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1a] 
欽定四庫全書
武經總要前集卷九
宋 曾公亮等 撰
制度九
九地 六形
雜叙戰地 土俗
夫用兵之道有地利焉我先據勝地則敵不能以制我
敵先據勝地則我不能以制敵若擇地頓兵不能
[009-1b]
趨利避害是驅百萬之衆而自投死所非天之災
將之過也兵法曰地形者兵之助料敵制勝計險
阨逺近上下者將之道也孫武論之曰九地之變
屈伸之利人情之理不可不察也故兵之情圍則
禦之不得已則鬭過則從是故不知諸侯之謀者
不能豫交不知山林險阻沮澤之形者不能行軍
不用鄉導者不能得地利四五者一不知非霸王
之兵也盖言九地之利儻不知一則非霸王之舉
[009-2a]
况皆昧者乎是以處軍之法好高惡下以其居得
其勢則易為制人故秦人得殽函之固六國諸侯
常叩闗而攻秦無亡鏃遺矢而諸侯之師以困然
而秦之地不廣於吳楚秦之兵不勁於燕趙所以
能勝者以其地有險固也故其勢有建瓴之喻其
守有百二之利可不務哉今著地形一篇
九地
散地
[009-2b]
士卒近家懷戀妻子爭則散走是為散地一曰地無闗
鍵士卒易散走居此地者不可數戰又曰地逺四
平更無要害士卒不堅意而易離散故曰散地也
兵法曰諸侯自戰其地者為散地士卒戀土/道近易散是故
散地則無戰恐走/散也又曰散地吾將一其心守則志/一戰則
易/散吳子問孫武子曰散地士卒顧家不可與戰則
必固守不出敵攻我城壘掠吾田野禁吾樵採實
吾要道待吾空虚而急攻則如之何哉武曰敵人
[009-3a]
深入吾都多背城邑士卒以軍為家専志輕敵吾
兵在國安土懷生以陣則不堅以鬭則不勝當集
人衆聚穀蓄帛保城備險遣輕兵絕其糧道彼挑
戰不得轉輸不至野無所掠三軍困餒因而誘之
可以有功若欲野戰則必因勢依險設伏地無險
則隠于天氣隂暗昏霧出其不意襲其懈怠可以
有功
輕地
[009-3b]
輕於退也入敵境未深往返輕易不可止息將不得數
動勞人兵法曰入人之地而不深為輕地輕地則
無止又曰輕地吾將使之屬屬營壘連屬也一備/逃遁一敵至易相救
也/吳子問孫武曰吾至輕地始入敵境士卒思還
難進易退未背險阻三軍恐懼大將欲進士卒欲
退上下異心敵守其城壘整其車騎或當吾前或
擊吾後我如之何武曰軍至輕地士卒未專以入
為務無以戰為務無近其高或作/名城無由其通路
[009-4a]
設疑佯惑示若將去迺選驍騎御以先入掠其牛
馬六畜三軍見得進乃不懼分吾良卒密有所伏
敵人若來擊之勿疑若其不至捨之而去又曰軍
人入敵境敵人固壘不戰士卒思歸欲退且艱謂
之輕地當選驍兵伏要路我退敵追來則擊之
争地
便利之地先居者勝是以争之兵法曰我得亦利彼得
亦利為争地可以少勝泉弱/勝强乃險要也又曰争地則無攻敵/人
[009-4b]
若已先得則/不可攻也吾將趨其後利地在前當/速趨其後吳子問孫
武曰敵若先至據要保利簡兵練卒或出或守或
備或竒則如之何武曰争地之法先據為利敵得
其處慎勿攻之引而佯走建旗鳴鼓趣其所愛曳
柴揚塵惑其耳目分吾良卒密有所伏敵必出救
人欲我與人棄我取此争先之道若我先至而敵
用此術則選吾銳卒固守其所輕兵外伏於險阻
敵人還鬭伏兵傍起此全勝之道也
[009-5a]
交地
平原交通也一曰可以交結不可杜絕之絕之致隙又
曰交通四達或作/逺不可遏絕也兵法曰我可以往
彼可以來為交地道路相交錯也一曰川廣道平/可往可來足以交戰對壘也
又曰交地則無絕使車騎步伍連屬/恐敵人乘我也吾將謹其守
嚴壁/壘也吳子問孫武曰交地吾將絕敵令不得來必
全吾邊城修其守備深絕道路固其隘塞若不先
圖之敵人已備彼可得而來吾不得而往衆寡又
[009-5b]
均則如之何武曰既我可以往彼可以來吾分卒
卒匿之守而易怠示其不能敵人再至設伏隠廬
出其不意可以有功
衢地
地居要地控帶數道先據此地衆必從之故得之則安
失之則危也兵法曰諸侯之地三屬我與敵相當/旁有他國也
先至而得天下之衆者為衢地先至其地即結交/諸侯之衆為助也
衢地則合交交結旁/國諸侯又曰吾將固其結交結諸侯/使牢固也
[009-6a]
吳子問孫武曰衢地必先據若吾道逺發後雖馳
車驟馬至不能先則如之何武曰諸侯參屬其道
四通我與敵相當而傍有他國所謂重者必先重
幣帛使約和旁國交親結恩兵雖後至衆已屬矣
我有衆助彼失其黨與諸國掎角震鼓齊攻敵人
驚恐莫知所當
重地
入敵已深國糧難應資給將士不挾何取兵法曰入人
[009-6b]
之地深而難返背地邑多者為重地難返之地入/人之境已深
過人之城已多津/梁皆為所背也重地則掠吾將繼其食所入既/深津梁
皆為所持粮道不無阻絕須掠人/畜積給我軍用而持久伺敵者也又曰凡為客之
道入深則專主人不尅言大凡為客攻伐若深入/敵則士卒有必死之志専
一則主人/不能勝掠於饒野三軍足食謹養而勿勞倂氣
足力運兵計謀為不可測養士氣併兵為不可測/度之計又曰深入敵人
境須掠其田野使我足食然後閉壘/養之勿使勞苦氣力盛一發取勝也投之無所往
死且不北言皆死戰而/不奔北也死焉不得言士必死安有/不得勝之理也
[009-7a]
士人盡力士竭其力也在/難地必倂也兵士甚䧟則不懼䧟於/危險
勢不獨死三軍/同心故不懼也無所往則固入深則拘往走也言/深入敵境
走無生路則人心/堅固如拘縛者不得已則鬭不得已者䧟在死/地必不生全以死
救死盖不得/已則人皆鬭是故其兵不循而戒不求而得不約
而親不令而信不求索其意自得也此言兵在死/地上下同志不待修整而而自戒
慎不待求索而自得情實不待約/束而自親附不待號令而自聴信禁祥去疑至死
無所之禁妖祥之言去疑惑之計黄石公曰禁止/巫祝不得為吏士卜謝問吉凶恐惑亂軍
士之心言既去疑惑之路/則士至死無有異心也無餘財非惡貨也無餘
[009-7b]
命非惡壽也凡焚燒財物非惡貨之多棄財致死/者不得已也若有財貨恐士卒顧戀
有茍生之心無/必死之志者也今發之日士坐者涕流或作/沾襟偃
寢者涕交頥皆持必死之計將士皆有以死為約/為戰之日先令曰今日之事在此一
舉若不用命身膏草/野為禽獸所食耳投之無往諸劌之勇也言所/投之
處皆為専諸/曹劌之勇也吳子問孫武曰吾引兵深入重地多
所踰越糧道絕塞設欲歸還勢不可遏欲食於敵
持兵不失則如之何武曰凡居重地士卒輕勇轉
輸不通則掠以繼食下得粟帛皆貢於上多者有
[009-8a]
賞士卒無歸意若欲還出即為戒備深溝高壘示
敵且久敵疑通途私除要害之道仍令輕車銜枚
而行以牛馬為餌敵人若出鳴鼓隨之隂伏吾士
與之中期内外相應其敗可知
圮地
少固之地之不可為城壘溝隍宜速去之兵法曰行山
林阻險沮澤難行之道者為圮地吾將進其塗疾/去
無稽/留吳子問孫武曰吾入圮地山川險阻難從之
[009-8b]
道行久卒勞敵在吾前而伏吾後營吾左而守吾
右良車驍騎要吾隘道則如之何武曰先進輕車
去軍十里與敵相候接斯險阻或分而左或分而
右大將四觀擇空而取皆㑹中道倦而乃止也
圍地
入則隘險歸則遷迴進退無從雖衆何用能為竒變此
地可由兵法曰所由入者隘所從歸者遷彼寡可
以擊吾衆者為圍地出入艱難/易設竒覆又曰背固前隘者
[009-9a]
圍地也則謀艱難之地與敵相持/須用竒險詭譎之謀吾將塞其闕圍/其
三面開其一面/塞之則人死戰吳子問孫武曰吾入圍地前有强
敵後有險阻隘路敵絕我糧道利我走勢鼓譟不
進以觀吾能則如之何武曰圍地之宜必塞其闕
示無所往則以軍為家萬人同心三軍齊力并炊
數日無見火烟故為毁亂寡弱之形敵人見我備
之必輕則告勵士卒令其奮怒陳伏良卒左右險
阻擊鼔而出敵人若疾擊我則前鬭後拓左右犄
[009-9b]
角也又曰敵在吾圍伏而深謀示我以利索我以
旗紛紛若亂不知所之奈何武曰千人操旗分塞
要道輕兵進挑陣而勿摶交而勿去此敗謀之法
死地
力戰或生守隅則死兵法曰疾戰則存不戰則亡為死
地進兵行師不因鄉導䧟於危敗為敵所制左谷/右山前窮後絕野無水草軍乏資糧一人當隘
萬夫莫/向是也死地吾將示之以不活示之必死令自奮/求生不活者為填
井毁竈焚燒/寳貨是也又曰死地則戰此地速為死戰則生/俟士卒氣衰糧餉又
[009-10a]
絕則不死/何待也投之亡地然後存䧟于死地然後生衆
䧟于害然後能為勝敗吳子問孫武曰吾師出境
軍於敵人之地敵人大至圍我數重欲突以出四
塞不通欲勵士激衆使之投命潰圍則如之何武
曰深溝高壘示為守備安靜勿動以隠吾能告令
三軍示不得已殺牛燔車以饗吾士燒盡糧食填
夷井竈割髮損冠絕去生慮將無餘謀士有死志
於是砥甲勵刃幷氣一力或攻兩旁或作/竒震鼓疾
[009-10b]
譟敵人亦懼莫知所當鋭卒分行疾攻其後此是
失道而求生故曰困而不謀者窮窮而不戰者亡
吳子曰若吾圍敵則如之何武曰山峻谷險難以
踰越謂之窮冦擊之之法伏卒隠廬開其去道示
其走路求生透出必無鬭意因而擊之雖衆必敗
兵法曰若敵人在死地士卒勇氣欲擊之法順而
勿抗隂守其利則必開其道以精騎分塞要路輕
兵進而誘之陣而勿戰敗謀之道也
[009-11a]
六形
通形
可以先先之以待敵兵法曰我可以往彼可以來曰通
居通地先居高陽利糧道以戰則勝兵法寧致於/人無致於人
通者四戰之地須先據高陽之處勿使敵人先得/而我後至也利糧道者我每於津扼之處衝築壘
城或作通道以䕶之又曰通地雖有高版而無要/害故兩通往來處高陽候望向陽示生糧道便人
轉運所以/利于戰也
挂形
[009-11b]
出不勝返亦難也兵法曰我可以往難可以退曰挂形
敵無備出而勝之敵若有備出而不勝難可以返
不利也挂者險阻地與敵地犬牙相錯動有挂礙/也設往攻敵敵若無備攻之必勝雖有險
阻相錯敵人已敗不能要我歸矣若敵人有備則/不能勝必為敵人守險邀我歸路難以返矣一日
不得已䧟在彼須為持久之計掠取/敵人之糧以伺利便而擊之可也
支形
支者隔隘可以相要截相支持故不利先出也兵法曰
我出而利彼出而不利曰支敵雖邀我我無出也
[009-12a]
引而去之令敵半出而擊之利支者如我與敵人/各守高險中有平
地狹而且長出軍則不能成陣攻敵則自下禦上/彼我之勢俱不利便如此則當引去伏卒待之敵
若躡我候其半出發兵擊之則無不/利若敵先出以誘我我不可出也
隘形
隘形者敵先將守隘我去之若無守我從之兵法曰隘
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敵若敵先居之盈而
勿從不盈而從之盈滿也言遇兩山之間中有通/谷則須當山口為營與兩山口
齊如水之在器與口齊也如此則平易險阻皆制/在我而得以出竒也若敵人得隘反如此以待我
[009-12b]
當引而去不可從之如敵人據隘之半不知齊口/盈滿之術術我則入隘以從之盖敵人在隘我亦
在隘俱得地形勝敗在兵不在地形也夫齊口盈/滿之術非惟隘形獨能有口譬如平波迴澤車馬
不通舟楫不勝中有一逕亦須據/其路口使敵不得進也諸可知之
險形
險形者居險阻之地不可後於人也兵法曰險形我先
居之必居高陽以待敵若敵先居之引而去之勿
從也凡據險隘者尤不可致於人也險者山峻谷/深非人力所能為必據高陽以待敵若敵先
據之必不可與爭則當引去南者南面之地恐與/敵人持久我居隂而生疾也今若於淆澠遇敵則
[009-13a]
先據北山此乃面陽而背陰也高與陽二者寜捨/陽而就高不可捨高而就陽孫子乃統而言之也
逺形
力敵而戰勝敗未可知也兵法曰夫逺形勢均難以挑
戰而不利挑戰者延敵也譬如我與敵壘相去三/十里若我未就敵壘延敵致戰者是我
困敵鋭故戰不利若敵就我壘延我與戰者是我/佚敵勞戰亦不利故言勢均然則如之何曰必欲
戰者則移壘/而相近也
雜叙戰地
兵法曰凡處軍相敵絕山依谷近山草便利也絶過也/依近也言若行軍經山
[009-13b]
險須近谷而處/有水草之利也視生處高生者陽也處/髙而南向也戰隆無登
隆髙也敵人在髙我不可自下徃髙/迎敵人而接戰敵處髙易攻是也此處山之軍
也凡冦敵先㨿山谷攻戰進戰與平地不同或登/峯教山戰陟嶺或援樹引藤或透險縁巖須素
教之令/便習也絶水必逺水寛敵令/渡也客絶水而來勿迎之
於水内令半渡而擊之利半渡勢不併/易擊而敗也欲戰者無
附於水而迎客附近也近水迎/之敵必不渡視生處髙視生而/向陽逺
視也軍處髙逺見敵勢則敵/不得潛來出我不意者也無迎水流水流之地/可以溉吾
軍可以流毒藥一云逆上/流而營軍兵家之忌也此處水上之軍地絶斤
[009-14a]
澤惟亟去無留若交軍於斥澤之中必依水草而
背衆樹不得已與敵會於斥澤之中/却須有水草林木而處之此處斥澤之
軍也平陸之軍處易言於平陸必擇其坦易平穏/之地以處軍使我車騎得以
馳逐/也面右背髙前死後生戰便也太公曰軍必左/川澤而后立陵死者下
也生者髙也下不可禦/髙戰不便於軍馬也此處平陸之軍也凡四軍
之制黄帝所以勝四帝者也吳子問孫武曰敵人
保據山險擇利而處之糧食又足挑之則不出乘
間則侵掠為之奈何曰分兵守要謹備勿懈潛探
[009-14b]
其情密俟其意以利誘之禁其牧採乆無所得自
然變改待離其固則奪其所愛也又魏武侯問於
吳起曰凡左右髙山地甚狹迫卒遇敵人擊之不
敢去之不得者奈何曰此谷戰也雖衆不用當募
吾材士與敵相當陽為不驚輕足利刄以排前行
分車列騎隠於四旁相去數里無令見兵敵必堅
陣進退不敢於是出旌列旗行出外山營之敵人
必懼以騎挑之勿令休息敵若堅守急行間諜以
[009-15a]
觀其變亂則擊之縮則復之此可勝也凡谷戰之兵
巧於設伏選精鋭當前列以強弩次以短兵勇鬭
而速戰又選輕足之卒擇徑升髙下瞰敵兵而戰
或多建旗鼓自髙以震之凡於山峽卒遇敵即急
鼓譟先使其驚亂然後合變以擊之凡𤼵兵深入
遇大林木與敵分林相拒謂之林戰以我軍分為
衝陣使兵所處矛弩為表㦸楯為裏斬除草木極
廣吾道以便戰所髙置旌旗謹於軍衆無使敵人
[009-15b]
知吾情實然後率吾矛弩相與為伍若遇林樹少
則以騎為輔見利則戰未利則止若遇林木多又
有險隘阻以衝陣謹備前後更息更戰敵人必走
又林戰之道晝廣旗旌夜多火鼓利用短兵巧在
竒伏或發於前或起於後左之右之中以强弩利且
守險而止擊冐頓冐頓匿其精兵見其羸弱漢悉兵
北逐之髙帝先至平城步兵未盡到冐頓從精兵
三十萬圍之白登七日此已然之險也近世戎狄
[009-16a]
竒策亦不過是此名將之所察而愚將之所䧟也
上下山阪出溪澗而中國之馬弗與也與猶/如也險道
頓仄且馳且射中國之馳弗與也風雨罷勞飢渇
不困中國之人弗與也此匈奴之長技也若夫平
原易地輕車突騎則匃奴之衆易撓亂也勁弩長戰
射疏及逺則匃奴之弓弗能格也堅甲利刄長短
相雜遊弩往來行伍俱前則匈奴之兵弗能當也
材官騶發騶矢之/善也矢道同的則匈奴之革笥木薦
[009-16b]
革笥以皮作如饋皮之/木薦以木短如栢也弗能及也下馬地鬭劔㦸
相接去就相薄則匃奴之足弗能給也此中國之
長技也由此觀之匈奴之長技三中國之長技五
前史稱胡兵五而當漢兵一今雖頗得漢巧猶三
而當一是中國之利器居多且其人善騎而不善
步中國步兵有强弩利刄之鋭足以扢之然中國
之不敵者人性習安不若其耐勞苦於霜雪沙磧
不毛之地又其性不善攻攻亦不乆惟利衝擊故
[009-17a]
前世名將必以竒制之而不與争馳逐也南方夷
蠻其性剽悍狠怒樂為盗賊而勢不能堅惟用標
槍旁牌飛刀環刀木弩以為兵械善為藥箭中者
大呌信宿輙死依山阻水怙持其險急則竄伏緩
則鈔掠浮船則水道多絶陸行險阻不進非中國
之所能撃此之法利於平地以竒畧誘其人隠伏
積兵竊發而擒之誘之之術多縱反間出甘言重
幣招致使來則入吾計中國之民屋宿火食衣被
[009-17b]
繒纊北方殺氣早降手足皸瘃不能渡漢南方暑
濕谿谷毒癘不能踰嶺以中國之人戍守則十不
當一故古者以蠻夷攻蠻夷則强弱相當是以濵
塞之民召募為用闢曠土以食之厚賞格以激之
馳射格鬭是其素所蓄積省縣官之費減轉餉之
勞多縱間諜以重賂誘其酋豪大姓使之攻擊比
用華人其利十倍故吳起古之善將也亦常論六
國之俗不同曰夫齊陣重而不堅秦陣散而自鬭
[009-18a]
楚陣整而不乆燕陣守而當走三晉陣理而不用
三晉韓/趙魏也夫齊性剛其國富君臣驕奢而簡於細人
其政寛禄不均齊威王新立不理國政委於卿大/夫故言驕奢而禄不均簡者輕易
細人皂𨽻牧/圉之人也一陣兩心前重後輕上驕下怨/故曰兩心擊之
之道必三分之獵左右脅而從之其陣可壞卒不敢/偷其生
故其陣/自壊也秦性强其地險秦左崤函右汧隴終南太/白在前朔方郡固其後
其政嚴賞罰甚明人不譲皆有鬭心故散自鬭也
秦孝公用商鞅强國之術/人皆勇於戰怯於私鬬也擊此之道必先示之以
[009-18b]
利引而去之士貪於得而離於將乘乖設伏其將
可取楚惟弱江淮之間地/薄人性怯懦其地廣其政躁其人疲
故整而不乆楚悼王急於政令故躁/疲者整而不能乆也擊此之道襲
亂其屯先奪其陣輕進速退弊而勞之勿與争戰
其軍可敗驚其屯聚出其不意以動其氣既則勿/與戰楚人轉薄不能持乆自敗散之
燕性慤士厚以深/故性端慤其人甚好勇義寡詐謀地近蕃/戎俗習
騎射好勇好/鬭而無機變擊此之道觸而迫之凌而逺之馳而
後之使上疑而下惑整我車騎必避之使怒其將
[009-19a]
可慮迫之使用及怒逺之令疑惑性拙/不可怒怒則必死可出竒取之三晉中國
也其性和其政平有成計而施於用一不中式則
勝負隨至故陳豨不守漳水而髙祖擒之龎涓失
計於馬陵而孫臏破之成安君不保井陘終擒於
韓信慕容超不固大峴卒敗於劉裕趙奢之登北
山秦兵雖强而莫上李弼之據渭曲齊師雖衆而
弗利上見故/事門得失之鍳較然如斯可不務哉
土俗
[009-19b]
夫中國戎夷五方之民俗皆有性不可推移剛柔遲速
異齊器械異制衣服異冝故朔陸積隂之野食肉
飯酪其人密理故耐寒百粤多陽之地其人疎理
故耐暑是其天性然也古之名將受命伐國必度
其俗之强弱能之長短常以我之長擊彼之短料
其所好而誘之因其所惡而攻之大抵北方狄與
西方之戎其性相類士力能彎弓盡為甲騎其寛
則隨畜田獵禽獸為生急則習戰攻以侵伐為事
[009-20a]
其長兵則弓矢短兵則刀鋌利則進不利則退不
羞遁走茍利所在其擊之法利為伏兵相其險阻
隠匿之地或叢林薈翳之處擇精兵利器千人為
部委在各伏其要以猛而不堅者從以弱卒佯為
不利以數百千人委之必貪其獲俟其競進發伏
以擊之必克若與之平原廣野度長挈大争一切
之利則非我所長又彼之能在弓矢我當以强弩
邀之故春秋時戰法曰使勇而無剛者嘗冦而速
[009-20b]
去之為三覆以待之戎輕而不整貪而無親勝不
相讓敗不相救先者見獲必務進進而遇覆必速
奔後者不救則無繼矣此已試之效也其俗亦好
為誘兵羸師而致敵冝謹視之大凡兵之體用好
髙而惡下貴陽而賊隂養生而處實生為陽養於
隂則氣勝實為髙處於髙則逺絶卑濕百疾不起
人安於用此兵之利而地之助也兵法曰絶澗天
井天牢天羅天䧟天郤六者謂之六害遇之者速
[009-21a]
去不可近也所謂絶澗者山水深大之地也天井
者天形下大水可及之地也天羅者山澗迫狹可
羅絶人之地也天牢者林木隠蔽葭葦深廣之地
也天䧟者道路泥淖人馬不通之地也天郤者土
多溝坑坎䧟木石之地也常令吾逺之敵近之吾
迎之敵背之軍行有險阻潢井生葭葦山林翳薈
者必謹覆索之此伏姦之所也故兵行途有所不
攻攻地有所不争者謂此類也夫出師有主客用
[009-21b]
兵有歩騎所有既殊則地亦不能兼利故晁錯曰
丈五之溝漸車之水漸侵/也山林積石經川邱阜經/川
常川之/水也草木所在此步兵之地也車騎二不當一
土山邱陵曼衍相屬平原曠野此車騎之地也歩兵
十不當一平陵相逺川谷居間仰髙臨下此弓弩
之地也短兵百不當一兩地相近平地淺草可前
可後此長㦸之地也劒楯三不當一亂葦竹蕭草
木䝉蘢枝葉茂接此矛鋋之地也長㦸三不當一
[009-22a]
曲道相伏險阨相薄此劔楯之地也弓弩三不當
一兵法曰候望所及阻
分川可以縱弓矢深葦
奥草可以施風火左右俱高山則張翼而進後髙
前下則鋭衝而進歴漸澤則整隊而亟過居平陸
則前死而後生邱陵則必處於陽而右背之提防
則必據其隂左向之若此者皆須大將察理而論
於心
[009-22b]
武經總要前集卷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