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b0029 書傳輯錄纂註-元-董鼎 (master)


[005-1a]
欽定四庫全書
 書傳輯録纂註卷三
            元 董鼎 撰
 商書契始封商湯因以為有/天下之號書凡十七篇纂註史記湯黄帝後/帝嚳生契為唐
 虞司徒封於商賜姓子氏十三世生湯名天乙都/亳今濟陰亳縣 鄭氏曰商在太蕐之陽湯在位
 十三年崩壽百嵗國號/商盤庚遷殷以後號殷
   湯誓湯號也或曰諡湯名履姓子氏夏桀暴/虐湯徃征之亳衆憚於征役故湯諭以
   弔伐之意葢師興之時而誓/于亳都者也今文古文皆有輯録湯武固是/反之但細
[005-1b]
   觀其書湯反之之功恐是精宻如湯誓與牧/誓數桀紂之罪辭氣亦不同史記但書湯放
   桀而死書武王則曰遂斬紂頭懸之白旗又/曰湯有慙徳如武王恐未必有此意儒用
王曰格爾衆庶悉聼朕言非台小子敢行稱亂有夏
多罪天命殛之王曰者史臣追述之稱之格至台我/稱舉也以人事言之則臣伐君可謂
亂矣以天命言之則/所謂天吏非稱亂也纂註張氏曰天命殛言之豈諄/諄然命之乎曰天以天下
之心為心古之論天者多以民心卜/之以民心卜者多以賢者之心卜之今爾有衆
汝曰我后不恤我衆舎我穡事而割正夏予惟
聞汝衆言夏氏有罪予畏上帝不敢不正穡刈/獲也
[005-2a]
割斷也亳邑之民安於湯之徳政桀之虗燄所不及/故不知夏氏之罪而憚伐桀之勞反謂湯不恤亳邑
之衆舍我刈穫之事而斷正有夏湯言我亦聞汝衆/論如此然夏桀暴虐天命殛之我畏上帝不敢不往
正其/罪也纂註吕氏曰曰舍我穡事然則湯之伐桀不因民/願乎曰亳民之不願而夏民之願也 新
安陳氏曰湯之興順乎天而應乎人此一節可見商/民以一己為心湯則以上天為心葢是時夏之天命
已絶湯所以/順乎天也今汝其曰夏罪其如台夏王率遏衆力
率割夏邑有衆率怠弗恊曰時日曷喪予及汝皆亡
夏徳若兹今朕必往遏絶也割劓割夏邑之割時是/也湯又舉商衆言桀雖暴虐其
如我何湯又應之曰夏王率為重役以窮民嚴刑以/殘民生厭夏亦率皆怠於奉上不和於國疾視其君
[005-2b]
指日而曰是日何時而亡乎若亡則吾寧與之俱亡/葢苦桀之虐而欲其亡之甚也桀之惡徳如此今我
之所以必往也桀嘗自言吾有天下如天/之有日日亡吾乃亡耳故民因以日目之纂註吕氏/曰夏
罪其如台是夏民在塗炭而商民自在春風和氣中/也 張氏曰人情莫不惡死而好生今欲與桀偕亡
疾之甚矣天新安陳氏曰此一節見商民以一國為/心湯則以 下為心葢是時夏之人心已離湯所以
應乎/人也爾尚輔予一人致天之罰予其大賚汝爾無不
信朕不食言爾不從誓言予則孥戮汝罔有攸赦賚/與
也食言言已出而反吞之也禹之征苗止曰爾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勲至啟則曰用命賞於祖不用命戮
于社予則孥戮汝此又益以朕不/食言罔有攸赦亦可以觀世變矣纂註新安陳氏曰/天生民而立
[005-3a]
之君使司牧之今桀虐其民民欲其速亡如此人心/之所歸即天命之所在人心之所離即天命之所棄
也天命湯伐之湯敢違天乎湯之誓師拳拳惟以天/言曰天命殛之曰予畏上帝曰致天之罰非湯伐之
天伐之也湯曰予畏上帝不敢不正武王曰予弗順/天厥罪惟鈞其心一也堯舜之授受禹啓之傳繼湯
武之征伐事雖不同其順乎天適乎時合乎義一而/已矣 愚謂禹征苗有誓啓征扈有誓𦙍侯征羲和
又有誓皆征所當征名正而言順若湯之伐夏而亦/有誓何歟葢誓者臨衆發命述其興師之意故禹也
啓也𦙍侯也猶可無誓惟湯則不可無誓湯無則稱/兵之意不明而稱亂之罪滋大苟可明目張膽言之
而不怍則順天應人行之而無疑矣先正有言吾無/過人者惟日所行事未嘗有不可對人言者耳亦是
意也今觀一書之㫖首以非予小子敢行稱亂有夏/多罪天命殛之夫莫大於天莫尊於君君承天而臣
[005-3b]
承君則為治君逆天而臣逆君則為亂湯初不敢逆/君而為亂而桀則不能承天以為治彼既多罪天命
殛之則我雖非敢稱亂而迫於天命有不獲已是則/亂君臣之分自湯始湯誠有所不安而不能辭於天
也湯何以知其然哉天之聰明自民天之明畏亦自/民始於匹夫匹婦之復讎而終於西夷北狄之怨望
吾非彼君也而曰徯我后我何以得此於民哉殆天/啟之也天之所啟我固違之是逆天矣有如此意天
下皆知惟亳之民不知故有議湯之稱亂者有咎湯/之不恤我衆者有止湯以夏罪其如台者而湯則曰
予畏上帝不敢不正是非敢於稱亂也將以止天下/之亂也非不恤我衆也將以恤天下之衆也雖以夏
罪無如我何而不止者将以救彼之願與偕亡而不/得者之苦也此湯之誓所以専為亳民而發也其示
之以賞罰者誓師之體不得不勵士氣而一人心非之/誘以利怵以禍而强其從我也吁湯之不幸乃天下
[005-4a]
大幸/也
   仲虺之誥仲虺臣名奚仲之後為湯左相誥告/也周禮士師以五戒先後刑罰一曰
   誓用之于軍旅二曰誥用之于㑹同以喻衆也/此但告湯而亦謂之誥者唐孔氏謂仲虺亦必
   對衆而言蓋非特釋湯之慙而且以/曉其臣民衆庶也古文有今文無輯錄問仲/虺之
   誥似未見其釋湯慙徳處先生曰正是解他云/若苗之有莠若粟之有秕他緣何道這幾句蓋
   謂湯若不除桀則桀必殺湯如說推亡固存處/自是說伐桀至徳日新以下乃是勉湯又如天
   乃錫王勇智他特地說他勇智兩字便可見尚/書多不可曉固難理㑹然這般處古人如何說
   得恁地好如今人/做時文相似夔孫
[005-4b]
成湯放桀于南巢惟有慙徳曰予恐來世以台為口實
武功成故曰成湯南巢地名廬江六縣有居巢城桀奔/于此因以放之也湯之伐桀雖順天應人然承堯舜禹
授受之後於心終有所不安故愧其徳之不古若而又/恐天下後世藉以為口實也 陳氏曰堯舜以天下讓
後世好名之士猶有不知而慕之者湯武征伐而得天/下後世嗜利之人安得不以為口實哉此湯之所以恐
也/歟纂註新安陳氏曰觀湯之慙湯本心始見矣以居萬/世君臣之始變也仲虺釋其慙始則美之又慮
其愧心既釋驕心或生故終復警之大臣之引君當道/者如此 鄭氏曰必往之師以救生人口實之慙以慮
後世誥吕氏曰此心之/慙此 之釋皆不可少仲虺乃作誥曰嗚呼惟天生民
有欲無主乃亂惟天生聰明時又有夏昬徳民墜塗炭
[005-5a]
天乃錫王勇智表正萬邦纉禹舊服兹率厥典奉若天
仲虺恐湯憂愧不已乃作誥以解釋其意歎息言民/生有耳目口鼻愛惡之欲無主則爭且亂矣天生聰
明所以為之主而治其爭亂者也墜陷也塗泥炭火也/桀為民主而反行昏亂陷民於塗炭既失其所以為主
矣然民不可以無主也故天錫湯以勇智之徳勇足以/有為智足以有謀非勇智則不能成天下之大業也表
正者表正於此而影直於彼也天錫湯以勇智者所以/使其表正萬邦而繼禹舊所服行也此但率循其典常
以奉順乎天而已天者典常之理所自出而典常者禹/之所服行者也湯革夏而纉舊服武革商而政由舊孔
子所謂百世可知者正以是也林氏曰齊宣王問孟子/曰湯放桀武王伐紂有諸孟子曰賊仁者謂之賊賊義
者謂之殘殘賊之人謂之一夫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弑/君也夫立之君者懼民之殘賊而無以主之為之主而
[005-5b]
自殘賊焉則君之實喪矣非一夫/而何孟子之言則仲虺之意也纂註陳氏傅良曰仲/虺作誥非但釋
湯之慙亦進徳戒滿之書也何新安陳氏曰凡湯之表/正纉率乃所以奉若天命也 慙之有此以天之生湯
者釋之以見湯之順乎天也曰吕氏曰以湯勇智如此/惟循常行之理而己 眞氏 湯之伐桀自謂不幸而
處變故有慙徳以為不獨愧於人亦愧於天仲虺解之/曰此特循其常道以順天命而已葢變而不失其正即
所謂/常也夏王有罪矯誣上天以布命于下帝用不臧式商
受命用爽厥帥矯與矯制之矯同誣罔臧善式用爽明/師衆也天以形體言帝以主宰言桀知
民心不從矯詐誣罔託天以惑其衆天用不善其所有/為用使有商受命用使昭明其衆庶也 王氏曰夏
昏徳則衆從而昏商有明徳則衆從而明有吳氏曰/用爽厥師續下文簡賢附勢意不相貫疑 脱誤
[005-6a]
簡賢附勢寔繁有徒肇我邦于有夏若苗之有莠若粟
之有秕小大戰戰罔不懼于非辜矧予之徳言足聽聞
簡略繁多肇始也戰戰恐懼貌言簡賢附勢之人同惡/相濟寔多徒衆肇我邦於有夏為桀所惡欲見剪除如
苗之有莠如粟之有秕鋤治簸揚有必不相容之勢商/衆小大震恐無不懼陷于非罪况湯之徳言則足人之
聼聞尤桀所忌疾者乎以苖粟喻桀以莠秕喻湯特言/其不容於桀而迹之危如此史記言桀囚湯於夏臺湯
之危屡矣無道而惡/有道勢之必至也輯録問矧予之徳言足聼聞據古/註云道徳善言某竊意言足
聼聞自當作句言吾之徳言之足使人聼聞/彼安得不忌之未知是否先生曰是賀孫纂註林氏/曰桀
召湯而囚之夏臺以戰戰懼非辜之言觀/之史不虚矣 陳氏經曰徳言令聞也惟王不邇聲
[005-6b]
色不殖貨利徳懋懋官功懋懋賞用人惟己改過不吝
克寛克仁彰信兆民邇近殖聚也不近聲色不聚貨/利若未足以盡湯之徳然此本
原之地非純乎天徳而無一毫人欲之私者不能也/本原澄澈然後用人處己而莫不各得其當懋茂也
繁多之意與時乃功懋哉之義同言人之懋於徳者/則懋之以官人之懋於功者則懋之以賞用人惟己
而人之有善者無不容改過不吝而已之不善者無/不改不忌能於人不吝過於己合併為公私意不立
非聖人其孰能之湯之用人處己者如此而於臨民/之際是以能寛能仁謂之能者寛而不失於縱仁而
不失於柔易曰寛以居之仁以行之君徳也君徳/昭著而孚信於天下矣湯之徳足人聼聞者如此纂註
林氏曰稱湯之盛徳首以不邇聲色不殖貨利者老子/曰惟無以天下為者可以有天下湯之心清浄寡欲湛
[005-7a]
然不動舉天下之聲色貨利曽不足以動其心則其伐/夏救民果有利之之心乎 葛氏曰君子小人之進退
繫於人君心術之正邪心術一正則君子進否則小人/進矣君心惑於聲色則便辟之臣得志貪於貨利則聚
歛之臣得志有功徳者官賞何由及之不邇不殖乃懋/徳懋功之根本也 孔氏曰勉於徳者則勉之以官
林氏曰用人惟己如自己出若所謂善與人同舍己從/人樂取諸人以為善也 新安陳氏曰六經言仁自克
寛克仁一言始遂開萬世言仁之端仁者心之徳愛之/理以心徳之體言則仁為體寛為用以愛之用言則寛
以容人仁以愛人皆用也徳莫大於仁湯所以克仁者/實自不邇不殖之無私欲始歟 愚案傳訓懋為茂又
謂與時乃功懋哉同義/而後實訓勉此當從之乃葛伯仇餉初征自葛東征西
夷怨南征北狄怨曰奚獨後予攸徂之民室家相慶曰
[005-7b]
徯予后后來其蘇民之戴商厥惟舊哉葛國名伯爵也/餉饋也仇餉與
餉者為仇也葛伯不祀湯使問之曰無以供粢盛湯使/亳衆往耕老弱饋餉葛伯殺其童子湯遂征之湯征自
葛始也奚何徯待也蘇復生也西夷北狄言逺者如此/則近者可知也湯師之未加者則怨望其來曰何獨後
予其所往伐者則妻拏相慶曰待我后久矣后來我其/復生乎他國之民皆以湯為我君而望其來者如此天
下之愛戴歸往於商者非一日矣商業之興葢不在於/鳴條之役也 吕氏曰夏商之際君臣易位天下之大
變然觀其征伐之時唐虞都俞揖遜氣象依然若/存葢堯舜禹湯以道相傳世雖降而道不降也
新安陳氏曰民之戴商如此何慙之有此/以民之歸湯者釋之以見湯之應乎人也佑賢輔
徳顯忠遂良兼弱攻昧取亂侮亡推亡固存邦乃其昌
[005-8a]
前既釋湯之慙此下因以勸勉之也諸侯之賢徳者佑/之輔之忠良者顯之遂之所以善善也侮説文曰傷也
諸侯之弱者兼之昧者攻之亂者取之亡者傷之所以/惡惡也言善則由大以及小言惡則由小以及大推亡
者兼攻取侮也固存者佑輔顯遂也推彼/之所以亡固我之所以存邦國乃其昌矣纂註林氏曰/天之生
物必因其材而篤焉故栽者培之傾者覆之天理之自/然也佑輔顯遂為善者必為人所助也兼攻取侮為
不善者必為人所侵也聖人因其常理以應世有亡之/道則推而亡之有存之道則輔而固之桀有亡道湯因
其將亡而推之果何容心哉章復齋董氏曰推亡固存/一句乃縂結上意 愚案此 𫝊義與前題下説録不
同林董/得之徳日新萬邦惟懷志自滿九族乃離王懋昭大
徳建中于民以義制事以禮制心垂裕後昆予聞曰能
[005-8b]
自得師者王謂人莫己若者亡好問則裕自用則小徳/日
新者日新其徳而不自己也志自滿者反是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其廣日新之義歟徳日
新則萬邦雖廣而無不懐志自滿則九族雖親而亦/離萬邦舉逺以見近也九族舉親以見疎也王其勉
明大徳立中道於天下中者天下之所同有也然非/君建之則民不能以自中而禮義者所以建中者也
義者心之裁制禮者理之節文以義制事則事得其/宜以禮制心則心得其正内外合徳而中道立矣如
此則非特有以建中於民而垂諸後世者亦綽乎有餘/裕矣然是道也必學焉而後至故又舉古人之言以為
隆師好問則徳尊而業廣自賢自用者反是謂之自得/師者真知己之不足人之有餘委心聽順而無拂逆之
謂也孟子曰湯之於伊尹學焉而後臣之故不勞而王/其湯之所以自得者歟仲虺言懐諸侯之道推而至於
[005-9a]
能自得師夫自天子至於庶人未有捨師而能成者雖/生知之聖亦必有師焉後世之不如古非恃世道之降
抑亦師道之不明也仲虺之論遡流而源要其極/而歸諸自得師之一語其可為帝王之大法也歟
輯録問禮義本諸人心惟中人以下為氣禀物欲所拘/蔽所以反着求禮義自治若成湯尚何須以義制
事以禮制心曰湯武反之也便也是有些子不那底了/但他能恁地所以為湯若不恁地便是惟聖罔念作狂
聖人雖則説是生知安行便只是常常恁地不已所以/不可及若有一息不恁地便也是凡人了問若舜由仁
義行便是不操而自存否曰這都難説舜只是不得似/衆人恁地着心自是操賀孫以義制事以禮制心此自
是内外交相養之法事在外義由内制心在内禮由外/作銖問禮莫是攝心之規矩否先生曰只是箇心如顔
子非禮勿視之類皆是也又曰今學者别無事只是要/以心觀理理是心中所有常存此心以觀衆理只此兩
[005-9b]
事耳/鍊纂註唐氏曰聖人徳貴於日新故繼以懋昭大徳/以義以禮所以日新其徳也 太史范氏曰
神宗在東宫王陶講志自滿九族乃離神宗言九族乃/離㣲子之去是也 王氏十朋曰聖人於事與心無所
事於制所以然者使後人有可繼之道也於新安陳氏/曰徳與中皆當兼體用而言徳即人所得 天以具衆
理而應萬事者也天徳云者全體大用無非大也懋勉/以昭明之則全體呈露妙用顯行矣由是而建中道之
標凖使民之罔中者皆惟我之中則不偏不倚無過不/及是中之體用亦無不備矣然禮義徳也即昭徳建中
之要也動而以義制事即義以方外之謂能以義方外/則此徳應萬事之大用以行而此中無過不及之用在
是矣静而以禮制心即敬以直内之謂能敬以直内則/此徳具衆理之全體以立而此中不偏不倚之體在是
矣所謂垂裕固禮義之餘用也亦即昭徳建中之餘用/也非昭徳専以建中于民而禮義専以垂裕於後也
[005-10a]
陳氏大猷曰能自得師則天下之善皆歸於己故可以/王謂人莫已若則驕矜侮慢善日消惡日長亡之道也
好問則衆善集故優裕/自用則能有限故狹小嗚呼慎厥終惟其始殖有禮覆
昏暴欽崇天道永保天命上文既勸勉之於是歎息言/謹其終之道惟於其始圖之
始之不謹而能謹終者未之有也伊尹亦言謹終于始/事雖不同而理則一也欽崇者敬畏尊服之意有禮者
封殖之昏暴者覆亡之天之道也欽崇乎天道則永保/其天命矣案仲虺之誥其大意有三先言天立君之意
桀逆天命而天之命湯者不可辭次言湯徳足以得民/而民之歸湯者非一日末言為君艱難之道人心離合
之機天道福善禍滛之可畏以明今之受夏非以利己/乃有無窮之恤以深慰湯而釋其慙仲虺之忠愛可謂
至矣然湯之所慙恐來世以為口實者仲虺/終不敢謂無也君臣之分其可畏如此哉纂註王氏/十朋
[005-10b]
曰殖禮覆暴即上文佑輔取侮之事新安胡氏曰有禮/昏暴葢欲湯之自警也湯豈昏暴者哉此亦虞廷以傲
虐戒舜之意而愚謂君臣人倫之大經也帝王綱紀天/下先謹乎此 後人得安焉世故無盡人欲無涯不忠
之臣何代無之所以畏縮而不敢肆者猶以古無是事/前無是人無以藉口耳苟一為之則後有潜蓄不軌之
心而囂然以逞者其不借以為辭乎故湯以自慙曰予/恐來世以台為口實然湯豈至是而後知哉葢謂非台
小子敢行稱亂則顔忸怩而心不寧已久矣天人交廹/但知為民除害而非以為己利也及桀已放夏已亡而
天下之不吾釋然後慙於逐君而代立聖人之本心於/是愈不自安矣不有仲氏之誥以明其不得不為之意
與不可妄為之理則何以暴白成湯之心事而陰折來/者之姦謀自是而後昏徳不如桀勇智不如湯皆未可
以藉/口也
[005-11a]
   湯誥湯伐夏歸亳諸侯率職來朝湯作/誥以與天下更始今文無古文有
王歸自克夏至于亳誕告萬方誕大也亳湯所都/在宋州穀熟縣王曰
嗟爾萬方有衆明聼予一人誥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
若有恒性克綏厥猷惟后皇大衷中若順也天之降命/而其仁義禮智信之理無所
偏倚所謂衷也人之稟命而得仁義禮智信之理與心/俱生所謂性也猷道也由其理之自然而有仁義禮智
信之行所謂道也以降衷而言則無冇偏倚順其自然/固有常性矣以稟受而言則不無清濁純雜之異故必
待君師之職而後能使之安於其道也故曰克綏厥猷/惟后夫天生民有欲以情言也上帝降衷于下民以性
言也仲虺即情以言人之欲成湯原性以明人之善聖/賢之論互相發明然其意則皆言君道之繫於天下者
[005-11b]
如此之/重也輯録蔡行父問書所謂降衷曰古之聖賢纔説/出便是這般話成湯當枚桀之初便説惟
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克綏厥猷惟后武王伐/紂時便説惟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亶聦明作
元后元后作民父母傅説告髙宗便説明王奉若天道/建邦設都樹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師長不惟逸豫惟以
亂民惟天聰明惟聖時憲見古聖賢朝夕只見那天在/眼前賀孫惟皇上帝降衷下民孔安國以為降善便是
無意思衷不是善只是中與民受天地之中一般泳問/降衷于下民云云先生曰何故不説降善却説降衷看
得衷字是箇無過不及恰好底道理天之生物箇箇有/一精當恰好底道理此與程子所謂天然自有之中劉
子所謂民受天地之中相似與詩所謂秉彜張子所謂/萬物一原又自不同彛是常道有物有則則字却似衷
字天之生物必有箇當然之則葢君有君之則臣有臣/之則耳有耳之則目有目之則止於仁君之則也止於
[005-12a]
敬臣之則也視曰明目之則也聽曰聰耳之則也故民/執以為常道也若説降衷便是秉彝則不可若説便是
萬物一原亦不可萬物一原自説萬物皆出此也若統/論道理固是一般然其中名字位分又自不同若只一
般聖賢何故説許多名字若曉得名字訓義之不同方/見其所謂同衷只是中令人言折衷者葢以是為凖則
而取正也之詩書所説便是有箇人在上恁地分付如/帝乃震怒 類然這箇亦只是理如此天下莫尊於理
故以帝名之降衷便是有主宰意淳天地自有箇無心/之復卦一陽生於下這便是生物之心如惟皇上帝降
衷于下民天道福善禍淫便自分明有箇人在裏主宰/相似道夫陶安國問降衷與受中之中二字義同異先
生曰左氏云始終衷皆舉之又云衷甲以見看此衷字/義本是衷甲以見之義為其在衷而當中也終中字大
槩因無過不及而立名如六藝折衷於夫子葢是折兩/頭而取其中之義後人以衷為善却説得未親切 又
[005-12b]
曰此葢指大本之中也此處中庸説得甚明他曰考之/自見 自天而言則謂之降衷自人受此中而言則謂
之性猷即道也道者性之發/用處能安其道者惟后也僩纂註孔氏曰順人有/常之性能安立
其道教則惟為君之道真氏曰成湯有天下之初即/以此自任可謂知君即之職矣厥後秉彛受中之言
相繼而發至于孔孟性善之理益明而開萬世性學/之原則自成湯始新安陳氏曰諸家觧若有恒性一
句皆屬下句以為皆君之事蔡獨屬上文以為人性/本然之天若宇輕説克字方重説天賦人受本有恒
性君不必容力於其間也至於修道之教使人各安其/道則方有頼於君焉葢諸解以惟后對惟皇上帝作兩
股説蔡以帝衷民性后綏作三股説觀此/一叚蔡傳非可易及朱子誠不輕付矣夏王滅徳作
威以敷虐于爾萬方百姓爾萬方百姓罹其凶害弗忍
[005-13a]
荼毒並告無辜于上下神祇天道福善禍淫降災于夏
以彰厥罪言桀無有仁愛但為殺戮天下被其凶害如/荼之苦如毒之螫不可堪忍稱寃於天地鬼
神以冀其拯已屈原曰人窮則反本故勞苦倦極未嘗/不呼天也天之道善者福之淫者禍之桀既淫虐故天
降災以明其罪意當時必有災異之/事如周語所謂伊洛竭而夏亡之類輯録問天道福善/禍淫此理定
否曰如何不定自是道理當如此問或有不如此者何/也曰福善禍淫其常理也不如此便是失其常理天莫
之為而為天亦何嘗有意只是理自是如此且如冬寒/夏熱此是常理當如此若冬熱夏寒便是失其常理近
年徑山嘗六/七月大雪肆台小子將天命明威不敢赦敢用𤣥牡
敢昭告于上天神后請罪有夏聿求元聖與之戮力以
[005-13b]
與爾有衆請命肆故也故我小子奉將天命明威不敢/赦桀之罪也𤣥牡夏尚黒未變其禮也
神后后土也聿遂/也元聖伊尹也上天孚佑下民罪人黜伏天命弗僭
賁若草木兆民允殖孚允皆信也僭差也賁文之著也/殖生也上天信佑下民故夏桀竄
亡而屈服天命無所僭差燦然若/草木之敷榮兆民信乎其生殖矣輯録賁若言草木之/美允殖言兆民
信安其生罪人既黜伏天命既弗差故草木華美百姓/豐殖謂人物皆遂東齊集傳賁若草木兆民允殖諸家
説多不同未知當如何看曰連上句天/命不僭明白易見故人得遂其生也僩俾予一人輯寜
爾邦家兹朕未知獲戾于上下慄慄危懼若將隕于深
輯和戾罪隕墜也天使我輯寜爾邦家其付予之重/恐不足以當之未知已得罪於天地與否驚恐憂畏
[005-14a]
若将墜於深淵葢賁/愈重則憂愈大也凡我造邦無從匪彛無即慆淫
各守爾典以承天休夏命已黜湯命惟新侯邦雖舊/悉與更始故曰造邦彜法即就
慆慢也匪彛指法度言慆淫指逸樂言典/常也各守其典常之道以承天之休命也爾有善朕
弗敢蔽罪當朕躬弗敢自赦惟簡在上帝之心其爾
萬方有罪在予一人予一人有罪無以爾萬方簡閲/也人
有善不敢以不逹己有罪不敢以自恕簡閲一聼於/天然天以天下付之我則民之有罪實君所為君之
有罪非民所致非特聖人厚於責己而/薄於貴人是乃理之所在君道當然也輯録楊尹叔/問簡在
帝心註簡閲也如何曰善與罪天皆知之如天檢㸃數/過相似爾之有善也在帝心我之有惡也在帝心寓
[005-14b]
纂註林氏曰所謂罪在朕躬非必己身有可指之罪然/後為罪也葢天降衷于民而以克綏厥猷者付之
一人為君者必使天下之人皆不失其降衷之性以安/厥猷方無負於天之所付若民有罪是為君者教之不
至所以自棄於愚不肖之地而莫能返非民之罪乃君/之罪也所以曰罪在朕躬也民有罪則君致之君有罪
乃其自取夫以一人之身臨莅四海而天下人之罪皆/歸其身必使天下之人皆無罪然後為能盡君之職而
無負於天之所任論至此則獲戾於上下亦豈難哉此/所以危懼若将隕也湯誥一書多兢業之意 新安陳
氏曰此所以繳結篇首降衷有性綏猷/之言深味之成湯可謂知君師之職矣嗚呼尚克時忱
乃亦有終忱信也歎息言庻幾能於是而忱信焉/乃亦有終也呉氏曰此兼人已而言纂註
新安胡氏曰歎息言尚克相與於是盡其忱誠則乃亦/有終焉否則未保其所終也曰尚曰亦皆不敢必之辭
[005-15a]
蓋兢兢不忽之意實兼人已而言不特湯自謂當如此/亦欲萬方諸侯皆勉於此也 新安陳氏曰此篇見成
湯明命性之理知君師之道監夏之所以亡而凛凛於/今之所以興且戒諸侯以相與盡守邦國終之道真帝
王之格言聖學之淵源也論語摘其要語曰予小子履/敢用𤣥牡敢昭告于皇皇后帝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
簡在帝心朕躬有罪無以萬方萬方/有罪罪在朕躬但書詳而語略耳
   伊訓訓導也太甲嗣位伊尹作書訓/導之史録為篇今文無古文有輯録商書/幾篇
   最分曉可玩伊訓太甲等篇又好看似説命蓋/髙宗資質髙傅説所説底細了難㸔若是伊尹
   與太甲説雖是麤却切於學者之身太甲也不/是箇昬愚底人但欲敗度縱敗禮耳廣伊尹書
   及説命大扺分明易曉今人觀書且看他那分/明底其難曉者且置之政使曉得亦不濟事廣
[005-15b]
惟元祀十有二月乙丑伊尹祠于先王奉嗣王祗見厥
祖侯甸羣后咸在百官總己以聽冡宰伊尹乃明言烈
祖之成徳以訓于王夏曰歲商曰祀周曰年一也元祀/者太甲即位之元年十二月者商
以建丑為正故以十二月為正也乙丑日也不繫以朔/者非朔日也三代雖正朔不同然皆以寅月起數蓋朝
覲㑹同班厯授時則以正朔行事至於紀月之數則皆/以寅為首也伊姓尹字也伊尹名摯祠者告祭於廟也
先王湯也冡長也禮有冡子冡婦之名周人亦謂之冡/宰古者王宅憂祠祭則冡宰攝而告廟又攝而臨羣臣
太甲服仲壬之喪伊尹祠于先王奉太甲以即位改元/之事祗見厥祖則攝而告廟也侯服甸服之羣后咸在
百官縂己之職以聼冢宰則攝而臨羣臣也烈功也商/頌曰衎我烈祖太甲即位改元伊尹於祠告先王之際
[005-16a]
明言湯之成徳以訓太甲此史官叙事之始辭也之或/曰孔氏言湯崩踰月太甲即位則十二月者湯崩 年
建子之月也豈改正朔而不改月數乎曰此孔氏惑於/書序之文也太甲繼仲壬之後服仲壬之喪而孔氏曰
湯崩奠殯而告固已誤矣至於改正朔而不改月數則/於經史尤可考周建子矣而詩言四月維夏六月徂暑
則寅月起數周未嘗改也秦建亥矣而史記始皇三十/一年十二月更名臘曰嘉平夫臘必建丑月也秦以亥
正則臘為三月云十二月者則寅月起數秦未嘗改也/至三十七年書十月癸丑始皇出㳺十一月行至雲夢
繼書七月丙寅始皇崩九月𦵏酈山先書十月十一月/而繼書七月九月者知其以十月為正朔而寅月起數
未嘗改也且秦史制書謂改年始朝賀皆自十月朔夫/秦繼周者也若改月數則周之十月為建酉月矣安在
其為建亥乎漢初史氏所書舊例也漢仍秦正亦書曰/元年冬十月則正朔改而月數不改亦已明矣且經曰
[005-16b]
元祀十有二月乙丑則以十二月為正朔而改元何疑/乎惟其以正朔行事也故後乎此者復政厥辟亦以十
二月朔奉嗣王歸于亳蓋祠告復政皆重事也故皆以/正朔行之孔氏不得其説而意湯崩踰月太甲即位奠
殯而告是以崩年改元矣蘇氏曰崩年改元亂世事也/不容在伊尹而有之不可以不辨又案孔氏以為湯崩
呉氏曰殯有朝夕之奠何為而致祠主喪者不離於殯/側何待於祗見蓋太甲之為嗣王嗣仲壬而王也大甲
太丁之子仲壬其叔父也嗣叔父而王而為之服三年/之喪為之後者為之子也太甲既即位於仲壬之柩前
方居憂於仲壬之殯側伊尹乃至商之祖廟徧祠商之/先王而以立太甲告之不言太甲祠而言伊尹喪三年
不祭也奉太甲徧見商之先王而獨言祗見厥祖者雖/徧見先王而尤致意於湯也亦猶周公金縢之冊雖徧
告三王而獨眷眷於文王也湯既已祔于廟則是此書/初不廢外丙仲壬之事但此書本為伊尹稱湯以訓太
[005-17a]
甲故不及外丙仲壬/之事爾餘見書序輯録春秋書元年春王正月這/如何要窮曉得設使聖人
復出也便未易理㑹在格言趙氏曰太丁湯之太子/未立而死外丙立二年仲壬立四年皆太丁弟也程
氏曰古人謂嵗為年湯崩時外丙方二嵗仲壬方四/嵗惟太甲差長故立之也二説未知孰是孟註問外
丙二年仲壬四年先生兩存趙氏程氏之説則康節之/説亦未可據邪曰也怎生便信得他又問如此則
堯即位於甲辰年亦未可據也曰此却據諸厯書如此/説恐或有之然亦未可必曰若如此則二年四年亦可
推矣曰却為中間年代不可紀自共和以後方可紀則/湯時自無由可推此類且當闕之不可深究廣銖問書
序言成湯既沒太甲元年玩其語意則是成湯没而太/甲立太甲既立不明伊尹放諸桐三年則是大甲服湯
之䘮既不明伊尹遂使居於湯之墓廬三年而克終允/徳也或者乃曰孟子曰湯崩太丁未立外丙二年仲壬
[005-17b]
四年湯没六年而太甲立太甲服仲壬之䘮夫服仲壬/之䘮而乃廬於乃祖之墓恐非人情伊川謂太丁未立
而死外丙方二嵗仲壬方四嵗乃立太丁之子太甲而/或者又謂商人以甲乙為兄弟之名則丙當為兄壬當
為弟豈有兄二嵗而弟乃四嵗乎案皇極經世圖紀年/之次則太甲實繼成湯而立無疑不知外丙二年仲壬
四年之説當作如何訓釋乞賜垂誨先生曰書序恐只/是經師所作然亦無證可考但决非夫子之言耳成湯
太甲年次尤不可考不必妄為之説讀書求義理以為/反身自修之具此等殊非所急也 問伊尹祠于先王
奉嗣王祇見厥祖是時湯方在殯宫太甲於朝夕奠常/在如何伊尹因祠而見之曰此與顧命康王之誥所載
冕服之事同意古人自有一件人君居䘮之禮但今不/存無以考據葢天子諸侯既有天下國家事體恐難與
常人一般行䘮禮節伊尹祠于先王若有服不可入廟/必有外丙二年仲壬四年節古書錯繆甚多如史記載
[005-18a]
伊訓有方明二字諸家遂解如反祀方明之類某後考/之只是方字之誤當作乃即所謂乃明言烈祖之成徳
者/也纂註新安胡氏曰序言太甲元年序周人所作故稱/年書言惟元祀書商史所作故稱祀此元非即
位之元年乃即位之次年先王崩崩年即位踰年改元/以崩年之十二月為後王元年之首月蓋以正朔行事
也胡氏安國春秋傳曰國君嗣世定於初喪必踰年然/後改元書即位者縁始終之義一年不二君縁臣民之
心曠年不可無君也陳氏大猷曰祠祭也先王商先祖/如詩言𤣥王之類也喪三年不祭不以凶服入宗廟故
太甲不親祠而尹攝祠侯甸舉五服之近者以見其餘/胡氏春秋傳謂即位者告廟臨羣臣是也明言烈祖成
德以訓猶五子述禹之戒周召陳文武之業以祖宗艱/難起家之事告子孫則莫不信守之也吕氏曰當太甲
居喪之始而訓之乘其初心之虚也後雖昏迷而終克/終允徳訓之之早故爾吳氏曰意太甲是時不明之跡
[005-18b]
己見端緒故伊尹稱湯以訓庶幾/其速改而不能後卒有桐宫之遷曰嗚呼古有夏先后
方懋厥德罔有天災山川鬼神亦莫不寧暨鳥獸魚鼈
咸若于其子孫弗率皇天降災假手于我有命造攻自
鳴條朕哉自亳詩曰殷監不逺在夏后之世商之所宜/監者莫近於夏故首以夏事告之也率
循假借也有命有天命者謂湯也桀不率循先王之道/故天降災借手于我成湯以誅之夏之先后方其懋德
則天之眷命如此及其于孫弗率而覆亡之禍又如此/太甲不知率循成湯之德則夏桀覆亡之禍亦可監矣
哉始也鳴條夏所宅亳湯所宅也言造可攻之釁者/由桀積惡於鳴條而湯德之修則始於居亳都時也
纂註陳氏大猷曰方者方見其進而未見其止之意日/新而未可量也人君為天地鬼神萬物之主而德
[005-19a]
者天地鬼神萬物之理所謂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者也吕氏曰夏先后懋德如此宜可憑藉桀纔弗率
天即降災感應之速反覆手爾懋德而罔災感應之理/存於懋德之中也弗率而降災災咎之理存於弗率之
中也造釁雖鳴條一日之間而基本則兆於亳邑之素/也孫氏曰造為攻伐自於鳴條國必自伐然後人伐之
意/惟我商王布昭聖武代虐以寛兆民允懷布昭敷著/也聖武猶
易所謂神武而不殺者湯之德威敷著于天下/代桀之虐以吾之寛故天下之民信而懷之也今王嗣
厥德罔不在初立愛惟親立敬惟長始于家邦終于四
初即位之初言始不可以不謹也謹始之道孝悌而/已孝悌者人心之所同非必人人教詔之立植也立
愛敬於此而形愛敬於彼親吾親以及人之親長吾長/以及人之長始于家逹于國終而措之天下矣孔子曰
[005-19b]
立愛自親始教民睦也/立敬自長始教民順也纂註吕氏曰告以嗣德在初欲/乘其天理正發之初而開
導之也之新安胡氏曰此一節言湯以德得人心今王/繼先王 德當以孝悌之順德而通乎千萬人之心也
嗚呼先王肈修人紀從諫弗咈先民時若居上克明為
下克忠與人不求備檢身若不及以至于有萬邦兹惟
艱哉人紀三綱五常孝敬之實也上文欲太甲立其愛/敬故此言成湯之肈修人紀者如下文所云也綱
常之理未甞泯没桀廢棄而湯始修復之也咈逆也先/民猶前軰舊德也從諫不逆先民是順非誠於樂善者
不能也居上克明言能盡臨下之道為下克忠言能盡/事上之心吕氏曰湯之克忠最為難看湯放桀以臣易
君豈可為忠不知湯之心最忠者也天命未去人心未/離事桀之心曷嘗斯須替哉與人之善不求其備檢身
[005-20a]
之誠有若不及其處上下人己之間又如此是以德日/以盛業日以廣天命歸之人心戴之由七十里而至于
有萬邦也積累之勤兹亦難矣伊尹前既言夏失天下/之易此又言湯得天下之難太甲可不思所以繼之哉
輯録湯工夫全在敬字上看得來大叚是一箇修飭底/人故當時人説他做工夫處亦是説得大叚地着
如禹克勤于邦克儉于家之類却是大綱説到湯便説/檢身若不及文蔚曰如云以義制事以禮制心不邇聲
色不殖貨利等語可見日新之功曰固是某於或問中/所以特地詳載者非説道人不知亦欲學者經心耳文
蔚與人不求備檢身若不及大槩是湯急已緩人所以/引為日新之實泳因論尚書須是有自得處到自得處
説與人也不得如某舊讀伊尹曰先王肈修人紀止兹/惟艱哉如此等處直為之廢卷慨想而不能已覺得朋
友間看文字難得如此意思某二十歳前後已看得大/意如此如今但較精宻日月易得匆匆過了五十年格
[005-20b]
言/纂註張氏曰父子兄弟君臣夫婦長㓜朋友有禮義/以相維謂之人紀傳曰禮義以為紀 賈逵註
國語云先民/古賢人也敷求哲人俾輔于爾後嗣敷廣也廣求賢/哲使輔爾後嗣
也/纂註孫氏曰敷求求之非一方也如立賢無方甚陳/氏經曰湯得天下也甚難故其慮天下也 逺
冝求賢以/遺後人也制官刑儆于有位曰敢有恒舞于宫酣歌于
室時謂巫風敢有殉于貨色恒于遊畋時謂淫風敢有
侮聖言逆忠直逺耆德比頑童時謂亂風惟兹三風十
愆卿士有一于身家必喪邦君有一于身國必亡臣下
不匡其刑墨具訓于蒙士官刑官府之刑也巫風者常/歌常舞若巫覡然也淫過也
[005-21a]
過而無度也比昵也倒置悖理曰亂好人之所惡惡人/之所好也風風化也三風愆之綱也十愆風之目也卿
士諸侯十有其一己喪其家亡其國矣墨墨刑也臣下/而不能匡正其君則以墨刑加之具詳悉也童蒙始學
之士則詳悉以是訓之欲其入官而知所以正諫也異/時太甲欲敗度縱敗禮伊尹先見其㣲故拳拳及此劉
侍講曰墨即叔向所謂夏書昏墨/賊殺臯陶之刑貪以敗官為墨輯録臣下不匡之/刑葢施於邦
君大夫之喪國亡家者君臣一體不得不然如漢廢/昌邑王賀則誅其羣臣而本朝太祖下嶺南亦誅其
亂臣龔澄樞李托之類是也澄樞等實亡劉氏乃飛/亷惡來之比誅之自不為寃若昌邑羣臣與賀同惡
者固不得不誅其餘止可當古者墨刑之坐耳乃不分/等級例行誅殺是則霍光之私意也又如文定論楚子
納孔儀處事雖不同意亦類此試參考之則知成湯之/制官刑正是奉行天討毫髪不差處何疑之有哉荅吳
[005-21b]
晦叔具訓于蒙士呉斗南謂古者/墨刑人以蒙蒙其首恐不然廣纂註吕氏曰古成童/習舞恒舞則為
愆歌以永言酣歌則為愆前六愆因後四愆而生惑史/氏仲午曰意當時太甲左右必有以歌舞貨色等 其
君者尹未指其人明言姑曰先王之制官刑如此而徐/為之謀後遂營桐宫不使狎于弗順焉 真氏曰殉如
殉葬之殉蓋以其身陷于貨色之中死而不顧也臣下/所以不匡以其貪官固位故也不諌之罪與貪墨同使
人知不獨貪賄之有罪而貪官不諌亦有刑也必左傳/昭十四年昬墨賊三者皆死刑 薛氏曰善不 小故
一日克己天下歸仁惡不必多故有一于身家國必喪/虞公以垂棘之璧亡其國吳太宰以越之女色覆其宗
先王之戒豈誣也或曰臣下不匡而遽入墨之重辟無/乃過乎曰置臣所以正主也視主入喪亡而不之救其
可貸乎重其刑使之進而諌未必死退而不諫必受刑/則雖中不欲諌亦不得不諌也 新安陳氏曰湯儆有
[005-22a]
位之官刑其條目詳防制宻訓誨豫如此所以為後嗣/慮至矣三風十愆以戒卿士邦君而伊尹舉以訓太甲
者意謂卿士諸侯犯此已足喪家亡國况天子乎雖不/指斥天子㣲意可見矣况臣下不匡國有常刑則儆臣
下者欲臣下以/是儆天子也嗚呼嗣王祗厥身念哉聖謨洋洋嘉言
孔彰惟上帝不常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爾
惟德罔小萬邦惟慶爾惟不德罔大墜厥宗歎息言太/甲當以三
風十愆之訓敬之於身念而勿忘也謨謂其謀言謂其/訓洋大孔甚也言其謀訓大明不可忽也不常者去就
無定也為善則降之百祥為惡則降之百殃各以類應/也勿以小善而不為萬邦之慶積於小勿以小惡而為
之厥宗之墜不在大葢善必積而後成惡雖小而可/懼此總結上文而又以天命人事禍福申戒之也
[005-22b]
纂註陳氏大猷曰祗厥身乃指太甲下手用功處一篇/之綱領也 孫氏曰以其謨之於聖人故曰聖謨
以其言之至美故曰嘉言即指三風十愆之戒也能張/氏曰不敬其身必納此身於風愆矣能敬其身則 如
夏后之懋德繼先王以嗣德立愛立敬作善之祥惟德/之慶皆自敬其身出敬立則百善從也 陳氏經曰既
戒以祖訓又戒以天君所當畏惟天惟祖宗也真王氏/十朋曰善祥惡殃天之不常乃所以為常也 氏曰
愆雖有十苟能敬則十者俱冺一不敬則十者俱生故/敬之一辭乃治三風砭十愆之藥石也篇將終又深歎
聖言之彰明與天命之難保以警動太甲之心冀其必/聽其所謂社稷之臣歟 新安陳氏曰此篇尹訓太甲
於即位之初始終以興亡寓勸戒夏以懋德興桀以弗/率亡初意明矣繼言湯以聖武興而欲太甲以愛敬之
良心嗣厥德勸之也繼言湯以艱難興而防太甲以欲/縱之私心敗厥德戒之也末章作善之降祥爾德之惟
[005-23a]
慶勸之保其所以興作不善之降殃不德之墜宗戒之/陷於所以亡而提綱挈領則在祗厥身之一言能祗敬
其身則嗣祖德而興不祗敬其身則背祖德而亡言言/忠愛蓋已豫為太甲憂矣但猶包涵未明言之未至如
太甲三篇/之痛切耳
   太甲上商史録伊尹告戒節次及太甲往復之/辭故三篇相屬成文其間或附史臣之
   語以貫篇意若史家紀傳之所載也唐孔氏曰/伊訓肆命徂后太甲咸有一德皆是告戒太甲
   不可皆名伊訓故隨事立稱也林/氏曰此篇亦訓體今文無古文有輯錄伊/尹
   之言極痛切遂感發得太甲如此君陳後亦好/然皆寛了多是代言如今代王言者做耳銖伊
   尹之心公天下以為心而/無一毫之私者也孟註纂註新安陳氏曰前/一篇作於未遷
[005-23b]
   桐宫之先後二篇作/於自桐宫歸亳之後
惟嗣王不惠于阿衡惠順也阿倚衡平也阿衡商之官/名言天下之所倚平也亦曰保衡
或曰伊尹之號史氏録/伊尹之書先此以發之纂註葉氏曰阿保通/阿亦保之意伊尹作書
曰先王顧諟天之明命以承上下神祇社稷宗廟罔不
祇肅天監厥德用集大命撫綏萬方惟尹躬克左右厥
辟宅師肆嗣王丕承基緒顧常目在之也諟古是字明/命者上天顯然之理而命之
我者在天為明命在人為明德伊尹言成湯常目在之/天之明命以奉天地神祗社稷宗廟無不敬肅故天視
其德用集大命以有天下撫安萬邦我又身能左右/成湯以居民衆故嗣王得以大承其基葉也
[005-24a]
輯録古註云顧謂常目在之也此語最好非謂有一物/常在目前可見也只是常有此心知得有這道理
光明不昧方其靜坐未接物也此理固湛然清明及其/遇事而應接也此理亦隨處發見只要人常提撕省察
念念不忘存養乆之則是理益明雖欲忘/之而不可得矣僩 餘見大學章句附録纂註真氏曰/湯惟顧
天之明命故天監湯之厥德曰顧曰監可見天人之交/至近而非逺也 新安陳氏曰此言太甲今日之有天
下由於先王之明德以得天下與伊尹之出身以輔先/王也有先王創業之祖與尹開國之大臣是以嗣王得
以承此大業今日豈可忘先/王而不念忽尹而不從哉惟尹躬先見于西邑夏自
周有終相亦惟終其後嗣王罔克有終相亦罔終嗣王
戒哉祗爾厥辟辟不辟忝厥祖夏都安邑在亳之西故/曰西邑夏周忠信也國
[005-24b]
語曰忠信為國施氏曰作偽心勞日拙則闕露而不周/忠信則無偽故能周而無闕夏之先王以忠信有終故
其輔相者亦能有終其後夏桀不能有終故其輔相者/亦不能有終嗣王其以夏桀為戒哉當敬爾所以為君
之道君而不君則忝辱成湯矣太甲之意必謂伊尹足/以任天下之重我雖縱欲未必遽至危亡故伊尹以相
亦罔終之言深折其/私而破其所恃也輯録問古註及諸家皆以周訓忠/信竊謂以忠信自周則可以
忠信訓周恐未安未知如何先生/曰自周二字本不可曉答潘子善纂註蘇氏曰自由也/由忠信之道則
有終言君臣一體禍福同也闕吕氏曰自周如周于德/之周謂君道周備無一毫虧 也自周之中自有有終
之理者新安陳氏曰既以桀之無終戒之又以不敬而/不君 戒之無終則累於相臣不君則辱於乃祖仍是
以先王與尹/躬儆之也王惟庸罔念聞庸常也太甲惟若尋常於/伊尹之言無所念聽此史
[005-25a]
氏之/言輯録問諸家皆於庸字絶句竊謂只作一句讀以/庸訓用如說命中王庸作書以告之庸未知
是否先生曰六字/一句荅潘子善纂註真氏曰辟不辟之言殆甚於漢/人之所謂帝不諦也然漢君怒
而誅之太甲雖以為常無所念聽然/不聞其怒也此所以卒至於思庸歟伊尹乃言曰先王
昧爽丕顯坐以待旦旁求俊彦啓迪後人無越厥命以
自覆昧晦爽明也昧爽云者欲明未明之時也丕大也/顯亦明也先王於昧爽之時洗濯澡雪大明其德
坐以待旦而行之也旁求者求之非一方也彦美士也/言湯孜孜為善不遑寧處如此而又旁求俊彦之士以
開導子孫太甲母顛越/且命以自取覆亡也慎乃儉德惟懷永圖太甲欲敗/度縱敗禮
蓋奢侈失之而無長逺之慮者伊尹言當謹其儉約之/德惟懷永久之謀以約失之者鮮矣此太甲受病之處
[005-25b]
故伊尹/特言之輯録儉節制/也語註纂註新安胡氏曰永圖即前所謂/有終也 真氏曰此太甲不
惠于阿衡之時也故伊尹訓之者如此夫儉則心小而/為慮者逺侈則心大而為謀者踈方是時太甲方以欲
敗度縱敗禮心為二者所蔽若浮雲之翳日月未知斯/言之為忠也一旦處仁遷義而本心復明然後知受病
之源端在於此克終之美光昭/簡冊伊尹訓戒之功夫豈小哉若虞機張往省括于度
則釋欽厥止率乃祖攸行惟朕以懌萬世有辭虞虞人/也機弩
牙也括矢括也度法度射者之所準望者也釋發也言/若虞人之射弩機既張必往察其括之合於法度然後
發之則發無不中矣欽者肅恭收斂止見虞書率循也/欽厥止者所以立本率乃祖者所以致用所以省括于
度則釋也王能如是則動無過舉近可以慰恱尹心逺/可以有譽於後世矣安汝止者聖君之事生而知者也
[005-26a]
欽厥止者賢君之/事學而知者也輯録諸家多訓虞為度竊謂只作虞/人説如何先生曰作虞人説為
是賀/孫纂註唐孔氏曰括矢末也莫陳氏大猷曰言欲永/終當謹始發也萬事 不有度君所以為度
在敬汝所當止如君止於仁子止於孝之類則王氏曰/語靜之道則曰慎乃儉德欽厥止語動之道 曰若虞
機張率乃祖攸行有陳氏大猷曰萬世有辭所謂永圖/也 林氏曰萬世 辭所謂相亦惟終也 新安陳氏
曰罔不祇肅言湯之敬也欽厥止率乃祖攸行勉太甲/盡敬以法先王也曰有終曰永圖曰萬世有辭勸之也
曰罔克有終曰自覆戒之也此章仍是以先王始之以/尹躬結之王能欽敬而有終先王之望尹之幸也王不
能欽敬而自覆非先王之望尹之不能盡其責也尹本/自任以天下之重又受先王託孤之重任故告戒之辭
節節提起先王而以與/尹躬相闗繫收結之王未克變不能變其舊習也/此亦史氏之言
[005-26b]
尹曰兹乃不義習與性成予弗狎于弗順營于桐宫宻
邇先王其訓無俾世迷狎習也弗順者不順義理之人/也桐成湯墓陵之地伊尹指太
甲所為乃不義之事習惡而性成者也我不可使其狎/習不順義理之人於是營宫於桐使親近成湯之墓朝
夕哀思興起其善以是訓之/無使終身迷惑而不悟也纂註陳氏經曰習為不義/若與性俱成賈誼曰
少成若天性/習慣如自然王徂桐宫居憂克終允德徂往允信也有/諸已之謂信實
有其德於身也凡人之不善必有從㬰以導其為非者/太甲桐宫之居伊尹既使其宻邇先王陵墓以興發其
善心又絶其比昵之黨而革其汚染此其所以克終允/徳也次篇伊尹言嗣王克終厥徳又曰允德協于下故
史氏言克終允德結/此篇以發次篇之義纂註新安陳氏曰伊尹此舉蓋處/君臣之變者知太甲之性不
[005-27a]
過中人平日誘以為惡之近習必多而輔以善之大臣/惟一伊尹而已孤忠不能勝引誘之衆徒言不能開迷
惑之久遂營桐宫以居之此不言之教逹變之權惟自/任以天下之重如伊尹之開國元老大忠大公者能之
而非泛焉之大臣所敢為也又案千古性學開端於若/有恒性之一言其次則伊尹習與性成之一言也恒性
以天地之性言與性成以氣質之性言天地之性氣質/之性雖至近世横渠張氏而剖判言之已肈端於湯尹
言性之初矣頑愚謂太甲嗣位伊尹已述侮聖言逆忠/直逺耆德比 童之戒太甲乃不惠阿衡庸罔念聞而
狎于不順非亂風之猶存乎苟非伊尹超然深識通權/逹變為遷桐之舉有以動心忍性増益其所不能其不
危/乎
   太甲中
[005-27b]
惟三祀十有二月朔伊尹以冕服奉嗣王歸于亳太甲/終喪
明年之正朔也冕冠也唐孔氏曰周禮天子六冕備物/盡文惟衮冕耳此蓋衮冕之服義或然也奉迎也喪既
除以衮冕吉服/奉迎以歸也作書曰民非后罔克胥匡以生后非
民罔以辟四方皇天眷佑有商俾嗣王克終厥德實萬
世無疆之休民非君則不能相正以生君非民則誰與/為君者言民固不可無君而君尤不可失
民也太甲改過之初伊尹首發此義其喜懼之意深矣/夫太甲不義有若性成一一翻然改悟是豈人力所至
葢天命眷商隂誘其𠂻故嗣王能終其德也何也湯/緒幾墜今其自是有永豈不為萬世無疆之休乎
纂註林氏曰太甲終厥德伊尹力也而歸之天者君子/能致人于悔過遷善之地不能必其人有悔過遷
[005-28a]
善之心尹嘗五就桀矣事雖不可見即其感悟太甲者/觀之於桀必盡其忠誠矣而桀終不改則太甲悔過庸
非天乎湯宜有餘慶故太甲為之孫始皇宜有餘殃故/扶蘇為之子天也 陳氏經曰若人事不盡而一切諉
於天太甲之書不作桐宫之居不營而謂太甲不明天/實為之則非聖賢以人合天以義合命之道矣 吕氏
曰使太甲不改事將若何今既克終喜慰何如哉玩味/實字可見 新安陳氏曰克終厥德即前篇所望其有
終者也此所謂萬世無疆之休即前篇所望其萬世有/辭者也前願之而未得今得遂其所願向也湯緒幾覆
今也自是可久先王之望遂矣伊尹之責塞矣其欣幸/為何如而得不因其遷善之一初而許與期望之於悠
久也/哉王拜手稽首曰予小子不明于德自厎不類欲敗
度縱敗禮以速戾于厥躬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
[005-28b]
逭既往背師保之訓弗克于厥初尚賴匡救之德圖惟
厥終拜手首至手也稽首首至地也太甲致敬於師保/其禮如此不類猶不肖也多欲則興作而亂法度
縱肆則放蕩而墮禮儀度就事言之也禮就身言之也/速召之急也戾罪孽災逭逃也既往已往也已往既不
信伊尹之言不能謹之于始庶幾正救之力以圖惟其/終也當太甲不惠阿衡之時伊尹之言惟恐太甲不聽
及太甲改過之後太甲之心惟恐伊尹不言夫太甲固/困而知之者然昔之迷今之復昔之晦今之明如日月
昬蝕一復其舊而光采炫耀萬景俱/新湯武不可及已豈居成王之下乎輯録古者天子尊/師重傅太甲
拜手稽首成王拜手稽首䟽言稽首稽留七意是首/至地之久也晉元帝拜王導至其家亦拜其妻格言
新安胡氏曰伊尹雖謂太甲克終厥德太/甲不敢自保方賴伊尹正救以圖惟厥終伊尹拜手
[005-29a]
稽首曰修厥身允德協于下惟明后伊尹致敬以復太/甲也修身則無敗
度敗禮之事允德則有誠身誠意之/實德誠於上協和于下惟明后然也纂註新安陳氏曰/惟明后與不
明于德相應太甲自謂不明于德尹遂以修身協下而/為明后者許與期望之豈苟然者修身本諸身者允德
協下徴諸庶民也誠實之德/孚契人心其身修之驗歟先王子惠困窮民服厥命
罔有不恱並其有邦厥鄰乃曰徯我后后來無罰此言/湯德
所以協下者困窮之民若己子而惠愛之惠之若子則/心之愛者誠矣未有誠而不動者也故民服其命無有
不得其懽心當時諸侯竝湯而有國者其鄰國之民乃/以湯為我君曰待我君我君來其無罰乎言除其邪虐
湯之得民心也如此即/仲虺后來其蘇之事輯録竝其有邦止后來無罰言/湯與彼皆有土諸侯而鄰
[005-29b]
國之人乃曰云云此/可見得民心處賀孫王懋乃德視乃厥祖無時豫怠湯/之
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湯之所以懋其德者如/此太甲亦當勉於其德視烈祖之所為不可頃刻而逸
豫怠/惰也奉先思孝接下思恭視遠惟明聽德惟聰朕承
王之休無斁思孝則不敢違其祖思恭則不敢忽其臣/惟亦思也思明則所視者逺而不蔽於淺
近思聰則所聽者德而不惑於憸邪此懋德之所/從事者太甲能是則我承王之美而無所厭斁也輯録
能視逺謂之明所視不逺不謂之明能聽德謂之聰所/聽非德不謂之聰視聽是物聰明是則燾視不為惡色
所蔽為明聽不為孫/姦人所欺為聰賀纂註陳氏大猷曰人君修德湏就受/病處藥之太甲前日覆湯典刑
不惠阿衡由不思孝思恭也既立不明背棄師訓由視/溺于近聽惑于邪也今既盡此四者則病根去而德成
[005-30a]
矣尹恥君不及堯舜太甲德成尹責始盡是承王之美/於無窮也 張氏曰人志必有所準的然後能有所立
舜不以堯為的則不能重華孔子不以周公為的則不/能大成顔孟不以孔子為的則不能傳道統視乃厥祖
欲太甲以成湯為的也然新安陳氏曰伊尹提起先王/子惠而勉以視乃厥祖 後以朕承王休結之仍是以
先王尹躬對言以警動期望之也之愚謂太甲之心前/日隂霾昬蝕一旦天日開明迪哲 資誠不可及矣孝
恭明聰四者修身/之要允德之目也
   太甲下纂註陳氏大猷曰伊訓作于太甲未有/過之先尹欲預防其縱故其辭嚴
   太甲上篇作于太甲有過之時尹不欲激之而/微轉其機故其辭婉中篇作于悔過之初尹深
   自喜慰故其辭温下篇作于改過之後尹慮其/或不克終故其辭深以厲大臣格言淺深有序
[005-30b]
   蓋如/此
伊尹申誥于王曰嗚呼惟天無親克敬惟親民罔常懷
懷于有仁鬼神無常享享于克誠天位艱哉申誥重誥/也天之所
親民之所懷鬼神之所享皆不常也惟克敬有仁克誠/而後天親之民懐之鬼神享之也曰敬曰仁曰誠者各
因所主而言天謂之敬者天者理之所在動靜語黙不/可有一毫之慢民謂之仁者民非元后何戴鰥寡孤獨
皆人君所當恤鬼神謂之誠者不誠無物誠立于此而/後神格于彼三者所當盡如此人君居天之位其可易
而為之哉分而言之則三合而言之一德而已太甲/遷善未幾而伊尹以是告之其才固有大過人者歟
真氏曰敬誠仁竝言始于此/三者堯舜禹湯之正傳也德惟治否德亂與治同
[005-31a]
道罔不興與亂同事罔不亡終始慎厥與惟明明后德/者
合敬仁誠之稱也有是德則治無是德則亂治固古人/有行之者矣亂亦古人有行之者也與古之治者同道
則無不興與古之亂者同事則無不亡治而謂之道者/蓋治因時制宜或損或益事未必同而道則同也亂而
謂之事者亡國喪家不過貨色遊畋作威殺戮等事事/同道無不同也治亂之分顧所與如何耳始而與治固
可以興終而與亂則亡亦至矣謹其所與終始如一惟/明明之君為然也上篇言惟明后此篇言惟明明后蓋
明其所已明而/進乎前者矣纂註真氏曰與治同道罔不興道指全/體而言如堯舜之仁湯武之義是
也與亂同事罔不亡事指一事而言如太康畋遊桀紂/暴虐之類是也必同道乃興宋襄公以不禽二毛自比
文王不知一事之同而他事之不副其能有興乎苟同/事必亡三風十愆或有其一無不亡者蓋興之難而亡
[005-31b]
之易如此斯天位之所以難歟終新安陳氏曰此因尚/賴匡救圖惟厥終之説而進圖 之道也圖終之道常
不變其始而已終始慎其所與則不特初心之明而為/明后且悠久常保此初心之明而為明明后矣尹蓋慮
太甲悔艾於初而轉/移於終也故言及此先王惟時懋敬厥德克配上帝今
王嗣有令緒尚監兹哉敬即克敬惟親之敬舉其一以/包其二也成湯勉敬其德德與
天合故克配上帝今王嗣/有令緒庶幾其監視此也纂註新安胡氏曰些欲太/甲與湯之治同道也
升高必自下若陟遐必自邇此告以進德之序也中庸/論君子之道亦謂譬如行
逺必自邇譬如登高必自卑進德修業之喻未有如/此之切者吕氏曰自此乃伊尹畫一以告太甲也
新安陳氏曰觀法先王豈一蹴能至/自下自邇欲其希賢進德之有序也無輕民事惟難
[005-32a]
無安厥位惟危無毋通毋輕民事而思其/難毋安君位而思其危慎終于始人/情
孰不欲善終者特安於縱欲以為今日姑若是而他日/固改之也然始而不善而能善其終者寡矣桐宫之事
往已今其即政臨/民亦事之一初也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
汝志必求諸非道鯁直之言人所難受巽順之言人所/易從於其所難受者必求諸道不可
遽以逆于心而拒之於其所易從者必求諸非道不可/遽以遜于志而聽之以上五事蓋欲太甲矯乎情之偏
已/輯錄治道别無說若使人主恭儉好善有言逆于汝/心止必求諸非道如何㑹不治這别無說從古
來都有見成棣子/直是如此格言纂註陳氏大猷曰忘其言之逆順而/揆諸道之當否合道則逆者乃
所以為遜非道則遜者乃所以為逆前日欲縱之時尹/之言固甞逆心而臣下之言固甞有遜志者矣故復以
[005-32b]
為/戒嗚呼弗慮胡獲弗為胡成一人元良萬邦以貞胡何/也弗
慮何得欲其謹思之也弗為何成欲其篤行之也元大/良善貞正也一人者萬邦之儀表一人元良則萬邦以
正/矣君罔以辯言亂舊政臣罔以寵利居成功邦其永孚
于休弗思弗為安於縱弛先王之法廢矣能思能為作/其聰明先王之法亂矣亂之為害甚於廢也成功
非寵利之所可居者至是太甲徳已進伊尹有退休之/志矣此咸有一徳之所以繼作也君臣各盡其道邦國
永信其休美也背呉氏曰上篇稱嗣王不惠于阿衡必/其言有與伊尹 違者辯言亂政或太甲所失在此罔
以寵利居成功已之所自處者已素定矣/下語既非泛論則上語必有為而發也纂註林氏曰/自古受
託孤之寄者於進退之際可謂至難為㓜主者類多血/氣未定趨捨未堅苟未能離師輔而不反則吾退而小
[005-33a]
人乘間以進必將以辯言亂舊政而胎國家之禍矣所/以伊尹明告以堅其心而遂示以引身求退之意焉
陳氏曰伊尹為桐宫不得已之舉必輕寵利然後可絶/天下之疑而杜䜛賊之口使功成居之有一毫利之之
心則好議論者安知不以前日之事為疑乎所以作書/未終而歸志已露也 新安陳氏曰老氏曰功成而不
居蔡澤曰四時之序功成者去伊尹聖之任者也耕萃/之初天下何與於我自幡然從湯以後則以身任責不
容釋矣不幸湯崩主少不明幾覆商祚身任此責愈不/容釋矣不得已置君於桐以身攝政蓋既以身任重不
容不犯臣子之大不得已而非可諉其責於他人也觀/其告戒拳拳言言忠愛必以先王尹躬對言幸而太甲
悔過修徳遂亟復政於君欲奉身以退尹至是上無負/於先王次無負於太甲下無負於天下以身任重可以
釋矣由其任重恐恐不勝之心而復還耕莘囂囂自得/之身其欣幸當何如哉此而不退則寧無貪戀寵利之
[005-33b]
疑置君於桐大不獲己至忠至公之本心誰白之者伊/尹可謂自任之重自處之審矣使湯有太甲為之孫而
無伊尹為之佐其不一再傳而斬者幾希尚何六百年/之敢望哉 愚謂伊訓作於太甲嗣位之初重在謹始
故曰今王嗣厥徳罔不在初太甲上篇作於不惠阿衡/之時重在謹習故曰習與性成予弗狎于弗順中篇作
於克終允徳之後重在懋徳故曰王懋乃徳無時豫怠/下篇申言懋徳之意重在謹終故曰終始慎厥與又曰
慎終于始蓋方其未悟也惟恐無以善始及其既悟也/又惟恐無以善終伊尹之於太甲先憂而喜後喜而憂
拳拳忠愛言有盡/而意無窮蓋如此
   咸有一徳伊尹致仕而去恐太甲徳不純一及/任用非人故作此篇亦訓體也史氏
   取其篇中咸有一徳四字/以為篇目今文無古文有
[005-34a]
伊尹既復政厥辟將告歸乃陳戒于徳伊尹已還政太/甲將告老而歸
私邑以一徳陳戒/其君此史氏本序曰嗚呼天難諶命靡常常厥徳保厥
位厥徳靡常九有以亡諶信也天之難信以其命之不/常也然天命雖不常而常於有
徳者君徳有常則天命亦常而保厥位矣君徳不/常則天命亦不常而九有以亡矣九有九州也纂註
蔡氏元度曰常厥徳所謂徳惟一不常厥徳所謂徳二/三惟一為能常 新安陳氏曰一者無雜無息一可以
包常常則一之無間斷者也/惟純而不雜所以久而不息夏王弗克庸徳慢神虐民
皇天弗保監于萬方啓迪有命眷求一徳俾作神主惟
尹躬暨湯咸有一徳克享天心受天明命以有九有之
[005-34b]
師爰革夏正上文言天命無常惟有徳則可常於是引/桀之所以失天命湯之所以得天命者證
之一徳純一之徳不雜不息之義即上文所謂常徳也/神主百神之主享當也湯之君臣皆有一徳故能上當
天心受天明命而有天下於是/改夏建寅之正而為建丑正也輯錄銖問咸有一徳竊/謂一者是純一而
不雜徳至於純一而不雜所謂至徳也所謂純一而不/雜者蓋歸於至當無二之地無纎毫私意人欲間雜之
猶易之恒中庸之誠也説者多以咸有一徳為君臣同/徳咸有一徳固有同徳意而一非同也言君臣皆有此
一徳而已先生曰此篇先言常徳庸徳後言一徳/則一者常一之謂爰革夏正只是正朔之正賀孫非天
私我有商惟天佑于一徳非商求于下民惟民歸于一
上言一徳故得天得民此言天佑/民歸皆以一徳之故蓋反復言之徳惟一動罔不吉
[005-35a]
徳二三動罔不凶惟吉凶不僭在人惟天降災祥在徳
二三則雜矣徳之純則無往而不吉徳而雜則無往而/不凶僣差也惟吉凶不差在人者惟天之降災祥在徳
故/也纂註張氏曰一者純乎天理二三者雜於人欲天理/無往而不吉人欲無往而不凶以其體即凶也
災林氏曰降於天者為/ 祥受於人者為吉凶今嗣王新服厥命惟新厥徳終
始惟一時乃日新太甲新服天子之命徳亦當新然新/徳之要在於有常而已終始有常而
無間斷是乃/所以日新也輯録終始惟一時乃日新這箇道理須是/常接續不已方是日新纔有閒斷便
不可/徳明纂註張氏曰此告太甲以繼湯之一徳也太甲即/位已久此自復位時言既新服受天命其徳
亦當俱新陳陳氏大猷曰終始惟一此言修徳之當一/也 新安 氏曰太甲復位之初自怨自艾始能自新
[005-35b]
矣然終或間斷則非日新也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其自儆如此仲虺之誥曰徳日新萬邦惟懐
仲虺告湯亦如此是日新乃太甲乃祖之家學也尹以/湯之日新望太甲必以湯之一徳勉太甲故時乃日新
必先之以終始惟一焉/視湯之銘發明精密任官惟賢材左右惟其人臣為
上為徳為下為民其難其慎惟和惟一賢者有徳之稱/材者能也左右
者輔弼大臣非賢材之稱可盡故曰惟其人夫人臣之/職為上為徳左右厥辟也為下為民所以宅師也不曰
君而曰徳者兼君道而言也臣職所係其重如此是必/其難其慎難者難於任用慎者慎於聽察所以防小人
也惟和惟一和者可否相濟一/者終始如一所以任君子也輯録問左右何所指曰/只是指親近之臣
任官是指任事底人也當臣為上為徳為下為民諸家/說不同不知此四為字 作如何音先生曰為字並去
[005-36a]
聲為上者輔其徳而不阿其意之所欲為下者利於民/而不狥己之所安時舉賀孫因說如逢君之惡也是為
上而非是為徳為宫室妻妾之奉也是為下而非是為/民曰然伊尹告太甲却是與尋常人說話便恁地分明
恁地切身至今看時通上下皆使得至傅說告髙宗語/意却深縁髙宗賢明可以說這般話故傳說輔之說得
較精微伊尹告太甲前一篇許多說話却從天理窟中/抉出許多話分明說與他今看來句句是天理又云非
讀此如何看得道理透見得聖人許多說話都是天理/又云伊尹說得極懇切許多說話重重疊疊說了又說
臣論其難其慎曰君/ 上下相與甚難節纂註林氏曰任官大臣至百執事/也左右侍御僕從之類或以
左右為大臣非也自古賢材在位天子左右苟非其人/則勢不兩立小人必勝君子必危欲賢材之任官非左
右惟其人不可也民張氏曰尹欲堯舜其君則為上為/徳可知欲堯舜其 則為下為民可知 陳氏大猷曰
[005-36b]
人君莫不欲日新其徳然或不克終者由小人蠱之則/不閒斷於己亦必閒斷於人也故又告以用人之道所
以貴於用有徳有能而必得其人者蓋臣職在於致君/澤民為上則欲輔成君徳為下則欲澤潤生民所繫之
重如此任用之際其難之而不易謹之而不忽待之/協和而無乖信之専一而無二此言用人之當一也
無常師主善為師善無常主協于克一上文言用人因/推取人為善之
要無常者不可執一之謂師法協合也徳者善之總稱/善者徳之實行一者其本原統㑹者也徳兼衆善不主
於善則無以得一本萬殊之理善原於一不協於一則/無以達萬殊一本之妙謂之克一者能一之謂也博而
求之於不一之善約而㑹之於至一之理此聖學始終/條理之序與夫子所謂一貫者幾矣太甲至是而得與
聞焉亦異乎常人之改過者歟張氏/曰虞書精一數語之外惟此為精密輯錄問徳無常師/四句或言主
[005-37a]
善人而為師若仲尼無常師之意如何荅曰非也横渠/說徳主天下之善善原天下之一最好四句二段一段
緊似一段徳且是大體說有吉徳有凶徳然必主於善/始為吉爾善亦且是大段説或在此為善或在彼為不
善或在彼為善或在此為不善或在前日則不善而今/日則為善惟須協于克一是乃為善謂以此心揆度彼
善耳故横渠言原則若善之原於一耳蓋善因一而後/定也徳以事言善以理言一以心言大扺此篇只是幾
箇一字上有精神須與細看此心纔一便終始不變而/有常也協字雖訓合字却是如此合彼之合非己相合
之合與禮記協於分藝書協時月正日之協同義蓋若/揆度參驗之意耳張敬夫謂虞書精一四句與此為尚
書語之最精密者而虞書為尤精大雅此言於天下之/徳無一定之師惟善是從則凡有善皆可師也於天下
之善無一定之主惟一其心則其所取者無不善矣協/猶齊也如所謂協時月 徳無常師四句上兩句是教
[005-37b]
人以其所師下兩句是教人以其所擇善而為之師協/道夫問協于克一莫是能主一則自然契於善否曰
字難說只是箇比對裁斷之意蓋如何知得這善不善/須是自身主宰得定始得蓋有主宰則是非善惡瞭然
於心目間合於此者便是不合者便不是横渠云徳主/天下之善善原天下之一這見得他説得極好處蓋從
一中流出者無有不善所以伊尹從前面説來便有此/意曰常厥徳曰庸徳曰一徳常庸一只是一箇蜚卿謂
一恐是専一之一曰如此則絶説不來道夫曰上文自/謂徳惟一動罔不吉徳二三動罔不凶纔尺度不定今
日長些子明日短些子便二三道夫曰到底説得來只/是箇定則明明則事理見不定則擾擾擾擾則事理昬
雜而不識矣曰只是如此曰看得道理多便於這般所/在都寛平開豁都無碍塞如蜚卿恁地理㑹數日却是
恁地這便是看得不多多少被他這箇十六字碍又曰/今若理㑹不得且只看自家毎日一與不一時便見要
[005-38a]
之今却正要人恁地理㑹不得又思量但只當如横渠/所謂濯去舊見以來新意且放下着許多説話只將這
四句來平看便自見又曰這四句極好看南軒云自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數語外惟此四句好但舜大聖人言
語渾淪伊尹之言較露鋒鋩得些這説得也好頃之又/曰舜之言如春生伊尹之言如秋殺道夫問横渠之言
如何曰一故善一者善之原也善無常主如言前日之/受非也協于克一如言皆是也蓋均是善但易地有不
同者故無常主必是合于一乃為至善一者純於理而/無二三之謂一則無私欲而純乎義理矣 問善字不
知主何而言曰這/只是主良心道夫纂註陳氏大猷曰有專一之一終始/惟一是也有統一之一協于克
一是也無一善之或遺無一息之或問然後盡一徳之/全體尹既言惟一之㫖復明協一之義徳之所在初無
常師几至於善皆所當師謂博而取之也善有萬端亦/無常主必貴協合統㑹于克一之地謂一以貫之也
[005-38b]
新安陳氏曰理之一本萬殊處擇之貴乎精理之萬殊/一本處融之貴乎一徳無常師主善為師精以擇之也
即所謂惟精也善無常主協于克一一以貫之也即所/謂惟一也南軒張子謂精一數語外惟此最為精密深
味之伊尹之言即自惟精惟一充廣之也伊尹樂堯舜/之道淵源甚逺學識甚精今復摘舜禹授受之微㫖以
告太甲其欲使是君為堯舜之/君之心至老不變也如此夫俾萬姓咸曰大哉王言
又曰一哉王心克綏先王之禄永厎烝民之生人君惟/其心之
一故其發諸言也大萬姓見其言之大故能知其心之/一感應之理自然而然以見人心之不可欺而誠之不
可掩也祿者先王所守之天禄也烝/衆也天祿安民生厚一徳之效驗也纂註陳氏大猷曰/咸曰見頌之
無間又曰見/頌之無己嗚呼七世之廟可以觀徳萬夫之長可以
[005-39a]
觀政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七七廟親盡則/遷必有徳之主則不祧毁故曰七世之廟可以觀
徳天子居萬民之上必政教有以深服乎人而後萬民/悦服故曰萬夫之長可以觀政伊尹歎息言徳政修否
見於後世服乎當時/有不可掩者如此后非民罔使民非后罔事無自廣
以狹人匹夫匹婦不獲自盡民主罔與成厥功罔使罔/事即上
篇民非后罔克胥匡以生后非民罔以辟四方之意申/言君民之相須者如此欲太甲不敢忽也無毋同伊尹
又言君民之使事雖有貴賤不同至于取人為善則初/無貴賤之間蓋天以一理賦之於人散為萬善人君合
天下之萬善而後理之一者可全也苟自大而狹人匹/夫匹婦有一不得自盡於上則一善不備而民主亦無
與成厥功矣伊尹於篇終致其警戒之意而言外之㫖/則又推廣其所謂一者如此蓋道體之純全聖功之極
[005-39b]
致也甞因是言之以為精粹無雜者一也終始無間者/一也該括萬善者一也一者通古今達上下萬化之原
萬事之幹語其理則無二語其運則無息語其體則并/包而無所遺也咸有一徳之書而三者之義悉備前乎
伏羲堯舜禹湯後乎文/武周公孔子同一揆也纂註新安陳氏曰觀徳觀政欲/太甲致謹於修徳行政之
際也徳則一徳政則一徳之見於行事者又謂一徳雖/全尤不可以自足矜心一生而匹夫匹婦有懐不得以
自盡則一善之或遺即一徳之有虧何以大有成於天/下哉此節言后非民民非后及不可使匹夫匹婦不獲
自盡其與舜命禹以精一而末及於衆非后何戴后非/衆罔與守邦四海困窮天禄永終者亦有合焉伊尹之
學其樂堯舜之道/而有得豈不信哉
   盤庚上盤庚陽甲之弟自祖乚都耿圮於河水/盤庚欲遷於殷而大家世族安土重遷
[005-40a]
   胥動浮言小人雖蕩析離居亦惑於利害不適/有居盤庚喻以遷都之利不遷之害上中二篇
   未遷時言下篇既遷後言王氏曰上篇告羣臣/中篇告庶民下篇告百官族姓左傳謂盤庚之
   誥實誥體也三篇今文古文/皆有但今文三篇合為一輯錄盤庚更没理/㑹從古相傳
   來如經傳所引用皆此書之文但不知何故説/得都無頭且如今要誥諭民閒一二事做得幾
   句如此他曉得曉不得只為説道要遷更不説/道自家如何要遷如何不可以不遷萬民是因
   甚不要遷要得人遷也須説出利言今更不説/賀孫顯道曰商書又却較分明曰商書亦只有
   數篇如此盤庚依舊難曉曰盤庚却好曰不知/怎生地盤庚抵死要恁地遷那都若曰有水患
   也不曽見大故為害曰他不復更説那事頭只/是常時小民被害而大姓之屬安於土而不肯
[005-40b]
   遷故説得如此多元徳問盤庚如何曰不可曉/如古我先王將 于前功至嘉績于朕邦全無
   意義又當時遷都更不明説遷之為利不遷之/為害如中篇又説神説鬼若使如今誥令如此
   好一場大鶻突尋常讀尚書讀了太甲伊訓咸/有一徳便着鞔過盤庚却看説命然髙宗肜日
   亦難看要之讀尚書可通則/通不可通姑置之人傑纂註史記盤庚祖/乙之曾孫也
   歴祖乙子祖辛祖辛子開甲開甲弟祖丁開甲/子南庚祖丁子陽甲及盤庚凡七王都耿矣亳
   殷亳之殷地殷者亳之别名在河南耿在河北/ 呉氏曰此書説者多言某篇為告臣某篇為
   告民某篇為兼告臣民以余觀之臣民並集之/時固不當呼臣與言而使民不與聞又呼民與
   言而使臣不與聞特以遷都之利反覆開論事/之繫乎臣者主臣言之事之繫乎民者主民言
[005-41a]
   之君心初無適莫臣民皆欲其盡曉也常林氏/曰遷都利害甚明而臣民傲上從康誠 情所
   不堪盤庚諄複懇到曉以利害禍福之理不啻/如慈母之於子非優游不斷不能奮其剛决也
   蓋從容開諭使其曉然中心悦從以共享安利/而無絲毫之牵強所以為王者之政也又曰耿
   地障塞沃饒易以致富富家巨室久居殖貨閭/閻細民則苦蕩析離居今遷亳乃小民之利而
   巨室所不欲故為浮言以/摇民情此三篇所由作也
盤庚遷于殷民不適有居率籲衆慼出矢言殷在河南/偃師適往
籲呼矢誓也史臣言盤庚欲遷于殷民不肯往適有居/盤庚率呼衆憂之人出誓言以喻之如下文所云也周
氏曰商人稱殷以盤庚始自此以前惟稱商自/盤庚遷都之後於是殷商兼稱或只稱殷也曰我王
[005-41b]
來既爰宅于兹重我民無盡劉不能胥匡以生卜稽曰
其如台曰盤庚之言也劉殺也盤庚言我先王祖乙來/都於耿固重我民之生非欲盡致之死也民適
不幸蕩析離居不能相救以生稽之於卜亦/曰此地無若我何言耿不可居决當遷也纂註新安/陳氏
曰既爰宅于兹以下疑有闕文兹指耿邑當有説水患/之語然後繼以重我民無盡劉今所以欲遷者蓋重我
民生無盡殺之此地之理此地蕩析於水既君民不得/相正以生矣所以卜以稽之而必遷也 孔氏曰其如
台其如我所行爰林氏曰古者將遷國必考之卜如緜/詩曰爰始爰謀 契我龜曰止曰時築室于茲衛文楚
邱之遷亦曰降觀于/桑卜云其吉是也先王有服恪謹天命兹猶不常
寧不常厥邑于今五邦今不承于古罔知天之斷命矧
[005-42a]
曰其克從先王之烈服事也先王有事恪謹天命不敢/違越先王猶不敢常安不常其邑
于今五遷厥邦矣今不承先王而遷且不知上天之斷/絶我命况謂其能從先王之大烈乎詳此言則先王遷
徙亦必有稽卜之事仲丁河亶甲篇逸不可考矣五邦/漢孔氏謂湯遷亳仲丁遷囂河亶甲居相祖乙居耿并
盤庚遷殷為五邦然以下文今不承于古文勢考之則/盤庚之前當自有五遷史記言祖乙遷邢或祖乙兩遷
也/纂註薛氏曰不遷故罔知天之斷命則遷乃天欲永/我命也不遷故不克從先王之烈則遷乃欲紹
復先王之業也人陳氏經曰命在天而曰恪謹天命天/其永命何也古 以當然之理為命而不以或然之數
為命勅天之命祈天永命皆自已而言之使盤庚不遷/都而苟安于耿民不聊生國將滅亡而歸之命可乎
林氏曰一亳不應湯都盤庚遷而謂之二邦太史公謂/祖乙自耿遷邢汲冢紀年謂祖乙遷奄此不可據意者
[005-42b]
更有遷而史失之歴/世久逺不可臆决也若顛木之有由蘖天其永我命于
兹新邑紹復先王之大業厎綏四方顛仆也由古文作/㕀木生條也顛木
譬耿由蘖譬殷也言今自耿遷殷若已仆之木而復生/也天其將永我國家之命于殷以繼復先王之大業而
致安四/方乎纂註魏氏曰書言由蘖由字左氏傳註木再萌/芽謂之由故云楚其復由又昭八年今在
析木之津猶將復由曰韻書蘖本作&KR2305今作枿書由蘖/孟萌蘖皆作蘖李巡 枿槁木之餘也郭璞云晋衛之
間曰枿馬云顛木而肄生曰枿諸徐氏曰謂己倒之木/更生孫枝也 吕氏曰京師為 夏本國都定則四方
安矣盤陳氏大猷曰承天命復祖業綏四方/三者 庚圖遷之本意故史總述于篇首盤庚斆于
民由乃在位以常舊服正法度曰無或敢伏小人之攸
[005-43a]
箴王命衆悉至于庭斆教服事箴規也耿地㵼鹵墊隘/而有沃饒之利故小民苦於蕩析
離居而巨室則總于貨寳惟不利於小民而利於巨室/故巨室不悦而胥動浮言小民眩於利害亦相與咨怨
間有能審利害之實而欲遷者則又往往為在位者之/所排擊阻難不能自達於上盤庚知其然故其教民必
自在位始而其所以教在位者亦非作為一切之法以/整齊之惟舉先王舊常遷都之事以正其法度而已然
所以正法度者亦非有他馬惟曰使在位之臣無或敢/伏小人之所箴規焉耳蓋小民患㵼鹵墊隘有欲遷而
以言箴規其上者汝母得遏絶而使不得自達也衆者/臣民咸在也史氏將述下文盤庚之訓語故先發此
纂註陳氏大猷曰法度如朝市室廬之營建道路頓宿/之部分去舊即新之區畫之類又曰遵故事則人
情不駭達微辭則人情不壅/此遷都之大綱史特先舉之王若曰格汝衆予告汝訓
[005-43b]
汝猷黜乃心無傲從康若曰者非盡常時之言大意若/此也汝猷黜乃心者謀去汝之
私心也無與毋同毋得傲上之命從已之安蓋傲上則/不肯遷從康則不能遷二者所當黜之私心也此雖盤
庚對衆之辭實為羣臣而/發以斆民由在位故也纂註王氏曰凡言若曰或史/述上㫖而代作非其自
言而陳氏經曰當謀去其傲上從康之心傲上者違王/命 不肯從從康者懐久安而不為後日慮當時羣臣
所以不遷其病根在此二者故直指其病而戒之乃陳/氏梅叟曰盤庚戒諭羣臣惟汲汲於治其心耳黜 心
再見於首篇永肩一心申嚴於中篇不宣乃心恐迂乃/心不暨予同心有戕在乃心各設中于乃心又條見于
中篇至于歴告朕志心腹腎/腸皆敷焉無非開心諭之也古我先王亦惟圖任舊人
共政王播告之修不匿厥指王用丕欽罔有逸言民用
[005-44a]
丕變今汝聒聒起信險膚予弗知乃所訟逸過也盤庚/言先王亦惟
謀任舊人共政王播告之修則奉承于内而能不隠匿/其指意故王用大敬之宣化于外又無過言以惑衆聽
故民用大變今爾在内則伏小人之攸箴在外則不和/吉言于百姓譊譊多言凡起信於民者皆險陂膚淺之
説我不曉汝所言果何謂也詳此所謂舊人者世臣舊/家之人非謂老成人也蓋沮遷都者皆世臣舊家之人
下文人惟求/舊一章可見纂註王氏炎曰訟爭辯也王新安陳氏曰/民用丕變以前謂先 時世家舊人
能使上敬下化如此下/文責今世家不能然也非予自荒兹徳惟汝含徳不惕
予一人予若觀火予亦拙謀作乃逸荒廢也逸過失也/盤庚言非我輕易
遷徙自荒廢此徳惟汝不宣布徳意不畏懼於我我視/汝情明若觀火我亦拙謀不能制命而成汝過失也
[005-44b]
纂註新安陳氏曰含徳掩晦遮蔽意與不匿厥指正相/反不惕一人即傲上也成乃安逸即從康也
若網在綱有條而不紊若農服田力穡乃亦有秋紊亂/也綱
舉則目張喻下從上小從大申前無傲之戒勤於田畝/則有秋成之望喻今雖遷徙勞苦而有永建乃家之利
申前從/康之戒汝克黜乃心施實徳于民至于婚友丕乃敢大
言汝有積徳蘇氏曰商之世家大族造言以害遷者欲/以苟悦小民為徳也故告之曰是何徳之
有汝曷不去汝私心施實徳于民與汝婚姻僚友乎勞/而有功此實徳也汝能勞而有功則汝乃敢大言曰我
有積徳曰積徳云者亦指世家大/族而言申前汝猷黜乃心之戒纂註蕭氏曰言不欲/遷者徒為順民
之虚名遷則為安民之實徳患李氏杞曰言不遷似姑/息若可以得虚譽然民被水 而不救豈實徳乎無實
[005-45a]
徳及民乃敢大言欺衆謂自汝祖世有積徳及民可乎/ 林氏曰黜私心而施實徳欲其愛人以徳而不以不
遷之姑息為愛也世夏氏曰先王時汝祖父率民以遷/今汝又率民遷是 有積徳及人也 陳氏大猷曰不
遷則狥人情而患在後雖若愛民實害民也遷則若拂/人情而利在後雖若勞民實福民也在位以使民不遷
為有徳於民故戒之如此此章總告以利下二章分告/以害 新安陳氏曰前言猷黜乃心此言克黜乃心是
前言所謀為之者今真能/為之矣所以賛其决也乃不畏戎毒于逺邇惰農自
安不昬作勞不服田畝越其罔有黍稷戎大昬強也汝/不畏沉溺大害
於逺近而憚勞不遷如怠惰之農不強力為勞苦之事/不事田畝安有黍稷之可望乎此章再以農喻申言從
康之/害纂註唐孔氏曰惰農對上服田力穡而反言之成/林氏曰此篇文勢大扺反覆辯論皆相顧
[005-45b]
文既曰若農服田力穡乃亦有秋又曰惰農自安不昬/作勞不服田畝越其罔有黍稷既曰予若觀火又曰若
火之燎于原文雖渙散而意則相屬以是知盤庚之言/雖佶屈聱牙不可遽曉然反覆求之於人情甚近也
汝不和吉言于百姓惟汝自生毒乃敗禍姦宄以自災
于厥身乃既先惡于民乃奉其恫汝悔身何及相時憸
民猶胥顧于箴言其發有逸口矧予制乃短長之命汝
曷弗告朕而胥動以浮言恐沈于衆若火之燎于原不
可嚮邇其猶可撲滅則惟爾衆自作弗靖非予有咎吉/好
也先惡為惡之先也奉承恫痛相視也憸民小民也逸/口過言也逸口尚可畏况我制爾生殺之命可不畏乎
[005-46a]
恐謂恐動之以禍患沉謂沈陷之於罪惡不可嚮邇其/猶可撲滅者言其勢熖雖盛而殄滅之不難也靖安咎
過也則惟爾衆自為不安非我有過/也此章反覆辯論申言傲上之害纂註林氏曰不導/民以遷而先
不樂遷民亦從之是謂先惡利陳氏大猷曰恫痛不急/去之乃奉而養之猶安其危 其菑之意既先惡於始
又䕶病於今後雖悔之身無及矣汝張氏曰毒曰自生/禍敗姦宄曰自災言非自外來皆 自取之罪也
遲任有言曰人惟求舊器非求舊惟新遲任古之賢人/蘇氏曰人舊則
習器舊則敝當常使舊人用新器也今案盤庚所引其/意在人惟求舊一句而所謂求舊者非謂老人但謂求
人於世臣舊家云爾詳下文意可見若/以舊人為老人又何侮老成人之有纂註唐孔氏曰/鄭云遲任
古之賢史文張氏曰器惟新者但以證人求/舊爾故下 繼以乃祖父非以器喻新邑也古我先王
[005-46b]
暨乃祖乃父胥及逸勤予敢動用非罰世選爾勞予不
掩爾善兹予大享于先王爾祖其從與享之作福作災
予亦不敢動用非徳胥相也敢不敢也非罰非所當罰/也世非一世也勞勞于王家也掩
蔽也言先王及乃祖乃父相與同其勞逸我豈敢動用/非罰以加汝乎世簡爾勞不蔽爾善兹我大享于先王
爾祖亦以功而配食於廟先王與爾祖父臨之在上質/之在旁作福作災皆簡在先王與爾祖父之心我亦豈
敢動用非徳/以加汝乎纂註孔氏曰古功臣配食于廟方新安陳/氏曰配對也大勲勞之人 得配食
非遍及有功者此言與享如周禮司勲凡有功者祭於/大烝耳盤庚縂告羣臣豈盡皆配享乎 孫氏曰前言
胥及逸勤則曰乃祖乃父此與享止曰乃祖蓋逸勤不/止一人配享則非有功之祖不與也 陳氏大猷曰此
[005-47a]
以羣臣世有勲勞與國同休戚者感動之乃申言前圖/任舊人之意謂汝從我遷我固不敢用非罰加汝執迷
不遷亦不敢用非徳福汝又承上文撲滅/之言以起意而以威恐之以賞勸之也予告汝于難
若射之有志汝無侮老成人無弱孤有幼各長于厥居
勉出乃力聴予一人之作猷難言謀遷徒之難也蓋遷/都固非易事而又當時臣
民傲上從康不肯遷徒然我志决遷若射者之必於中/有不容但已者弱少之也意當時老成孤幼皆有言當
遷者故戒其老成老不可侮孤幼者不可少之也爾臣/各謀長逺其居勉出汝力以聴我一人遷徙之謀也
纂註王氏炎曰我告汝以遷非易也如射之有志定而/後發發而期於必中豈甞試其有成哉 孔氏曰
不用老成人之言而遷是侮之/不遷則孤幼他日受害是弱之無有逺邇用罪伐厥死
[005-47b]
用徳彰厥善邦之臧惟汝衆邦之不臧惟予一人有佚
用罪猶言為惡用徳猶言為善也伐猶誅也言無有/逺近親踈凡伐死彰善惟視汝為惡為善如何爾邦
之善惟汝衆用徳之故邦之不/善惟我一人失罰其所當罰也纂註曽氏曰用罪猶曰/用罰用徳猶曰用
賞/死 陳氏大猷曰死者刑之重舉重故言/張氏曰不從遷者罪也從遷者善也凡爾衆其惟
致告自今至于後日各恭爾事齊乃位度乃口罰及爾
身弗可悔致告者使各相告戒也自今以徃各敬汝事/整齊汝位法度汝言不然罰及汝身不可悔
也/纂註吕氏曰其惟致告當時所諭惟造在王庭者故/欲其轉相告語也 孫氏曰恭爾事則無傲上
齊乃位則無從康度乃口則無浮言三者盤庚所深戒/也 吕氏曰三書反覆折難須於包容處看其度量於
[005-48a]
委曲訓誥處看其恩意於規畫纎悉處看其措置言林/氏曰使盤庚驅以刑罰而使之遷誰敢違之今其 乃
若有所甚畏者蓋得天下有道得其民也得其民者得/其心也得其心不過所欲與之聚爾今之遷惟欲聚民
所欲而已苟以勢力與臣民較以失人心雖能强之使/遷而民心已離矣故寕為優游不忍之辭閒諭其心使
知吾之本意既不失民之心亦不害吾之遷此盤庚所/以為仁也 陳氏大猷曰世主之懦者惟知狥人事所
當為慮拂人情而輙沮其果者惟知狥己事苟當為遽/拂人情而不恤二者皆非也盤庚内不失己外不失人
所以為/兩全歟
   盤庚中
盤庚作惟渉河以民遷乃話民之弗率誕告用亶其有
[005-48b]
衆咸造勿䙝在王庭盤庚乃登進厥民作起而将遷之/辭殷在河南故
渉河誕大亶誠也咸造皆至也勿褻戒其毋得褻慢也/此史氏之言蘇氏曰民之弗率不以政令齊之而以話
言曉之盤/庚之仁也纂註吕氏曰已離舊邦未至新邑則王庭蓋/道路行宫如周禮掌次是也班次臣在
前民在後故升進/其民於前而告之曰明聴朕言無荒失朕命荒廢/也嗚呼
古我前后罔不惟民之承保后胥慼鮮以不浮于天時
承敬也蘇氏曰古者謂過為浮浮之言勝也后既無不/惟民之敬故民亦保后相與憂其憂雖有天時之災鮮
不以人力勝之也林氏曰憂民之憂者民亦憂其憂罔/不惟民之承憂民之憂也保后胥慼民亦憂其憂也
纂註新安陳氏曰承奉順之意/蘇氏訓為敬𫝊從之恐非殷降大虐先王不懐厥
[005-49a]
攸作視民利用遷汝曷弗念我古后之聞承汝俾汝惟
喜康共非汝有咎比于罰先王以天降大虐不敢安居/其所興作視民利當遷而已
爾民何不念我以所聞先王之事凡我所以敬汝使汝/者惟喜與汝同安爾非為汝有罪比于罰而謫遷汝也
予若籲懐兹新邑亦惟汝故以丕從厥志我所以招呼/懐來于此新
邑者亦惟以爾民蕩析離居之故欲承汝俾汝康共以/大從爾志也或曰盤庚遷都民咨胥怨而此以為丕從
厥志何也蘇氏曰古之所謂從衆者非從其口之所不/樂而從其心之所不言而同然者夫趨利而避害捨危
而就安民心同然也殷亳之遷實斯民所利特其一時/為浮言摇動怨咨不樂使其即安危利害之實而反求
其心則固其/所大欲者矣今予將試以汝遷安定厥邦汝不憂朕心
[005-49b]
之攸困乃咸大不宣乃心欽念以忱動予一人爾惟自
鞠自苦若乘舟汝弗濟臭厥載爾忱不屬惟胥以沈不
其或稽自怒曷瘳上文言先王惟民之承而民亦保后/胥慼今我亦惟汝故安定厥邦而汝
乃不憂我心之所困乃皆不宣布腹心欽念以誠感動/於我爾徒為此紛紛自取窮苦譬乘舟不以時濟必敗
壊其所資今汝從上之誠間斷不屬安能有濟惟相與/以及沈溺而已詩曰其何能淑載胥及溺正此意也利
害若此爾民而罔或稽察焉是/雖怨疾忿怒何損於困苦乎汝不謀長以思乃災汝
誕勸憂今其有今罔後汝何生在上汝不為長乆之謀/以思其不遷之災
是汝大以憂而自勸也孟子曰安其危而利其災樂其/所以亡勸憂之謂也有今猶言有今日也罔後猶言無
[005-50a]
後日也上天也今其有今罔後是天斷棄汝命汝有何/生理於天乎下文言迓續乃命于天蓋相首尾之辭
今予命汝一無起穢以自臭恐人倚乃身迂乃心爾民/當一
心以聼上無起穢惡以自臭敗恐浮言之人倚/汝之身迂汝之心使汝邪僻而無中正之見也予迓續
乃命于天予豈汝威用奉畜汝衆我之所以遷都者正/以迊續汝命于天予
豈以威脅汝哉用/以奉養汝衆而已予念我先神后之勞爾先予丕克羞
爾用懐爾然神后先王也羞養也即上文畜養之意言/我思念我先神后之勞爾先人我大克羞
養爾者用懐/念爾故也失于政陳于兹髙后丕乃崇降罪疾曰曷
虐朕民陳乆崇大也耿圮而不遷以病我民是失政而/久于此也髙后湯也湯必大降罪疾于我曰何
[005-50b]
為而虐害我民蓋人君不/能為民圖安是亦虐之也汝萬民乃不生生暨予一人
猷同心先后丕降與汝罪疾曰曷不暨朕㓜孫有比故
有爽徳自上其罰汝汝罔能迪樂生興事則其生也厚/是謂生生先后泛言商
之先王也幼孫盤庚自稱之辭比同事也爽失也言汝/民不能樂生興事與我同心以遷我先后大降罪疾於
汝曰汝何不與朕幼小之孫同遷乎故汝/有失徳自上其罰汝汝無道以自免也古我先后既
勞乃祖乃父汝共作我畜民汝有戕則在乃心我先后
綏乃祖乃父乃祖乃父乃斷棄汝不救乃死既勞乃祖/乃父者申
言勞爾先也汝共作我畜民者汝皆為我所畜之民也/戕害也綏懐來之意謂汝有戕害在汝之心我先后固
[005-51a]
已知之懐來汝祖汝父汝祖/汝父亦斷棄汝不救汝死也兹予有亂政同位具乃貝
玉乃祖乃父丕乃告我髙后曰作丕刑于朕孫迪髙后
丕乃崇降弗祥亂治也具多取而兼有之謂言若我治/政之臣所與共天位者不以民生為念
而務富貝玉者其祖父亦告我成湯作丕刑于其子孫/啓成湯丕乃崇降弗祥而不赦也此章先儒皆以為責
臣之辭然詳其文勢曰兹予有亂政同位則亦對民庶/責臣之辭非直為羣臣言也案上四章言君有罪民有
罪臣有罪我髙后與爾民臣祖父一以義斷之無所赦/也王氏曰先王設教因俗之善而導之反俗之惡而禁
之方盤庚時商俗衰士大夫棄義即利故盤庚以具貝/玉為戒此反其俗之惡而禁之者也自成周以上莫不
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故其俗皆嚴鬼神以經考之/商俗為甚故盤庚特稱先后與臣民之祖父崇降罪疾
[005-51b]
為告此因其俗之/善而導之者也輯録銖問盤庚言其先王與其羣臣/之祖父若眞有物在其上降災
降罰與之周旋從事於日用之間者銖竊謂此亦大槩/言理之所在質諸鬼神而無疑爾而殷俗尚鬼故以其
深信者導之夫豈亦眞有一物邪乞賜垂誨先生曰鬼/神之理聖人葢難言之謂眞有一物固不可謂非眞有
一物亦不可若未能曉/然見得且闕之可也纂註新安陳氏曰神后言神靈/在天髙后言功徳崇髙與
先后皆指先王之遷都者言之大意言我不率民以遷/先王必罪我汝不從上以遷不特先王罪汝汝之祖父
亦禍/汝矣嗚呼今予告汝不易永敬大恤無胥絶逺汝分猷
念以相從各設中于乃心告汝不易即上篇告汝于難/之意大恤大憂也今我告汝
以遷都之難汝當永敬我之所大憂念者君民一心然/後可以有濟苟相絶逺而誠不屬則殆矣分猷者分君
[005-52a]
之所圖而共圖之分念者分君之所念而共念之相從/相與也中者極至之理各以極至之理存于心則知遷
徙之議為不可易而不為/浮言横議之所動摇也纂註新安陳氏曰告汝不易/一說告汝于難之意一
說告汝者一定不易矣中者人心同然之理何待於設/正緣羣臣徇於私情之一偏則中之理亡矣汝不當偏
為私己計當分汝所謀所念以從上各設中理于心則/明見利害自有不偏之準在於胷中不至於偏私矣不
設中于心則人必/倚汝身迂汝心也乃有不吉不迪顚越不恭暫遇姦宄
我乃劓殄滅之無遺育無俾易種于兹新邑乃有不善/不道之人
顚隕踰越不恭上命者及暫時所遇為姦為宄刧掠行/道者我小則加以劓大則殄滅之無有遺育毋使移其
種于此新邑也遷徙道路艱關恐姦/人乘隙生變故嚴明號令以告敕之徃哉生住今予將
[005-52b]
試以汝遷永建乃家徃哉往新邑也言遷徙之時人懐/舊土之念而未見新居之樂故再
以生生勉之振起其怠惰而作其趨事也試用也/今我將用汝遷永立乃家為子孫無窮之業也纂註
新安陳氏曰生生生養不窮之道也末二句應前今予/將試以汝遷安定厥邦前以邦言此以家言互文見意
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必民/家永建而後邦國安定也
   盤庚下
盤庚既遷奠厥攸居乃正厥位綏爰有衆盤庚既遷新/邑定其所居
正君臣上下之位慰勞臣民遷徙之/勞以安有衆之情也此史氏之言曰無戲怠懋建大
曰盤庚之言也大命非常之命也遷國之初臣民上/下正當勤勞盡瘁趨事赴功以為國家無窮之計故
[005-53a]
盤庚以無戲怠戒/之以建大命勉之纂註陳氏大猷曰當時傲上從康戲/怠乃其故習末遷則憚以為難
既遷則苟以為足未必不謂不必更勉而自可以永命/矣命雖在天建立之在我必懋勉而後能立大命必無
戲怠而後能懋勉故首以無戲/怠矯其舊習而新其精神也今予其敷心腹腎腸歴
告爾百姓于朕志罔罪爾衆爾無共怒恊比讒言予一
歴盡也百姓畿内民庶/百官族姓亦在其中纂註新安陳氏曰朕志下文/所言是也意前日浮言
之徒必有唱為事定後有罪責之說/者故以此言釋衆疑而絶謗䜛也古我先王将多于
前功適于山用降我凶德嘉績于朕邦古我先王湯也/適于山徃于亳
也契始居亳其後屢遷成湯欲多于前人之功故復往/居亳案立政三亳鄭氏曰東成臯南轘轅西降谷以亳
[005-53b]
依山故曰適于山也降下也依山地髙水下而/無河圯之患故曰用下我凶徳嘉績美功也纂註王/氏
炎曰自此至用宏兹賁言所以遷之意以諭臣民也自/邦伯師長至篇終既遷之後言欲為之意以望羣臣也
此所謂朕志也甫愚案立/政三亳又本皇 謐說今我民用蕩析離居罔有定
極爾謂朕曷震動萬民以遷今耿為河水圯壊沈溺墊/隘民用蕩析離居無有定
止將陷于凶徳而莫之救爾/謂我何故震動萬民以遷也肆上帝將復我髙祖之德
亂越我家朕及篤敬恭承民命用永地于新邑乃上天/將復我
成湯之德而治及我國家我與一二篤/敬之臣敬承民命用長居于此新邑也肆予沖人非廢
厥謀弔由靈各非敢違卜用宏兹賁沖童弔至由用靈/善也宏賁皆大也
[005-54a]
言我非廢爾衆謀乃至用爾衆謀之善者指當時臣民/有審利害之實以為當遷者言也爾衆亦非敢固違我
卜亦惟欲宏大此大業爾言爾衆亦非有他意也葢盤/庚於既遷之後申彼此之情釋疑懼之意明吾前日之
用謀畧彼既往之傲惰委曲忠厚之意藹然於言辭之/表大事以定大業以興成湯之澤於是而益永盤庚其
賢矣/哉纂註張氏曰盤庚非特不廢人謀卜者鬼謀亦不/敢違之是人謀鬼謀皆以為當遷 蘇氏曰
賁飾也宏大此郊廟朝市之餙與陳氏傅良曰各非敢/違卜君民匹敵之言也葢曰吾 汝皆非私意各惟卜
是用以求其宏大藩飾之事爾弔新安陳氏曰此篇如/多于前功以下朱子本疑之如 由靈宏兹賁等語實
難曉姑依前/註觀之可也嗚呼邦伯師長百執事之人尚皆隱哉隱/痛
也盤庚復歎息言爾諸侯公卿百執/事之人庶幾皆有所隐痛於心哉予其懋簡相爾念
[005-54b]
敬我衆相爾雅曰導也我懋勉簡擇/導汝以念敬我之民衆也朕不肩好貨敢恭
生生鞠人謀人之保居敘欽肩任敢勇也鞠人謀人未/詳或曰鞠養也我不任好
賄之人惟勇於敬民以其生生為念使鞠人/謀人之保居者吾則叙而用之欽而禮之也今我既羞
告爾于朕志若否罔有弗欽羞進也若者如我之意即/敢恭生生之謂否者非我
之意即不肩好貨之謂二者爾/當深念無有不敬我所言也無總于貨寳生生自庸
無毋同總聚也庸民功也此則直/戒其所不可為勉其所當為也式敷民德永肩一心
式敬也敬布為民之徳永任一心欲其乆而不替也盤/庚篇終戒勉之意一節嚴於一節而終以無窮期之盤
庚其賢矣哉蘇氏曰民不恱而猶為之先王未之有也/祖乙圮于耿盤庚不得不遷然使先王處之則動民而
[005-55a]
民不懼勞民而民不怨盤庚徳之衰也其所以信於民/者未至故紛紛如此然民怨誹逆命而盤庚終不怒引
咎自責益開衆言反復告諭以口舌代斧鉞忠厚之至/此殷之所以不亡而復興也後之君子厲民以自用者
皆以盤庚藉口/予不可以不論纂註新安陳氏曰此篇始曰歴告爾百/姓于朕志終曰今我既羞告爾于
朕志若否始以朕志告百姓終以朕志告羣臣明示一/人之心以通臣民千萬人之心告民以朕志者以釋其
疑懼之情告臣以朕志者欲其審好惡之辨前日羣臣/唱浮言以惑民者傲上從康其病證也具乃貝玉其病
根也今雖已遷而病證猶未退病根猶未除故始曰無/戯怠以革傲上從康之病證終曰不肩好貨無總貨實
使除具乃貝玉之病根然後上能敬君命下/能仁民生而可以永建國家無窮之基矣
   説命上説命記髙宗命傅説之言命之曰以下/是也猶蔡仲之命㣲子之命後世命官
[005-55b]
   制詞其原盖出於此上篇記得説命相之辭中/篇記説為相進戒之辭下篇記説論學之辭總
   謂之命者髙宗命説實三篇之/綱領故總稱之今文無古文有輯録聞傅説版/築亦讀書
   否曰不曽讀書如何有/説命三篇之文徳明纂註史記髙宗盤庚弟/小乙之子也名武
   丁以夢得説於傅險中遂/以傅險姓之號曰傅説
王宅憂亮隂三祀既免喪其惟弗言羣臣咸諫于王曰
嗚呼知之曰明哲明哲實作則天子惟君萬邦百官承
式王言惟作命不言臣下罔攸稟令亮一作諒隂古作/闇案喪服四制髙
宗諒隂三年鄭氏注云諒古作梁楣謂之梁闇讀如鶉/䳺之䳺闇謂廬也即倚廬之廬儀禮剪屛柱楣鄭氏謂
[005-56a]
柱楣所謂梁闇是也宅憂亮隂言宅憂於梁闇也先儒/以亮隂為信黙不言則於諒隂三年不言為語復而不
可解矣君薨百官總已聴於冢宰居憂亮隂不言禮之/常也髙宗喪父小乙惟既免喪而猶弗言羣臣以其過
於禮也故咸諫之歎息言有先知之徳者謂之明哲明/哲實為法於天下今天子君臨萬邦百官皆奉承法令
王言則為命不言則/臣下無所稟令矣輯録諒隂天子居喪之名未詳其/義語註郭叔雲問諒隂以他
經考之皆以諒隂為信黙惟鄭氏獨以為凶廬天子居/凶廬豈合禮制先生答曰所引剪屛柱楣是兩事柱音
知主反似是從手不從木也盖始者户北向用草為屛/不剪其餘至是改而西向乃剪其餘草始者無拄與楣
簷着於地至是乃施短柱及楣以拄其楣架起其簷令/稍髙而下可作户也來諭乃於柱楣之下便云既虞乃
剪而除之似謂剪其屛而并及柱楣則誤矣諒隂梁闇/未詳古制定如何不敢輒為之説但假使不如鄭説亦
[005-56b]
未見天子不可居廬之法來喻所云不知何據恐欠子/細也滕文公五月居廬之騐恐天子亦須如此 書説
王庸作書以誥曰以台正于四方台恐徳弗類兹故弗
言恭黙思道夢帝賚予良弼其代予言庸用也髙宗用/作書告諭羣臣
以不言之意言以我表正四方任大責重恐徳不類于/前人故不敢輕易發言而恭敬淵默以思治道夢帝與
我賢輔其將代我言矣盖髙宗恭默思道之心純一不/二與天無間故夢寐之間帝賚良弼其念慮所孚精神
所格非偶然/而得者也輯録髙宗夢傅説分明有箇傅説在那裡/髙宗却不知所以夢見亦是朕兆先
見者如此祖道髙宗夢傅説據此則是真有箇天帝與/髙宗對曰吾賚汝以良弼今人但以主宰説帝謂無形
象恐也不得若世間所謂玉皇大帝恐亦/不可畢竟此理如何學者皆莫能答僩纂註劉禹錫/曰商俗
[005-57a]
以譌引天而歐自此説後多有謂髙宗假天以神之者/伊川曰髙宗至誠思得賢相寤寐不忘故兆朕先見於
夢如常人夢寐間事有先得者多矣亦何足怪又問髙/宗往求説邪説來入夢邪曰譬懸鏡於此有物必照亦
非鏡往照物亦非物來入鏡大扺人心虚靈善不善必/先知之 太史范氏曰中庸曰誠則形形則著楊雄曰
人心其神矣乎髙宗之夢誠之形而心之神也生張氏/文蔚曰誠心求賢寤寐不忘此心足以合上天 賢之
心矣髙宗之心有以合上天生賢之心上天之心得下/應髙宗求賢之心 陳氏經曰至誠之道可以前知嵩
前有董五經隐者也伊川聞其名特往造焉至中道遇/之曰君非程先生乎先生欲來信息甚大尹子問於伊
川伊川曰静則自明觀此則髙宗夢説之事不誣矣然/此不可以常情拘常事論也有髙宗冇傅説則可君非
髙宗臣非傅説而效其所為必有以私意用人不合於/公論者若漢文以夢得鄧通光武以䜟得王梁豈足憑
[005-57b]
哉/乃審厥象俾以形旁求于天下説築傅巖之野惟肖
審詳也詳所夢之人繪其形象旁求于天下旁求者求/之非一方也築居也今言所居猶謂之卜築傅巖在虞
虢之間有似也與/所夢之形相似纂註孔氏曰刻其形象殷皇甫謐曰/寫其形象 史記 本紀是時
説為胥靡於傅險道孔氏曰傅氏之巖在虞虢之界通/道所經有澗水懐 常使胥靡刑人築䕶此道説賢而
隐代胥靡築之以供食新漢書音義胥相也靡隨也古/者相隨坐輕刑之名 安陳氏曰傳訓築為居以今
人卜居曰卜築證之葢恥説之為賤役也孟子曰傅説/舉於版築之間賈誼曰傅説胥靡乃相武丁古聖賢如
是者多矣不/必文飾其辭爰立作相王置諸其左右於是立以為相/案史記髙宗得
説與之語果聖人乃舉以為相書不言省文也未接語/而遽命相亦無此理置諸左右葢以冢宰兼師保也荀
[005-58a]
卿曰學莫便乎近其人置諸左右者近其人以/學也史臣將記髙宗命説之辭先叙事始如此輯録
問髙宗夢説如伊川言是有箇傅説便能感得髙宗/之夢琮謂髙宗舊學甘盤旣乃遯于荒野入宅于河
自河徂亳其在民間乆矣當時天下有箇傅説豈不知/名當恭黙思道之時往往形於夢寐於是審象而求之
不然賢否初不相聞但據一時夢寐便取來做宰相或/者於理未安曰遯于荒野入宅于河自河徂亳是説髙
宗是説甘盤衆未應據來暨厥終罔顯只是尋甘盤/不見然髙宗舊勞于外爰暨小人亦是嘗在民間來
新安陳氏曰王置左右葢不徒相之而必親近之也/蔡氏謂以冢宰兼師保亦不必如此説得非據君奭
小序召公為保周公為師相成/王為左右之語乎此何足據命之曰朝夕納誨以輔
台徳此下命説之辭朝夕納誨者無時不進善言也孟/子曰人不足與適也政不足間也惟大人為能格
[005-58b]
君心之非髙宗既相説處之以師傅之職而又命之朝/夕納誨以輔台徳可謂知所本矣吕氏曰髙宗見道明
故知頃刻不可/無賢人之言纂註新安胡氏曰相業莫大於輔君徳/髙宗命相未及他事而以責之納
誨輔徳為第一義真知本之論矣葢其思道精/見道明又素學於甘盤而有得故其言如此若金用
汝作礪若濟巨川用汝作舟楫若嵗大旱用汝作霖雨
三日雨為霖髙宗託物以喻望説納誨/之切三語雖若一意然一節深一節也啓乃心沃朕心
啓開也沃灌溉也啓乃心者開其心/而無隐沃朕心者既我心而厭飫也纂註陳氏大猷曰/相業莫要於
輔徳輔徳莫切於格心格心之道非可外求惟以心格/心啓開而發之也沃灌而入之也如渴之沃漿神受心
領而入之深也沃新安陳氏曰髙宗命説之初已有渴/教之意今欲遂 其渴教之心説果開誠心以進言髙
[005-59a]
宗心心相孚必有如土受水之沃如所謂江/海之浸膏澤之潤渙然冰釋怡然理順者矣若藥弗瞑
眩厥疾弗瘳若跣弗視地厥足用傷方言曰飲藥而毒/海岱之間謂之瞑
眩瘳愈也弗瞑眩喻臣之言不苦/口也弗視地喻我之行無所見也纂註王氏炎曰己之/有失非説之苦
口不能藥己之不明非説之開導不能行足吕氏曰乆/恐説視己為成徳無以扶持之故譬如跣 之人不視
地則為物所傷此髙宗倚説/為兩耳日一時不可無説也惟暨乃僚罔不同心以匡
乃辟俾率先王迪我髙后以康兆民匡正率循也先王/商先哲王也説既
作相總百官則卿士而下皆其僚屬髙宗欲傅説暨其/僚屬同心正救使循先王之道蹈成湯之迹以安天下
之民/也嗚呼欽予時命其惟有終敬我是命其思有終/也是命上文所命者
[005-59b]
新安胡氏曰即/相亦惟終之意説復于王曰惟木從繩則正后從諫
則聖后克聖臣不命其承疇敢不祗若王之休命答欽/予時
命之語木從繩喻后從諫明諫之决不可不受也然髙/宗當求受言於己不必責進言於臣君果從諫臣雖不
命猶且承之况命之如此/誰敢不敬順其美命乎
   説命中
惟説命總百官説受命總百官/冢宰之職也乃進于王曰嗚呼明王
奉若天道建邦設都樹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師長不惟
逸豫惟以亂民后王天子也君公諸侯也治亂曰亂明/王奉順天道建邦設都立天子諸侯承
[005-60a]
以大夫師長制為君臣上下之禮以尊臨卑以下奉/上非為一人逸豫之計而已也惟欲以治民焉耳
纂註孫氏曰后王君公皆有君道故曰樹大夫師長皆/臣道故曰承后王君公皆有大夫師長以承之大
夫以下官各有長故曰師長千武夷熊氏曰明王奉若/天道止惟以亂民至哉斯言 萬世為人君者之龜鑑
也桀惟不知此而湯有鳴條之師紂惟不知此而武有/孟津之㑹師曠言於晉侯曰天之愛民甚矣豈其使一
人肆於民上以從其淫而棄天地之性為人君者聞斯/言可以悚然懼矣 新安陳氏曰説初見髙宗上篇所
言只及大畧至是乃詳及為君立政之道始望君從/諫自此以下至事神則難乃其進諫之綱領條目也
天聰明惟聖時憲惟臣欽若惟民從乂天之聰明無所/不聞無所不見
無他公而已矣人君法天之聰明一/出於公則臣敬順而民亦從治矣纂註吕氏曰髙宗/已造明哲之
[005-60b]
地若火然泉逹故説欲擴充髙宗之明哲必憲天之聰/明而後已也 陳氏大猷曰始告以從諫則聖欲其取
人為善也此告以惟聖憲天欲其與天合徳也取人為/善固可成性必與天合徳始可以言聖可謂善責難於
君矣天新安陳氏曰憲天聰明則君與天一臣民之心/均此 理自有不容違者此四句因上文而申言之惟
聖憲天即明王奉若天道也惟臣欽若即承以大夫師/長也惟民從乂即惟以亂民也但視上文加精密而已
惟口起羞惟甲胄起戎惟衣裳在笥惟干戈省厥躬王
惟戒兹允兹克明乃罔不休言語所以文身也輕出則/起羞之患甲胄所以衛身
也輕動則有起戎之憂二者所以為己當慮其患於人/也衣裳所以命有徳必謹於在笥者戒其有所輕予于
戈所以討有罪必嚴於省躬者戒其有所輕動二者所/以加人當審其用於己也王惟戒此四者信此而能明
[005-61a]
焉則政治無/不休美矣輯録惟天聰明至干戈省厥躬八句各一/義不可牽連天自是聰明君自是用
時憲臣自是用欽順民自是用從乂口則能起羞甲胄/所以禦戎也然亦能興戎如秦築長城以禦胡而致勝
廣之亂衣裳賞也在笥猶云在箱篋中甚言其取之易/如云爵者上之所擅出於口而無窮惟其予之之易故
必審其人果賢邪果有功邪則賞不妄矣干戈刑人之/具然須省察自家真箇是否恐或因怒而妄刑人或慮
施之不審而無辜者被害則刑之施當矣葢衣裳之予/在我而必審其人之賢否干戈施之於人而必審自己
之是非也僩口非欲起羞而出言不當則反足以起羞/甲胄本所以禦戎而出謀不當則反足以起戎衣裳在
笥易以與人則不可不謹干戈討有罪則因以省躬四/句皆是審惟甲胄起戎葢不可有闗防厎意方子惟口
起羞如歸與石/郎謀反是也節纂註吕氏曰此憲天聰明之條目也上/二事人加於我者不可不防下二
[005-61b]
事我加於人者不可不省四者皆聰明之發用也知羞/戎於未起之前知衣裳干戈於在笥省躬之日非聰明
之大者乎相王氏炎曰此所戒皆恐其聰明蔽於私欲/而不與天 似也克明則庶㡬於天之聰明矣 王氏
曰衣裳所以彰有徳無徳而賜之則不如其已故宜在/笥 陳氏經曰當在察於篋笥之時王之用明當在乎
此乃陳氏大猷曰信於此能明其所當/用 無不休美而無起羞起戎等患矣惟治亂在庶官
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惡徳惟其賢庶官治亂之/原也庶官得
其人則治不得其人則亂王制曰論定而後官之任官/而後爵之六卿百執事所謂官也公卿大夫士所謂爵
也官以任事故曰能爵以命徳故曰賢惟賢惟能所以/治也私昵惡徳所以亂也 案古者公侯伯子男爵之
於侯國公卿大夫士爵之於朝廷此言庶官則爵為公/卿大夫士也 吴氏曰惡徳猶凶徳也人君當用吉士
[005-62a]
凶徳之人雖有過人/之才爵亦不可及纂註吕氏曰官爵及私惡是蔽於/私意非憲天聰明矣 愚謂
至聰明者莫如天能法天聰明者莫如聖聖則聰明與/天一而臣民莫敢不敬順矣然世之聰明者多明於人
而暗於己故必先自治然後可以治人自惟口起羞至/乃罔不休聰明之見於修己者也自惟治亂至惟其賢
聰明之見於/用人者也慮善以動動惟厥時善當乎理也時時/措之宜也慮固欲
其當乎理然動非其時猶無益/也聖人酬酢斯世亦其時而已纂註王氏曰事固有善/而非時所宜者善
如裘葛之良時如寒暑之時時非葛裘雖善何施惟未/動審於慮善將動審於時宜然後事順理而當其可矣
不顧可否于時/而動非聰明也有其善䘮厥善矜其能䘮厥功自有其/善則已
不加勉而徳虧矣自矜其/能則人不効力而功隳矣惟事事乃其有備有備無患
[005-62b]
惟事其事乃其有備有備故無患也張氏曰修車馬備/器械事乎兵事則兵有其備故外侮不能為之憂簡稼
器修稼政事乎農事則農有其備故水旱/不能為之害所謂事事有備無患者如此無啓寵納侮
無恥過作非毋開寵幸而納人之侮毋恥過誤而遂/己之非過誤出於偶然作非出於冇意
新安陳氏曰啓寵納侮即女子小人近之不遜之意/過而改之則無過矣恥過而作非則遂非而為惡矣
本只無心之過/反成有心之惡惟厥攸居政事惟醇居止而安之義安/於義理之所止也
義理出於勉强則猶二也義理安於/自然則一矣一故政事醇而不雜也輯録伊尹𫝊説之/言雖為告君
而發然人人皆可玩味無/不切於己者西山乙記黷于祭祀時謂弗欽禮煩則
亂事神則難祭不欲黷黷則不敬禮不欲煩煩則擾亂/皆非所以交鬼神之道也商俗尚鬼髙宗
[005-63a]
或未能脫於流俗事神之禮必有過馬祖己/戒其祀無豐昵傳説葢因其失而正之也纂註陳氏/曰黷
祀將以為欽不知反所以為不欽聰新安陳氏曰蔽於/矜伐非聰明也不能思患預防非 明也啓寵吝過非
聰明也事神則難以上皆憲天聰明之事事事物物皆/有天然至當之理惟聰明者能盡之苟加一毫損益即
是私意非天/之聰明矣王曰旨哉説乃言惟服乃不良于言予罔
聞于行旨美也古人於飲食之美者必以旨言之葢有/味其言也服行也髙宗贊美説之所言謂可服
行使汝不善於言則我無所聞而行之也蘇氏曰説之/言譬如藥石雖散而不一然一言一藥皆足以治天下
之公患所謂/古之立言者説拜稽首曰非知之艱行之惟艱王忱不
艱允協于先王成徳惟説不言有厥咎髙宗方味説之/所言而説以為
[005-63b]
得於耳者非難行於身者為難王忱信之亦不為難信/可合成湯之成徳説於是而猶有所不言則有其罪矣
上篇言后克聖臣不命其承所以廣其從諫之量而將/告以為治之要也此篇言允協先王成徳惟説不言有
厥咎所以責其躬行之實將進其/為學之説也皆引而不發之義輯録南軒云非知之/艱行之惟艱此
特傅説告髙宗耳葢髙宗舊學甘盤於義理知之亦多/故知得這説若常人則須以致知為先也此等議論儘
好道夫南軒答朱元晦曰孔子觀上世之化曰大哉知/乎雖堯舜之民比屋可封亦能使之由之而已知者聖
凡之分也豈可云易乎哉傅説之告髙宗髙宗葢知之/者恭默思道夢帝賚予良弼非知之明哲者有此乎故
君奭篇言在武丁時則有若甘盤而未及乎傅説葢發/髙宗之知者甘盤也説故告之以雖己知之此非艱也
貴於身親實履之耳此為己知者言也若髙宗/未克知之而告之曰知之非艱則説為失言矣纂註真/氏
[005-64a]
曰忱誠也使髙宗以誠為主何患於行乎安李氏曰髙/宗望説以有言而説勸髙宗以力行 新 陳氏曰説
之意以為王能行而説不言則咎在説説己言而王不/行則咎在王不在説也上篇復君以從諫此則責君以
行言必實見於行而後始不為徒從也又案知對行言/古所未發自傅説始發之而後致知力行為萬世學者
為學之法程蔡氏於此等處殊為忽略不過以得於耳/解知字以信之解忱字愚以為末也觀南軒復文公説
知字如此其重而文公稱/賞其説如此則可見矣
   説命下
王曰來汝説台小子舊學于甘盤既乃遯于荒野入宅
于河自河徂亳暨厥終罔顯甘盤臣名君奭言在武丁/時則有若甘盤遯退也髙
[005-64b]
宗言我小子舊學于甘盤己而退于荒野後又入居於/河自河往亳遷徙不常歴叙其廢學之因而歎其學終
無所顯明也無逸言髙宗舊勞于外爰暨小人與此相/應國語亦謂武丁入于河自河徂亳唐孔氏曰髙宗為
王子時其父小乙欲其知民之艱苦故使居民間也/蘇氏謂甘盤遯于荒野以台小子語脉推之非是
予小子舊學于甘盤既乃遯于荒野云云東坡解作/甘盤遯于荒野據某看只是髙宗自言觀上文曰予
小子可見但不知當初髙宗因甚遯于荒野不知甘盤/是甚様人是學箇甚麽今亦不敢斷但據文義疑是如
此兼無逸云髙宗舊勞于外亦與此相應想見髙宗三/年不言恭黙思道未知所發又見世間未有箇人强得
甘盤所以思得大賢如傅説髙宗若非傅説想不能致/當日之治傅説若非髙宗亦不能有所為故曰惟后非
賢不乂惟賢非后不/食言必相須也僩纂註蘇氏曰武丁為太子則學于/甘盤武丁即位而甘盤遯去
[005-65a]
使人求之迹其所往則居于河濵自河往亳不知其所/終武丁無所卒業乃相説也古註謂武丁遯于荒野使
為太子而遯則為吴太伯豈復立哉學者徒見書云髙/宗時舊勞于外乃小乙使知劬勞以知艱難耳決非荒
野之遯也氏新安陳氏曰遯于荒野或以為武丁或以/為甘盤真 大學衍義乃祖蘇氏兼君奭云在武丁時
則有若甘盤是武丁即位初佐之者猶甘盤也林氏曰/想自免䘮而遯去况下文爾交修予罔予棄葢髙宗恐
説亦效甘盤棄之而去也/以此見蘇説亦宜兩存之爾惟訓于朕志若作酒醴爾
惟麴糵若作和羹爾惟鹽梅爾交修予罔予棄予惟克
邁乃訓心之所之謂之志邁行也范氏曰酒非麴糵不/成羹非鹽梅不和人君雖有美質必得賢人輔
導乃能成徳作酒者麴多則太苦糵多則太甘麴糵得/中然後成酒作羹者鹽過則鹹梅過則酸鹽梅得中然
[005-65b]
後成羹臣之於君當以柔濟剛可濟否左右規正以成/其徳故曰爾交修予爾無我棄我能行爾之言也孔氏
曰交者非/一之義纂註陳氏大猷曰訓志猶云格心行陳氏經/曰中篇説謂患髙宗之不能 不患臣
之不能言此篇髙宗謂患説/之不能言不患我之不能行説曰王人求多聞時乃建
事學于古訓乃有獲事不師古以克永世匪説攸聞求/多
聞者資之人學古訓者反之已古訓者古先聖王之訓/載修身治天下之道二典三謨之類是也説稱王而告
之曰人求多聞者是惟立事然必學古訓深識義理然/後有得不師古訓而能長治乆安者非説所聞甚言無
此理也舜林氏以傅説稱王而告之/與禹稱 曰帝光天之下文勢正同輯録而今人只管/説治心修身
若不見這箇理心是如何地治身是如何地修若如此/説資質好便養成箇無能厎人資質不好便都執縛不
[005-66a]
住了傅説曰學于古訓止匪説攸聞古訓何消得讀地/做甚底葢聖賢説出道理在裏必學乎此後可以有得
賜經籍古人言學/字方自説命始有纂註息齋余氏曰王人只從古註謂/王者君奭義同 王氏肅曰王
人猶君人立吕氏曰學問之博者存實用非徒為觀美/也大而建 大經經綸大業彌綸大化至於贊天地化
育皆所謂建事也此所謂有用之學否則所聞雖多亦/奚以為 葉氏曰前篇記惟以政事對此篇髙宗訪以
道學故説以道學對下真氏曰大學之道自格物致知/推而至於治國平天 葢致知所以明理理明則見諸
行事者舉而指之耳此求多聞建事之意也古者學與/事為一故精義所以致用利用所以崇徳本末非二致
也後世學與事為二故求道者以政事為麤迹任事者/以講學為空言不知天下未嘗有無理之事無事之理
老莊言理而不及事是有無事之理也管商言事而不/及理是有無理之事也深味傅説之言則古先聖王之
[005-66b]
正傳可以識矣無王氏曰求多聞而不為古/訓是式則是非 所考正而所聞愈惑矣惟學遜志
務時敏厥修乃來允懐于兹道積于厥躬遜謙抑也務/専力也時敏
者無時而不敏也遜其志如有所不能敏於學如有所/不及虚以受人勤以勵已則其所修如泉始達源源乎
其來矣兹此也篤信而深念乎此則道積于身不可以/一二計矣夫修之來來之積其學之得於己者如此
輯錄惟學遜志止厥徳修罔覺遜志者遜順其志撩下/這志入那事中子細低心下意與他理㑹若髙氣
不伏以為無𦂳要不能入細理會得則其修亦不來矣/既遜其志又須時敏若似做不做或作或輟亦不濟事
須是遜志務時敏則厥修乃來為學之道只此二端而/已乆戒以允懐于兹二者則道乃積于厥躬積者來得
件數多也僩易曰君子以虚受人書曰惟學遜志舊有/人來問事他略不虚心一味氣盈色滿當面與他説全
[005-67a]
不聴得/賀孫纂註李氏曰為學之道常以卑遜自下為心以/能問不能以多問寡有若無實若虚遜志
之謂也怠新安陳氏曰驕與怠最害於學驕則志盈善/不可入 則志惰功不可進遜則不驕敏則不怠厥修
所以來也若吕氏曰為學之初先要虚心下氣方能受/天下之善 氣髙則便與為學工夫相背 陳氏經曰
信道不篤則所修雖來亦不堅凝惟允懐于此篤信不/忘則來者積聚不散來如日知其所無積如月無忘其
所能/也惟斆學半念終始典于學厥徳修罔覺斆教也言/敬人居學
之半葢道積厥躬者體之立斆學於人者用之行兼體/用合内外而後聖學可全也始之自學學也終之教人
亦學也一念終始常在於學無少間斷則徳之所修有/不知其然而然者矣或曰受教亦曰斆斆於為學之道
半之半須自得此說極為新巧但古人論學語皆平正/的實此章句數非一不應中間一語獨爾險巧此葢後
[005-67b]
世釋教機權而誤/以論聖賢之學也輯録惟斆學半葢已學既成居於人/上則須教人自學者學也而教
人者亦學也葢初學得者是半既學而推以教人與之/講說已亦因此温得此段文義是斆之功亦半也念終
始典於學始之所以學者學也終之所以教人者亦學/也自學教人無非是學自始至終日日如此忽不自知
其徳之修也又曰傅說此段說為學功夫極精宻伊尹/告太甲者極痛切僩因說斆學半或舉葛氏解云傅說
與王說我教你者只是一半事那一半要你自去行取/故謂之終始先生曰近見喻子才跋某人說命解後亦
引此說吕伯恭亦如此說某舊為同安簿時學中一士/子作書義如此說見他說得新巧大喜之先說王人求
多聞時惟建事此是人君且學且斆一面理㑹教人又/一面窮理義後面說得監于先王成憲其永無愆數語
是平正實語不應中間翻空一句如此深險如斆得一/半不成那一半掉放冷處教他自得此語全似禪語五
[005-68a]
通仙人問佛六通如何是那一通那一通便是妙處且/如學記引此亦只依古註賜㕘用僩録惟學遜志止罔
覺自古未有人説學字自傅説説起他這數句水潑不/入便是説得密若終始與于學其徳之進不知覺而自
進也/賜纂註吕氏曰師只教得一半此一半又在學者自/理會如師舉一隅學者以三隅反師告諸往
學者當以來者自悟聖人教人引而不發上一半固賴/提指之功下一半必自用工可也説言及此葢恐髙宗
全倚之耳聖賢著書垂訓只説得上一半工夫若下一/半在學者當自體會 真氏曰斆之與學各居其半我
之所教僅能半之髙宗於此尤當自力必一念終始常/在於學無少間斷然後徳之修有不自知者曰終始不
曰始終學無止法也上言道之積下言徳之修以理之/共由言之謂之道以理之自得言之謂之徳非有二也
吕氏之説未見其為竒險且與念終始典于學相屬始/並存之以俟商訂云 任氏曰修乃來者可見修罔覺
[005-68b]
者不可見惟其有可見之功此厥修之進于/乃來惟其無可見之迹此徳修之妙於罔覺監于先王
成憲其永無愆憲法愆過也言徳雖造于罔覺而法必/監于先王先王成法者子孫之所當守
者也孟子言遵先王之法/而過者未之有也亦此意纂註張氏曰監先王成憲欲/髙宗以湯為法也 陳
氏大猷曰徳修罔覺則徳盛矣必監先王成憲始能無/愆何邪葢先王之道徳法度皆成憲之所在歴萬世而
無弊者也佛老之學其凝神坐忘亦㡬於徳修罔覺者/矣惟不知監先王成憲故學其所學而非先王之學徳
其所徳而非先王之徳是以流弊不可勝救而吕氏曰/無愆徳之至難也舜徳盛矣臯陶唯曰罔愆 已 陳
氏經曰自遜志至典學乃學之/次序監先王成憲乃學之準的惟説式克欽承旁招俊
乂列于庶位式用也言髙宗之徳苟至於無愆則説用/能敬承其意廣求俊乂列於衆職葢進賢
[005-69a]
雖大臣之責然髙宗之徳未/至則雖欲進賢有不可得者纂註彭氏曰大臣以已事/君不若以天下之賢
事君一相得其人則天下之賢兼収並蓄庶位皆得其/人 陳氏大猷曰君莫大於務學以進徳相莫大於為
君以求賢立武夷熊氏曰嘗讀孟子至三王四事章所/謂湯執中 賢無方者亦何取其義至於窮夜旦所思
而汲汲若是乎葢嘗考之虞夏用人不過一二世族而/已八元八凱則髙辛髙陽之才子史記禹稷契世系同
所自出孔安國傳書以益為臯陶子臯陶即髙辛才子/庭堅也周以親親為重武王兄弟九人皆列為顯諸侯
召畢亦以周同姓為上公一時大臣之子若孫大抵各/以其世雖凡民之後秀論於王朝不過州閭族黨之官
出長入治之職如三公吕望六卿蘇公諸侯三恪之外/異姓亦鮮矣逮至春秋孔門髙弟仕者不過止於家臣
一有所進則謂之逺間新新間舊矣周公諒亦知其未/廣也故日夜之所思惟以湯之立賢無方為中道今觀
[005-69b]
商書一則曰敷求哲人二則曰旁招俊乂伊尹萊朱巫/賢傅說諸大臣非以其親以其賢也主於賢則有徳是
視故不間親主於親則未必皆賢且妨天下之賢路矣/信矣立賢無方為不易之中道而周公往往言之亦未
得盡行其志也因表/而出之以為世法云王曰嗚呼説四海之内咸仰朕徳
時乃風風教也天下皆仰/我徳是汝之教也股肱惟人良臣惟聖手足備/而成人
良臣輔而君聖髙宗初以舟楫霖雨為喻繼以麴糵鹽/梅為喻至此又以股肱惟人為喻其所造益深所望益
切/矣纂註新安陳氏曰髙宗潛黙之久一旦舉說而相之/風聲所動四海仰徳然非輔君作聖則無以慰
人心之仰說始告君以從諫則聖惟聖時憲是臣以聖/期待其君今髙宗語說以良臣為聖是君亦以聖自期
待/矣昔先正保衡作我先王乃曰予弗克俾厥后惟堯舜
[005-70a]
其心愧恥若撻于市一夫不獲則曰時予之辜佑我烈
祖格于皇天爾尚明保予罔俾阿衡專美有商先正先/世長官
之臣保安也保衡猶阿衡作興起也撻于市恥之甚也/不獲不得其所也髙宗舉伊尹之言謂其自任如此故
能輔我成湯功格于皇天爾庶幾明以輔我無使伊尹/專美於我商家也傅説以成湯望髙宗故曰恊于先王
成徳監于先王成憲髙宗以伊尹/望傅説故曰罔俾阿衡專美有商纂註陳氏大猷曰尹/在畎畆則欲使
君為堯舜之君民為堯舜之民其自任之重如此説起/版築為相迹與尹同則其自任不可不與尹同 周子
曰伊尹恥其君之不及堯舜一夫不獲則曰時予之辜/學者當志伊尹之所志 真氏曰學者口不可一日不
誦此言心不可/一日不存此念惟后非賢不乂惟賢非后不食其爾克
[005-70b]
紹乃辟于先王永綏民說拜稽首曰敢對掦天子之休
君非賢臣不與共治賢非其君不與共食言君臣相/遇之難如此克者責望必能之辭敢者自信無慊之
辭對者對以己掦者掦于衆休命上文髙宗所命也至/是髙宗以成湯自期傅説以伊尹自任君臣相勉勵如
此異時髙宗為商令王傅説為商/賢佐果無愧於成湯伊尹也宜哉輯録惟后非賢不乂/言人君必任賢
而後可以致治也惟賢非后不食言人君當任養賢之/責也髙宗本意如此問者疑其成病固察之不詳而荅
者亦無一人説破此意何邪荅或人伊尹告太甲便與/傅説告髙宗不同伊尹之言諄切懇到葢太甲資質低
不得不然若髙宗則無許多病痛所謂黷/于祭祀時謂弗欽之類不過此等小事爾
   髙宗肜日髙宗肜祭有雊雉之異祖己訓王史/氏以為篇亦訓體也不言訓者已既
[005-71a]
   有髙宗之訓故只以篇首/四字為題今文古文皆有纂註髙堂隆曰太戊/有桑穀生朝武
   丁有雊雉升鼎皆因災恐懼側身/修行故號曰中宗髙宗興也勃焉
髙宗肜日越有雊雉肜祭明日又祭之名殷曰肜周曰/繹雊鳴也於肜日有雊雉之異葢
祭禰廟也序言/湯廟者非是纂註陳氏曰祭之明日以禮享尸行事/之有司及助祭之賓客皆與焉然
謂之又祭而不謂之享者/以尸猶有鬼神之道也祖己曰惟先格王正厥事格/正
也猶格其非心之格詳下文髙宗祀豐于昵昵者禰廟/也豐于昵失禮之正故有雊雉之異祖己自言當先格
王之非心然後正其所失之事惟天監民以/下格王之言王司敬民以下正事之言也纂註蘇氏/曰武
丁不修人事數祭媚神又豐于親廟儉于逺者敬其父/薄其祖此失徳之大者故傅説祖己皆先格而正之
[005-71b]
孔光曰上天聪明苟無其事變不虗生書曰惟先格王/正厥事言變異之來起事有不正也 王氏曰祖考罔
非天嗣祀有典不可豐殺訓之使改所謂正厥事事新/安陳氏曰案此諸説不過當先格正王而改正其 似
不必分為/兩截工夫乃訓于王曰惟天監下民典厥義降年有永
有不永非天夭民民中絶命典主也義者理之當然行/而宜之之謂言天監視下
民其禍福予奪惟主義如何爾降年有永有不永者義/則永不義則不永非天夭折其民民自以非義而中絶
其命也意髙宗之祀必有祈年請命之事如漢武帝五/畤祀之類祖己言永年之道不在禱祠在於所行義與
不義而已禱祠非永年之道也/言民而不言君者不敢斥也民有不若徳不聽罪天
既孚命正厥徳乃曰其如台不若徳不順於徳不聽罪/不服其罪謂不改過也孚
[005-72a]
命者以妖孽為符信而譴告之也言民不順徳不服罪/天旣以妖孽為符信而譴告之欲其恐懼修省以正徳
民乃曰孽祥其如我何則天必誅絶之矣祖己意謂髙/宗當因雊雉以自省不可謂適然而自恕夫數祭豐昵
儌福於神不若徳也瀆於祭祀傅説嘗以進戒意或吝/改不聽罪也雊雉之異是天旣孚命正厥徳矣其可謂
妖孽其如/我何邪嗚呼王司敬民罔非天𦙍典祀無豐于昵司/主
𦙍嗣也王之職主於敬民而已徼福於神非王之事/也況祖宗莫非天之嗣主祀其可獨豐於昵廟乎
孔氏曰昵近也豐于近廟而馬氏曰昵考也謂禰廟/ 陳氏絰曰為雊雉訓王 書不及雉本以訓王而
辭屢及民末始指王而言辭不迫而意獨至矣遲吕氏/曰災異有二失道之君與天隔絶災異之應常 賢君
與天貫通災異之應常速髙宗恭黙夢帝精神素與天/通又聪明憲天修徳又與天合故於祀事略過豐飛雉
[005-72b]
隨即應之此雖過於厚亦過也精誠積久天旣賚之過/失㣲形天遽警之固見天之警君無私亦見天之愛君
甚速也黷於祭祀禮煩則亂説已知髙宗之偏在此㫖/㦲惟艱領略警省深矣而此心終難除氣質偏厚者尚
難變乃知行之果為艱也此篇為雊雉作而進戒之言/不及災異獨指大公之道示之非祖己諷諫不敢直言
葢髙宗聪明從/諫不待深言也
   西伯戡黎西伯文王也名昌姓姬氏戡勝也黎/國名在上黨壺闗之地案史記文王
   脫羑里之囚獻洛西之地紂賜弓矢鈇鉞使得/專征伐為西伯文王旣受命黎為不道於是舉
   兵伐而勝之祖伊知周徳日盛旣已戡黎紂惡/不悛勢必及殷故恐懼奔告于王庶㡬王之改
   之也史録其言以為此篇誥體也今文古文皆/有 或曰西伯武王也史記嘗載紂使膠鬲觀
[005-73a]
   兵膠鬲問之曰西伯曷為而來/則武王亦繼文王為西伯矣
西伯旣戡黎祖伊恐奔告于王下文無及勘黎之事史/氏特標此篇首以見祖
伊告王之因也祖姓伊名祖己後/也奔告自其邑奔走來告紂也曰天子天旣訖我殷
命格人元龜罔敢知吉非先王不相我後人惟王淫戲
用自絶祖伊将言天訖殷命故特呼天子以感動之訖/絶也格人猶言至人也格人元龜皆能先知吉
凶者言天旣已絶我殷命格人元龜皆無敢知其吉者/甚言凶禍之必至也非先王在天之靈不佑我後人我
後人淫戯用/自絶於天耳輯録西伯戡黎便是這箇事難判斷觀戡/黎大故逼近紂都了豈有諸侯臣子
而敢稱兵於天子之都乎看來文王只是不伐紂耳其/他事亦都做了如伐崇戡黎之類韓退之云臣罪當誅
[005-73b]
兮天王聖明伊川以為此説出文王心來甞疑這箇説/得來太過據當日事勢觀之恐不如此若説文王終守
臣節何故伐崇侯虎只是後人因孔子以服事殷一句/遂委曲囘䕶箇文王説教好看殊不知孔子只是説文
王不伐紂耳嘗見雜説云紂殺九侯鄂侯爭之强辨之/疾併醢鄂侯西伯聞之竊歎崇侯虎譖之曰西伯欲叛
紂怒因之羑里西伯歎曰父有不慈子不可以不孝君/有不明臣不可以不忠豈有君而可叛者乎於是諸侯
聞之以西伯能敬上而䘏下也遂相率而歸之看來只/這般説得平僩銖問西伯戡黎舊説西伯多指文王惟
陳少南吕伯恭薛季隆以為武王呉才老亦曰乘黎恐/是伐紂時事武王未稱王亦只稱西伯而已銖案書序
言殷始咎周周人乘黎則殷自此以前未嘗惡周也殷/始有惡周之心而周又乘襲戡勝近畿之黎國迫於王
都且見征伐黎在漢上黨郡壺闗紂都朝歌主黨在朝/歌之西此祖伊所以恐而奔告於受曰天旣訖我殷命
[005-74a]
曰恐曰奔告曰訖我殷命則其事勢亦且迫矣恐非文/王時事也文王率商之叛國以事紂而孔子亦稱其三
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為至徳所謂有事君之小心/者正文王之事孔子所以謂之至徳也當時征伐雖或
有之未必迫近於畿甸然史記又謂文王伐犬戎伐密/須敗耆國耆即黎也音相近文王得專征伐故伐之二
説未知孰是乞賜垂誨先生答曰此等無證據可且闕/之 殷始咎周周人乘黎祖伊恐奔告於受這事勢便
自是住不得若曰奔告于受則商之忠臣義士何嘗一/日忘周自是昬迷耳 道夫問孔氏傳謂書序是後人
傅㑹不足信曰亦不必序只經文謂祖伊恐奔告于王/曰天子天旣訖我殷命則是已交手爭兢了紂固無道
然亦是武王事勢不相安住不得了仲虺告成湯曰肈/我邦于有夏止非辜則仲虺分明言事勢不容住我不
誅彼則彼將圖我矣後人多曲為/之説以諱之要之自是避不得故天棄我不有康食
[005-74b]
不虞天性不迪率典康安虞度也典常法也紂自絶於/天故天棄殷不有康食饑饉荐臻
也不虞天性民失常心也/不迪率典廢壊常法也纂註新安陳氏曰詩曰自天/降康豐年穰穰以豐穰
為降康則不有康食為天降饑饉明矣書之言性此第/三見葢謂人所受於天之性為私欲所蔽而不能省察
也惟不自省察其天性是以不導/迪率循乎典常凡此皆謂紂耳今我民罔弗欲喪曰
天曷不降威大命不摰今王其如台大命非常之命摰/至也史記云大命
胡不至民苦紂虐無不欲殷之亡曰天何不降威於殷/而受大命者何不至乎今王其無如我何言紂不復能
君長我也上章言天棄殷此章言民/棄殷祖伊之言可謂痛切明著矣王曰嗚呼我生不
有命在天紂歎息謂民雖欲亡我我/之生獨不有命在天乎祖伊反曰嗚呼乃
[005-75a]
罪多參在上乃能責命于天紂既無改過之意祖伊退/而言曰爾罪衆多參列在
上乃能責其命於天邪吕氏曰/責命於天惟與天同徳者方可纂註吕氏曰責命于天/如孔子謂天生徳
於予天未喪斯文桓魋/匡人其如子何是也殷之即喪指乃功不無戮于爾
功事也言殷即喪立矣指汝所為之事其能免戮於/商邦乎蘇氏曰祖伊之諫盡言不諱漢唐中主所不
能容者紂雖不改而終不怒祖伊得全則後世人主有/不如紂者多矣愚讀是篇而知周徳之至也祖伊以西
伯戡黎不利於殷故奔告於紂意必及西伯戡黎不利/於殷之語而入以告后出以語人未嘗有一毫及周者
是知周家初無利天下之心其戡黎也義之所當伐也/使紂遷善改過則周將終守臣節矣祖伊殷之賢臣也
知周之興必不利於殷又知殷之亡初無與於周故因/戡黎告紂反覆乎天命民情之可畏而略無及周者文
[005-75b]
武公天下之/心於是可見纂註張氏曰喪亡不俟終日將在即日也/ 林氏曰即喪言不旋踵而亡也
葉氏曰几事積而成者皆曰功/功惡有惡之功葢其惡之成也 陳氏經曰善有善之/王氏十朋曰指乃功
與惟府辜功之功同辜功猶言罪狀戮蘇氏曰功事也/指視也視汝所行之事雖邦人猶當 汝況於天乎
吕氏曰伊反歸于家亦無咎周之辭大凢作事黨友親/姻以為是未必是至仇敵亦以為是則是可知矣於此
知周之盛徳也下新安陳氏曰指乃功/當屬上文傳連 文解之文勢未順
   微子微國名子爵也微子名啓帝乙長子紂之/庶母兄也微子痛殷之將亡謀於箕子比
   干史録其問答之語亦誥體也以篇首/有微子二字因以名篇今文古文皆有纂註孔/氏
   曰微圻内國名不唐孔氏曰鄭𤣥以為微與箕/俱在圻内孔雖 言箕亦當在圻内也比干不
[005-76a]
   言封爵或本無爵或有而不言也致吕氏曰天/下有道君子相與公議於朝各盡 君之道天
   下無道君子相與私議於家各盡致身之道㣲/子與二師宗室大臣與社稷為存亡當紂之時
   無所致力不得已謀各行其志以不失其義欲/知三仁之心此篇可見 陳氏經曰賢人君子
   忠孝之心不見於安平無事/之際毎見於悲傷惻怛之時
㣲子若曰父師少師殷其弗或亂正四方我祖厎遂陳
于上我用沈酗于酒用亂敗厥徳于下父師大師三公/箕子也少師孤
卿比干也弗或者不能或如此也亂治也言紂無道無/望其能治正天下也厎致陳列也我祖成湯致功陳列
於上而子孫沈酗于酒敗亂其徳于下沈酗言/我而不言紂者過則歸己猶不忍斥言之也纂註唐/孔
[005-76b]
氏曰司馬彪註莊子云箕子名胥餘不知出何書氏王/氏肅曰箕子紂諸父 家語曰比干紂諸父 吕 曰
其者未定之辭或者非斷然之辭商亡形决矣猶曰商/其不或能治正四方乎㣲子猶冀紂一旦悔悟不謂其
果不能也以孔氏曰言湯致遂其功陳列于上世我紂/也 釋文 酒為凶曰酗 吕氏曰沈酗紂自為㣲子
歸之我者葢以君為體視同己過以商家體統言之故/總而言我亦不忍斥言紂也如五子之歌曰萬姓仇予
如新安陳氏曰敗于下對陳于上而言祖宗在上/ 彼而子孫在下如此忝厥祖甚矣深歎傷之殷罔
不小大好草竊姦宄卿士師師非度凡有辜罪乃罔恒
獲小民方興相為敵讐今殷其淪喪若涉大水其無津
涯殷遂喪越至于今殷之人民無小無大皆好草竊姦/宄上而卿士亦皆相師非法上下
[005-77a]
容隠凡有冐法之人無有得其罪者小民無所畏懼强/陵弱衆暴寡方起讐怨爭鬬侵奪綱紀蕩然淪喪之形
茫無畔岸若涉大水無有津涯殷之喪亡乃至于今日/乎㣲子上陳祖烈下述喪亂哀怨痛切言有盡而意無
窮數千載之下猶使人傷感悲/憤後世人主觀此亦可深監矣纂註孔氏曰草/野竊盗曰父師
少師我其發出狂吾家耄遜于荒今爾無指告于顛隮
若之何其曰者㣲子更端之辭也何其語辭言紂發出/顛狂暴虐無道我家老成之人皆逃遁于荒
野危亡之勢如此今爾無所指示告我以顛隕隮墮之/事將若之何哉葢㣲子憂危之甚持更端以問救亂之
䇿言我而不言紂者亦/上章我用沈酗之義纂註孔氏曰我念商亡發疾生/狂在家耄亂欲遯出於荒
野言愁悶汝無指意告我商邦顛隕隮墮如之何其救/之 吕氏曰欲遯荒野使耳目不聞見紂所為 張氏
[005-77b]
曰此㣲子有去之之意狂蘇氏曰我其奔走去國若狂/人然 陳氏經曰發出 疾言憂之甚老成皆遯留者
父師少師耳與陳氏曰其語助辭齊魯之間聲讀如姬/記曰何居義 此同 新安陳氏曰今爾止何其傳作
一串説下來/文意未順父師若曰王子天毒降災荒殷邦方興沈
酗于酒此下箕子之答也王子㣲子也自紂言之則紂/無道故天降災自天下言之則紂之無道亦天
之數箕子歸之天者以見其忠厚敬君之意與小旻詩/言旻天疾威敷于下土意同方興者言其方興而未艾
也此答㣲子沈酗于酒之/語而有甚之之意下同纂註王氏炎曰自此以下箕/子以其意剖析㣲子之
言而答之惡孔氏曰比干不見明心同省文咎新安陳/氏曰紂之 皆原於酒若天所使乃無所歸 之辭惟
紂之沈酗方興而未艾下氏化之/無怪其為敵讐亦方興而未艾也乃罔畏畏咈其耇長
[005-78a]
舊有位人乃罔畏畏者不畏其所當畏也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咈逆也
耇長老成之人也紂惟不畏其所當畏故老成舊有位/者紂皆咈逆而棄逐之即武王所謂播棄黎老者此答
㣲子發狂耄遜之語以上/文持發問端故此先容之纂註陳氏大猷曰沈酗昬迷/故當畏者皆無所畏無
所畏則無所不至矣以/下諸惡皆無畏所致今殷民乃攘竊神祗之犧牷牲
用以容將食無災色純曰犧體完曰牷牛羊豕曰牲犧/牷牲祭祀天地之物禮之最重者猶
為商民攘竊而去有司用相容隠將而食之且無災/禍豈特革竊姦宄而已㦲此答㣲子革竊姦宄之語
孔氏曰器實曰用謂唐孔氏曰犧牷牲皆為俎實則/用當為簠簋之實 黍稷稻粱 息齋余氏曰周禮
宗伯掌五禮之禁令與其用等註云用等牲器尊卑之/差是牲與器皆可謂之用也春秋僖十九年邾人執鄫
[005-78b]
子用之謂之牲也然則所謂犧牷牲用乃一物而異/名耳蔡氏以用字屬下句使兩句皆不成文何邪
監殷民用乂讐斂召敵讐不怠罪合于一多瘠罔詔讐/斂
若仇敵掊斂之也不怠力行而不息也詔告也下視殷/民凡上所用以治之者無非讐歛之事夫上以讐而歛
下則下必為敵以讐上下之敵讐實上之讐歛以召之/而紂方且召敵讐不怠君臣上下同惡相濟合而為一
故民多饑殍而無所告也此/答㣲子小民相為敵讐之語商今其有災我興受其敗
商其淪喪我罔為臣僕詔王子出迪我舊云刻子王子
弗出我乃顛隮商今其有災我出當其禍敗商若淪喪/我斷無臣僕他人之理詔告也告㣲子
以去為道葢商祀不可無人㣲子去則可以存商祀也/刻害也箕子舊以㣲子長且賢勸帝乙立之帝乙不從
[005-79a]
卒立紂紂必忌之是我前日所言適以害子子若不去/則禍必不免我商家宗祀始隕墜而無所託矣箕子自
言其義决不可去而㣲子之義决不/可不去也此答㣲子淪喪顛隮之語纂註吕氏曰箕子/之意尚欲彌
縫諫紂謂我言所以不行有舊云立子之疑也今王子/若逃亡于外則紂疑忌之心去而吾言庶㡬可入萬一
聽從亦一機也若王子不出我雖言必不見聽我亦受/害喪亡無日矣 王氏炎曰㣲子不去殺身之禍恐不
獨在比干尚何宗祀之可續乎故曰我乃顛隮強陳氏/經曰忠臣之於國明知天命之將絶未嘗不勉 扶持
之以求萬一之幸未有安坐而視其亡者去新安陳氏/曰發狂耄遜以為㣲子若狂若耄遜遯而 亦通葢㣲
子本有欲去之意故箕子於此深/賛其去之之謀前後文尤相照應自靖人自獻于先王
我不顧行遯上文旣答㣲子所言至此則告以彼此去/就之義靖安也各安其義之所當盡以自
[005-79b]
達其志於先王使無愧於神明而已於我則不復顧行/遯 案此篇㣲子謀於箕子比干箕子答如上文而比
干獨無所言者得非比干安於義之當死而無復言歟/孔子曰殷有三仁焉三仁之行雖不同而皆出乎天理
之正各得其心之所安故孔子皆許之以仁而所謂自/靖者即此也 又案左傳楚克許許公面縛銜璧衰絰
輿櫬以見楚子楚子問緒逢伯逢伯曰昔武王克商㣲/子啓如是武王親釋其縛受其璧而祓之焚其櫬禮而
命之然則㣲子適周乃在克商之後而此所謂去者/特去其位而逃遯於外耳論㣲子之去者當詳於是
銖問㣲子篇曰詔王子出迪我舊云刻子一叚銖於/三仁之去就死生未知其所以當留當去當死之切
當不可易處嘗讀㣲子書見其所以深憂宗國之將亡/至於成疾為狂瞶耄無所致身其心切矣然終不言於
紂以庶幾萬一感悟而遽為之去是必有深意者東坡/則曰箕子在帝乙時以㣲子長且賢欲立之而帝乙不
[005-80a]
可卒立紂紂忌此兩人故箕子曰子之去固其道也我/舊所云者害子子若不出則我與子皆危矣㣲子之告
箕子若欲與之俱去然㣲子曰吾三人者各行其志自/用其心之所安者而已人各自以其意貢于先王㣲子
去之以續先王之國箕子為之奴以全先王之祀比干/以諫而死為不負先王也而林少穎亦從其説以為三
人處危疑之地身居嫌隙不可强諫徒死又無益故㣲/子雖欲謀於箕子以救紂之顛隮然箕子以為我興受
其敗猶言我起而諫則受其禍不可以復諫又不可居/位故㣲子遯逃以避禍而箕子隠晦以自存惟比干不
處嫌疑故强諫而死三人所處之勢不同故各行其志/以自逹於先王而已審如是説則㣲子箕子皆未嘗諫
無乃屑屑然避嫌逺禍以苟存乎唐孔氏曰我興受其/敗者我適起而受其禍敗不可逃免然殷滅之後我不
事異姓不能與人為臣僕示必欲以死諫紂但箕子之/諫適值紂怒未甚故得不死耳㣲子告二人而獨箕子
[005-80b]
答者比干與箕子意同經省文也竊意孔氏去古未逺/唐孔氏葢推本安國之意其言必有所據葢嘗因是妄
謂㣲子以宗國將亡不勝其憂愁無聊之心而謀出處/於箕子比干故箕子為言我興受其敗不可逃免當與
宗國俱為存亡故雖商祀或至淪亡我亦誓不臣屬他/人葢將諫紂紂不聽亦不敢苟全逃死而比干無一言
者孔氏所謂心同不復重言是也其後比干果以諫死/而箕子乃不死者比干初心豈欲徒死以沽名㦲所以
諫者庶幾吾言得行而紂改焉耳紂旣不改而言益切/故紂遂殺之則比干亦不得而逃死耳箕子初心亦豈
欲隠晦自存以苟全其生㦲亦猶比干之諫冀吾言得/行而紂改焉耳紂既不改而囚之偶不死耳紂囚之而
不置之死則箕子豈固欲自經於溝瀆而為匹夫之諒/㦲故因遂佯狂而為奴葢亦未欲即死庶幾彌縫其失
而冀其萬有一之開悟耳葢諫行而紂改過者二子之/本心也諫不行而或死或囚者二子所遇之不同耳使
[005-81a]
紂而囚比干意比干亦未敢即死也使紂而殺箕子箕/子敢求全㦲二子易地則皆然矣至於箕子為㣲子之
計則其意豈不以謂吾三人者皆宗國之臣利害休戚/事體一同皆當與社稷俱為存亡不可復顧明哲保身
之義然而㣲子國之元子也往者紂未立吾甞言於帝/乙而立子帝乙不從而立紂是以紂卒疑我兩人故吾
舊所云者足以害子子若起諫紂則紂益生疑非惟不/從害必先及子而併我危矣死分也不足惜而未有毫
髪益於紂而遽死可惜也東萊所謂人先有疑心則雖/盡忠與言而未必聽葢疑心先入而為之主是也故㣲
子不可留但當遯逃而出乃合於道又況我與比干旣/留諫以事紂則存亡未可知萬一不死固罔為人臣僕
此心已堅定則亦不可使成湯以來廟不血食況汝為/元子又居危疑之地義當逃去萬有一全宗祀可也此
三子者其制行不同各出於至誠惻怛之心無所為而/為之故孔子並稱三仁或以此歟先生答曰此説得之
[005-81b]
史記亦説箕子諫而見囚也此延平先生説三仁事云/當理而無私心則仁矣今以 語推之三仁之心只欲
紂改過而圖存比干之殺身葢非得已箕子亦偶未見/殺耳非有意於為奴也事勢旣爾㣲子自是亦只得全
身以存先王之祀皆理不得不然者使其先有殺身強/諫之心則亦不得為仁人矣答李時可箕子比干都是
一様心箕子偶然不衝着紂之怒不殺他然見比干恁/地死若更死諫無益於國徒使人君有殺諫臣之名他
處此最難㣲子去却易比干一向諫死又却索性箕子/在半上落下最是難處彼他監繫在那裏不免佯狂所
以易中特説箕子之明夷可見其難處故曰利艱貞晦/其明也内難而能正其志箕子以之他外雖狂心則定
也㝢中間所解三仁之事左傳史記所載互有不同但/論語只言㣲子去之初無面縳銜璧之説今乃捨孔子
而從左氏史遷已自難信又不得已而曲為之説以為/㣲子之去乃去紂而適其封國則尤為無所據矣此乃
[005-82a]
人道之大變聖賢所處事雖不同而心則未甞不同故/孔子厯舉而並稱之且皆許其仁焉更須玩索未可輊
論也答嚴時亨問比干之中方始謂之仁焉亦只是一/事之仁曰詳味孔子之言恐不只是一事之仁答李堯
卿/纂註張氏庭堅曰君子之去就死生其志在於天下/國家而不在於一身故其死者非沽名生者非
懼禍引身以去者非忘君也故㣲子得奉先之孝比干/盡事君之節箕子全愛君之仁㣲子自獻以其孝箕子
比干自獻以其忠然書載箕子㣲子之言而比干不與/焉葢人臣之義莫易明於死節莫難明於去國而屈辱
用晦者尤所難辨也比干以死自誓無足為疑而箕子/不免云云者重去就之義也 張氏曰三仁之志各有
所在微子自謀存宗祀以獻于先王比干自謀死諫以/獻于先王箕子自謀佯狂俟紂悔過以獻于先王後世
以死生為重古人以義理為重後世志慮淺狹故見死/為髙節古人智慮廣大故以死為常事或去或死或生
[005-82b]
初無髙下義之所在三人各安之矣之李太白比干廟/碑曰昔殷王毒痛公獨死之非捐生 難處死之難故
不可死而死是䡖其生非孝也可死而不死是重其死/非忠也周武以三分之業有諸侯之師實其十亂之謀
總其一心之衆當公之存也乃戢彼西土及公之喪也/乃觀于孟津公存而殷存公喪而殷喪興亡兩繫豈不
重歟孔子穪殷有三仁豈無㣲㫖敢頌之曰存其身存/其宗亦仁矣存其名存其祀亦仁矣亡其身圖其國亦
仁矣若進死者退生者狂捐之士將奔走之藵生者貶/死者晏安之人將寘力焉故同歸諸仁各順其志 柳
子厚箕子碑曰當其周時未至殷祀未殄比干已死㣲/子己去向使紂惡未稔而自斃武庚念亂以圖存國無
其人誰與興理是固人事之或然者也然則先生隠忍/而為比其有志於斯乎 五峰胡氏曰堯舜與賢三王
與嫡所以一民心重天下也然大君人命所繫興亡之/本聖人有權焉未嘗執一也是以武玉雖弟上承文王
[005-83a]
之命而終不釋為君帝乙亦賢君也泥於立嫡而不知/紂之足以亡天下也亦不知變之過矣使帝乙而知是
道商之卜世猶未可知也三武夷熊氏曰天下治亂繫/風俗風俗之美惡繫人心 代固皆有道之長也而商
一代之風俗為最美每讀商書至終篇紂之亡三仁寜/死寧遯寧佯狂為奴所以自靖自獻者不敢有一毫負
先王之心伯夷扣馬一諫凜凜乎萬世君臣之大義雖/聖人後起不可易也㣲子歸周以全宗祀自是商亡以
後事比干之死固已安之箕子之佯狂意栁宗元之論/亦深有以察乎其心後來武王下車訪道授聖大法而
終不為之臣朝鮮長往用廣宗祀此其志何如㦲不但/是也當時為商之臣若民者大率有不肯臣周之心大
誥諸篇班班可睹陳同父所謂厯三紀而後世變風移/葢當康王之世歸周且四十年壯者已老老者已死其
逋播遺黎真是至死不貳要亦可見商家一代之人心/風俗矣夏未之前聞也周平王以後奄奄如一尫羸病
[005-83b]
廢之人略無能出一匕强劑以起其生者則所謂/養成一代之人心風俗有王者作誠不可以己也
 
 
 
 
 
 
 書傳輯録纂註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