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1a] 
發凡
嘯餘譜分類為題意欲别於草堂諸刻然題字參差有
難取義者强為分列多至乖違如踏莎行御街行望
逺行此行步之行豈可入歌行之内而長相思尤為
不倫醉公子七娘子等是人物豈可與他子字為類
通用題與三字題有何分别惜分飛紗窗恨又不入
人事思憶之數天香入聲色不入二字題白苧入二
字不入聲色題栁梢青入三字而小桃紅又入聲色
[043-1b]
玉連環不入珍寳若此甚多分列俱不確當故列調
自應從舊以字少居前字多居後既有曩規亦便檢
閲
自草堂有小令中調長調之目後人因之但亦約畧云
爾詞綜所云以臆見分之後遂相沿殊屬牽率者也
錢唐毛氏云五十八字以内為小令五十九字至九
十字為中調九十一字以外為長調古人定例也愚
謂此亦就草堂所分而拘執之所謂定例有何所據
[043-2a]
若以少一字為短多一字為長必無是理如七娘子
有五十八字者有六十字者將名之曰小令乎抑中
調乎如雪獅兒有八十九字者有九十二字者將名
之曰中調乎抑長調乎故本譜但敘字數不分小令
中長之名
舊譜之最無義理者是第一體第二體等排次既不論
作者之先後又不拘字數之多寡强作鴈行若不可
踰越者而所分之體乖謬殊甚尤不足取因向來詞
[043-2b]
無善譜俱以之為髙曽典型學者每作一調即自註
其下云第幾體夫某調則某調矣何必表其為第幾
自唐及五代十國宋金元時逺人多誰為之考其等
第而確不可移乎更有繼嘯餘而作者逸其全刻撮
其註語尤為糊突若近日圖譜如歸自謡止有第二
而無第一山花子鶴冲天有一無二賀聖朝有一三
無二女冠子有一二四五而無三臨江仙有一四五
六七而無二三至如酒泉子以五列六後又八體四
[043-3a]
十四字九十十一十二體皆四十三字故以八居十
二之後夫既以八體之字較多則當改正為十二而
以九升為八十升為九矣乃因舊定次序不敢超越
故論字則以弟先兄論行則少不踰長得毋兩相背
謬乎此俱遵嘯餘而忘其為無理者也本譜但以調
之字少者居前後亦以字數列書又一體又一體作
者擇用何體但名某調又何行輩之註耶且圖譜止
敘字數故同是一調散分嵌列于諸調之間殊覺割
[043-3b]
裂今照舊彚之以便簡尋至沈天羽駁嘯餘云一調
分為數體體緣何殊花間諸詞未有定體何以派入
譜中愚謂此語謬矣同是一調字有多少則調有短
長即為分體若不分何以為譜觀沈所刻或註前段
多幾字少幾字或註後段多幾字少幾字是本知此
體與他體異矣又或云據譜應作幾字則知調體不
同矣何又以為體不宜分耶花間詞雖語句參差亦
各有所據豈無規格而亂填者何云不可派入體中
[043-4a]
耶字之平仄尚不可相混况於通篇大段體裁耶未
有定體一語為淆亂詞格之本大謬無理甚矣故第
一第二必不可次序而體則不可不分
詞有調同名異者如木蘭花與玉樓春之類唐人即有
此異名至宋人則多取詞中字名篇如賀新郎名乳
燕飛水龍吟名小樓連苑之類張宗瑞綺澤新語一
帙皆然然其題下自註寓本調之名也後人厭常喜
新更換轉多至龎雜朦混不可體認所貴作譜者合
[043-4b]
而酌之標其正名削其巧飾乃可遵守而今之傳譜
有二失焉嘯餘則不知而誤複收如望江南外又收
夢江南蝶戀花外又收一籮金金人捧露盤外又收
上西平之類不可枚舉甚至有一調收至四五者更
如大江東之誤作大江乗燕春臺燕臺春顛倒一字
而兩體共載一詞訛謬極矣圖譜則既襲舊傳之誤
而又狥時尚之偏遂有明知是某調而故改新名者
如搗練子改深院月卜算子改百尺樓生查子改美
[043-5a]
少年之類尤多不可枚舉至若臨江仙不依舊列第
三體而換作庭院深深復註云即臨江仙三體是明
知而故改也又如喜遷鶯因韋莊詞語又名鶴冲天
而後人并長調之喜遷鶯亦曰鶴冲天矣中興樂因
牛希濟詞語又名溼羅衣而後人并字少之中興樂
亦名溼羅衣圖譜且倒作羅衣溼矣總因好尚新竒
矜多炫博遇一殊名亟收入帙如升菴以念奴嬌為
賽天香六醜為箇儂圖譜皆複收之而即以楊詞為
[043-5b]
式盖其序所云宋調不可得則取之唐及元明是也
夫唐宋元既不可得是古無此調則亦巳矣何必欲
載之耶且念奴嬌極為眼前熟調而讀賽天香竟不
辨耶箇儂即用六醜美成原韵而兩調連刻亦竟未
辨耶本譜于異名者皆識之題下且明列于目録中
使覽者易于檢覈有志古學者切不可貪署新呼故
䥴舊號徒貽大方之誚也至于自昔傳訛若髙陽臺
即慶春澤望梅即解連環之類相沿巳久莫為釐正
[043-6a]
今皆精研歸并有註所不能詳者則將原篇用小字
載于其左以便校勘如雨中花即夜行船玉人歌即
探芳信之類有大段相同而一二字稍異者則不拘
字數即以附于本調之後可一覽而揣其異同是則
仍以大字書之如探芳新于探春過秦樓于惜餘春
之類又如紅情綠意其名甚佳而再四玩味即暗香
疎影也此等皆舊所未辨者或曰石帚賦湘月詞自
註即念奴嬌鬲指聲則體同名異或亦各有其故子
[043-6b]
何概欲比而同之余曰于今宮調失傳作者但依腔
填句即如湘月有石帚之註今亦不必另收盖人欲
填湘月即仍是填念奴嬌無庸立此名也又如晁無
咎消息一調註云自過腔即越調永遇樂是雖換宮
調即可換名而今人不知其理耳况其他異名皆作
者巧立或後人摘字又與湘月消息不同聲音之道
必不終湮有知音者出能考定宮調而曹分部署之
方可明辨其理于天下後世此則余生平所憾于周
[043-7a]
栁諸公無詳示之遺書而時時望天之生子期公瑾
也
詞有調異名同者其辨有二一則如長相思西江月之
類篇之長短迥異而名則相同故即以相比載于一
處他若甘州後之附甘州子甘州遍木蘭花後之附
減字偷聲亦俱以類相從盖彚為一區可以披巻瞭
然而無重名誤認前後翻檢之勞也一則如相見歡
錦堂春俱别名烏夜啼浪淘沙謝池春俱别名賣花
[043-7b]
聲之類則皆各仍正名而削去雷同者俾歸畫一又
如新雁過粧樓别名八寶妝而另有八寶妝正調菩
薩蠻别名子夜歌而另有子夜歌正調一落索别名
上林春而另有上林春正調眉嫵别名百宜嬌而另
有百宜嬌正調繡帶子别名好女兒而另有好女兒
正調之類則另列其正調而于前調兼名者註明此
不在前項附載又一體之例盖又一體者長相/思等其體
雖全殊而無他名可别故合之兼名者新雁過/粧樓等其本
[043-8a]
調自可名不得占彼調之名故判之
又如憶故人之化為燭影摇紅雖先後懸殊而源流有
本故必相從列于一處然不得以燭影新名而廢其
原題也又如江月晃重山江城梅花引之類二調合
成者則以附于前半所用西江月江城子之後至于
四犯剪梅花則犯者四調而所犯第一調之解連環
便與本調不合頗為可疑故另列于九十四字之次
而不隨各調以上數項皆另為一例
[043-8b]
分調之悞舊譜頗多其最異者如醜奴兒近一調稼軒
本是全詞後因失去半闋乃以集中相聨之洞仙歌
全闋誤補其後遂謂另有此醜奴兒長調註云一百
四十六字九韻反云辛詞是換韻極為可笑圖譜等
書皆仍其謬今為駁正圖譜又載採碎花箋一調註
云六十三字七韻乃本是祝英臺而落去後起三句
十四字耳其他參差處不可枚舉皆於各調後註明
分段之誤不全因作譜之人盖自抄刻傳訛久而相襲
[043-9a]
但既欲作譜宜加裁定耳如虞山毛氏刻諸家詞詞
綜稱其有功于詞家固巳但未及精訂如片玉詞有
方千里可証而不取一校對間有附識亦皆弗確然
毛氏非以作譜不可深加非議若譜圖照舊抄謄實
多草率則責備有所難辭矣各家惟栁詞最為舛錯
而分段處往往以換頭句贅屬前尾兹俱考証辨晰
總以㫁歸於理為主如笛家以後起二字句連合前
段致前尾失去一叶韻字且連上作八字讀而作者
[043-9b]
遂分為兩四字句矣豈不悞哉長亭怨慢亦然今俱
裁正若詞隠三臺一調從來分作兩段愚獨㫁為三
叠如此類則大改舊觀于體製不無㣲益識者自有
明鑑
分句之誤更僕難宣既未審本文之理路語氣又不校
本調之前後短長又不收他家對証隨讀隨分任意
㫁句更或因字訛而不覺或因脱落而不疑不惟律
調全乖兼致文理大謬坡公水龍吟細看來不是楊
[043-10a]
花㸃㸃是離人淚原於是字㸃字住句昧昧者讀一
七兩三因疑兩體且有照此填之者極為可笑升菴
謂淮海念多情但有當時皓月照人依舊以詞調拍
眼言當以但有當時作一拍皓月照作一拍人依舊
作一拍盖欲强同於前尾之三字二句也其説乖謬
若竟未讀他篇者正詞綜所云升菴强作解事與樂
章未諳者也沈天羽謂太拘拘此是誤處豈得謂之
拘拘而巳乃今時詞流尚有守楊說者吾不知詞調
[043-10b]
拍眼今巳無傳升菴何從考定乎時流又謂㫁句皆
有定數詞人語意所到時有參差如瑞鶴仙第四句
冰輪桂花滿溢為句此論更竒滿字是叶韻自有此
調此句皆五字豈伯可忽作六字乎如此讀詞論詞
真為怪絶今遇此等俱加駁正雖深獲罪于前譜實
欲辨示於將來不知顧避之嫌甘蹈穿鑿之謗
詞中惟五言七言句最易淆亂七言有上四下三如唐
詩一句者若鷓鴣天小牕愁黛淡秋山玉樓春棹沉
[043-11a]
雲去情千里之類有上三下四句者若唐多令燕辭
歸客尚淹留爪茉莉金風動冷清清地之類易于誤
認諸家所選明詞往往失調故今於上四下三者不
註其上三下四者皆註豆字於第三字旁使人易曉
無誤整句為句半句為讀讀音豆故借書豆字其外
有六字八字語氣折下者亦用豆字註之五言有上
二下三如詩句者若一絡索暑氣昬池館錦堂春腸
㫁欲棲鴉之類有一字領句而下則四字者如桂華
[043-11b]
明遇廣寒宮女燕歸梁記一笑千金之類尤易誤填
而字旁又不便註豆此則多辨于註中作者須以類
推之盖嘗見時賢有于齊天樂尾用遇廣寒宮女句
法者因總是五字句不留心而率填之不惟上一下
四不合而廣字仄宮字平遂悞同好事近尾矣又四
字句有中二字相連者如水龍吟尾句之類與上下
各二者不同此亦表于註中向因譜圖皆概註幾字
句無所分辨作者不覺因而致誤至沈選天仙子後
[043-12a]
起用上三下四解語花後尾用上二下三等將以為
人模範而可載此失調之句乎然沈氏全于此事茫
然觀其自作多打油語至如賀新郎前結用星逢五
之平平仄後結用夜未午之三仄真足絶倒而他人
之是非又烏能辨察耶
自沈吳興分四聲以來凡用韻樂府無不調平仄者至
唐律以後浸淫而為詞尤以諧聲為主倘平仄失調
則不可入調周栁万侯等之製腔造譜皆按宮調故
[043-12b]
協於歌喉播諸絃管以迄白石夢窗輩各有所剏未
有不悉音理而可造格律者今雖音理失傳而詞格
具在學者但宜依仿舊作字字恪遵庶不失其中矩
矱舊譜不知此理將古詞逐字臆㫁平謂可仄仄謂
可平夫一調之中豈無數字可以互用然必無通篇
皆隨意通融之理譜見畧有拗處即改順適五七言
句必成詩語并於萬萬不可移動者亦一例註改如
摸魚兒賀新郎綺羅香尾三字欲改作平平仄蘭陵
[043-13a]
王尾六字欲改入平聲之類無調不加妄註有一首
而改其半者有一句而全改者於其原詞判然相反
尚得為本調乎學者不肯將古詞對填而但將譜字
為據信譜而不信詞猶之信傳而不信經也今所註
可平可仄皆取此調之他作較証有通用者然後註
之或無他作而本調前後段相合者則亦註之否則
不敢以私意擅為議改或曰改拗為順取其諧耳順
口君何必如此拘執余曰茍取順便則何必用譜何
[043-13b]
必用舊名乎故不作詞則巳既欲作詞必無杜撰之
理如美成造腔其拗處乃其順處所用平仄豈慢然
為之耶倘是慢然為之者何其第二首亦復如前豈
亦皆慢然為之至再至三耶方千里係美成同時所
和四聲無一字異者豈方亦慢然為之耶後復有呉
夢窗所作亦無一字異者豈吳亦慢然為之耶更歴
觀諸名家莫不繩尺森然者其一二有所改變或係
另體或係傳訛或係敗筆亦當取而折衷歸於至當
[043-14a]
烏可每首俱為竄易乎本譜因遵古之意甚嚴救弊
之心頗切故于時行之譜痛加糾駁言則不無過直
義則竊謂至公幸覽者平心以酌之其或見聞未廣
褒彈有錯則望加以批削垂為模範總之前賢著譜
之心與今日訂譜之心皆欲紹述古音啓示來學同
此至公大雅之一道非有所私而創為曲說以恣譏
詼也諒之諒之
平仄固有定律矣然平止一途仄兼上去入三種不可
[043-14b]
遇仄而以三聲概填盖一調之中可概者十之六七
不可概者十之三四須斟酌而後下字方得無疵此
其故當於口中熟吟自得其理夫一調有一調之風
度聲响若上去互易則調不振起便成落腔尾句尤
為喫𦂳如永遇樂之尚能飯否瑞鶴仙之又成瘦損
尚又必仄能成必平飯瘦必去否損必上如此然後
發調末二字若用平上或平去或去去上上上去皆
為不合元人周徳清論曲有煞句定格夢窗論詞亦
[043-15a]
云某調用何音煞雖其言未詳而其理可悟余嘗見
有作南曲者于千秋嵗第十二句五字語用去聲住
句使歌者激起打不下三板因知上去之分判若黒
白其不可假借處闗係一調不得艸艸古名詞之妙
全在于此若總置不顧而順便填之則作詞有何難
處而必推知音者哉且照古詞填之亦非甚苦難但
熟吟之久則口吻間自有此調聲响其拗字必格格
不相入而意中亦不想及此不入調之字矣譬之南
[043-15b]
曲極熟爛如黄鶯兒中兩四字句用平平仄平作者
口中意中必無仄仄平平矣安用費心耶所謂上去
亦然盖上聲舒徐和軟其腔低去聲激厲勁逺其腔
髙相配用之方能抑揚有致大抵兩上兩去在所當
避而篇中所載古人用字之法務宜仿而從之則自
能應節即起周郎聴之亦當䝉印可也更有一要訣
曰名詞轉折跌蕩處多用去聲何也三聲之中上入
二者可以作平去則獨異故余嘗竊謂論聲雖以一
[043-16a]
平對三仄歌論則當以去對平上入也當用去者非
去則激不起用入且不可㫁㫁勿用平上也
或曰入聲派入三聲吾聞之中原韻務頭矣上之作平
何居余曰中州韻不有者也作平乎上之為音輕柔
而退遜故近于平今言詞則難信姑以曲喻之北曲
清江引末一字可平亦可上如西廂之下場頭那荅
兒發付我我字上聲香美娘處分破花木𤓰𤓰字平
聲天下樂汎浮查到日月邊邊字平聲安排着憔悴
[043-16b]
死死字上聲如此等甚多用上皆可代平却用不得
去聲字但試于口吻間諷誦自覺上聲之和協而去
聲之突兀也今旁註平之可仄者因不便瑣細止註
可仄髙明之家自能審酌用之至有本宜平聲而古
詞偶用上者似近于拗此乃借以代平無害于腔故
註中多為疏明如何籀宴清都前結用那更天逺山
逺水逺人逺書舟亦效之用四好字盖逺好皆上聲
故可代平其句字本宜如美成所作庾信愁多江淹
[043-17a]
恨極須賦多字淹字宜用平聲此以二逺字代之填
入去聲不得譜圖讀作上六下四認逺字仄聲總註
可仄是使人上去隨用差極矣此類尤夥不能遍引
閲者著眼
入之派入三聲為曲言之也然詞曲一理今詞中之作
平者比比而是比上作平者更多難以條舉作者不
可因其用入是仄聲而填作上去也且有以入叶上
者不可用去以入叶去者不可用上亦須知之以上
[043-17b]
二項皆確然可據故諄復言之不厭婆舌勿云穿鑿
可也
舊譜于可平可仄俱逐字分註分句處亦然詞章既遭
割裂之病覽觀亦有㫁續之嫌近日圖譜踵張世文
之法平用白圏仄用黑圈可通者則變其下半一望
茫茫引人入暗且有讐校不精處應白而黒應黒而
白者信譜者守之尤易迷惑又有平用□仄用丨可
平可仄用□選聲謂其淆亂止于可平可仄用□于
[043-18a]
字旁而韻句叶仍註行中愚謂亦晦而未明何如明
白書之為快也盖往者多取簡便不知欲以此曉示
于人何妨多列幾字圖譜云方界文旁者總求簡約
以省刻資耳此雖譏誚亦或有然然論其糢糊圏之
與竪亦猶魯衞本譜則以小字明註于旁在右者為
韻為叶為換為叠為句為豆在左者為可平為可仄
為作平為某聲有字音易誤讀者故為/註之如旋字凝字之類句不破碎聲
可照填開巻朗然不致龎襍其又一體句法與本體
[043-18b]
同者概不複註可平仄有句法長短者則單註明此
句而他句不註吳江沈氏曲譜例用丨卜厶入乍今
則全字書之惟讀字借用豆又以曲譜字字皆註未
免太繁反為眩目愚謂可通用者當註不可通者原
不必註且専標則字朗不致徒費眼光
更韻之體唐詞為多有換至五六者舊譜雖註更韻而
糢糊不明如酒泉子顧夐詞黛怨紅羞掩映画堂春
欲暮殘花㣲雨隔青樓思悠悠芳菲時節看將度寂
[043-19a]
寞其人還欲語画羅襦香粉汗不勝愁是樓悠愁叶
首句羞字度語汙叶次句暮字自當于暮字下註更
韻而後註叶平叶仄矣乃將首次兩句俱註韻字其
下俱註叶字豈不糢糊今本譜于首韻註韻字更韻
則註或換平或換仄第三更則註三換平或三換仄
四五皆然其後叶韻句若通篇是平仄兩韻則註叶
平叶仄有交錯者則註叶首平或叶首仄叶二平或
叶二仄三四五亦然若平韻起而更韻亦平者下註
[043-19b]
叶首平二平正韻與更韻皆仄者下註叶首仄二仄
其有平仄通用如西江月等則註換仄叶哨遍等則
註換平叶如此庶一覽可悉無糢糊之病矣
凡調用平仄通叶者頗多如西江月換巢鸞鳳少年心
俱顯而易見人多知之其外如洪皓江城梅花引以
蕊里叶誰飛夢窗醜奴兒慢以清明叶影友古亦以
華家叶画亞山谷鼔笛令以婆囉叶我過撼庭竹以
你叶梅飛金谷蝶戀花以明伊叶計意又惜奴嬌以
[043-20a]
家叶霸價壽域漁家傲以逺怨叶天娟又兩同心以
遞計叶依飛耆卿宣清以噤枕叶森又曲玉管以秋
洲叶久偶又戚氏以限絆叶天軒東坡亦以漢淺叶
山仙逃禪二郎神以都叶雨堵玉田渡江雲以處叶
初鉏美成千里亦以下叶沙家君衡絳都春以嬾逺
叶寒閒竹山書錦堂以上叶陽傷美成亦以厭叶簷
尖竹山大聖樂以歌和叶破伯可亦以多波叶過美
成四園竹以裏紙叶扉知千里和詞亦同東坡哨遍
[043-20b]
以扉飛叶累是稼軒亦以之知叶水裏友古飛雪滿
羣山以裏字叶時衣宋褧穆䕶砂以枯腴叶苦雨如
此等調向來譜家皆未究心致多失註使本調缺韻
今俱細訂詳註又山谷撥棹子以在害叶來潘元質/醜奴兒以啼叶氣夢窗亦以鸞叶亂
詞上承于詩下沿為曲雖源流相紹而界域判然如菩
薩蠻憶秦娥憶江南長相思等本是唐人之詩而風
氣一開遂有長短句之别故以此數闋為詞之鼻祖
不必言巳若清平調小秦王竹枝栁枝等竟無異于
[043-21a]
七言絶句與菩薩蠻等不同如専論詞體自當捨而
弗録故諸家詞集不載此等調而花菴艸堂等選亦
不收也盖等而上之如樂府諸作為長短句者頗多
何可勝收乎後人則以此等調為詞嚆矢遂取入譜
今巳盛傳不便裁去又唐人送白樂天席上指物為
賦一字起至七字止後人名為一七令用以入詞殊
屬牽强故不録若夫曲調更不可援以入詞本譜因
詞而設不敢旁及也或曰子以元人而置之則八犯
[043-21b]
玉交枝穆䕶砂等亦間收金元矣以曲調而置之則
搗練子等亦巳通于詞曲矣以為三聲並叶而置之
則西江月等亦多矣何又于此致嚴耶余曰西江月
等宋詞也玉交枝等元詞也搗練子等曲因乎詞者
也均非曲也若元人之後庭花乾荷葉小桃紅即平/湖樂
天淨沙醉髙歌等俱為曲調與詞聲响不侔倘欲采
取則元人小令最多收之無盡矣况北曲自有譜在
豈可䦨入詞譜以相混乎若詞綜所云仿升菴萬選
[043-22a]
例故采之盖選句不妨廣擷訂譜則未便旁羅耳
能深明詞理方可製腔若明人則于律呂無所授受其
所自度竊恐未能協律故如王太倉之怨朱絃小諾
皋揚新都之落燈風欵殘紅悞佳期等今俱不收至
近日顧梁汾所犯踏莎美人非不諧婉亦不敢收盖
意在尊古輟新焉耳又如湯臨川之添字昭君怨古
無其體時譜亟收之愚謂昔日千金小姐之語止可
在傳竒用豈可列諸詞中又如徐山陰之鵲踏花翻
[043-22b]
亦無可考皆在所削勿訝其不備也
情史載東都栁富别王幼玉作詞名醉髙春詞云人間
最苦最苦是分離伊愛我我憐伊青青岸頭人獨立
画船歸去櫓聲遲楚天低囘望處兩依依後㑹也知
俱有願未知何日是佳期心下事亂如絲好天良夜
還虛過辜負我兩心知願伊家衷腸在一雙飛詞係
雙調但情史不載栁富何代人毛氏云其詞有盛宋
風味然不確不敢收入此類亦正不少耳至于搜羅
[043-23a]
博極近日詞綜一書可云詳矣而錫鬯猶以漏萬為
慮兹更限于見聞未能廣考其遺漏訛錯尤為萬萬
尚期從容續訂惟兾髙雅恵教徳音幸甚幸甚
詞之用韻較寛于詩而真侵互施先鹽並叶雖古有然
終屬不妥沈氏去矜所輯可為當行近日俱遵用之
無煩更變今將嗣此有三韻合編之刻故兹不具論
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