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1a] 
欽定四庫全書
梁文紀巻十三 明 梅鼎祚 編
鍾嶸字仲偉穎川長社人歴/西中郎晉安王記室
上齊明帝書嶸齊建武初為南康王侍郎時明/帝躬親細務過為繁密嶸上書帝
不/擇
古者明君揆才頒政量能授職三公坐而論道九卿作
而成務天子可恭已南面而已南/史
上言武帝天監初制度雖革日不暇/給嶸上言敕付尚書行之
[013-1b]
永元肇亂坐弄天爵勲非即戎官以賄就揮一金而取
九列寄片札以招六校騎都塞市郎將塡街服旣纓組
尚為臧獲之事職唯黃散猶躬胥徒之役名實淆紊兹
焉莫甚臣愚謂永元諸軍官是素族士人自有清貫而
因斯受爵一宜削除以懲僥競若吏姓寒人聽極其門
品不當因軍遂濫清級若僑雜傖楚應在綏附正宜嚴
斷祿力絶其妨正直乞虚號而巳謹竭愚忠不恤衆口
詩品上梁書惟錄此篇為/序無上中下之目
[013-2a]
氣之動物物之感人故摇蕩性情形諸舞詠照爥三才
暉麗萬有靈祇待之以致響幽微藉之以昭告動天地
感鬼神莫近於詩昔南風之辭卿雲之頌厥義夐矣夏
歌曰鬱陶乎予心楚謡曰名余曰正則雖詩體未全然
是五言之濫觴也逮漢李陵始著五言之目矣古詩眇
邈人代難詳推其文體固是炎漢之制非衰周之唱也
自王揚枚馬之徒詞賦競爽而吟詠靡聞從李都尉迄
班婕好將百年間有婦人焉一人而已詩人之風頓巳
[013-2b]
缺喪東京二百載中惟有班固詠史質木無文降及建
安曹公父子篤好斯文平原兄弟鬱為文棟劉楨王粲
為其羽翼次有攀龍托鳯自致于屬車者葢將百計彬
彬之盛大備於時矣爾後陵遲衰微迄于有晉太康中
三張二陸兩潘一左勃爾復興踵武前王風流未沫亦
文章之中興也永嘉時貴黃老稍尚虚談于時篇什理
過其辭淡乎寡味爰及江表微波尚傳孫綽許詢桓庾
諸公詩皆平典似道德論建安風力盡矣先是郭景純
[013-3a]
用雋上之才變創其體劉越石仗清剛之氣贊成厥美
然彼衆我寡未能動俗逮義熙中謝益壽斐然繼作元
嘉中有謝靈運才高詞盛富艷難蹤固巳含跨劉郭陵
轢潘左故知陳思為建安之傑公幹仲宣為輔陸機為
太康之英安仁景陽為輔謝客為元嘉之英顏延年為
輔斯皆五言之冠冕文詞之命世也夫四言文約意廣
取效風騷便可多得每苦文繁而意少故世罕習焉五
言居文詞之要是衆作之有滋味者也故云㑹於流俗豈
[013-3b]
不以指事造形窮情寫物最為詳切者邪故詩有六義
焉一曰興二曰比三曰賦文巳盡而義有餘興也因物
喻志比也直書其事寓言寫物賦也𢎞斯三義酌而用
之幹之以風力潤之以丹彩使味之者無極聞之者動
心是詩之至也若專用比興則患在意深意深則詞躓
若但用賦體則患在意浮意浮則文散嬉成流移文無
止泊有蕪漫之累矣若乃春風春鳥秋月秋蟬夏雲暑
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諸詩者也嘉㑹寄詩以親離
[013-4a]
羣託詩以怨至于楚臣去境漢妾辭宫或骨橫朔野或
魂逐飛蓬或負戈外戍或殺氣雄邊塞客衣單孀閨淚
盡又士有解佩出朝一去忘返女有揚蛾入寵再盼傾
國凡斯種種感蕩心靈非陳詩何以展其義非長歌何
以騁其情故曰詩可以羣可以怨使窮賤易安幽居靡
悶莫尚於詩矣故詞人作者罔不愛好今之士俗斯風
熾矣纔能勝衣甫就小學必甘心而馳騖焉於是庸音
雜體人各為容至使膏腴子弟恥文不逮終朝㸃綴分
[013-4b]
夜呻吟獨觀謂為警䇿衆覩終淪平鈍次有輕薄之徒
笑曹劉為古拙謂鮑昭羲皇上人謝朓今古獨步而師
鮑昭終不及日中市朝滿學謝朓劣得黃鳥度青枝徒
自棄於高聽無涉於文流矣觀王公搢紳之士每博論
之餘何嘗不以詩為口實隨其嗜慾商確不同淄澠並
泛朱紫相奪喧議競起準的無依近彭城劉士章俊賞
之士疾其淆亂欲為當世詩品口陳標榜其文未遂嶸
感而作焉昔九品論人七畧裁士校以賓實誠多未値
[013-5a]
至若詩之為技較爾可知以類推之殆均博奕方今皇
帝資生知之上才體沈鬱之幽思文麗日月學究天人
昔在貴遊巳為稱首況八紘旣奄風靡雲蒸抱玉者聯
肩握珠者踵武固以瞰漢魏而不顧吞晉宋于胸中諒
非農歌轅議敢致流别嶸之今錄庶周旋於閭里均之
於談笑耳無文梁書作無文致人各為容作各為家法/衆覩作衆視瞰作睨周旋作周遊 刻本脫
誤者/補正
古詩其體源出於國風陸機所擬十四首文温以麗意
[013-5b]
悲而遠驚心動魄可謂㡬乎一字千金其外去者日以
疎四十五首雖哀怨頗為總雜舊疑是建安中曹王所
製客從遠方來橘柚垂華實亦為警絶矣人代冥滅而
清音獨逺悲夫
漢都尉李陵詩其源出于楚辭文多悽愴怨者之流陵
名家子有殊才生命不諧聲頽身喪使陵不遭辛苦其
文亦何能至此
漢婕妤班姬詩其源出于李陵團扇短章辭㫖清捷怨
[013-6a]
深文綺得匹婦之致侏儒一節可以知其工矣
魏陳思王植詩其源出于國風骨氣奇高詞彩華茂情
兼雅怨體被文質粲溢今古卓爾不羣嗟乎陳思之於
文章也譬人倫之有周孔鱗羽之有龍鳳音樂之有琴
笙女工之有黼黻俾爾懷鉛吮墨者抱篇章而景慕映
餘暉以自燭故孔氏之門如用詩則功幹升堂思王入
室景陽潘陸自可坐于廊廡之間矣
魏文學劉楨詩其源出于古詩仗氣愛奇動多振絶眞
[013-6b]
骨凌霜高風跨俗但氣過其文雕潤恨少然自陳思以
下楨稱獨步
魏侍中王粲詩其源出于李陵發愀愴之詞文秀而質
羸在曹劉間别構一體方陳思不足比魏文有餘
晉步兵阮籍詩其源出于小雅無雕蟲之功而詠懷之
作可以陶性靈發幽思言在耳目之内情寄八荒之表
洋洋乎㑹於風雅使人忘其鄙近自致遠大頗多感慨
之詞厥㫖淵放歸趣難求顏延之註解怯言其志
[013-7a]
晉平原相陸機詩其源出于陳思才高辭贍舉體華美
氣少於公幹文劣於仲宣尚規矩不貴綺錯有傷直致
之奇然其咀嚼英華厭飫膏澤文章之淵泉也張公歎
其大才信矣
晉黃門郎潘岳詩其源出於仲宣翰林嘆其翩翩然如
翔禽之有羽毛衣服之有綃縠猶淺于陸機謝混云潘
詩爛若舒錦無處不佳陸文如披沙簡金往往見寶嶸
謂益壽輕華故以潘勝翰林篤論故歎陸為深余常言
[013-7b]
陸才如海潘才如江
晉黃門郎張協詩其源出于王粲文體華浄少病累又
巧構形似之言雄于潘岳靡于太沖風流調達實曠代
之高手詞彩蔥蒨音韻鏗鏘使人味之亹亹不倦
晉記室左思詩其源出于公幹文典以怨頗為精切得
諷諭之致雖野于陸機而深於潘岳謝康樂常言左太
沖詩潘安仁詩古今難比
宋臨川太守謝靈運詩其源出于陳思雜有景陽之體
[013-8a]
故尚巧似而逸蕩過之頗以繁蕪為累嶸謂若人興多
才高博寓目輙書内無乏思外無遺物其繁富宜哉然
名章逈句處處間起麗典新聲絡繹奔㑹譬猶青松之
拔灌木白玉之映塵沙未足貶其高潔也初錢唐杜明
師夜夢東南有人來入其館是夕卽靈運生於㑹稽旬
日而謝𤣥亡其家以子孫難得送靈運於杜治養之十
五方還都故名客兒治音稚奉道/之家靖室也
詩品中
[013-8b]
一品之中略以世代爲先後不以優劣為詮次又其人
旣往其文克定今所寓言不錄存者夫屬詞比事乃為
通談若乃經國文符應資博古撰德駁奏宜窮往烈至
乎吟詠情性亦何貴于用事思君如流水旣是卽目高
臺多悲風亦唯所見清晨登隴首羗無故實明月照積
雪詎出經史觀古今勝語多非補假皆由直尋顏延謝
莊尤無繁密於時化之故大明泰始中文章殆同書抄
近任昉王元長等辭不貴奇競須新事爾來作者寖以
[013-9a]
成俗遂句無虚語語無虚字拘攣補衲蠧文巳甚但自
然英㫖罕値其人詞旣失高則宜加事義雖謝天才且
表學問亦一理乎陸機文賦通而無貶李充翰林疎而
不切王微鴻寶密而無裁顏延論文精而難曉摯虞文
志詳而博贍頗曰知言觀斯數家皆就談文體而不顯
優劣至于謝客集詩逢詩輙取張騭文士逢文卽書諸
英志錄並義在文曾無品第嶸今所錄止乎五言雖然
網羅今古詞文殆集輕欲辨彰清濁掎摭病利凡百二
[013-9b]
十人預此宗流者便稱才子至斯三品升降差非定制
方申變裁請寄知者爾
漢上計秦嘉嘉妻徐淑詩夫妻事旣可傷文亦悽怨為
五言者不過數家而婦人居二徐淑叙别之作亞於團
扇矣
魏文帝詩其源出於李陵頗有仲宣之體則新奇百許
篇率皆鄙直如偶語惟西北有浮雲十餘首殊美瞻可
翫始見其工夫不然何以銓衡羣彥對揚厥弟者耶
[013-10a]
晉中散嵇康詩頗似魏文過為峻切訐直露才傷淵雅
之致然託諭清遠良有鑒裁亦未失高流矣
晉司空張華詩其源出于王粲其體華艷興託不奇巧
用文字務為妍冶雖名高曩代而疏亮之士猶恨其兒
女情多風雲氣少謝康樂云張公雖復千篇猶一體耳
今置之中品疑弱處之下科恨少在季孟之間矣
魏尚書何晏晉馮翊守孫楚晉著作王讚晉王司徒掾
張翰晉中書令潘尼詩平叔鴻鴈之篇風規見矣子荆
[013-10b]
零雨之外正長朔風之後雖有累札良亦無聞季鷹黃
華之唱正叔緑繁之良雖不具美而文彩高麗並得虬
龍片甲鳳凰一毛事同駁聖宜居中品
魏侍中應璩詩祖襲魏文善為古語指事殷勤雅意深
篤得詩人激刺之旨至於濟濟今日所華靡可諷味焉
晉清河守陸雲晉侍中石崇晉襄城太守曹攄晉朗陵
公何劭清河之方平原殆如陳思之匹白馬于其哲昆
故稱二陸季倫顏遠並有英篇篤而論之朗陵為最
[013-11a]
晉太尉劉琨晉中郎劉湛詩其源出于王粲善為悽戾
之詞自有清拔之氣琨旣體良才又罹厄運故善叙喪
亂多感恨之詞中郎仰之微不逮者矣
晉𢎞農太守郭璞詩憲章潘岳文體相輝彪炳可翫始
變永嘉平淡之體故稱中興第一翰林以為詩首但遊
仙之作辭多慷慨乖遠𤣥宗而云奈何虎豹姿又云戢
翼棲榛梗乃是坎壈詠懷非列仙之趣也
晉吏部郎袁宏詩彥伯詠史雖文體未遒而鮮明緊健
[013-11b]
去凡俗遠矣
晉處士郭泰機晉常侍顧愷之宋謝世基宋參軍顧邁
宋參軍戴凱詩泰機寒女之製孤怨宜恨長康能以二
韻答四首之美世基橫海顧邁鴻飛戴凱人實貧羸而
才章富健觀此五子文雖不多氣調警拔吾許其進則
鮑昭江淹未足逮止越居中品僉曰宜哉
宋徵士陶潛詩其源出于應璩又協左思風力文體省
静殆無長語篤意真古辭興惋愜每觀其文想其人德
[013-12a]
世歎其質直至如歡言酌春酒日暮天無雲風華清靡
豈直為田家語耶古今隱逸詩人之宗也
宋光祿大夫顏延之詩其源出于陸機尚巧似體裁綺
密情喻淵深動無虚散一句一字皆致意焉又喜用古
事彌見拘束雖乖秀逸是經綸文雅才雅才減若人則
蹈于困躓矣湯惠休曰謝詩如芙蓉出水顏如錯彩鏤
金顏終身病之
宋豫章太守謝瞻宋僕射謝混宋太尉袁淑宋徵君王
[013-12b]
微宋征虜將軍王僧達詩其源出于張華才力苦弱故
務其清淺殊得風流媚趣課其實錄則豫章僕射宜分
庭抗禮徵君太尉可託乘後車征虜卓卓殆欲度驊騮
前
宋法曹參軍謝惠連詩小謝才思富捷恨其蘭玉夙凋
故長轡未騁秋懷擣衣之作雖復靈運銳思亦何以加
焉又工為綺麗歌謡風人第一謝氏家錄云康樂每對
惠連輙得佳語後在永嘉西堂思詩竟日不就寤寐間
[013-13a]
忽見惠連卽成池塘生春草故常云此語有神助非吾
語也
宋參軍鮑昭詩其源出于二張善製形狀寫物之詞得
景陽之諔詭含茂先之靡嫚骨節强於謝混駈邁疾於
顏延總四家而擅美跨兩代而孤出嗟其才秀人微故
取湮當代然貴尚巧似不避危仄頗傷清雅之調故言
險俗者多以附昭
齊吏部謝朓詩其源出於謝混微傷細密頗在不倫一
[013-13b]
章之中自有玉石然奇章秀句往往警遒足使叔源失
步明遠變色善自發詩端而末篇多躓此意銳而才弱
也至為後進士子之所嗟慕朓極與余論詩感激頓挫
過其文
齊光祿江淹詩文通詩體總雜善于摹擬筋力于王微
成就於謝朓初淹罷宣城郡遂宿冶亭夢一美丈夫自
稱郭璞謂淹曰吾有筆在卿處多年矣可以見還淹探
懷中得五色筆以授之爾後為詩不復成語故世傳江
[013-14a]
淹才盡
梁衛將軍范雲梁中書郎丘遲詩范詩清便宛轉如流
風迴雪丘詩㸃綴映媚似落花依草故當淺于江淹而
秀于任昉
梁太常任昉詩彥昇少年為詩不工故世稱沈詩任筆
昉深恨之晩節愛好旣篤又亦遒變若銓事理拓體淵
雅得國士之風故擢居中品但昉旣博物動輙用事所
以詩不得奇少年士子效其如此弊矣
[013-14b]
梁左光祿沈約詩觀休文衆製五言最優詳其文體察
其餘論固知憲章鮑明遠也所以不閑于經綸而長於
清怨永明相王愛文王元長等皆宗附之約于時謝朓
未遒江淹才盡范雲名級故微故約稱獨步雖文不至
其工麗亦一時之選也見重閭里誦詠成音嶸謂約所
著旣多今翦除淫雜収其精要允為中品之第矣故當
詞密于范意淺于江也
詩品下
[013-15a]
昔曹劉殆文章之聖陸謝為體貳之才銳精研思千百
年中而不聞宫商之辯四聲之論或謂前達偶然不見
豈其然乎嘗試言之古曰詩頌皆被之金竹故非調五
音無以諧㑹若置酒高堂上明月照高樓為韻之首故
三祖之詞文或不工而韻入歌唱此重音韻之義也與
世之言宫商異矣今旣不備管絃亦何取於聲律耶齊
有王元長者嘗謂余云宮商與二儀俱生自古詞人不
知之唯顏憲子乃云律吕音調而其實大謬唯見范曄
[013-15b]
謝莊乃識之耳常欲進知音論未就王元長創其首謝
朓沈約揚其波三賢或貴公子孫幼有文辨於是士流
景慕務為精密襞積細微專相淩架故使文多拘急傷
其真美余謂文製本須諷讀不可蹇礙但令清濁通流
口吻調利斯為足矣至平上去入則余病未能蜂腰鶴
膝閭里巳具陳思贈弟仲宣七哀公幹思友阮籍詠懷
子卿雙鳬叔夜雙鸞茂先寒夕平叔衣單安仁倦暑景
陽苦雨靈運鄴中士衡擬古越石感亂景純詠仙王微
[013-16a]
風月謝客山泉叔源離宴鮑昭戍邊太沖詠史顏延入
洛陶公詠貧之製惠連擣衣之作斯皆五言之警䇿者
也所謂篇章之珠澤文彩之鄧林
漢令史班固漢孝㢘酈炎漢上計趙壹詩孟堅才流而
老於掌故觀其詠史有感歎之詞文勝託詠靈芝懷寄
不淺元叔散憤蘭蕙指斥囊錢苦言切句良亦勤矣斯
人也而有斯困悲夫
魏武帝魏明帝曹公古直甚有悲涼之句叡不如丕亦
[013-16b]
稱三祖
魏白馬王彪魏文學徐幹白馬與陳思答贈偉長與公
幹徃復雖曰以莛扣鐘亦能閑雅矣
魏倉曹屬阮瑀晉頓丘太守歐陽建晉文學應瑒晉中
書令嵇含晉河南太守阮偘晉侍中嵇紹晉黃門棗據
元瑜堅石七君詩並平典不失古體大檢似而二嵇微
優矣
晉中書張載晉司𨽻傅𤣥晉太僕傅咸侍中繆襲散騎
[013-17a]
常侍夏侯湛孟陽詩乃遠慙厥弟而近超兩傅長虞父
子繁富可嘉孝沖雖曰後進見重安仁熙伯挽歌唯以
造哀爾
晉驃騎王濟晉征南將軍杜預晉廷尉孫綽晉徵士許
詢永嘉以來清虚在俗王武子輩詩貴道家之言爰洎
江表𤣥風尚備眞長仲祖桓庾諸公猶相襲世稱孫許
彌善恬淡之詞
晉徵士戴逵晉東陽太守殷仲文晉宋之際殆無詩乎
[013-17b]
義煕中以謝益壽殷仲文為華綺之冠殷不競矣
宋尚書令傅亮季友文余常忽而不察今沈特進撰詩
載其數首亦復平矣
宋記室何長瑜羊曜璠宋詹事范煜詩乃不稱其才亦
為鮮舉矣
宋孝武帝宋南平王鑠宋建平王宏孝武詩彫文織綵
過為精密為二藩希慕見稱輕巧矣
宋光祿謝莊希逸詩氣候清雅不逮于王袁然興屬閑
[013-18a]
長良無鄙促也
宋御史蘇寶生宋中書令史陵修之宋典祠令任曇緒
宋越騎戴法興蘇陵任戴並著篇章亦為搢紳之所嗟
詠人非文才是愈甚可嘉焉
宋監典事區惠恭惠恭本胡人為顏師伯幹顏為詩筆
輙偷定之後造獨樂賦語侵給主被斥及大將軍修北
第差充作長時謝惠連兼記室參軍惠恭時往共安陵
嘲調末作雙枕詩以示謝謝曰君誠能恐人未重且可
[013-18b]
以為謝法曹造遣大將軍見之賞歎以錦二端賜謝謝
辭曰此詩公作長所製請以錦賜之
齊惠休上人齊道猷上人齊釋寶月惠休淫靡情過其
才世遂匹之鮑昭恐商周矣羊曜璠云是顏公忌昭之
文故立休鮑之論庾白二胡亦有清句行路難是東陽
柴廓所造寶月嘗憩其家㑹廓亡因竊而有之廓子賫
手本出都欲訟此事乃厚賂止之
齊高帝齊征北將軍張永齊太尉王文憲齊高帝詩詞
[013-19a]
藻意深無所云少張景云雖謝文體頗有古意至如王
師文憲旣經國遠圖或忽是雕蟲
齊黃門謝超宗齊潯陽太守丘靈鞠齊給事中郎劉祥
齊司徒長史檀超齊正員郎鍾憲齊諸曁令顏則齊秀
才顧則心檀謝七君並祖襲顏延欣欣不倦得士大夫
之雅致乎余從祖正員常云大明泰始中鮑休美文殊
以動俗唯此諸人傅顏陸體用固執不如顏諸曁最荷
家聲
[013-19b]
齊參軍毛伯成齊朝請吳邁遠齊朝請許瑶之伯成文
不全佳亦多惆悵吳善於風人答贈許長于短句詠物
湯休謂遠云吾語可為汝詩父以訪謝光祿云不然爾
湯可為庶況
齊鮑令暉齊韓蘭英令暉歌詩往往嶃絶清巧擬古尤
勝唯百願淫矣昭常答孝武云臣妹才自亞于左芬臣
才不及太沖爾蘭英綺密甚有名篇又善談笑齊武謂
韓云借使二媛生于上葉則玉階之賦紈素之辭未詎
[013-20a]
多也
齊司徒長史張融齊詹事孔稚珪思光紆緩誕放縱有
乖文體然亦捷疾豐饒差不局促德璋生於封谿而文
為彫飾青于藍矣
齊寧朔將軍王融齊中庶子劉繪元長士章並有盛才
詞美英浄至于五言之作㡬乎尺有所短譬應變將略
非武侯所長未足以貶卧龍
齊僕射江祏詩猗猗清潤弟祀明靡可懷
[013-20b]
齊記室王巾齊綏遠太守卞彬齊端溪令卞錄王巾二
卞詩並愛奇嶃絶慕袁彥伯之風雖不𢎞綽而文體勦
浄去平美遠矣
齊諸曁令袁嘏詩平平耳多自謂能常語徐太尉云我
詩有生氣須人捉著不爾便飛去
齊雍州刺史張欣泰梁中書郎范縝詩欣泰子眞並希
古勝文鄙薄俗製賞心流亮不失雅宗
梁秀才陸厥觀厥文緯具識丈夫之情狀自製未優非
[013-21a]
言之失也
梁常侍虞羲梁建陽令江洪子陽詩奇句清拔謝朓常
嗟頌之洪雖無多亦自能迥出
梁步兵鮑行卿梁晉陵令孫察行卿少年甚擅風謠之
美察最幽微而感賞至到耳一每人名下/俱有詩字
庾肩吾字子慎南陽新野/人歴度支尚書
謝厯日啓
淩渠所奏弦望旣符鄧平之言錙銖皆合登臺視朔覩
[013-21b]
雲物之必書拂管移灰識權衡之有度初開卷始暫謂
春留未覽篇終便傷冬及裵徊厚渥比日為年
謝賚粳米啓
出梁國之闕/租兼水陸之殊品伊尹說而不至石崇豪
所未及遇處嘿之得賓同苻朗之舉筯長河可塞上德
無詶
答餉綾紋啓一作/書
潔同雪霜華踰紵縞長裾可曳無愧王門之賓廣袖將
[013-22a]
裁翻有城中之製
謝賚銅硯筆格啓
烟磨青石巳踐孔氏之壇管插銅龍還笑王生之璧西
域胡人卧織成之金簟游仙童子隱芙蓉之行障莫不
並出梁園來頒狹室踐一作賤插一作撫行/障海陸碎事作行幢
謝賚菱啓一作/庾信
上林紫水雜蕰藻而俱浮雲夢清池間芙蓉而外發珍
踰百味來薦畫盤恩重千金遂沾菲席淩霜朱橘愧此
[013-22b]
開顏含露蒲桃慙其不䬼
謝賚梨啓
睢陽東苑子圍三尺新豐箭谷枝懸六斤未有生因粉
水產自桐丘影連鄧橘林交苑柿遠薦中厨爰頒下室
事同靈棗有願還年恐似仙桃無因留核
謝賚橘啓
光分璇宿影接銅峰去青鳥之迢遞服朱闉之爽塏楚
原洪筆頌記不遷陳王麗藻賦稱遙植昔朝歌季重纔
[013-23a]
賜海魚大理元常止蒙秋菊
謝賚朱櫻啓
成叢殿側猶連製賦之條結實西園非復粘蟬之樹異
合浦之歸來疑藏朱實同秦人之逐彈似得金丸
謝賚林檎啓
丹徒故苑歲綿長而不見岷山舊植路重阻而來難未
有徙核圓丘移根閬坂仙厨始摘猶堆青玉之盤下賤
爰頒遂入抽蒲之座
[013-23b]
謝賚檳榔啓
形均綠竹詎掃山壇色譬青桐不生空井事踰紫奈用
兼芳菊方為口實永以蠲痾
謝東宫賚檳榔啓
無勞朱實兼荔支之五滋能發紅顏類芙蓉之十酒登
玉案而上陳出珠盤而下逮澤深温奈恩均含棗
謝東宫賚栗啓
查或火成鑽以為屑奈稱煎用曝而成糗未若北燕巨
[013-24a]
實用奪榮枯南國脯山翻慙齒決承恩踴躍對聞喜之
河念報屛營問知來之息
謝東宫賚米啓
滍水鳴蟬香聞七里瓊山合穎租歸十縣肩吾人慙振
藻徒降雲間之松職濫更繁空撤家丞之俸成珠委地
事重逢仙游玉為糧珍踰入楚雖復激水滄流不待監
河之說春風掃地方誚文學之篇間一作澗/丞作承誤
謝東宫示古跡啓
[013-24b]
竊以仙巖遺傳入握成塵孔壁藏文隨開巳蠧石書有
暗厨畫猶飛豈有跡經四代年踰十紀芝英雲氣之巧
未殞松鉛鵲反鸞驚之勢不侵蒲竹必使酒肆人來池
流色變將損北海之牘還代西河之簡遺傳尺牘/作遺轉誤
謝東宫賜宅啓
肩吾居異道南才非巷北流寓建春之外寄息靈臺之
下豈望地無湫隘里號乘軒巷轉幡旗門容幰葢況乃
交垂五柳若元亮之居夾石雙槐似安仁之縣卻瞻鍾
[013-25a]
阜前枕洛橋池通西舍之流窻映東鄰之棗來歸高里
翻成待封之門夜坐書臺非復通燈之壁才下應王禮
加温阮官成名立無事非恩
謝東宫賚内人春衣啓
階邊細草猶推綟葉之光戸前桃樹反訝藍花之色遂
得裾飛合鷰領鬬分鸞試顧採薪皆成留客
謝湘東王賚米啓
味重新城香踰澇水連舟入浦似彥伯之南歸積地為
[013-25b]
山疑馬援之西至不待候沙同新渝之再熟無勞拜石
均遼倉之重滿前恩未逺次渥仍流墨翟假以故書裴
楷暫其國賜
答湘東王賚粳米啓
竊以農夫力耕時逢儉歳疎賤時澤必取豐年㭬斛瀉
珠嘉聞陶量翻庭委玉欣見馬圖
謝湘東王賚米啓
竊以月滿則虧恩來無爽海潮雖大萬江恒注遂使連
[013-26a]
箱委地不殊陽翟盈倉接宇寧異海陵
謝湘東王賚柑啓
傳名地里遠自武陵之洲族茂神經遙聞建春之嶺王
逸為賦取對荔枝張衡制辭用連石蜜足使萍實非甜
蒲萄猶酳
謝武陵王賚白綺綾啓
圖雲緝鶴鄴市稀逢寫霧傳花叢臺罕遇雖復馬均騁
思比巧猶慙虞卿受金方恩未重比扁舟獨反燕路有
[013-26b]
心載寶言歸銜珠無日並藝文/類聚
答武陵王賚絹啓
肩吾啓蒙賚絹二十疋清河之珍丘園慙其束帛關東
之妙潛織陋其巻綃下官謬忝扁舟暫瞻還斾而天人
渥盼增餘論之榮江漢安流無沿洄之阻遂使鶴露宵
凝輕絺立變鴈風朝急冶服成温有謝筆端無辭陳報
不任下情謹奉啓事謝聞謹啓初學/記
謝炭啓
[013-27a]
識慙曼倩似見昆明之灰清愧伯鸞不復因人之熱白/孔
六/帖
答陶隱居賚术煎啓
竊以綠葉抽條生于首峰之側紫花摽色出自鄭岩之
下百邪外禦六府内充山精見書華神在籙木榮火謝
盡採擷之難啓旦移申窮淋漉之劑故能競爽雲珠争
奇水玉自非身疲掌硯役倦攀桃豈可立致還年坐生
羽翼臨沅丹井方覺可捐酈縣菊泉無勞復汲庶得遨
[013-27b]
遊海岸追涓子之塵馳騖霍山共陳王為侣謠俗輕施
尚曰難酬出世鴻恩寧知上報茅山志摽作縹淋漉/作的瀝王一作生
答陶隱居賚术蒸啓
味重金漿芳踰玉液足使芝慙明麗丹媿芙蓉坐致延
生伏深銘戴並藝文類聚藝廣異記云肩吾少事/陶先生頗多 術 二篇作沈約誤
為武陵王拜儀同章
臣宅慶紫霄聯休皇極地均指日旣無跡而成高仕若
乘風故不行而自遠今者四郊無壘天下同文都尉春
[013-28a]
田猶居塞外單于冬獵不入漁陽臣坐牧三邊非勞七
戰豈能屯兵大夏封萬里之侯飛箭遼城受千金之壽
論其才望有懼茂𢎞先佩印綬常羞叔度
為寧國公讓中書表
臣聞陟彼太行伯后之車屢怠望兹吳坂少游之馬難
躋是知美非流水立致摧轅駿靡浮雲便期頓轡起登
天漢寧陪九萬之風坐濟星橋非使千年之翼豈有功
稱辨慧足對元禮弱標俊穎能嘲子叔玉重組長空見
[013-28b]
休寵深宫邃宇孰知懷憂
為南康王讓丹陽尹表
臣聞劒鏤七星非有司天之用簾圖五嶽寧識崇朝之
雲是知䇿彼泥龍不能令其逐日乘斯泥馬安可使其
奔電方今振鷺盈庭白駒空谷惟帝念功惟明克允君
子之國幸聞其讓石門之水獲免於貪
東宮玉帳山銘庾信集/亦載
玉帳寥廓崑山抵鵲摠葉成帳連枝起幕玉蘂難徙金
[013-29a]
花不落隱士彈琴仙人看博巖留故鼎竈聚新荆煑石
初爛燒丹欲成桑田屢盡海水頻傾長聞鳳笛永聽簫
聲枝集作雲玉蘂難徙作玉䇿難移竈/聚作雲上盡作變傾作盈笛作曲
團扇銘
武王𤣥覽造扇于前班生贍博百綺仍傳裁雲比霧裂
素輕蟬片月内掩重規外圓炎隆火正石鑠沙煎清逾
蘋末瑩等寒泉恩深難恃愛極則遷秋風颯至篋笥長
捐勒銘華扇敢薦夏筵百一/作白
[013-29b]
書品序
𤣥静先生曰予遍求邃古逖訪厥初書名起於𤣥洛字
勢發於倉史故遺結繩取諸文象諸形㑹諸人事未有
廣此緘縢深兹文契是以一畫加大天尊可知二力增
土地卑可審日以君道則字勢圓月以臣輔則文體闕
及其轉注假借之流指事㑹意之類莫不狀範毫端形
呈字表開萹翫古則千載共朝削簡傳今則萬里對面記
善則惡自削書賢則過必改玉厯頒正而化俗帝載陳
[013-30a]
言而設敎變通不極日用無窮與聖同功參神並運爰
洎中葉捨煩從省漸失潁川之言竟逐雲陽之字若乃
鳥迹孕于古文壁書存于科斗符陳帝璽摹調蜀漆署
表宫門銘題禮器魚猶捨鳳鳥已分蟲仁義起于麒麟
威形發于龍虎雲氣時飄五色仙人還作兩童龜若浮
溪蛇如赴穴流星疑燭垂露似珠芝英轉車飛白掩素
參差倒薤旣思種栁之謠長短懸針復想定情之製蚊
脚傍低鵠頭仰立填飄板上謬起印中波囘墮鏡之鸞
[013-30b]
楷顧雕陵之鵲並以篆籀重復見重昔時或巧能售酒
或妙令鬼哭信無味之奇珍非趨時之急務且具錄前
訓今不復兼論惟草正疎通專行于世其或繼之者雖
百代可知尋𨽻體發源秦時𨽻人下邳程邈所作始皇
見而重之以奏事繁多篆字難製遂作此法故曰𨽻書今
時正書是也草勢起于漢時解散𨽻法用以赴急本因
草創之義故曰草書建初中京兆杜操始以善草知名
今之草書是也余自少迄長留心兹藝敏手謝于臨池
[013-31a]
銳意同于削板而蕺山之扇竟未增華淩雲之臺無因
誡子求諸古迹或有淺深輙刪善草𨽻者一百二十三
人伯英以稱聖居首法高以追駿處末推能相越小例
而九引類相附大等為三復為略論總名書品
張芝伯英/ 鍾繇元常/ 王羲之逸少/
右三人上之上
論曰𨽻旣發源秦始草乃激流齊相跨七代而彌遵將
千載而無革誠開博者也均其文總六書之要指其事
[013-31b]
籠八體之奇能拔篆籀于繁蕪移楷真于重密分行紙
上類出蠒之蛾結畫篇中似聞琴之鶴峰崿間起瓊山
慙其斂霧漪瀾逓振碧海愧其下風抽絲散水定其下
筆倚刀較尺驗于成字真草旣分于星芒烈火復成于
珠佩或橫牽竪掣或濃㸃輕拂或將放而更留或因挑
而還置敏思藏於胸中巧意發於毫銛詹尹端䇿故以
迷其變化英韶傾耳無以察其音聲殆善射之不注妙
斲輪之不傳是以鷹爪含利出彼兔毫龍管潤霜遊兹
[013-32a]
蠆尾學者鮮能具體窺者罕得其門若探妙測深盡形
得勢烟華落紙將動風彩帶字欲飛疑神化之所為非
人世之所學惟張有道鍾元常王右軍其人也張工夫
第一天然次之衣帛先書稱為草聖鍾天然第一功夫
次之妙盡許昌之碑窮極鄴下之牘王工夫不及張天
然過之天然不及鍾工夫過之羊欣云貴越羣品古今
莫二兼撮衆法備成一家若孔門以書三子入室矣允
為上之上
[013-32b]
崔瑗子玉/ 杜度伯度/ 師宜官 張昶文舒/
王獻之子敬/
右五人上之中
論曰崔子玉擅名北中跡罕南度世有得其摹者王子
敬見之稱美以為功類伯英杜度濫觴于草書取奇于
漢帝詔復奏事皆作草書師宜官鴻都為最能大能小
文舒聲劣於兄時云亞聖子敬泥帚最驗天骨兼以製
筆復識人工一字不遺兩葉傳妙此五人允為上之中
[013-33a]
索靖幼安/ 梁鵠孟皇/ 韋誕仲將/ 皇象休明/
胡昭孔明/ 鍾㑹士季/ 衛瓘伯玉/ 荀輿長𦙍/
阮研文機/
右九人上之下
論曰幼安斂蔓舅氏抗名衛令孟皇功盡筆力字入帳
中仲將不妄染毫必須張筆而左紙孔明動見模楷所為胡
肥而鍾瘦休明斟酌二家聨駕八絶士季之範元常猶
子敬之稟逸少而功拙兼効真草皆成伯玉遂慕張芝
[013-33b]
近參父迹長𦙍狸骨方擬而難迨阮研居今觀古盡窺
衆妙之門雖復師王祖鍾終成别構一體此九人允為
上之下
張超子並/ 郭伯道 劉德昇君/嗣崔寔子真/
衛夫人字茂猗/名鑠李式景則/庾翼稚恭/郗愔方囘/
謝安安石/ 王珉季琰/桓𤣥敬道/羊欣敬元/
王僧䖍 孔琳之彥琳/ 殷鈞季和/
右十五人中之上
[013-34a]
論曰子並崔家州里頗相倣效可謂醬鹹於鹽氷寒於
水伯道里居朝廷遠封其迹德昇之妙鍾胡各採其美
子眞俊才門法不墜李妻衛氏自出華宗景則毫素流
靡稚恭聲彩遒越郗愔安石草正並驅季琰桓𤣥筋力
俱駿羊欣早隨子敬最得王體孔琳之聲髙宋氏王僧
䖍雄發齊代殷鈞頗耽愛好終得肩隨此一十五人允
為中之上
魏武帝曹操/孟德孫皓吳主/元宗衛覬伯儒/左子邑伯字/子邑
[013-34b]
衛恒巨山/ 杜預元凱/王廙世將/張彭祖
任靖 韋昶文休/王修敬仁/范懷約
張永景初/ 吳休尚 施方泰
右十五人中之中
論曰魏帝筆墨雄贍吳主體裁綿密伯儒兼敘𨽻草予
邑分鑣梁邯巨山三世元凱累葉王廙為右軍之師彭
祖取羲之之道任靖矯名文休題柱敬仁清舉致畏逼
之詞張范逢時俱東南之美施吳鄴下後生同年拔萃
[013-35a]
此十五人允為中之中
羅暉叔景/ 趙襲元嗣/ 劉輿 張昭
陸機士衡/ 朱誕 王導茂𢎞/
宋文帝姓劉名/義隆 王洽敬和/郗超景興/
張翼 庾亮元規/ 康昕 徐希秀
謝朓𤣥暉/ 劉繪 陶隱居名𢎞景/
王崇素
右十八人中之下
[013-35b]
論曰叔景元嗣並稱西州劉輿之筆札張昭之無懈陸
機以𢎞才掩迹朱誕以偏藝流聲王導則列聖推能庾
亮則羣公挹巧王洽以並通諸法郗超以晩年取譽張
翼善效宋帝康昕希秀孤生謝朓劉繪文宗書範近來
少前陶隱居仙才翰彩㧞于山谷王崇素繪闕/靡倫篇
筆傳于閭里此十八人允為中之下
姜詡 梁宣 魏徵𤣥成/ 韋秀
鍾輿 向泰 羊忱 晉元帝景文/
[013-36a]
識道人 范曄蔚宗/ 宗炳 謝靈運
蕭思話 薄紹之敬叔/齊高帝紹/伯 庾黔婁
費元謠 孫奉伯 王薈 羊祜叔子/
右二十人下之上
論曰此二十人並擅毫翰動成楷則殆逼前良見希後
彥允為下之上
陽經 諸葛融 楊潭 張炳
岑淵 張輿 王濟 李夫人
[013-36b]
劉穆之道/和 朱齡石 庾景休 張融思光/
褚元明 孔敬通 王籍文海/
右十五人下之中
論曰此十五人雖未窮字奥書尚文情披其叢薄非無
香草視其涯㟁皆有潤珠故遺斯紙以為世玩允為下
之中
衛宣 李韞 陳基 傅庭堅
張紹 陰光 韋熊少季/張暢
[013-37a]
曹任 宋嘉 裴邈 羊固
傅夫人 辟閭訓 謝晦 徐羨之
孔閭 顏寶光 周仁皓 張欣泰
張熾 僧岳道人 法高道人
右二十三人下之下
論曰此二十三人皆五味一和五色一彩視其雕文非
特刻鵠人人下筆寧止追嚮遺迹見珍餘芳可折誠以
驅馳並駕不逮前鋒而中權後殿各盡其美允為下之
[013-37b]
下
今以九例該此衆賢猶如𤣥圃積玉炎洲聚桂其中實
相推謝故有兹多品然終能振此鱗翼俱上龍門儻後
之學者更隨㸃曝云爾
庾元威
論書
所學正書宜以殷鈞范懷約為主方正循紀修短合度
所學草書宜以張融王僧䖍為則體用得法意氣有餘
[013-38a]
章表牋書於斯足矣夫才能則關性分耽嗜殊妨大業
但令緊快分明屬辭流便字不須體語輙投聲若以己
巳莫分東柬相亂則兩王妙迹二陸高才頃來非所用
也王延之有言曰勿欺數行尺牘卽表三種人身豈非
一者學書得法二者作字得體三者輕重得宜意謂猶
須言無虚出斯則善矣近何令貴隔勢傾朝野聊爾疎
漏遂遭十穢之書今聊存兩事書曰有寒士自陳簡于
掌選詩云伎能自寡薄支葉復單貧柯條濫垂景木石
[013-38b]
詎知晨狗馬雖難畫犬羊誠易馴效嚬終未似學步豈
如真實云朝亂緒是曰斁彞倫俗作於兹混人途自此
沌離合之詩由來乆矣不知譏剝爰加稱贊是其第六
穢也近來貴宰於二品清宦進不假手作書而筆跡過
鄙無法度彼恭拜忽云永感答人借車還白不具真本
流傳合朝恥辱是其第七穢也以此而言書何容易且
梁制與平吉人牋書有壞懷語者不得答書許乃告絶
私弔答中彼此言感思乖錯者州望須刺大中正處入
[013-39a]
清議終身不得仕盛名年少宜留意勉之余見學阮研
書者不得其骨力婉媚唯學攣拳委盡學薄紹之書者
不得其批研淵㣲徒自經營嶮急晚途别法貪省愛異
濃頭纖尾斷腰頓足一八相似十小難分屈等如勻變
前為草咸言祖述王蕭無妨日有訛謬星不從生籍不
從來許慎門徒居然嗢噱衛恒子弟寧不傷嗟註誤衆
家豈宜改習書字之興由來尚矣沮誦倉頡黃帝史也
周宣王時柱下史史籀始著籀書今六八之法雖存十
[013-39b]
五之篇亡矣及秦相李斯破大篆為小篆造倉頡七章
中車府令趙高造爰歴六章太史胡毋敬造博學七章
後人分五十五章為三蒼上巻至哀帝元嘉中揚子雲
作訓纂記滂喜為中巻和帝永元中賈升郎更續記彥
均為下巻皆是記字字出衙人故人稱為三蒼也夫蒼
雅之學儒博所宗自景純注解轉加敦尚漢晉正史及
古今字書並云倉頡九篇是李斯所作今竊尋思必不
如是其第九章論豨信京劉等郭云豨信是陳豨韓信
[013-40a]
京劉是大漢西土是長安此非讖言豈有秦時朝宰談
漢家人物牛頭馬腹先達何以安之江左碩儒相係梁
初復有任昉及沈約悉未有譏駁余忽橫議實不自許
敬俟明哲定其可否而字韻集方言廣雅凡錄字者十
有四家許慎穿鑿賈氏乃奏說文曹產開拓許侯爰成
字苑說文則形聲具舉字苑則品類周悉追悟典墳字
弗全體周禮以雞斯為笄纚禮記以相近為禳祈致今
衆議叢殘音辭䮞互葢由程邈變𨽻流傳未一鄭公詩
[013-40b]
譜頗顯其源且書文一反草木相從凡五百六十七部
合一萬五千九百一十五字卽曰世中所行十分裁一
而今㸃畫失體深成怪也近有居士阮孝緒撰古今文
字三巻窮搜正典次丹陽五官丘陵撰文字指要二巻
精加擿發惟此兩書可稱要用余以值明師留心字法
所以坐右作午畺宇不依羲獻妙跡不逐陶葛名方作
蒓羮不斆晉書不循韻集爰以淺見輕述字府自謂此
文或均螢露齊末王融圖古今雜體有六十四書少年
[013-41a]
崇倣家藏紙貴而鳳魚蟲鳥是七國時書元常皆作𨽻
書故貽後來所詰湘東王遣沮陽令韋仲定為九十一
種次功曹謝善勛增其九法合成百體其中以八卦書
為一以大為兩法徑丈一字方寸千言大上止傳可爾
鬼書惟有業殺刁斗出于古器尒㫭由乎内典散𨽻露
書終是飛白意謂此等並非通論今所不取余經為正
陽侯書十牒屏風作百體間以采墨當時衆所驚異自
爾絶筆惟留草本而巳其百體者懸針書垂露書秦望
[013-41b]
汲冢書金鵲書玉文書鵠頭書虎爪書倒薤書偃波書
幡信書飛白篆古頡書籀文書奇字謬篆制書列書日
書月書風書雲書星𨽻填𨽻蟲食葉書科斗書署書胡
書蓬書相書天竺書轉宿書一筆篆飛白書一筆𨽻飛
白草古文𨽻橫書楷書小科𨽻此五十種皆純墨璽文
書節文書真文書符文書芝英𨽻花草𨽻幡信𨽻鐘鼓
龍虎篆鳳魚篆騏驎篆仙人篆科斗蟲篆雲篆蟲篆魚
篆鳥篆龍篆龜篆虎篆鸞篆龍虎𨽻鳳魚𨽻麒麟𨽻仙
[013-42a]
人𨽻科斗𨽻雲𨽻蟲𨽻魚𨽻鳥𨽻龍𨽻龜𨽻鸞𨽻虵龍
文𨽻書龜文書鼠書牛書虎書兔書龍草書虵草書馬
書羊書猴書雞書犬書豕書此十二時書巳上五十種
皆采色其外復有大篆小篆銘鼎摹印刻符石經象形
篇章震書倒書反左書等及宋中庶宗炳出九體書所
謂縑素書簡奏書牋表書弔記書行押書檝書藁書羊
草書全草書此九法極真草書之次第焉刪捨之外所
存猶一百二十體張芝始作一筆飛白書此於井冊等
[013-42b]
字為妙所以唯云一筆飛白書則無所不通矣反左書
者大同中東宫學士孔敬通所創余見而達之於是座
上詶答諸君無有識者遂呼為衆中清閒法今學者稍
多解者益寡敬通又能一筆草書一行一斷婉約流利
特出天性頃來莫有繼者宗炳又畫瑞應圖千卓絶王
元長頗加增定乃有虞舜獬豸周穆狻猊漢武神鳳衛
君舞鶴五城九井螺杯魚硯金縢玉英𤣥圭朱草等凡
二百一十物余經取其善草嘉禾靈禽瑞獸樓臺器服
[013-43a]
可為玩對者盈縮其形狀參詳其動植制一部焉此乃
青出于藍而實世中未有復于屏風上作雜體篆二十
四種寫凡百名將恐一筆鄣子凡百屏風傳者逾謬併
懷歎息世本云史皇作圖黃帝臣也其唐虞之文章夏
后之鼎象則圖畫之宗焉其後繪事逾精丹青轉妙乃
以釘女心痛圖魚獺集敬君以之亡婦王嬙由此失身
近代陸綏足稱畫聖所聞談者一筆之外僅可蟬雀顧
長康稱為三絶終是半癡人耳雜體旣資於畫所以附
[013-43b]
乎書末
虞龢梁中書/侍郎
論書表
臣聞爻畫旣肇文字載興六藝歸其善八體宣其妙厥
後羣能間出洎乎漢魏鍾張擅美晉末二王稱英羲之
書云頃尋諸名書鍾張信為絶倫其餘不足存又云吾
書比之鍾張當抗行張草猶當鴈行羊欣云羲之便是
小推張不知獻之自謂云何欣又云張字形不及右軍
[013-44a]
自然不如小王謝安嘗問子敬君書何如右軍答云故
當勝安云物論殊不爾子敬答曰世人那得知夫古質
而今妍數之常也愛妍而薄質人之情也鍾張方之二
王可謂古矣豈得無妍質之殊且二王暮年皆勝于少
父子之間又為今古子敬窮其妍妙固其宜也然優劣
旣微而㑹美俱深故同為終古之獨絶百代之楷式桓
𤣥耽玩不能釋手乃撰二王紙迹雜有縑素正行之尤
美者各為一帙常置左右及南奔雖甚狼狽猶以自隨
[013-44b]
擒獲之後莫知所在劉毅頗尚風流亦甚愛書傾意搜
求及將敗大有所得盧循素善尺牘尤珍名法西南豪
士咸慕其風人無長幼翕然尚之家贏金幣競遠尋求
于是京師三呉之迹頗散四方羲之為㑹稽獻之為吳
興故三吳之近地偏多遺迹也又是末年遒美之時中
世宗室諸王尚多素嗤貴遊不甚愛好朝廷亦不搜求
人間所秘往往不少新渝惠侯雅所愛重懸金招買不
計貴賤而輕薄之徒鋭意摹學以茅屋漏汁染變紙色
[013-45a]
加以勞辱使類乆書真偽相糅莫之能别故惠侯所蓄
多有非真然招聚旣多時有佳迹如獻之吳興二牋足
為名法孝武亦纂集佳書都鄙士人多有獻奉真偽混
雜謝靈運母劉氏子敬之甥故靈運能書而特多王法
臣謝病東臯遊玩山水守拙樂静求志林壑造次之遇
遂紆雅顧預涉泛之遊參文咏之末其諸佳法恣意披
覽愚好旣深稍有微解及臣遭遇曲沾恩誘漸漬𤣥猷
朝夕諮訓題勒美惡指示蚩妍㸃畫之情昭若發蒙于
[013-45b]
時聖慮未存草體凡諸敎令必應真正小不在意則偽
謾難識事事留神則難為心力及飛龍之始戚藩告釁
方事經略未遑妍習及三年之初始玩寶迹旣科簡舊
秘再詔尋求景和時所散失及乞左右嬖幸者皆原往
罪兼賜其直或有頑愚不敢獻書遂失五卷多是戲學
伏惟陛下爰凝睿思淹留草法擬効漸妍賞析彌妙旬
日之間轉求精祕字之美惡書之真偽剖判體趣窮微
入神機息務閑從容研究乃使使三吳荆湘諸境窮幽
[013-46a]
測遠鳩集散逸及羣臣所上數月之間奇迹雲萃詔臣
與前將軍巢尚之司徒參軍事徐希秀淮南太守孫奉
伯科簡二王書評其品題除猥錄美供御賞玩遂得遊
目瓌翰展好寶法錦質繡章爛然畢覩大凡祕藏所錄
鍾繇紙書六百九十七字張芝縑素及紙書四千八百
二十五字年代旣乆多是簡帖張昶縑素及紙書四千
七十字毛𢎞八分縑素書四千五百八十八字索靖紙
書五千七百五十五字鍾㑹書五紙四百六十五字是
[013-46b]
高祖平秦川所獲以賜永嘉公主俄為第中所盜流播
始興及泰始開運地無遁寶詔龎沈搜索遂乃得之又
有范仰恒獻上張芝縑素書三百九十八字希世之寶
潛采累紀隱迹于二王耀美于盛辰别加繕飾在新裝
二王書所錄之外由是榻書悉用薄紙厚薄不均輒好
縐起范曄裝治巻帖小勝猶謂不精孝武使徐爰治䕶
隨紙長短參差不同具以數十紙為巻披視不便不易
勞茹善惡正草不相分别今所治繕悉改其弊孝武撰
[013-47a]
子敬學書戲習十巻為秩傳云戲學而不題或真行章
草雜在一紙或重作數字或學前輩名人能書者或有
聊爾戲書旣不留意亦殊猥劣徒聞則錄曾不披簡巻
小者數紙大者數十巨細差懸不相疋類是以更裁減
以二丈為度亦取小王書古詩賦讚論或草或正言無
次第者入戲學部其有惡者悉皆刪去巻旣調均書又
精好羲之所書紫紙多是少年臨川時迹旣不足觀亦
無取焉今榻書皆用大厚紙冺若一體同度翦截皆齊
[013-47b]
又補接敗字體勢不失墨色更明凡書雖同在一巻要
有優劣今此一巻之中以好者在首下者次之中者最
後所以然者人之看書必銳于開巻懈怠于將半旣而
略進次遇中品賞悅留連不覺終巻又舊書目秩無次
第諸秩中各有第一至于第十脫落散亂巻秩殊等今
各題其巻秩所在與目相應雖相涉入終無雜謬又舊
以封書紙次相隨草正混糅善惡一貫今各隨其品不
從本封條目紙行凡㝡字數皆使分明一毫靡遺二王
[013-48a]
縑素書珊瑚軸二秩二十四巻紙書金軸二秩二十四
巻又紙書玳瑁軸五秩五十巻皆互秩金題玉燮織成
帶又有書扇二秩二巻又紙書飛白章草二秩十五巻
並栴檀軸又紙書戲學一秩十二巻玳瑁軸此皆書之
冠冕也自此以下别有三品書凡五十二秩五百二十
巻悉栴檀軸又羊欣縑素及紙書亦選取其妙者為十
八秩一百八十巻皆漆軸而巳二王新入書各裝為六
秩六十巻别充備預又其中入品之餘各有條貫足以
[013-48b]
聲華四㝢價輕五都天府之名珍盛代之偉寶陛下淵
昭自天觸理必鏡凡諸思制莫不妙極乃詔張永更製
御紙緊潔光麗輝日奪目又合祕墨美殊前後色如㸃
漆一㸃竟紙簡筆則一二簡毫專用白免大管豐毛膠
漆堅密草書筆悉使長毫以利縱舍之便兼使吳興郡
作青石圓硯質滑而停墨殊勝南方瓦石之器縑素之
工殆絶於昔王僧䖍尋得其術雖不及古不減郗家所
製二王書獻之始學父書正體乃不相似至于絶筆章
[013-49a]
草殊相擬類筆迹流懌宛轉妍媚乃欲過之羲之書在
始未有奇殊不勝庾翼郗愔迨其末年乃造其極常以
章草答庾亮亮以示翼翼歎服因與羲之書云吾昔有
伯英章草書十紙過江亡失常痛妙迹永絶忽見足下
答家兄書煥若神明頓還舊觀舊說羲之罷㑹稽住蕺
山下一老嫗捉十許六角竹扇出市王聊問一枚㡬錢
云直二十許右軍取筆書扇扇為五字嫗大悵惋云舉
家朝飡惟仰於此何乃書壞王云但言王右軍書字索
[013-49b]
一百入市市人競市去姥復以十數扇來請書王笑不
答又云羲之常自書表與穆帝帝使張翼寫効一毫不
異題後答之羲之初不覺更詳看乃歎曰小人㡬欲亂
真又羲之性好鵞山隂曇
村有一道士養好鵞十餘
王清旦乘小船故往意大願樂乃告求市易道士不與
百方譬說不能得道士乃言性好道乆欲寫河上公老
子縑素早辦而無人能書府君若能自屈書道德經各
兩章便合羣以奉羲之便住半日為寫畢籠鵞而歸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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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詣一門生家設佳饌供億甚盛感之欲以書相報見
有一新棐牀几至滑浄乃書之草正相半門生送王歸
郡還家其父巳刮盡生失書驚懊累日桓𤣥愛重書法
每讌集輒出法書示賓客客有食寒具者仍以手捉書
大㸃汚後出法書輒令客洗手兼除寒具子敬常牋與
簡文十許紙題最後云民此書甚合願存之此書為桓
𤣥所寶高祖後得以賜王武剛未審今何在謝奉起廟
悉用棐材右軍取棐書之滿牀奉収得一大簀子敬後
[013-50b]
往謝為說右軍書甚佳而密巳削作數十棐板請子敬
書之亦甚合奉並珍錄奉後孫履分半與桓𤣥用履為
揚州主簿餘一半孫恩破㑹稽略以入海羲之為㑹稽
子敬七八歲學書羲之從後掣其筆不脫嘆曰此兒書
後當有大名子敬出戲見北館新泥堊壁白浄子敬取
帚沾泥汁書方丈一字觀者如市羲之見嘆美問誰所
作答云七郎羲之作書與親故云子敬飛白大有意是
因於此壁也有一好事年少故作精白紗裓著詣子敬
[013-51a]
子敬便取書之草正諸體悉備兩袖及褾略周年少覺
王左右有淩奪之色掣裓而走左右果逐之及門外鬬
争分裂少年纔得一袖耳子敬為吳興羊欣父不疑為
烏程令欣時年十五六書巳有意為子敬所知子敬往
縣入欣齋欣衣白新絹裙晝眠于敬因書其裙幅及帶
欣覺歡樂遂寶之後以上朝廷中乃零失子敬門生以
子敬書種蠶後人於蠶中尋取紙大有所得謝安善書
不重子敬每作好書必謂被賞安輒題後答之朝廷秘
[013-51b]
寶名書乆巳盈積太初狂迫乃欲一時燒除左右懷讓
者苦相譬說乃止臣見衛恒古來能書人錄一巻時有
不通今隨事改正并寫諸雜勢一巻今新裝二王鎮書
定目各六卷又羊欣書目六巻鍾張等書目一巻文字
之部備矣謹詣省上表并上錄勢新書以聞六年九月
中書侍郎臣虞龢上
梁文紀巻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