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l0072 桯史-宋-岳珂 (master)


[003-1a]
桯史卷第三八則
          相 臺 岳 珂
    嵗星之祥
建炎庚戌狄騎飲海上躬御樓船次于龍翔秋
駐蹕㑹稽時虜𥘉退師尚宿留淮泗朝議凛凛懼其
反斾士大夫皆有杞國之憂范丞相宗尹薦朝散大
夫毛隨有甘石學有詔赴 行在所隨入對言按漢
志嵗星所在國不可伐昔湯之元祀嵗星順行與日
合于房房心宋亳分也周武王至豐之明年嵗星順
行與日合于柳留于張柳張河洛分也故湯征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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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慶貤衍猶及微子武王定鼎郟鄏而周公迄營成
周四方以無侮今年冬歲當躔而興 宋自此虜必
不能南渡矣然禦戎上䇿莫先自治願修政以應天
道上大喜旣而果不復來 紹興辛已逆亮渝盟
有上封者言吾方得歲虜且送死 詔以問大史考
歩如言陳文正康伯當 國請以著之親征詔書故
其辭有曰嵗星臨於吴分冀成淝水之勲闘士倍於
晉師當决韓原之勝盖指此是冬亮遂授首二事之
驗不差毫釐盖 宋國之號而吴則今 時廵之
所都天意篤棐於是益昭昭矣隨家衢之江山後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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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顯
    梓潼神應
逆曦將叛前事之數月神思昏擾夜數躍起寢中叱
咤四顧或終夕不得寢意頗悔欲但巳其弟晛力慫
慂之曰是謂騎虎顧可中道下耶㬢家素事梓潼自
玠璘以來事必禱有驗乃齋而請是夕夢神坐堂上
已被赭玉謁焉因告以逆且祈卜年之脩永神不荅
第曰蜀王已悉付安丙矣旣寐大喜謂事必遂時安
以隨軍漕在魚關驛召以歸命以爰立安顧逆謀堅
决觸之且俱靡惟徐圗可以得志不得巳諾之猶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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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印遂以丞相長史權知都省事授之居踰月而成
獲嘉之績梓潼在蜀著應特異 紹興壬子瀘人殺
帥張孝芳盖嘗正晝見于閱武堂逆黨恇潰以迄
天誅相安之夢得之蜀士瀘之變在京魏公帥蜀
時 慶元已未余在 中都親聞之其他盖不可縷
數云
    機心不自覺
秦檜在相位頥指所欲爲上下奔走無敢議者曹泳
尹天府民間以乏見鏹告貨壅莫售日嚚而爭因白
之檜檜笑曰易耳即席命召文思院官未至趣者絡
[003-3a]
繹奔而來亟諭之曰適得 㫖欲變錢法煩公依舊
夾錫様鑄一緍將以進入盡廢見鏹不用約以翌午
畢事院官不敢違唯而退夜呼工鞴液將以及期富
家聞之大窘盡輦宿藏爭取金粟物賈大昻泉溢于
市旣而様上省寂無所聞矣都堂左揆閤前有榴每
著實檜嘿數焉怱亡其二不之問一日將排馬忽顧
謂左右取斧伐樹有親吏在旁倉卒對曰實甚佳去
之可惜檜反顧曰汝盗吾榴吏叩頭服盖其機穽根
於心雖嵬瑣弗自覺此所謂莫見乎隠者亦可嘆也
    舘娃浯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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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巖中宫爲蘇永勝槩吊古者多詩之近世王義豐
楊誠齋爲之賦植意卓絶脫去雕篆畦畛余得之王
英伯録藏焉義豐賦舘娃曰汎浮玉之北堂得舘娃
之遺基從先生而遊焉揖夫差而弔之或曰是可唾
也奚以弔爲哉夫沈湎以䘮國固君人之失道然而
有鍾鼓者胡可以弗考聞管籥者民喜而相告苟厥
妃之當愛惟恐王之不好矣是則女樂亦可少乎必
曰夏有末喜商有妲已周有褒姒而呉以西子苟求
其故未必專於此也齊有六嬖威公以興正而不譎
聖人稱焉非夫九合一正之業得仲父以當其任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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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一巳之内少有以自適者舉不足以害成耶關大
  夫進夏徳豈昏微子得政商豈穢聞蘇公家父並用
  則𤇺火豈得妄舉子胥不見戮則呉之離宫别舘至
  于今可存抑夫差之資異在列國亦翹楚一戦而越
  沮再㑹而諸侯懼使僅得一中佐置雙翼於猛虎惟
  自剖其骨鯁而放意於一女敵乗其間無以外禦杯
  酒之失何足問獨爲此邦惜殺士之舉也此士不遭
  殺夫差不可愚苧羅之姝適足爲我娱胡得而竊吾
  之符榮楯可居適足華吾廬胡足以隳吾之都惟忠
  良之旣誅始猖狂而自如臺兮姑蘇舟兮太湖食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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鱠鱸曲兮棲烏宿兮嬪嬙脩明兮夷光二八兮分明
捧心兮專房徑兮採香屧兮響廊笑倚兮玉床奈樂
兮東方稻蟹種兮不遺爭盟兮黄池無人兮箴規有
仇兮相窺至徳之廟遂爲禾黍悉陂池與臺榭倐一
變而𣑽宇入笙歌於海雲令聲鐘而轉鼓儼麛鹿之
容與瞰僧儀而觀覩駭越壘以在望奚五戎之閱武
松引韻以嗚咽柳顰眉而凝佇山黯黯兮失色水洶
洶兮暴怒追此謬於千里本差之於毫釐譬之養生
捐其良醫逮疾作於中夜懵藥石之不知志士仁人
所爲太息於斯焉盖嘗反覆于此竊謂種蠡亦可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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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勾踐方明舉國以聴十年生聚十年教訓以此衆
  戰何伐不定何至假負薪之女爲是可耻之勝哉始
  其土城誨淫自君終焉五湖合懽其臣青溪之典不
  正金谷之義不立滺滺扁舟遂其全璧使之脫鼎中
  之魚而羣沙頭之鷺返耶溪之蓮而吐洞庭之橘竊
  謂越之君臣何其陋於此役也越則陋矣呉亦太庸
  士目旣抉夫誰納忠可&KR1255人之亡巳其自反而責躬
  乎公旣然雍相與歛容起視四山之中覺蕭蕭兮悲
  風誠齋賦浯溪曰予自二妃祠之下故人亭之旁招
  招漁舟薄遊三湘風與水兮俱順未一瞬而百里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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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峰之際天儼離立而不倚其一怪怪竒竒蕭然若
  仙客之鑑清漪也其一蹇蹇諤諤毅然若忠臣之蹈
  鼎鑊也怪而問焉乃浯溪也盖&KR1875亭在南峿臺在北
  上則危石對立而欲落下則清潭無底而正黒飛鳥
  過之不敢立迹余𥘉勇於好竒乃疾趨而登之挽寒
  藤而垂足照衰容而下窺余忽心動毛髮森竪乃蹟
  故歩還至水滸削苔讀碑慷慨吊古倦而坐於釣磯
  之上喟然嘆曰惟彼中唐國已膏肓匹馬北方僅或
  不亡觀其一過尚父日殺三庶其人紀有不斁矣夫
  曲江爲篋中之羽雄狐爲明堂之柱其邦經有不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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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夫水蝗䅋民之畒融竪椎民之髓其天人之心有
不去矣夫雖微禄兒唐獨不隊厥緒哉觀馬嵬之威
垂渙七萃之欲離殪尤物以說焉僅平逹於巴西吁
不危哉嗟乎齊則失矣而楚亦未爲得也靈武之履
九五何其亟也宜忠臣之痛心寄春秋之二三䇿也
雖然天下之事易於處而不難於議也使夫謝奉冊
於髙邑將禀命於西帝違人欲以圗功犯衆怒以求
濟天下之士果肯欣然爲明皇而致死哉蓋天厭不
可以復祈人潰不可以復支何哥舒之百萬不如李
郭千百之師推而論之事可知矣且士大夫之捐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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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從吾君之子者亦欲附龍鳯而攀日月踐台斗而
 盟帶礪也一復蒞以耄荒則夫千麾萬旟一呼如響
 者又安知其不掉臂也耶古語有之投機之㑹間不
 容穟當是之時退則七廟之忽諸進則百世之揚觶
 嗟肅宗處此其實難爲之九思而未得其計也巳而
 舟人告行秋日巳晏太息登舟水駃於箭回瞻兩峰
 江蒼茫而不見義豐賦中稱先生蓋時從范石湖
游誠齋則以環轍湘衡過顔元碑下耳二地出處
 本不倫筆力到處便覺夫差肅宗無所逃罪獨恨管
 子趨覇之說不可以訓如爲唐謀則忠今兩刹中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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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此刻而酲夢複語徃徃滿壁間云
    天子門生
盤石趙以 紹興辛未魁 集英之唱後三年以
故事 召歸爲校書郎時秦檜老矣怙權殺天下善
類以立威搢紳脅息趙至一見光範檜適喜欲收拾
之問知其家尚留蜀曰何不俱來趙對以貧未能致
檜顧吏囁嚅語有頃奉黃金百星以出曰以是助舟
楫費趙出不意力辭之吏從以出同舎郎或勸以母
怫檜意者趙正色曰士有一介不取予獨何人哉君
謂氷山足恃乎勸者縮頸反走吏不得已歸猶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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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其言白檜已不樂居乆之語浸聞檜大怒曰我殺
趙逵如獮狐兎耳何物小子乃敢爾耶風知臨安府
曹泳羅致其隷軰而先張本于 上曰近三舘士不
檢頗多與 宫邸通臣將廉之其醖禍不淺矣㑹得
疾十月而有絳巾之招 髙宗更化微聞其事十一
月亟 詔兼官 朱邸繼復 召對擢著作佐郎謂
之曰卿乃 朕自擢秦檜日薦士曾無一言及卿以
此知卿不附權貴真 天子門生也又曰兩王方學
詩冀有以切磋之 上意蓋欲以此破前謗趙之未
召寔爲東川僉幕緫領符行中有子預薦意其爲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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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官宻以文屬之趙不啓緘擲几下旣而符氏子不
預牓緫因以他事捃摭之甚峻然卒不能洿趙之介
特有守蓋已見於初筮云
    姑蘇二異人
姑蘇有二異人曰何蓑衣曰獃道僧蹤跡皆竒詭
淳熈間名聞一時士大夫維舟者率往訪之至今呉
人猶能言其大略何本淮陽朐山人書生也祖執禮
仕至朝議大夫世爲鼎族遭亂南來寓于郡嘗授業
于父已能文一旦焚書裂衣遁去人莫之知旣乃歸
被草結廬于天慶觀之龍王堂佯狂妄談乆而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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驗卧草中不垢不穢晨必一至呉江溲焉郡至呉江
五十里往反不數刻人固訝之㑹有一瘵者拜謁乞
醫何命持一草去旬而愈始翕然傳蓑可瘉病亦有
求而不得隨輒不起者於是逺近稍敬異之 孝宗
在位怱夢有蓑而跣哭而來吊問之曰臣蘇人也詰
其故則不肯言寤以語左璫時上意頗崇緇抑黃
弗深信也居月餘 成恭后上仙 荘文繼即世璫
因進勉釋而及之意欲以驗前定寛上心 上矍
然憶昨夢輟泣而嘆璫進曰臣微聞蘇有何姓者類
其人它日固未敢言因道其所爲上大驚有 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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諭遣不至 上嘗燕居深念以規恢大計累年未有
所屬且 坤儀虚位圗所以膺佐餕承顔之重者焚
香殿中黙言曰何誠能仙顧必知 朕意遂授璫以
香茗曰汝見何則致䞇而已問所以來則曰 陛下
自禱我不及知視其何以復 命璫承 命惟謹何
忽掉首呉音曰有中國人即有蕃人有日即有月不
須問趣之去旣復呼還曰所問者姓我猶忘之但言
朱家例子不可用也使者歸奏上曰是能知我心
遂 賜號通神先生築通神菴于觀之内 親御寶
跗書扁以寵之巳而 成肅正中宫歸謝氏蓋 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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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故事惟 欽成本姓崔後育任氏朱氏旣而惟從
朱姓不復歸上意嘗欲以爲比而未决也北伐之
議亦少息焉先是觀中諸黃冠以殿宇旣燬欲試其
驗羣造其廬拜且白之何從求䟽軸主者謾以與何
笑曰來日自有施者至午而使者果來旣荅則曰我
不能入 覲以此累使者 上聞而益竒之㑹浙西
趙憲伯驌亦爲之請遂肆筆金闕寥陽殿額出
内帑緍錢萬繪事一新以答其意上每歲以璫將
命即其居設千道齋合雲水之士 施予優普一歲
偶踰期咸訝而請亟起于卧揺手瞬目而招之曰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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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亟來璫是日舟至平望乃見何在岸滸招而呼踵
廬言之衆白何固未嘗出也因言所以其狀良是獃
道僧者實本郡人爲兵家子少有所遇何舊與之友
狎不知幾何時髠而髽曰似道似僧故曰道僧狀不
慧而言發竒中與何頡頏好蕩游市井間見人必求
錢止於三隨即與之貧者何旣不趨 召它日璫或
薦道僧上欲見之何挽呼不使去曰是將捉汝縛
汝監汝不容汝來矣道僧竟來見于 内殿不拜所
言不倫上狎之使出入勿禁且命隨 龍人元居
實緫管者舘之元懼其逃猝無以應上命果日使
[003-10b]
十人從之所至不舎踰年歸見何何以杖詬逐之至
死訖不與接一談 重華倦勤復使召之不肯就
邀守萬端三年而致之 紹熈甲寅春道僧入 北
内坐 榻前曰今日六月也好大雪侍璫咸笑顧曰
爾滿身皆雪而笑我狂耶相與罔測亦莫以爲意至
季夏八日而 至尊厭代矣縞素如言焉二人勇於
㗖肉食至十數斤獨皆不飲酒亦不言其所以然也
何又能耐寒暑余兄周伯言有元某者丙午歲七十
矣嘗言自丱角見之顔色無少異蘇有妄道士日從
之游將倣其爲何不怒獨冒雪馳至垂虹而浴道士
[003-11a]
不能偕慙而去余兄往見之頗能言宦歴所至酷不
喜韓子師方爲守千騎每來則提擊而罵之亦有人
所不堪者子師素嚴厲於此不以爲忤也道僧先數
年卒何 慶元間猶在相傳百餘歳矣洪文敏夷堅
辛志乙三志亦雜載其事雖微不同要皆履竒行恠
有不可致詰者故著之
    趙希光節槩
呉畏齋諭蜀有卭守楊熹者頗從輶軒羾所聞因
道資中趙希光節槩甚悉余兄徳夫時從幕府得其
書以示余楊之言曰趙昱字希光 淳熈宰相衛公
[003-11b]
之子少苦學以司馬周程氏爲師每謂存天性之
  謂良貴充諸巳之謂内富故漠然不以利禄動其心
  出仕二十餘年僅一磨勘歴任不滿三考其恬退如
  此汛掃一室左圗右書盡晝夜積日月不舎終身弗
  改先是衛公相 孝宗皇帝一日奏事上從容語
  及鄭丙曰鄭丙不曉事問他呉挺乃云小孫兒解甚
  厎衛公曰以大將比小兒丙誠不曉事然以臣見挺
  雖有所長亦有所短 上曰何故公曰爲人細宻警
  敏此其所長然敢於欺 君父又恃其憸巧而愚弄
  士大夫此其所短但 朝廷用之不得其地 上曰
[003-12a]
何謂不得其地衛公曰往年恢復至徳順中原父老
簞食壺漿以迎王師者肩摩𬒮接悉取免敵錢大失
民望迄以無功中原之人至今怨此子深入骨髓而
朝廷乃使之世爲西將西人又以二父故莫不畏服
挺亦望宣撫之任乆矣蜀雖名三軍二軍僅當其偏
禆雖 陛下神武御將百挺何能爲然古帝王長慮
却顧爲子孫萬世之計似不如此 上大感悟後挺
死 朝廷雖略行其言已而復故 開禧丁卯呉曦
僣叛昱每念衛公此語輒投地大慟或至氣絶不蘇
𥘉欲買舟順流而東賊以兵守蜀門弗果行於是製
[003-12b]
  大布之衣每有自關表避亂而歸者輒號泣弔之亟
  貽書成都帥臣楊謂逆雛驕竪干亂天紀痛哉
  宗社哀哉蒼生此直愚騃無知爲虜所㗖逆順昭然
  其下未必皆樂從肘腋之間禍將自作事尚可爲因
  勸以舉義遂絶粒至於卧疾不能起猶晝夜大號聲
  逹於外置一劒枕間每舉欲自刺輒爲家人捍之而
  止如是數四終不食而死熹所紀具是不復損益余
  生雖晩尚及識衛公父子 紹熈壬子冬先君捐舘
  于廣余甫十齡護䘮北歸衛公以寜武之節來治于
  洪余舟過章江亟命幕屬來唁親以文奠焉余已卒
[003-13a]
無時之哭因謁棨下援手言疇昔歔欷不自勝顧余
甚㓜遣使從先夫人求余程業頗竒其不懾賞其詞語
而憐其蚤孤也余歸未釋絰而衛公薨輀車西泝余
輅希光于琵琶頎然温厚今想見之已足以信熹之
傳時方暑待亭上親吏言希光方治養生術以子午
時有所行謝客移數晷乃得見冲澹無競其素也衛
公止一子希光雖重繼體之託亦無訾云
    稼軒論詞
辛稼軒守南徐巳多病謝客予來筮仕委吏實隷緫
所例於州家殊參辰旦望䞇謁刺而巳余時以乙丑
[003-13b]
  南宫試歳前涖事僅兩旬即謁告去稼軒偶讀余通
  名啓而喜又頗階父兄舊特與其㓗余試既不利歸
  官下時一招去稼軒以詞名每燕必命侍妓歌其所
  作特好歌賀新郎一詞自誦其警句曰我見青山多
  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又曰不恨古人吾不見恨
  古人不見吾狂耳每至此輒拊髀白笑顧問坐客何
  如皆歎譽如出一口既而又作一永遇樂序北府事
  首章曰千古江山英雄無覔孫仲謀處又曰㝷常巷
  陌人道寄奴曽住其寓感槩者則曰不堪回首佛狸
  祠下一片神鴉社鼓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特
[003-14a]
置酒召數客使妓迭歌益自擊節徧問客必使摘其
疵孫謝不可客或措一二辭不契其意又弗答然揮
羽四視不止余時年少勇於言偶坐于席側稼軒因
誦啓語顧問再四余率然對曰待制詞句脫去今古
軫轍每見集中有解道此句真宰上許天應嗔耳之
序嘗以爲其言不誣童子何知而敢有議然必欲如
范文正以千金求嚴陵祠記一字之易則晚進尚竊
有疑也稼軒喜促膝亟使畢其說余曰前篇豪視一
世獨首尾二腔警語差相似新作微覺用事多耳於
是大喜酌酒而謂坐中曰夫君寔中予痼乃味改其
[003-14b]
  語日數十易累月猶未竟其刻意如此余旣以一語
  之合益加厚頗职視其骩骳欲以家世薦之 朝㑹
  其去未果是時潤有貢士姜君玉瑩中嘗與余游偶
  及此次日攜康伯可順庵樂府一袠相示中有滿江
  紅作於婺女潘子賤席上者如歎詩書萬卷致君人
  番沉陸且置請纓封萬户徑湏賣劒酬黃犢慟當年
  寂寞賈長沙傷時哭之句與稼軒集中詞全無異伯
  可蓋先四五十年君玉亦疑之然余讀其全篇則它
  語却不甚稱似不及稼軒出一格律所攜乃板行又
  故本殆不可曉也順庵詞今麻沙尚有之但少讀者
[003-15a]
與世傳俚語不同批此恐是辛讀康詞偶熟/不覺用其語耳决非竊也
桯史卷第三
[003-15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