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j0192 新論-漢-桓譚 (master)



《桓子新論》中


[002-1a]
《譴非第六》


王者初興,
皆先建根本,
廣立藩屏,
以自樹黨,
而強固國基焉。
是以周武王克殷,
未下輿而封黃帝、堯、舜、夏、殷之後及同姓親屬、功臣、德行,
以為羽翼。
佐助鴻業,
永垂流于後嗣。
乃者強秦罷去諸侯,
而獨自恃,
任一身,
子弟無所封,
孤弱無與,
是以為帝十四歲而亡。
漢高祖始定天下,
背亡秦之短針,
導殷周之長道,
褒顯功德,
多封子弟。
後雖多以驕佚敗亡,
然漢之基本得以定成,
而異姓強臣不能復傾。
至景、武之世,
見諸王數作亂,
因抑奪其權勢,
而王但得虛尊,
坐食租稅。
故漢朝遂弱,
孤單特立,
是以王翁不興兵領士,
而徑取天下。
又懷貪功獨專之利,
不肯封建子孫及同姓戚屬,
為藩輔之固,
故兵起莫之救助也。
傳曰:
「與死人同疾者,
不可為醫;
與亡國同政者,
不可為謀。」
王翁行甚類暴秦,
故亦十五歲而亡失。
獵射禽獸者,
始欲中之,
恐其創不大也;
既已得之,
又惡其傷肉多也。
鄙人有得脠醬而美之,
及飯,
惡與人共食,
即小唾其中。
共者怒,
因涕其醬,
遂棄而俱不得食焉!
彼亡秦、王翁欲取天下時,
乃樂與人分之;
及已得而重愛不肯與,
是惜肉唾脠之類也。
見《群書治要》。


[002-2a]
昔齊桓公出,
見一故墟而問之。
或對曰:
「郭氏之墟也。」
復問郭氏曷為墟。
曰:
「善善而惡惡焉。」
桓公曰:
「善善惡惡,
乃所以為存,
而反為墟,
何也?」
曰:
「善善而不能用,
惡惡而不能去。
彼善人知其貴己而不用,
則怨之;
惡人見其賤己而不好,
則仇之。
夫與善人為怨,
惡人為仇,
欲毋亡得乎?」
乃者王翁善天下賢智才能之士,
皆徵聚而不肯用。
使人懷誹謗而怨之;
更始帝惡諸王假號無義之人,
而不能去,
令各心恨而仇之。
是以王翁見攻而身死,
宮室燒盡;
更始帝為諸王假號而出走,
令城郭殘。
二主皆有善善惡惡之費,
故不免于禍難大災,
卒使長安大都壞敗為墟,
此大非之行也。


[002-3a]
北蠻之先,
與中國竝,
歷年茲多,
不可記也。
仁者不能以德來;
強者不能以力并也!
其性忿鷙,
獸聚而鳥散;
其強難屈而程難得。
是以聖王羈縻而不專制也。


[002-4a]
昔周室衰微,
夷、狄交侵中國不絕如線。
于是宣王中興,
僅得復其侵地。
夫以秦始皇之強,
帶甲四十萬,
不能窺河西,
乃築長城以分之。
漢興,
高祖見圍于平城;
呂后時為不軌之言;
文帝時匈奴大入,
烽火候騎至雍甘泉;
景、武之閒,
兵出數困,
卒不能禽制,
即與之結和親。
然後邊甬得安,
中國以寍,
其後匈奴內亂,
分為五單于。
甘延壽得承其弊,
以深德呼韓邪單于,
故肯委質稱臣,
來入朝見漢家。
漢家得以宣德廣之隆,
而威示四海,
莫不率服,
歷世無寇。
安危尚未可知,
而猥復侵刻匈奴,
往攻奪其璽綬,
而貶損其大臣號位,
變易舊常,
分單于為十五。
是以恨恚大怒,
事相攻拒。
王翁不自非悔,
及遂持屈強無理,
多拜將率,
調發兵馬,
運徒糧食財物,
以彈索天下。
天下愁恨怨苦,
因大擾亂,
竟不能挫傷一胡虜,
徒自窮極竭盡而已。
書曰:
「天孽可避,
自作蘗不可活。」
其斯之謂矣!
夫高帝之見圍,
十日不食,
及得免脫,
遂無慍色。
誠知其往攻非務,
而怨之無益也。
今匈奴負于王翁,
王翁就往侵削擾之,
故使事至于斯,
豈所謂「肉自生蟲,
而人自生禍」者邪!
其為不急,
乃劇如此,
自作之甚者也。
見《群書治要》。


[002-5a]
王莽時置西海郡,
令其吏皆百石親事。
一曰為四百石,
二歲而遷補。
見《續漢‧百官志》五注。



漢宣以來,
百姓賦錢,
一歲為四十餘萬萬,
吏俸用其半,
餘二十萬萬藏于都內,
為禁錢。
少府所領園地作務之八十三萬萬,
以給宮室供養諸賞賜。
見《文選‧永明九年策秀才文》注、《御覽》六百二十七。


[002-6a]
王莽起九廟,
以銅為柱甍,
大金銀錯鏤其上。
見《御覽》五百三十一。



舉火夜作,
燒炭乾墻。
見《御覽》八百七十一。


[002-7a]
夫異變怪者,
天下所常有,
無世而不然。
逢明主、賢臣、智士、仁人,
則修德善政,
省職慎行以應之。
故咎殃消亡,
而禍轉為福焉!
昔大戊遭桑穀生朝之怪,
獲中宗之號;
武丁有雊雉升鼎之異,
身享百年之壽;
周成王遇雷風折木之變,
而獲反風歲熟之報;
宋景公有熒惑守心之憂,
星為徒三舍。
由是觀之,
則莫善于以德義精誠報塞之矣!
故《周書》曰:
「天子見怪則修德,
諸侯見怪則修政,
大夫見怪則修職,
士庶見怪則修身。
神不能傷道,
妖亦不能害德。」
及衰世薄俗,
君臣多淫驕失政;
士庶多邪心惡行。
是以數有災異變怪,
又不能內自省視,
畏天威,
而反外攷考謗議,
求問厥故,
惑于佞愚而以自詿誤,
而令患禍得就,
皆違天逆道者也!
見《群書治要》。


[002-8a]
武帝出璽印石,
財有兆朕。
子侯則沒印,
帝畏惡,
故殺之。
見《史記‧封禪書》索隱。



余前作王翁掌教大夫時,
有男子畢康殺其母。
有詔:
「燔燒其子屍,
暴其罪於天下。」
余謂此事不宜宣布,
上封事云:
「昔宣帝時,
公卿大夫朝會廷中,
丞相語次言:
『聞梟生子,
子長,
且食其母,
乃能飛,
寍然邪?』
時有賢者應曰:
『但聞梟子反哺其母耳。』
丞相大慚,
自悔其言之非也?
群士人皆少丞相而多彼賢人,
賢人之言,
有益于德化也。
是故君子掩惡揚善,
鳥獸尚為之諱,
而況于人乎?
不宜發揚也!」
見《意林》、《御覽》四百九十一、又九百二十七。


[002-9a]
呈衣冠于裸川。
見《述異記》上。



董賢女弟為昭儀,
居舍號曰椒風。
見《後漢‧班固傳》上注、《文選‧西都賦》注、又《宣貴妃誄》注、《御覽》一百八十一。



楚之郢都,
車轂擊,
民肩摩,
市路相排突,
號為:
「朝衣新而暮衣弊。」
見《北堂書鈔》一百二十九、《御覽》七百七十六。


[002-10a]
道路皆蒿草,
寥廓狼藉。
見《文選‧蜀都賦》注。



或言:
「往者公卿重臣缺,
而眾人咸豫部署云:
『甲乙當為之。』
後果然。
彼何以處知,
而又能與上同意乎?
孔子謂子頁:
『億則屢中。』
今眾人能與子頁等乎?」
余應曰:
「世之在位人率同輩,
相去不甚膠著。
其脩善少愈者,
固上下所昔聞知也。」
夫明殊者視異,
智均者慮侔,
故群下之隱,
常與上同度也。
如昔湯、武之用伊、呂,
高宗之用傅說;
桓、穆之授管、寍、由、奚;
豈眾人所識知哉?
彼群下雖好意措,
亦焉能責斯以可居大臣輔相者乎?


[002-11a]
國家設理官,
制刑辟,
所以定奸邪;
又內量中丞、御史以正齊轂下,
故常用明習者。
始以欲分正法,
而終乎侵輕深刻,
皆務酷虐過度。
欲見未盡力,
而求獲功賞;
或著能立事,
而惡劣弱之謗,
是以役以箠楚,
舞文成惡,
及事成獄畢,
雖使皋陶聽之,
猶不能聞也!
至于言語小故,
陷致人于族滅,
事誠可悼痛焉!
漸至乎朝廷,
時有忿悁,
聞惡弗原,
故令天下相放,
俱成惑譏。
有司之行深刻,
云:
「下尚執重,
而令上得施恩澤。」
此言甚非也!
夫賢吏、正士為上處事,
持法宜如丹青矣!
是故言之當,
必可行也;
罪之當,
必可刑也。
如何苟欲阿指乎?
如遭上忽略,
不宿留而聽行其事,
則當受強死也。
哀帝時,
待詔伍客,
以知皇好方道,
數召。
後坐帝事下獄,
獄窮訊,
得其宿與人言:
「漢朝當生勇怒子如武帝者。」
刻暴以為先帝為「怒子」,
非所宜言,
大不敬。
夫言語之時,
過差失誤,
乃不足被以刑誅,
及詆欺事,
可無于不至罪。
《易》曰:
「大人虎變,
君子豹變。」
即以是論諭人主。
寍可謂曰:
「何為比我禽獸乎?」
如稱君之聖明與堯舜同,
或可怒曰:
「何故比我于死人乎?」
世主既不通,
而輔佐執事者,
復隨而聽之,
順成之,
不亦重為矇矇乎!
見《群書治要》。


[002-12a]
九江太守龐真按縣,
令高受社祭釐,
有生牛肉二十斤,
劾以主守盜,
上請逮捕。
詔:
「釐不脤。」
天下緣是,
諸府縣社臘祠、祭竈,
不但進熟食,
皆復多肉、米、酒、脯、腊,
諸奇珍,
益盛。
是故諸郡府至殺牛數十頭。
見《御覽》八百六十三。


[002-13a]
《啟寤第七》


龍無尺水,
無以昇天;
聖人無尺土,
無以王天下。
見《意林》。



讖出河圖、洛書,
但有兆朕而不可知。
後人妄復加增依託,
稱是孔丘,
誤之甚也!
見《意林》。


[002-14a]
張子侯曰:
「揚子雲,
西道孔子也,
乃貧如此。」
吾應曰:
「子雲亦東道孔子也,
昔仲尼豈獨是魯孔子?
亦齊、楚聖人也。」
見《意林》。


[002-15a]
畫水鏤冰,
與時消釋。
見《意林》、《御覽》六十八。



孔子以四科教士,
隨其所喜,
譬如市肆,
多列雜物,
欲置之者竝至。
見《意林》。


[002-16a]
聖人天然之姿,
所以絕人遠者也。
見《文選‧陸士衡〈宴玄圃宣猷堂詩〉》注。



昔顏淵,
有高妙次聖之才,
聞一知十。
見《文選‧應休槤〈與曹長思詩〉注》。


[002-17a]
子貢對齊景公曰:
「臣之事仲尼,
譬如渴而操杯器,
就江海飲,
滿腹而去,
又焉知江海之深?」
見《文選‧運命論》注、《頭陀寺碑文》注。



夫不翦之屋,
不如阿房之宮,
不琢之椽,
不如磨礱之桷;
玄酒不如蒼梧之醇,
控揭不如流鄭之樂。
見《初學記》十五、《御覽》五百六十九。


[002-18a]
諺言「三歲學,
不如一歲擇師。」
見《御覽》四百四。



孔子,
匹夫耳,
而卓然名著。
至其冢墓,
高者牛羊雞豚而祭之,
下及酒脯、寒具。
致敬而去。
見《御覽》八百六十。


[002-19a]
吳之翫水若魚鱉,
蜀之便山若禽獸。
見《御覽》九百三十二。



《袪蔽第八》


顏淵所以命短,
慕孔子,
所以殤其年也。
關東鄙語曰:
「人聞長安樂,
則出門西向而笑。
知肉美味,
則對屠門而大嚼。」
此猶時人雖不別聖,
亦復欣慕。
如庸馬與良馬,
相追銜尾,
至慕共列良馬宿所鳴食如故,
庸馬垂頭不復食。
何異顏淵與孔子優劣?
見《意林》、《北堂書鈔》一百四十五、《蓺文類聚》七十二、《文選‧曹子建〈與吳季重書〉》注、《初學記》二十五、《六帖》十六、《御覽》三百九十一、又四百九十六、又八百二十八、又八百六十三、又八百九十七。


[002-20a]
余少時見揚子雲之麗文高論,
不自量年少新進,
而猥欲逮及。
嘗激一事而作小賦,
用精思太劇,
而立感動發病,
彌日廖。
子雲亦言:
成帝時,
趙昭儀方大幸,
每上甘泉,
詔令作賦,
為之卒暴,
思精苦。
賦成,
遂困倦小臥,
夢其五藏出在地,
以手收而內之。
及覺,
病喘悸,
大少氣,
病一歲。
由此言之,
盡思慮,
傷精神也。
見《意林》、《北堂書鈔》一百二、《蓺文類聚》五十六、又七十五、《文選‧甘泉賦》注、《文賦》注、《白孔六帖》八十六、《御覽》三百九十三、又三百九十九、又五百八十七、又七百三十九。


[002-21a]
莊周病劇,
弟子對泣之。
應曰:
「我今死,
則誰先?
更百年生,
則誰後?
必不得免,
何貪于須臾。」
見《意林》。


[002-22a]
余前為王翁典樂大夫,
見樂家書記言:
「文帝時,
得魏文侯時樂人竇公,
年百八十歲。
兩目皆盲。
文帝奇而問之曰:
『因何服食,
而能至此邪?』
對曰:
『臣年十三失明,
父母哀其不及眾技事,
教臣為樂,
使鼓琴,
日講習以為常事,
臣不能導引,
無所服餌也,
不知壽得何力。』」余以為竇公少盲,
專一內視,
精不外鑒,
恒逸樂,
所以益性命也,
故有此壽。
見《漢書‧蓺文志》注、《辨正論》引陳思王《辨道論》、《御覽》三百八十三、又七百四十。


[002-23a]
齊桓公行,
見麥丘人,
問其年幾何?
對曰:
「八十三矣。」
公曰:
「以子壽,
祝寡人乎?」
對曰:
「使主君甚壽,
金玉是賤,
以人為寶。」
見《初學記》八、《太平寰宇記》十二譙縣。


[002-24a]
余嘗過故陳令同郡杜房,
見其讀老子書,
言「老子用恬淡養性,
致壽數百歲。
今行其道,
寍能延年卻老乎?」
余應之曰「雖同形名,
而質性才幹乃各異度,
有強弱堅脆之姿焉。
愛養適用之,
直差愈耳。
譬猶衣履、器物,
愛之則完,
全乃久。」


[002-25a]
余見其旁有麻燭,
而灺垂一尺所,
則因以喻事,
言:
「精神居形體,
猶火之然燭矣。
如善扶持,
隨火而側之,
可毋滅而竟燭。
燭無,
火亦不能獨行于虛空,
又不能後然其灺。
灺猶人之耆老,
齒墮發白,
肌肉枯腊,
而精神弗為之能潤澤內外周徧,
則氣索而死,
如火燭之俱盡矣!
人之遭邪傷病,
而不遇供養良醫者,
或強死。
死,
則肌肉、筋骨常若火之傾刺風而不獲救護。
亦道滅,
則膚餘幹長焉。
余嘗夜坐飲內中,
然麻燭,
燭半壓欲滅,
即自曰敕視,
見其皮有剝釳,
乃扶持轉側,
火遂度而復。
則維人身或有虧剝,
劇能養慎善恃,
亦可以得度。


[002-26a]
「又人莫能識其始生時,
則老亦死,
不當自知。
夫古昔平和之世,
人物蒙美盛而生,
皆堅強老壽,
咸百年左右乃死。
死時忽如臥出者,
猶果物穀實,
久老則自墮落矣。
後世遭衰薄惡氣,
娶嫁又不時,
勤苦過度,
是以身生子皆俱傷,
而筋骨血氣不充強,
故多兇短折,
中年夭卒。
其遇病或疾痛惻怛,
然後中絕。
故咨嗟憎惡,
以死為大故。
昔齊景公美其國,
嘉其樂,
云:
『使古而無死何若?』
晏子曰:
『上帝以人之歿為善,
仁者息焉,
不仁者如焉。』
今不思勉廣,
日學自通,
以趨立身揚名;
如但貪利長生,
多求延壽益年,
則惑之不解者也!」


[002-27a]
或難曰:
「以燭火喻形神,
恐似而非焉。
今人之肌膚,
時剝傷而自愈者,
血氣通行也;
彼蒸燭缺傷,
雖有火居之,
不能復全。
是以神氣而生長,
如火燭不能自補完,
蓋其所以為異也,
而何欲同之?」
應曰:
「火則從一端起,
而人神氣則于體,
當從內稍出合于外。
若由外腠達于內,
故未必由端往也。
譬由炭火之㸐赤,
如火過渡之,
亦小滅,
然復生焉。
此與人血氣生長肌肉等。
顧其終極,
或為炙,
或為灺耳。
曷為不可以喻哉?」
余後與劉伯師夜㸐脂火坐語,
燈中脂索而炷燋禿,
將滅息,
則以示曉伯師,
言人衰老亦如彼禿燈矣!
又為言前㸐麻燭事,
伯師曰:
「燈燭盡,
當益其脂,
易其燭。
人老衰,
亦如彼自蹙續。」
余應曰:
「人既稟形體而立,
猶彼持燈一燭,
及其盡極,
安能自盡易?
盡易之乃在人,
人之蹶儻亦在天,
天或能為他。
其肌骨血氣充強,
則形神枝而久生;
惡則絕傷,
猶火之隨脂燭多少長短為遲速矣。
欲燈燭自盡,
易以不能,
但促斂旁脂以染漬其頭,
轉側蒸幹,
使火得安居,
則皆復明焉。
及本盡者亦無以㸐。
今人之養性,
或能使墮齒復生,
白髮更黑,
肌膚光澤,
如彼促脂轉燭者,
至壽極亦獨死耳!
明者知其難求,
故不以自勞;
愚者欺或,
而冀獲盡脂易燭之力,
故汲汲不息。
又草木、五穀,
以陰陽氣生于土,
及其長大成實,
實復入土,
而後能生。
猶人與禽獸、昆蟲,
皆以雄雌交接相生,
生之有長,
長之有老,
老之有死,
若四時之代謝矣。
而欲變易其性,
求為異道,
惑之不解者也!」
見《宏明集》五,
又略見《御覽》八百七十。


[002-28a]
衛後園有送葬時乘輿馬十匹,
吏卒養視,
善飲不能乘,
而馬皆六十歲乃死。
見《御覽》八百九十七。



余與劉子駿言養性無益。
其兄子伯玉曰:
「天生殺人藥必有生人藥也。」
余曰:
「鉤吻不與人相宜,
故食則死,
非為殺人生也。
譬若巴豆,
毒魚,
礜石賊鼠,
桂害獺,
杏核殺豬,
天非故作為也。」
見《御覽》九百九十。


[002-29a]
《正經第九》


學者既多蔽暗,
而師道又復缺然,
此所以滋昏也。
見《文選‧顏延年〈皇太子釋奠會詩〉》注。



秦近君能說《堯典》,
「篇目」兩字之說至十餘萬言;
但說「曰若稽古」三萬言。
見《漢書‧蓺文志》注。


[002-30a]
子頁問蘧伯玉曰:
「子何以治國?」
答曰:
「弗治治之。」
見《意林》。



《易》一曰《連山》,
二曰《歸藏》,
三曰《周易》。
《連山》八萬言,
《歸藏》四千三百言;
《連山》藏于蘭臺,
《歸藏》藏于太卜。
《古文尚書》舊有四十五卷。
為十八篇。
古袟《禮記》四十六卷。
古《論語》二十一卷,
與齊、魯文異六百四十餘字。
古《孝經》一卷二十章,
千八百七十二字,
今異者四百餘字。
嘉論之林藪,
文義之淵海也。
見《御覽》六百八。


[002-31a]
維四月「太子發上祭于畢,
下至孟津之上。」
此武王已畢三年之喪,
欲卒父業。
升舟而魚入,
則地應也。
燎祭降烏,
則天應也。
二年,
聞紂殺比干,
囚箕子,
太師、少師抱樂奔周。
甲子,
日月若連璧,
五星若連珠,
昧爽,
武王朝,
至于商郊牧野,
從天以討紂,
故兵不血刃而定天下。
見《御覽》三百二十九。


[002-32a]
人抱天地之體,
懷純粹之精,
有生之最靈者也。
是以貌動于木,
言信于金,
視明于火,
聽聰于水,
思睿于土。
五行之用,
動靜還與神通。
貌恭則肅,
肅,
時雨若;
言從則乂,
乂,
時暘若;
視明則哲,
哲,
時燠若;
聽聰則謀,
謀,
時寒若;
心嚴則聖,
聖,
時風若。
金木水火,
皆載于土;
雨暘燠寒,
皆發于風;
貌言視聽,
皆生于心。
見《五行大義》四。


[002-33a]
王者造明堂、辟雍,
所以承天行化也。
《初學記》九、《御覽》五百三十三。
天偁明,
故命曰明堂。
上圓法天,
下方法地,
八窗法八風,
四達法四時,
九室法九州,
十二坐法十二月,
三十六戶法三十六雨,
七十二牖法七十二風。
為四面堂,
各從其色,
以倣四方。
見《蓺文類聚》三十八、《初學記》十三。
王者作圓池如璧形,
實水其中,
以環壅之,
故曰辟雍。
言其上承天地,
以班教令;
流轉王道,
周而復始。
見《蓺文類聚》三十八、《御覽》五百三十四。


[002-34a]
《左氏傳》遭戰國寢發,
後百餘年,
魯人穀梁赤為《春秋》,
殘略多所遺失;
又有齊人公羊高,
緣經文作傳彌離其本事矣。
《左氏傳》于經,
猶衣之表里,
相待而成。
經而無傳,
使聖人閉門思之,
十年不能知也。
見《意林》、《經典釋文‧敘錄》、《史通》十四、《御覽》六百十。


[002-35a]
諸儒覩《春秋》之記,
錄政治之得失,
以立正義,
以為聖人復起,
當復作《春秋》也。
自通士若太史公亦以為然。
余謂之:
否!
何則?
前聖後聖,
未必相襲。
夫聖賢所陳,
皆同取道德仁義,
以為奇論異文,
而俱善可觀者,
猶人食皆用魚、肉、菜茄,
以為生熟異和,
而復居美者也。
見《北堂書鈔》未改本九十五、《御覽》六十八。


[002-36a]
吳之篡弒滅亡,
釁由季札。
札不書上放周公之攝位,
而下慕曹臧之謙讓,
名已細矣。
《春秋》之趣,
豈謂爾乎?
見《古文苑‧酈炎對事》。



堯能則天者,
貴其能臣舜、禹二聖。
見《意林》。


[002-37a]
《識通第十》


劉子政、子駿,
子駿兄子伯玉,
三人俱是通人,
尤珍重《左氏》,
教授子孫,
下至婦女,
無不讀誦者。
此亦蔽也。
見《意林》、《北堂書鈔》九十八、《御覽》六百十、又六百十六。


[002-38a]
漢高祖建立鴻基,
侔功湯、武。
及身病,
得良醫弗用,
專委婦人,
歸之天命,
亦以誤矣。
此必通人而蔽者也。
見《文選‧謝靈運廬陵王墓下詩》注。


[002-39a]
漢太宗文帝有仁智通明之德,
承漢初定,
躬儉省約,
以惠休百姓,
救贍困乏。
除肉刑,
減律法,
薄葬埋,
損輿服,
所謂達于養生送終之實者也!
及始從代徵時,
謀議狐疑,
能從宋昌之策,
應聲馳來。
即位而偃武修文,
施布大恩,
欲息兵革,
與匈奴和親,
總撮綱紀。
故遂褒增隆為太宗也!
而溺于俗議,
斥逐材臣,
又不勝私恩。
使嬖妾慎夫人與皇后同席,
以亂尊卑之倫。
此其所蔽也!
見《御覽》八十八。


[002-40a]
充實殷富。
見《北堂書鈔》十五,
疑是言文帝。



漢武帝材質高妙,
有崇先廣統之規。
故即位而開發大志,
考合古今,
模範前聖故事,
建正朔,
定制度,
招選俊傑,
奮揚威怒,
武義四加,
所征者所。
興起六蓺,
廣進儒術,
自開辟以來,
惟漢家為最盛焉。
故顯為世宗,
可為卓爾絕世之主矣。
然上乃多過差:
既欲厈境廣土,
乃又貪利,
爭物之無益者。
聞西夷大宛國有名馬,
即大發軍兵,
攻取歷年,
士眾多死,
但得數十匹耳。
又歌兒衛子夫因幸愛重,
乃陰求陳皇后過惡而廢退之,
即立子夫,
更其男為太子,
後聽邪臣之譖,
衛后以憂死;
太子出走,
滅亡不知其處。
信其巫蠱,
多征會邪僻,
求不急之方。
大起宮室,
內竭府庫,
外罷天下,
百姓之死亡不可勝數。
此可謂通而蔽者也。
見《蓺文類聚》十二、《御覽》八十八。


[002-41a]
《漢書‧陳遵傳》云:
「張竦為賊兵所殺。」
李奇曰:
「竦知有賊當去,
會反支日,
不去,
因為賊所殺。
桓譚以為通人之蔽也。」



揚子雲為郎,
居長安,
素貧。
比歲亡其兩男,
哀痛之,
皆持歸葬于蜀,
以此困乏。
雄察達聖道,
明于死生,
宜不下季札;
然而慕怨死子,
不能以義割恩,
自令多費,
而至困貧。
見《御覽》五百五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