之意人順行之哲人所以有/哲人之隅謂僭之愚 所以成愚人之疾
音/嗚音/呼小子奬里切/下同未知臧否音/鄙匪手攜之言示之
[007-9b]
上止/反匪靣命之言提其耳借曰未知亦既抱子民之
靡盈誰夙知而莫音/暮此章言愈廹切故慨然而嘆未/知臧否猶俗言不識好醜非但
 攜子之手且示以己騐之事非但靣命女且提女耳/以告諄諄如此豈得言未知借曰未知亦已提抱子
 矣示事提耳猶然如昨此所謂不知臧否也凡不受/教誨皆胸中盈滿之故若不自盈滿豈有早知而晚
 成者夙早也葢知則必成夙知則必夙成聽言始能/夙成不聽言則滿之爲害 焦弱侯曰提音抵言附
 耳以教之也史記薄大后以冐絮提文帝漢書景帝/以博局提殺吳太子揚雄酒箴身提黄泉皆作抵音
昊天孔昭叶/灼我生靡樂音/洛視爾夢音/蒙夢我心慘七各/切
誨爾諄之純/反諄聽我藐美角/反藐匪用爲教叶/覺覆用爲虐
[007-10a]
借曰未知亦聿既耄莫報切以呼天而告怨氣滿懷視/爾夢夢 下正我生靡樂之故孔
 昭言天道甚明靡樂言心常危懼夢夢不明之意如/所云興迷亂于政也慘慘恐其淪亡而憂慮諄諄冀
 其聽言而詳懇即所云耳提靣命也藐藐忽而不相/入虐謂其責備之苛聿遂也不以爲教反以爲虐借
 曰心中不明然亦已老矣何故若是哉既左史謂武/公作詩自警在九十有五之時于亦聿 髦句可見
於乎小子告爾舊止聽用我謀庶無大悔虎委/切天方艱
難曰喪去/聲厥國于逼/切取譬不逺昊天不忒回遹音/聿其徳
俾民大棘此指時事以戒故不覺慨然而嘆舊謂舊日/幽王時止詞也幽王喪國皆因不聽人言故
 告以聽用我謀庶無大悔艱難喪國此目擊之事故/曰取譬不逺忒差也國之喪亡或云氣數不知善則
[007-10b]
 得不善則失天道不爽幽王失國皆因回遹其徳俾/民大棘以至此非氣數之適然也回遹邪僻也即前
 所云自滿不聽我謀不循政令不謹威儀顚覆迷亂/等事棘荆棘使民在荆棘中反側不安國以民爲本
 民如此則國亡矣子丁氏奉曰武公年九十五矣自/稱曰小子若初爲 者以抱子自儆若初爲父者若
 初爲子故所求乎子者寢興洒掃凡小學之事無不/舉若初爲父故所求乎父者脩齊治平大學之事無
 不備人按此武公自儆正以箴王也以九十五歲老/人使 提耳而誦王雖昏懦亦必有憬然于心者矣
 首二章泛論其理言如此則爲愚人如此則爲哲人/如此則四國順如此則爲民則第三章直指其迷亂
 顚覆之罪言必至于淪亡第四章示以救亡之法自/寢興洒埽以至車馬弓矢自人民侯度以至出話威
 儀由近而逺由逺而近靡一不舉矣言行則其大端/也故五章單戒謹言六章單論威儀七章反覆望以
[007-11a]
 聽言言柔木可以爲弓榦恭人可以爲徳基而且以/哲人愚人分頭開諭亦可爲偲偲切切矣末三章則
 責其拒言愎諌而援天以警所謂天方艱難曰喪厥/國取譬不逺昊天不忒者正指驪山之禍也舊本分
 爲十二章章法參差文理錯雜今編爲十章義類相/從文字雖多條理秩然讀者當自得之想武公爲人
 剛正磊落不和于俗老而知非故篇中曰敬愼曰温/恭曰柔嘉偲偲言之不一而足此詩要義所在一言
 不愧屋漏不愧則心正心正而後推之一身敬爾威/儀愼爾出話是也身正而後推之一國訏謨定命逺
 猶辰告是也玩通篇見公道徳之/廣逺究大要知公心學之精約
桑柔
 序芮伯刺厲王也芮伯字良夫周同姓畿内諸侯爲/王卿士左傳引大風有隧以爲芮
[007-11b]
 良夫之詩杜注芮國在馮/翊臨晉縣葢西都之畿内
音/鬱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音勒力/活反采其劉瘼音/莫此下民
不殄心憂倉音/創音/况音田又/音塵兮倬彼昊天叶/神寧不我
興而比也他木皆有葉枝獨以桑爲言者桑之爲物/其用在葉及其采之也一朝而盡喻王殘虐盡被其
 害菀茂盛貌柔稚嫩也侯維也旬徧也十日爲旬有/周徧之義言桑隂周徧也逐葉摘之曰采牽枝執條
 而盡下之曰捋劉即左傳之䖍劉殺伐之聲既采既/捋則靡有孑遺矣故曰劉瘼痛殄絶也倉兄即愴怳
 塡塞也滿也不殄心憂所謂憂從中來不可斷絶故/胸膈塡滿呼天而問求其哀憫也倬明貌言治亂安
 危無不昭察昊天解見小雅雨無/正寧不猶言豈不謂天決當矜我
[007-12a]
四牡騤音/葵騤旟音/與音/兆有翩音篇批/賔切亂生不夷靡國不
泯石經作汦/音敏彌隣切民靡有黎具禍以燼咨辛/切於乎音烏/呼
叶/依國歩斯頻此詩騤夷黎哀隔句一韻翩民燼頻隔/句一韻 賦也上言喪亂憂心此言可
 憂之事騤騤行不息也旟旐解已見翩飄揚之象四/牡騤騤臣吏奔走于道路也旟旐有翩庶民召集于
 兵役也皇王大紀厲王時荆楚㓂于南玁狁㓂于北/淮夷㓂于東虢公征之不克徵斂數起民不堪命此
 詩所言葢爲此也夷平泯盡也亂生不能平治征役/繁興財力無一國不盡黒髪曰黎丁壯從軍死亡畧
 盡無復有黒髪之人故曰民靡有黎具俱也火後餘/薪曰燼民遭大禍其一二存者皆死亡之餘故曰具
 禍以燼國歩國運也㪅有可哀者民窮財盡國運/亦從此而日蹙矣頻者人臨水涯頻蹙不前之義
[007-12b]
國歩蔑音/滅子兩/切天不我將靡所止疑云徂讀/何往君
子實維秉心無競其兩/切誰生厲階居奚/切至今爲梗古黨/切此
 詩資疑維階隔句一韻將往競梗隔句一韻至此承/上國歩斯頻而歸罪于王王以一念好勝遂 兵連
 禍結而不解蔑無也資賴藉將扶持也士昏禮士疑/立于席之西疑者不動之意徂即往也君子指王維
 綱維也秉心猶言主意競争勝啓釁也無者禁止之/詞厲酷也虐也階級也陛也登堂之道也謂暴虐以
 漸而甚也梗水上浮木言民爲國之資藉民靡有黎/則一無依藉矣天又不輔佐我則止于何地行將安
 往乎此皆君子之故也君子實爲一國綱維當秉心/無競養和平之福誰階之厲使從役之民飄泊靡定
 如水上浮梗乎心黄才伯曰言禍而言君子之争心/者葢君子有争 必爲小人所傾陷激成禍亂如安
[007-13a]
 石新法其意亦未必堅諸賢争之太/過安石遂力争上前釀成熙寧之禍
憂心慇於中/切慇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僤音亶都/但切
暖五/切自西徂東叶/丁靡所定處多我覯痻音昬/叶民孔棘我圉
 此詩慇辰東痻隔句一韻宇怒處圉隔句一韻而痛/承上言如此則土宇亦不可保矣慇慇憂之甚
 也土宇已之鄉土居宅也居邊陲則思内地之安在/逆旅則有故鄉之望故曰念我土宇不辰不遇其時
 也僤怒迅疾之怒即震怒也是時鎬京在西中原在/東自西至東無有寧居言京師及中原皆亂也覯遇
 見也痻狂惑之疾狂惑之人指當時居位謀國之人/圉邊陲也言我所遇見者無非狂惑之人挑怨賈禍
 故我之邊陲日以多事有如荆棘即史言/諸侯叛王及東夷西戎迭見侵擾之事
[007-13b]
爲謀爲毖音/秘亂況斯削告爾憂恤誨爾序爵誰能執熱
逝不以濯其何能淑載胥及溺奴學反毖此告以弭亂/之道也 愼况滋也削
 侵削也淑善載則胥相也甚承上言王以兵戢亂豈/不爲謀且愼哉然禍亂滋 益以侵削是謀之不得
 其道而所與謀者非其人也我今告爾憂恤如下詔/罪已推誠肆赦之類誨爾序爵如任賢以收人心斥
 奸以謝衆怒之類以此弭亂猶濯之解熱而王/何能聽我言以從善哉相與入于陷溺而已
如彼遡音/素風亦孔之僾音/愛民有肅心荓音烹普耕/切一音絣云不
逮好去/聲是稼穡力民代食稼穡維寶代食維好上聲/ 此
 承上載胥及溺而言逆流而上曰遡遡風者流逆而/風亦逆也僾彷彿謂見之不明也風水俱逆舟行難
[007-14a]
 前遥瞻彼岸不知尚在何處猶書所云若涉大水茫/無津涯民謂居官而隠者肅戒也民有戒心皆云時
 勢至此無救于事甘心稼穡爲力耕之民以代禄養/故曰維寳維好勞而無患便是寳勞而無憂便是好
 言舍此無一可者葢無聊自慰之語毛傳/荓使也姚承菴曰荓从卄从幷恐是並字
天降喪亂滅我立王降此蟊莫侯/切賊稼穡卒痒音/羊哀恫
音/通中國具贅之芮/反卒荒靡有旅力以念穹蒼承上言欲/隠于稼穡
 而稼穡又不可得立王謂所立之王即厲王也此詩/作于共和之時厲王尚在故詩人叙其事而刺之降
 此蟊賊正滅我立王之事蟲食苗根曰蟊食節曰賊/耕種曰稼收斂曰穡卒盡痒病恫痛也漢書男子在
 婦家爲贅壻具贅謂君民之間不相聯屬有如贅物/卒荒謂滿目榛蕪不成世界旅力解見小雅北山穹
[007-14b]
 蒼天也穹言形蒼言色靡有旅力以念穹蒼謂/饑饉薦臻氣息纔屬雖欲呼天以訴而不能矣
惟此惠君民人所瞻側姜/切秉心宣猶考愼其相平/聲維彼
不順自獨俾臧自有肺腸俾民卒狂此與下維此聖人/章言國之治亂全
 在于君故言惠君如此不順如此聖人如此愚人如/此爲一篇關鍵惠順也民謂百姓人謂羣臣民人所
 瞻謂胸次洞達民人所共見内則秉持其心而有常/徳外則宣布其謀而不自用又考察而愼擇輔相之
 人以共理天下不順道之君用一己之見而使之善/何由得善乎此種人是異類舉心動念别是一様使
 民囂然喪其樂生之心勃然發其不平之忿故曰卒/狂 輔潛菴曰獨言相者舉重也能擇一相則所用
 無不/賢矣
[007-15a]
瞻彼中林甡音辛所/巾切甡其鹿朋友已譖不胥以穀人亦
有言進退維谷興也以鹿之相從起朋友之相譖甡甡/羣行自得之意鹿性善羣得食則相呼
 以食慮患則環卧以禦已者已然之詞譖不信也胥/相穀善也朋友皆己猜疑不相與以善道故欲進而
 盡言則見惡于朋友欲退而不言則抱慚于幽獨躊/躇前却如臨深谷 此詩前後三章俱以維此發端
 俱發明聖主與暴君種種區别此章忽刺及朋友前/後不屬定係錯簡若編次于大風有隧貪人敗類之
 後嗟爾朋友之前則章/法秩然血脉融貫矣
維此聖人瞻言百里維彼愚人覆狂以喜匪言不能胡
斯畏忌巨已切之賦也瞻視也言語詞此言知愚之異/而歎己 難于言也承上章言進退皆窮則禍
[007-15b]
 機見矣聖人炳于幾先故所見者逺愚人狃于目前/以顚覆狂悖爲可喜我于此非不能言也胡爲若此
 畏忌而不言哉恨極自訝不了之語無窮之味按周/語厲王暴虐國人謗王王怒使衛巫監謗告則殺之
 道路以目胡斯畏忌葢謂此兵宋李沆好言朝廷事/變王旦不以爲然及澶淵息 之後眞宗東封西祀
 紛然而起王旦始追嘆曰李文/靖眞聖人也此所謂瞻言百里
維此良人弗求弗迪徒沃/反維彼忍心是顧是復民之貪
亂寧爲荼毒此與下二章俱承自有肺腸以申自用之/意良善廸進也顧復即蓼莪之顧復言眷
 戀不已荼苦菜毒螫蟲明知犯上作亂必受荼毒而/甘心爲之者葢良人弗用既無以致民之安忍心是
 用適足以重民之困民不堪命亂亦死不亂亦死故/甘心不顧也于良人言此者愛而内之之詞于忍人
[007-16a]
 言彼者惡而/外之之詞
大風有隧音/遂有空大谷維此良人作爲式穀維彼不順
征以中垢中六反來興也隧路也有水曰溪無水曰谷/乃風所 之路也式用穀善征往也中垢胸
 中汙穢也大風之行有所從來興賢愚各有其性故/善人之作也以用其善小人之行也以播其穢見人
 品易辨而王不能辨故不求用賢而維顧復忍心也/良人即上良人不順即上忍心 鄒肇敏曰大谷風
 洞也陽和縣有洞出風每年致祭水經注云北屈縣/故城西十里有風山上有穴風氣蕭瑟習習不止宋
 潛溪有風門記王漢臣曰榖即五榖之穀五榖爲美/種良人爲善類其所作爲培養君子之元氣拯救小
 民之饑溺/故曰式穀
[007-16b]
大風有隧貪人敗類聽言則對誦言如醉匪用其良覆
俾我悖上言大風有隧之下接以良人不順兩項此大/風有隧單接貪人敗類語意有别葢言大風之
 來或東西或南北尚有道路貪人不論是非不問曲/直惟利是圖以致君臣父子同類相殘故曰大風有
 隧貪人敗類是以聽從其言則隨口以對誦述先王/則昏然欲卧非徒不用反使我悖逆之事覆反也
嗟爾朋友予豈不知而作如彼飛蟲時亦弋獲胡郭/反
之隂女音/汝反予來赫黒各切能此自明作詩之意而言/己之不 聽于友也朋友即貪人
 以其同爲王臣故曰朋友以其不能聽言故嗟此人/而嘆之飛蟲鳥也射鳥曰弋隂與䕃同覆芘也赫嚇
 也莊子以梁國嚇我是也我雖愚魯豈無所見而妄/作此詩我之詩上以悲國運之衰下以憫生民之病
[007-17a]
 始而原召禍之階繼而明止亂之術言之所存不一/豈無一言之中理乎如彼飛蟲時亦弋獲不可以不
 獲而廢弋也言必有中不可以不中而廢言也予之/言開其自新之路啓其避禍之方正以覆庇女反來
 嚇予謂予無知妄譚將有後患豈所望于/女者哉味一既字責其不聽前日之言
民之罔極職涼善背音佩必/黒反爲民不利如云不克民之
囘遹職競用力此與下章言民好亂皆因居官者驅廹/使然也罔極謂貪亂而不知所止涼薄
 也左傳虢有涼徳職涼者專爲涼薄如分内之事背/者反道敗徳按善背天資刻薄工于爲惡不利于民
 者竭力爲之惟恐不勝則民之回遹亦竭力爲之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又何恠乎囘遹邪僻也
民之未戾職盜爲宼諒涼石經/作諒曰不可覆背善詈雖曰
[007-17b]
匪予既作爾歌此章叶韻未詳爲戾定也民之未戾由/專爲盗賊之臣 之㓂也職涼職競職
 盗三職字如官職之職謂專專爲此如分内當然之/事涼曰二句形容小人用心之險口然而心不然乃
 其職盗爲㓂根源其初亦以涼薄爲不可既而背其/初言善詈君子詈而曰善謂飾非拒諌工于詬詈也
 雖曰匪予承上善詈來言女雖文飾言此亂非我所/致然我既作爾歌則已得其情雖欲逃罪而不得女
 受之而改悔可也作前言胡斯畏忌/何其躊躇此言既 爾歌何其慷慨
雲漢
 序仍叔美宣王也宣王憂旱祈雨仍叔作詩冩其反/躬罪已之意故曰美宣王按竹書
 宣王二十五年大旱禱于郊廟史記自二年不雨至/于六年此詩之作當在此時 仍氏叔字周大夫孔
[007-18a]
 疏春秋桓五年天王使仍叔之子來聘上距宣王之/崩已七十六年則仍叔非春秋時仍叔或是世稱如
 晉智氏世稱伯/趙氏世稱孟也
音/卓彼雲漢昭回于天鉄因/切王曰於乎音烏/呼何辜今之
人天降喪息亮/切亂饑饉薦臻靡神不舉靡愛斯牲桑經/切
圭璧既卒寧莫我聽吐丁切非賦也倬明貌雲漢天河/也似雲 雲故曰雲漢漢者水之
 精雨者水之施也天將雨其兆先見于漢昭光也回/轉也昭回則非雨之象王曰二句作一氣讀饑饉解
 見小雅雨無正薦重臻至靡無也舉舉其祭也愛吝/惜也始養曰畜將用曰牲謂所祭之牛羊完全而卜
 吉者圭璧以玉爲之上圎下方曰圭内方外圓曰璧/卒盡也牲玉各隨所宜而用必周到罄竭而無吝故
[007-18b]
 曰靡愛曰既卒仍叔述宣王遭旱而懼仰河漢以觀/雨之候而不得故悲嘆而謂今人何罪而連年不熟
 我于神無不舉于牲無所愛于圭璧則既盡凡所以/求天者已至矣天寧不感格而聽我乎寧何也寧莫
 我聽非咎天也咎已之若何而天莫聽隠然有引罪/之意全詩以王曰二字爲領袖皆冩王意中之語
 周禮大司徒以荒政十二聚萬民其十一索鬼神言/求廢祀而修舉之以求回天意非謂旱因廢祀之故
 而祭/之也
旱既大音泰/下仝甚藴隆蟲蟲不殄禋祀自郊徂宫上下
上从酋酒也/下从□足也於例/反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
力中/切耗石經作秏六書/正譌俗作耗非音妬丁/故反下土寧丁我躬
[007-19a]
 上言舉廢祀而無其應此言舉常祀而無其應因歸/怨于己也藴者陽氣之蓄積隆者陽氣之驕亢蟲蟲
 熱氣觸人游氣飛行若䘊蠓之惱人故曰蟲蟲殄絶/也既祭此而又祭彼相續不絶也禋祀解見生民郊
 謂祀天地宫謂祀宗廟自郊徂宫從郊而至宗廟也/方祭則上而奠之于神前既祭則下而埋之于地内
 自郊至宫上下奠瘞則天地神祇人鬼内外無不禋/祀矣上章是索廢祀故曰舉此章是修大祀故曰宗
 宫之神莫親于后稷降臨而力不能救郊之神莫尊/于上帝能救而降臨難必若是則將耗敗下土矣若
 果爾則寧我當其禍無害百姓也舉后稷于上帝之/前者先親而後尊也耗虚减斁朽敗丁當也寧丁我
 躬有歸咎自責意如唐太宗吞蝗而祝之曰民以穀/爲命而汝食之寧食我之肺腸韓文公祈雨告神曰
 百姓可哀宜蒙憐憫若刺史有罪/寧被災殃古人自責大抵若此
[007-19b]
旱既大甚則不可推吐雷/反兢兢業業如霆如雷周餘黎
民靡有孑遺夷回切/下同昊天上帝則不我遺胡不相畏先
祖于摧在雷切言毎章以旱既太甚發端葢憂旱之切/故娓娓 之不可推不可委過于他人也兢業
 者遇災而心懷恐懼也如霆如雷望雨之切若聞雷/霆之聲也說文身無右臂曰孑大亂之後周之黎民
 半箇亦不剰災眚可謂極矣今觀天意并我亦不能/相容葢君民一體民無遺君不能獨存祖孫一脉此
 身既亡祖不能復祀安得不畏乎畏者非畏身之亡/也葢因天之災而畏民畏祖也摧謂敗其基業基業
 既敗則享祀/不復繼矣
旱既大甚則不可沮在吕/切赫赫炎炎云我無所大命近
[007-20a]
止靡瞻靡顧果五/切羣公先正則不我助牀所/切父母先祖
胡寧忍予演女切赫不可沮言旱甚當多方思救不可/自沮赫 炎炎亢旱可畏之象云我無所舊
 解宇宙雖廣無隂可憇非也葢人主以天下爲所天/下皆旱萬民失所則我無所矣大命興亡之大命近
 止謂國家將亡靡瞻謂無所瞻仰靡顧謂無人顧惜/羣公古之有徳者先正先世爲官之正長此皆不助
 我矣然猶曰尊而不親也父母先祖至親骨血豈其/忍而不救乎憂懼之甚無可奈何而自猜自疑如此
旱既大甚滌音敵徒/歴反滌山川樞倫/切旱魃音㧞蒲/末反爲虐如
音/談如焚符均/切我心憚暑憂心如熏羣公先正則不我
㣲匀/切昊天上帝寧俾我遯徒勻切枯滌滌即孟子所/謂濯濯 槁之甚山無草
[007-20b]
 木水無魚鱉也神異經南方有人長二三尺袒身目/在頂上走如風名曰魃所見之國赤地千里惔焚皆
 火燒之名葢鑠石流金之象如熏者憂民塗炭此身/如在烮焰之中我憂如此羣公先正竟付諸罔聞昊
 天上帝寧使我避位以讓賢者/無以我故而使百姓受害也
旱既大甚黽音閔彌/忍反勉畏去胡寧瘨音顚都/田反我以旱憯
音/慘不知其故祈年孔夙方社不莫音/暮昊天上帝則不我
元具/切敬恭明神宜無悔怒乃路反當始欲遯去念民/命方急 思救之又黽勉
 而不敢去黽勉解見邶風谷風胡寧猶言胡然瘨病/憯慘也天災之來皆由自取痛哉不知其何故若謂
 粢盛不㓗祭祀不時則農始耕而即祈穀稼始納而/即祈來年有先祀之戒不可謂不夙也禾稼方登即
[007-21a]
 祭四方農事始畢即祭后土無後時之愆不可謂暮/也上帝竟不亮我得無有悔于心因而怒我乎我自
 反敬恭明神不宜有悔怒也乃乆旱不雨何哉孔疏/在貌爲敬在心爲恭言其外則盡禮内則盡誠也虞
 度也謂/鍳亮也
旱既大甚散無友紀鞫音/菊哉庶正疚音/救哉冢宰奬里/切
馬師氏膳夫左右羽已/切靡人不周無不能止瞻卬昊天
云如何里散謂散財賑濟友作有散無有紀言發粟救/荒不可勝計下正言其事庶正庶官之長周
 官三百六十毎官各有其長冢宰又衆長之長鞫窮/疚病也皆奔走于祈禱賑救之事以致勞瘁也趣馬
 掌馬之官師氏掌以兵守王門者膳夫掌食之官左/右上士中士下士也以上諸臣無有一人不捐粟以
[007-21b]
 周民者無有自謂力不能而止者舉首而望曰瞻傾/首而望曰卬里即道里之里我諸臣救荒如此亦宜
 挽回天意矣而漠然如故故瞻卬而訴之曰天之去地/不知有幾何里而曽不鍳察也昊天解見小雅節南山
瞻卬昊天有嘒音/諱其星大夫君子昭假音/格無贏音/盈大命
近止無弃棄石經/作弃爾成何求爲于僞/切我以戾庶正音/征
卬昊天曷惠其寧此章宣王不敢望回天意而勸諸大/夫誠心祈禱弗始勤終怠嘒星光燦
 爛之象宣王以旱之故夜不能寐仰瞻昊天不見雲/興而見衆星無雨之證也于是呼而告之曰大夫君
 子所以竭誠而昭格者已不遺餘力矣贏餘也雖今/死亡將近不可棄其前功當孟求所以昭格于上而
 修之若此者非求爲我之一身乃所以定衆正也戾/定也大旱之時衆正皇皇不寧故求其戾衆正然未
[007-22a]
 有民不安而庶正能定者瞻仰昊天何不惠我以安/寧乎葢有不容絶望而又不敢期必之意 李愚公
 曰何辜今之人一句是宣王憂旱本源而終以曷惠/其寧結之葢斯人無罪而遇災其不安甚矣必斯人
 安而後宰斯人者得安通篇憂旱爲雨而不露一雨/字葢愓然惶懼不敢言及正其憂之深也 鄒肇敏
 曰凡修救之急務宣王皆用之然而非所恃也夫沔/水念亂未央勤政彼其昭格諒有素焉夫惟昭格有
 素故牲璧不爲具文减膳徹縣非循故事天表之應/卒惠其寧葢有敬天勤民之心然後有内修外攘之
 績向令宣王素不恤民亦安能遇災而懼焦勞懇惻/如此雲漢所以首宣王詩也 李迂仲曰春秋傳宋
 大水公子御說對魯數語耳臧孫達曰是宜爲/君有恤民之心宣王憂民如此寧有不中興乎
崧高
[007-22b]
 序尹吉甫美宣王也按此乃申伯出封于謝尹吉甫/送行之詩而序云美宣者揚子
 曰習亂則好始治宣仍厲王之後可謂習亂矣而能/崇徳報功行天子之職詩人樂其始治所以美之也
 成郝仲輿曰人臣立功紀勲著于小雅人主治定功/ 見于大雅詩至大雅作者之志愈逺序者之義愈
 精故雲漢不徒爲救旱以明其格天之徳崧髙不徒/爲送行以明親賢之禮烝民不徒爲贈山甫以表使
 能之功梁山不徒以美韓封以紀馭福之柄江漢以/下皆可知也 尹官也以官爲氏周之卿士 竹書
 宣王七年錫申伯命申在/今河南鄧州信陽州之境
音/松髙維嶽駿音/峻極于天叶/神維嶽降神生甫及申維申
及甫維周之翰音/寒四國于蕃分邅/切四方于宣賦也首章/推受封之
[007-23a]
 本中六章詳分封之事末則表已赠詩之意也爾雅/山大而高曰崧嶽即周禮所謂嶽山雍州鎭 天下
 諸山得專以嶽名者惟此山耳在今陜西鳳翔府隴/州南八十里駿禮記作峻維嶽降神雖形容之詞實
 是眞切之理葢人物之生乃山川英靈之㑹祖宗徳/澤之積也甫謂仲山甫申國姜姓申本侯爵以其爲
 方伯故謂申伯當時仲山甫爲相詩人借山甫以美/申伯兩及字有濟美之意翰羽翼也鳥有兩翼申甫
 如翼在兩旁不可闕一也其生也既有所自則其出/也必有所爲故二人雖身在王朝而能佐王制馭宇
 内于四國則蕃蔽其患害于四方則宣布其徳威申/甫功業之隆重如此封謝之命所由來也 四國有
 所界内也四方無所界外也四方則自四國而廣言/之 或疑甫作仲山甫則甫爲字申爲國名不宜以
 甫與申對不知舜典稱稷契而稷以官契以名漢稱/絳灌而絳以封邑灌以姓文辭皆不類也禮記孔子
[007-23b]
 閒居注周道將興五嶽爲之生賢/輔佐仲山甫及申伯爲周之幹臣
音/尾亹申伯王纉之事于邑于謝南國是式失吏/反王命
召伯逋莫/切定申伯之宅達各/切登是南邦如字又/悲功切世執其
叶光又如字也此言王分封之意重而作封之意逺/也 亹亹勤 纉繼也綜集也王纘之事猶云纘王
 之事詩之倒句奉王命以總領諸侯乃申伯先世之/事故使申伯繼其職以綜其事也國之所都曰邑申
 伯先受封于申國本近謝今命爲牧伯故改邑于謝/地里志申國在南陽宛縣謝在南陽棘陽縣申謝相
 近式法也味詩詞當日申謝反側王命召伯經營于/申謝之間其所經營南國皆以爲法王因封申伯于
 謝以鎭守其地召伯召穆公也召公爲司空主繕治/定者定其規制登升也以諸侯升爲牧伯故曰登不
[007-24a]
 曰世守其地而曰世執其功者申伯有功南國戒其/子孫世世謹守無失前人事業此見委任甚重期望
 甚逺皆宣王所以厚申伯也南春秋時楚經營北方/大抵用申息之師秦漢之際 陽爲要地髙帝入關
 光武起兵皆先取宛宛即申也申即南陽也季明徳/曰申伯自申遷謝宣王之所改封也謝近于荆與徐
 相連舊嘗表裏爲江淮諸國之患穆王以降周徳寖/衰厲王失道江淮荆楚之間紛紛多事宣王命將伐
 荆而蠻荆威自將伐徐而淮夷服謝爲荆徐之要衝/宣王改封申伯于此扼吭之慮逺矣 姚承菴曰詩
 中王纘王命王錫王遣王餞等字總見天子眷注之/勤 嚴坦叔曰詩人之辭多以一事分兩節言之如
 載脂載舝一事耳今言載脂則謂塗脂於舝言載舝/則謂設舝於車是剥是菹止是以𤓰爲菹一事耳今
 言是剥則謂以刀削𤓰言是菹則謂淹𤓰爲菹于周/于京止言周京一事耳今言于周則指國言于京則
[007-24b]
 指國所都之地此于邑于謝語勢正與于周于/京相似葢歌詠之詞與長行文體裁固不同也
王命申伯式是南邦悲功切/又如字因是謝人以作爾庸如字/又于
方/切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田如字又/叶塵王命傅御遷其私人
 叶然又如字分此述封謝之命上四句是言封之意/下四句是周 封之務 按謝初定人心反側申伯
 往鎭恐其有所紛更以致多事故告以女往式南邦/當因是謝人隨其風俗度其時勢以布其經綸庶幾
 上下相安可以長治也作振起庸功也周禮民功曰/庸徹什一之法也厲王時徹法漸壞故命申伯以徹
 法定其經界酌其賦稅徹土田王者之大法故命大/臣私人家臣也遷私人王者之私恩故命傅御申伯
 私人原在申邑今并遷于謝庶/免内顧傅御傅相及治事之官
[007-25a]
申伯之功召伯是營有俶音/蓄其城寢廟既成既成藐
亡角/切藐王錫申伯逋各/切四牡蹻渠畧/反蹻鉤膺濯濯直角/反
 此封國成而錫之也作功乃城謝之事與前功字不/同營營建俶始也始 之也謝國無城今始創之曰
 有俶不言室宇而言寢廟營宫室當先宗廟藐藐髙/廣貌葢城以衛民廟以奉先皆舉其重也蹻蹻壯健
 貌濯濯鮮㓗貌見所錫之隆眷顧之厚/將遣之就國也鉤膺解見小雅采芑
王遣申伯路車乘馬滿補/切我圖爾居莫如南土錫爾介
圭以作爾寶叶/補往近音記說文从辵/从丌俗皆从斤王舅南土是保叶/補
 王此遣就國而戒之也象上言王錫是朝中錫予此言/ 遣則俶裝在道矣路 路乘四馬我圖爾居莫如南
[007-25b]
 土非徒以其地美人衆葢上爲國下爲民斟酌于人/與地之間惟申伯于南土最爲相宜也介圭王之守
 噐長尺有二寸諸侯之圭不過九寸此介圭非尋常/賜予故曰寶往往封于謝也母之兄弟爲舅妻之父
 爲外舅王舅元舅不知何屬據宣王之后姜氏申爲/姜姓之國則申伯疑爲宣后之父往近王舅南土是
 保言王舅往封于謝凡南土諸侯近王/舅者皆當保安之而爲王朝巨鎭也
申伯信邁王餞賤淺/反于郿音/眉申伯還南謝于誠歸王命
召伯徹申伯土疆居良/切以峙直紀/切其粻音/張式遄其行叶/杭
 禮此餞之而重其行也上四句是啓行時隆餞送之/ 下是在道時極供億之厚 邁往也餞解見邶風
 泉水郿在鎬京之西申在鎬京之東南自鎬適申塗/不經郿祭統云賜爵禄必于太廟時王至鄷册命于
[007-26a]
 文王之廟故行餞禮于郿既餞于郿復返于鎬然後/往謝故曰還南謝于誠歸猶言誠歸于謝謝是所封
 之國故以往爲歸言信邁言誠歸者葢申伯志存王/室宣王恩隆元舅人疑其未必往謝故言信言誠謂
 成行有悵望之意徹土疆與上不同上是井其田以/授民此則取其井田什一之賦以爲餱糧以供一時
 之用耳峙聚粻糧遄速也式遄其行葢供億既備道/無留難非云行之速也 一綂志郿在今陜西鳳翔
 府郿縣即董/卓之郿塢
申伯畨分邅/切畨既入于謝徒御嘽吐丹/切嘽周邦咸喜
戎有良翰音/寒不顯申伯王之元舅文武是憲虚言/切
 此入謝而周人喜之見其稱分封之典所謂式南邦/而保南土者亦于此徵之 畨畨耆艾之狀亦見風
[007-26b]
 度整飭之意入者自此之彼之謂非已到于謝也徒/徒行者御御車者嘽嘽衆盛貌此叙其從行之儀也
 戎猶爾翰幹也解見小雅桑扈天下以王朝爲根本/王朝以侯國爲藩翰藩翰得人則本根益固故周邦
 之人咸喜而相謂曰今爾有良翰矣不顯丕顯也元/長憲法也文以經邦武以戡亂足爲法式也謝居荆
 徐衝要須文武全才足/爲保障故云文武爲憲
申伯之徳柔惠且直揉汝又/切此萬邦聞音/問于四國于逼/切
吉甫作誦其詩孔碩其風肆好以贈申伯此言贈詩之/意以終之
 柔惠且直者葢臣道以柔順爲主然必正直乃爲全/美揉謂矯而正之强者治之以剛弱者撫之以柔也
 聞謂懷惠者頌其仁畏威者頌其義也言其志爲詩/歌于工爲誦聲足感人爲風碩大肆遂也孔碩謂有
[007-27a]
 關于天下國家肆好謂音節之妙聲氣之和聞者莫/不激揚鼓舞然皆本其生禀之異位望之隆徳業之
 盛所致非吉甫自誇其所作也贈者増也贈之財使/富増于本贈之言使行増于義贊美已往所以勉勵
 將來也申伯之徳四句就申伯作卿士言之詩人說/到所以作詩上去故復述其徳業之隆見今日出封
 不得不贈之以詩也使其人本不足美而謬爲鋪張/揚厲雖善作者其能碩且好乎肆字亦有意葢聲視
 其詞詩碩則風遂好有餘音者矣末句見所言皆實/事作者非溢美受者無愧色 此詩稱王命者五稱
 申伯者十一殷勤鄭重不厭重複有無窮之味亦錢/長玉曰因親建侯疑爲王者之私恩以親蒙寵 非
 申伯之休美故特鋪張其簡注之誠藩衛之績而元/舅之親纔一言及之見錫之遣之餞之以寵其行者
 非止爲外戚之榮而已幾郝楚望曰申伯以王元舅/褒封晉錫可謂厚矣未 以幽后見黜率犬戎弑幽
[007-27b]
 王而滅宗周申爲戎首焉然則宣王之褒賞元舅與/後世寵任外戚移祚簒國者何以異乎故天子有道
 則萬國親無道則親戚叛易曰匪㓂婚媾反手覆手/之間而已父子相繼宣興幽滅可不畏哉國風存揚
 之水大雅録崧髙聖人有㣲意焉誦者見其美而忘/其規泥其詞而不逆其志烏可與言詩 胡㓜清曰
 宣王中興有申甫之徳業聞望吉甫之學問文章豈/其人未嘗生于厲王之時乎顧上之人何如耳噫此
 可動深長思矣刺王伯厚曰營謝戍申其篤于母家/一也一美焉一 焉宣王親親平王忘讐也漢恩澤
 侯表曰帝舅縁大雅申伯之意後之寵任外戚者率/以之藉口自宣王褒申伯而申侯終以召戎禍猶可
 爲萬世法乎外戚秉政未或不亡漢亡于王莽何進/晉亡于賈謐唐幾亡于楊國忠石晉亡于馮玉寵任
 外戚者/其鍳諸
[007-28a]
烝民
 序尹吉甫美宣王也朱康流曰周室中衰華戎雜處/非文武威風有大方畧者不能
 據形勝以制戎狄而藩王國故召伯營謝燕師完韓/山甫城齊受其事者皆時第一流人宣王可謂能任
 賢矣故吉甫作詩以美之因以慰勉山甫/焉 竹書宣王七年命樊侯仲山甫城齊
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彞好是懿徳天監有周昭
音/格于下叶/戸保茲天子生仲山甫賦也首六章叙其降/生之異與其徳業之
 隆末二章乃述其城齊之役與贈言之意一則以山/甫徳業如此而使之城齊其事則不足辦一則以王
 躬是保而使之久出其心尤不自安故特以慰其心/ 按頌山甫而以物則秉彞發端不是泛論道理見
[007-28b]
 民有公好山甫之頌本于天性協于人情非溢美私/譽也烝衆也内而耳目口鼻外而君臣父子皆物也
 則法也有耳目則有聰明有父子則有慈孝皆天理/之不可踰者此皆民之秉彞也秉執持也理具于心
 不可移奪若執持然彞常也書所謂恒性也懿美也/民皆秉此常性故皆好此懿徳于均禀同賦之中有
 賢者獨鍾氣之粹焉是有關于國家盛衰之數非偶/然也今天視有周之徳昭明感格于下故保佑宣王
 而生仲山甫以佐中興之功山甫之生非偶然也天/子指宣王仲山甫即樊侯也姬姓虞仲之後爲周卿
 士食采于樊因氏焉晉語云王賜文公陽樊之田陽/人不服公圍之蒼葛呼曰陽有夏商之嗣典周室之
 師旅樊仲之官守樊仲即仲山甫也封于樊故毛傳/謂之樊侯杜欽權徳輿羅泌之言紛紛當以晉語爲
 據商徐𤣥扈曰詩皆稽實待虚之詞故貧富素絢二/章 賜深得說詩之㫖葢古人斷章取義假以立言
[007-29a]
 却不應以彼之言遂用爲詩人之㫖也即如此章孟/子引爲性善之證若論吉甫當日作詩之意何嘗說
 性善特欲美山甫之徳而以好徳發之首章只言生/民同受禀于天故有好徳之情而徳之可好未有如
 山甫者葢以山甫之生天爲保天子而生非但如其/生烝民者也下便詳言山甫之徳如盡職待人事君
 皆徳内事而結之以徳輶如毛與好懿徳相應贊頌/已畢然後挿入本事故以城齊終焉凡雅頌之詩皆
 出一時如椽之筆舂容溫雅結構嚴密說詩者正當/考其條理尋其脉絡以㑹其㫖意拘攣牽合最害于
 義不可/不戒也
仲山甫之徳柔嘉維則令儀令色小心翼翼古訓是式
威儀是力天子是若明命使賦補協曰叶韻若賦未詳/别本作明命是職注云
[007-29b]
 毛本作賦非也或然柔此言山甫之徳君道以剛爲/主臣徳以柔爲先以 承剛則潛字黙契自可布君
 徳而盡臣職恭柔嘉溫和而善則法令善也儀威儀/色顔色翼翼 敬也古訓先王之遺典式法力勉若
 順賦布也柔嘉維則不過其則也過其則斯爲弱不/得謂之柔嘉矣令儀令色小心翼翼言其表裏柔嘉
 也古訓是式以古爲法不敢自用威儀是力君子莊/敬日强其威儀之間精神凝固不懈怠也孔疏謂力
 威儀者恪居官次不懈于位可見威儀不徒在聲音/笑貌間矣吉甫之徳如此故有當于天子之意而使
 之賦其明命引起下二章語意功今人論學好譚心/性古人只言威儀此是古人用 眞切有把握處左
 傳劉康公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命也是以有/動作禮義威儀之則以定命也能者養以之福不能
 者敗以取禍是故君子勤禮勤禮莫如致敬敬在養/神夫能知敬之養神威儀之定命可與語學矣 唐
[007-30a]
 宣宗時李衛公措置藩鎭功名最盛宣宗嘗言見李/卿令我毛髪洒淅夫爲臣者不可使君侮亦不可使
 君畏畏則疑忌叢生禍端滋起如山甫之柔嘉眞萬/世人臣之標準也大凡中興之主英睿者多在朝諸
 臣太剛失之太過太柔失之不及惟山甫柔克之則/將順其美都兪吁咈而不混其可否天子豈有不順
 之者乎明命之布亦不宜過剛/過柔能柔嘉維則故可使賦之
王命仲山甫式是百辟音璧舊云/無韻未詳纉戎祖考王躬是保
補協曰别本作王躬是佛音/弼注云毛本作保非也或然出納王命王之喉舌賦政
于外四方爰發方月反輔此言山甫之職外則總領諸/侯内則 養君徳入則典司政本出則
 經營四方凡事皆賴山甫下章乃言山甫之盡職纉/百辟百官也式是百辟爲百官所取法也戎女也
[007-30b]
 祖考保王躬欲其以孝于父祖者而忠于君出納王/命賦政爰發使其以忠于君者而及于民出納謂命
 之善者宣布之不善者繳納之如後世封還詞頭之/類發者感動振作之意漢山東吏布詔令百姓扶老
 攜㓜老羸癃疾者扶杖往聽舉手加額願少須臾無/死以觀徳化之成四方爰發想當如是此皆天子期
 之之意王命二/字通貫一章
肅肅王命仲山甫將之邦國若否音/鄙仲山甫明叶/芒之既
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解以事一人將明爲一韻身/人爲一韻 此
 言山甫之盡職上奉王命下定國是智以守已忠以/事君作四項看 肅肅猶凛凛將行也朝廷之上法
 度之寛猛賞罰之輕重舉奉行之而無廢格也若順/也與治同道爲順與亂同事爲否即善惡也明者
[007-31a]
 不奪于毁譽不蔽于愛憎能區類而别之按邦國若/否山甫既以明之然明而察察然孰爲賢孰爲不肖
 分别太過則啓疑忌之萌開朋黨之漸小人不能容/其身我亦不能容其身朝廷之上紛紛多事雖欲夙
 夜匪解以事一人不可得矣山甫明而且哲哲乃明/中作用進賢退不肖了無痕跡既不任怨亦不任徳
 渾渾穆穆端拱于賢不肖之間保其身以保王躬因/而保天下皆哲之一字爲之彌縫匡救也易曰晦而
 明明而不晦徒足僨事而已存邵二泉曰身也/者理氣之㑹茍不得已與其 軀吾寧存理
人亦有言柔則茹音/孺之剛則吐上/聲之維仲山甫柔亦不
茹剛亦不吐不侮矜音/鰥叶/古不畏彊禦上聲名茹者吞/啗之 茹柔吐
 剛是爲柔惡不茹不吐是爲柔嘉不侮有拯弱扶危/意不畏有禁奸除暴意不茹二句空說不侮二句是
[007-31b]
 不茹吐之實中徳在我不隨人爲剛柔大臣持衡天/下其道自當如此 朱康流曰不茹不吐見山甫大
 公至正之心柔亦不茹非以其柔故昵之也剛亦不/吐非以其剛故仇之也柔嘉維則則雖令儀令色原
 與胡廣趙戒之依阿者不同矣剛柔一視則雖不侮/不畏原與李膺張儉之憤激者不同矣所以爲王者
 之佐而任天/下之重也
人亦有言徳輶如毛民鮮克舉之我儀圖動五/切之維仲
山甫舉之愛莫助牀舉/切之衮職有闕維仲山甫補之
 輶輕也徳輕而莫舉者自暴自棄也儀圖者想像而/揣度之惟山甫能舉是徳山甫既已舉徳我縱愛山
 甫無可效其忠益惟王有闕失山甫補其不逮是我/所望于山甫者下章囑其遄歸葢爲此 唐荆川曰
[007-32a]
 人君日有萬幾一事未善便是闕補者彌縫贊襄復/于無過之地非格心之說此二章兩以人言引起正
 見山甫懿徳/之全獨異
仲山甫出祖四牡業業征夫捷㨗石經作/捷在接切捷每懷靡及
極業/切四牡彭音傍舖/郎切彭八鸞鏘七羊/切鏘王命仲山甫城
彼東方此言城齊之役本于王命之重後祖者出行之/祭黄帝之子纍祖好遊死于道 人祀以爲行
 神業業動而不息之貌征夫從行之人㨗㨗疾趨貌/毎懷靡及葢因山甫之急公而惟恐後時也彭彭馬
 之壯鏘鏘聲之和至是始言命仲山之故而曰城彼/東方城者版築之事東方齊也古者諸侯之居逼險
 則王者遷其邑而定其居葢去薄姑而遷于臨淄也/按史記齊世家獻公元年徙薄姑都治臨淄計獻公
[007-32b]
 當在夷王時與此傳不合晦菴曰豈徙于夷王之時/至此而始備其城郭與 陳寅亮曰仲山甫出行馬
 駕鸞鳴人衆㨗趨而靡及爲懷者何也葢王命城東/方身在外而不在王側恐王闕有未及補王躬有未
 及保夙夜之間未及以匪解事一人也毎懷永懷亦/見山甫小心翼翼處 杜少頴曰宣王時北有玁狁
 南有荆楚東有徐夷故式是南邦以申伯城彼東方/以仲山甫奄受北國以韓侯其爲謀甚悉而犬戎自
 西作焉夫四隅防其三又有變出于不備者况得一/不爲備乎愚謂杜氏此言所謂弭其外而忘其内圖
 其末而遺其本者也幽王之時若無褒姒宣王之威/力尚在犬戎雖强其奈我何語曰愼防其所憎而禍
 發于所愛聖帝明/王亦末如之何矣
四牡騤求龜/切騤八鸞喈居奚/切喈仲山甫徂齊式遄其歸
[007-33a]
吉甫作誦叶牆/容切穆如清風仲山甫永懷以慰其心叶思/容切
 詩此章上四句美其出行而冀其歸之速下表其作/ 以慰其心之懷 騤騤馬行威儀也喈喈聲之和
 也徂往遄速也式遄其歸言山甫爲王朝重臣所以/保王躬者不欲其久于外也吉甫作誦穆如清風自
 言作誦時山甫徳業藹然于簡册之間如清風徐來/開人懷抱山甫春戀闕庭讀我詩知歸期不逺無煩
 顧慮也故曰仲山甫永懷以慰其心仲張七澤曰說/者以每懷永懷爲專指城齊之事然 山甫之懷不
 止此也此詩首章便說保天子下又言保王躬補王/闕則山甫一人所繫甚重不可一日不在朝廷之上
 者當日城齊之役未詳其事或者當用大臣亦未可/知然去君逺行不得朝夕納誨能無有所不及乎能
 無長久之懷乎故山甫徂齊而有懷忠愛之心也吉/甫作誦以慰之亦以諷王也夫長孺出守淮陽尚依
[007-33b]
 依願出入禁闥山甫豈無是心一旦逺役未必非疏/間之漸吉甫安得不致意哉遄歸之語其㫖深矣
 許益之曰此詩八章之間言山甫者十有二葢詩人/之情與作詩之體于所愛者喜舉其名而道之故出
 車之于南仲采芑之于方叔六月之于吉甫江漢之/于召虎崧髙之于申伯韓奕之于韓侯皆屢言之鄒
 肇敏曰後來文章家如歐陽永叔作尹師魯墓誌稱/師魯凡十七近代王槐野壽徐東園文稱東園公凡
 二十三作白尚寳墓碑稱白公者三十二趙大/洲作孫孝子傳稱孝子者二十四皆倣此法
韓奕
 序尹吉甫美宣王也黄東發曰厲王時諸侯不朝覲/錫之典視爲贅物宣王振舉精
 明封申伯懷南方之諸侯也命樊侯城齊懷東方之/諸侯也錫命韓侯懷北方之諸侯也以至淮夷不服
[007-34a]
 則命召虎徐方不庭則自將親征規模宏大雖文武/之世不是過也 竹書宣王四年命蹶父如韓韓侯
 來朝韓乃武王之後左氏所謂/䢴晉應韓也平王時爲晉所滅
奕奕梁山維禹甸之有倬其道道與下/考叶韓侯受命命與/下朕
命/叶王親命之纉戎祖考無廢朕命夙夜匪解音懈與位/爲一韻
䖍共音/恭爾位朕命不易異亦二音與/辟爲一韻榦不庭方以佐戎
避璧二音奕賦也首章追述韓侯始受命而王命之/之詞 奕 大也梁山晉之望在今陜西韓城郃陽
 兩縣之界非太王去邠所踰之梁山也治田出穀稅/曰甸從梁山禹甸發端最有氣象作詩之法如此倬
 坦蕩正直之貌道路也梁山之下有坦蕩正直之路/乃韓侯朝周以受命者也其命乃王所親命想見禮
[007-34b]
 樂征伐自天子出之象纉戎祖考以下皆親命之詞/韓先世常爲州牧故曰纉戎祖考戎女也夙夜䖍共
 正無廢朕命之處如此則仍使女爲州牧朕命亦不/易矣此戒勉之詞榦不庭方又推廣言之幹築墻障
 土之木凡下之事上皆成禮于庭中不庭方謂不來/朝貢之國此等則女當作榦以正之謹侯度而作之
 倡明大義而示之趨用以佐女君教化之所不及辟/君也葢韓近邊疆蠻夷叛服不常自穆以來荒服不
 至天子欲振中興之烈則幹不庭以佐天子能無望/于韓侯乎 受命者臣事君之忠親命者君待臣之
 厚君之于臣任之不專信之不篤則/彼將無以自安故告以朕命不易
四牡奕奕孔脩且張韓侯入覲以其介圭入覲于王王
音昔/从易韓侯淑旂綏章簟茀音/弗錯衡戸郎/反𤣥衮赤舄鉤
[007-35a]
膺鏤音/漏音羊/从易音擴若/郭反苦𢎞/反淺幭音覔莫/歴反音/條
金厄於栗反/予之事 首章初受封時事此則既封入覲而錫/四牡所以駕車韓侯在道所乘者奕奕
 馬行之盛也孔甚修長也張腹榦肥壯也諸侯朝于/天子庭實旅百獨言介圭者介圭天子所以封諸侯
 入覲則執之以合瑞于王國之守噐與他寶不同故/獨言之淑旂以下毎二字爲一物兩物爲一類淑旂
 綏章以旂言交龍爲旂淑善也言其色之燦爛綏章/染鳥羽或旄牛尾注于旂竿之首而其飾之下埀名
 綏爲貴賤之表章故曰綏章簟茀錯衡以車言簟者/席之名茀者車之蔽以簟爲茀也衡者車之軛錯者
 塗金于軛以美觀也𤣥衮赤舄以衣言𤣥衮𤣥色之/衣而畫以衮龍赤舄赤色之舄鉤膺鏤錫以馬言膺
 謂馬之胸以金爲鉤而拘之也馬之眉上曰錫剛鐡/曰鏤雕刻其鐡以爲眉上之飾也鞹鞃淺幭又于車
[007-35b]
 中别其軾言之鞹去毛之皮鞃車中兩較之間有横/木可慿者鞹鞃以去毛之皮施于軾之中央持車使
 牢固也淺虎皮淺毛者幭覆軾也以虎皮覆之于軾/也鞗革金厄又于馬中别其轡言之鞗馬轡革轡首
 之垂者金厄以金爲環纒其轡首也久周自中衰以/來侯不受命而覲王不親命而錫者 矣詩人喜見
 舊典之復故曰韓侯受命曰王親命之曰韓/侯入覲曰王錫韓侯眞有拭目曠典之意
韓侯出祖出宿于屠顯父音/甫餞之清酒百壺其殽維何
白交/切鼈鮮魚其蔌音/速維何維筍及蒲其贈維何乘馬
路車籩豆有且子餘/切侯氏燕胥此言韓侯歸國而餞贈/之厚 既覲而返復祖
 祭者尊其所往如始行也宿止也屠地名今在陜西/西安府鄠縣顯父周之公卿餞者送行之燕酒以清
[007-36a]
 爲聖百壺言其多也炰鱉煮熟之鼈鮮魚鮮美之魚/蔌者菜之總名筍竹萌也蒲蒲始生水中者可剥之
 爲菹此皆餞中之品而出自天府舉之以槩其餘也/以物送人曰贈人君之車曰路車所駕之馬曰乘馬
 卿大夫無路車乘馬此于常制之外特有贈行之儀/葢殊典也謂餞出于王而贈出自顯父誤矣此以餞
 爲重故又以籩豆言玩籩豆二句懽喜欵洽之語且/胥皆語詞侯氏謂韓侯有籩有豆王之情濃若此韓
 侯其安意享之無匆匆言别也/覲禮諸侯之來朝者稱侯氏
韓侯取同/娶妻汾音/焚王之甥蹶音/决音/甫之子叶/慈韓侯迎止
于蹶之里百兩彭舖郎/切彭八鸞鏘七羊/切鏘不顯其光諸
娣從之祁祁如雲韓侯顧之爛其盈門此因韓侯入覲/而歸遂極稱其
[007-36b]
 娶妻親迎之事汾王二句言族類之貴下皆言婚禮/之盛 汾王厲王也厲王流于彘彘在汾水之上因
 稱汾王猶晉侯居翼謂之翼侯晉人納之鄂謂之鄂/侯鄭叔段居京謂之京城大叔及出奔共謂之共叔
 也何黄如曰汾王之甥即蹶父也爾雅妻之父爲外/舅謂我舅者謂之甥帝館甥于貳室是也又爾雅呼
 甥者有四軰姑之子爲甥舅之子爲甥妻之昆弟爲/甥姊妹之夫爲甥四人體敵更相爲甥然則甥是同
 軰之稱若謂韓姞與厲王同軰至宣王時方嫁于論/疎矣或謂外孫亦曰甥何知姞非厲王外甥乎今案
 外孫稱彌甥不單名甥左傳以肥之得備彌甥是也/夫既不可以姞爲厲王同軰又不可以外孫爲甥則
 汾王之甥指蹶父無疑矣故下文即以蹶父承之言/韓侯所娶之妻乃汾王之甥蹶父之子也蹶氏父字
 王之卿士里邑也百兩侈言其儀之盛即鵲巢所云/百兩也八鸞鏘鏘毎車皆有八鸞之聲也不顯丕顯
[007-37a]
 也諸娣衆媵妾祁祁徐靚也謂舉止從容態度閒雅/如雲衆多也顧視也儀禮親迎御輪三周下車曲顧
 即此顧字爛明燦照耀也迎以百兩是待以邦君之/禮何等光耀故曰不顯其光從以諸娣是送以夫人
 之禮何等隆重故曰爛其盈門亦關著始命爲諸侯/意 吕伯恭曰古者任過方靣之臣既盡其禮復恤
 其私使之内外光顯故能展布自竭詩美錫命因道/取妻其意在此而王室尊安人情暇豫亦在其中矣
蹶父孔武靡國不到爲于僞/切韓姞其一/反息亮/切攸莫如
韓樂力告/切孔樂韓土川澤訏況甫/切訏魴鱮音/序甫甫麀鹿
愚甫/切噳有熊有羆有貓苗茅/二音有虎慶既令居御斤於/斤二反
韓姞燕譽羊茹羊諸二反/姞遂歸韓之樂 此言蹶父相韓之善而韓/孔武言其才幹敏㨗靡國
[007-37b]
 不到言奉命出使涉歴之多非必各國皆至也姞蹶/父姓婦人稱姓以姓配夫之國謂之韓姞黄帝之子
 二十五人姞其一也相視也說文攸行水也字本從/水省作攸借爲所字解蹶父奉命出使因爲女姞氏
 相其所居莫如韓樂孔樂句下正言其樂也訏訏甫/甫皆大也水大則魚亦大噳噳羣口相聚也熊羆解
 見小雅斯干貓似虎而淺毛貓食田䑕虎食田豕九/土之宜不一大江以南多川澤大河以北多平原故
 韓國非川澤之國乃有流而爲川瀦而爲澤者則地/之廣可知川深而名魚聚澤深而時物育又有竒異
 禽獸出于其間則物之饒可知地廣物饒故蹶父旬/宣慶其居之善韓姞于歸安之而美其譽令善燕安
 也此雖叙韓姞歸韓之樂總見韓土封域之妙按蹶/父擇壻何與王朝事而詩人形容韓樂娓娓不厭何
 也語曰瓶水凍而知天下之寒汾王失道王室幾絶/列國可知韓國介在蠻貃其富庶視中原爲最難今
[007-38a]
 魴鱮麀鹿熊羆貓虎無不咸若則韓侯之控御皆宣/王任使力也故序曰美宣王 朱康流曰嘗考之春
 秋冦亂爲患北國爲最非得其人不可詩中絶無一/語言及韓侯才能惟因蹶父相攸㸃綴物産之盛以
 見嗣續之際不替家聲百蠻雖悍莫敢侵擾以得保/其樂土則韓侯之才能可見此雖大雅而醞釀波瀾
 饒有風/人之致
从浦从寸/俗从專非彼韓城燕師所完音/髠以先祖受命叶名城/命爲一
韻/因時百蠻彌隣切完/蠻爲一韻王錫韓侯其追其貃武伯/反奄受
北國因以其伯實墉實壑實畝實籍獻其貔皮赤豹黄
音毗/職貢 此章言王之委重于韓侯勉以自强而修其/溥大也燕北燕國召公封于燕韓初封時召
[007-38b]
 公爲司空王命以其衆築此城不曰築而曰完者種/種堅固之義大哉韓城乃召公帥燕師築此城極其
 完固無易視之也以字是推原語氣時是也言今日/以追貃國託韓者以韓先祖受命爲侯伯原因百蠻
 崛强難服故封韓侯先祖爲之長今王亦以追貃錫/韓侯令撫柔所受北靣之國因以其先祖侯伯之事
 盡予之則今日之命一循先朝典故此女祖考所當/纉者須鑿池築城深耕易耨切實圖治無務虚名令
 貔與豹羆之皮不絶于貢方爲不負所託侯其可不/勉哉百蠻北方諸蠻追蠻貃中國名北國王畿外北
 靣之國屬在邊方易于不庭韓侯所當幹以正之者/墉城壑池也畆田畆籍徹法也四實字言循習久便
 有名無實必以實心行實政方可也以方物貢上曰/獻貔白狐虎豹之屬赤豹毛赤而文黒羆大于熊有
 黄有赤以黄爲上赤豹黄羆亦獻其皮也王者不貴/異物此本土方物載在憲典故令獻之也 此章以
[007-39a]
 先祖受命之因今王錫韓侯之意諄諄相戒葢不知/封國所由則無以作其忠不知世業所在則無以敎
 之孝故推本言之修城池以因圉治田稅以足食貢/土物以奉戎辟韓處邊陲尤其所急者故復申飭之
 年水經注涿郡方城縣有韓侯城師竹書成王十二/ 王命燕師城韓即此詩所云燕 所完也 黄才
 伯曰是詩也君臣朋友之義夫婦父子/之情無不備具學者讀之亦可以興矣
江漢
 序尹吉甫美宣王也竹書宣王六年召穆公帥師伐/淮夷王伐徐戎歸錫召穆公命
 是詩之作當在此時見鄒肇敏曰宣王武功見于小/雅者則有六月采芑 于大雅者則有江漢常武考
 之竹書六年召穆公伐淮夷王伐徐戎則平淮平徐/二師葢一時並發也徐自伯禽時已與淮夷相倚爲
[007-39b]
 患故費誓曰徂兹淮夷徐戎並興穆王時徐夷僭號/率九夷以伐宗周厲王時淮夷侵雒王命虢公長父
 伐之不克淮徐蠢動從來久矣自宣王命吉甫伐玁/狁方叔征蠻荆于是四方僣亂以次削平其一則遣
 召虎一則躬董六師者縁淮徐相距不甚逺慮其合/而角我故分道出師以防侵軼耳葢至淮徐隨流而
 攘風之所被罔不披靡而敉寧遂暨于四方故二詩/皆曰四方既平乃篇終要歸于文徳王猶若規若頌
 詩人之意/深逺矣
江漢浮浮武夫滔他侯/切滔匪安匪遊淮夷來求既出我
車既設我旟匪安匪舒淮夷來鋪賦也首章叙伐之之/故 江漢二水名浮
 浮水滿貌武夫將士從征者滔滔順流而下也車戎/車鳥隼曰旟出車設旟則舎舟而陸矣安怠安遊逸
[007-40a]
 遊舒徐緩也匪安匪游匪舒若是其皇皇者爲敵加/于已倡亂犯順理勢之所不容不得已而應之故曰
 淮夷來求又曰淮夷來鋪求者生事尋釁不相安之/象鋪者張揚聲勢無忌憚之象以其侵擾竊據故求
 而伐之以其散處潛伏故鋪以討之州陳器之謂淮/夷之地不一徐州有夷則在淮北揚 有夷則在淮
 南鄒肇敏曰江漢明言伐淮夷常武明言伐徐戎何/必取南北爲目曰淮夷則淮南淮北兼舉之矣今按
 竹書王伐徐戎次于淮則常武所言淮浦淮濆指所/經歴及駐劄之地未嘗指淮夷也 江出岷山漢出
 嶓冡漢至大别山與江流合大别在江夏界今大别/之北漢口是也亦曰沔亦曰夏口江東即鄂州江夏
 郡/
江漢湯音商書/羊切湯武夫洸音/光洸經營四方告成于王四
[007-40b]
方既平王國庶定唐丁/切時靡有争甾陘/反王心載寧
 此章述其成功百湯爲熱水水流之怒如湯之沸也/洸水湧貌士氣 倍如水之湧也經營兼招擕伐叛
 二義四方淮夷之四靣小國淮夷作亂四方必有受/其震驚者故必經營四方四方即淮夷之四方如徐
 州以南秣陵以北江都以西江門以東是也成成功/也克勝則使傳逓告成功于王知非召公親告王者
 以下章云于疆于理則是召公尚未還也王國邦畿/也四方王國如手足腹心四方既平王國庶乎平定
 矣庶者幾幸之詞經營既定上觀國勢荒服靖而畿/甸安再下觀民心反側除而順績著民争亦于是息
 矣時是也載則也天下所以未平者以争心之未息/争心所以未息者以王化之未洽王者以天下爲心
 必使天下無争而後大臣之功成王者之心安難嚴/坦叔曰周興西北岐豐去江淮最逺故淮夷最 服
[007-41a]
 成王初年淮夷同三監以叛其後又同奄國以叛伯/禽就封又同徐戎以叛厲王時四夷交侵宣王一命
 吉甫北方旋定至南方之役伐蠻荆伐淮夷伐徐戎/至再至三葢東南未平則一方倡亂天下皆危淮夷
 平則四方平此江漢常武所/以繫之宣王大雅之末也
江漢之滸音/虎王命召虎式辟音/闢四方徹我疆土匪疚匪
棘王國來極于音/予疆于理至于南海虎委切王此下四/章皆述 册命召
 公與召公復于王之詞古人伐叛討貳之後必去其/苛政平其賦稅以慰民心故此章特言徹法之事
 滸水涯召穆公名虎至此始㸃出召公字靣召公伐/淮夷之師從江漢來仍從江漢歸故班師至江漢合
 流之滸而適承王之後命諭以且無歸而經理其事/也式辟以下皆册命之語式闢是開拓其侵地而復
[007-41b]
 之使平有撫寧安集意徹籍法也疆内之土地皆以/徹法行之也疚者不恤民瘼棘者更張太驟武事僅
 定即行疆理賦税之法疑于病民且疑于急廹故以/非疚非棘慰之葢什一我周定制欲天下皆于王國
 取法焉耳畫經界爲疆分地理爲理于往也女召公/往而疆之以正其經界往而理之以分其土宜推而
 至于南海言自淮至海無不疆理也極柱頭也一定/而不可加之意與周禮設官分職以爲民極同海在
 淮之東南/故曰南海
王命召虎來旬音/巡來宣文武受命召公維翰音/寒無曰予
小子奬里/切召公是似養里/切肇敏戎公公後漢/書作功用錫爾祉
 此欲言行賞之典先原行賞之事命武功已成疆理/已定宣王于是美召虎之功而錫 之從來旬來宣
[007-42a]
 以至下章自召祖命皆錫命之辭也自江漢之滸言/之故曰來十日爲旬有徧之義宣布也淮夷之民久
 不霑王化故王命召虎來此江漢之滸徧治其事以/布王命昔文王武王受天之命時女祖召公爲之羽
 翼今女無以予小子爲不足輔當以召公爲法而輔/我召公即召康公名奭翰翼之翮羽也葢自召康公
 之後風烈寂寥無聞矣自今伊始女其敏于從事以/繼其烈則錫爾以福不負女之勤勞也康公宣布政
 教亦在江漢之間故曰是似此四句以繼先勉之下/二句以報功動之肇始敏疾戎女公功也即上所云
 經營疆理之事錫祉猶云賜之多福如下章所陳皆/錫祉之事葢爾以康公之翰文武者爲吾翰吾即以
 文武之福康公/者爲爾福也
音離力/之反爾圭瓉才旱/反音/巨音/暢一卣音/酉告于文人舊/云
[007-42b]
二句無/韻未詳錫山土田叶他/因切于周受命叶彌并/切下同自召祖命虎
拜稽首天子萬年叶彌因切命此承上錫祉而言上六/句述王錫 之詞下言召公受命而
 祝頌之秬釐賜也瓚者祭時酌鬯獻尸之器其柄以/圭爲之 黒黍也釀秬爲酒和以鬰金鬰金香草其
 氣芬香調鬯故謂之鬯卣者盛酒之器可受五斗文/人文徳之人謂文王也詩言錫爾圭瓚秬鬯以祭爾
 文人之廟而告以錫與之事錫山以壯國勢錫土田/以廣封邑必于周而受命焉于往周豐也文王之廟
 在豐令虎往豐邑受命于文王葢自爾祖康公已受/此命美其世勲也召虎中心感激不知何以爲報惟
 稽首至地祝天子以萬年而已武謝君直曰錫山土/田必使召公受命于岐周用文 封康公之禮葢謂
 賞非宣王之賞是禀命于我祖文武功非召虎之功/是受教于乃祖康公召公思文武之徳思康公之功
[007-43a]
 必能盡心盡力以報三代人君不責臣子以事功勉/臣子以忠孝如此 尚書日記秬鬯與鬰鬯不同鬰
 即鬰金香草煑以和酒者未和鬰單謂秬鬯和鬰乃/謂鬰鬯賜之時未和也故曰秬鬯傳云諸侯孝道備
 賜以秬鬯王制賜玉瓚然後/爲鬯未賜者資鬯于天子
虎拜稽首對揚王休虚久/切作召公考去九/切天子萬壽殖/酉
切/明明天子奬里/切令聞音/問不已矢其文徳洽此四國越/逼
 切是此致其勉君之詞瓚上稽首是拜于文廟此稽/首 拜于家廟正用圭 以祀其先之時也對揚三
 句是穆公于廟中自矢而祝之詞對者天顔咫尺之/意揚謂宣布而行之休美作爲考成也王之命虎也
 曰召公是似欲我無忝厥祖耳我今當戮力不怠揚/王休美爲召公成其終也天子萬壽申前天子萬年
[007-43b]
 之祝而轉致屬望無盡之意言我誠願王壽考矣而/所深願者尤在我王御世明而益明善譽垂于無窮
 不徒得萬年之壽已也矢者政教所施沛然莫禦如/發矢然文徳如仁漸義摩禮陶樂淑是也洽霑也徐
 徐淪注非用威武以震疊之也宣王以武功褒虎而/虎乃以文徳勉宣王葢不矜已之功而納君于徳意
 度逺矣徐儆弦曰令聞不已是虚矢其文徳是實武/徳飈逝一時之功協氣横流萬年之計至于文教浹
 洽而治安之慶永世無/斁令聞不已其在斯乎
常武
 序召穆公美宣王也竹書宣王六年王帥師伐徐戎/皇父休父從王次于淮即此詩
 事也鄒肇敏曰天子自將故名常武葢惟天子建日/月之大常十有二斿他則止建旂旗旟旐續序謂有
[007-44a]
 常徳以立武功此與蕩之天下蕩蕩/無紀綱文章同一勦字臆說而已
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叶/所南仲大音/泰祖太師皇父音/甫整我
六師以脩我戎叶/汝既敬既戒訖力/反惠此南國越逼反詩/賦也此
 作於成功後專美天子自將之功首命元帥命元帥/則緫其綱 夷厲以來威靈不振幾於冺滅宣王奮
 然親緫六師眞如雷霆震驚日月重朗故曰赫赫明/明王所命之卿士言其祖則南仲言其官則太師言
 其字則皇父南仲文王時武臣宣王命將多取世爵/葢以文事武備素講於家庭定亂持危常在其念慮
 故也整齊脩飭戎兵也天子親征故曰六師整六師/者比其什伍定其部分將以修飭我用兵之事也既
 盡也言不爲虚文敬在平日戒在臨時伐暴除殘故/曰惠伐淮北而曰南國者自鎬京視之也惠此南國
[007-44b]
 見得戰勝攻取固所不難惟要萬全取勝一怒安民/使南國受吾兵之利而不受吾兵之害此中大費精
 神故不得不敬戒也王自冡宰而下謂之六卿太師/而下謂之三公既曰 命卿士又曰太師皇父古者
 三公官不常有或以卿士上行其事也十月之交所/稱皇父疑是此詩皇父之後 按脩脯也修飭也葺
 理也此處當用修字而用脩/經史亦通作脩相傳之訛也
王謂尹氏命程伯休父音/甫左右陳音/陣音/杭戒我師旅率
彼淮浦省此徐土不留不處三事就緒象吕反司次命/司馬命 馬則
 詳其目氏尹氏職掌王命或謂即尹吉甫未知其詳/命令尹 命之也程國名伯爵休父名也上命皇父
 而此又命休父者葢命太師以三公治軍事而命司/馬以六卿副之也左右陳行等句正命休父之詞行
[007-45a]
 隊伍左右謂分列於左右葢結陣而行不使隊伍之/錯越也戒登壇而告誡之也師旅解見小雅黍苖率
 循也淮浦淮水之濱省者察其動静虚實以爲征討/之計留者暫留處者久處兵貴拙速不貴巧遲故曰
 不留處言徐土有所舉動當疾起赴之不可迂緩坐/失機㑹三事謂擣穴伐交截奔之事按淮乃徐之淵
 藪討之急則越淮浮海王師受其疲困緩則鴟張烏/合南國受其慿陵故宣王自將皇父之師直抵徐方
 以擣其巢穴命召穆公從江漢伐淮以截其應援命/休父出迂道循淮浦以截其奔路于是徐如釡魚籠
 鳥無所逃矣布置以定敵在掌中故曰三事就緒就/成就緒絲端也絲有其端出之有序就緒謂得其統
 緒而成之也召公别爲一師故言皇父休父而不自/列其事以爲功 程伯休父火正重黎之後宣王時
 失其官守而爲司馬徐古徐子國嬴姓伯翳之後俗/流於夷周初嘗挾淮夷以叛費誓謂之徐戎後漢書
[007-45b]
 亦云徐夷僭號率九夷以伐宗周穆王畏其方熾乃/分東方諸侯命徐偃王主之由此觀之則徐之倔强
 非一日矣偃雖走死其國猶負固至春秋時乃爲齊/吳楚三國所争則此詩之徐即徐子之國明矣禹貢
 徐州東至海北至岱南及淮地廣人衆若淮夷則東/夷之衆散處淮浦者耳 一統志直𨽻鳳陽府泗州
 古徐子國徐城在州北五十里郡國志有上程聚古/程國伯休父之國也 將驕輕敵師老病國俱非時
 雨之師故上言既敬/既戒此言不留不處
赫赫業宜却/切業有嚴音/儼天子王舒保作業作/一韻匪紹匪遊
徐方繹騷蘓侯切遊/騷一韻震驚徐方如雷如霆叶廷/羊切徐方震
叶姜方驚一韻昭上言戒敕將帥此言王師啓行象/赫赫明明王威 明之象赫赫業業六軍戒嚴之
[007-46a]
 業業震動也嚴威也有嚴天子言六師所以赫赫業/業者有天子在于行間其威可畏也舒緩保安作行
 也舒徐安行依日行三十里之法紹紏𦂳遊遨遊也/匪紹匪遊言不急不徐正申明王舒保作之義繹聯
 絡不絶騷擾動也震驚徐方者言始而徐方倡亂相/繼騷擾震驚徐人徐方震驚者言王師之至如雷如
 霆徐方倡亂之人畏罪震驚句法顚/倒之間各自一意詩人播弄如此
王奮下从/田厥武如震如怒暖五/切進厥虎臣闞音喊又/呼檻切
音囂火/交切虎鋪普吳/切敦淮濆符云切鋪敦淮濆齊詩作/敷敦淮濆敷大也說文作
敦彼/淮濆仍執醜虜截彼淮浦王師之所此陳兵徐土時事/極言其兵之威而
 有難犯之勢服當兵未至之時徐方雖以震驚及兵/至而懷疑不 故王震怒督戰進鼓而進之也虎臣
[007-46b]
 指戰將非皇父軰也闞怒聲虓虎怒也虎臣進戰喑/嗚叱咤威如虓虎鋪徧布也敦屯駐厚集也淮濆水
 涯也仍就醜衆也生得曰虜仍執醜虜手到便擒不/勞餘力之意截者截然不可犯之象既到淮上臨陣
 將戰王奮揚其威武如雷之大震其聲而人之勃怒/其色于是虎臣如虓怒之虎徧布屯聚于淮濆之上
 兵威熾焰敵遇即服因而執之也截彼二句是贊美/之詞士馬整飭旗幟鮮明截然於淮浦者乃王師之
 所駐也其萬時華曰夫伐徐何以率淮而截之哉徐/北淮南 勢相倚故淮徐倡亂毎每並興則淮者固
 徐夷出没之地遁逃藏匿以爲亂藪者矣王師來自/西北若惟直搗順攻不爲東南壅截之計彼將歴淮
 浮海而王師亦有所難及故命將之時即以定䇿於/淮而師之所至不曰鋪敦淮濆則曰截彼淮浦彼徐
 夷者勢不得越淮南下其來同也固其所哉此所以/爲王猶允塞也黄才伯曰江漢是伐揚州之夷故順
[007-47a]
 江漢而下此章是伐淮北之夷故順淮浦而下此考/之禹貢諸書可證者或者謂淮浦徐土止是一處既
 曰順淮浦而下王師已過淮浦而至徐州矣何以下/文又曰鋪敦淮濆又何以曰截彼淮浦王師之所宣
 王既循淮浦以省徐土而後返屯於浦與曰非也禹/貢曽氏解曰淮源出於豫境至揚徐之間始大其泛
 濫爲患尤在於徐則自豫至淮皆有淮浦而鎬京又/在豫之西欲至徐必取道於豫故此曰率淮浦省徐
 土就所經歴之浦而言也下文曰鋪淮濆截淮浦則/就所至徐州之淮浦而言也然則所謂率淮浦省徐
 土非指一/處亦明矣
王旅嘽吐丹/反嘽如飛如翰音/寒如江如漢音/難如山之苞鋪/鉤
切/如川之流緜緜翼翼不測不克濯征徐國越逼反是/此二章
[007-47b]
 形容贊美之詞而此章言天子自將兵出萬全之意/ 嘽嘽衆盛也飛如鳥之飛翰飛中之迅疾者葢鷹
 鸇之類言其神速先發制人也江漢浩蕩一望無際/言其氣勢宏大也如山苞裹不可闌入言其静翕之
 不可撼如川長流不可間斷言其動闢之不可禦緜/緜言部伍連屬不可得而絶翼翼言行次整肅不可
 得而亂測識也不測不得而窺測智勇兼也克能也/不克不以能自居器度宏也濯征謂舊染惡俗一征
 而洗濯之有咸/與維新之象
王猶允塞徐方既來訖力/切徐方既同天子之功四方既
平徐方來庭徐方不回王曰還音/旋此章推本王猶見/其戰勝于廟堂不
 徒角力於邊境匝猶謀允信也塞即秉心塞淵之塞/葢老謀深斷周 完固之意既盡也來者始皆背叛
[007-48a]
 今來歸附也同集合之意來猶或有不來同則無不/來矣大將之敬戒副將之陳行虎臣之力戰王旅之
 用命皆天子精神所鼓舞故曰天子之功此專言伐/徐戎而先言四方既平後言徐方來庭者宣王北伐
 玁狁西征羌戎南威荆蠻東平淮夷獨徐方未服今/亦朝於王庭故曰四方既平徐方來庭又曰徐方不
 回來庭者其身不回者其心革心從順猶云南人不/復反矣自赫赫明明至此何等氣勢而以王曰還歸
 四字收之眞如金聲一震萬馬齊斂言外更有不窮/兵黷武之意八句用四徐方意興飛舞不可禁遏
 李愚公曰王猶句一章大㫖允塞者心無欺偽天下/惟虚浮者無威望而信實者有精靈前言王命王武
 王旅之威嚴皆從此出載朱晦菴曰江漢篇召公帥/師以出歸告成功故備 其褒賞之詞此詩王實親
 行故於末章反覆其詞以歸功於天子月按竹書宣/王三年王命大夫仲伐西戎五年夏六 尹吉甫帥
[007-48b]
 師伐玁狁至於太原秋八月方叔帥師伐荆蠻六年/召穆公帥師伐淮夷王帥師伐徐戎凡五用兵皆宣
 王初年事也厥後伐太原之戎不克伐條戎奔戎則/敗伐姜戎至於千畝則又敗美業不終豈其四方平
 而遂有惂志乎周宣/且然何論晉武唐憲
瞻卬
 序凡伯刺幽王大壞也何黄如曰凡伯作板詩在厲/王末歴共和攝政十二年宣
 王在位四十六年至幽王三年嬖褒姒八年立伯服/九年王室始騷中間相距六十餘年此詩之作在幽
 王時計凡伯當爲八九十嵗人老臣見國事日非不/避禍患憤激而作故序于此詩及召旻皆以爲刺大
 壞也是時褒姒擅權于内皇父石父之軰朋應于外/所用者小人所信者䜛言所尚者刑罰所事者刻剥
[007-49a]
 饑饉薦臻戎狄窺伺馴致/驪山之禍非大壞而何
瞻卬音/仰昊天則不我惠孔塡音/陳不寧降此大厲邦靡有
定士民其瘵音再又/側例切音/牟賊蟊疾靡有夷届居氣切字/書从凷石
經从/由罪罟不收靡有夷瘳音抽敕留反解賦也首章總/言禍亂瞻仰 見雲漢我者
 詩人代其民自稱我也惠愛也塡塞也言禍亂充滿/無一處安静也厲亂也禮記曰一人定國國有定則
 民受其福無定則民受其病瘵病也蟊賊賊自外至/以比虢石父軰蟊疾疾自内生則指褒姒耳罪罟謂
 多設科條使人易犯若設網以待鳥獸夷平届極瘳/愈也靡有夷届言靡定者終靡定也靡有夷瘳言瘵
 者日益/瘵也
[007-49b]
人有土田女音/汝反有酉由/二音之人有民人女覆奪徒活/反
此宜無罪女反收殖酉殖/由二反之彼宜有罪女覆說音/脫有/與
 收爲一韻奪與說爲一韻其此實指禍亂之事上四/句承上章蟊賊之言而數 侵牟奪取下四句則承
 上章蟊賊之言而數其拘繫縱釋人指在位者土田/人民乃諸侯卿大夫所有無罪有罪則兼括士民而
 言反者對正之稱不當然而然也覆猶反也徐𤣥扈/曰左氏桓王取鄔劉蔿邘之田而與鄭人蘓忿生之
 田惠王取蔿國之圃邊伯之宫奪子禽祝跪/與詹父田人有土田女則奪之皆此類也
哲夫成城哲婦傾城懿厥哲婦爲梟音/驕爲鴟音/癡婦有長
舌維厲之階叶/雞亂匪降自天叶神又/如字生自婦人如字又/叶然
[007-50a]
匪教匪誨呼位/切時維婦寺此推原禍本上言降此大厲/而究其階此厲者則以哲婦
 當之亂真非降自天矣惡懿厥哲婦猶言好一伶俐/婦人正厭之之語梟鴟 聲之鳥工于言語謂之長
 舌褒姒能使幽王奪嫡易樹其長舌可知禍患以漸/而升謂之厲階匪教匪誨言此軰非教誨所能喻但
 有迸去之耳時是也周禮寺人掌女官之戒其酒人/漿人籩人醢人舂人槀人之屬皆與女奚爲類内司
 服縫人與女御女工共事其相倚爲奸最易故言婦/而兼及寺也婦人干政必借權于奄寺奄寺作威必
 藉力于羣小羣小貪利必啓釁于夷狄此其氣類固/相召而其事亦相因 孔疏奄人防守門閭親近人
 主庸君以其少小習慣朝夕給使顧訪無猜憚之心/恩狎有可說之色且其人乆處宫掖頗曉舊章常近
 床第探知主意色和貌厚挾術懷奸或乃㨗對敏才/飾巧亂實于是邪正並行情貌相越遂能迷罔視聽
[007-50b]
 謂其知足匡時忠能輔國信而使之親而任之國之/滅亡多由此作 丁氏奉曰幽王之厲夥甚矣申后
 黜而太子廢家厲也小人盛而刑獄繁國厲也諸侯/叛而夷狄侵天下厲也三川竭而岐山崩天地厲也
 凡此諸厲皆從彼婦三寸之舌以爲階小雅曰赫赫/宗周褒姒烕之不言其所以滅然則所以滅者此舌
 耶悲梟食母鴟鶗鴂即子規也晝/夜 鳴令人感動故爲哲婦之喻
音/菊人忮音至之/跂功忒譖始竟背音倍必/墨切豈曰不極伊胡
爲慝如賈三倍君子是識婦無公事休其蠶織此承上/言婦寺
 之害人鞠窮也鞠人窮人也不仁不知無禮無義謂/之窮 忮害忒變也竟终也樂曲盡爲竟故有終之
 義背反也反靣爲背故有反之義忮害變幻始則譖/毁之終則棄背之此其慘毒亦已甚矣豈曰猶有未
[007-51a]
 盡乎何用益爲惡乎慝惡也身侍左右䧟人則極其/工巧職業則毫不幹辦識其所不當識休其所不當
 休如賈有三倍之利此賤丈夫所爲君子反知之婦/人不宜與外事今休其蠶織而與朝廷之事宜乎不
 宜乎利之數無常而言三倍者以三爲數之小/成也公事祭祀供蘋藻之事如字貫下四句
天何以刺叶/砌何神不富方味/切音/捨爾介狄維予胥忌不
弔不祥威儀不類人之云亡邦國殄瘁此言災譴之由/刺責富福也不
 富謂神不以福加王介介紹狄夷狄介狄即褒姒也/驪山之禍由于褒姒是夷狄之介紹也詩人葢豫知
 之矣威儀不類謂其形狀與尋常不相類恠之之詞/人賢人亡逃亡殄盡瘁病也天何以刺神何以不富
 此亦可自省矣乃舎介狄而忌予何懵然不悟若是/耶天之刺神之不富不祥莫大焉而毫不以爲憂以
[007-51b]
 至動静語黙無不舛錯賢人安得不逃亡國家安得/不殄瘁乎葢國有賢人如身有元氣元氣亡則身必
 喪賢人亡則國必危殄如脉絶瘁如病篤狄輔漢卿/曰夷狄隂類也自古寵任婦女者多致夷 之禍危
 亂之君大抵不忌所當忌惟忌忠/臣直士之正已者此所謂胥忌也
天之降罔維其優矣人之云亡心之憂矣天之降罔維
其幾矣人之云亡心之悲矣此承上文而言天人交喪/再三嘅嘆有涕泗滂沱之
 意罔即罔罟之罔優/多也幾近也危也
音/必音/弗胡覧/切泉維其深矣心之憂矣寧自今矣不
自我先不自我後下五反/下同藐藐昊天無不克鞏叶/古無忝
[007-52a]
皇祖式救爾後比而賦也觱沸檻泉解見小雅采菽此/詩人言已之呶呶不厭如水之汨汨不
 已者葢水維深故流而不竭我維憂故言而不止寧/自今言自褒姒進宫之時已知有今日矣不先不後
 恠之也感慨到此復言天心仁愛人主原自鞏固茍/能改圖爲善求不辱祖宗則往者不可諌來者猶可
 追也葢祖宗王業皆由太姒太姜太任爲之輔佐去/䜛逺色賤貨貴徳則無忝皇祖而式救爾後矣生自
 婦人是病無忝皇祖是藥召沈星緯曰此詩刺王嬖/褒姒故望其君無忝皇祖 旻刺王任小人故望其
 臣有如召公皆/亂極思治之志
召旻
 序凡伯刺幽王大壞也因首章稱旻天卒章稱召公/故謂之召旻以别於小旻潘
[007-52b]
 笠江曰瞻卬言内惑於寵妾召旻言外嬖於小人葢/内有褒姒之寵則外無召公之臣矣低昂輕重之勢
 如持衡然故曰後宫色盛則賢者隠㣲羣婢倡言則/善類喑啞邦國殄瘁恒必由之二詩非萬古永鑑哉
音/民天疾威天篤降喪音/桑音顚/田切都我饑饉民卒流亡
我居圉音/語卒荒賦也仁閔覆下稱旻天疾迅威怒也此/下乃言疾威之實篤厚瘨病也降喪降
 以死喪之禍下文饑饉是也我我國家也饑饉解見/小雅雨無正卒盡也流流散亡死亡也居城中所居
 之處圉邊垂也荒荒蕪不治也諸侯内畔中國/被其災犬戎外侵邊疆受其患日蹙之勢如此
天降罪罟蟊賊内訌音紅户/工切昏椓音卓丁/角切靡共音/恭潰潰
回遹實靖夷我邦悲工切志此言天災由于小人用事/小人得 由王用之而曰天降無所
[007-53a]
 歸咎之詞蟊賊斥褒姒虢石父之軰以言語相惑謂/之訌苖之蟊賊其害在内國之小人其病亦在内故
 曰内訌昏閽人官名也椓宫刑男女不以義交其刑/宫古時以宫刑之人司門閭啓閉謂之昏椓蟊賊惑
 亂爲閽寺者不供職事爲之禁斷任其出入朋比作/奸從事於邪僻潰潰然如水泛濫如毒内潰夷滅我
 王之國方言靖思也實字有力言此軰實實思量壞/我國家更無他念摹冩小人情狀最爲刻畫 説文
 回轉也遹避也回轉而避/于正道言去正就邪也
音/羔臯訿音/紫訿曽不知其玷丁檢/切兢兢業業孔塡音/陳
寧我位孔貶此言小人用事由王用舎倒置也臯怠緩/訿多言也玷缺也小人所爲如此政事之
 缺失多矣王曽不知也填者憤懣之象兢業之人見/時事日非憤懣不寧則貶其位小人安得不得志君
[007-53b]
 子安得不/避位乎
如彼歲旱草不潰茂如彼棲音/西七如/切我相息浪/反此邦
無不潰止叶韻未詳言比也如彼歲旱三句承上我位/孔貶而自 其苦潰遂茂盛也苴草之枯者
 棲苴猶言轉蓬毫無根柢葢就草不潰茂中又深入/而形容之相視也下潰字與上潰字有别國亂曰潰
 止語詞居圉卒荒猶曰天災無不潰止則民心離散/不可救藥矣 嚴坦叔曰谷風有洸有潰潰怒也小
 旻是用不潰于成召旻草不潰茂潰遂也潰潰回遹/無不潰止潰亂也項容齋曰水之潰者其勢横暴而
 四出故怒之甚者爲潰怒遂之/甚者爲潰遂亂之甚者爲潰亂
維昔之富句/不如時維今之疚句/不如茲彼疏斯粺音/敗
[007-54a]
叶薄/味切胡不自替職兄音/况斯引以計切時茲爲一韻粺替/引爲一韻 賦也此望王
 廢黜小人今茲年也古者謂年爲茲孟子今茲未能/吕氏春秋 茲美禾古詩安能待來茲皆此茲字荒
 亂之象日不如日年不如年昔日天下豐富不如今/時之貧今日百姓疚病未有如此年之甚彼即維昔
 斯即維今疏粗也粺精也疏米一斗可得粺米九升/彼時之疏斯時直以爲粺即粗糲之食亦不可得荒
 亂之象如此替廢也替與引相反楚茨曰勿替引之/職專主也兄與况通晉語云衆况厚之况固其謀况
 之爲言益也胡不自替職况斯引責幽王也國亂年/荒日甚一日王亦可以悟矣何不黜退此軰而專務
 益相援引乎舊謂責小人宜自退避夫小人患得患/失無所不至豈有肯自退避之理以此望小人可謂
 癡人前說夢矣或曰望幽王亦是說夢嗟乎萬里山/河王之重寳不望王而誰望哉錢氏天錫曰小人日
[007-54b]
 在君側本自難退而詩人爲是言者葢冀收功于萬/不可知之中無聊之極也 維昔之富四句毛傳謂
 昔者富仁厚/今也富䜛佞
池之竭矣不云自頻泉之竭矣不云自中諸仍/切音/普
害矣職况斯𢎞不烖音/災我躬姑𢎞切枯比也此承上章/言王澤 槁皆由小人朘
 削惟不以爲階亂遂有不可勝言者矣掘地爲坎曰/池頻水涯也有源者曰泉中泉之中也溥大也𢎞亦
 大也三矣字三不字相呼應言禍亂有所從起池水/自外入泉水自中出今池竭而不云自頻泉竭而不
 云自中害日益𢎞而尚云不烖我躬所謂安危利災/也 鄒嶧山曰小人亂之本也不窮其本將縱其罔
 極之奸而成其滋蔓之禍其害斯廣矣職况斯引言/其憂之長職况斯𢎞言其憂之大葢爲宗社慮非爲
[007-55a]
 身家/計也
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音/闢國百里今也日蹙音/足
百里於乎音烏/呼哀哉維今之人不尚有舊巨已切歴賦/也前章 言
 信任小人之禍故篇末欲其擢用舊人舊人即第二/章所云兢兢業業者周公治内召公治外故闢國百
 里專言召公也日蹙如驪山見四夷之侵繻葛見諸/侯之叛於鳥名乎呼也嘆息之聲如烏鳥之吁呼也
 不尚有舊言今雖老成云亡不猶有舊人在乎葢凡/伯自言雖老尚可用也 陳止齋曰周南係於周公
 召南繫於召公治之盛者必有待于二公也風之終/繫以豳雅之終係以召旻治之衰者必致思于二公
 也小沈仲容曰節南山十月之交與召旻皆刺幽王/任 人也節南山專言尹氏十月之交備言皇父家
[007-55b]
 伯仲允等而召旻曰蟊賊曰昏椓曰臯訿惟斥其罪/狀而不指其姓氏豈當時虢石父祭公軰聲勢熏灼
 使人不敢/指稱歟
 
 
 
 
 
 待軒詩記卷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