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d0501 淵穎集-元-吳萊 (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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淵穎吳先生集卷之十 門人金華宋濂編
  讀唐太宗帝範
初唐太宗帝範一卷十有二萹太宗甞手撰以教太子五代
䘮亂書有錄而遂闕暨今上征雲南𤏡夷始出以獻而舊十
有二萹復完予聞古今欲治之主不丗出甞必立為治天下
之法使其後嗣子孫有以丗守之而不敢失墜不幸而一旦
昬庸懦弱之君或繼其後亦得有所扶持馮藉不至於甚亂
而僅存此雖三代聖人制基垂統立經陳紀而務欲㝎為法
度典章者然亦不過數傳則巳自弃其先祖之訓䠞國敗家
接踵而有夏之太康商之帝甲武乙周之幽厲宜若無異扵
漢唐之季丗然猶幸賴其法度典章之炳然播扵宗廟布在
有司賢聖之君復有赫然而振起者有此具也自是以来漢
承秦亂而髙祖立漢家之法唐受陏亂而太宗設唐室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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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漢法逺矣蓋惟唐制傳之未乆而天下多事夷狄侵凌
藩鎮䟦扈盜賊相挺而起莫之能救此其故何哉當陏氏大
壊太宗始銳然盡舉天下扵盜手即議立國法粉飾朝章誠
欲創其基業於前而特垂其綂緒於後使後嗣子孫得以繼
續而行且将有恃於此而不害扵無所守者是故職官之任
㝎以常貟師徒之備設以府衛用以授田則口分丗業之法
均度以歛財役民則田租身庸户調之制不紊自古者聖賢
之道不作而一切覇強苟簡之術用太宗乃能慨然庶㡬乎
先王仁義之意而務成貞觀二十餘年治平之功自漢以来
可謂古今欲治不丗出之主矣然而太宗毎知太子之仁孝
慈懦恐不足以任國而僅述古昔聖賢之遺訓帝王之常法
強而敎之謂爲帝範及至太子即位曾不㡬時内則惑於嬖
后外則斥逐賢相則夫天下國家紛紜変故之迭至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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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思患而預防者卒至扵易妵改號殺僇宗姓/而後巳然/猶幸其有所扶持
馮藉且不至於盡亂而僅存者頼有法也惜乎當時太宗立
法之際身教則從言教則訟每求其所以致然者自其法度
典章之中或不能自免其瑕釁間隙之可議書有之曰丕顯
哉文王謨丕承哉武王烈佑啓我後人咸以正罔缺太宗之
為治無乃文謨武烈一夲於正又能無缺者豈或猶有可憾
者耶何則太宗親㝎㝢内盖因陏氏髙麗喪師之後而得之
自其即位北㓕突厥薛延陀西制髙昌徙其種人編置㳂邉
州郡而蕩然無有蕃漢内外之防及其晚年又且東征髙麗
瀕死而弗巳是雖髙宗之慈懦猶襲其故深異乎漢孝元之
議罷珠崖者降及數丗而眀皇繼之君臣宴安邉隙數動至
竭天下之兵委之西北付以藩臣中國空虗大盜承之而遽
起由是天下多故藩鎮槃錯奚契丹深入河北吐蕃囬鶻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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䧟秦隴震驚都邑師徒撓敗土境日䠞而唐室之號令所及
曽不出淮浙巴廣數十郡地而遂巳聀官之任師徒之備授
田之法歛財役民之制大抵悉改於其舊此豈非當丗邉境
用兵之或過遂致蔓延於中國而不少熄㦲然以唐之子孫
昬庸懦弱或危或微不絶若綫是雖太宗之法守之有未盡
替得以扶持馮藉不至於甚亂而僅存誠求其所以致是亦
由太宗平日貪勝好名之過瑕釁間隙實有以先開其源而
漸熾其禍是則太宗前者包括四海指麾群夷適足以為當
今屈己和親敗軍郤境之効不可救巳夫然故唐之一代天
下之致治莫如太宗天下之致亂亦或自於太宗而後丗議
者不之覺也嗚呼予觀太宗之志嘗欲法三代欲行周禮遂
絀封徳彛之說而専用魏徴之仁義貞觀之治夫豈近丗所
可遽及使其當時立法之際而其身之所行者一本於正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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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可議則雖三代聖人創基垂統立經陳紀之道何異於是
然而太宗終以不能企及者是亦貪勝好名之一過也詎不
信夫
  詰玉霛辞
予少甞有四方志旣長而益病且惜其志之或不我遂也於
是假爾泰龜用以卜其出䖏行藏之决者而玉霛無所徵雖
然古之龜書則久而不傳於丗矣作詰玉霛辞
予昔日之有事兮曽端䇿乎元龜䖍掲我以吉繇兮曰逺行
之不疑志/囙循而弗立兮年偃蹇以失時祗自奮而復蹶兮豈
玉霛之獨吾欺惟玉霛之神聖兮諒天道之秉為練時日之
臧否兮佩國家之安危何嘉林之飬夀兮撫芳苓以敖嬉遽
清江之授莭兮竟豫且之見覊将霛繹其果獵兮爰眡髙乎
卜師矧梁米及夫稊黄兮幸鑚焌而無遺真古今之至寳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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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不鼓汝譽兮抑智慮之不渇/汝精信乎不内而務外兮故
卒與俗而咸謚為氓自玉霛之有言兮庸一泯於至默雖吹
菙而我瀆兮恐告猶而弗食孰方功而義弓兮孰體色而墨
坼楚霛投詬而終不汝卑兮關朗豫占而任徳兹一息之尚
存兮幸五官之識職諒用舍之無与於己兮庶藏脩之是力
柰自治之不勇兮敢罔稼而欲穡毋謂龜筞之不能以知事
兮極神霛之不可測
  竄宜楙辞
予自一二年来病旣久而日以嗜睡睡又多夢或謂予古有
善睡者其神名曰宜楙盍竄之乎予毎恠夫病之亟矣惟睡
為䏻少息夫病也然而晝之所思夜夢見之紛拏膠擾不遑
少止是則甚非學道者之所宜有也作竄宜楙辞
伊我生之多病兮廼獨䖏而向隅爰有托扵假寐兮僅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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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舒愉幸丗紛之刋落兮寄吾夢之宴如䓁百年為一指兮
謂八極其蘧庐昔宰予之在聖門兮曽譏斥其不可雕杇何
儆戒之遽忌兮恐宴安之或踰豈宜楙之毎為我祟兮竟淫
荒/昬其迯誅予誠與汝而並丗兮敢自䧟扵非夫惟枯瘠之若
兹兮卒戦兢而自勵凛形骸之欽肅兮召魂魄之迷潰竦志
矛而汝擊兮充氣楯以為衞抗槁梧之不復瞑兮麾狂藥而
弗嚌㧞妄華之根撥兮敜邪壘之譏誡尸蟲穢雜而不黨兮
病/竪纒綿而何瘵歘天地之一清兮赫聖賢之吾對湛霛扄之
寂然兮藴妙賾之無外精思慮其若一兮致事為之弗閡信
兹魔之釁逐以不返兮吾益見其通明而罔害嗟早歳之我
痼兮柰平居之鮮懽固精神之耗蝕兮漸榮衞之疲殘迄旦
為之見梏兮徒夜寝之䏻胖曷卑我以窅嗼兮思濟身之艱
難當日用之不遑少息兮紛俗変之相干頋嗒然而欲一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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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几兮懼純素之弗完文儒或弛其名譽兮劍士&KR1051喪其怒
瞋尚喧豗拏攫之盡去兮寕呻吟啽囈而増昬信默默而時
化兮直緜緜而道存吾何負而我逺兮雖自訟其奚殫彼隂
陽之交㑹兮特感変之所起宜正噩之有占兮實祲輝之相
倚緬古莽之睡矇兮復阜落之跳䚦豈幻化之往来兮孰夢
覺之非是歘吹爇乎死灰兮恍撓淆於止水/雖形接而謂夫皮
膚兮竟神通扵骨髄何今魚而昔烏兮且我蝶而彼蟻方雲
霧之倐爲飛㓕兮又雷霆之鳴燬貧何患而或盈倉庾兮賤
何辱而遽躋朱𬗋信苦楽之相乗兮罔動静之可弭謂静㝎
之可以自勝兮卒勦勞而弗巳誠道真之不至兮故徒与丗
妄而同軌目我病而益病兮匪宜楙其誰尤肆操存而不舎
兮收視聽而与謀儼聦眀之不我壅蔽兮愈泮奐而優游要
虗懵之盡黜兮俾菑孽之日瘳惟真人之無夢兮在一默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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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求縦我夢之或可少徴兮吾又何得/乎黄帝与孔丘盻晴牎
而咲傲兮彂蠹簡以歌謳願宜楙之一竄以不復兮用稽首
于玄都
  葛天氏牛尾八闋楽歌辞
古者葛天氏之丗丗道治矣而人民康乂楽是用作始教人
操牛尾投足而歌之是亦天地之間自然之至音也然而楽
辞不傳後有愽古閎覧者惜古樂之日閟不顯託而𥙷其辞
凡八章
載民一
於赫顥穹降厥生民生民如何群物與淪俗無上下親孰父
子爾騃爾狉孰綱孰紀泊乎無名澹乎無聲天地無作聖人
化成我民自化帝不汝淂是曰載民我民之則
玄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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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鳥來矣我民其興氣以陽彂質以隂凝玄鳥㱕矣我民曰
息静安其&KR1167動職是聀爾居爾巢禽獸蟲蛇爾食爾火蚌蛤
果蓏我利我養相時制宜匪政匪敎尚安所施
遂草木三
邈矣上古元氣肇萌彼浮斯茇庶草彚生孰闢我區孰豐尓
茁樏山砅川&KR2081皮採實火無爁炎水無浩洋狡蟲斯伏鷙鳥
弗翔允哉楽兹草木蕃廡嗟吾何思維聖之琽
舊五榖四
孟春正月我出于田矧我勞勩愳我瘠捐揉木耒之剡鐡耜
之天雨澮之時風耔之維糜維芭維稲維粱弗尓穢莠亦弗
菑蝗五榖告熟民人率育育焉熟焉自古有年
敬天常五
太元伊始風氣日開天有常道生養死埋犬雞巷中麻麥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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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貨財旣来什器孔有卧則呿呿食則吁吁飢則求食飽則
棄餘於乎不顯孰不念聴日監在兹柰何不敬
建帝功六
昔在秦皇君臣道生君有五期輔有三名上昭天光鳥獸文
章下恊地符龜馬圖書一人在位萬邦順軌無幽弗爥無險
弗砥黎獻共臣蚑蠕畢從匪帝之功伊誰之功
依地徳七
我望兩海中有崐崘天霛𬒳跡乾曜合元孰来蜚龍孰度七
囿人禽並擾庶品蕃毓乾以易知坤以簡能甲暦既正機矩迭
乗帝予何言天地之徳我民之依俾民弗忒
緫萬物之極
自有聖人我革鴻荒何毛何血曷弁弗裳維聖人富維聖人
夀聖人之厚萬物之阜熈熈乎和皥皡乎大道有自然徳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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疆界爰命樂師投足握氂欽兹念哉天下攸歸
右葛天氏八闋樂歌辞凡八章盖予甞讀吕氏春秋頗載葛
天氏之樂名而不聞其樂辞予故夲其樂名特𥙷其缺樂則
古矣樂辞今也古今之樂殆不可以遽同者也然今之天下
猶古之天下是雖邈乎逺在數千百載之下何獨不如葛天
氏之丗乎古之說者毎称上古之丗代暦紀者尚矣自皇䧺
以来伯牛受禪迄于葛天氏十有餘傳歴年之久近都邑之
建徙要皆不能以必得其實者况其樂哉然以古之王者道
合乎上徳依乎下恬澹而神明内顯恭默而政敎四達煦焉
而春彂凛焉而秋肅隂陽之氣畜積而舒布民物之俗優㳺
而康樂由是天地自然之音出之於口而成歌天地自然之
莭動之於手足而成舞舞必三人歌必八闋操之必以牛尾
播之必及於帝功民事吾知其莭八音行八風屈伸綴兆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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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叅錯而具有其容矣吾又知其沐浴膏澤歌詠勤苦聲文
音律安徐和緩而務合乎法矣皇䧺之琴女媧之笙朱㐮之
瑟伊耆之籥前後相耀彼此相襲是盖近而英咸韶濩逺而
巾拂鞞鐸之所自出者也近古以降大樂官失聀古樂日廢
然而五音七音六律六十律四清聲八十四正調之法度猶
有頼乎西域龜兹之所傳唐末五代之亂又從而殘缺不備
訛謬失莭至使蜀一黥卒而欲立一代之樂府鎔金鏤石崇
牙列簴足以極衆工之選雖若名儒鉅子學不聞古樂無其
師竟無有一舉口議其可否而請以更張者於是古之所以
吟咏其&KR1167情動盪其血脉消融其查滓者無復可見而淫藝
邪僻驕慢輕剽之風日競月増靦不之恤子女&KR1725擾舉聲號
噐杯盤狼籍頓足跳踊則巳雜出扵郷邦聚㑹賔客讌飯之
間矣鳴呼古今之樂其信不可以遽同者耶此予重有取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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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天氏之樂名而特𥙷其樂辞者也後有聞者得而歌之且
将惕然有感扵古樂之不作矣又何愧乎樂辞之今也哉然
以黄帝以下六代之樂与夫成周之九夏唐元結皮日休乃
得而盡𥙷其缺鼚乎鼔之軒乎舞之或者當百王之末造而
猶可以得返太古之遺聲乎嗚呼逺矣予是以特録其辞而
又論之尚庶㡬乎大樂官之採擇
  嚴陵馬君仲珎父誄辞
維元統二年月日嚴陵馬君仲珎父卒家凡歴六朞始克葬
于新亭里先人墓側我二三子追慜其遺行之不昭於時乃
作兹誄用相其哀詳曰
於歎馬君厥妵維嬴是曰造父別封趙城趙之既王奢也善
兵爰邑焉服開國秩卿丗降炎劉北州籍名援介戚里融振
儒聲逖焉鉅唐重績治經孰揚天朝燧握莭旌信兹苗㣧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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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弗榮播尓宗譜百丗一程故汴之遷視杭作京靖念尓祖
筞科騰英&KR0993歴州縣執持憲刑鴻蹌鳯翥五㓗氷清徑躋法
從領䄂明廷端紳搢挺實棟國傾維言維行流風盛行曰孫
曰子夥有簮纓丗祿日逺家氊相承如何君子異我編氓維
君自㓜鍾厥豐偉長而好學耽翫書史昭兹六經卓有根柢
&KR1704後先捜擿章指孰王非綱孰聖弗髄彂揮義殊談論蠭
起恣觀百家&KR0881獵衆技&KR1704墨交橶徳刑迭燬鴻荒迄今王覇
臧否薄海内外華戎遐迩孰詩孰賦鏗合宮徴或玄或竺彪
别邪詖我常謂多君謂道咫泓涵浸潤岋 峢崺君不自能
蔚為秀士立辞摛藻聞者風靡自君旣壮聿有時譽矧學之
谹弗㩀要路緬尓祖徳敢懵我故熾尓學業肻堕我素名埸
大開百郡充賦匪閩伊楚矜&KR0719犇騖彼晳此黧揮霍吞吐聚
焉風雨散若雲霧孰玉弗雕孰金弗鑄匠般何人文梓弗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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唶哉數竒得此遲暮誰非退鷁誓不脫兎我擔我簦爰告我
渡我吏其&KR1704律我章句彼賢非賢孰妬弗嫮菰城甫里雪浪
煙樹人皆&KR1704顯我獨&KR1704誤君何不㳤復奪君遽豈無文學尚
寐無寤千載一朝卑彼丘墓伊昔大化乃形尓身既具四體
孰儲尓神何言何默既咲旣顰何冠何履𬒳服褼褼孰贏尓
學使尓有聞孰嗇尓仕忍不少延維其生之夭閼弗完豈如
無生窅漢自然我問元宰孰司其權紛綸変易渺是天淵愚
蒙者夀智勇則顛卑汚者寵藻麗弗宣顏駟蹇剥至老乃遷
劉晝擯斥厥有詆言言念君子過彼二賢嗟嗟奄迫命不可
攀盖予覊丱曽奉顏色爰受君詩僅識繩墨君不鄙夷忘我
年徳我心尓諧略我儀飾我来自東我病殊極君苦我留撫
兹祍席陳薦酒肴翻倒琴筞一年一集歌咏忘食云何遽離
久不我即我邸于西遇君逼側大江作潮我溝我洫鸒鳩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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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我覆我翼曽是兹秋嘉莭是逼柰以賞心強欲登陟滿天
隂雨𬒳簑著屐故交何有獨不遑息剨然長嘯嵓谷罔覿慘
悽中人展轉病極君生窮窶君死豪特新亭之里痛此窀穸
我今誄兹玄石弗泐嗚呼珎父是用哀惻
  春秋胡傳𥙷說序
春秋之學自近丗夲河南程氏/程氏曾有春秋傳序而傳未完武
夷胡公安國盖又特出扵程門之後而私㳤艾之故今胡傳
多与程說相為出入吾固知胡氏之傳春秋夲程氏學也然
而隠桓之際訓釋頗詳襄昭以降遺漏甚衆又况光堯南渡
而胡氏以經筵進講至於王業偏安父讎未報則猶或未免
乎矯枉而過正也宗人正傳間者甞讀胡傳乃因傳說之未
備從而𥙷之此仍有益扵學者曩余甞論春秋之大凡欲以
彂明胡傳之一二而正傳先之故敢私序其說扵正傳所論
[010-9b]
次之後曰夫春秋者魯史爾自魯史而為春秋則春秋乃史
外傳心之要典而特為聖人命徳討罪之書矣然自唐虞以
来典禮教化有人心感彂之妙爵賞刑罰有政事勸懲之嚴
伯夷之降典播刑臯陶之明刑弼教何莫而非此道也惜乎
春秋之丗文武周公之舊典禮經曽不復赫然振起扵天下
而天下公侯五䓁之國亦莫/能考禮正刑一徳以尊事天子惟
吾聖人盖有聦明睿知之徳而無其位扵是獨持其命徳討
罪之筆而欲以定天下之邪正也吾賞焉而賞非私與邪也
吾罰焉而罰非私怒此其陽舒隂慘舉直錯枉之間先後有
倫衆體有要是謂經制持循凖的不容少紊人情之䡖重不
同丗故之治亂亦異是謂權義洊移前却必得其宜要之堯
舜文武之治未墜於地而吾聖人所以務盡其祖述憲章之
道者至矣實聖人時中之大法也夫然故春秋聖人之法書
[010-10a]
丗之學者猶議法之吏惟其知聖人之道揆而宅心忠恕然
後可以通聖人之法守而立說坦夷雖然學者徒以其一曲
支離淺中狭量之資求之未易以及此也或曰春秋新王聖
人囙之粉飾太平而多褒至治之丗曽無奸暴之俗而惟以
徳化者也或曰春秋衰丗聖人且以為舉國不可勝誅而多
貶始亂之俗雖以微小之罪而必舉其法者也是故舒之而
遂縦者陵遲廢弛無法而益亂操之而愈亟者煩苛刻戾淂
不至於秦人恃法而寖濫乎嗚呼二或之論誠非所以識吾
聖人時中體道之大權者矣又将何以窮經而致用哉自王
安石以丞相說經春秋乃廢詆不用丗之學者往往多自為
說至於意有穿鑿巧為傅㑹分裂聖人大體乖異先儒成說
漫有精義至當之論一說之外不知其復有一說也盖惟程
氏為能通乎制事之權衡揆道之模範又無完書丗之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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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傳而巳胡傳夲乎程氏之學程氏之學又信乎聖人時中
之大法也然而猶有所未備者焉今也正傳乃從而𥙷之誠
是也正傳其真議法之吏哉雖然前王之律昭然甚明後王
之令紛然雜出宏綱大指既無其統微辞碎義盖浩乎多若
叅商矛循之不相合者吾益懼焉卒以待吾正傳而後定也
昔季氏使陽膚為士師問於曽子曽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
矣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善哉言乎學者又當自是而求
之此其必有合於春秋者矣
  呉氏戰國筞正誤序
戰國筞十有一卷凡言周秦六國宋衞中山之事古有髙誘
註㝡為䟽畧近丗縉雲鮑彪乃復分拆章數竄易字文悉令
可讀而不致有噤口敝舌之虞雖然古意䆮巳失矣要之古
今之字義曽不一同南北之方言或随以異而彪欲以後丗
[010-11a]
窮郷曲學而盡通之吾知其必至於穿鑿粉飾而強其所不
可通則反不若誘之䟽略也宗人正傳嗜古書甞以國筞之
多誤暇日則取太史公史記及戦國諸子所自著書前後比
較既又考夫近丗劉攽錢藻姚宏䓁本叅伍錯求然後有以
見其語言之殊異傳寫之缺訛而是正之盖頗貴乎誘之近
古而深惜乎彪之妄作也於是丗之讀國筞者文從字順不
失其真戦國君臣從横㳺說之事併可得而極論矣盖夫古
者先王之丗道徳同敎化行而風俗一士之有賢材學業者
脩之扵身著扵其國或以徳舉或以言&KR0993要皆可以考名覈
實而趍事赴功無或敢為熒惑変亂而懵乎是非黒白之混
淆也然而聖人當夫天下極治之丗毎有慮焉盖曰朕堲䜛
說殄行震驚朕師豈不以丗之䜛人傷絶善人之事震駭衆
人之聴邪僻自此焉而進用矯偽自此焉而假託出入起居
[010-11b]
彂號施令将無所往而不盭扵道苟謂丗為極治而慮不及
此吾恐其漸為始亂之基矣是故聖人深以䜛邪之說有未
易化而且有以教之必使其遷善改過而後承之庸之否則
威之夫然後士之有徳有言者各稱其任而天下之欲趍事
赴功者亦皆實有所稽而無慊矣自戦國以来先王之治日
以逺甚聖人之教若罔聞知士之紛騰馳驟扵天下者曽無
常有之善心而惟磨厲其舌肆為䜛說莫之能恤析言則離
扵理破律則壊於法亂名則喪其實改作則反其常此固先聖
王之所必誅而不以聴者而戰國之世乃安然而行之孱君
弱将纎児佞妾刼之以敗降殺戮之苦誘之以聲色狗馬之
好情知非是巧為文飾勢欲離合強相傾䧟卒使上丗元徳
顯功之胄日就淪亡而後已嗚呼䜛邪之說有可畏哉盖昔
孔子曽用於魯未㡬而即有少正卯之誅徒謂其言行之僞
[010-12a]
而不由於誠學順之非而不由於是雖吾孟子亦甚惡夫䖏
士之横議異端之並起詖淫邪遁不可勝窮惜乎孔孟之道
久矣不明扵丗戰國之士不復知有義理之當然而惟以利
害相勝故今㫁斷然悉以為古之䜛說可堲者也然今誘也
注之彪也釋之吾正傳乃從而是正其誤又豈不以國筞之
言為不可廢欤雖然正傳學孔孟之學者也自先王道徳敎
化之治夲諸人心播於簡冊充衍洋溢逺而未斬是故春秋
之丗鄭之賢大夫且能善扵辞令應對諸侯鮮有敗事聖門
言語之學達如子貢亦或一出扵魯而彼齊晋呉越䓁國為
之有変至扵排難觧紛成疆取覇而後定焉前乎此矣於是
而後公孫衍張儀陳軫樓緩蘇秦秦第代厲之流揣摩捭闔
權謀術數浩乎若江海之浸恍乎若鬼神之不可端倪雖其
䜛邪之說罔知義理而傎倒錯繆之一時口頬之移人固有
[010-12b]
非後丗膚見謏聞者之所可遽及嗚呼先聖王道徳敎化之
澤一旦而遂至於此言之可為扵邑矣然自其文辞言語而
觀之惟椘漢戰争之丗尚為近焉已不能盡及它則曹魏鼎
足而割㩀李唐叅布而分藩交兵之際奉使往来權術相傾
議臣蠭起曽無異扵戰國椘漢紛紜之時者竟未甞有一言
語之&KR0719動一文辞之譎勝雖以當世史臣極力摹儗而為之
亦且羞濕畏懦衰耗促數無復有昔時辨士說客之遺風矣
是故世之讀國筞者卓然自為先秦之古書不可廢也必也
本之以心術之公約之以義理之正謹之以辞令之彂戰國
其文而非欲戦國其學也此則正傳之志也又在乎丗之學
者善讀焉而巳矣
  石陵先生倪氏雜著序
自東都文獻之餘天下士大夫之學日趍扵南或推皇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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覇之略或談道徳&KR1167命之理彬彬然一時人材學術之盛不
可勝紀盖東菜吕公夲其伊洛義理之學且精於史永康陳
公同父方與之上下頡頏其議論而獨貴於事功夫以國家
兵戈離析之久王業偏安人心不固紀綱廢壊風俗蕩焉而失
防意将自有酌古凖今知時識務之士雄豪智勇闓爽穎茂
而出扵其間或者猶慮其古方新病之不能以救亟也當此
之時同父甞陳征討大計石陵倪先生朴實先後同父草書
萬言欲以兵戰自效不下同父然同父因其才力氣岸之豪
中䧟扵罪釁至老纔得髙第終以不得馳騁扵中原而遂至
淪沒先生方自以其學勝亦且不能扵郷里至以罪癈徒筠
陽故雖有志焉而終以寒窶而老死盖予毎觀先生之書則
為之沈吟痛惜而不能自巳先生甞夲其兵戦之所自出備
知天下山川險要户口虚實著為輿地㑹元四十卷又推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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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華夷内外境土徼塞之逺近繪以為圖張之屋壁而預定
其計筞逆料其戰守者不一而足是将碩出為當丗有用之
學而不欲僅為&KR1704者陳腐無實之空言當時之士惟同父為
䏻知之先生亦惟寄示同父而不遑以他及者也然使先生
之志且與同父獲用扵丗天下之兵蜂集蟻聚勝負雖未可
知必也人心國論之既㝎于一力守東南以為保障専意西
北以謀進討江淮襄漢日以寕謐秦鳯陜虢之間遺民襁負
義士壷簞尚不為無𥙷於萬一者是則後丗所以深有取乎
樂毅之常生而重恨曹蜍之淹淹待盡也夫自南北兮裂士
之學者方守扵一隅而禹跡之所𬒳者率不䏻以徧歴黄河
之源出於崐崘黑水之流播扵南海而近丗地理之家茫無
據依逺相億度盖今海内混一重譯萬里黄河自星宿海彂
源歷九渡河而後北㑹於臨洮積石之西黑水復流其西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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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徑趋扵滇越之外境若可以燭照而數計者譬如談天文
者毎以洛陽居天地之中然而南至比景北踰鉄勒斗極出
沒髙下之度殊不可以常度凖又豈得徒溺乎羲和渾天之
器而獨不少究乎周髀勾股之法哉是故先王輿地㑹元之
書兹既不能以復見至扵華夷内外境土徼塞之圖則猶未
免乎叅差矛盾而未盡善者此殆古今祖述編類之一疵也
雖然先生之學誠可謂博而有用者矣甞吕公云亡先生貽
書同父謂宜力學以紹吕公後而同父咈然不恱是其一時
人材學術之盛卒不肯俯首以随人下而欲自表表扵丗自
今觀之前軰老成凋䘮俱盡新學小生鹵莽不學是以一切
堕於黄茅白葦而欲以爲同竊其殘膏剰馥而不敢有異至
其立言箝口結舌而無所彂明臨事則亦玩時愒日偷懦憚
事而不足以赴其鼔舞作興之機者此皆見棄於先生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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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令先生之學夲之以伊洛之義理而又無貴乎永康之事
功則其所就且将不止扵此雖然今之學者尚可及耶吾固
未易以王道覇術之並行而遽少之也初武夷謝翶臯羽甞
因先生之書選為一編今始得其全帙號曰雜著者觀之又
甞過其所居則山洞湮塞棟宇傾蕩蕘児牧竪悲歌蹴踘猶
䏻示其故墟而亦不能詳也况其所著之書耶嗚呼士無當
丗之功業而徒務扵有言不至于此不極也是又古今文士
著録藝文者之一歎也悲夫
淵頴呉先生集卷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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