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1a] 
詞律自敘
嘅自曲調既興詩餘遂廢縱覽草堂之遺帙誰知大晟
之元音然而時届金元人工聲律迹其編著尚有典型
明興之初餘風未冺青邱之體裁幽秀文成之丰格髙
華矩矱猶存風流可想既而斯道愈逺愈離即世所膾
炙之婁東新都兩家擷芳則可佩就軌則多岐按律之
學未精自度之腔乃出雖云自我作古實則英雄欺人
盖縁數百年來士大夫輩帖括之外惟事於詩長短之
[042-1b]
音多置弗論即南曲盛行於代作家多擅其名而試付
校讐類皆齟齬况乎詞句不付歌喉涉歴已號通材摹
仿莫求精審故維揚張氏據詞而為圖錢唐謝氏廣之
吳江徐氏去圖而著譜新安程氏輯之于是嘯餘譜一
書通行天壤靡不駭稱博覈奉作章程矣百年以來蒸
嘗弗輟近嵗所見剞劂載新而未察其觸目瑕瘢通身
罅漏也近復有填詞圖譜者圖則葫蘆張本譜則矉捧
嘯餘持議或偏叅稽太畧盖歴來造譜之意原欲有便
[042-2a]
於人但擬拗句難填試易平辭易叶故于每篇作註逐
字為音可平可仄并正韻而皆移五言七言改詩句而
後已列調既謬分句尤訛云昭示於來茲實大誤夫後
學不知詩餘乃劇本之先聲昔日入伶工之歌板如耆
卿標明于分調誠齋垂法于擇腔堯章自註鬲指之聲
君持致辨煞尾之字當時或隨宫造格剏製于前或遵
調填音因仍于後其腔之疾徐長短字之平仄陰陽守
一定而不移証諸家而皆合茲雖舊拍不復可考而聲
[042-2b]
響猶有可推乃今汎汎之流别有超超之論謂詞以琢
辭見妙煉句穪工但求選艷而披華可使驚新而賞異
奚必斤斤于句讀之末瑣瑣于平仄之㣲况世傳嘯餘
一編即為鐵板近更有圖譜數巻尤是金科凡調之稍
有難諧皆譜所巳經駁正但從順口便可名家于是篇
牘汗牛棗梨充棟至今日而詞風愈盛詞學愈衰矣僕
本鄙人生為笨伯覩兹迷謬心竊惑焉謂此際
熙朝世隆文運翕然風㑹家擅鴻篇乃以鮑謝雋才燕許
[042-3a]
大手沉溺于學究兔園之册頽顐于村伶釘鉸之篇不
禁發其嗟吁遂擬取而論訂夫今之所疑拗句者乃當
日所為諧音協律者也今之所改順句者乃當日所為
捩喉扭嗓者也但觀清真一集方氏和章無一字而相
違更四聲之盡合如可議改則美成何其闇劣而不能
製為婉順之腔千里何其昬庸而不能換一妥便之字
其他數百年間之才流韻士何以識見皆出今人之下
萬萬哉且詞謂之填如坑穴在焉以物實之而恰滿如
[042-3b]
字可以易則枘鑿背矣即强納之而不安况乎髭㫁數
莖惟貴在推敲之確否則毫揮百幅何難為磅礴之雄
乃後人不思尋繹古詞止曉遵循時譜既信其分註為
盡善又樂其改順為易從人或議其謷牙彼則援以藉
口嗟乎古音不作大雅云亡可勝悼哉或云今日無復
歌詞斯世誰知協律惟貴有文有采博時譽于鏗鏘何
堪亦步亦趨反貽譏于樸遫則何不自製新腔殊名另
號安用襲稱古調陽奉陰違故愚謂信傳而不信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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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不如無作又或云古人亦未必全合如眉山之雄傑
詞嘗見誚于當年失調亦原自可歌如玉茗之離竒曲
反大行于斯世不知古人有云取法乎上擇善而從非
謂舊詞必無誤填然羅列在前我自可加審勘非謂今
詞必無中節然源流無本我豈敢作依從故肇於李唐
者本為剏始之音即有詰屈難調總當仍其舊貫其行
于趙宋者自皆合律之作然有比類太異亦必摘其㣲
瑕除僻調之單行未堪援証凡曩篇之有據自貴折衷
[042-4b]
要當獺祭而定厥指歸詎宜蠡測而狥其眇見用是發
為願力加以校讐戊申已酉之間即與陳檢討其/年論此
志於金臺客邸丙辰丁巳之際因過侯鹽官亦/園昉此事
於蓉湖艸堂乃未幾而同人皆鵲起以乘車賤子則鶉
懸而彈鋏北轅燕晉南棹楚閩興既敗于飢驅力復孱
于孤立齎此悵惋十稔於兹飈館披函燈帷搦管未嘗
不惄焉而抱疚也戌夏自晉安蓮幕從鞾帊于軍中丑
春在端署蕉忩寄琴尊於閣上因繙舊業儗卒前編時
[042-5a]
公子琰青方有志於聲律家之學其小阮雪舫復夙負
乎長短句之名聞述鄙懐咸資鼓勸但以官衙嚴謐若
新婦于深閨裏秘置三年載籍荒凉如老衲之破笥中
殘經一巻漂泊向天涯海角既不比通都大市有四庫
之堪求交㳺惟明月清風又不遇騷客名流無一鴟之
可借祗據賀囊之所挈及搜鄴架之所存惟花菴草堂
尊前花間萬選汲古刻諸家沈氏四集嘯餘譜詞統詞
滙詞綜選聲數種聊用叅較攷其調之異同酌其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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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合辨其字之平仄序其篇之短長務標準于名家必
酌中于各製有調同名別者則刪而合之有調別名同
者則分而疏之複者釐之缺者補之時則慎菴吳子相
為助閲于其初蒼崖姜君更共編摩于其後録之成帙
稍有可觀計為巻二十為調六百六十為體千一百八
十有竒其篇則取之唐宋兼及金元而不收明朝自度
本朝自度之腔于字則論其平仄兼分上去而每詳以入
作平以上作平之説此雖獨出乎一人之臆見未必有
[042-6a]
符於四海之時流然試注目而發深思平心而持公論
或片言之㣲中或一得之足收亦有偶合於古人未必
無裨於末學但志在明腔正格自不免駁謬糾譌而近
來譜圖實多舛錯作者雖皆守而弗考論者烏可諱而
弗詳故諄語累辭遂多繩正之議攻瑕砭疾不無譏彈
之聲每有指陳或至過當固開罪於曩哲亦獲戾于今
賢雖或邀君子寛大之情能見諒春秋責備之義然自
揣愚妄多所懐慙本以祕之帳中豈敢懸諸市上㑹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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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有梓書之役故琰青為訂稿之謀率付殺青殊多曳
白因為粗述鄙意勉質方家更縷義例之諸條另作發
凡于左幅欲稽列調請覽前篇大言小言恕妄人姑為
緒論知我罪我諒哲士定有公評爾
康熙二十六年嵗在丁卯上元夕陽羨萬樹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