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j0134 齊東野語-宋-周密 (master)


[002-1a]
  欽定四庫全書


  齊東野語卷二


  宋 周密 撰


  張魏公三戰本末略


  富平之戰


  建炎三年五月以張浚為川陜宣撫處置使許便宜黜
陟初上問大計浚請身任西事置司秦州别遣大臣與
韓世忠鎮淮東令吕頤浩扈蹕來武昌從以張俊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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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以相首尾浚發行在王彦統八字軍從之浚以御營
司提舉事務曲端屢挫敵欲仗其威聲乃承制拜為威
武大將軍本司都統制浚抵秦州置司節制五路諸帥
四年春金將羅索破陜州李彦仙死之既而與其副薩
里罕及哈芬等入邠州曲端拒之兩戰皆捷至白店原
金引衆來犯又為端所敗既而金勢復振獻策者多以
撃敵為便浚於是欲謀大舉召端問之端曰平原易野
敵便於衝突而我師未習戰須教士數年然後可以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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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復謀之吳玠玠以宜守要害以待其弊然後可以徐
圖浚曰吾寧不知此顧今東南之事方急不得不為是
爾浚以端沮大議意已不平而王庶與端有龍坊之憾
因譖之曰端有反心久矣盍早圖之浚乃罷端兵柄遷
之秦州獄其部將張中孚李彦琪並諸州羈管時陜西
軍民皆恃端為命及為庶譖無罪而貶軍情大不悦


  西事記云張浚之至陜西易置諸路帥臣權勢震
赫是時五路未破士馬强盛加以西蜀之富而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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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賦五年金銀糧帛之資不絶於道所在山積浚
為人忠有餘而才不足雖有志而昧於用人短於
用兵曲端心常少浚故奪其兵廢之西人為之失


  浚於是決策治兵移檄河東問罪烏珠聞變自京西星
馳至陜右與羅索等㑹而浚亦合五路兵四十萬馬七
萬㑹戰於耀州以熙河經略劉錫為都統制與涇原經
略劉錡秦鳳經略孫渥環慶經略趙哲各帥所部兵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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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吳玠郭浩極言敵鋒方鋭且當分守其地犄角相援
待其弊乃可乘浚不從軍行至富平縣吳玠曰兵以利
動今地勢不利未見其可也將戰乃詐立前軍都統曲
端旗以懼敵羅索曰聞曲將軍已得罪必紿我也遂擁
兵驟至直擊環慶軍趙哲離所部未至哲軍遂驚遁而
諸軍悉從之大潰陜西為之大震浚聞軍潰自邠州退
保河池縣又退保興州遂歸罪趙哲斬之責劉錫合州
安置陜西兵皆散歸本路玠收秦鳳餘兵閉大散闗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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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古收涇原餘兵保岷鞏孫渥收涇原餘兵於階成鳳
三州未幾大散闗復不守浚時止有親兵千餘人又退
保閬州或建策徙治䕫州劉子羽以為不可遂檄吳玠
郭浩據和尚原而敵復至於是下令徙治潼川一本州字
士皆憤取其榜裂之乃止


  西事記云張浚之戰於富平也金人初亦畏之而
浚鋭於進取幕下之士多蜀人南人不練軍事欲
亟決勝負於一舉以至於敗遂走興元又走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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陜西諸郡不殘於金人者亦皆為潰兵所破矣


  既而張中孚李彦琪趙彬相繼降金遂犯秦州又犯熙
河又圍慶州於是五路悉陷浚以三人皆曲端心腹疑
端必知其情王庶復譖端不已時西人多上書為端訴
寃者浚益忌其得衆心乃殺之於秦州獄時人莫不寃
之軍情於是益沮矣紹興元年浚以闗陜失律上章待
罪朝野無敢言其事者至四年二月浚還朝侍御史辛
炳始言浚被命宣撫輕失五路坐困四川用劉子羽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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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而無辜殺曲端趙哲以至設祕閣以崇儒儗上方
以鑄印及既敗之後被召不肯出蜀等罪遂罷為資政
殿大學士提舉洞霄宫尋又詔落職福州居住


  秀水閒居錄云魏公出使陜蜀便宜除官至節度
使雜學士權出人主右竭蜀之財悉陜之兵凡三
十萬餘與敵角一戰盡覆用其屬劉子羽謀歸罪
其將趙哲曲端並誅之將士由是怒怨俱叛浚僅
以身免奔還閬中闗陜之陷自此始至今言敗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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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大者必曰富平之役追還薄譴俾居福州而已


  其後川陜宣撫處置副使王似盧法原乃分陜蜀之地
責守於諸將自秦鳳至洋州命吳玠主之屯和尚原金
房至巴達王彦主之屯通州文龍至威茂劉錡主之屯
巴西洮岷至階成闗師古主之屯武都既而師古戰敗
降賊自此遂失洮岷之地獨存階成而已


  淮西之變


  紹興七年三月浚奏劉光世在淮西軍無紀律罷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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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萬壽觀使以其兵隸都督府命參謀兵部尚書吕祉
往廬州節制且以王德為都統制酈瓊副之瓊與靳賽
皆故羣盜與王德素不相能德威聲素著軍中號為王
夜义都承㫖張宗元深以為不可謂浚曰瓊等畏德如
虎今乃使臨其上是速其叛也浚不謂然復謀之岳飛
曰王德淮西軍所服浚欲以為都統制而命吕祉為督
府參謀領之如何飛曰德與瓊素不相下一旦使揠之
在上勢所必爭吕尚書雖通才然書生不習軍事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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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以服之浚曰張宣撫何如飛曰暴而寡謀且瓊之素
不服浚曰然則楊沂中耳飛曰沂中視德等耳豈能馭
之浚艴然曰浚固知非太尉不可飛曰都督以正問飛
飛不敢不盡其愚豈以得兵為念哉即日乞解兵柄持
餘服而浚訖行之瓊輩懼不敢喘及德視事教場諸將
執撾用軍禮謁拜瓊登而言曰㝷常伏事太尉不周今
日乞做一牀錦被遮蓋德素獷勇自任竟不解出一語
慰撫之遂索馬去於是瓊輩愈懼相與連銜上章乞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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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之張宗元知其事復語浚曰業已爾今獨有終任德
或可以鎮不然變且生矣浚不以為然遂奏召德還以
張俊為淮西宣撫使駐盱眙楊沂中為淮西制置使劉
錡副之並駐廬州且命酈瓊以所部兵赴行在意將以
奪其軍而誅之宗元聽制於文德殿下語人曰是速瓊
等叛耳㑹祉復密奏罷瓊兵柄書吏朱照漏語於瓊於
是叛謀始決及金字牌飛報吕方坐㕔事聞有大聲如
&KR1076箭辟歴自㦸門隨牌而至啓視之乃三使除書也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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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案歎曰龎涓死此樹下即時亂作遂縛吕祉及殺中
軍統制張景鈐轄喬仲福劉永衡前知廬州趙康直釋
知廬州趙不羣以其所部七萬人悉叛歸劉豫至淮岸
遂殺祉及康直釋不羣使還浚乃亟遣張宗元使招之
已不及矣浚遂上章引咎臺臣交章論列謂浚輕而寡
謀愚而自用德不足以服人而惟恃其權誠不足以用
衆而專任其數若喜而怒若怒而喜雖本無疑貳者皆
使之有疑貳之心予而陰奪奪而陰予雖本無怨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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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使之有怨望之意無事則張威恃勢使上下有暌隔
之情有急則甘言美辭使將士有輕侮之意酈瓊以此
懐疑以數萬衆叛去然浚平日視民如草菅用財如糞
土竭民膏血而用之軍中者曾何補哉陛下尚欲觀其
後效臣謂浚之才止如是而已時司諫王縉則以罪在
劉光世參政張守期為力求末減都官郎官趙令裕一本
衿字則乞留浚陳公輔則謂不可因將帥而罷宰相於是罷

為觀文殿大學士提舉太平觀其後言者不已遂詔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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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既而御批張浚散官安置嶺表趙鼎力捄解之改秘
書少監分司西京且為出言官於外


  退朝錄曰紹興二十年浚復上疏論邊事髙宗謂
湯丞相云張浚用兵不獨朕知之天下皆知之如
富平之敗淮西之師其效可見矣今復論兵極為
生事於是復有永州之命


  揮麈錄云淮西軍叛後馮楫啓上曰如張浚者當
再以戎機付之庶收後效髙宗正色曰朕寧至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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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不用此人矣遂終髙宗朝不復再用


  符離之師


  孝宗隆興元年正月以張浚為樞密使仍都督江淮軍
馬五月兼都督荆襄浚既入見屢奏欲先取山東時顯
官名士如王大寶胡銓王十朋汪應辰陳良翰等皆魏
公門人交贊其謀左僕射史浩獨不以為然曰宿師於
外守備先虛我能出兵山東以牽制川陜彼獨不能警
動兩淮荆襄以解山東之急邪惟當固守要害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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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之計必俟兩淮無致敵之慮然後可前若乃順諸將
之虛勇收無用之空城冦去則論賞於朝宼至則僅保
山寨顧何益乎繼而主管殿前司公事李顯忠建康都
統制邵宏淵亦奏乞引兵進取浩曰二將輒自乞戰豈
督府命令有不行邪督府準遣李椿以書遺浚子栻曰
復讐討賊天下之大義也然必正名定分養威觀釁而
後可圖今議不出於督府而出於諸將則已為輿尸之
凶矣況藩籬不固儲備不豐將多而非才兵弱而未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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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制未允議論不定彼逸我勞雖或有獲得地不守未
足多也武鋒軍都統制陳敏曰盛夏興師恐非其時兼
聞金重兵皆在大梁必有嚴備萬一深入我客彼主千
里爭力人疲馬倦勞逸既異勝負之勢先形矣願少緩
之浚皆不聽韓元吉以長書投浚言和戰守三事略云
和固下策然今日之和與前日之和異至於決戰夫豈
易言今舊兵憊而未蘇新兵弱而未練所恃者一二大
將大將之權謀智略既不外見有前敗於尉橋矣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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衂於順昌矣況渡淮而北千里而攻人哉非韓信樂毅
不可也若是則守且有餘然彼復來攻何得不戰戰而
勝也江淮可守戰而不勝江淮固在其誰守之故愚願
朝廷以和為疑之之策以守為自强之計以戰為後日
之圖自海陵之隕彼嘗先遣使於我矣又一再遺我書
矣其信其詐固未可知而在我亦當以信與詐之間待
之蓋未有敵人欲息兵而中國反欲用兵者云云參贊
軍事唐文若陳俊卿皆以為不若養威觀釁俟萬全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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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動亦不從遂乞即日降詔幸建康以成北伐之功史
浩曰古人不以患遺君父必俟乘輿臨江而後成功則
安用都督哉上以問浩浩陳三説云若下詔親征則無
故招致敵兵冦邊何以應之若巡邊犒師則德壽去年
一出州縣供億重費之外朝廷自用緡錢千四百萬今
何以繼若曰移蹕欲奉德壽以行則未有行宫若陛下
自行萬一金有一騎衝突行都騷動何以處之孝宗大
悟謂浚曰都督先往行邊俟有功緒朕亦不憚一行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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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曰陛下當以馬上成功豈可懐安以失事機及退朝
浩謂浚曰帝王之兵當出萬全豈可嘗試而圖僥倖主
上承二百年基業之託漢髙祖起於亭長敗亡之餘烏
可比哉㝷復論辨於殿上浚曰中原久陷今不取豪傑
必起而取之浩曰中原必無豪傑若有之何不起而亡
金浚曰彼民間無寸鐵不能自起待我兵至而為内應
浩曰勝廣能以鉏耰棘矜亡秦彼必待我兵至非豪傑
矣若有豪傑而不能起則是金猶有法制維持之未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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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遽取也今不思將貽後悔又上疏力諫曰靖康之禍
忠臣孝子孰不痛心疾首思欲舉兵復仇以雪大恥恭
想宸衷寢膳不忘然邇安可以服逺若大臣未附百姓
不信而遽為此舉安保其必勝乎茍戰而捷則一舉而
空朔庭豈不快吾所欲若其不捷則重辱社稷以資外
侮陛下能安於九重乎上皇能安於天下之養乎此臣
所以食不甘味而寢不安席也浚老臣慮宜及此而溺
於幕下新進之謀眩於北人誑惑之説是以有請耳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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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豈無報復之心時張韓劉岳各擁大兵皆西北戰士
燕薊良馬然與之角勝負於五六十載之間猶不能復
尺寸之地今欲以李顯忠之輕率邵宏淵之寡謀而欲
取勝不亦難哉惟當練士卒備器械固邊圉蓄財賦寛
民力十年而後用之則進有闢國復讐之功退無勞師
費財之患此臣素志天下大計也既而督府乏用欲取
之民浩曰未施德於民遽重征之恐敵未必滅民貧先
自為盜必欲取民臣當丐退上為給虛告五百道且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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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嵗幣銀二十五萬兩添給軍費浩復從容為浚言
兵少而不精二將不可恃且今二十萬人留屯江淮者
幾何曰十萬復為計其守舟運糧之人則各二萬則戰
卒纔六萬耳彼其畏是哉況淄青齊鄆等郡雖盡克復
亦未傷彼彼或以重兵犯兩淮荆襄為之牽制則江上
危如累卵矣都督於是在山東乎在江上乎如此詰難
者凡五日又委曲勸之曰平日願執鞭而不可得幸同
事任而數數議論不同不惟為社稷生靈計亦為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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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明公以大讐未復決意用兵此實忠義之心然不觀
時勢而遽為之是徒慕復讐之名耳誠欲建立功業宜
假以數年先為不可勝之計以待敵之可勝乃上計也
明公四十年名望如此一旦失利當如何哉浚曰丞相
之言是也雖然浚老矣浩曰晉滅吳杜征南之功也而
當時歸功於羊太傅以規模出於祜也明公能先立規
模使後人藉是有功是亦明公之功何必身為之浚黙
然明日内引浚奏曰史浩意不可囘也恐失機㑹惟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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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英斷於是不由三省密院徑檄諸將出師矣德壽知
之謂壽皇曰毋信張浚虚名將來必誤大計他專把國
家名器財物做人情耳已而浩於省中忽得宏淵等遵
稟出軍狀始知其故浩語陳康伯曰吾屬俱兼右府而
出兵不得與聞則焉用彼相哉浩遂力請罷歸乃出知
紹興府臨辭復曰願陛下審度事勢若一失之後恐終
不得復望中原矣浚至揚州合江淮兵八萬人實可用
者六萬分隸諸將號二十萬以李顯忠為淮東招撫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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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定逺宏淵為副使出盱眙浚自渡淮視師顯忠復靈
璧縣敗蕭琦宏淵至虹縣金拒之㑹顯忠亦至遂復虹
縣知泗州蒲察徒穆同知大周仁並降二將遂乗勝進
克宿州捷奏顯忠進開府儀同三司淮南京畿京東河
北招討使宏淵進檢校少保寧逺軍節度使招討副使是
時顯忠名出宏淵右時符離府軍中尚有金三千餘兩
銀四萬餘兩絹一萬二千匹錢五萬緡米豆共糧六萬
餘石布袋十七萬條衣縧棗羊粆各一庫酒三庫乃縱
[002-14b]
親信部曲盜其搬取所餘者始以犒軍人三兵共一緡
士卒怨怒曰得宿州賞三百得南京須得四百既而復
出戰悉棄錢溝壑由是軍情憤詈人無鬭志浚乃移書
令宏淵聽顯忠節制宏淵不悦已而復令顯忠宏淵同
節制於是悉無體統矣孝宗聞之手書與浚曰近日邊
報中外鼔舞十年來無此克捷以盛夏人疲急召李顯
忠等還師未達間忽報金人副元帥赫舎哩志寧大軍
且至遇夜軍馬未整中軍統制周宏先率軍逃歸繼逃
[002-15a]
歸者宏淵之子世雄統制左士淵二將皆不能制於是
顯忠宏淵大軍并丁夫等十三萬衆一夕大潰器甲資
糧委棄殆盡士卒皆奮空拳掉臂南奔蹂踐飢困而死
者不可勝計二將逃竄莫知所在浚時在盱眙去宿尚
四百里傳言金且至遂亟渡淮入泗州已而復退維揚
窘懼無策遂解所佩魚假添差太平州通判張藴古為
朝議大夫令使金求和僚吏力止之以為不可乃奏乞
致仕又乞遣使求和孝宗怒曰方敗而求和是何舉措
[002-15b]
於是下詔罪已有云朕明不足以見萬里之情智不足
以擇三軍之帥號令既乖進退失律又云素服而哭殽
陵之師敢廢穆公之誓嘗膽而雪㑹稽之恥當懷句踐
之圖張浚降特進江淮東西路宣撫使官屬各奪二官
邵宏淵降五官又責靖州團練副使南安軍安置李顯
忠責授清逺軍節度副使筠州安置又再責萊州團練
使潭州安置棄軍諸將遞降貶竄有差既而置宣撫司
便宜行事未幾復以浚都督江淮軍馬既而又復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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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僕射仍領都督二年三月復詔浚淮上視師浚復謀
大舉上不從四月召還罷江淮都督府浚亦罷相及和
議將成浚堅持以為不可湯思退乃白上以張藴古求
和事由是浚議遂絀既而金赫舎哩志寧遣書議和有
云乃者出師詭道襲我靈璧虹縣以十餘萬竊取二小
邑主將氣盈率衆直抵符離帥府以應兵進討憑仗天
威以全制勝所殺過當餘衆潰去計其得喪孰少孰多
若以符離之役尚為兵少致敗則請空國之衆以迎我
[002-16b]
師云云是嵗八月浚薨


  趙鼎傳云鼎再相已逾月或以未有施設為言鼎
謂今日事如久病虛弱之日再有所傷元氣必耗
惟當靜以鎮之張德逺非不欲有所為其效可見
亦足以戒矣時議囘臨安鼎奏恐囘蹕之後中外
謂朝廷無恢復之意上曰張浚措置三年竭民力
耗國用何嘗得尺寸地此論不足恤也


  劉氏日記云孝宗初立張魏公用事獨付以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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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任公當之不辭朝廷莫敢違魏公素輕鋭是時
皆以必敗待之特不敢言耳及辟查籥馮方為屬
此二人尤輕鋭朝廷患之遂以陳俊卿唐文若參
其軍事葢此二人厚重詳審故耳周益公時為中
書舍人文若來别益公握文若手使戒魏公不可
輕舉後魏公知之極憾益公然卒以輕舉敗事


  何氏備史云張魏公素輕鋭好名士之稍有虛名
者無不牢籠揮金如土視官爵如等閒士之好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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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富貴者無不趨其門且其子南軒以道學倡名
父子為當時宗主在朝顯官皆其門人悉自詭為
君子稍有指其非者則目之為小人紹興元年合
闗陜五路兵三十餘萬一旦盡覆朝廷無一人敢
言其罪直至四年辛炳始言之亦不過落職福州
居住而已淮西酈瓊之叛是時公論沸騰言路不
得已遂疏其罪既而併逐言者於外及符離之敗
國家平日所積兵財掃地無餘反以殺傷相等為
[002-18a]
辭行賞轉官無虚日隆興初年大政事莫如符離
之事而實錄時政記並無一字及之公論安在哉
使魏公未死和議必不成其禍將有不可勝言者


  澗上閒談云近世脩史本之實錄時政記等參之
諸家傳記野史及銘誌行狀之類野史各有私好
惡固難盡信若誌狀則全是本家子孫門亽掩惡
溢美之辭又可盡信乎與其取誌狀之虛言反不
[002-18b]
若取野史傳記之或可信者耳且以近脩四朝史
言之如張魏公列傳所書嘉禾刺客乃是附㑹雜
史張元遣刺韓忠獻事又載遣蠟書疑酈瓊之語
亦是潘逺紀聞岳武穆秦州叛卒事至云符離軍
潰公方鼻息如雷此是心學雖亦取萊公紀事中
意然方當大軍悉潰亦安在其為心學哉其説皆
淺近易見乃略不審其是非登之信史傳之千萬
世可乎
[002-19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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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東野語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