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b0029 書傳輯錄纂註-元-董鼎 (master)


[008-1a]
欽定四庫全書
 書傳輯録纂註卷六
             元 董鼎 撰
   周官成王訓廸百官史録其言以周官名之亦/訓體也今文無古文有 案此篇與今周
   禮不同如三公三孤周禮皆不載或謂公孤兼/官無正職故不載然三公論道經邦三孤貳公
   𢎞化非職乎職任之大無踰此矣或又謂師氏/即太師保氏即太保然以師保之尊而反屬司
   徒之職亦無是理也又此言六年五服一朝而/周禮六服諸侯有一嵗一見者二嵗一見者三
   嵗一見者亦與此不合是固可疑然周禮非聖/人不能作也意周公方條治事之官而未及師
[008-1b]
   保之職所謂未及者鄭重而未及言之也書未/成而公亡其閒法制有未施用故與此異而冬
   官亦闕要之周禮首末未備周公未成之書也/惜哉讀書者參互而考之則周公經制可得而
   論/矣輯録問司徒司馬司空三公三少之官先生/曰漢自古文尚書出方有周官篇伏生
   口授二十五篇無周官故漢只置太尉司徒司/空為三公而無周三公三少盖未見古文尚書
   但見伏生書牧誓立政篇中所説司徒司馬司/空而置也古者諸侯之國只置得司徒司馬司
   空三卿惟天子方得置三公三少六卿牧誓立/政所説周家是時方為諸侯故不及三公三少
   及周官篇所説則周是時已得天下矣三公三/少本以師道輔佐天子只是加官周公以太師
   兼冢宰召公以大保兼冢宰是以加官而兼宰/相之職也後世官職益紊今遂以三公三少之
[008-2a]
   官為階官不復有師保之任論道經邦之責矣/然古者猶是文臣之有功徳重望者方得加師
   保之官以其有教輔天子之名也後世遂以諸/子或武臣為之既是天子之子與武臣豈可任
   師保之責邪訛謬/傳襲不復改正庚纂註吕氏曰金縢成王初年/之書也洛誥周公還政
   之書也無逸立政周公教戒成王之書也周官/成王親政開物成務之書也合是數篇以觀成
   王可以見其本質焉可以見其昬明疑信之變/焉可以見其講貫啓發之深焉可以見其知類
   通逹離師傅而不反焉過此而有君陳乃周公/既没之後又過此而有顧命乃其身將没之時
   成王進德始終之序備矣周公格君始終之功/著矣新安陳氏曰周禮乃周公擬議未全未行
   之書周官則成王建置訓廸而已施行之書也/今只當據周官以觧周官其與周禮未脗合處
[008-2b]
   姑略之可也又呂氏以作周官時為周公尚在/此亦以亡書序及君陳挨排而意之耳未見其
   必然也深玩周官文意周公時不在矣此殆成/王老於世故後之書也如以不學驕侈戒卿士
   可/見
惟周王撫萬邦廵侯甸四征弗庭綏厥兆民六服羣辟
罔不承德歸于宗周董正治官此書之本序也庭直也/葛氏曰弗庭弗來庭者
六服侯甸男采衛并畿内為六服也禹貢五服通畿内/周制五服在王畿外也周禮又有九服侯甸男采衛蠻
夷鎮蕃與此不同宗周鎬京也董督也治官凡治事之/官也言成王撫臨萬國廵狩侯甸四方征討不庭之國
以安天下之民六服諸侯之君無不奉承周德成王歸/於鎬京督正治事之官外攘之功舉而益嚴内治之修
[008-3a]
也唐孔氏曰周制無萬國惟/伐淮夷非四征也大言之爾纂註呂氏曰天下大物也/非綿力小才所能運
量非薄物細故所能維持向也成王不出閨闥之孱主/耳今撫萬邦至罔不承德乾開坤闔秋殺春生四海皆
隨其運轉功成治定歸於宗周董正治官訓督裁正品/式備具本末内外體統相承萬世皆入其維持不如是
何以覲文王之耿光揚武王之大烈乎新安陳氏曰廵/侯甸即六服而略言之也六服承德即九服而以内五
服並王畿言之也内五服九州内外五服九州外以内/五服並畿内為六正與侯甸男邦采衛之辭合略外四
服耳無不同也又案成王巡狩征討綏御之大力量如/此可謂能以周公詰戎兵陟禹迹行天下至海表罔不
服之言而真見之行事矣周/公宗臣成王賢君盖兩得之王曰若昔大猷制治于未
亂保邦于未危若昔大道之世制治保邦于未亂/未危之前即下文明王立政是也曰唐
[008-3b]
虞稽古建官惟百内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侯伯庻政
惟和萬國咸寧夏商官倍亦克用乂明王立政不惟其
官惟其人百揆無所不緫者四岳總其方岳者州牧各/緫其州者侯伯次州牧而緫諸侯者也百揆
四岳緫治於内州牧侯伯緫治於外内外相承體統不/紊故庻政惟和而萬國咸安夏商之時世變事繁觀其
會通制其繁簡官數加倍亦能用治明/王立政不惟其官之多惟其得人而已纂註張氏震曰/唐虞官百
夏商倍之周又倍之事繁故官多然大體未嘗變也舜/命九官至商列為八政至周合為六典大綱皆出於一
所增特/其屬耳今予小子祗勤于德夙夜不逮仰惟前代時若
訓廸厥官逮及時是若順也成王祗勤於徳早夜/若有所不及然盖修徳者任官之本也纂註
[008-4a]
張氏曰仰惟前代時若即前所謂若昔大猷也林氏曰/董正者立太師以下是也訓廸者凡我有官君子以下
是也董正而/後訓廸之也立太師太傅太保兹惟三公論道經邦燮
理隂陽官不必備惟其人立始辭也三公非始於此立/為周家定制則始於此也賈
誼曰保者保其身體傅者傅之徳義師道之教訓此所/謂三公也隂陽以氣言道者隂陽之理恒而不變者也
易曰一隂一陽之謂道是也論者講明之謂經者經綸/之謂燮理者和調之也非經綸天下之大經參天地之
化育者豈足以任此責/故官不必備惟其人也少師少傅少保曰三孤貳公𢎞
化寅亮天地弼予一人孤特也三少雖三公之貳而非/其屬官故曰孤天地以形言化
者天地之用運而無迹者也易曰範圍天地之化是也/𢎞者張而大之寅亮者敬而明之也公論道孤𢎞化公
[008-4b]
燮理隂陽孤寅亮天地公論於/前孤弼於後公孤之分如此纂註孔氏曰師天子所/師傅傅相天子保
保安天子孤卑於公尊於卿特置此三者副貳三公𢎞/大道化葉氏曰成王以周召為師保而太傅無聞周公
沒召公仍為保而不聞設師傅盖難之也陳氏傅良曰/周召以師保為冢宰是卿兼三公也顧命自同召太保
奭以下皆卿也是時召公為保兼冢宰芮伯為司徒彤/伯為宗伯畢公為司馬皆是以三公兼之衛侯康叔為
司宼毛公為司空審如是則三公多是六卿兼之但其/人足以兼公則加其公之職位無其人則止為卿而已
三公三孤皆無其人則闕焉而已而六卿自若也要之/成周以三公三孤待非常之德故曰官不必備惟其人
呂氏曰明則邦國幽則隂陽幽明之所以然所謂道也/經綸之用藏於無迹和調之妙閒不容聲何待於論論
云者擬議以成其變化講明啓沃而精一之者也隂陽/以氣言天地以形言燮理運之者也寅亮承之者也公
[008-5a]
孤之分於此著矣然弼予一人乃格君心之任獨與孤/言之而公之職反不與焉何也論道經邦燮理隂陽未
有不自君心者特成王尊三公之至若不敢以身煩之/盖曰斯人也乃造化之友非予一人之弼也新安陳氏
曰文王時太公己為太師武王時召公己為太保是三/公非自成王始立也貳公𢎞化蓋貳公以𢎞大其論道
經邦之化耳𢎞大道化以寅亮/天地體用之謂也孔註當矣冢宰掌邦治統百官均
四海冢大宰治也天官卿治官之長是為冢宰内統百/官外均四海盖天子之相也百官異職管攝使歸
於一是之謂統四海異冝/調劑使得其平是之謂均纂註鄭氏曰山頂曰冢吕氏/曰三公三孤天子所與
調精祲之原而無所治者也統萭事而分治之則六卿/之職六卿者萬事之綱也冢宰管攝百官非官官而控
制之自百而歸六自六而歸一所操至簡也所調齊者/非人人而稱量之也大與之為大小與之為小所居至
[008-5b]
易也明乎簡易之道相業無餘藴矣復齋董氏曰周禮/太宰掌建邦之六典一曰治典二曰教典三曰禮典四
曰政典五曰刑典六曰事典六典大宰兼掌此言掌邦/治者教禮政刑之屬莫非治也新安胡氏曰冢宰雖與
五卿並列而各為一卿實緫統乎五卿所掌雖邦/治必教禮兵刑土之並舉其職而後可以治歟司徒
掌邦教敷五典擾兆民擾馴也地官卿主國教化敷君/臣父子夫婦長㓜朋友五者之
教以馴擾兆民之不順者而使之順/也唐虞司徒之官固已掌職如此纂註陳氏大猷曰/徒衆也主民
衆故稱司徒吕氏曰擾者馴習而熟之拊摩而入之畜/養而寛之之謂張氏曰擾猶擾龍之擾馴習而安之也
新安胡氏曰擾者順其自然/而導之即舜典在寛之意宗伯掌邦禮治神人和上
春官卿主邦禮治天神地祗人鬼之事和上下尊卑/等列春官於四時之序為長故其官謂之宗伯成周
[008-6a]
合樂於禮官謂之和/者盖以樂而言也纂註孔氏曰春官卿云云及國之/吉凶軍賔嘉五禮禮所以辨
上下定民志上下辨民志定則和矣呂氏曰治理也壇/坎昭穆之等聘享射御之節貫本末而等文質所謂禮
也神人所以治上下所以和者也一失其禮則僣亂諂/妄而瀆乎神陵犯乖爭而悖乎人上下皆失其分安得
而和/乎司馬掌邦政統六師平邦國夏官卿主戎馬之事/掌國征伐統御六軍
平治邦國平謂强不得陵弱衆不得暴寡而人皆得其/平也軍政莫急於馬故以司馬名官何莫非政獨戎政
謂之政者用以征伐而正/彼之不正王政之大者也纂註呂氏曰自夏命𦙍侯掌六/師舉政典以誓則邦政掌
於司馬舊矣國之大事何莫非政獨戎政謂之政何也/天下無事寓兵於農然後賦役百為始有所施是固政
之所從出也天下有事舉兵討亂邦之存亡安危繫焉/其為政之大固不待論矣此戎政所以獨謂之政也統
[008-6b]
六師而謂之平邦國則王者用師/之本㫖特欲平邦國之不平者耳司寇掌邦禁詰姦慝
刑暴亂秋官卿主宼盗法禁羣行攻刼曰宼詰姦慝刑/彊暴作亂者掌刑不曰刑而曰禁者禁於未然
也呂氏曰姦慝隐而難知故謂之詰推鞫窮/詰而求其情也暴亂顯而易見直刑之而已纂註陳氏/曰刑
曰邦禁此初設刑之美意禁/民使不為惡而非以虐民也司空掌邦土居四民時地
冬官卿主國空土以居士農工商四民順天時以興/地利案周禮冬官則記考工之事與此不同盖本闕
冬官漢儒以考/工記當之也纂註陳氏大猷曰為治莫先於教化故/冢宰之後司徒次之教化莫先於
禮樂故宗伯次之教之和之而猶有不率者則大者加/以甲兵小者加以刑罰不得已也故司馬司宼次之暴
亂去而後民得安居故/以司空之居民終焉六卿分職各率其屬以倡九牧
[008-7a]
阜成兆民六卿分職各率其屬官以倡九州之牧自内/逹之於外政治明教化洽兆民之衆莫不阜
厚而化成也案周禮毎卿六十屬六卿三百六十屬也/呂氏曰冢宰相天子統百官則司徒以下無非冢宰所
統乃均列一職而並数之為六者綱在網中也乾坤之/與六子並列於八方冢宰之與五卿並列於六職也
纂註呂氏曰冢宰列於九卿綱固在網之中而首非處/身之外也六卿分職各率其屬以倡九牧自内而
逹之外九牧各率其州之諸侯以應六卿之令自外而/承乎内内倡外應周浹泰和此成周治天下之體統也
新安胡氏曰成周以六卿倡九牧亦猶唐虞以揆岳統/牧伯故平成之效不減和寧泰和在唐虞成周豈非以
治天下之綱紀/立而體統定歟六年五服一朝又六年王乃時廵考制
度于四岳諸侯各朝于方岳大明黜陟五服侯甸男采/衛也六年一朝
[008-7b]
會京師十二年王一廵狩時廵者猶舜之四仲廵狩也/考制度者猶舜之協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等事也諸
侯各朝方岳者猶舜之肆覲東后也大明黜陟者猶舜/之黜陟幽明也䟽數異時繁簡異制帝王之治因時損
益者可/見矣纂註吕氏曰六卿倡九牧既立為治之綱矣繼/以朝覲廵狩之制所以振其綱也卿牧倡
和固有體統然多厯年嵗非時有以振之豈無壅滯而/不逹乎六年一朝所以逹其壅也豈無廢壞而不修乎
又六年王時廵至大明黜陟所以修其廢也諸侯既親四/承徳意於天子天子復親考制度於諸侯禮樂刑政斯
逹而不悖矣是制也嘗一見於虞書後千餘年復出於/此驗其䟽數而世之升降事之繁簡輿衛之多寡用度
之豐約與夫成王觀會通以行其典禮者皆可得而推/矣張氏曰周官行人之職曰侯服嵗一見其貢祀物甸
服二嵗一見其貢嬪物男服三嵗一見其貢器物采服/四嵗一見其貢服物衛服五嵗一見其貢材物要服六
[008-8a]
嵗一見其貢貨物是六年六服各一朝也今止言五服/者要服不必其来周官又云十有二年王廵狩殷國是
五服已更兩朝矣林氏曰大明黜陟即王制所謂不敬律/者削君以地不孝者君黜以爵有功徳於民者加地進
是也此皆斟酌舜事行之舜五載一廵狩此十二年何/也文中子曰舜一嵗而廵四岳兵衛少而徴求寡也以
是觀之則周時兵衛日多徵求日/衆故不能五年而以十二年也王曰嗚呼凡我有官
君子欽乃攸司慎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以公滅私
民其允懷建官之體統前章既訓廸之矣此則居守官/職者咸在曰凡有官君子者合尊卑小大而
同訓之也反者令出不可行而壅逆乏謂言敬汝所主/之職謹汝所出之令令出欲其行不欲其壅逆而不行
也以天下之公理滅一己之私情/則令行而民莫不敬信懐服矣纂註吕氏曰戒以審/令於未出之前
[008-8b]
令出則惟行而不可反矣令之大者固出於君百司庶/府自下教條於其屬亦令也王氏曰令出而反民輕上
而不信令矣然必謹出令不至於反蘇氏曰此教以謹/令非欲其遂非也新安陳氏曰民之從違視公私之消
長滅私者純乎公理而私欲浄盡之謂欲民之允懷非/以公盡滅其私者不可允懷誠服之謂也滅字允字皆
湏勘/破學古入官議事以制政乃不迷其爾典常作之師
無以利口亂厥官蓄疑敗謀怠忽荒政不學牆面莅事
惟煩學古學前代之法也制裁度也迷錯繆也典常當/代之法也周家典常皆文武周公之所講畫至精
至備凡莅官者謹師之而已不可喋喋利口更改而紛/亂之也積疑不決必敗其謀怠惰忽略必荒其政人而
不學其猶正牆面而立必無所見而舉錯煩擾也蘇氏/曰鄭子産鑄刑書晋叔向譏之曰昔先王議事以制不
[008-9a]
為刑辟其言蓋取諸此先王人法並任而任人為多故/律設大法而已其輕重之詳則付之人臨事而議以制
其出入故刑簡而政清自唐以前治罪科條止於今律/令而已人之所犯日變無窮而律令有限以有限治無
窮不聞有所闕豈非人法兼行吏猶得臨事而議乎今/律令之外科條數萬而不足於用有司請立新法者日
益不已嗚呼任法/之弊一至於此哉纂註王氏炎曰議事以古義裁之故/曰以制吕氏曰議事斷之以制
制即前日所學之成法也陳氏大猷曰事冇施於古而/不宜於今施於今而不合於古者皆非典常典常者理
之通古今常行而不可易者也爾當以之為師法吕氏/曰有疑則辨可否立决蓄而不辨一前一却謀所以不
成也怠失之不及忽失之過荒其政均也既厯數莅官/之病復勉以學之不可已學者應事以理雖萬變而不
勞不學者應事以才不通於理觸事面墻始猶以才力/營之漸多則不勝其煩矣新安陳氏曰成王訓官以學
[008-9b]
勉之以不學戒之學古而後入官則謀事必能以古制/裁酌之而政不迷矣然世亦有好古而至於好異者如
王荆公是已故又欲其以典常之理為師也不學則於/理不明惟見其煩擾而已學不學之得失相去如此成
王此言真萬世有/官君子之龜鑑也戒爾卿士功崇惟志業廣惟勤惟克
果斷乃罔後艱此下申戒卿士也王氏曰功以智崇業/以仁廣斷以勇克此三者天下之逹道
也吕氏曰功者業之成也業者功之積也崇其功者存/乎志廣其業者存乎勤勤由志而生志待勤而遂雖有
二者當幾而不能果斷則志/與勤虗用而終蹈後艱矣纂註陳氏大猷曰事之所/成為功職之所務為
業如士業於學學問思辨皆學業至於道充徳備則學/之功成矣農業於田播耨耘耔皆農業至収檴有秋則
農功成矣功之髙卑由立志之髙下欲功之髙立志固/貴乎髙然必勤以廣業則職業日勉日髙其基立而其
[008-10a]
成髙也否則事業以怠惰而狹小如築臺然安有基狎/而臺髙者雖有此志終不遂矣林氏曰猛虎之猶豫不
若蜂蠆之致蠚賁育之狐疑不若童子之必至所以貴/於果斷也志非果斷則不立勤非果斷則易倦新安陳
氏曰功崇至後艱四句乃申言上文蓄疑敗謀怠忽荒/政之意而加警策耳功崇惟志業廣惟勤怠忽荒政之
反也惟克果斷乃罔後/艱蓄疑敗謀之反也位不期驕禄不期侈恭儉惟徳
無載爾偽作德心逸日休作偽心勞日拙貴不與驕期/而驕自至禄
不與侈期而侈自至故居是位當知所以恭饗是禄當/知所以儉然恭儉豈可以聲音笑貎為哉當有實得於
己不可從事於偽作徳則中外惟一故心逸而日休休/焉作偽則掩䕶不暇故心勞而日著其拙矣或曰期待
也位所以崇徳非期於為驕禄/所以報功非期於為侈亦通纂註呂氏曰天下之至/逸而無憂者莫如
[008-10b]
徳天下之至勞而/無益者莫如偽居寵思危罔不惟畏弗畏入畏居寵/盛則
思危辱當無所不致其祗畏苟不知祗畏則入於可畏/之中矣後之患失者與思危相似然思危者以寵利為
憂患失者以寵利為/樂所存大不同也纂註新安胡氏曰居寵/之寵即指禄位言推賢譲能
庻官乃和不和政厖舉能其官惟爾之能稱匪其人惟
爾不任賢有德者也能有才者也王氏曰道二義利而/已推賢譲能所以為義大臣出於義則莫不出
於義此庶官所以不争而和蔽賢害能所以為利大官/臣出於利則莫不出於利此庻官所以争而不和庻
不和則政必雜亂而不理矣稱亦舉也所舉之人能修/其官是亦爾之所能舉非其人是亦爾不勝任古者大
臣以人事君/其責如此纂註新安陳氏曰以上成王畫一以教戒/卿士言言精當脫佶屈聲牙而得此
[008-11a]
猶芻豢之悦口云之愚謂因所稱舉之賢否益足以見/我之賢否則推人 賢乃我之賢也譲人之能乃我之
能也為人臣者以是觀之必無妬賢嫉能之/事賢者有所勸而不肖者亦可以自警矣王曰嗚呼
三事暨大夫敬爾有官亂爾有政以佑乃辟永康兆民
萬邦惟無斁三事即立政三事也亂治也篇中歎息上/自三事下至大夫而申戒勑之也其不及
公孤者公孤德尊位/隆非有待於戒勑也纂註呂氏曰訓戒既終復提要緫/告之各敬爾官以治爾政即
前所謂欽乃攸同也統而言之惟在於輔君以永安民/耳陳氏大猷曰前言阜成兆民指當時言此言永康兆
民期於永乆也新安陳氏曰上文戒卿士而不及公孤/公孤德尊望重非有待於戒勑也篇終責望之辭不免
上列三公者三公惟德尊望重不無待於表率也諸家/多以三事為三公詩曰三事大夫漢魏以來史云位登
[008-11b]
三事皆指為三公云亦愚謂唐虞建官庻政和萬國寧/我周建官庻政之和 若是則我周萬邦之寧者其有
厭斁乎此成王歸于宗周不暇他及而汲汲於董/正治官以國家紀綱所在根本所關至不輕也
   君陳君陳臣名唐孔氏曰周公遷殷頑民於下/都周公親自監之周公既沒成王命君陳
   代周公此其䇿命之辭史録其/書以君陳名篇今文無古文有纂註夏氏曰必/封國為君
   乃稱君季氏曰亦猶君奭君牙稱君貴之也鄭/氏註中庸云君陳周公子葵𥘉王氏曰觀篇中
   爾尚式時周公之猷訓與畢命今予祗命公以/周公之事語意略同不見君陳為周公之子使
   是其子則當如微子之命云殷王元子乃祖成/湯康誥云朕其弟酒誥云乃穆考文王蔡仲之
   命云率乃祖文王之彛訓無若爾考之違王命/此書中命體大抵然也今不曰爾考周公而但
[008-12a]
   與畢命同稱周公若言他人耳周公以王叔父/有大勲勞於天下安有命其子以繼父職獨無
   一語及父子相繼以寵之乎吕氏曰此篇戒勑/之辭與畢命輕重不類見君陳蓋新進者也李
   氏舜臣曰周公化商民已無不盡繼其後者不/必創為新政以駭之惟一循周公軌轍可也故
   王命君陳三舉周公之訓以告之今伹一遵周/公之訓無忿嫉無求備有忍有容則東郊之民
   耳目不駭常如周公之在其左右安静帖息可/前卜也此命君陳之大㫖也冝康王曰惟君陳
   克和/厥中
王若曰君陳惟爾令德孝恭惟孝友于兄弟克施有政
命汝尹兹東郊敬哉言君陳有令德事親孝事上㳟惟/其孝友於家是以能施政於邦孔
[008-12b]
子曰居家理治可移於官陳氏曰天子之國五十里為/近郊自王城言之則下都乃東郊之地故君陳畢命皆
指下都/為東郊纂註吕氏曰令德即孝恭也令者所以形容孝/恭之粹美孝恭者所以指其德之實也真
氏曰惟孝者必□不友于兄弟則戚其親之心非孝矣/詩曰兄弟既翕和樂且湛子曰父母其順矣乎必兄弟
和而後父母順友之關於孝盖如此陳陳氏曰商民難/化由於民彜泯亂王屬之孝友之君 所以正其本又
曰王化頑民不求威猛剛克之臣而屬之孝恭孝友之/君陳仁哉新安陳氏曰治洛化商民為重故君陳畢命
皆曰尹兹東郊保釐東郊其任一也孝恭之/恭其德性本敬也敬哉之敬勉其加敬也昔周公師
保萬民民懷其德徃慎乃司兹率厥常懋昭周公之訓
惟民其乂周公之在東郊有師之尊有保之親師教之/保安之民懷其德君陳之往但當謹其所司
[008-13a]
率循其常勉明周公之舊訓則民其治矣盖周公既沒然/民方思慕周公之訓君陳能發明而光大之固宜其翕
聽順/也纂註呂氏曰民深懐周公之德苟君陳一事少異/於公之初一法少變於公之舊則觀聽疑駭
民不可得而治矣新安陳氏曰化商之要莫大于法周/公爾今所司即周公之舊所司也周公之訓即公舊日
所以師保萬民者也繼公所司之職以化公所化之民/豈可少異於公之訓乎曰慎曰懋上文所謂敬哉者莫
大於/是我聞曰至治馨香感于神明黍稷非馨明德惟馨
爾尚式時周公之猷訓惟日孜孜無敢逸豫吕氏曰成/王既勉君
陳昭周公之訓復舉周公精微之訓以告之至治馨香/以下四語所謂周公之訓也既言此而揭之以爾尚式
時周公之猷訓則是四言為周公之訓明矣物之精華/固無二體然形質止而氣臭升止者有方升者無間則
[008-13b]
馨香者精華之上逹者也至治之極馨香發聞感格神/明不疾而速凡昭薦黍稷之苾芬是豈黍稷之馨哉所
以苾芬者寔明徳之馨也至治舉其成明徳循其本非/有二馨香也周公之訓固為精微而舉以告君陳尤當
其可自殷頑民言之欲其感格非可形驅而勢廹所謂/洞逹無間者盖當深省也自周公法度言之典章雖具
苟無前人之德則索然萎薾徒為陳迹也故勉之以用/是猷訓惟日孜孜無敢逸豫焉是訓也至精至微非日
新不已深致篤敬/之功孰能與於斯纂註陳氏大猷曰治本無馨香然善/治之極則曰至治馨香協氣休
聞之所發越猶馨香之旁逹而可愛也惡政之極則曰/刑發聞惟腥醜聲穢德之彰聞猶腥臭之旁逹而可惡
也故善譽謂之流芳惡聲為之遺臭神聦明不可欺故/曰神明林氏曰德之昭明發為至治至治之馨香即明
德之馨香合而為一者也但使黍稷之苾芬可以為馨/香則隨之粢盛豐備虞之享祀豐潔亦可以感神明矣
[008-14a]
王意謂德之馨香尚能感神豈不能感化商民哉式時/猷訓孜孜無逸豫上文所謂懋昭周公之訓者即此是
也曰愚謂益贊禹曰惟德動天至諴感神周公化商之/訓 明德惟馨感于神明幽逺難通莫天與神若猶可
以德感動况苗民商民乎/周公與益之言其意一也凡人未見聖若不克見既見
聖亦不克由聖爾其戒哉爾惟風下民惟草未見聖如/不能得見
既見聖亦不能由聖人情皆然君陳親見周公故特申/戒以此君子之德風也小人之德草也草上之風必偃
君陳克由周公之訓則/商民亦由君陳之訓矣纂註陳氏大猷曰戒哉戒其勿/如凡人也 愚謂秉彛好
德誰無是心故未見聖若不克見者凡人皆然而志氣/昬惰不能自彊者又多見聖而亦不克由聖也孔門弟
子朝夕遊從尚有非不恱子之道力不足也之歎況他/人乎然學者不得為聖人特一身之病耳君陳繼周公
[008-14b]
之後撫周公之民而不能用周公之化殷頑苟有不服/豈不大為國家之病乎又爾所當戒也風之動物也妙
於無迹草之從風也亦不知其然而然所謂神而/化之使民宜之者誠在君陳自求之周公而已圖厥
政莫或不艱有廢有興出入自爾師虞庶言同則繹師/衆
虞度也言圗謀其政無小無大莫或不致其難有所當/廢有所當興必出入反覆與衆共虞度之衆論既同則
又紬繹而深思之而後行也葢出入自爾師虞者所以/合乎人之同庶言同則繹者所以斷於己之獨孟子曰
國人皆曰賢然後察之國人皆曰可/殺然後察之庶言同則繹之謂也纂註陳氏大猷曰/周公之訓所
不可易至於政則謹始和中由俗而革或當廢或當興/必出謀之國人入謀之左右呂氏曰廢興者非更革周
公之法葢政事舉措之間/斟酌權量以求其當而已爾有嘉謀嘉猷則入告爾后
[008-15a]
于内爾乃順之于外曰斯謀斯猷惟我后之德嗚呼臣
人咸若時惟良顯哉言切於事謂之謀言合於道謂之/猷道與事非二也各舉其甚者言
之良以德言顯以名言或曰成王舉君陳前日已陳之/善而歎息以美之也葛氏曰成王殆失斯言矣欲其臣
善則稱君人臣之細行也然君既有是心至於有過則/將使誰執哉禹聞善言則拜湯改過不吝端不為此言
矣嗚呼此其所/以為成王歟纂註陳氏大猷曰臣人猶言人臣王氏/炎曰良言其善顯言其善之昭著
也呂氏曰此王舉君陳前日之善也君陳平昔謀猷入/告及既施行則澹然不有前日尚忘己之善而皆歸之
於君今日豈忘人之善而欲出於己乎真氏曰善則稱/君舍美從王此義乃人臣自處者所當知若君以是語
其臣則不可也漢高帝稱李斯善則稱君而王衛尉深/非之衞尉之名不著然其言足為萬世法呂氏説亦回
[008-15b]
護之辭耳新安陳氏曰此承上文謂謀於衆審於已而/有嘉謀嘉猷云云非特善則稱君臣之義當然以善言
上聞而君不我違使得行之於外非有德之君不能若/此此乃人臣宣上德意以明示於衆也成王非欲臣之
譽已葢欲君陳審謀猷以見之設施庶幾君蒙其歸美/而臣遂其良顯耳又案成王此言前此聖帝明王未有
是也葛真之疑亦未為/過葢恐啓導諛之漸也王曰君陳爾惟𢎞周公丕訓無
依勢作威無倚法以削寛而有制從容以和此篇言周/公訓者三
曰懋昭曰式時至此則𢎞周公之丕訓欲其益張而大/之也君陳何至依勢以為威倚法以侵削者然勢我所
有也法我所用也喜怒予奪豪髪不於人而於己是私/意也非公意也安能不作威以削乎君陳之世當寛和
之時也然寛不可一於寛必寛而有其制和不/可一於和必從容以和之而後可以和厥中也纂註呂/氏
[008-16a]
曰周公之訓大矣猶欲𢎞之者繼前人之政苟止以持/循因襲為心其所成必降前人數等惟奮然開拓期以
光大前業然後僅能不替蓋造始之與繼成其力量不/同也和中之時大體固當寛苟無制則流蕩放肆安能
從容以和乎馴擾調娛於品制之中游息化飬於範圍/之内斯其所以和也又曰寛而有制從容以和此最難
常人欲為防閑則多失之廹切無和氣此雖寛而有制/雖有制而和孔氏曰無倚法制以行刻削之政夏氏曰
上文言周公之訓不可不遵然未言今日治商民當如/何故此及之無依勢至以和此言商民不犯法者待之
當如此其下則言不幸入於法者待之當/如此姦宄敗亂又非此比故三細不宥殷民在辟予
曰辟爾惟勿辟予曰宥爾惟勿宥惟厥中上章成王慮/君陳之徇已
此則慮君陳之徇君也言殷民之在刑辟者/不可徇君以為生殺惟當審其輕重之中也有弗若于
[008-16b]
汝政弗化于汝訓辟以止辟乃辟其有不順於汝之政/不化於汝之訓刑之
可也然刑期無刑刑而可以止/刑者乃刑之此終上章之辟狃于姦宄敗常亂俗三
細不宥狃習也常典常也俗風俗也狃于姦宄與夫毁敗/典常壊亂風俗人犯此三者雖小罪亦不可宥
以其所闗者大也/此終上章之宥纂註孔氏曰罪雖小三犯不赦所以/絶惡原 唐孔氏曰言三者再
猶可赦也新安胡氏曰姦宄敗常亂俗自難分為三/故孔氏只作三犯其即刑故無小怙終賊刑之意歟
無忿疾于頑無求備于一夫無忿疾人之所未化/無求備人之所不能纂註
陳氏曰頑不率教者不可忿疾之率教者則當奬拔之/然不可以求備下文分言之必有忍至德乃大即無忿
疾于頑之意簡厥脩至率/其或不良即無求備之意必有忍其乃有濟有容德乃
[008-17a]
孔子曰小不忍則亂大謀必有所忍而後能有所濟/然此猶有堅制力蓄之意若洪裕寛綽恢恢乎有餘
地者斯乃德之大也忍言/事容言德各以深淺言也纂註林氏曰忍者勉强而行/人與已猶二容者自然
而然人已渾乎為一矣自有忍而充於有容則忍之迹/冺而廣大之德成矣又曰勾踐於吳太王於狄忍也使
其不忍則趣亡矣其何以濟湯之於葛文王於昆夷容/也包之度内若天地然孰得而測度之非德之大而何
侯氏曰無忿疾于頑有忍者也/無求備于一夫有容者也簡厥脩亦簡其或不脩
進厥良以率其或不良王氏曰脩謂其職業良謂其行/義職業有脩與不脩當簡而别
之則人勸功進行義之良/者以率其不良則人勵行纂註林氏曰殷民雖染紂之/惡然亦已薰陶於周公
之訓故有脩者亦有不脩者有良者亦有不良者以其/或已化或未化故也 陳氏大猷曰脩者方脩於善良
[008-17b]
者己進於善夏氏曰脩者簡别之不使與不脩者混不/脩者亦簡别之不使與脩者雜既簡别之如此然後於
中選其能自脩而至於為良善者進用之則不良者知/所愧慕亦必脩飭而至於良善是進其良所以率其不
良者也新安胡氏曰脩不脩皆可簡别故不脩者亦以/簡言惟良者可進用故不良者以率言此其下語所以
不同/也惟民生厚因物有遷違上所命從厥攸好爾克敬
典在德時乃罔不變允升于大猷惟予一人膺受多福
其爾之休終有辭於永世言斯民之生其性本厚而所/以澆薄者以誘於習俗而為
物所遷耳然厚者既可遷而薄則薄者豈不可反而厚/乎反薄歸厚特非聲音笑貌之所能為爾民之於上固
不從其令而從其好大學言其所令反其所好則民不/徙亦此意也敬典者敬其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
[008-18a]
常道也在德者得其典常之道而著之於身也葢知敬/典而不知在德則典與我猶二也惟敬典而在德焉則
所敬之典無非實有諸己實之感人㨗於桴鼔所以時/乃罔不變而信升于大猷也如是則君受其福臣成其
美而有令名/於求世矣纂註孔氏曰人主不可不慎所好夏氏曰/向之厚者雖化而為薄而其本厚者
未嘗不存爾能敬典在德以化之民無不變薄為厚而/躋於大道者呂氏曰化之博福之厚名之長所以致之
不出於敬典在德而已東郊之命君陳始以令德孝恭/得之成王終以敬典在德勉之取之以實期之以實始
終一實也張氏曰觀康誥所言商民父子兄弟之倫如/此風俗之薄可知君陳欲藥其病惟敬典在德而已人
君不言福風俗淳厚偕之大道此人君之福也鄭氏景/望曰時乃罔不變允升于大猷成王自謂膺受多福道
洽政治澤潤生民康王亦自謂膺受多福成康言福皆/以商民之化為説然則民俗趨化非人君受福之實乎
[008-18b]
天保報上受福之詩也其詩曰羣黎百姓徧為爾德詩/之意即成康之意新安陳氏曰敬典在德是能謹其所
好時罔不變是即從厥攸好商民未化原於昧天叙之/典惟敬天叙之典可以化之敬典在德以化民惟令德
孝友之君陳能之君陳厚於天叙之典乆矣成王即其/所素履以勉之也其成和中之化也亦宜葢德者化商
民之夲敬者又以德化商民之夲始曰命汝尹兹東郊/敬哉終曰爾克敬典在德始終一敬而德有諸己矣德
有諸己而商民可化矣一篇綱領/中之綱領捨敬吾何以觀之哉
   顧命顧還視也成王将崩命羣臣立康王史序其/事為篇謂之顧命者鄭𤣥云回首曰顧臨
   死回顧而發命也今文古文皆有吕氏曰成/王經三監之變王室幾搖故此正其終始特
   詳焉顧命成王所以正其終/康王之誥康王所以正其始纂註呂氏曰天子/天下之共主
[008-19a]
   也成王力疾臨廣朝而命之二公受遺率諸侯/而輔之所以公天位而嚴大寶也世稱漢武帝
   拔霍光於宿衞託以幼孤為知人抑不知所謂/大臣者非可寄安危屬存亡者不在此選如周
   召内為師保外統諸侯君存則輔政君殁則託/孤所謂受遺蓋其一職也武帝垂殁始拔一人
   付之平時大/臣果安用乎
惟四月哉生魄王不懌始生魄十六日王/有疾故不悦懌甲子王乃洮
頮水相被冕服憑玉几王發大命臨羣臣必齋戒沐浴/今疾病危殆故用洮盥頮面扶
相者被以衮冕/憑玉几以發命乃同召太保奭芮伯彤伯畢公衞侯毛
公師氏虎臣百尹御事同召六卿下至御治事者太保/芮伯彤伯畢公衞侯毛公六卿
[008-19b]
也冢宰第一召公領之司徒第二芮伯為之宗伯第三/彤伯為之司馬第四畢公領之司宼第五衞侯為之司
空第六毛公領之太保畢毛三公兼也芮彤畢衞毛皆/國名入為天子公卿師氏大夫官虎臣虎賁氏百尹百
官之長及諸御治事者平時則召六卿使率其屬/此則將發顧命自六卿至御事同以王命召也輯録
顧命排得三公三孤六卿齊整如曰太保奭芮伯彤伯/畢公衞侯毛公召公與畢公毛公是三公芮伯彤伯衞
侯是三孤太保是冢宰芮伯是司徒衞侯是康叔為司/寇所以康誥中多説刑三公只是以道義傅保王者無
職事官屬却下行六事漢/時太傅亦無官屬書説纂註皇極經世書成王在位/三十七年起丙戌盡壬
戌十唐孔氏曰漢律厯志成王即位三十年四月庚戌/朔 五日甲子哉生魄即引此顧命之文此劉歆説也
孔以為十六日則不與歆同矣下云彌留則疾已多日/甲子是發命之日耳髙官兼攝下司者漢世以來謂之
[008-20a]
領故召畢毛言領王肅云彤姒姓之國其餘五國姬姓/畢毛文主庶子 夏氏曰漢志言哉生魄即甲子日恐
不然武成言一月壬辰旁死魄越翼日癸巳今此哉生/魄上無日辰故甲子不可考其為何日也 呂氏曰甲
子去崩纔一日耳猶盥洗以致潔冕服以致嚴顧託之/言淵奥精明蓋臨衆之敬不以困憊廢素定之理雖垂
殁固烱如也惟善治氣者能厯疾病而不惰善養心者/能臨死亡而不昬豈一朝一夕之積哉 陳氏曰加朝
服拖紳孔子疾不敢以䙝服見君也此即成王不敢以/䙝服臨臣也 林氏曰後世人君將託後嗣獨引親信
入受遺詔謂之顧命之臣漢唐末國嗣多立於戚官或/有夜半禁中出片紙以某人為嗣羣臣拱手莫敢違雖
有嫡嗣不能屬於大臣倉卒之際廢立紛/然顧命之書誠萬世之法孔氏悉見𫝊王曰嗚呼疾
大漸惟幾病日臻既彌留恐不獲誓言嗣兹予審訓命
[008-20b]
此下成王之顧命也自歎其疾大進惟危殆病日至/既彌甚而留連恐遂死不得誓言以嗣續我志此我
所以詳審發訓命汝/統言曰疾甚言曰病纂註夏氏曰恐其既死則不/得出誓以言嗣續之事昔君
文王武王宣重光奠麗陳敎則肄肄不違用克達殷集
大命武猶文謂之重光猶舜如堯謂之重華也奠定麗/依也言文武宣布重明之德定民所依陳列教條
則民皆服習而不違天下化之用/能達於殷邦而集大命於周也輯錄問奠麗陳教則/肄麗字據孔氏
音力馳反施也諸家多作附麗之麗謂土著也奠麗謂/養之陳教謂教之未知其說如何某竊謂從孔氏説亦
自平直奠麗者謂定其所施之號令也陳教則陳其所/以教之之道也肄或訓勞或訓習愚意謂從習為長未
敢自決先生曰前篇有以麗/訓刑者肄當訓習答潘子善纂註孔氏曰定天命施陳/教則勤勞文武定命
[008-21a]
陳教雖勞而不違道故能通殷為周成其/大命 蘓氏曰奠定民所麗著定民居也在後之侗敬
迓天威嗣守文武大訓無敢昬逾侗愚也成王自稱言/其敬迎上天威命而
不敢少忽嗣守文武大訓而無敢昬逾天威天命也大/訓述天命者也於天言天威於文武言大訓非有二也
今天降疾殆弗興弗悟爾尚明時朕言用敬保元子釗
𢎞濟于艱難釗康王名成王言今天降疾我身殆將必/死弗興弗悟爾庶幾明是我言用敬保元
子釗大濟于艱難曰/元子者正其統也纂註夏氏曰今天降疾甚危殆王/業以艱難而成成王今既死
則艱難之業將/責之康王矣柔逺能邇安勸小大庶邦懐來馴擾安/寧勸導皆君
道所當盡者合逺邇小大而言又以見君/德所施公平周溥而不可有所偏滯也思夫人自亂
[008-21b]
于威儀爾無以釗冒貢于非幾亂治也威者有威可畏/儀者有儀可象舉一身
之則而言也葢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是以有動作威儀/之則成王思夫人之所以為人者自治於威儀耳自治
云者正其身而不假於外求也貢進也成王又言羣臣/其無以元子而冒進於不善之幾也葢幾者動之㣲而
善惡之所由分也非幾則發於不善而陷於惡矣威儀/舉其著於外者而勉之也非幾舉其發於中者而戒之
也威儀之治皆夲於一念一慮之㣲可不謹乎孔子所/謂知幾子思所謂謹獨周子所謂幾善惡者皆致意於
是也成王垂絶之言而拳拳及此其有得於周公者蓋/亦深矣 蘓氏曰死生之際聖賢之所甚重也成王將
崩之一日被冕服以見百官出經逺保世之言其/不死於燕安婦人之手也明矣其致刑措宜哉輯錄
問非幾幾字多訓危竊謂幾即事也猶萬幾之幾冒貢/於非幾謂冐進於非所當為之事未知是否先生曰幾
[008-22a]
者事之㣲也/答潘子善纂註陳氏大猷曰夫人猶言大凡人儀新/安胡氏曰自亂威儀如燕喪威 亂
即喪也儀呂氏曰凡人有輕躁縱肆或踰其則乃人自/亂其威 天則夲未嘗亂也 新安陳氏曰曽子將終
示孟敬子以君子所貴乎道者三惟在於容貌顔色辭/氣之間與成王臨崩告戒之言如出一律其聞聖學之
淵源於周公而垂其/流派於洙泗者歟茲旣受命還出綴衣于庭越翼日
乙丑王崩綴衣幄帳也羣臣旣退徹出幄帳於庭喪大/記云疾病君徹懸東首於北牖下是也於其
明日/王崩纂註復齋董氏曰周禮射人掌國之三公三孤卿/大夫之位公北面孤東面卿大夫西面此受
命還謂還就此位也王氏曰綴衣其衣連綴帷幄之屬/在旁曰帷在上曰幕四合象宫室曰幄幄上承塵曰㡩
庭路寢之庭唐孔氏曰王先在幄帳中發命訖反寢處/遂徹出之將欲為死備也王氏炎曰成王幼立二叔流
[008-22b]
言王不無疑則其性非卓然髙明也臨殁之際乃能如/此得非周召師保輔翼教誨有以養成其德意誠心正
雖死生之際而志氣清明如是乎是知三代而下人主/天資未必不及古人而德不逮者無古帝王之學也
太保命仲桓南宫毛俾爰齊侯吕伋以二干戈虎賁百
人逆子釗于南門之外延入翼室恤宅宗桓毛二臣名/伋太公望子
為天子虎賁氏延引也翼室路寢旁左右翼室也太保/以冢宰攝政命桓毛二臣使齊侯呂伋以二干戈虎賁
百人逆太子釗於路寢門外引入路寢翼室為憂居宗/主也呂氏曰發命者冢宰𫝊命者兩朝臣承命者勲戚
顯諸侯體統尊嚴樞機周密防危慮患之意深矣入自/端門萬姓咸覩與天下共之也延入翼室為幽居之宗
示天下不可一日無統也唐穆敬文武以降閹寺執國/命易主於宫掖而外廷猶不聞然後知周家之制曲盡
[008-23a]
備豫雖一條一/節亦不可廢也纂註夏氏曰桓毛必宿衞之臣林氏曰/太保命二臣於呂伋處取干戈持
之以統率百虎賁逆太子桓毛以冢宰之命而後同於/奉迎齊侯又以冢宰之命而後授之兵衞姦邪何自而
萌哉王氏曰稱子者所以正名明父子繼世之義稱名/未成君也王宫南向南門王宫之外門也范氏曰成王
崩太子必在側當是夲在内特/出而迎之所以顯之於衆也丁卯命作冊度命史為/冊書法
度𫝊顧命/於康王纂註復齋董氏曰成王命周公留後康王命/畢公保釐皆作冊此將以父命𫝊子故
亦作冊陳氏大猷曰成王雖有遺命未有冊書將𫝊之/康王故作冊書紀先王之言以授之因並作受冊法度
下文升階即位及受/同祭饗等其法度也越七日癸酉伯相命士須材伯相/召公
也召公以西伯為相須取/也命士取材木以供喪用纂註鄭氏曰大夫以上殯歛/皆以死之來日數天子
[008-23b]
七日而殯於死為八日癸酉者殯之明日也王氏肅曰/召公為方伯居冢宰故又曰伯相薛氏曰士山虞匠人
之屬命士致材木須待以供凡喪事之用呂氏曰自成/王崩後訖康王受命前命皆出於召公曰太保命仲桓
南宫毛又曰命作冊度又曰伯相/命士所以一號令而無二門也狄設黼扆綴衣狄下/士祭
統云狄者樂吏之賤者也喪大記狄人設階葢供喪役/而典設張之事者也黼扆屏風畫為斧文者設黼扆幄
帳如成王生/存之日也纂註唐孔氏曰自設黼扆至陳輅車各有/所司皆是相命不言命者蒙上命士
之文也此下皆為將𫝊顧命而陳儀物也經於四座上/言設黼扆綴衣則四座皆設也先施屏風於前又施帳
幄於/上牖間南嚮敷重篾席黼純華玉仍几此平時見羣/臣覲諸侯之
坐也敷設重席所謂天子之席三重者也篾席桃竹枝/席也黼白黒雜繒純縁也華彩色也華玉以飾几仍因
[008-24a]
也因生時所設也周禮吉/事變几㐫事仍几是也纂註呂氏曰牖序夾房階塾/前指路寢言之牖間南
嚮就路寢牕牖間南嚮設此座也間者/牕東戸西戸牖之間也即當宁之所西序東嚮敷重
厎席綴純文貝仍几此旦夕聽事之坐也東西廂謂之/序㡳席蒲席也綴雜彩文貝有文
之貝以/飾几也纂註呂氏曰就路寢西/廂設座東嚮也東序西嚮敷重豐席畫
純雕玉仍几此養國老饗羣臣之坐也豐/席筍席也畫彩色雕刻鏤也纂註呂氏曰/就路寢
東廂設座/西嚮也西夾南嚮敷重筍席𤣥粉純漆仍几此親屬/私燕之
坐也西廂夾室之前筍席竹席也紛雜也以𤣥黒之色/雜為之縁漆漆几也牖間兩序西夾其席有四牖戸之
間謂之扆天子負扆朝諸侯則牖間南嚮之席坐之正/也其三席各隨事以時設也將𫝊先王顧命知神之在
[008-24b]
此乎在彼乎故兼/設平生之坐也纂註夏氏曰廂之夾室謂之夾又謂/之房西夾乃西廂之夾室即下
文所謂東房西房以其夾中央之太室西夾南嚮葢在/西廂之夾室中南嚮設此座也 説文筍竹胎筍席取
筍皮織/為席也越玉五重陳寶赤刀大訓𢎞璧琬琰在西序大
玉夷玉天球河圖在東序𦙍之舞衣大貝鼖皷在西房
兊之戈和之弓垂之竹矢在東房於東西序坐北列/玉五重及陳先王
所寳器物赤刀赤削也大訓三皇五帝之書訓誥亦在/焉文武之訓亦曰大訓𢎞璧大璧也琬琰圭名夷常也
球鳴球也河圖伏羲時龍馬負圖出於河一六位北二/七位南三八位東四九位西五十居中者易大𫝊所謂
河出圖是也𦙍國名𦙍國所制舞衣大貝如車渠鼖皷/長八尺兊和皆古之巧工垂舜時共工舞衣鼖皷戈弓
[008-25a]
竹矢皆制作精巧中法度故厯代𫝊寶之孔氏曰𢎞璧/琬琰大玉夷玉天球玉之五重也呂氏曰西序所陳不
惟赤刀𢎞璧而大訓叅之東序所陳不惟大玉夷玉而/河圖參之則其所寳者斷可識矣愚謂寳玉器物之陳
非徒以為國容觀美意者成王平日之所觀閱手澤在/焉陳之以象其生存也揚氏中庸𫝊曰宗器於祭陳之
示能守也於顧命/陳之示能𫝊也纂註陳氏大猷曰此陳先王世𫝊之/寶也越及也承上文而言王五
重陳寶總言之下復分别焉玉一雙曰重古雙玉為瑴/圓玉曰璧銳上曰圭琰有鋒芒琬無鋒芒大玉華山之
玉夷玉東夷之美玉王氏曰宗社守/器明前王所守後王所受皆在是也大輅在賔階面綴
輅在阼階面先輅在左塾之前次輅在右塾之前大輅/玉輅
也綴輅金輅也先輅木輅也次輅象輅革輅也王之五/輅玉輅以祀不以封為最貴金輅以封同姓為次之象
[008-25b]
輅以封異姓為又次之革輅以封四衞為又次之木輅/以封蕃國為最賤其行也貴者宜自近賤者宜逺也王
乘玉輅綴之者金輅也故金輅謂之綴輅最逺者木輅/也故木輅謂之先輅以木輅為先輅則革輅象輅為次
輅矣賔階西階也阼階東階也面南嚮也塾門側堂也/五輅陳列亦象成王之生存也周禮典輅云若有大祭
祀則出路大喪大賔客亦如之是大喪出輅為常禮也/又案所陳寳玉器物皆以西為上者成王殯在西序故
也/纂註爾雅阼階主階也鄭氏曰阼猶酢也東階所以/答酢賔客夏氏曰階面者據人在堂上面嚮南
方比輅陳之其轅向南故謂之面葢在階之南面也先/輅在左塾之前葢在門内之西以塾在堂之前故自内
嚮外言之雖在西自外向内言之實在左也次輅在右/塾之前葢在門内之東自内嚮外言之雖在東自外嚮
内言之實在右也顧氏曰先輅在寢門内之西北面對/玉輅次輅在寢門内之東北面對金輅考禮記周人殯
[008-26a]
於西階/之上二人雀弁執恵立于畢門之内四人綦弁執戈
上刃夾兩階戺一人冕執劉立于東堂一人冕執鉞立
于西堂一人冕執戣立于東垂一人冕執瞿立于西垂
一人冕執鋭立于側階弁士服雀弁赤色弁也綦弁以/文鹿子皮為之恵三隅矛路寢
門一名畢門上刃刃外嚮也堂廉曰戺冕大夫服劉鉞/屬戣瞿皆㦸屬鋭當作鈗説文曰鈗侍臣所執兵從金
允聲周書曰一人冕執鈗讀若允東西堂路寢東西廂/之前堂也東西垂路寢東西序之階上也側階北陛之
階上也吕氏曰古者執戈㦸以宿衛王宫皆士大夫之司/職無事而奉燕私則從容養德而有膏澤之潤有事而
禦侮則堅明守義而無腹心之虞下及秦漢陛楯執㦸/尚餘一二此制既廢人主接士大夫者僅有視朝數刻
[008-26b]
而周廬陛楯或環以椎埋嚚悍/之徒有志於復古者當深繹也纂註孔氏曰側階北下/階上唐孔氏曰垂
旒為冕無旒為弁弁冕版皆廣八寸長尺六寸前圓後方/雀弁色赤而㣲黒如雀頭也垂堂上之逺地也堂廉㢘者
稜也立在堂下近於堂稜鄭王皆以側階為東下階然立於/東垂者已在東下階上何由此人復共並立故𫝊以為北
下階上謂當北階北階則惟堂北一階而已側猶特也執/兵宿衛先東後西者以王在東宿衛敬新王故也夏氏曰
四人既立於東西廂之前堂二人又立於東西廂堂上之/逺地則堂之南宿衛備矣故此一人冕執鋭立於堂北之
特階吕氏曰凡弁士也皆立堂下冕大夫也皆立堂上陳/氏曰自設黼扆至此典章文物之備豈為華侈之具哉一
以象前王平生所坐所寶所乗所衛以起嗣王之追慕/而盡誠紹述也一以昭前王委重投艱之意使嗣王肅
敬以祗承也一以起羣臣諸侯之尊敬想慕前王而繋/心於嗣王也一以表人主之崇高富貴尊無二上而𫝊
[008-27a]
授之正如此以絕/天下覬望之萌也王麻冕黼裳由賔階隮卿士邦君麻
冕蟻裳入即位麻冕三十升麻為冕也隮升也康王吉/服自西階升堂以受先王之命故由賔
階也蟻𤣥色公卿大夫自諸侯皆同服亦廟中之禮不/言升階者從王賔階也入即位者各就其位也呂氏曰
麻冕黼裳王祭服也卿士邦君祭服之裳皆纁今蟻裳/者葢無事於奠祝不欲純用吉服有位於班列不可純
用凶服酌吉凶之/間示禮之變也纂註呂氏曰儀物旣備然後延嗣王/受顧命而踐位自此始稱王蘓
氏曰麻冕之裳四章此獨用黼示變也由賔階隮未受/顧命猶以子道自居不敢當主也復齊董氏曰孔氏以
卿士為公卿夫夫案左𫝊鄭武公為平王卿士洪範曰/卿士為月則卿士指朝之執政者而言唐孔氏曰禮祭
服皆𤣥衣纁裳纁赤色/之淺者蟻色𤣥如蟻太保太史太宗皆麻冕彤裳太
[008-27b]
保承介圭上宗奉同瑁由阼階隮太史秉書由賔階隮
御王冊命太宗宗伯也彤纁也太保受遺太史奉冊太/宗相禮故皆祭服也介大也大圭天子之守
長尺有二寸同爵名祭以酌酒者瑁方四寸邪刻之以/冒諸侯之珪璧以齊瑞信也太保宗伯以先王之命奉
符寶以𫝊嗣君有主道焉故升自阼階太史以冊命御/王故特書由賔階以升蘇氏曰凡王所臨所服用皆曰
御/纂註陳氏大猷曰太保冢宰總大權故承鎮圭宗伯/主祭祀朝覲禮故奉同瑁書即冊命也秉言持
之以升御言奉之以進夏氏曰圭瑁先王所執今將授/嗣王若先王予之故自阼階而升太史執書將進之嗣
王故與王/接武同升曰皇后憑玉几道揚末命命汝嗣訓臨君周
邦率循大卞燮和天下用答揚文武之光訓成王顧命/之言書之
[008-28a]
冊矣此太史口陳者也皇大后君也言大君成王力疾/親憑玉几道揚臨終之命命汝嗣守文武大訓曰汝者
父前子名之義卞法也臨君周邦位之大也率循大卞/法之大也燮和天下和之大也居大位由大法致大和
然後可以對揚/文武之光訓也纂註陳氏大猷曰道言揚稱也顧命中/成王自言嗣守文武大訓故此言
命汝嗣訓夑亦和也答揚文武光訓即所謂嗣訓也竊/意冊命中必述成王命召畢之因載顧命之語史畧其
前之已見者而獨/載此口陳語也王再拜興答曰眇眇予末小子其能
而亂四方以敬忌天威眇小而如亂治也王拜受顧命/起答太史曰眇眇然予㣲末小
子其能如父祖治四方以敬忌天威乎謙辭退托於不/能也顧命有敬迓天威嗣守文武大訓之語故太史所
告康王所答皆/於是致意焉纂註陳氏大猷曰其未定之辭新安胡/氏曰如父祖治四方夲孔氏然終
[008-28b]
可/疑乃受同瑁王三宿三祭三咤上宗曰饗王受瑁為主/受同以祭宿
進爵也祭祭酒也咤奠爵也禮成於三故三宿三祭三/咤葛氏曰受上宗同瑁則受太保介圭可知宗伯曰饗
者𫝊神命/以饗告也纂註林氏曰受瑁必授之人受同則以祭鄭氏/曰釋詁云肅進也宿即肅也三肅為三
進爵從立處而三進至神所也三祭三酹酒於神座也/每一酧酒則一奠爵王肅以咤為奠爵經典無此咤字
曰饗所謂嘏也詩箋曰予福曰嘏特牲少牢之禮尸嘏/主人此則上宗嘏王也蘇氏曰至齒而不飲曰咤曰嚌
示飲而實不忍也唐孔氏曰禮於祭末必飲神之酒受/神之福新安陳氏曰咤有兩說孔氏以為奠爵諸儒多
因之蘇氏以為至齒不飲與嚌同義初疑咤從口意蘇/説為是及考字書方知咤與吒同叱怒也禮記無咤食
亦怒也㓃與咤同陟駕反祭奠酒爵也咤夲㓃字𫝊寫/訛耳孔註音釋下有云說文作㓃由此觀之則咤訓奠
[008-29a]
爵不可易也若與嚌同義則此處何為君咤而臣嚌且/與呂氏太保飲福不甘味王飲福亦廢之說不合矣
太保受同降盥以異同秉璋以酢授宗人同拜王答拜
太保受王所咤之同而下堂盥洗更用他同秉璋以酢/酢報祭也祭禮君執圭瓚祼尸太宗執璋瓚亞祼報祭
亦亞祼之類故亦秉璋也以同授宗人而拜尸王答拜/者代尸拜也宗人小宗伯之屬相太保酢者也太保供
王故宗人/供太保纂註新安胡氏曰報祭者亞祼之類即今之/亞獻也王祭告成王言己巳受顧命也
太保秉璋以酢授同而拜/告成王己巳𫝊顧命也太保受同祭嚌宅授宗人同
拜王答拜以酒至齒曰嚌太保復受同以祭飲福至齒/宅居也太保退居其所以同授宗人又拜王
復答拜太保飲福至齒者方在喪疚歆神之賜而不甘/其味也若王則喪之主非徒不甘味雖飲福亦廢也
[008-29b]
纂註新安陳氏曰王答拜蔡則曰代尸拜王則曰因太/保拜而對拜夏則曰王亦拜成王柩紛紛揣度要
之王答召公拜何疑焉君在廟門外則全於君在廟門/内則全於子況康王方在廟中柩前受顧命未出廟門
臨朝堂而受羣臣朝也冢宰以元老大臣受託孤重寄/先王臨之在上先之拜告傳顧命繼之拜告禮成康王
為喪主立柩前其答拜禮亦宜冢宰𫝊顧命以相授見/大臣如見先王也答之拜敬大臣即所以敬先王也何
必如諸説/之紛紛哉太保降收諸侯出廟門俟太保下堂有司收/徹器用廟門路寢
之門也成王之殯在焉故曰廟言諸侯/則卿士以下可知俟者俟見新君也纂註新安陳氏/曰成王以
乙丑崩越九日癸酉命士須材𫝊顧命不言日其在癸/酉後必矣曷不如後世嗣君當日於柩前即位而渉旬
日乎曰君薨百官總已以聽於冢宰尚矣有召公為冢/宰以攝政紀綱政令周密備具如此故嗣君可以旬日
[008-30a]
方即位也古今異宜何必同哉真氏曰此篇見周公養/成君德之效又見召公當危疑之際區處周密皆可為
來世/法
   康王之誥今文古文皆有但/今文合於顧命輯録伏生以康王/之誥合於顧
   命今除却序文讀著則/文勢自相接連道夫
王出在應門之内太保率西方諸侯入應門左畢公率
東方諸侯入應門右皆布乘黄朱賔稱奉圭兼幣曰一
二臣衞敢執壤奠皆再拜稽首王義嗣德答拜漢孔氏/曰王出
畢門立應門内鄭氏曰周禮五門一曰臯門二曰雉門/三曰庫門四曰應門五曰路門路門一曰畢門外朝在
[008-30b]
路門外則應門之内葢内朝所在也周中分天下諸侯/主以二伯自陜以東周公主之自陜以西召公主之召
公率西方諸侯葢西伯舊職畢公率東方諸侯則繼周/公為東伯矣諸侯入應門列於左右布陳也乘四馬也
諸侯皆陳四黃馬而朱其鬛以為廷實或曰黃朱若篚/厥𤣥黃之類賔諸侯也稱舉也諸侯舉所奉圭兼幣曰
一二臣衞一二見非一也為王蕃衞故曰臣衞敢執壤/地所出奠贄皆再拜首至地以致敬義宜也義嗣德云
者史氏之辭也康王宜嗣前人之徳故答拜也吴氏曰穆/公使人弔公子重耳重耳稽顙而不拜穆公曰仁夫公
子稽顙而不拜則未為後也葢為後者拜不拜故未為/後也弔者舍者禭者升堂致命主孤拜稽顙成為後者
也康王之見諸侯若以為不當拜而不拜則疑未為後也/且純乎吉也答拜旣正其為後且知其以喪見也
太保曁芮伯咸進相揖皆再拜稽首曰敢敬告天子皇
[008-31a]
天改大邦殷之命惟周文武誕受羑若克恤西土冢宰/及司
徒與羣臣皆進相揖定位又皆再拜稽首陳戒於王曰/敢敬告天子示不敢輕告且尊稱之所以重其聽也曰
大邦殷者明有天下不足恃也羑若未詳蘇氏曰羑羑/里也文王出羑里之囚天命自是始順或曰羑若即下
文之厥若也羑厥或字有訛謬西土文武所興之地言/文武所以大受命者以其能恤西土之衆也進告不言
諸侯以/内見外纂註呂氏曰二伯率諸侯列門左右朝會分班/儀也太保及芮伯咸進相揖朝會合班儀
也始而分班則諸侯兩列西伯與東伯之位相對今而/合班則六卿前列冢宰與司徒之位相次蘇氏曰康王
生長富貴告以文王羑里之難欲其知創業之艱難也/新安胡氏曰羑若不如闕疑張氏曰言克恤西土以文
武基業夲於西/土示不忘本也惟新陟王畢協賞罰戡定厥功用敷遺
[008-31b]
後人休今王敬之哉張皇六師無壊我髙祖寡命陟升/遐也
成王初崩未𦵏未諡故曰新陟王畢盡協合也好惡在/理不在我故能盡合其賞之所當賞罰之所當罰而克
定其功用施及後人之休美今王嗣位其敬勉之哉皇/大也張皇六師大戒戎備無廢壊我文武艱難寡得之
基命也案召公此言若導王以尚威武者然守成之世/多溺宴安而無立志苟不詰爾戎兵奮揚武烈則廢弛
怠惰而陵遲之漸見矣成康之時病正在是故周公於/立政亦懇懇言之後世墜先王之業忘祖父之讎上下
苟安甚至於口不言兵亦異/於召公之見矣可勝歎哉輯録銖問太保稱成王獨/言畢協賞罰何也曰
只爲賞不當功罰不當罪故事差錯若畢協賞罰非至/公至明何以能此又問張皇六師曰古者兵藏於農故
六軍皆寓於農張皇六師/則是整理民衆底意思纂註張氏曰今王繼新陟王/惟敬而已敬則厯年不
[008-32a]
敬則早墜此召公平生所學昔以告成王今又以告康/王然有疑焉新王即位元老大臣當以道德進戒乃先
區區以賞罰六師言何也曰周自祖宗以來仁深澤厚/規模已定惟商民猶伺閒隙欲逞其禍元老深謀逺慮
不得已而及此是説也施於康王之時則可不可泛言之/於新王之前也孔氏曰髙德之祖寡有之命 一説高
祖猶説命髙后此謂文王也新安陳氏曰周以仁厚立/國太平之乆其流弊易至於弛而弱弊政雖甚於東遷
之後幾㣲已兆於一再𫝊之餘周召畢諸公已預見先/憂於未然之前矣正如太公言魯後世浸弱矣是也康
王之子昭王即有舟膠楚澤/之陵夷召公之言豈過也哉王若曰庶邦侯甸男衞惟
予一人釗報誥報誥而不及羣臣者以外見内康王在/喪故稱名春秋嗣王在喪亦書名也
纂註林氏曰報誥者諸侯戒我/故我以誥報之報答也昔君文武丕平富不務
[008-32b]
咎厎至齊信用昭明于天下則亦有熊羆之士不二心
之臣保乂王家用端命于上帝皇天用訓厥道付畀四
丕平富者溥博均平薄歛富民言文武德之廣也不/務咎者不務咎惡輕省刑罰言文武罰之謹也厎至
者推行而厎其至也齊信者兼盡而極其誠也文武務/德不務罰之心推行而厎其至兼盡而極其誠内外充
實故光輝發越用昭明於天下葢誠之至者不可揜也/而又有熊羆武勇之士不二心忠實之臣戮力同心保
乂王室文武用受正命於天此上天用順文武之道而/付之以天下之大也康王言此者求助羣臣諸侯之意
纂註新安胡氏曰王資助於諸侯而首述文武得熊羆/勇士不二心忠臣之助者蓋有感於張皇六師之
言/也乃命建侯樹屏在我後之人今予一二伯父尚胥曁
[008-33a]
顧綏爾先公之臣服于先王雖爾身在外乃心罔不在
王室用奉恤厥若無遺鞠子羞天子稱同姓諸侯曰伯/父康王言文武所以命
建侯邦植立蕃屏者意葢在我後之人也今我一二伯父/庶幾相與顧綏爾祖考所以臣服於我先王之道雖身
守國在外乃心當常在王室用奉上之/憂勤其順承之母遺我稚子之耻也纂註林氏曰諸/侯祖父嘗
臣服於周先王今汝當相與顧安之顧謂顧念而不忘/則先公在天之靈於是安矣呂氏曰當相與顧先王建
侯樹屏之意撫綏爾先公所遺之臣民以服事我先王/先王往矣今所事者康王而猶曰服於先王者天下非
康王之天下乃文武之天下亦猶臣非諸侯之臣乃先/公之臣皆不可認爲己有也 一説庶幾相曁及顧念
我以安爾祖父臣服於先王之心呂氏曰戒之以用奉/承憂恤其所當順者而順行之順理則一而時位則殊
[008-33b]
厥若者諸侯之所當順也人孰不欲順理時位之不識/則其順或非所當順者矣林氏曰鞠子未離鞠養之嗣
子康王/自謂羣公旣皆聽命相揖趨出王釋冕反喪服始相/揖者
揖而進也此相揖者揖而退也蘇氏曰成王崩未𦵏君/臣皆冕服禮歟曰非禮也謂之變禮可乎曰不可禮變
於不得已嫂非溺終不援也三年之喪旣成服釋之而/即吉無時而可者曰成王顧命不可以不𫝊旣𫝊不可
以喪服受也曰何爲其不可也孔子曰將冠子未及期/日而有齊衰大功之喪則因喪服而冠冠吉禮也猶可
以喪服行之受顧命見諸侯獨不可以喪服乎太保使/太史奉册授王於次諸侯入哭於路寢而見王於次王
喪服受敎戒諌哭踊答拜聖人復起不易斯言矣春秋/𫝊曰鄭子皮如晉𦵏晉平公將以幣行子産曰喪安用
幣子皮固請以行旣葬諸侯之大夫欲因見新君叔向/辭之曰大夫之事畢矣而又命孤孤斬焉在衰絰之中
[008-34a]
其以嘉服見則喪禮未畢其以喪服見是重受弔也大/夫將若之何皆無辭以退今康王旣以嘉服見諸侯而
又受乘黄玉帛之幣使周公在必不為此然則孔子何/取此書也曰至矣其父子君臣之閒教戒深切著明足
以為後世法孔子何為不取/哉然其失禮則不可不辨纂註問康王釋喪服而被/衮冕受虎賁之逆于
南門之外且受黃朱圭幣之獻諸家皆以為禮之變獨/蘇氏以為失禮使周公在必不為此未知當此際合如
何區處先生曰天子諸侯之禮與士庶人不同故孟子/有吾未之學之語葢謂此類耳如伊訓元祀十有二月
朔亦是新喪伊尹已奉嗣王祗見厥祖固不可用凶服/矣漢唐新主即位皆行冊禮君臣亦皆吉服追述先帝
之命以告嗣君韓文外集順宗實録中有此事可考蓋/易世𫝊授國之大事當嚴其禮而王侯以國為家雖先
君之喪猶以爲己私服也五代以來此禮不講則始終/之際殊草草矣答潘子善康王釋斬衰而服衮冕於禮
[008-34b]
爲非孔子取之又不知如何設使/制禮作樂當此之職只得除之纂註復齋董氏曰或/疑君前不宜行
私禮前相揖而進戒猶有説也將趨出而相揖成何禮/哉所以王氏以相爲擯相之相謂旣進相者揖之乃拜
旣受命相者又揖之乃出其説亦通葉氏曰天子即位/之禮後世無𫝊焉春秋猶有可考君薨世子嗣位於喪
次殯而未𦵏𦵏而未踰年者不敢死其君故不敢踐其/正位不敢朝廟而主祭封内三年稱子縁臣民之心不
可一日無君則不得已而嗣位縁始終之義一年不可/以兩君則猶不敢當君位故必至明年而後朝廟正君
位改元春秋始書公即位焉然則成王始殯而康王即/内朝以見諸侯禮與諸侯踰年而朝廟即位以吉服乎
以凶服乎不可知也然古者吉凶不同事子曰羔裘𤣥/冠不以弔吉服不可爲凶事則凶服不可為吉事亦明
矣魯莊未終桓喪王命主王姬嫁説者曰衰麻不可以/接弁冕諸侯大夫𦵏晋平公云云是重受弔也古人謹
[008-35a]
於吉㐫之服如此其嚴也康王之事必有不得已而然/者蓋成王初即位猶有三監淮夷殷民之變微周公天
下未可知況不及成王周公者乎故召公權一時之宜/而遽正君臣之分若曰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繼世
以正大統亦天下之大義也通喪上下之所同而大義/天子諸侯之所獨故不以通喪廢大義而吉㐫不可相
亂則以冕服朝諸侯以爲常禮則不可以爲非禮則亦/不可𫝊及後世卒不能奪康王之爲然後知二書之録
於經非孔子不能權之於道以盡萬世之變也呂氏曰/舜除堯喪格廟而咨岳牧成王除武王喪朝廟而訪羣
臣皆百代之正禮然成湯方殁伊尹遽偕候甸羣后以/訓太甲禮固有時而變也説者不疑太甲受伊尹之訓
於居憂之時乃疑康王受召畢諸侯之戒於宅恤之日/過矣復齋董氏曰伊尹以冕服奉嗣王歸于亳乃在三
祀之十有二月是時三年之喪畢去凶即吉禮之常也/伊訓所謂惟元祀十有二月乙丑伊尹祠于先王乃太
[008-35b]
甲居仲壬之喪伊尹攝政則祭於湯廟者伊尹也援此/爲證恐未爲安陳氏傅良曰釋冕反喪服東坡嘗疑之
某嘗以問之鄉先生鄉先生曰惜乎東坡疑之而不加/察也召公畢公皆盛德又老於更事者豈不知禮蓋其
身先見周公以叔父之親擁輔太子而流言之變起於/兄弟非周公之忠誠則社稷岌岌乎殆哉矣故於康王
之立特爲非常之禮迎之南門衞之干戈奉之冊書被/之冕服而又率諸侯北面而朝之以與天下共立新君
使之曉然知所定而無疑其意逺矣蓋自秦漢而下授/受成於宫闈之曖昧而擁立出於一人之予奪禍天下
國家不少然後知二公老練坐鎮安危之機送往事居/中外無間未易以泥常論也新安陳氏曰蘇氏之論主
於守經葉呂陳氏之論出於達權守經合理之正而不/可破達權亦當察事之宜而不可膠召公在當時必有
廹於不得已懲創於往事而不敢輕者觀其布置舉措/重大周密徵召會集翕合安徐若臨大敵當大難然諸
[008-36a]
侯咸在或謂問疾者尚㽜而因受其朝非也觀其言曰/庶邦侯甸男衛曰率西方諸侯入左率東方諸侯入右
則徵召於旣崩之餘翕集於一旬之内可見又觀張皇/六師一語則當時事勢亦可想矣紀載始末節節備具
兩篇之中辭繁不殺前後五十六篇紀載無似此之詳/者復齋援伊尹事謂祠先王者伊尹攝行固然矣然奉
嗣王祗見厥祖即其下一句不知伊尹奉太甲廟見成/湯其凶服乎抑吉服乎證之朱子之説當制禮職一條
固主蘇氏答潘子善一條未甞必主蘇氏/但未知二説孰先孰後耳莫若兩存之
   畢命康王以成周之衆命畢公保釐此其冊命/也今文無古文有唐孔氏曰漢律厯志云
   康王畢命豐刑曰惟十有二年六月庚午朏王/命作冊書豐刑此偽作者𫝊聞舊語得其年月
   不得以下之辭妄言作豐刑耳/亦不知豐刑之言何所道也纂註吕氏曰周/公始遷商
[008-36b]
   民戒長治者不忌於凶徳包以大度善惡並育/以安反側也至君陳則商民寖服周化故簡脩
   進良猶未大區别也至康王則世變風移矣苟/猶兼蓄並容則餘孽不除終為良民之害故命
   畢公分别居里不惟惡不能以染善亦將無以/自容勢不得不入於善矣此周之治所以成也
   葢惟此時然後可以舉/此政為治之序固如此
惟十有二年六月庚午朏越三日壬申王朝步自宗周至
于豐以成周之衆命畢公保釐東郊康王之十二年也畢/公甞相文王故康王
就豐文王廟命之成周下都也保安釐理也保釐即/下文旌别淑慝之謂葢一代之治體一篇之宗要也纂註
陳氏大猷曰曰釐雖有辨别分理之意曰保則有恩意行/乎其間非斬然割裂無復潤澤也以保為釐葢有欲並生
[008-37a]
哉之/意王若曰嗚呼父師惟文王武王敷大徳于天下用克
受殷命畢公代周公為太師也文王武王布大徳/於天下用能受殷之命言得之之難也惟周公
左右先王綏定厥家毖殷頑民遷于洛邑密邇王室式化
厥訓旣厯三紀世變風移四方無虞予一人以寧十二年/曰紀父
子曰世周公左右文武成王安定國家謹毖頑民遷于洛/邑密近王室用化其教旣厯三紀世已變而風始移今四
方無可虞度之事而予一/人以寧言化之之難也道有升降政由俗革不臧厥臧民罔
攸勸有升有降猶言有隆有汚也周公當世道方降之時/至君陳畢公之世則將升於大猷矣為政者因俗變
革故周公毖殷而謹厥始君陳有容而和厥中皆由俗為/政者當今之政旌别淑慝之時也苟不善其善則民無所
[008-37b]
勸慕/矣惟公懋徳克勤小物弼亮四世正色率下罔不祗師
言嘉績多于先王予小子垂拱仰成懋盛大之義予懋乃/徳之懋小物猶言細
行也言畢公旣有盛徳又能勤於細行輔導四世風采凝/峻表儀朝著若大若小罔不祗服師訓休嘉之績葢多於
先王之時矣今我小子復何為哉垂衣拱手以仰其成/而已康王將付畢公以保釐之寄故叙其徳業之盛而
歸美/之也纂註唐孔氏曰小物猶小事也能勤小事大事必/勤矣故舉此以為畢公之善晉語言文王之
事云詢於八虞訪於莘尹重之以周召畢榮是畢公文/王之世已為大臣也呂氏曰畢公天下大老康王不稱
其成徳而稱其懋徳不稱其總大體而稱其勤小物者/葢以成徳自居則止矣於小物忽焉亦非造次必於是
者惟勉於徳者貫稚耄而不息故勤於物者一小大而/無間新安胡氏曰不矜細行終累大徳公於小物克勤
[008-38a]
所以愈見其懋德之誠也林氏曰正色率下所謂正其/衣冠尊其瞻視儼然人望而畏之者也 史氏漸曰忠
厚近迂闊老成若遲鈍先王終不以此易彼者蓋世臣/舊德功業己見於時聞望己孚於人商功利課殿最雖
不若新進者至於雍容廟堂天下想聞其風采足以亷/頑立懦敦薄厲偷如太山喬岳初無運動之勞而功之
及人厚矣畢公四世元老雖有不可及之盛德常有不/自足之誠心小物不以不必勤而不勤嘉績不以己多
於前時而或怠正色歛容而使人之非意自消出辭/吐氣而使天下之羣心胥服保釐之任捨公其誰
曰嗚呼父師今予祗命公以周公之事往哉今我敬命/公以周公
化訓頑民之事公其往哉言非/周公所爲不敢屈公以行也旌别淑慝表厥宅里彰
善癉惡樹之風聲弗率訓典殊厥井疆俾克畏慕申畫
[008-38b]
郊圻慎固封守以康四海淑善慝惡癉病也旌善别惡/成周今日由俗革之政也表
異善人之居里如後世旌表門閭之類顯其爲善者而/病其爲不善者以樹立爲善者風聲使顯於當時而𫝊
於後世所謂旌淑也其不率訓典者則殊異其井里疆/界使不得與善者雜處禮記曰不變移之郊不變移之
遂即其法也使能畏爲惡之禍而慕爲善之福所謂别/慝也圻與畿同郊圻之制昔固規畫矣日申云者申明
之也封域之險昔固有守矣曰謹云者戒嚴之也疆域/障塞歲久則易湮世平則易玩時緝而屢省之乃所以
尊嚴王畿王畿/安則四海安矣纂註唐孔氏曰旌旗所以表識貴賤故/孔氏以旌爲識王氏曰彰善者而
著之則惡者耻其不若然則惡者病矣使人有所感動/曰風使人有所聽聞曰聲夏氏曰庶望風而化聞聲而
應如風動於此而物偃於彼聲振於此而響應於彼也/呂氏曰榮辱不止於一時而流芳遺臭將傳百世而未
[008-39a]
泯所謂樹之風聲也人存政舉人亡政息惟風聲所𫝊/則可以鼓動千百年之遠雖事往迹陳而興起如新弗
率者殊其井疆豈真欲絶之而置之人類之外哉欲其/畏慕而卒歸於善而已此旌别之夲心也五陽一陰然
後可以夬決揚庭不知時義而錯施之爲惡者衆或以/召亂矣因區别里閭遂並郊圻封守而整齊之公其念
哉當以渾厚敦樸鎮之也旌新安陳氏曰旌别淑慝一/句綱也表厥至風聲三句 淑也弗率至畏慕三句别
慝/也政貴有恒辭尚體要不惟好異商俗靡靡利口惟賢
餘風未殄公其念哉對暫之謂恒對常之謂異趣完具/而已之謂體衆體所會之謂要政
事純一辭令簡實深戒作聰明趨浮末好異之事凡論治/體者皆然而在商俗則尤爲對病之藥也蘇氏曰張釋
之諫漢文帝秦任刀筆之吏爭以亟疾苛察相高其弊/徒文具無惻隱之實以故不聞其過陵夷至於二世天
[008-39b]
下土崩今以嗇夫口辯而超遷之臣恐天下隨風而靡/爭口辯而無其實凡釋之所論則康王以告畢公者也
纂註夏氏曰體則具於理而無不足要則簡而亦不至/於有餘謂辭理足而簡約也政辭如此皆不好異
者能之政而好異則悦須㬰而厭持乆不能有恒言而/好異則言浮於理言徒多而理不足安能體要 唐孔
氏曰韓宣子稱紂使師延作靡/靡之樂靡靡者相隨順之意我聞曰世禄之家鮮克
由禮以蕩陵德實悖天道敝化奢麗萬世同流古人論/世禄之
家逸樂豢養其能由禮者鮮矣旣不由禮則心無所制/肆其驕蕩陵蔑有德悖亂天道敝壊風化奢侈美麗萬
世同一流也康王將言殷士怙侈滅/義之惡故先取古人論世族者發之纂註孔氏曰陵有/德陳氏曰陵
者陵遲也家氏復禮曰觀此則/洛邑所遷豈多世禄之家歟兹殷庶士席寵惟舊怙
[008-40a]
侈滅義服美于人驕淫矜侉將由惡終雖收放心閑之
惟艱呂氏曰殷士慿藉光寵助發其私欲者有自來矣/私欲公義相爲消長故怙侈必至滅義義滅則無
復羞惡之端徒以服飾之美侉之於人而身之不美則莫/之耻也流而不反驕淫矜侉百邪並見將以惡終矣洛
邑之遷式化厥訓雖已收其放心/而其所以防閑其邪者猶甚難也纂註陳氏經曰人之/心莫難收於己
放之時尤莫難閑於既收之後苟其根尚在雖一時知/所收斂將觸事而發此閑之所以爲難也夏氏曰周公
君陳相繼化之雖收其放心然閑之尚難畢公當/有以閑之下文訓以德義古訓又言閑之之道資富
能訓惟以永年惟德惟義時乃大訓不由古訓于何其
言殷士不可不訓之也資資財也資富而能訓則心/不遷於外物而可全其性命之正也然訓非外立敎
[008-40b]
條也惟德惟義而已德者心之理義者理之宜也德義/人所同有也惟德義以爲訓是天下之大訓然訓非可
以己私言也當稽古以爲之説蓋善無證/則民不從不由古以爲訓於何以爲訓乎纂註陳氏大/猷曰不
由古人德義之訓以訓之是非德之德非義之義也如/老氏以清靜爲德楊氏以爲我爲義何以爲訓乎新安
陳氏曰訓以德所以化其陵德訓以義所以化其滅義/旌别淑慝以商人化商人也所以興起其勸慕之㣲機
崇德義稽古訓反身以化商人也所以反求其訓化之/大本化商之道至是盡矣陳氏經曰君陳尚有辟以止
辟三細不宥之説此篇雖厯數商俗之不美然惟務區/别以生其愧教訓以導其善而無片言及於刑蓋純以
德化而刑措/不用信矣王曰嗚呼父師邦之安危惟兹殷士不剛
不柔厥德允脩是時四方無虞矣蕞爾殷民化訓三紀/之餘亦何足慮而康王拳拳以邦之安
[008-41a]
危惟繫於此其不苟於小成者如此文武周公之澤其/深長也宜哉不剛所以保之不柔所以釐之不剛不柔
其德信乎/其脩矣纂註王氏炎曰忿其不從而以剛制之則必/怨慮其難制而以柔遇之則必玩惟不
偏於剛柔而處之以中則徳允脩而商人化矣呂氏曰/始皇以安危繫於匈奴而急之以剛徳宗以安危繫於
蕃鎮而緩之以柔皆以致亂葉氏曰不剛不柔即寛而/有制從容以和之意周公君陳畢公非有意於同同合
於道/耳惟周公克慎厥始惟君陳克和厥中惟公克成厥
終三后協心同厎于道道洽政治澤潤生民四夷左衽
罔不咸賴予小子永膺多福殊厥并疆非治之成也使/商民皆善然後可謂之成
此曰成者預期之也三后所治者洛邑而施及四夷王/畿四方之本也吳氏曰道者致治之道也始之中之終
[008-41b]
之雖時有先後皆能即其行事觀其用心而有以/濟之若出於一時若成於一人謂之協心如此輯録
衽衣衿也左衽/夷狄之俗語註纂註張氏曰三后猶四時之序不同而/同於成嵗功也陳氏經曰聖賢之
政雖有始中終之異其心與道則無始中終之異謂之/洽謂之潤漸漬積累豈一日之功遽能如此哉商民蕞
爾甚㣲而所繋甚重逺而四夷尊而人主近而畢公之/身逺而畢公之子孫皆有賴於此可見周家以化商民
為重必如是而後/可以盡成終之責公其惟時成周建無窮之基亦有無
窮之聞子孫訓其成式惟乂建立訓順式法也成周指/下都而言吕氏曰畢公四
世元老豈區區立後世名者而勲徳之隆亦豈少此/康王所以望之者葢相期以無窮事業乃尊敬之至
也/嗚呼罔曰弗克惟旣厥心罔曰民寡惟慎厥事欽
[008-42a]
若先王成烈以休于前政蘇氏曰曰弗克者畏其難而/不敢爲者也曰民寡者易其
事以爲不足爲者也/前政周公君陳也纂註張氏曰觀周公之處商民其/忠厚仁恕激勵之方非後人
可及也在白起項羽處之則坑之矣若晋武符堅處之/則有劉元海慕容垂之亂矣周公肯爲此乎嗚呼殺之
旣不可用之又不可於是遷之洛邑使日見周之仁政/日聞周之仁聲日親周之仁人君子優游涵養以變易
其不服之心如此者三十六年矣難化者或老或死已/化者方少方生於是時也得不有激勵之方以一新其
耳目爲永乆之計乎君陳分正固其兆矣至於畢公乃/曉然旌别淑慝使善惡有所勸戒又申畫郊圻慎固封
守使姦者無所覬而居者常慮危抑又思風俗之根本/在於世祿之家乃訓之使皆由於德義旣有善惡之分
以起其心又有德義之訓以美其俗則非特中國尊榮/而四夷亦皆受其賜矣皆周公經營之君陳祖述之而
[008-42b]
畢公成就之也三后協心同底于道豈虛辭哉愚謂或/曰成湯革夏未幾繼以太甲敗度敗禮伊尹居之桐者
三年夏之餘民帖然安靜伊尹輔商不見有區處夏人/事何其易也武王克商繼以武庚之叛周公成王康王
所以區處殷人今見於大誥洛誥多士多方君陳畢命/諸書何其難也豈夏之民醇至商獨頑歟得非湯僅放
桀武王乃殺紂成王又殺武庚商之餘民豈無忠臣義/士為之痛心疾首者乎況又辟管叔於商骨肉至親尚
猶不免何以服讎民哉所以紛紛久而不定歟愚曰不/然湯武於桀紂同謂之伐桀敗而遁因放之巢紂敗而
死遂謂之殺乃紂罪浮於桀非武不仁於湯也紂旣死/立其子以奉其祀終武之世無叛意武崩成幼管蔡流
言以王室至親反率前代餘孽以叛由此一動而不復/靜則管叔之罪也故曰民不靜亦惟在王宫邦君室葢
謂亂始於汝而禍延於我管叔不叛則武庚不誅以此/不服而非讎於武王成王也然其所以乆而未革者則
[008-43a]
以殷俗尚質其弊也易惑而難曉盤庚遷都爲民利耳/浮言胥動至煩三書之訓諭猶父兄之訓子弟尚且如
是況視鄰人爲讎者於其言肯遽從乎雖然無殷人之/頑不見周家之仁錮陰沍寒終消融於春風和氣中嗚
呼仁哉嗚/呼仁哉
   君牙君牙臣名穆王命君牙爲大司/徒此其誥命也今文無古文有輯録淳問/君牙
   冏命等篇見得穆王氣象甚好而後來乃有車/轍馬迹馳天下之意如何先生曰此篇乃内史
   之屬所作猶今之翰林作制誥然如君陳周官/蔡仲之命㣲子之命等篇亦是當時此等文字
   自有格子首呼其名而告之末又爲嗚/呼之辭以戒之篇篇皆然觀之可見纂註吕/氏
   曰穆王書三篇君牙冏命初年書也呂刑末年/書也中雖放逸不克保其始之祗畏然暮年哀
[008-43b]
   敬初心復還舜命契爲司徒止一語而君牙贅/書至一篇世降而文勝也然周家之典刑文獻
   在/焉
王若曰嗚呼君牙惟乃祖乃父世篤忠貞服勞王家厥
有成績紀于太常王穆王也康王孫昭王子周禮司勲/云凡有功者銘書於王之太常司常
云日月爲常畫/日月於旌旗也惟予小子嗣守文武成康遺緒亦惟先
王之臣克左右亂四方心之憂危若蹈虎尾涉于春冰
緒統緒也若蹈虎尾畏其噬若渉春冰/畏其陷言憂危之至以見求助之切也纂註新安胡氏/曰先王或
作先正孔註亦惟父祖之臣正作先正東/齋云先正説見説命是作先正姑從孔註今命爾予翼
[008-44a]
作股肱心膂纘乃舊服無忝祖考膂脊也舊服忠貞服/勞之事忝辱也欲君
牙以其祖考事先/王者而事我也𢎞敷五典式和民則爾身克正罔敢
弗正民心罔中惟爾之中𢎞敷者大而布之也式和者/敬而和之也則有物有則之
則君臣之義父子之仁夫婦之别長幼之序朋友之信/是也典以設敎言故曰𢎞敷則以民彞言故曰式和此
司徒之敎也然敎之夲則在君牙之身正也中也民則/之體而人之所同然也正以身言欲其所處無邪行也
中以心言欲其所存無邪思也孔子曰子率以正孰/敢不正周公曰率自中此告君牙以司徒之職也
葉氏曰示以正在身復其中在心此言教之夲張氏/曰和民則在我而已惟正與中民則和矣陳氏大猷
曰以其常行而不可易謂之典以其截然而不可越謂/之則敎之理雖不外乎人之性然敎之本則在君牙之
[008-44b]
身與心正者容有不中中則無有不正身之正勉强脩/飭者能之心之中非存養純熟不能也故穆王旣欲君
牙正身以率民身之正尤欲其存心之中以感民心之/中則民則和五典敦矣敷典和則因民心之同得者敎
之爾正爾中即吾心之先得者率之/也於身先言爾於心先言民互文耳夏暑雨小民惟曰
怨咨冬祁寒小民亦惟曰怨咨厥惟艱哉思其艱以圖
其易民乃寧祁大也暑雨祁寒小民怨咨自傷其生之/艱難也厥惟艱哉者歎小民之誠爲艱難
也思念其難以圖其易民乃安也艱者飢寒之艱易者/衣食之易司徒敷五典擾兆民兼教養之職此又告君
牙以養民/之難也嗚呼丕顯哉文王謨丕承哉武王烈啓佑我
後人咸以正罔缺爾惟敬明乃訓用奉若于先王對揚
[008-45a]
文武之光命追配于前人丕大謨謀烈功也文顯於前/武承於後曰謨曰烈各指其
實而言之咸以正者無一事不出於正咸罔缺者無/一事不致其周密若順對答配匹也前人君牙祖父
唐孔氏曰文始謀造周故美其謀武功業成就故美/其業張氏曰先王指成康新安陳氏曰光命即顯謨
武烈不過承文謨雖烈亦謨也所以於文武總言光命/也文武之光命成康已對揚之今又能奉若成康所以
對揚文武之意也如此則君牙可追配其祖父矣舜命/契爲司徒不過曰敬敷五敎在寛今穆王命君牙其詳
雖至一篇其要不出舜之一語前曰𢎞敷五典式和民/則敷五敎在寛也此曰敬明乃訓敬敷五敎也帝舜此
言豈惟穆王不能易萬/世掌敎者不能易也王若曰君牙乃惟由先正舊典
時式民之治亂在兹率乃祖考之攸行昭乃辟之有乂
[008-45b]
先正君牙祖父也君牙由祖父舊職而是法之民之治/亂在此而已法則治否則亂也循汝祖父之所行而顯
其君之有乂復申戒其守宗法以終之案此篇專以君/牙祖父爲言曰纘舊服曰由舊典曰無忝曰追配曰由
先正舊典曰率祖考攸行然則君牙之祖父嘗任司徒/之職而其賢可知矣惜載籍之無𫝊也陳氏曰康王時
芮伯爲司徒君/牙豈其後邪纂註蘇氏曰先正周召畢公之徒兆愚/謂司徒職在掌敎敷五典擾 民
所當爲也蓋必先敎之以倫理明然後治之而爭奪息辟/苟非以敎化爲急先務則爲之民者冥行罔覺卒犯刑
是所謂罔民以陷罪也爲民父母豈忍爲之哉穆王肆/其侈心所至將有車轍馬迹而猶知以大司徒爲重此
所以雖荒而/不至於亡歟
   冏命穆王命伯冏爲太僕正此其誥命也今文/無古文有呂氏曰陪僕暬御之臣後世視
[008-46a]
   爲賤品而不之擇者曾不知人主朝夕與居氣/體移養常必由之潛消黙奪於冥冥之中而明
   爭顯諌於昭昭之際抑末矣自周公作立政而/歎綴衣虎賁知恤者鮮則君德之所繫前此知
   之者亦罕矣周公表而出之其選始重穆王之/用太僕正特作命書至與大司徒畧等其知本
   哉/纂註蘇氏曰昭王南征不復至齊桓乃以問/楚是終穆王之世君弑而賊不討也王
   終無憤耻之心乃欲車轍馬迹周於天下今觀/君牙伯冏二書皆無哀痛慘怛之意但曰嗣先
   王宅丕后而已非祭公謀父以祈招之詩收王/放心王其不沒乎張氏曰伯冏之爲太僕正穆
   王馳騁天下而不能正救者也然三復斯篇其/言殷勤懇惻何也曰唐德宗何人哉陸贄作奉
   天詔書山東父老爲之感泣則三篇之命豈非/當時仁人君子閔王之無志故脩辭立誠以勸
[008-46b]
   勵其臣下歟復齋董氏曰夫子何爲録之/曰聖人不以人廢言亦取秦穆悔過之意
王若曰伯冏惟予弗克于德嗣先人宅丕后怵惕惟厲
中夜以興思免厥愆伯冏臣名穆王言我不能於德繼/前人居大君之位恐懼危厲中夜
以興思所以/免其咎過纂註復齋董氏曰穆王命君牙曰心之憂/危若蹈虎尾命伯冏曰怵惕惟厲此
即位之初知以父讎爲耻故言如此然終穆王之世/復讎之事無聞焉二篇之書豈果出穆王之口也哉
在文武聰明齊聖小大之臣咸懐忠良其侍御僕從罔
匪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不欽發號施
令罔有不臧下民祗若萬邦咸休侍給侍左右者御車/御之官僕從太僕羣
[008-47a]
僕凡從王者承承順之謂弼正救之謂雖文武之君聰/明齊聖小大之臣咸懐忠良固無待於侍御僕從之承
弼者然其左右奔走皆得正/人則承順正救亦豈小補哉纂註陳氏大猷曰聰明自/其質之生知者言之
齊聖自其德之充於極至者言之出入起居發號施令/就太僕職掌而言蓋太僕掌正王之服位出入王之大
命掌諸侯之復逆復王之答報逆下之敷奏君之起居號/令皆與有職焉呂氏曰文武動容周旋何嘗不中禮號
令何嘗不善今必先言近臣承弼之功而後及此蓋左/右交脩近臣之常職而内外交相養亦聖人不已之誠
也又曰世主出入起居漫不加省徒欲謹於議令之時/所謂咸其輔頰舌感人之末者也民若邦休豈口舌所
能辦哉林氏曰左右近習非人則朝夕漸染入於邪僻/而不自知大臣雖賢君心已蠧矣故須小大忠良必羣
僕皆正人/而後可惟予一人無良實賴左右前後有位之士匡
[008-47b]
其不及繩愆糾謬格其非心俾克紹先烈無良言其質/之不善也匡
輔助也繩直糾正也非心/非僻之心也先烈文武也輯録問格其非心之格訓正/恐是如格式之格以此
律人之不正者否先生曰今人如言合格只是將此一/物格其不正者如格其非心是説得深者大人格君心
之非是説/得淺者銖纂註陳氏大猷曰文武猶資左右况予之無/良乎匡救其惡而不知格其心則止於
東而生於西惟格其非心/則拔本塞源末流自善今予命汝作大正正于羣僕
侍御之臣懋乃后德交脩不逮大正太僕正也周禮太/僕下大夫也羣僕謂祭
僕𨽻僕戎僕齊僕之類穆王欲伯冏正其羣僕侍御之/臣以勉進君德而交脩其所不及或曰周禮下大夫不
得爲正漢孔氏以爲太御中大夫葢周禮太御最長下/又有羣僕與此所謂正於羣者合且與君同車最爲親
[008-48a]
近/也纂註張氏曰公卿進見有時僕御䙝近無閒有時者/見其尊嚴無閒者知其情性方其進見君臣之
分甚嚴未易犯其顔色及其䙝近君臣之情無閒故可/糾其過失救過於無閒之時易爲力救過於己發之後
難爲功懋德交脩正/侍御僕從之職也慎簡乃僚無以巧言令色便僻側
媚其惟吉士巧好令善也好其言善其色外飾而無質/實者也便者順人之所欲辟者避人之所
惡側者姦邪媚者諛悦小人也吉士君子也言當謹擇/汝之僚佐無任小人而惟用君子也又案此言謹簡乃
僚則成周之時凡爲官長者皆得自/舉其屬不特辟除府史胥徒而已纂註呂氏曰治有/體統王雖急
於求助苟徧擇之則叢脞矣故命一伯冏作大正使精/擇其僚固不待王親擇也此爲治之體統也陸贄在唐
欲使諸司長官各舉其屬亦庶幾有見於此/ 張氏曰其惟吉士見巧令便媚爲凶人也僕臣正厥
[008-48b]
后克正僕臣䛕厥后自聖后德惟臣不德惟臣自聖自/以爲聖
也僕臣之賢否係君德之輕重如此呂氏曰自古小人/之敗君德爲昬爲虐爲侈爲縱曷其有極至於自聖猶
若淺之爲害穆王獨以是蔽之者葢小人之蠱其君必/使之虛美熏心傲然自聖則謂人莫己若而欲予言莫
之違然後法家拂士日逺而快意肆情之事亦莫或齟/齬其間自聖之證旣見而百疾從之昬虐侈縱皆其枝
葉而不/足論也爾無昵于憸人充耳目之官迪上以非先王之
汝無比近小人充我耳目之官導君上以非先王之/典葢穆王自量其執德未固恐左右以異端進而蕩
其心/也非人其吉惟貨其吉若時瘝厥官惟爾大弗克祗
厥辟惟予汝辜戒其以貨賄任羣僕也言不於其人之/善而惟以貨賄爲善則是曠厥官汝大
[008-49a]
不能敬其君而/我亦汝罪矣纂註呂氏曰後世近習更相表裏鮮不/以利合捨人才而論貨賄近習之
通弊也自盤庚總貨寳之戒至此復見之成湯文武之/隆未數數以貨防其臣也其商周之衰乎陳氏經曰穆
王於此及呂刑皆言貨亦/可見其風俗之漸衰矣王曰嗚呼欽哉永弼乃后于
彞憲彞憲常法也呂氏曰穆王卒章之命望於伯冏者/深且長矣此心不繼造父爲御周遊天下將必有
車轍馬跡導其侈者果出於僕御之間抑不知伯冏猶在/職乎否也穆王豫知所戒憂思深長猶不免躬自蹈之
人心操捨之/無常可懼哉纂註王氏曰近習之臣不患其不能將順/而莫之承惟患其不能正救而莫之
弼故在先王則稱其承弼在己/則責之以永弼而不及於承焉
   呂刑呂侯爲天子司宼穆王命訓刑以誥四方/史録爲篇今文古文皆有 案此篇専訓
[008-49b]
   贖刑葢本舜典金作贖刑之語今詳此書實則/不然葢舜典所謂贖者官刑學校之刑爾若五
   刑則固未嘗贖也五刑之寛惟處以流鞭扑之/寛方許其贖今穆王贖法雖大辟亦與其贖免
   矣漢張敞以討羌兵食不繼建爲入穀贖罪之/法初亦未嘗及夫殺人及盜之罪而蕭望之等
   猶以爲如此則富者得生貧者獨死恐開利路/以傷治化曽謂唐虞之世而有是贖法哉穆王
   巡遊無度財匱民勞至其末年無以爲計乃爲/此一切權宜之術以歛民財夫子録之葢亦示
   戒然其一篇之書哀矜惻怛猶可以想見三代/忠厚之遺意云爾又案書𫝊引此多稱甫刑史
   記作甫侯言於王作/脩刑辟呂後爲甫歟輯録呂刑一篇如何穆王/說得散漫直從苖民
   蚩尤爲始作亂道起若説道都是古人元文如/何出於孔氏者多分明易曉出於伏生者都難
[008-50a]
   理會賀孫問贖刑所以寛鞭扑之刑則呂刑之/贖刑如何曰呂刑葢非先王之法也故程子有
   一䇿問云商之盤庚周之呂刑聖人載之於書/其取之乎抑將垂戒後世乎廣蔡仲黙論五刑
   不贖之意先生曰是穆王方有贖法嘗見蕭望/之言古不贖刑某甚疑之後來方省得贖刑不
   是古因取望之𫝊看畢曰説得也無引證義剛/義剛問鄭敷文所謂甫刑之意是否先生曰便
   是他們都不去考那贖刑如古之金作贖刑只/是刑之輕者如流宥五刑之屬皆是流竄但有
   鞭作官刑扑作敎刑便是法之輕者故贖想見/那穆王胡做到那晚年無錢使後撰出那般法
   來聖人也是志法之變處但是他其中論不可/輕於用刑之類有許多好説話不可不知耳
   纂註唐孔氏曰書𫝊引此篇語多稱甫刑者呂/侯子孫後改封甫如詩之生甫及申不與
[008-50b]
   我戍甫穆王時未有甫名後人以子孫國號名/之追稱甫刑若叔虞封唐子孫封晉而史記作
   晉世家林氏曰呂與甫猶荆與楚殷與商王氏/炎曰此書穆王之言而名呂刑者呂侯爲王司
   宼言於王王命之參定刑書乃推作刑之/意以訓四方司政典刑者故以呂刑名之
惟呂命王享國百年耄荒度作刑以詰四方惟呂命與/惟說命語
意同先此以見訓刑爲吕侯之言也耄老而昬亂之稱荒/忽也孟子曰從獸無厭謂之荒穆王享國百年車轍馬
跡遍於天下故史氏以耄荒二字發之亦以見贖刑爲/穆王耄荒所訓耳蘇氏曰荒大也大度作刑猶禹曰予
荒度士功荒當屬下句亦/通然耄亦貶之之辭也輯録東坡解吕刑王享國百/年耄作一句荒度作刑
作一句甚/有理德明纂註陳氏大猷曰惟呂命此句疑有闕文孔/氏曰王享國百年耄亂荒忽度時世所
[008-51a]
宜訓刑以治四方唐孔氏曰記云八十九十曰耄是耄/荒爲年老周本紀云穆王即位春秋已五十矣立五十
五年崩無逸言其享國皆謂在位之年此乃從王生年/而數文不害意不與彼同新安陳氏曰王享國百年耄
荒如舜典云朕在位三十有三載耄期耳當百年耄荒/之時而能裁度作刑以詰四方乃見其篤老而尚精明
仁厚非真耄亂荒迷也荒度雖有益稷語可證然士功/可言荒度作刑何荒度之有蔡氏只存蘇曰於下以備
一説得之矣詰/如詰姦慝之詰王曰若古有訓蚩尤惟始作亂延及于
平民罔不寇賊鴟義姦宄奪攘矯䖍言鴻荒之世渾厚/敦龎蚩尤始開暴
亂之端驅扇熏炙延及平民無不爲寇爲賊鴟/義者以鴟張跋扈爲義矯䖍者矯詐䖍劉也苗民弗
用靈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殺戮無辜爰始淫爲
[008-51b]
劓刵椓黥越茲麗刑並制罔差有辭苗民承蚩尤之暴/不用善而制以刑
惟作五虐之刑名之曰法以殺戮無罪於是始過爲劓/鼻刵耳椓竅黥靣之法於麗法者必刑之並制無罪不
復以曲直之辭爲/差别皆刑之也民興胥漸泯泯棼棼罔中于信以覆
詛盟虐威庶戮方告無辜于上上帝監民罔有馨香德
刑發聞惟腥泯泯昬也棼棼亂也民相漸染爲昬爲亂/無復誠信相與反覆詛盟而已虐政作威
衆被戮者方各告無罪於天天視苖民無有馨香德而/刑戮發聞莫非腥穢呂氏曰形於聲嗟窮之反也動於
氣臭惡之熟也馨香陽也腥穢隂/也故德爲馨香而刑發腥穢也皇帝哀矜庶戮之不
辜報虐以威遏絶苗民無世在下皇帝舜也以書考之/治苗民命伯夷禹稷
[008-52a]
臯陶皆舜之事報苖之虐以我之威絶滅也/謂竄與分北之類遏絶之使無繼世在下國纂註孔氏/曰九
黎之君號曰蚩尤為鴟梟之義三苖之君習蚩尤之惡/頑凶虐民蚩尤黄帝所滅三苖帝堯所誅言異世而同
惡皇帝帝堯也帝史記五帝本紀神農氏衰諸侯侵伐黄/蚩尤最強暴黄 與蚩尤戰於涿鹿之野殺之諸侯尊
帝為天子唐孔氏曰楚語云少昊氏之衰九黎亂徳顓/帝受之使復舊常則九黎在少昊之末非蚩尤也楚語
又云三苖復九黎之徳鄭氏以苖民即九黎之後顓帝/誅九黎至其子孫為三國有罪者無辭無罪者有辭苖
民斷獄並皆罪之無差簡有直辭者曰蘇氏曰鴟義以/鷙殺為義如後世所謂俠也 陳氏 罔中於信無中
心出於誠信者信不由中也無馨香之徳而發聞者惟/腥穢之虐刑觀二始字見蚩尤為作亂之始而苖民為
淫刑之始民張氏曰方並也猶方舟之方言新安陳氏/曰蚩尤苖 前後隔逺不必以九黎混雜 之二孔鄭
[008-52b]
氏之説皆未敢信又案吕氏謂古未有五刑自苖民制/之然後聖人始不得已而用之非也舜典稱象以典刑
流宥五刑下文方及誅四凶三苖居一焉葢五刑其來/乆矣豈有苖民始作五刑舜乃效尤用之之理鄭殺鄧
析而用其竹刑𫝊猶譏之孰謂舜以三苖虐威而竄其/身乃效其虐威而用其法乎曰作五虐之刑曰淫為劓
刵㧻黥曰虐與淫可見非即古之五刑必又暴虐淫過/用之或如紂之炮烙剖心孫皓之鑿人目剥人靣之類
耳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帝王二千年相承莫之能改而/謂始於苖民乎使果創始於苖民穆王方諄諄以苖民
為戒乃遵用其/法乎不然必矣乃命重黎絶地天通罔有降格羣后之
逮在下明明棐常鰥寡無葢重少昊之後黎髙陽之/後重即羲黎即和也吕
氏曰治世公道昭明為善得福為惡得禍民曉然知/其所由則不求之𣺌茫冥昧之間當三苖昏虐民之
[008-53a]
得罪者莫知其端無所控訴相與聽於神祭非其鬼天/地人神之典雜揉凟亂此妖誕之所以興人心之所以
不正也在舜當務之急莫先於正人心首命重黎脩祀/典天子然後祭天地諸侯然後祭山川高卑上下各有
分限絶地天之通嚴幽明之分焄蒿妖誕之説舉皆屏/息羣后及在下之羣臣皆精白一心輔助常道民卒善
而得福惡而得禍雖鰥寡之㣲亦無有蓋蔽而不得自/伸者也 案國語曰少皥氏之衰九黎亂德民神雜揉
家爲巫史民瀆齊盟禍災荐臻顓頊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屬神北正黎司地以屬民使無相侵瀆其後三
苖復九黎之德堯復育重黎/之後不忘舊者使復典之纂註唐孔氏曰羲是重之/子孫和是黎之子孫
司天屬神司地屬民者令神與天在上民與地在下定/上下之分使民神不雜則祭享有度 蘇氏曰自苗民
瀆於詛盟人神相亂虢之亡也有神降於莘即此類也/ 張氏曰𫝊曰國將興聽於民將亡聽於神三苗之俗
[008-53b]
以詛盟爲事是聽命於神也姦人每假此以作亂如漢/末張角謀叛一日同起者三十六方張魯起兵亦以五
斗米首過於神誘人皆是也絶地天通罔有降格者絶/在地之民使人不得以妖術格在天之神絶在天之神
使人不得假其名字以降於在地之民重龜山楊氏曰/揚子云南正重司天北正黎司地羲近 和近黎羲和
非重黎也近之而已重黎司天地之官也羲和日時之/官也春夏陽也故羲近重秋冬陰也故和近黎 呂氏
曰治世神怪所以不興者只爲善惡分明自然不求之/神亂世善惡不明自然専言神怪言鬼言命 新安陳
氏曰此非専重黎之力亦由朝之羣后及在下之衆臣/明顯明之理使人不惑於茫昧之說輔經常之道使人
不撓於妖怪之習雖窮民亦無蔽葢而不得自伸者民/心坦然無疑而不復求之於神此重黎所以得舉其職
也葢人惟昧正理悖常道而後惑神怪亂祀典明明棐/常乃絶地天通之本也使人心未知顯明之理未順彞
[008-54a]
常之經則必惑於冥昧撓於怪異重黎雖禁絶之未易/行也惟明明棐常人心先正自將求之明而不求之幽
於其常而不於其怪絶地天通庶其易於絶乎又案北/正黎或作火正黎北字與火字相似又黎以北正兼火
正黎即祝融也所以祕註揚子曰北/正黎即火正黎也北正對南正爲是皇帝清問下民鰥
寡有辭于苗德威惟畏德明惟明清問虛心而問也有/辭聲苗之過也苗以
虐爲威以察爲明帝反其道以德威而/天下無不畏以德明而天下無不明也乃命三后恤功
于民伯夷降典折民惟刑禹平水土主名山川稷降播
種農殖嘉榖三后成功惟殷于民恤功致憂民之功也人/典禮也伯夷降天地
之三禮以折民之邪妄蘇氏曰失禮則入刑禮刑一物/也伯夷降典以正民心禹平水土以定民居稷降播種
[008-54b]
以厚民生三后成功而致民之殷盛富庶也吳氏曰二/典不載有兩刑官葢𫝊聞之謬也愚意臯陶未爲刑官
之時豈伯夷實兼之歟下文又言/伯夷播刑之迪不應如此謬誤士制百姓于刑之中
以敎祗德命臯陶爲士制百姓於刑辟之中所以檢其/心而敎以祗德也 吳氏曰臯陶不與三后
之列遂使後世以刑官爲輕後漢楊賜拜廷尉自以代/非法家言曰三后成功惟殷于民臯陶不與葢吝之也
是後非獨人臣以刑官爲輕人君亦以爲輕矣觀舜之/稱臯陶曰刑期于無刑民協于中時乃功又曰俾予從
欲以治四方風動惟乃之休其所繫乃如此是可輕哉/呂氏曰呂刑一篇以刑爲主故厯叙本末而歸之於臯
陶之刑勢不得與伯夷禹/稷雜稱言固有賔主也穆穆在上明明在下灼于四
方罔不惟德之勤故乃明于刑之中率乂于民棐彞穆/穆
[008-55a]
者和敬之容也明明者精白之容也灼於四方者穆穆/明明輝光發越而四達也君臣之德昭明如是故民皆
觀感動盪爲善而不能自已也如是而猶有未化者故/士師明於刑之中使無過不及之差率乂於民輔其常
性所謂刑罰/之精華也輯録率乂於民棐彞是率治/於民非常之事賀孫纂註夏氏曰/九州各
有名山大川爲之主名如揚州山有會稽川曰三江之/類 呂氏曰苖旣遏絶而猶有辭於苖葢苖在舜世叛
服不常元惡遏絶餘孽猶存或竄或分北或徂征考之/書可見當時承蚩尤之弊妖誕怪神深溺人心重黎絶
地天通固區别其大分矣然蠱惑之乆未易遽勝伯夷/復降天地人之祀典使知天地之性鬼神之德森然各
有明法向之蠱惑消蕩不留所謂折民於刑也自不知/本者觀之平水播穀若所急而降典可緩抻不知人心
不正胥爲禽夷雖有土安得而居有粟安得而食伯夷/降典先其本也後之知道者亦謂去神祠然後人爲善
[008-55b]
其㫖㣲矣自伯夷之典迄臯陶之刑制度文爲之具也/自穆穆在上明明在下至率乂於民棐彞精神心術之
運也苟無其本則前數者不過卜祝工役農圃胥史之/事耳新安陳氏曰鰥寡得言其害於清問之下其無葢
可知表記引德威惟畏德明惟明繼之曰非虞帝其孰/能如是乎則皇帝爲舜明矣夫舜不輕於用刑也先命
重黎絶地天䙝瀆之禮次首命伯夷降天地人之禮又/命禹除民害稷興民利夫然後始命臯陶以刑且本之
以威明之德繼期民以祗德勤德刑之夲必主於德而/刑之用必合於中德與中爲呂刑一篇之綱領繼此曰
惟克天德曰以成三德曰有德惟刑無非以德爲夲也/曰觀於五刑之中曰中聽獄之兩辭曰罔非在中曰咸
庶中正曰非德於民之中曰咸中有慶無非以中爲用/也刑必合於中而後刑即所以爲德以此意讀呂刑其
庶幾/乎典獄非訖于威惟訖于富敬忌罔有擇言在身惟
[008-56a]
克天徳自作元命配享在下訖盡也威權勢也富賄賂/也當時典獄之官非惟得
盡法於權勢之家亦惟得盡法於賄賂之人言不爲威/屈不爲利誘也敬忌之至無有擇言在身大公至正純
乎天德無豪髮不可舉以示人者天德在我則大命自/我作而配享在下矣在下者對天之辭葢推典獄用刑
之極功而至於與/天爲一者如此纂註孔氏曰言堯時主獄非絶於威/惟絶於富世治貨賄不行 夏
氏曰威不當絶是汝所當敬而用之者富不可不絶是/汝所當忌而不用者行之汝身皆可言之於口不必擇
而後言則汝之所爲無瑕可指矣是能與天合德則天/與以善命豈私於我實我自有以致之故曰自作元命
如此則典獄之官身雖在下而仰合天德如所謂配天/其澤仰當天意如所謂克享天心謂之配享在下豈不
信哉呂氏曰訖者不行之謂典獄不得行其公者非爲/威脅則爲利誘欲威不能屈富不能淫惟在敬忌無擇
[008-56b]
言在身而已用刑至是則功在王室祭於大烝配享無/窮矣張氏曰穆王戒典獄諄諄以富貨言當時風俗衰
敝可知敬則善心生忌則惡念滅陳氏經曰天德無私/威富之事絶於外敬忌之誠存於中此無私之天德也
死生壽夭之命乃天以制斯人者今典獄者德與天一/則制生人之大命不在天而在我矣天能制人之大命
典獄者亦能制人之大命豈非在下而與天配合乎自/作元命猶言自貽哲命新安陳氏曰此一節孔氏以爲
言堯時主獄者帝世安有務富鬻獄事呂氏以爲穆王/戒當時典獄者良是敬忌如康誥文王之敬忌畏忌敬
之一事也罔有擇言口無擇言也言行相表裏罔有擇/言在身並身無擇行者矣典獄之事天實臨之非惟天
實臨之吾身即天也配享在下與苗之無世在下對典/獄者欲配享在下不至如苗之無世在下何怵於富威
而不加之敬忌乎念念知有天在上且知天實在吾一/心中斯為得之 愚謂穆王諄諄以慎刑諭戒臣下
[008-57a]
而五刑皆有贖貨莫甚焉可/謂不揣其本而齊其末者矣王曰嗟四方司政典獄非
爾惟作天牧今爾何監非時伯夷播刑之廸其今爾何
懲惟時苖民匪察于獄之麗罔擇吉人觀于五刑之中
惟時庶威奪貨斷制五刑以亂無辜上帝不蠲降咎于
苗苖民無辭于罰乃絶厥世司政典獄漢孔氏曰諸侯/也爲諸侯主刑獄而言非
爾諸侯爲天牧養斯民乎爲天牧民則今爾何所監懲/所當監者非伯夷乎所當懲者非有苗乎伯夷播刑以
啓廸斯民捨臯陶而言伯夷者探本之論也麗附也苖/民不察於獄辭之所麗又不擇吉人俾觀於五刑之中
惟是貴者以威亂政富者以貨奪法㫁制五刑亂虐無/罪上帝不蠲貸而降罰於苖苗民無所辭其罰而遂殄
[008-57b]
滅之/也纂註陳氏大猷曰惟吉人能慈祥哀矜察刑之中/理而不妄用察獄旣不得其情任獄又不得
其人是人與法俱弊也獄新安陳氏曰此因土章言苗/民及虞廷之刑而欲典 者有所監懲也伯夷典禮而
言播刑之迪實難强通或謂降典以折絶民於刑是乃/伯夷播刑之道未知是否庶威奪貨蔡氏分説與上文
訖威訖富相照應優於諸家不蠲不蠲潔其所爲也陳/氏大猷曰自古酷吏如郅都寗成嚴延年王溫舒周興
來俊臣之流未有不反中其身及其子/孫者上帝不蠲而絶厥世古今一律也王曰嗚呼念之
哉伯父伯兄仲叔季弟幼子童孫皆聽朕言庶有格命
今爾罔不由慰日勤爾罔或戒不勤天齊于民俾我一
日非終惟終在人爾尚敬逆天命以奉我一人雖畏勿
[008-58a]
畏雖休勿休惟敬五刑以成三徳一人有慶兆民賴之
其寧惟永此告同姓諸侯也格至也參錯訊鞫極天下/之勞者莫若獄苟有毫髮怠心則民有不得
其死者矣罔不由慰日勤者爾所用以自慰者無不以/日勤故職舉而刑當也爾罔或戒不勤者刑罰之用一
成而不可變者也苟頃刻之不勤則刑罰失中雖深戒戒/之而已施者亦無及矣戒固善心也而用刑豈可以或
也哉且刑獄非所恃以為治也天以是整齊亂民使我/為一日之用而已非終即康誥大罪非終之謂言過之
當宥者惟終即康誥小罪惟終之謂言故之當辟者非/終惟終皆非我得輕重惟在夫人所犯耳爾當敬逆天
命以承我一人畏威古通用威辟之也休宥之也我雖/以為辟爾惟勿辟我雖以為宥爾惟勿宥惟敬乎五刑
之用以成剛柔正直之徳則君慶於上/民賴於下而安寧之福永乆而不替矣纂註唐孔氏曰/格訓至至
[008-58b]
命不知何命鄭云格登也登命謂壽考命蘇氏曰庶以/格天命 新安胡氏曰下文有敬逆天 此則當云庶
幾有以感格天命不陳氏經曰爾當以日勤為安不至/於以不勤為戒戒 勤則心有作輟而不能日勤矣天
以刑齊民天不能自為之故以俾我然天之愛民其心/無窮我當兢兢業業不以以一日遂終其事相與以終
之於無窮者猶有望於人則吾敬刑之心始有所託是此/心無窮已處即天意也爾尚敬迎天命以奉我一人用刑
之際人雖畏服我猶以為未足畏人雖稱美我猶以為未/足美若然則此心常無已方能承人君愛民無窮之心方
能合上天愛民無窮之心此豈非安於日勤者之所能為/哉 息齋余氏曰天齊至在人且從孔説俾我句一曰連
下句/五刑 呂氏曰人所畏勿畏人所休勿休心不外用惟敬/夏氏曰於五刑所當重者重無愧於三徳之剛而
剛不至於太苛所當輕者輕無愧於三徳之柔而柔不至於/於太縱介輕重之間者無愧於三徳之正直而正直不至
[008-59a]
偏倚如是則足以敬迎天命矣天新安陳氏曰此章言/刑出於天天俾之我故望爾逆 命以奉我所以承天
者勤也敬也能勤能敬則刑非刑也德也刑非刑也福/也可不念哉非終惟終陳氏説貫穿有味合備一説
王曰吁來有邦有土告爾祥刑在今爾安百姓何擇非
人何敬非刑何度非及有民社者皆在所告也夫刑凶/器也而謂之祥者刑期無刑民
協於中其祥莫大焉及逮也漢世詔獄所逮有至數萬/人者審度其所當逮者而後可逮之也曰何曰非問答
以發其意以明三者/之决不可不盡心也纂註張氏曰此並同姓異姓諸侯/而戒之 蘇氏曰罪非已造
爲人所累曰及秦漢間謂之逮獄吏以不遺支黨爲忠/以多逮廣繫爲利漢大獄有逮萬人者國之安危運祚
長短咸寄於此而新安胡氏曰刑而曰祥以好生之德/寓焉擇人敬刑 謹所及則民安矣民安則刑可言祥
[008-59b]
矣/兩造具備師聽五辭五辭簡孚正于五刑五刑不簡
正于五罰五罰不服正于五過兩造者兩爭者皆至也/周官以兩造聽民訟具
備者辭證皆在也師衆也五辭麗於五刑之辭也簡核/其實也孚無可疑也正質也五辭簡核而可信乃質於
五刑也不簡者辭與刑參差不應刑之疑者也罰贖也/疑於刑則質於罰也不服者辭與罰又不應也罰之疑
者也過誤也疑於罰則/質於過而宥免之也纂註張氏曰兩造非偏辭師聽/非偏見一人獨聽恐聰明
有不及思慮有不至必衆聽之也葢呂氏曰獄辭所及/固欲審度而兩造詞證復欲具備 不當逮者不可擾
一人當逮者不可闕一人又曰古者因情而求法故/有不可入之刑後世移情而合法故無不可加之罪
過之疵惟官惟反惟内惟貨惟來其罪惟均其審克之
[008-60a]
疵病也官威勢也反報德怨也内女謁也貨賄賂也來/干請也惟此五者之病以出入人罪則以人之所犯坐
之也審克者察之詳而盡其能也下文屢言以見其丁/寧忠厚之至疵於刑罰亦然但言於五過者舉輕以見
重/也纂註孔氏曰五過之病或嘗同官位或詐反囚辭或/内親用事或行貨枉法或舊相往來皆病所在
出入人罪使在五過罪與犯法者同又呂氏曰刑降而/爲罰罰降而爲過然以私而故縱則 非天討也故縱
之疵病有此五者又曰審者察/之盡其心克者治之盡其力五刑之疑有赦五罰之
疑有赦其審克之簡孚有衆惟貌有稽無簡不聽具嚴
天威刑疑有赦正於五罰也罰疑有赦正於五過也簡/核情實可信者衆亦惟考察其容貌周禮所謂色
聽是也然聽獄以簡核爲本苟無情實在/所不聽上帝臨汝不敢有毫髮之不盡也纂註夏氏曰/簡孚有
[008-60b]
衆即前師聽五辭五辭簡孚之意而此簡孚之法又當/惟貌有稽辭或可偽而貌不可掩不正則眊有愧則泚
於此稽之不得遁矣苟無可簡核則疑獄明矣此在所/不必聽竟捨之可也 張氏曰具俱也謂上所言皆敬
天威/也墨辟疑赦其罰百鍰閱實其罪劓辟疑赦其罰惟
倍閱實其罪剕辟疑赦其罰倍差閱實其罪宫辟疑赦
其罰六百鍰閲實其罪大辟疑赦其罰千鍰閱實其罪
墨罰之屬千劓罰之屬千剕罰之屬五百宫罰之屬三
百大辟之罰其屬二百五刑之屬三千上下比罪無僭
亂辭勿用不行惟察惟法其審克之墨刻顙而湼之也/劓割鼻也剕刖足
[008-61a]
也宫淫刑也男子割勢婦人幽閉大辟死刑也六兩曰/鍰閱視也倍二百鍰也倍差倍而又差五百鍰也屬類
也三千總計之也周禮司刑所掌五刑之屬二千五百/刑雖増舊然輕罪比舊爲多而重罪比舊爲減也比附
也罪無正律則以上下刑而比附其罪也無僭亂辭勿/用不行未詳或曰亂辭辭之不可聽者不行舊有是法
而今不行者戒其無差誤於僭亂之辭勿用今所不行/之法惟詳明法意而審克之也 今案臯陶所謂罪疑
惟輕者降一等而罪之耳今五刑疑赦而直罰之以金/是大辟宫剕劓墨皆不復降等用矣蘓氏謂五刑疑各
入罰不降相因古制非也舜之贖刑官府學校鞭扑之/刑耳夫刑莫輕於鞭扑入於鞭扑之刑而又情法猶有
可議者則是無法以治之故使之贖特不欲遽釋之也/而穆王之所謂贖雖大辟亦贖也舜豈有是制哉詳見
篇/題纂註陳氏曰此下言贖法載於法謂之刑加於人謂/之辟犯墨辟而情罪之可疑者則赦之使贖其
[008-61b]
罰則罰之納贖也然必檢閱核實其罪使與罰相當不/可苟也下倣此 夏氏曰每條必言閱實其罪恐聽者
或不詳其意止閲實其一而忽其他故不嫌其費辭也/孔氏曰序五刑先輕轉至重者事之宜五刑疑各入罰
不降相因古之制也别言罰屬合言刑屬明刑罰同屬/互見其義呂氏曰墨劓所増皆輕刑宮所損二百大辟
所損三百皆重刑也剕無増損居輕重之間者也輕罪/則多於前重罪則損於舊觀其目則哀矜之意固可見
觀其凡則文勝俗弊亦可推矣夏氏曰上言罰下言刑/者罪實而加以法謂之刑罪疑而贖以金謂之罰互見
其義以明刑罰之條其數一同也上下比罪謂於法無/此條則上比重罪下比輕罪上下相比觀其所犯當與
誰同然後定其輕重之法如今律無明文則許用例也/然當上下比罪之時吏多因縁爲姦差錯妄亂實由以
生故又戒以不可用私意而僭差妄亂其辭僭謂辭在此/乃差而之彼亂謂辭夲直乃亂而爲曲也惟内察以情
[008-62a]
外合以法内外兩盡情法相推惟詳審者能之陳氏大/猷曰三千者法之正條載之刑書者也刑如律比如例
法有限情無窮三千之屬衆矣猶不能盡天下之情罪/以此知人情無窮而法不可獨任也旣無正律復僭亂
而無定辭將安所據依乎且又有此例昔嘗有之而今/不可行者矣必無差亂其辭而妄比附勿用今不可行
之法而强比附如漢長安賈人與渾邪王市者罪當死凡/五百餘人汲黯曰愚民安所知市賈長安中而文吏以
爲闌出財物如邉闗乎此類乃以不可行者比附也蘇/氏曰察我心也法國法也内合我心外合國法乃爲得
之唐孔氏曰古者金銀銅鐵總號爲金孔以此爲黄鐵/舜典金作贖刑者則以爲黄金葢古人贖罪悉皆用銅
或稱黄金/或稱黄鐵上刑適輕下服下刑適重上服輕重諸罰有
權刑罰世輕世重惟齊非齊有倫有要事在上刑而情/適輕則服下刑
[008-62b]
舜之宥過無大康誥所謂大罪非終者是也事在下刑/而情適重則服上刑舜之刑故無小康誥所謂小罪非
眚者是也若諸罰之輕重亦皆有權焉權者進退推移/以求其輕重之宜也刑罰世輕世重者周官刑新國用
輕典刑亂國用重典刑平國用中典隨世而為輕重者/也輕重諸罰有權者權一人之輕重也刑罰世輕世重
者權一世之輕重也惟齊非齊者法之權也有倫有要/者法之經也言刑罰雖惟權變是適而齊之以不齊焉
至其倫要所在葢有截然而不/可紊者矣此兩句總結上意纂註張氏曰殺人者死/此上刑也然有誤
殺者此適輕也則服下刑矣鬬毆不死此下刑也然有/謀殺而適不死者此適重也則服上刑矣用刑豈可不
問情之輕重哉至於用罰亦當權其輕重情輕則罰亦/輕情重則罰亦重以情爲權而論疑罪之輕重則罰亦
當矣刑權輕重以爲上下罰權輕重以爲多少陳氏曰/罪重莫如殺人然所殺奴婢也非適輕乎罪輕莫如詬
[008-63a]
罵然所罵父兄也非適重乎上服非服最上刑比之下/刑爲重耳陳氏大猷曰刑罰有權權人情而爲輕重也
世輕世重權世變而爲輕重也王氏曰情之輕重世之/治亂不同則刑罰之用當異而欲爲一法以齊之則其
齊也不齊以不齊齊之則齊矣惟齊非齊以不齊/齊之之謂也先後有序謂之倫衆體所㑹謂之要罰懲
非死人極于病非佞折獄惟良折獄罔非在中察辭于
差非從惟從哀敬折獄明啓刑書胥占咸庶中正其刑
其罰其審克之獄成而孚輸而孚其刑上備有并兩刑
罰以懲過雖非致人於死然民重出贖亦甚病矣佞口才/也非口才辯給之人可以折獄惟溫良長者視民如傷
者能折獄而無不在中也此言聽獄者當擇其人也察/辭於差者辭非情實終必有差聽獄之要必於其差而
[008-63b]
察之非從惟從者察辭不可偏主猶曰不然而然所以/審輕重而取中也哀敬折獄者惻怛敬畏以求其情也
明啓刑書胥占者言詳明法律而與衆占度也咸庶中/正者皆庶幾其無過忒也於是刑之罰之又當審克之
也此言聽獄者當盡其心也若是則獄成於下而民信/之獄輸於上而君信之其刑上備有并兩刑者言上其
斷獄之書當備情節一人而犯兩事罪雖從重/亦并兩刑而上之也此言讞獄者當備其辭也纂註蘇/氏
曰佞口給也口辯者服其口不服其心也從其差者察/之多得其情囹圄之中何求不獲囚之言惟吏是從者
不可從也林氏曰佞人禦人以口給如周亞夫詣廷尉/責問曰君侯欲反何也答曰臣所買器乃𦵏器也何謂
反乎吏曰君縱不反地上即反地下矣所謂佞折獄也/呂氏曰理直者雖屢問無差錯理不直者十次説作十
様非從惟從謂不從民之口乃所以從民之心因其差/而察之不從其僞辭所以從其眞情也陳氏大猷曰從
[008-64a]
猶服也因其差而察之則真情畢見雖巧辯不服從者/亦服從矣新安胡氏曰非從惟從諸説皆不甚通不如
闕之林氏曰哀矜勿喜即此哀敬也哀則不忍敬則不/忽 陳氏曰曰庶者見中正之爲難典獄者不當自足
以爲己得中正也輸之於上備載罪法之輕重事情之/本末不可闕略兩刑謂一人有兩罪一罪有二法並具
上之以聽命於上不敢専也陳氏大猷曰此章首云告/爾祥刑至安百姓言制刑之夲意也何擇至非及言用
刑之綱領也自兩造至天威言聽獄之節奏也自墨辟/至三千言贖法及刑書之定目也自上刑至有要言用
刑之權變也自罰懲至克之言折獄而用法也自/獄成至兩刑言結獄而奏案也反覆丁寧備矣王曰
嗚呼敬之哉官伯族姓朕言多懼朕敬于刑有德惟刑
今天相民作配在下明清于單辭民之亂罔不中聽獄
[008-64b]
之兩辭無或私家于獄之兩辭獄貨非寳惟府辜功報
以庶尤永畏惟罰非天不中惟人在命天罰不極庶民
罔有令政在于天下此總告之也官典獄之官也伯諸/侯也族同族姓異姓也朕之於刑
言且多懼況用之乎朕敬於刑者畏之至也有德惟刑/厚之至也今天以刑相治斯民汝實任責作配在下可
也明清以下敬刑之事也獄辭有單有兩單辭者無證/之辭也聽之爲尤難明者無一毫之蔽清者無一點之
汚曰明曰清誠敬篤至表裏洞徹無少私曲然後能察/其情也亂治也獄貨鬻獄而得貨也府聚也辜功猶云
罪狀也報以庶尤者降之百殃也非天不中惟人在命/者非天不以中道待人惟人自取其殃禍之命爾此章
文有未詳/者姑闕之纂註張氏曰官伯官之長前曰自作元命配/享在下今曰今天相民作配在下則獄
[008-65a]
官乃配天者也有孔氏曰今天治民人君爲配天在下/當承天意無敢 受貨聽詐成私家于獄之兩辭 唐
孔氏曰襄十二年左𫝊云異姓臨於外同族於襧廟故/族爲同族姓爲異姓獄官致富成私家故欲無成私家
于獄之兩辭於葉氏曰私家私其家也變呂氏曰不可/用私意而家 獄之兩辭家云者出沒 化於兩辭之
中以爲囊槖窟穴者也貨積而罪亦積乃所以聚汝辜/罪之功狀 陳氏大猷曰明清以聽單辭以中而聽兩
辭鬻獄而降罰非天道不中以獄乃人命生死之所在/故也苟用刑不中而天罰不極至則典無所懲戒自此
庶民無復蒙善政而在於天下矣任刑之大本在敬與/中用心以敬爲主用法以中爲主前已論之此復提敬
與中訓之後章復申以中焉辭新安陳氏曰有德惟刑/謂有德於民者惟此刑耳兩 之獄每可容私家於獄
如君子不家於喪之家無或以私意而求成家于獄之/兩辭天報之以庶罪受貨而富若可喜計貨爲罪永可
[008-65b]
畏也惟人在命大槩謂獄之於/人乃性命之所在闗繫匪輕也王曰嗚呼嗣孫今往何
監非德于民之中尚明聽之哉哲人惟刑無疆之辭屬
于五極咸中有慶受王嘉師監于兹祥刑此詔來世也/嗣孫嗣世子
孫也言今往何所監而視之非用刑成德而能全民所/受之中者乎下文哲人即所當監者五極五刑也明哲
之人用刑而有無窮之譽葢由五刑咸得其中所以有/慶也嘉善師衆也諸侯受天子良民善衆當監視於此
祥刑申言/以結之也纂註蘇氏曰王耄矣諸侯多其嗣孫之孔氏/曰當何監視非當立德於民爲 中正
乎智人用刑有無窮之善名明呂氏曰中者呂刑之綱/領也苗民罔是中者也臯陶 是中者也穆王之告司
政典獄勉是中者也末章訓迪自中之外亦無他説焉/今爾何所當監豈非德於民之中乎用刑者有意干譽
[008-66a]
欲以德名而不足以爲德所以爲德者必於民之中而/後可也 或曰非有德於民所受之中乎民失其受中
之性我以德導之使復其性是我有德於民所受之中/也 陳氏大猷曰此句疑有闕文 夏氏曰屬於五極
附著於五刑之極處也極者乃總要網領之地末二句/總結一篇之意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未嘗不善其陷於
罪惡非其夲然也故民曰嘉師刑雖主於刑人然刑姦/宄所以扶善良雖曰不祥乃所以爲祥也故刑曰祥刑
嘗爲之説曰民之犯刑無非惡也而謂之嘉師刑本不/祥之器也而謂之祥刑能以惡爲嘉以不祥爲祥而後
知用刑之道矣乎新安陳氏曰折獄能繫屬於五刑之/準則所以皆合 中理而有福慶也五極或訓極爲中
恐非決不曰極又曰咸中也徑指五極爲五刑亦恐未/可師曰嘉師良民也刑曰祥刑良法也此申明前告爾
祥刑之意而欲其鑒觀於所告之祥刑也無毅齋沈氏/曰嘗讀冏命呂刑二書竊有感於人心之 常操存之
[008-66b]
不易葢穆王一人之身而此心凡三變焉方其命伯罔/也旣以怵惕惟厲自儆復以格其非心責臣罔有不欽
之訓嗚呼欽哉之辭其憂思深且長矣此心不繼血氣/方盛馭八駿而畧四方幾至亡國前日預知儆戒者不
免躬自蹈之逮其期頤篤老之際度作刑以訓四方而/敬忌罔有擇言在身惟敬五刑以成三德與夫嗚呼敬
哉之說三四致意焉雖周道自是而衰然冏命之書専/主乎欽呂刑之書専主乎敬心法之𫝊千載猶可想也
吁人心操捨存亡之變抑可畏哉咸滕氏曰書之大意/一中字而已允執厥中書所以始 中有慶書所以終
以此一字讀此一書迎刄而觧矣伯愚案周書未有捨/文武成康而不言者穆王命君牙 冏旣然矣獨於訓
刑之作無一語及之豈耄荒而遂忘其祖歟竊意其重/於贖刑則非其家法所有故逺取金作贖刑以爲據孔
子未定書以前舜典猶曰夏書序者謂訓夏贖刑葢本/諸此則知書序决非孔子作贖刑亦非禹刑明矣且舜
[008-67a]
旣以五流而宥五刑矣鞭扑之輕者乃許以金贖所以/養其愧耻之心而開以自新之路曰眚災肆赦則直赦
之而已穆王乃以刑爲致罪以罰爲贖金旣謂五刑之/疑有赦而又曰其罰若干鍰則雖在刑赦皆不免於罰
贖五刑盡贖非鬻獄乎自是有金者雖殺人可以無死/而刑者相半於道必皆無金者也中正安在哉然不見
斥於孔子則猶拳拳於哀矜畏懼/雖越先王之良法而美意尚存歟
   文侯之命幽王爲大戎所殺晉文侯與鄭武公/迎太子宜臼立之是爲平王遷於東
   都平王以文侯爲方伯賜以秬鬯弓矢/作䇿書命之史錄爲篇今文古文皆有纂註呂/氏
   曰此篇作於東遷之初可以上可以下由此而世/上爲成康爲文武由此而下爲春秋為戰國乃
   道消長升降之交會也使平王能復文武成康/之遺澤則可以繼二帝三王之盛天下無復有
[008-67b]
   春秋戰國矣惟平王止於苟且因循自然降為/列國夫子編此書於二帝三王之後者深惜平
   王不能推文武之餘澤而流爲春秋戰國也法/語舊典尚有一二未泯而凌遲頽墮之意已見
   於辭命間學者當審察而明辯也命夏氏曰古/謂書自此篇以下無復王者之誥 然此乃平
   王初年書錫命文侯猶有天子之權苟能自是/振刷周道亦未至盡墜奈何至魯隱初在位且
   五十年竟以不振故孔子託始隱公而春秋作/焉書終文侯之命孔子猶有望於平王春秋始
   於隱公孔子葢絶望於平王也恥新安陳氏曰/此書畧無立志全不以綱常讎 爲務其戍許
   戌中之師歸惠公仲子之賵雖於詩與春秋而/見其非已於不能善始之書先見矣幽王之禍
   始於嬖襃姒而夫婦之綱紊繼於逐宜臼而父/子之綱淪成於申侯招犬戎叛弑而君臣之綱
[008-68a]
   埽地平王親罹其禍俱襲其失夏氏謂春秋始/於隱公夫子始絶望於平王吾謂書終於文侯
   之命夫子葢已/不滿於平王云
王若曰父義和丕顯文武克愼明德昭升于上敷聞在
下惟時上帝集厥命于文王亦惟先正克左右昭事厥
辟越小大謀猷罔不率從肆先祖懐在位同姓故稱父/文侯名仇義
和其字不名者尊之也丕顯者言其德之所成克謹者/言其德之所脩昭升敷聞言其德之所至也文武之德
如此故上帝集厥命於文王亦惟爾祖父能左右昭/事其君於小大謀猷無敢背違故先王得安在位
張氏曰天子同姓稱伯父叔父今曰父親之之甚平/王將言已無耆壽俊之助故先言先王得先正之助
[008-68b]
也/嗚呼閔予小子嗣造天丕愆殄資澤于下民侵戎我國
家純即我御事罔或耆壽俊在厥服予則罔克曰惟祖
惟父其伊恤朕躬嗚呼有績予一人永綏在位歎而自/痛傷也
閔憐也嗣造天丕愆者嗣位之初爲天所大譴父死國/敗也殄絶純大也絶其資用惠澤於下民本旣先撥故
戎狄侵陵爲我國家之害甚大今我御事之臣無有老/成俊傑在厥官者而我小子又材劣無能其何以濟難
又言諸侯在我祖父之列者其誰能恤我乎又歎息言/有能致功予一人則可永安厥位矣蓋悲國之無人無
有如上文先正之昭事/而先王得安在位也輯䤸舊讀罔或耆夀俊在厥服/作一句今觀古記欵識中
多云俊在位則當於/壽字絶句矣書説纂註呂氏曰殄資澤於下民如所/謂喪亂蔑資曾莫惠我師葢
[008-69a]
推本禍亂所由邦本旣先撥也百圍之木膏液内涸然/後風得而拔之未有斯民資澤未殄而戎狄能乘之者
也無競維人周室所以不競又以無人之故下民之殄/資澤旣爲致亂之本厥服之無耆俊又乏拯亂之助平
王之失大抵求於人者重而自任者輕徒延頸企踵以然/朢羣臣之助而不思反身以自强燕昭小國之君耳慨
有復讎之志而士爭趨之平王豈可以罔或耆夀俊在/厥服而但已哉 張氏曰永綏在位對上文先祖懐在
位而言平王惟自幸永安其位卑卑以位爲樂/奄然無氣如此其無有爲之志可見矣哀哉父義和
汝克昭乃顯祖汝肈刑文武用㑹紹乃辟追孝於前文
人汝多脩扞我于艱若汝予嘉顯祖文人皆謂唐叔即/上文先正昭事厥辟者
也後罔或耆壽俊在厥服則刑文武之道絶矣今刑文/武自文侯始故曰肇刑文武會者合之而使不離紹者
[008-69b]
繼之而使不絶前文人猶云前寧人汝多所/脩完扞衞我於艱難若汝之功我所嘉美也纂註孔氏/曰戰
功曰多文薛氏曰文人謂文武與詩/言告於 人同刑與儀刑文王同王曰父義和其歸
視爾師寧爾邦用賚爾秬鬯一卣彤弓一彤矢百盧弓
一盧矢百馬四匹父往哉柔逺能邇惠康小民無荒寧
簡恤爾都用成爾顯德師衆也黑黍曰秬釀以鬯草卣/中尊也諸侯受錫命當告其始
祖故賜鬯也彤赤盧黑也諸侯有大功賜弓矢然後得/専征伐馬供武用四匹曰乘侯伯之賜無常以功大小
爲度也簡者簡閲其士恤者惠恤其民都者國之都鄙/也 蘇氏曰予讀文侯篇知東周之不復興也宗周傾
覆禍敗極矣平王宜若衞文公越句踐然今其書乃旋/旋焉與平康之世無異春秋𫝊曰厲王之禍諸侯釋位
[008-70a]
以間王政宣王有志而後効官讀文侯之命知平王之/無志也愚案史記幽王娶於申而生太子宜臼後幽王
嬖襃姒廢申后去太子申侯怒與繒西夷犬戎攻王而/殺之諸侯即申侯而立故太子宜臼是爲平王平王以
申侯立己爲有德而忘其弑父爲當誅方將以復讎討/賊之衆而爲戍申戍許之舉其忘親背義得罪於天已
甚矣何怪其委靡頽墮而不自振也哉然則是命也孔/子以其猶能言文武之舊而存之歟抑亦以示戒於天
下後世而/存之歟纂註張氏曰文侯平王腹心之臣也當如周/公留相朝廷而侯其子如伯禽與之圖
復國讎可也乃使之歸視爾師寧爾邦其志可知可謂/不知輕重者矣 或曰平王賚文侯以秬鬯得非用成
王寧周公故事歟至襄王賜晉文公弓矢𫝊曰平禮也/則又援此爲故事矣 呂氏曰周終於東周葢於此書
見之東遷之初大讎未報王畧未復正君臣卧薪嘗膽/之秋也奔亡之餘僅得苟安乃釋然遽自以爲足曰歸
[008-70b]
視爾師寧爾邦兵已罷矣曰用賚爾云云功已報矣曰/往哉云云告以平世之政軍旅不復講矣曰簡恤爾都
勉以本邦之治王室無復事矣嗚呼周其終於東乎林/氏曰書於呂刑之下有文侯之命費誓秦誓三篇竊意
周太史所藏典謨訓誥誓命之文纔至呂刑而止自時/厥後厯幽厲之亂簡編不接其間如宣王中興會諸侯
復竟土任賢使能南征北伐錫命韓侯申伯用張仲仲/山甫其時大誥命多矣乃無一篇見於書意宣王之書
必失亡於東遷之亂孔子旣取周太史所藏斷自堯典/至於呂刑而於列國復得命誓三篇遂取而附益於其
後案左𫝊鄭子産曰鄭書有之曰安定國家必大焉先/大學舉楚書曰楚國無以爲寶惟善以爲寳是知春秋
之世列國皆有書夫子周流遍觀而於晉得文侯之命/於魯得費誓於秦得秦誓故以附於帝王之末歟葵初
王氏曰孔子西見趙簡子及河而反又西行不到秦則/文侯之命與秦誓未必於晉於秦得之也不知林説何
[008-71a]
據爲愚謂此篇書體與㣲子之命蔡仲之命同其事則/彼 封建此爲錫賚耳平王幽王子宣王孫宣王承厲
王之後脩車馬備器械復會諸侯於東都而周室爲之/中興幽王繼之荒淫失道爲犬戎所殺平王苟能赫然
發憤率天下諸侯以報不共戴天之讎則諸侯必有能/敵王所愾而中興之功烈可以増光於乃祖矣不知務
此東遷於洛惟晉焉依自幸於苟偷而不復念及君父/自安於卑陋而不思興復王室此所以詩自黍離列爲
國風而春秋始於平王則以王政自是不綱矣文侯非/有方叔召虎之功平王所以深嘉之者不過曰汝多脩
扞我於艱耳不知昭顯祖刑文武而紹乃辟者果若先/正之克左右昭事厥辟否乎方當戡亂之際而使之歸
方當圖治之時而遣之往賚以秬鬯錫以弓馬果何謂/哉拳拳於爾師爾邦爾都而置我君我父我王家於不
問是可忍孰不可忍而夫子猶録其書者尚以其/能錫命諸侯文武之遺澤未泯特平王自不振耳
[008-71b]
   費誓費地名淮夷徐戎並起爲宼魯侯征之於/費誓衆故以費誓名篇今文古文皆有呂
   氏曰伯禽撫封於魯夷戎妄意其未更事且乘/其新造之隙而伯禽應之者甚整暇有序先治
   戎備次之以除道路又次之以嚴部伍又次之/以立期會先後之序皆不可紊又案費誓秦誓
   皆侯國之事而繫於帝王書/末者猶詩之録商頌魯頌也輯録費誓秦誓亦/皆有説不行
   不可曉/處廣纂註孔氏曰費東郊地名伯禽爲方伯/監七百里諸侯帥之以征諸侯之
   事而連帝王孔子序書以魯有治戎征討之備/秦有悔過自誓之戒足爲世法故録以備王事
   猶詩錄商魯之頌唐孔氏曰伯禽於成王即政/元年始就封於魯禮諸侯不得専征伐惟州牧
   於當州之内有不順者得専征之記明堂位云/封周公於曲阜地方七百里孔意以周之大國
[008-72a]
   不過百里云七百里者監七百里之諸侯耳下/云魯人三郊三遂指言魯人明於時軍内更有
   諸侯之人也蘇氏曰費在東海郡後爲季氏邑/國外十里爲郊費非魯東郊當時治兵於費也
   張氏沂曰逸書成王政之序言成王東伐淮夷/唐孔引費誓序言王伐淮夷魯伐徐戎然則魯
   侯乃佐王征討也蔡氏元度曰魯侯葢承王命/率諸侯以征徐戎故曰我惟征徐戎征者上伐
   下也言征非承王命故邪張氏震曰是書詳於/自治而畧於治人有志於征守而無志於戰王
   者之兵也故孔子取之呂氏曰徐戎淮夷世爲/周患武王崩三監及淮夷叛載於大誥命召公
   平淮夷載於江漢徐方繹騷載於常武自成王/至宣王每有叛亂朝廷爲之摇動非小宼也禹
   之家學見於甘誓周公之家學見於費誓啓之/嗣位驟當有扈之變伯禽就封驟當徐夷之變
[008-72b]
   觀其誓師曲折纎悉若老於行陳者是以知禹/周公之家學葢夲末具舉而無所遺也息齋余
   氏曰禮記曽子問載魯公伯禽事鄭註謂伯禽/封魯有徐戎之難喪卒哭而征之是周公已死
   而洛誥𫝊中謂東郊不開任周公東征之時伯/禽就國已乆眞氏是之非特與記不合與此𫝊
   所引呂説/亦不合矣
公曰嗟人無譁聽命徂兹淮夷徐戎並興漢孔氏曰徐/戎淮夷並起
宼魯伯禽爲方伯帥諸侯之師以征歎而敕之使無喧/譁欲其靜聽誓命蘇氏曰淮夷叛已乆矣及伯禽就國
又脅徐戎並起故曰徂兹淮夷/徐戎並興徂兹者猶曰往者云纂註孔氏曰徂兹今往/征伐此此戎夷帝
王所羈縻故錯居九州之内今新安胡氏曰蘇氏以徂/兹猶言往者恐未然當是謂 往此地者以淮夷與徐
[008-73a]
戎並興/故也&KR1600乃甲胄敿乃干無敢不弔備乃弓矢鍛乃
戈矛礪乃鋒刄無敢不善&KR1600縫完也縫完其甲冑勿使/斷毁敿鄭氏云猶繫也王肅
云敿楯當有紛繫持之弔精至也鍛淬礪磨也甲胄所以/衞身弓矢戈矛所以克敵先自衞而後攻人亦其序也
纂註孔氏曰善簡汝甲鎧胄兜鍪施汝楯紛唐孔氏曰/世夲云少康子杼作甲兜鍪首鎧也經典皆言甲
冑秦世以來始有鎧兜鍪之文古作甲用皮秦漢以來/用鐵鎧鍪二字皆從金葢用鐵爲之鄭云&KR1600謂穿徹之
謂甲繩有斷絕當使&KR1600理穿治之楯紛如綬而小繫紛/於楯以爲飾備訓具每弓百矢弓十矢千使其數備足
毛𫝊云五十矢爲束或臨戰用五十矢爲束凡金爲/兵器皆須鍛礪有刄之兵非獨戈矛其文互相通
惟淫舎牿牛馬杜乃擭敜乃穽無敢傷牿牿之傷汝則
[008-73b]
有常刑淫大也牿閑牧也擭機檻也敜塞也師旣出牛/馬所舍之閑牧大布於野當窒塞其擭穽一或
不謹而傷閑牧之牛馬則有常刑此令軍在所之居民/也舉此例之凡川梁藪澤險阻屏翳有害於師屯者皆
在矣此除/道路之事纂註唐孔氏曰旣言牛馬在牿遂以牿爲牛/馬之名禮冥氏掌爲穽擭擭以捕虎豹
穿地爲深坑又設機其上防其躍而出也穽以捕小獸/穿地爲深坑入必不能出其上不設機也穽以穿地爲
名擭以得獸爲名擭亦設於穽中但穽不設機爲異耳/杜敜皆閉塞之義張氏曰牛馬爲車戰及負載之用
馬牛其風臣妾逋逃勿敢越逐祗復之我商賚汝乃越
逐不復汝則有常刑無敢宼攘踰垣牆竊馬牛誘臣妾
汝則有常刑役人賤者男曰臣女曰妾馬牛風逸臣妾/逋亡不得越軍壘而逐之失主雖不得逐
[008-74a]
而人得風馬牛逃臣妾者又當敬還之我商度多寡以/賞汝如或越逐而失伍不復而攘取皆有常刑有故竊
奪踰垣牆竊人牛馬誘人臣妾/者亦有常刑此嚴部伍之事纂註唐孔氏曰左𫝊風/馬牛不相及賈逵
云風放也牝牡相誘謂之風蘇氏曰軍亂生於動故軍/以各居其所不動爲法呂氏曰自古喪師每因剽掠失
部伍爲敵所乘本部不敢離局/他部不敢匿姦何潰亂之憂甲戌我惟征徐戎峙乃
糗糧無敢不逮汝則有大刑魯人三郊三遂峙乃楨榦
甲戌我惟築無敢不供汝則有無餘刑非殺魯人三郊
三遂峙乃芻茭無敢不多汝則有大刑甲戌用兵之期/也峙儲備也糗
糧食也不逮若今之乏軍興淮夷徐戎並起今所攻獨/徐戎者葢量敵之堅瑕緩急而攻之也國外曰郊郊外
[008-74b]
曰遂天子六軍則六鄉六遂大國三軍故魯三郊三遂/也楨榦板築之木題曰楨牆端之木也旁曰榦牆兩邉
障土者也以是日征是日築者彼方禦我之攻勢不得/擾我之築也無餘刑非殺者刑之非一但不至於殺爾
芻茭供軍牛馬之用軍以期會芻糧爲急故皆/服大刑楨榦芻茭獨言魯人者地近而致便也纂註夏/氏
曰不言淮夷葢前已言之唐孔氏曰周禮萬二千五百/人爲軍一家出一人一鄉爲一軍天子六軍出自六鄉
則諸侯大國三軍亦出自三鄉也諸侯之制亦當鄉在/郊内遂在郊外此云三郊三遂三郊謂三鄉也林氏曰
此所謂三遂意若指魯之三軍故説者多引以爲魯有/三軍之證然苟指魯之軍制言謂之三鄉三遂則可謂
之三郊則不可葢國必有四郊郊外謂遂其曰三郊三/遂葢夷戎爲寇東郊正受敵處故使此郊之民專意於
攻守而調發儲峙則使西南北三郊三遂之民葢取給/於不受敵之地也蘇氏曰無餘刑刑之不遺餘力特不
[008-75a]
殺而已李氏把曰常刑刑有定名者也大刑死刑也無/餘刑刑之不至於死减死一等也 愚謂此國史所書
而孔子存之於帝王之後者以周禮猶在魯也雖一時/禦敵未足以盡魯侯之美而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於此
而盡其心則他可知矣即此一事而本末先後/輕重緩急井然有條規模整暇魯侯其賢矣哉
   秦誓左𫝊杞子自鄭使告於秦曰鄭人使我掌/北門之管若潛師以來國可得也穆公訪
   諸蹇叔蹇叔曰不可公辭焉使孟明西乞白乙/伐鄭晉襄公帥師敗秦師於殽囚其三帥穆公
   悔過誓告羣臣史録/爲篇今文古文皆有纂註春秋僖公三十三年/晉人及姜戎敗秦於
   殽胡氏安國𫝊曰書序専取穆公悔過主於勸/善其辭恕春秋備書秦晉用兵之失兼於懲惡
   其法嚴故人晉君而以狄視秦也王氏炎曰書/之所取取其知悔春秋之所貶貶其悔而不改
[008-75b]
   過而不改春秋不得赦其罪悔過美意書亦不/得廢其言陳氏賔曰夫子存二誓於魯以著伯
   禽之是於秦以著穆公之非伯禽之時其征徐/戎奉王命以討亂華大義也襲把之役無王擅
   兵雖敗而自悔其心終在於報怨夫子於書以/秦誓終以見周室之不復振也夏書終於𦙍征
   商書終於西伯戡黎而周/書終於秦誓其㫖一也
公曰嗟我士聽無譁予誓告汝羣言之首首之為言第一義/也將舉古人之
言故先/發此古人有言曰民訖自若是多盤責人斯無難惟
受責俾如流是惟艱哉訖盡盤安也凡人盡自若是多/安於徇已其貴人無難惟受責
於人俾如流水畧無扞格是惟難哉穆公悔前日安於自/徇而不聽蹇叔之言深有味乎古人之語故舉爲誓言
[008-76a]
之首/也輯録民訖自若是多盤想只是說/人情多要安逸之意廣纂註孔氏曰民盡/用順道則有
福多盤樂呂氏曰順理而行無非盤樂惟不皆然此憂/患所由生也陳氏大猷曰如東平王蒼言爲善最樂新
安胡氏曰此句/聲牙不如闕之我心之憂日月逾邁若弗云來已然之/過不可
追未遷之善猶可及憂嵗/月之逝若無復有來日也纂註夏氏曰若弗云來憂改/過之無日也如日月逝
矣嵗不/我與惟古之謀人則曰未就予忌惟今之謀人姑將
以爲親雖則云然尚猷詢兹黄髪則罔所愆忌疾姑且/也古之謀
人老成之士也今之謀人新進之士也非不知其爲老/成以其不就已而忌疾之非不知其新進姑樂其順便
而親信之前日之過雖已云然然尚謀詢兹黄髪之人/則庶罔有所愆葢悔其旣往之失而冀其將來之善也
[008-76b]
纂註孔氏曰執古義之謀人謂蹇叔等以未就我/所欲反忌之唐孔氏曰今之謀人謂把子等畨畨
良士旅力旣愆我尚有之仡仡勇夫射御不違我尚不
欲惟截截善諞言俾君子易辭我皇多有之畨畨老貌/仡仡勇貌
截截辯給貌諞巧也皇遑通旅力旣愆之良士前日所/詆墓木旣拱者我猶庶幾得而有之射御不違之勇夫
前日所誇過門超乘者我庶幾不欲用之勇夫我尚不/欲則辯給善巧言能使君子變易其辭説者我遑暇多
有之哉良士謂蹇叔勇夫謂三帥諞言謂把子先儒皆/謂穆公悔用孟明詳其誓意葢深悔用把子之言也
纂註葉氏曰畨畨如世稱皤然王氏十朋曰畨畨與申/伯畨畨同仡仡與崇墉仡仡同孔氏曰旅力衆力
張氏曰衆力如目力耳力手足之力旣愆已皆不能及/人也陳氏大猷曰旅膂通脊骨也不違中度無失也王
[008-77a]
氏炎曰巧言變亂是非君子仁而不佞往往爲其所奪/故易辭新安陳氏曰穆公悔過不力改過不勇已可窺
其㣲意於辭氣之間曰尚猷曰尚有之尚不欲當謀急/謀當有急有當不欲急不欲何以尚爲朱子訓過勿憚
改謂有過當速改不可畏難而苟安三味尚之一辭優/游緩慢宜其悔用孟明而卒用之悔不用蹇叔而卒不
用也正如隱公欲𫝊桓營菟裘而曰吾將授之矣吾將/老焉當授即授當老即老豈容有所謂將者乎二公之
遂非速禍可於尚與將之辭覘之新安胡氏曰下文昧/昧我思之諸家多有撥屬此章者孔氏曰以我前日昧
昧思之不明故也或曰我/今已昧昧不復思之矣昧昧我思之如有一介臣斷
斷猗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人之有技若已有
之人之彦聖其心好之不啻如自其口出是能容之以
[008-77b]
保我子孫黎民亦職有利哉昧昧而思者深潛而靜思/也介獨也大學作个斷斷
誠一之貌猗語辭大學作兮休休易直好善之意容有/所受也彦美士也聖通明也技才聖德也心之所好甚
於口之所言/也職主也纂註陳氏大猷曰惟無技能容人之技其/無技而休休有容所謂不可小知而
可大受也曰其如有容莫測其限量而難乎形容也心/之好不啻如口之稱美有限心之好慕無窮此其好有
德之眞切又甚於視有才者之若已有矣是眞實能容/非勉强也好善之利流澤無窮亦職有利即孟子所謂
好善優於天下/况魯國乎之意人之有技冒疾以惡之人之彦聖而違
之俾不達是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孫黎民亦曰殆哉
冒大學作媢忌也違背違之也達窮達之達殆危也蘇/氏曰至哉穆公之論此二人也前一人似房𤣥齡後一
[008-78a]
人似李林甫後之/人主監此足矣纂註新安胡氏曰此章大學平天下/之𫝊引之其形容能容不能容
者之情狀利害可謂至言宜/孔子定書不能廢其言也邦之杌隉曰由一人邦之
榮懐亦尚一人之慶杌隉不安也懐安也言國之危殆/繫於所任一人之非國之榮安繫
於所任一人之是/申繳上二章意纂註張氏曰杌如木之動搖隉如阜/之圯壊新安陳氏曰國之安危
繫所用一人之是非是如上所稱有利非如上所稱殆/哉本孔註即老蘇管仲論一國以一人興以一人亡之
意結上文兩節有照應呂氏以一人爲穆公自謂記與/書言一人皆謂天子諸侯稱一人非名也魯哀以此取
譏秦穆當不其然張氏曰孔子深意若曰平王錫文侯而/言不及復讎王道不可望也得如伯禽之用兵庶幾於
王道矣又得如秦穆之悔過亦庶幾於王道矣取魯秦/以補王道所以深痛王道之不復興也夫國風始於平
[008-78b]
王春秋始於平王王道終於平王而以秦魯補之則平/王之罪可勝言哉天下之讎莫大於弑君父天下之惡
莫大乎安於爲弑逆者所立事至於此王道絕矣夫子平/之意謂使平王用兵得如伯禽申侯犬戎庶可誅乎使
王悔過得如秦穆懲創用賢周家庶其中興乎今皆無/之故痛憤而以伯禽穆公繼其後也以謂如此二人猶
勝於平王也宋氏曰秦有誓而書亡魯有頌而詩絕謂/魯不風而頌龜山楊氏曰或謂秦誓聖人専以其悔過
而取之非也書之有二誓以志帝王之誥命於是絕也/聖人以恕待人於人之有過而悔嘉之可也如但以悔
爲是而不問其改與不改則改過者鮮矣故聖人於人/不徒嘉其悔又欲其改且殺人至於被刑未有不悔者
使殺人而不必死其肯悔乎戰不敗秦自以爲功矣何/以知之以濟河之師知之也濟河之師何義哉養吾李
氏曰或謂周書終於文侯之命而以秦誓附焉葢世變/往來之㑹王霸升降之機書終文侯之命而王迹熄書
[008-79a]
附秦誓而霸圖興周遷洛邑而周日弱秦得鎬京而秦/日强讀文侯之命見平王之忘君父忘讎耻也如此讀
秦誓見穆公之欲改過遷善任賢去邪也如此周欲不/弱秦欲不强得乎平王之詩下儕列國而秦車粼附見
焉平王之書續以列國而秦誓附終焉進秦於詩書之/末以警周也春秋之筆於秦每人之又且狄之又以尊
周也天下之勢駸駸而趋於秦夫子得不見其幾㣲於/定書創詩作春秋之際乎 愚謂此亦國史所録孔子
定書斷自唐虞以下訖於周而周又訖於秦葢取其悔/過也自非聖人誰能無過過而能悔悔而能改善之善
者也太甲悔而聽伊尹之訓成王悔而迎周公以歸不/然敗度敗禮成湯之業墮矣内詛外訌文武之基墜矣
悔過之功豈不大哉成康以後昭王以南征不復而穆/王繼之復拒祭公之諫肆侈心而行天下不知悔者也
宣王中興幽王爲大戎所殺而平王繼之不報君父之/讎思小惠而忘大耻不知悔者也君者天下之主也心
[008-79b]
者人君之主也君心如此天下何賴哉秦穆輕信把子/逢孫楊孫之謀固違蹇叔之諌至於喪師辱國而悔過
之誓作焉使有天下國家者皆如其知過而能悔又必穆/自知悔而能改則雖以挽回三代之治亦何難哉惜乎
公徒悔而不能改也然夫子之㣲意讀書者可以深長思/矣或曰周大史詹見秦穆公曰始周與秦合而别别五
百歲復合合十七歲而伯王者出焉葢秦之先君始爲/周西垂大夫所謂合也襄公七年列爲諸侯所謂别也
自襄公七年至昭王五十一年滅周凡五百一十六年/所謂復合也自昭王五十一年至始皇九年誅嫪毐始
親國政十七年也周之後爲秦史詹固已知之則孔子/其知之矣秦誓之存聖人葢傷之也何悔過之云乎愚
竊以子張問十世孔子惟即已往以驗方來故曰其繼/周者雖百世可知聖人亦論其理而已淫巫蠱史牽合
附㑹之説/豈足云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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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80b]
 
 
 
 
 
 
 
 書傳輯録纂註卷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