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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香溪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徐忠壯傳
徐徽言字彦猷衢之西安人少爲諸生泛涉書傳負
氣豪舉有竒志大略喜談功名事宣和末知石州㝷
權守晉寧軍時金人大入圍攻大原支兵障嵐石及
瀕河要阨處絶我饋援察訪使張灝以徽言嘗統河
西軍討夏賊爲知名將因奏使率兵掎虜牽掣太原
之圍徽言提選卒三千徑進一戰大克遂通嵐石以
北朝廷竒其功就命知晉寧兼嵐石路安撫使虜再
入攻國都陜西制置使范致虚糾合西諸侯兵赴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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檄徽言鎭守河西㑹詔分遣大臣割兩河地予虜以
紆患同知樞密院事聶昌出河東爲虜劫脅割河西
三州予夏人晉寧民大恐曰弃麟府豐我將不得獨
全奈何徽言曉告父老第母恐此行人失使指耳三
州自河西地藉令割棄事出詔意猶當中覆且建不
可况無尺一書耶尋聞朝命自以麟府豐及晉寧俱
隸陜西徽言遂引兵復三州并取嵐石等郡邑已而
兩京繼覆河東河北名城劇鎭往往陷沒徽言能固
軍飭備穀甲蒐衆田並塞地儲具饒衍士告無衣則
潛兵夜絶河斫柵襲虜數得帛以濟又敎戈船卒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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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渾脫亂流度掩虜不儆虜日虞見襲震悸不能軍
乃增兵備克胡寨吳堡津用渠帥爲九州都統結壘
對晉寧以相持徽言出竒兵挑使戰禽之以歸虜衆
大懼相謂曰必是人也爲我患者於是以晉寧爲憂
建炎二年冬虜自蒲津濟入夏陽澄城趣延安綏德
延安帥委守去綏德迎降虜行無累遂薄晉寧先是
徽言移府州約折可求出師夾㢁虜毋坐自困待禍
至可求以虜質其子故與之通虜挾可求招徽言城
下徽言視可求爲外舍親乃登陴以大義譙數之可
求仰曰君於我胡太無情徽言攝弓厲言曰爾於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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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不有情我尚於爾何情寧惟我無情此矢尤無情
一發中之可求走因出兵縱擊大敗虜遂斬婁宿孛
堇之子當是時河東環境爲盜區獨晉寧屹然孤墉
橫當張虜勢相百不亢而徽言堅壁持乆撫靡疲傷
距禦外攻遣沒人泅河嘯王民逃伏山谷者幾萬衆
浮筏西渡與虜鏖河上大小數十戰戰輒俘殺過當
晉寧地勝號天下險徽言廣外城東壓河下壍不測
譙堞雄固備械甚設命諸將畫隅分守敵至則自致
死力其處以勁兵往來爲游援虜進攻數僨負不得
志圖之益急爲堙繚城笮隍陣晉寧俗不井飲寄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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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河虜驅降人載茭石湮壅股流城中水乏絶資廪
亦浸罄鎧仗亡弊人人惴憂知殞無日徽言能得衆
心奮枵餓殘夷之餘裒折槊斷刃矢死固守旣乆無
援自度不支取 機箆格若凡守具悉火之曰無以
遺虜遣人挾液蜜書儳道走東南告其兄昌言曰徽
言孤國恩死矣兄其勉事聖君一夕内應者繫帛書
飛笴上隂約婁宿啟外郛納虜兵徽言擁帳下士決
命戰門中幾百遇所格殺甚衆左右死傷亦略盡退
嬰牙城以守虜攻不已衆蟻登徽言坐堂上慷慨語
將士我天子守土臣義不見衊賊手因拔佩刀自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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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號救持之急不及剄虜兵猥至得挾徽言去然
尚憚其威不敢暴婁宿得徽言所親俾說徽言盍具
冠韍見虜帥徽言叱曰朝章覲君父禮以入穹廬可
乎汝素厚我且華人士類而汚左衽官不即愧死顧
以爲榮欲詫我且爲虜搖吻作說客耶不亟去吾力
猶能搏殺汝婁宿就見徽言語曰二帝北去爾其爲
誰守此徽言曰吾爲建炎天子守婁宿曰我兵南矣
中原事未可知何自苦爲徽言怒答曰吾恨不尸汝
輩歸見天子將以死報太祖太宗地下庸知其他婁
宿又出旁行僞制撼訹徽言曰能小屈當使爾世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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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舉關陜地併有之徽言益怒罵曰吾荷國厚恩
死正吾所此膝渠爲虜屈耶爾胡酋當親刃我不可
使餘人見加婁宿舉㦸向之覬其懼伏徽言意象自
若披衽迎忍無小變虜衆知不可屈遂射殺之粘罕
聞徽言死怒婁宿曰爾麄狠何專殺義人以逞爾私
治其罪甚慘婁宿亦自恨悔不已城圍凡五月徽言
以建炎二年二月二十三日死本道使者與宣撫使
相次以聞朝廷嗟悼贈晉州觀察使明年昌言具晉
寧死事本末上之天子加恩賜諡忠壯再贈彰化軍
節度使河西之人思徽言不忘家繪其象又廟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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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谿范浚曰徽言死封疆於祭法宜祀其得所以易
名者以勸忠也惟我國家受天命臣萬方聖聖繼承
仁涵澤濡海内澹然熙乂怡逸垂二百載民華顚不
目金革戎政垢玩將駘弱不武士卒墮冗耄聵備數
伍符戈甲盬蠧城障夷陁一旦外侮問亹揚埃猾夏
皷行長驅所向降陷大都小邑督帥偏裨捐城跳身
望旗奔遁或除館具炊以遲宼至苟幸脫死不畏不
愧不可指數有如忘身狥國伏節不撓葢千萬僅得
一二可者焉至若忠規義槪魁壘竒傑殆未有如徽
言比者方徽言力保晉寧葢忠虜鴟跱寰甸日夜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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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疾首欲疸其脅腋而潰亡之及勢蹙力窮猶自厲
作氣齽齘視虜雖見執耿介不少衰彼非不知一屈
首可偷活且得大利而勁節挺挺之死不變其所存
豈偶然哉予聞徽言與劉光世束髮雅故光世爲鄜
延總管被命援太原次吳堡津輒頓不進徽言移書
趣行未聽又喻以太原危不守旦暮望救總管承詔
赴急不宜稽固取方命罪光世猶前却徽言即露章
劾其逗撓封副予之光世惶遽引道又河東人不忍
虜侵虐甚愁惋吟嘯企而望官軍覬得合擊虜徽言
使人潛結汾晉間土豪有能鳩兵收故地即表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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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復郡邑世襲守長使還得首領千百人衆四十餘
萬條其事以聞俟報可即欲身率精甲擣太原徑取
鴈門留兵戍守部聚所結土豪并力圖虜且曰定全
晉則形勝爲我有中原當指期平投機一時㑹不可
失奏上㑹詔徽言聽鄜延王庶節制議旣格沮兵不
復出嗟乎守晉寧而急太原又將取全晉以規復中
夏此其意豈特欲引歲月死孤壘以告名哉而卒賫
志以殁義士所爲悼歎者也初光祿卿范寅敷陷虜
中後自拔由河東以歸上書行在述虜曲折且言虜
人稱南朝善戰能堅守惟晉寧徐徽言陜州李彦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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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道中見汾晉人被驅至晉寧攻城折北創傷歸
者係踵也又盛稱徽言數蹀血窘虜縛九州都統殺
婁宿孛堇子虜方益甲偫粟期必拔晉寧晉寧勢孤
阽不可支朝廷乃遣使撫喻河西諸郡因詔徽言率
所部詣行所使者間關行累月始達鄜延而晉寧城
陷徽言殁乆矣嗚呼惜哉
漢忠臣翟義傳
漢忠臣曰翟義字文仲永始丞相方進少子以父任
爲郎稍遷諸曹年二十出爲南陽著都尉宛令劉立
與曲陽侯爲婚又素名州縣輕義年少義行太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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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縣至宛時丞相史在宛傳舍立載肴酒過謁丞相
史飲未竟而義亦至外吏白立立語自如義内謁徑
入立廼下走義旣還大怒案立主守盜十金賊殺不
辜縛送鄧獄掾夏恢以宛大縣恐見篡奪白義可因
隨後行縣送鄧義曰欲令都尉自送則如勿收邪載
環宛市乃送吏民不敢動威震南陽後爲弘農太守
遷河内太守青州牧所居著名有父風烈而勁正實
過之徙爲東郡太守數歲平帝崩王莽居攝義心惡
之乃謂姊子上蔡陳豐曰莽今攝天子位號令天下
故擇宗室幼稚者以爲孺子依託周公輔成王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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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以觀望必代漢家其漸可見方今宗室衰弱外無
強藩天下傾首服從莫能亢扞國難吾幸得備宰相
子身守大郡父子受漢厚恩義當爲國討賊以安社
稷欲舉兵西誅不當攝者選宗室子孫輔而立之設
令時命不成死國埋名猶可以不慚於先帝今欲發
之乃肯從我乎豐年十八勇壯許諾義遂與東郡都
尉劉宇嚴鄉侯劉信信弟武平侯璜等結謀舉兵立
信爲天子義自號大司馬大將軍移檄郡國言莽鴆
殺孝平皇帝矯攝尊號今天子已立共行天罰郡國
皆震北至山陽衆十餘萬莽聞之大懼廼遣孫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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邑等與義㑹戰義敗見殺嗚呼莽之亂漢酷矣弑君
竊國罪貫浮於田閻漢廷羣臣曾無一以忠憤聞者
劉歆劉宏皆宗室至爲莽國師將軍義兵之西歆反
爲莽屯宛宏反爲莽將兵劉氏若此它姓臣復何望
哉莽始聞義起師㑹漢羣臣宣言周公攝政管蔡挾
禄父畔周事以義挾劉信比之漢羣臣皆云不遭此
變不章聖德其佞媚乃爾又豈復有以忠憤興者乎
扵斯時也獨一翟文仲能憑區區東郡建倡大義欲
戴漢宗爲國誅逆功雖不遂其意象爲如何抑又聞
義兵初興三輔人霍鴻輩並起應義謀攻長安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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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餘萬亦不可謂無人助也莽方惶懼至不能食日
夜抱孺子告禱髙廟放大誥作策班行天下諭當反
政孺子意使義此時得一戰勝則戮元兇如推枯復
明辟如反手功必成矣不幸至於遽敗猶宜錄其忠
義大節標表而旌明之班氏作史旣不爲義特書而
附見于方進傳後又譏義不量力以隕其宗春秋褒
貶之旨固如是乎義言死國埋名猶可以不慚於先
帝情辭慷慨固以隕宗殉國自期矣不量力而死孰
與事漢賊而生乎固之評於是爲大失因補其遺作
漢忠臣翟義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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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孝子傳
蔡定字元應越之㑹稽人家世微貧父革依郡獄吏
傭書以生力使定學身勞苦資之以故定處黌校稍
稍有稱郡獄吏一日坐舞文法被繫革以詿誤例在
劾中革年七十餘矣法當免繫鞫胥任澤削其籍年
而入之罪罪且與獄吏等案具府奏上之方待命于
朝故俱乆囚而革不得獨決定竊痛念父當耆年以
非辜墮圄狴誓將身贖數詣府號訴請代坐獄弗許
請効命于戎行弗許請隸伍符爲兵人弗許定知父
終不可贖也仰而呼曰天乎將使定坐視父纏徽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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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父耄耋不應連繫傭書罪不應與獄吏等理明矣
而無所云訴父老而刑定之生其何益乎定圖死矣
庶有司哀憐幸而釋父則雖委身重泉於登天爲不
殊於是預自誌銘其墓又爲狀若詣府者結置袂間
皆叙陳致死之由冀其父之必免也以建炎元年十
二月二十九日自沒河死府帥聞之驚曰眞孝子也
立命出革厚爲定具棺斂事而撫賙其家蘭谿范浚
曰嗚呼大孝吾不得而見也孝若定者亦今世之所
鮮聞也世之人視親若視其妻子之心切焉者無也
彼惟庸愛在妻子而斯須之愛在親親有勞苦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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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勤其手足代之其肯殺身以出父於囚牢中乎今
之爲人子者有觴酒豆肉持羞其親則已色然自得
謂爲難能之孝况若定之捐軀活父其爲孝又可究
乎予得定所爲誌銘與狀感其言情哀至至爲泣下
念定孝若是是宜見旌於時而事不上聞定將無以
自見故爲定作傳冀他日萬一獲私於良史氏
范香溪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