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l0008 因話錄-唐-趙璘 (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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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因話録卷四


  唐 趙璘 撰


  角部角為人凡不仕者皆入此部


  元和初南嶽道士田良逸蔣含𢎞皆道業絶髙逺近欽
敬時號田蔣田以虛無為心和煦待物不事浮飾而
天格清峻人見者褊恡盡去吕侍郎渭楊侍郎憑相
繼廉問湖南皆北面師事潭州大旱祈禱不獲或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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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致先生楊公曰田先生豈為人祈雨者耶不得已
迎之先生蓬髪弊衣欣然就輦到郡亦終無言即日
降雨所居嶽觀内建黄籙壇場法具已陳而天隂晦
弟子請先生祈晴先生亦無言岸幘垂髪而坐及行
齋左右代整冠履扶而昇壇天即開霽嘗有村姥持
一碧絹𥜗来奉先生先生對衆便著之在坐者竊笑
先生不以介意楊公嘗迎先生至潭州先生方洗足
使到乘小舟便行侍者以履襪追及于衙門先生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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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門外坐甎堦著襪旁若無人楊再拜亦不止之喜
飲酒而言不及吉凶是非及楊自京尹謪臨賀尉使
使候先生兼遺銀噐先生受之便悉付門人作法㑹
使還先生曰報汝阿本郎不久即歸勿憂也未㡬楊
果移杭州長史良逸未嘗千人人至亦不逆不記人
官位姓名第與吕渭分最深後郎中呂溫刺衡州因
来候之左右先告以使君是侍郎之子及溫入下牀
撫其背曰爾是吕渭兒子耶溫泫然降階田亦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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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真樸如此良逸母為喜王寺尼尼衆皆呼先生為
小師嘗日負薪兩束奉母或有故不及徃即弟子代
送之或𫝊寺尼晨起見一虎在田媼門外走以告媼
曰此應是小師使送柴来不足畏也蔣君混元之氣
雖不及田而修持趣尚亦相𩔖兄事於田號為莫逆
蔣始善符術自晦其道人莫知之後居九貞觀曾命
弟子至縣市齋物不及期還語其故云於山口見一
猛獸當路良久不去以故遲滯蔣曰我在此庇伊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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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時何敢如此即以一符置所見處明日獸踣符下
蔣聞之曰我本以符却之使其不来豈知不能自脱
既以害物安用術為取符焚之自此絶不復留意有
歐陽平者行業亦髙又兄事蔣君於田君即隣于入
室歐陽曽一夕夢三金爐自天而下若有所召既寤
濳告人曰二先生不久去矣我繼之俄而田君蛻去
蔣次之歐陽亦逝桐柏山陳寡言徐靈府馮雲翼三
人皆田之弟子也衡山周混沌蔣之門人也陳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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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南品第比田蔣而馮在歐陽之列同自㓜入道科
法清嚴今為南嶽首冠


  道士陶天活者安南人居瀕海海溢家人悉驚走避水
天活始生其母挈去不得舉族悲念洎水退而歸其
嬰兒在桑之交枝無恙抱之啼乳如常遂以天活為
名及長聰慧簡率真氣内充自元和至太和為供奉
道士朝野歸嚮


  江南多名僧貞元元和以来越州有清江清晝婺州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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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俊乾輔時謂之㑹稽二清東陽二乾


  吳興僧晝字皎然工律詩嘗謁韋蘇州恐詩體不合乃
于舟中抒思作古體十數篇為贄韋公全不稱賞晝
極失望明日寫其舊製獻之韋公吟諷大加歎咏因
語晝云師㡬失聲名何不但以所工見投而猥希老
夫之意人各有所得非卒能致晝大伏其鑒别之精


  元和以来京城諸僧及道士尤多大德之號偶因勢進
則得補署遂以為頭衘各因所業談論取本教所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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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符大德之目此猶近于理至有號文章大德者夫
文章之稱豈為緇徒設耶訛亦甚矣有似昔嵗德宗
搜訪懐才抱噐不求聞逹者有人於昭應縣逢一書
生奔馳入京問求何事答云將應不求聞逹科此科
亦豈可應耶號欺聾俗皆此𩔖也


  昔北齊封陽休之為王休之曰我非奴非獠何故封我
王使林逺及陶𨼆居之徒當必為休之耻矣


  有文淑僧者公為聚衆譚説假託經論所言無非淫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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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䙝之事不逞之徒轉相鼔扇扶樹愚夫冶婦樂聞
其説聽者填咽寺舎瞻禮崇奉呼為和尚教坊効其
聲調以為歌曲其甿庻易誘釋徒茍知真理及文義
稍精亦甚嗤鄙之近日庸僧以名繋功德便不懼臺
省府縣以士流好窺其所為視衣冠過於仇讐而淑
僧最甚前後杖背流在邉地數矣


  元和中僧鑒虚本為不知肉味作僧素無道行及有罪
伏誅後人遂作鑒虚煮肉法大行於世不妨他僧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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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置于鑒虚耳亦猶才命論稱張燕公苹華𫝊稱韓
文公老牛歌稱白樂天佛骨詩稱鄭司徒皆後人所
誣也故其辭多鄙淺


  盧子嚴説早年隨其懿親鄭常侍東之同遊宣州當塗
𨼆居山巖即陶貞白錬丹所也罏跡猶在後為佛舎
有僧甚髙潔好事因説其先師名彦範姓劉雖為沙
門早究儒學邑人呼為劉九經顔魯公韓晉公劉忠
州穆監寜獨孤常州皆與之善凡執經受業者數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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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年八十猶精强僧行不虧性頗嗜酒飲亦未嘗及
亂學徒有擕壺至者欣然而受之每進三數盃則講
説方鋭所居有小圃自植茶為鹿所損人勸以垣隔
之諸名士悉樂為運石共成穆兵部贄事之最謹嘗
得美酒宻以小瓷壺置于懐中累石之際因白師曰
有少好酒和尚飲否彦範笑而傾飲滿似酣則語穆
曰不用般石且来聽書遂與剖析微奥至夕不倦鄭
君更徴其遺事僧歎息久之曰近日尊儒重道都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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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軰之風因出一紙穆兵部與書叙寒暄之儀極卑
敬其略曰某偶忝名宦皆因善誘自居班列終日塵
屑却思昔嵗臨清澗䕃長松接侍座下獲聞㣲言未
知何時復遂此事遥瞻水中月嶺上雲但馳攀想而
已和尚薄於滋味深於酒德所食僅同嬰兒所飲或
如少壯常恐尊體有所不安中夜思之實懐憂戀其
誠切如此月日之下但云門人姓名狀上和尚法座
前不言官位當時嗜學事師可謂至矣又云有耆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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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總持彦範之友也為人清苦一生未曾千人惟自
墾山種田數畆給衣食或遇豐嵗多麥傍有滯穂度
知其主必不收者拾之以歸若可惜者則求而積之
召主以付不至則置于路口其獨行如此


  角部之次


  元和十五年淮南禆將譚可則因防邉為吐蕃所掠初
到蕃中蕃人未知憲宗棄天下日夜懼王師復河湟
不安寢食可則既至械繋之置地牢中絶其飲食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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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累至可則具告以大行昇遐蕃人尚未之信其傍
有知書者可則因畧記遺詔示之乃信焉蕃法刻木
為印每有急事則使人馳馬赴賛府牙帳日行數百
里使者上馬如飛號為馬使報得可則審憲皇崩問
之狀先是每得華人其無所能者便充所在役使輙
黥其面麤有文藝者則涅其臂以候賛普之命得華
人補為吏者則呼為舎人可則以曉文字將以為知
漢書舎人可則不願其舊舎人有姓崔者本華人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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則嘗于靈武相識其人大為蕃帥所信為言之得免
可則前後數逃歸輙為候者所得蕃帥雖不殺以皮
鞭榜之凡數百竞得脱凡在蕃六年及歸詣闕自陳
敇付神䇿軍前馳使未及進用為軍中沙汰因配在
浙東止得散將而已竟無官開成四年余于越州遇
之見其步履不快云于蕃中走時凍損足視其臂一
字尚存譯云天子家臣可則亦細言河湟可復之狀
聽其語猶㣲帶土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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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諧戲附


  𤣥宗問黄幡綽是勿兒得人憐是勿兒猶言何兒也對曰自家兒
得人憐時楊貴妃寵極中宫號禄山為子肅宗在春宫常危懼上聞幡綽言俛首久之上又
嘗豋苑北樓望渭水見一醉人臨水臥問左右是何
人左右不知將遣使問之幡綽曰是年滿令史上問
曰汝何以知對曰更一轉入流上笑而止上又與諸
王㑹食寜王對御坐歕一口飯直及龍顔上曰寜哥
何故錯喉幡綽曰此非錯喉是歕嚏幡綽優人假戲謔之言警悟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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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解紛救禍之事甚衆真滑稽之雄


  周愿常奉使魏州節度使田季安引之連轡路周一驢
極肥季安指示愿曰此物大王世充應聲答曰總是
小竇建徳李尚書選性嚴毅不好戲笑時愿知江西
鹽鐡留後事將至李公戒從事曰周生好諧謔忝僣
無禮幸諸賢稍莊以待之及愿至數燕李公寒温外
不與之言周亦無由得發一日饌親賔愿亦預焉李
公有故人子弟来投落拓不事李公遍問舊時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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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家童有技者圗書有名者悉云賣却李責曰郎君
未官家貧産業從賣何至賣及書籍古畵惆悵久之
復問曰有一本虞永興手寫尚書此猶在否其人慚
懼不敢言賣云暫將典錢愿忽言曰尚書大屯李公
忘却先拒其談諧之事遂問曰尚書何屯愿曰已遭
堯典舜典又被此兒郎典李公興怒之意大開自此
更不拒周一日洪州之屬邑民産一子有三首李公
覧狀惡之久不懌愿曰留待長大令試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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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紓侍郎好諧戲又服用華鮮嘗朝回以同列入坊門
有負販者呵不避李罵云頭錢價奴兵輙衝官長負
者顧而言曰八錢價措大漫作威風紓樂採異語使
僕者誘之至家為設酒饌徐問八錢之義負者答曰
只是衣短七耳同列以為破的紓甚慙下人呼舉不正故云短也


  京兆龎尹及第後從事壽春有江淮舉人姓嚴是登科
記誤本倒書龎嚴姓名遂賃舟丐食就謁時郡中止
有一判官亦更不問其氏便詣門投刺稱從姪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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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人甚少覽刺極喜延納殷勤便留欵曲兼命對舉
匕筯久之語及族人都非龎氏之事龎方訝之因問
至竟郎君何姓曰某姓嚴龎撫掌大笑曰君誤矣余
自姓龎預君何事揖之令去其人尚拜謝叔父從容
而退


  姚峴有文學而好滑稽遇機即發姚僕射南仲廉察陜
郊峴初釋艱服候見以宗從之舊延於中堂弔訖未
語及他事陜當兩京之路賔客謁無時門外忽有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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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者云李過庭僕射曰過庭之名甚新未知誰家子
弟客將左右皆稱不知又問峴知之否峴初猶俛首
嚬眉頃之自不可忍斂手言曰恐是李趨兒僕射久
方悟而大笑


  盧尚書𢎞宣與弟盧衢州簡辭同在京一日衢州早出
尚書問有何除改答曰無大除改惟皮遐叔蜀中刺
史尚書不知皮是遐叔姓謂是宗人低頭久之曰我
弭當家沒處得盧皮遐来衢州為辯之皆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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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説李寰建節晉州表兄武㳟性誕妄又稱好道及
蓄古物遇寰生日無餉遺乃箱擎一故皂襖子與寰
云此是李令公收復京師時所服願尚書功業一似
西平寰以書謝後聞知㳟生日箱擎一破膩脂幞頭
餉㳟曰知兄深慕髙貞求得一洪崖先生初得仙時
幞頭願兄得道一如洪崖賔僚無不大笑余嘗讀謝
綽宗拾遺録云江夏王義㳟性愛古物常遍就朝士
求之侍中何朂已有所送而王徴索不已何甚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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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出行於道遇狗枷敗犢鼻乃命左右取之還以箱
擎送之牋曰承復湏古物今奉李斯狗枷相如犢鼻
此頗與寰恭相𩔖耳


  衢州視事際有婦人姓翁陳牒論田産稱阿公阿翁在
下阿翁兩字言其大父也坐客笑之因徴其𩔖余嘗目覩者王
屋有梓人女曰阿家京中有阿輔洪州有阿姑蜀中
有阿母洛中有阿阿郎皆因其姓亦堪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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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話録卷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