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001a] 
孫子註解卷之十三靜五
用間篇曹操李筌曰戰者必用間諜/以知敵之情實也張預曰
欲素知敵情者非間不可也然用/間之道尤須微密故次火攻也
孫子曰凡興師十萬出征千里百姓之費公
家之奉日費千金内外騷動怠於道路不得
操事者七十萬家
曹操曰古者八家為鄰一家從軍七家奉
之言十萬之師舉不事耕稼者七十萬家
〇李筌曰古者發一家之兵則鄰里三族
共資之是以不得耕作者七十萬家而資
[013-001b]
十萬之衆矣〇杜牧曰古者一夫田一頃
夫九頃之地中心一頃鑿井樹廬八家居
之是為井田怠疲也言七十萬家奉十萬
之師轉輸疲於道路也〇梅堯臣曰輸糧
供用公私煩役疲於道路廢於耒耜也曹
説是也〇張預曰井田之法八家為鄰一
家從軍七家奉之興兵十萬則輟耕作者
七十萬家也或問曰重地則掠疲於道路
而轉輸何也曰非止運糧亦供器用也且
兵貴掠敵者謂深踐敵境則當備其乏故
[013-002a]
須掠以繼食非專館穀於敵也亦有磧鹵
之地無糧可因得不餉乎
相守數年以争一日之勝而愛爵禄百金不
知敵之情者不仁之至也
李筌曰惜爵賞不與間諜令窺敵之動静
是為不仁之至也〇杜牧曰言不能以厚
利使間也〇梅堯臣曰相守數年則七十
萬家所費多矣而乃惜爵禄百金之微不
以遺間釣情取勝是不仁之極也〇王皙
曰恡財賞不用間也〇張預曰相持且久
[013-002b]
七十萬家財力一困不知恤此而反靳惜
爵賞之細不以啗間求索知敵情者不仁
之甚也
非人之將也
梅堯臣曰非將人成功者也
非主之佐也
一本作非仁之佐也〇梅堯臣曰非以仁
佐國者也
非勝之主也
梅堯臣曰非致勝主利者也〇張預曰不
[013-003a]
可以將人不可以佐主不可以主勝勤勤
而言者嘆惜之也
故明君賢將所以動而勝人成功出於衆者
先知也
李筌曰為間也〇杜牧曰知敵情也〇梅
堯臣曰主不妄動動必勝人將不苟功功
必出衆所以者何也〇在預知敵情也王
皙曰先知敵情制勝如神也〇何氏曰周
官士師掌邦諜蓋異國間伺之謂也故兵
家之有四機二權曰事機曰智權皆善用
[013-003b]
間諜者也故能敵人動静我預知矣韋孝
寬為驃騎大將軍鎮玉壁孝寬善於撫御
能得人心所遣間諜入齊者皆為盡力亦
有齊人得孝寬金貨遥通書疏故齊之動
静朝廷皆先知之時有主帥許盆孝寬委
以心膂令守一戍盆乃以城東入孝寬怒
遣諜取之俄而斬首而還其能致物情如
此又李達為都督義州弘農等二十一防
諸軍事每厚撫境外之人使為間諜敵中
動静必先知之至有事泄被誅戮者亦不
[013-004a]
以為悔其得人心也如此〇張預曰先知
敵情故動則勝人功業卓然超絶羣衆
先知者不可取於鬼神
張預曰視之不見聽之不聞不可以禱祀
而取
不可象於事
曹操曰不可以禱祀而求亦不可以事類
而求也〇李筌曰不可取於鬼神象類唯
間者能知敵之情〇杜牧曰象者類也言
不可以他事此類而求〇梅堯臣曰不可
[013-004b]
以卜筮知也不可以象類求也〇張預曰
不可以事之相類者擬象而求
不可驗於度
曹操曰不可以事數度也〇李筌曰度數
也夫長短闊狹遠近小大即可驗之於度
數人之情僞度不能知也〇梅堯臣曰不
可以度數驗也言先知之難也〇張預曰
不可以度數推驗而知
必取於人知敵之情者也
曹操曰因人也〇李筌曰因間人也〇梅
[013-005a]
堯臣曰鬼神之情可以卜筮知形氣之物
可以象類求天地之理可以度數驗唯敵
之情必由間者而後知也〇張預曰鬼神
象類度數皆不可以求先知必因人而後
知敵情也
故用間有五有因間有内間有反間有死間
有生間
梅堯臣曰五間之名也〇張預曰此五間
之名因間當為鄉間故下文云鄉間可得
而使
[013-005b]
五間俱起莫知其道是謂神紀人君之寳也
曹操曰同時任用五間也〇李筌曰五間
者因五人用之〇杜牧曰五間俱起者敵
人不知其情泄形露之道乃神鬼之綱紀
人君之重寳也〇梅堯臣曰五間俱起以
間敵而莫知我用之之道是曰神妙之綱
紀人君之所貴也〇王皙曰五間俱起人
不之測是用兵神妙之大紀人主之重寳
也賈林曰紀理也〇言敵人但莫知我以
何道如通神理也〇張預曰五間循環而
[013-006a]
用人莫能測其理兹乃神妙之綱紀人君
之重寳也
因間者因其鄉人而用之
杜牧曰因敵鄉國之人而厚撫之使為間
也晋豫州刺史祖逖之鎮雍丘愛人下士
雖疏交賤𨽻皆恩禮而遇之河上堡因先
有任子在胡者皆聽兩屬時遣游軍僞抄
之明其未附諸塢王感戴胡有異圖輒密
以聞前後尅獲蓋由於此西魏韋孝寬使
齊人斬許盆而來猶其義也〇賈林曰讀
[013-006b]
因間為鄉間〇杜佑曰因敵鄉人知敵表
裏虚實之情故就而用之可使伺候也〇
梅堯臣曰因其國人利而使之〇何氏曰
如春秋時楚師伐宋九月不服將去宋楚
大夫申叔時曰築室反耕者宋必聽命楚
子從之宋人懼使華元夜入楚師登子反
之牀起之曰寡君使元以病告曰弊邑易
子而食析骸而爨雖然城下之盟有以國
斃不能從也去我三十里唯命是聽子反
懼與之盟而告楚子退三十里宋及楚平
[013-007a]
〇張預曰因敵國人知其底裏就而用之
可使伺候也韋孝寬以金帛啗齊人而齊
人遥通書䟽是也
内間者因其官人而用之
李筌曰因敵人失職之官魏用許攸也
杜牧曰敵之官人有賢而失職者有過而
被刑者亦有寵嬖而貪財者有屈在下位
者有不得任使者有欲因敗喪以求展已
之材能者有翻覆變詐常持兩端之心者
如此之官皆可以潜通問遭厚貺金帛而
[013-007b]
結之因求其國中之情察其謀我之事復
間其君臣使不和同也〇杜佑曰因在其
官失職者若刑戮之子孫與受罰之家也
因其有隙就而用之〇梅堯臣曰因其官
屬結而用之〇何氏曰如益州牧羅尚遣
將隗伯攻蜀賊李雄於郫城互有勝負雄
乃募武都人朴泰鞭之見血使譎羅尚欲
為内應以火為期尚信之悉出精兵遣隗
伯等率兵從泰擊雄雄將李驤於道設伏
泰以長梯倚城而舉火伯軍見火起而争
[013-008a]
緣梯泰又以繩汲上尚軍百餘人皆斬之
雄因放兵内外擊之大破尚軍此用内間
之勢也又隋陰壽為幽州總管高寶寧舉
兵反壽討之寶寧奔于磧北壽班師留開
府成道昂鎮之寶寧遣其子僧伽率輕騎
掠城下而去尋引契丹靺鞨之衆來攻道
昂苦戰連月乃退壽患之於是重賄寶寧
又遣人陰間其所親任者趙世模王威等
月餘世模率其衆降寳寧復走契丹為其
麾下趙修羅所殺北邊遂安又唐太宗討
[013-008b]
竇建德入武牢進薄其營多所傷殺凌敬
進說曰宜悉兵濟河攻取懷州河陽使重
將居守更率衆鳴鼓建旗踰太行入上黨
先聲後實傳檄而定漸趨壼口稍駭蒲津
收河東之地此策之上也行必有三利一
則入無人之境師有萬全二則拓土得兵
三則鄭圍自解建德將從之王世充之使
長孫安世陰齎金玉啗其諸將以亂其謀
衆咸進諫曰凌敬書生耳豈可與言戰乎
建德從之退而謝敬曰今衆心甚銳此天
[013-009a]
賛我矣因此决戰必然大捷已依衆議不
得從公言也敬固争建德怒杖出焉於是
悉衆進逼武牢太宗按甲挫其銳建德中
槍竄於牛口渚車騎將軍白士讓楊武威
生獲之又王翦為秦將攻趙趙使李牧司
馬商禦之李牧數破走秦軍殺秦將桓齮
翦惡之乃多與趙王寵臣郭開等金使為
反間曰李牧司馬商欲與秦廢趙以多取
封於秦趙王疑之使趙葱及顔聚代將斬
李牧廢司馬商後三月翦因急擊趙大破
[013-009b]
殺趙葱虜趙王遷及其將顔聚也〇張預
曰因其失意之官或刑戮之子弟凡有隙
者厚利使之晋任析公吴納子胥皆近之
反間者因其敵間而用之
李筌曰敵有間來窺我得失我厚賂之而
令反為我間也〇杜牧曰敵有間來窺我
我必先知之或厚賂誘之反為我用或佯
為不覺示以偽情而縱之則敵人之間反
為我用也陳平初為漢王護軍尉項羽圍
於榮陽城漢王患之請割榮陽以西和項
[013-010a]
王弗聽平曰顧楚有可亂者彼項王骨鯁
之臣亞父鍾離昩龍且周殷之屬不過數
人耳大王能出捐數萬斤金行反間間其
君臣以疑其心項王為人意忌信讒必内
相誅漢因舉兵而攻之破楚必矣漢王以
為然乃出黄金四萬斤與平恣所為不問
出入平既多以金縱反間於楚軍宣言諸
將鍾離昩等為項王將功多矣然終不得
列地而王欲與漢為一以滅項氏分王其
地項王果疑之使使至漢漢為太牢之具
[013-010b]
舉進見楚使即陽驚曰吾以為亞父使乃
項王使也復持去以惡草具進楚使使歸
具以報項王果大疑亞父亞父欲急擊下
榮陽城項王不信不肯聽亞父亞父聞項
王疑之乃大怒疽發而死卒用陳平之計
滅楚也〇梅堯臣曰或以僞事紿之或以
厚利啗之〇王皙曰反間反為我間也或
留之使言其情又或示以詭形而遣之〇
何氏曰如燕昭王以樂毅為將破齊七十
餘城及惠王立與樂毅有隙齊將田單乃
[013-011a]
縱反間於燕宣言曰齊王已死城之不拔
者二耳樂毅畏誅而不敢歸以伐齊為名
實欲連兵南面而王齊齊人未附故且緩
即墨以待其事齊人所懼唯恐他將之來
即墨殘矣燕王以為然使騎劫伐樂毅燕
人士卒離心單又縱反間曰吾懼燕人掘
吾城外冢墓戮辱先人燕軍從之即墨人
激怒請戰大破燕師所亡七十餘城悉復
之又秦師圍趙閼與趙將趙奢救之去趙
國都三十里不進秦間來奢善食遣之間
[013-011b]
以報秦將以為奢師怯弱而止不行奢墮
而卷甲趨秦師擊破之又范睢為秦昭王
相使左庶長王齕攻韓取上黨上黨民走
趙趙軍長平齕因攻趙趙使廉頗將廉頗
堅壁以待秦秦數挑戰趙兵不出趙王數
以為讓而睢使人行千金於趙為反間曰
秦之所惡獨畏趙括耳廉頗軍易與且降
矣趙王既怒廉頗軍多亡失數敗又反堅
壁不戰又聞秦反間之言因使括代頗秦
聞括將以白起為上將軍射殺括及坑降
[013-012a]
卒四十萬〇張預曰敵有間來或重賂厚
禮以結之告以偽辭或佯為不知踈而慢
之示以虚事使之歸報則反為我利也趙
奢善食秦間漢軍佯驚楚使是也
死間者爲誑事於外令吾間知之而傳於敵
李筌曰情詐為不足信吾知之今吾動此
間而待之此筌以待字為非傳也〇杜牧
曰誑者詐也言吾間在敵未知事情我則
詐立事跡令吾間憑其詐迹以輸誠於敵
[013-012b]
而得敵信也若吾進取與詐跡不同間者
不能脫則為敵所殺故曰死間也漢王使
酈生說齊下之齊罷守備韓信因而襲之
田横怒烹酈生此事相近〇杜佑曰作誑
詐之事於外佯漏泄之使吾間知之吾間
至敵中為敵所得必以誑事諭敵敵從而
備之吾所行不然間則死矣又云敵間來
聞我誑事以持歸然皆非所圖也二間皆
不能知幽隱深密故曰死間也蕭世誠曰
所獲敵人及已叛亡軍士有重罪繫者故
[013-013a]
為貸免相勑勿泄佯不祕密令敵間竊聞
之吾因縱之使亡亡必歸敵必信焉往必
死故曰死間〇梅堯臣曰以誑告敵事乖
必殺〇王皙曰詐而聞使敵得之間以吾
詐告敵事决必殺之也〇何氏曰如戰國
鄭武公欲伐胡先以其子妻胡因問羣臣
曰吾欲用兵誰可伐者大夫關思期曰胡
可武公怒而戮之曰胡兄弟之國子言伐
之何也胡君聞之以鄭為親已不備鄭襲
而取之此用死間之勢也又班超發于闐
[013-013b]
諸國兵擊莎車龜兹二國揚言兵少不敵
罷散乃陰緩生口歸以告龜兹王喜而不
虞超即潜勒兵馳赴莎車大破降之斯亦
同死間之勢又李靖伐突厥頡利可汗以
唐儉先在突厥結和親突厥不備靖因掩
擊破之〇張預曰欲使敵人殺其賢能乃
令死士持虚僞以赴之吾間至敵為彼所
得彼以誑事為實必俱殺之我朝曹太尉
嘗貸人死使偽為僧吞蠟彈入西夏至則
為其所囚僧以彈告即下之開讀乃所遺
[013-014a]
彼謀臣書也戎主怒誅其臣并殺間僧此
其義也然死間之事非一或使吾間詣敵
約和我反伐之則間者立死酈生烹於齊
王唐儉殺於突厥是也
生間者反報也
李筌曰往來之使〇杜牧曰往來相通報
也生間者必取内明外愚形劣心壯趫揵
勁勇閑於鄙事能忍飢寒垢耻者為之〇
賈林曰身則公行心乃私覘往反報復常
無所害故曰生間〇杜佑曰擇己有賢材
[013-014b]
智謀能自開通於敵之親貴察其動静知
其事計所為已知其實還以報我故曰
生間〇梅堯臣曰使智辨者徃覘其情而
以歸報也〇何氏曰如華元登子反之牀
而歸又如隋達奚武為東秦刺史時齊神
武趣沙苑太祖遣武覘之武從三騎皆衣
敵人衣服至日暮去營數百步下馬潜聽
得其軍號因上馬歷營若警夜者有不如
法者往往撻之具知敵之情狀以告太祖
太祖深嘉焉遂破之〇張預曰選智能之
[013-015a]
士往視敵情歸以報我若婁敬知匈奴之
强以告高祖之類然生間之事亦衆或己
欲退告敵以戰或己欲戰告敵以退若秦
行人夜戒晋師曰來日請相見臾駢曰使
者目動而言肆懼我也秦果夜遁又吕延
攻乞伏乾歸大敗之乾歸乃遣間稱東奔
成紀延信而追之耿稚曰告者視高而色
動必有姦計延不從遂為所敗是也
故三軍之事莫親於間
杜牧曰受辭指蹤在於卧内〇杜佑曰若
[013-015b]
不親撫重以禄賞則反為敵用洩我情實
〇梅堯臣曰入幄受詞最為親近〇王皙
曰以腹心親結之〇張預曰三軍之士然
皆親撫獨於間者以腹心相委是最為親
密也
賞莫厚於間
杜佑曰以重賞賞之而賴其用〇梅堯臣
曰爵禄金帛我無愛焉〇王皙曰軍功之
賞莫厚於此〇張預曰非高爵厚利不能
使間陳平曰願出黄金四十萬斤間楚君
[013-016a]
臣
事莫密於間
杜牧曰出口入耳也密一作審〇杜佑曰
間事不密則為已害〇梅堯臣曰幾事不
密則害成〇王皙曰獨將與謀〇張預曰
惟將與間得聞其事非密與
非聖智不能用間
杜牧曰先量間者之性誠實多智然後可
用之厚貌深情險於山川非聖人莫能知
〇梅堯臣曰知其情僞辨其邪正則能用
[013-016b]
〇王皙曰聖通而先識智明於事〇張預
曰聖則事無不通智則洞照幾先然後能
為間事或曰聖智則能知人
非仁義不能使間
陳皥曰仁者有恩以及人義者得宜而制
事主將者既能仁結而義使則間者盡心
而覘察樂為我用也〇孟氏曰太公曰仁
義者則賢者歸之賢者歸之則其間可用
也〇梅堯臣曰撫之以仁示之以義則能
使〇王皙曰仁結其心義激其節仁義使
[013-017a]
人有何不可〇張預曰仁則不愛爵賞義
則果決無疑既啗以厚利又待以至誠則
間者竭力
非微妙不能得間之實
杜牧曰間亦有利於財寶不得敵之實情
但將虚辭以赴我約此須用心淵妙乃能
酌其情僞虚實也〇杜佑曰用意密而不
漏〇梅堯臣曰防間反為敵所使思慮故
宜幾微臻妙〇王皙曰謂間者必性識微
妙乃能得所間之〇事實張預曰間以利
[013-017b]
害來告須用心淵微精妙乃能察其真僞
微哉微哉無所不用間也
杜牧曰言每事皆須先知也〇梅堯臣曰
微之又微則何所不知〇王皙曰丁寜之
當事事知敵之情也〇張預曰密之又密
則事無巨細皆先知也
間事未發而先聞者間與所告者皆死
杜牧曰告者非誘間者則不得知間者之
情殺之可也〇陳皥曰間者未發其事有
人來告其聞者所告者亦與間者俱殺以
[013-018a]
滅口無令敵人知之〇梅堯臣曰殺間者
惡其泄殺告者滅其言〇何氏曰兵謀大
事泄者當誅告人亦殺恐傳諸衆〇張預
曰間敵之事謀定而未發忽有聞者來告
必與間俱殺之一惡其泄一滅其口秦已
間趙不用廉頗秦乃以白起為將令軍中
曰有泄武安君將者斬此是已發其事尚
不欲泄況未發乎
凡軍之所欲擊城之所欲攻人之所欲殺必
先知其守將左右謁者門者舍人之姓名令
[013-018b]
吾間必索知之
李筌曰知其姓名則易取也〇杜牧曰凡
欲攻戰先須知敵所用之人賢愚巧拙則
量材以應之漢王遣韓信曹參灌嬰擊魏
豹問曰魏大將誰也對曰柏直漢王曰是
口尚乳臭不能當韓信騎將誰也曰馮敬
曰是秦將馬無擇子也雖賢不能當灌嬰
步卒將誰也曰項它曰是不能當曹參吾
無患矣〇陳皥曰此言敵人左右姓名必
須我先知之或敵使間來我當使間去若
[013-019a]
不知其左右姓名則不能成間者之説漢
高伐秦至曉關張良曰吾聞其將賈堅爾
可以利啗之又曰其將雖曰欲和其軍士
未肯不如因其懈擊之〇乃進兵擊破之
又宋華元夜登子反之床以告宋病若非
素知門人舍人左右姓名先使間導之又
何由得登其床也〇杜佑曰守謂官守職
任者謁告也主告事者也門者守門者也
舍人守舍之人也必先知之為親舊有急
則呼之則不可不知亦因此知敵之情〇
[013-019b]
梅堯臣曰凡敵之左右前後之姓名皆須
審省而令吾間先知則吾間可行矣〇王
皙曰不可臨事求也〇張預曰守將守官
任職之將也謁者典賓客之官也門者閽
吏也舍人守舍之人也凡欲擊其軍欲攻
其城欲殺其人必先知此左右之姓名則
可也欲潜入其軍則呼其姓名而往若華
元夜登子反之床以告宋病杜元凱註引
此文謂元用此術得以自通是也又漢高
祖入韓信卧内取其印亦近之
[013-020a]
必索敵人之間來間我者因而利之導而舍
之
杜佑曰舍居止也令吾人遺以重利復遇
而舍之則可令詭其辭
故反間可得而用也
曹操曰舍居止也〇杜牧曰敵間之來必
誘以厚利而止舍之使為我反間也〇杜
佑曰故能取敵之間而用之〇梅堯臣曰
必探索知敵之來間者因而利誘之引而
舍止之然後可為我反間也〇王皙曰此
[013-020b]
留敵間以詢其情者也必謹舍之曲為辯
說深致情愛然後啗以大利威以大刑自
非至忠於其君王者皆為我用矣〇張預
曰索求也求敵間之來窺我者因以厚利
誘導而館舍之使反為我間也言舍之者
謂稽留其使也淹延既久論事必多我因
得察敵之情下文言四間皆因反間而知
非久留其人極論其事則何以悉知
因是而知之故鄉間内間可得而使也
杜牧曰若敵間以利導之尚可使為我反
[013-021a]
間因此乃知厚利亦可使鄉間内間也此
言使間非利不可故上文云相守數年争
一日之勝而愛爵禄百金不知敵情者不
仁之至也下文皆同其義也〇陳皥曰此
說踈也言敵使間來以利啗之誘令止舍
因得敵之情因間内間可使反間誘而使
之〇杜佑曰因反敵間而知敵情鄉間者
皆可得使梅堯臣曰其國人之〇可使者
其官人之可用者皆因反間而知之〇張
預曰因是反間知彼鄉人之貪利者官人
[013-021b]
之有隙者誘而使之
因是而知之故死間爲誑事可使告敵
張預曰因是反間知彼可誑之事使死間
往告之
因是而知之故生間可使如期
杜牧曰可使往來如期〇陳皥曰言五間
皆循環相因惟生間可使如期〇杜佑曰
因誑事而知敵情生間往返可使知其敵
之腹心所在〇梅堯臣曰令吾間以誑告
敵者須因反間而知敵之可誑也生間以
[013-022a]
利害覘敵情須因反間而知其疏密則可
往得實而歸如期也〇張預曰因是反間
知彼之情故生間可往復如期也
五間之事主必知之
李筌曰孫子殷勤於五間主切知之
知之必在於反間故反間不可不厚也
杜牧曰鄉間内間死間生間四間者皆因
反間知敵情而能用之故反間最切不可
不厚也〇杜佑曰人主當知五間之用厚
其禄豐其財而反間者又五間之本事之
[013-022b]
要也故當在厚待〇梅堯臣曰五間之始
皆因緣於反間故當厚遇之〇張預曰人
主當用五間以知敵情然五間皆因反間
而用則是反間者豈可不厚待之耶
昔殷之興也伊摯在夏
曹操曰伊摯伊尹也
周之興也吕牙在殷
曹操曰吕牙大公也〇梅堯臣曰伊尹吕
牙非叛於國也夏不能任而殷任之殷不
能用而周用之其成大功者為民也〇何
[013-023a]
氏曰伊吕聖人之耦豈為人間哉今孫子
引之者言五間之用須上智之人如伊吕
之才智者可以用間蓋重之〇之辭耳張
預曰伊尹夏臣也後歸于殷吕望殷臣也
後歸于周伊吕相湯武以兵定天下者順
乎天而應乎人也非同伯州犁之奔楚苗
賁皇之適晋狐庸之在吴士會之居秦也
故惟明君賢將能以上智爲間者必成大功
此兵之要三軍之所恃而動也
李筌曰孫子論兵始于計而終於間者蓋
[013-023b]
不以攻為主為將者可不慎之哉〇杜牧
曰不知敵情軍不可動知敵之情非間不
可故曰三軍所恃而動李靖曰夫戰之取
勝此豈求於天地在乎因人以成之歷觀
古人之用間其妙非一即有間其君者有
間其親者有間其賢者有間其能者有間
其助者有間其鄰好者有間其左右者有
間其縱横者故子貢史廖陳軫蘇秦張儀
范睢等皆憑此而成功也且間之道有五
焉有因其邑人使潜伺察而致辭焉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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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仕子故洩虚假令告示焉有因敵之使
矯其事而返之焉有審擇賢能使覘彼向
背虚實而歸說之焉有佯緩罪戾微漏我
偽情浮計使亡報之焉凡此五間皆須隱
祕重之以賞密之又密始可行焉若敵有
寵嬖任以腹心者我當使間遺其珍玩恣
其所欲順而旁誘之敵有重臣失勢不滿
其志者我則啗以厚利詭相親附採其情
實而致之敵有親貴左右多辭誇誕好論
利害者我則使間曲情尊奉厚遭珍寳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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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所間而反間之敵若使聘於我我則稽
留其使今人與之共處矯致慇懃僞相親
暱朝夕慰諭倍供珍味觀其辭色而察之
仍朝夕令使獨與已伴居我遣聦耳者潜
於複壁中聽之使既遲違恐彼怪責必是
竊論心事我知事計遣使用之且夫用間
間人人亦用間以間已已以密往人以密
來理須獨察於心參會於事則不失矣若
敵人來欲候我虚實察我動静覘知事計
而行其間者我當佯為不覺舍止而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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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微以我偽言誑事示以前却期會則我
之所須為彼之所失者因其有間而反間
之彼若將我虚以為實我即乘之而得志
矣夫水所以能濟舟亦有因水而覆没者
間所以能成功亦有憑間而傾敗者若束
髮事主當朝正色忠以盡節信以竭誠不
詭伏以自容不權宜以為利雖有善間其
可用乎〇陳皥曰晋伯州犁奔楚楚苗賁
皇奔晋及晋楚合戰於鄢陵苗賁皇在晋
侯之側伯州犁侍于楚王二人各言舊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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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短之情然則晋所以勝楚者楚所以敗
者其故何也二子則有優劣也是知用間
之道間敵之情得不慎擇其人深究其説
也故上文云非聖智莫能用間者夫聖智
知人人即附之賢者受知則戮力為效非
聖非智必猜必忌公道不啓仁義不施則
義士賢人因而銜憤此將上天不祐幽有
鬼神設無人事之變恐有陰誅之禍豈上
智之士為其用哉故上文云非仁義莫能
使間然則湯武之聖伊吕宜用伊吕獲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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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宜必濟聖賢一會交泰時乘道合乾坤
功格寰宇當其耕夫於畎畆釣叟於渭濱
知我者誰能無念也〇賈林曰軍無五間
如人之無耳目也〇王皙曰未知敵情者
不可動也〇張預曰用師之本在知敵情
故曰此兵之要也未知敵情則軍不可舉
故曰三軍所恃而動也然處十三篇之末
者蓋用非兵之常也若計戰攻形勢虚實
之類兵動則用之至於火攻與間則有時
而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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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子註解卷之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