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d0296 克齋集-宋-陳文蔚 (master)


[001-1a]
欽定四庫全書
 克齋集巻一     宋 陳文蔚 撰
  答徐崇甫人心道心并性理說
人心道心固無二以其或生於形氣之私或原於性
命之正生於血氣之私豈非人欲原於性命之正豈
非天理况舜禹相詔之語已有危㣲之别則一邪一
正固無疑矣繼之以惟精惟一則欲人於致察之力
細密而無不盡持守之志堅固而無或雜葢察之不
[001-1b]
密則二者交互於胸中而天理人欲不能致謹於
毫釐之辨雖欲於持守之際純乎天理而不雜於
人欲之私不可得矣惟精惟一則兩下工夫並進
而中可得矣中即所謂道也來諭援孟子仁也者
人也合而言之道也為證而謂道即人人即道聖
賢語言意各不同兩處各看令融液透徹庻幾不
相病耳性善之說以水清為喻非不善第以清濁
為言則雜乎氣質矣其後謂氣有不齊而其質則
[001-2a]
一意欲言性無不善如水無不清不知旣以氣質言則
水不能皆清性不能皆善矣當如孟子言人無有不善
水無有不下則無病耳此乃講學之本原當取孟子與
告子辨論處熟看仍以程氏遺書論性之語叅酌求之
知本然之性與雜乎氣質而言者不同則議論方有的
當非臆想料度之可及也來諭以天命比君命此固然
矣但分心性情處亦恐未然葢心統性情性即心之靜
而情即心之動心不能不靜而亦不能不動豈有惡於
[001-2b]
情哉今曰人之本心即性也其不善者情也心性旣無
毫釐之别又直以情為不善則與滅情之見何異孟子
謂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矣乃所謂善也豈以情為不
善哉心性情之界限惟孟子之書具其條理無吝熟咀
味也吾軰相去之逺不得羣居講學苟書問中又不能
盡情無隱而同聲相和即為同門之罪人是以不敢茍
相阿狥而傾倒鄙見如此幸詳之復以見告
 一邪一正之說傷於刻畫人心未必便邪第生於血
[001-3a]
 氣之私不知簡柅則易流於邪此所以惟危也當如
 敘中語人莫不有是形雖聖人不能無人心必使道
 心常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聼命焉則危者安㣲者
 著而動靜云為自無過不及之差矣因暇日抄録舊
 編將因書復以告崇父嘉定辛巳十二月二十六日
  又答徐崇甫說
前書見教人心道心之說謂惟危惟㣲者俱未可以言
中曰惟精惟一者必如是所以為中若便指人心為人
[001-3b]
欲之私其意義無乃太踈淺某再三詳之極感開發愚
意竊謂貴乎精一者正欲察其㣲而安其危如是乃可
以得中非謂精一便為中也為字似未穩人心固不可
便指為人欲畢竟生於血氣易流於人欲此所以為危
中庸序於此辨析甚精尊兄謂平心定氣味之又騐之
於心其㫖自可見此言甚善但當實用其功則舊見庻
可濯去而新知當自得也
  答崇甫所辯講義二條
[001-4a]
䝉見教懲忿窒慾二事較之鄙見尤覺條暢足以補其
缺漏甚感甚幸但謂忿害淺故懲之慾害深故窒之愚
意恐忿慾之為害不可以分淺深葢忿之來也暴不知
不覺之間已致於肆横而不可制故必懲之懲則尤欲
其用力也程子謂治怒難治懼亦難明理可以治懼克
已可以治怒正謂此耳慾心發於隱㣲之中其來也以
漸只要早覺纔覺便可制然非恬於世味者不能也以
此觀之忿慾之為害不可以分淺深尊兄以為如何儻
[001-4b]
有未然更俟開曉
仕學二端謂理無窮學寧有窮援漆雕開事以證可謂
名言良用敬嘆但引周公事恐孔子只說凡人雖有周
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其餘不足觀也矣驕吝二字非
指周公而言也來教以為聖人尚爾况其未至者乎似
便以周公為驕吝也未免語病更幸思之詳以見教
  劉靜春寄示太極要㫖答其說名黼浦/城人
太極一篇之㫖渾融條暢深得濂溪之意如曰理存乎
[001-5a]
物之中物非出乎理之外聖賢教人即物以窮理大學
之書不曰窮理而曰格物援程子體用一原顯㣲無間
之說且謂通書之作不過發明是圖之意是皆至當之
論不可移易第文蔚猶有一二所疑不敢不求質於左
右洪範初一曰五行葢當時箕子次叙九疇謂當自五
行而始耳故有初一次二之目以至於次三次四以下
莫不皆然然來教謂初一云者五行中有太極恐求之
太過而非箕子敘疇之本意一隂一陽之謂道隂陽非
[001-5b]
道所為一隂一陽則謂之道故曰形而上者謂之道形
而下者謂之器如隂陽之運行往來者有二氣焉是形
而下者故曰形而下者謂之器固是器亦道道亦器須
著如此分别則語無病耳來教謂是後天之學也是一
隂一陽之謂道也未免語病是雖白玉之一瑕恐垂訓
立言要當使無瑕可指為佳耳鄙見如此未審然否幸
反復之以求眞是之歸是望是望
  答傅子澄
[001-6a]
 朱先生所引程子格物之說於大學或問中其問作
 三截中一截所引工夫次第以潚觀之豈非在莫若
 察之於身上着工夫所以朱子自講格物一叚亦只
 在心性情上然後却及於身之所具與身之所接極
 其大盡其小者循序用工先生以為然否
格物工夫朱子多就心性情說者葢為察之於身尤為
親切吾身萬物之理皆備自一身推之萬物之理莫不
皆然非謂只察之於身而不復推之於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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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先生說持敬之方歴舉程子尹謝之言固切矣然
 以潚觀之只自主一上着功夫若能主一便可整齊
 嚴肅此所謂繇乎中而應乎外也
持敬工夫只在主一便自整齊嚴肅固是如此但聖賢
教人不令一處放過隨事簡察無時不然無處不然所
謂内外交相飬也若只說主一便了則起居出入之間
或細㣲不謹則於主一功夫未免有間斷也
 前日西溪觀水抑之因舉道體二字先生曰與道為
[001-7a]
 體抑之又謂與道為一體先生以為不然次早抑之
 又問以謂無物不體無時不然為道之體以其難見
 故指川流而言先生以謂皆是枝葉之說須要識如
 何是與道為體潚愚意謂程子所謂天運而不已日
 往則月來寒往則暑來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窮皆
 與道為體運乎晝夜未嘗已也此即朱子所謂天地
 之化往者過來者續無一息之停之謂然道固是純
 亦不已亦只把這天地之化來與道做箇體指川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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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言者以其著見而易察也不知是否
道體之說其間亦有近似處終是未釋然且子細玩索
他日面見言之未晩也
  答王仰之
論語莫我知也夫此一條文理亦不難曉向年文蔚曾
隨文解義質於先生皆不以為然竟不曾剖判後來文
蔚因别看文字意先生之意或出於此未及質正先生
已棄諸生矣至今為恨先生曰此却是個有思量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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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要在不思量處得
國君夫人父母終無歸寧之禮使大夫以寧於兄弟非
國君夫人則無此制然嚴於禮法者父母終亦以不歸
為美姑姊妹女子子已嫁而反兄弟弗與同席而坐弗
與同器而食觀此則可知矣今世俗不能行也
上爻為主專以此爻而占吉凶亦須以下爻叅騐但所
重不在下爻耳
以一卦言之則内卦為貞外卦為悔三爻皆變則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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卦為貞之卦為悔是用本卦彖辭占然所謂彖辭卦下
之辭便是所謂系辭也非彖曰以下之辭
  答周希顔問浴沂
聖人之心虛明瑩徹無所繫累如懸鑑當空過者必炤
而虛明自若不逐物以往故物各付物而各得其所也
曾㸃識之故於言志之際託興於風乎舞雩而胸中了
無一事聖人喜其與已志合喟然與㸃集註謂天理渾
然隨處發見不過即其所居之位適其所履之常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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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之樂無以加焉用之而行則雖堯舜事業亦不外此
不待更有所作為也可謂得形容之妙矣但其所見至
此而行不揜焉所以為狂也三子各拘拘於一事所見
者小然却皆其實事故聖人亦許之子路不逹為國以
禮道理雖是已之所能然未免有意若隨事順應而不
見形迹則氣象又不同也葢禮者天理之節文也一循
天理之節文而我無意焉聖人之心不過如此子路之
才固是有餘觀其言志皆是才之所可及而子路未免
[001-9b]
以此横在胸中而不知人之所為皆是天理之當然故
程子謂只為不達為國以禮道理若達便是此意只爭
些子其見地便不同也舜有天下而不與是不以位為
樂與此又别
  答夏自明
 自明竊見費隱一章以為及其至也雖聖人有所不
 能不知而文公章句則曰舉全體而言聖人固有所
 不能盡如此則不知費者聖人固有所不能盡而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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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聖人還能盡之否章句又曰其所以然者則非見
 聞所及不審所謂所以然者果何所指
費者舉道之全體而言葢天下萬物無非道大而天地
細而毫毛無非道也舉全體而言聖人固有所不知不
能如孔子問禮於老子問樂於萇𢎞是有所不知也如
堯舜之病愽施濟衆是有所不能也隱者乃事物中之
理事物之所以為事物必有所以然者理是也事雖聖
人有所不知不能而理則聖人無不明矣
[001-10b]
 自明嘗讀克已一章謝上蔡之言曰克已須從性偏
 處克將去如此則是兼變化氣質而言不止克去己
 私而文公章句止言為仁者必有以勝私欲不知何
 故
已者私欲也克已是欲勝其私欲上蔡云從性偏難克
處克將去是做克已工夫此言最切當
 性近習逺一章文公集註曰此所謂性兼氣質而言
 氣質之性固有善惡之不同然以其初而言則皆不
[001-11a]
 甚相逺不知還是本然底相近抑是氣質底相似初
 之一字於二者何所指
有本然之性有氣質之性本然之性知愚均禀孟子言
性善者是矣雜乎氣質則有善有惡有清有濁雖善惡
清濁之不同然有生之初大抵相近自其習之不同則
又逺矣
 
 
[001-11b]
 
 
 
 
 
 
 
 克齋集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