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2d0006 通志-宋-鄭樵 (master)


[177-1a]
欽定四庫全書
 通志卷一百五十一
 宋 右 迪 功 郎 鄭 樵 漁 仲 撰
 列傳第六十四
 後魏
  孫紹 張普恵 成淹 范紹 劉桃符 鹿悆
   張燿 劉道斌 董紹 馮元興 袁翻 陽
  尼從孫固藻/固從兄賈思伯弟思/同祖瑩 爾朱榮子菩提/ 义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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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文殊伯文暢逺文畧逺榮從子兆榮榮從弟彦/ 彦 弟仲 仲 弟世隆 從父弟度
  律子榮從祖/兄 天光朱瑞 叱列延慶 斛斯椿 賈顯
  度弟/智樊子鵠 侯深 賀拔允 侯莫陳悦 念
  賢 梁覽 雷紹 毛遐弟鴻賓/ 鴻顯乙弗朗 辛雄
  從父兄纂悠從族祖/琛 琛子 俊楊機 髙㳟父崇之/兄謙綦儁
  山偉 宇文忠之 費穆 孟威
孫紹字世慶昌黎人也少好學通渉經史初為校書郎
稍遷給事中後為門下録事好言得失與常景共修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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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延昌中紹表曰臣聞建國有計雖危必安施化能和
雖寡必盛政乖人理雖合必離作用失機雖成必敗此
乃古今同然百王之定法也今二虢京門了無嚴防南
北二中復闕固守長安鄴城股肱之寄穰城上黨腹背
所馮四軍五校之軌領䕶分事之式徵兵儲粟之要舟
車水陸之資山河要害之權緩急去来之用持平赴救
之方節用應時之法特宜修置以固堂堂之基持盈之
體何得而忽且法開清濁而清濁不平申滯理望而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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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亦免士庶同悲兵徒懐怨中正賣望於下里主案舞
筆於上臺真偽混淆知而不紏得者不欣失者倍怨使
門齊身等而涇渭奄殊類應同役而苦樂縣異士人居
職不以為榮兵士役苦心不忘亂故有競棄本生飄藏
他土或詭名託養散沒人間或亡命山藪漁獵為命或
投杖彊豪寄命衣食又應遷之戸逐樂諸州應留之徒
避寒歸暖職人子弟随榮浮游南北東西卜居莫定關
禁不修任意取適如此之徒不可勝數爪牙不復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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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工争棄其業混一之計事實闕如考課之方責辦無
日流浪之徒決須精校今彊敵窺時邊黎伺隙内人不
平乆戍懐怨戰國之勢竊謂危矣必造禍源者北方鎮
戍之人也若夫一統之年持平用之者大道之計也亂
離之期縦横作之者行權之勢也故道不可乆須文質
以換情權不可恒随洿隆以牧物文質應世道形自安
洿隆獲𠂻權勢亦濟然則王者計法之趣化物之規圓
方務得其境人物不失其地又先帝時律令並議律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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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行令獨不出十餘年矣臣以令之為體即帝王之身
分處百揆之儀安置九服之節乃是有為之樞機世法
之大本也然修令之人亦皆博古依古撰置大體可觀
比之前令精麤有在但主議之家大用古制若令依古
髙祖之法復須外降誰敢措意有是非哉以是争故乆
廢不理然律令相須不可偏用今律班令止於事甚滯
若令不班是無典法臣下執事何依而行臣等修律非
無勤止署下之日臣乃無名是謂農夫盡力他食其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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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名之所實懐於悒正光初兼中書侍郎紹性抗直毎
上封事常至懇切不惮犯忤但天性踈脱言乍髙下時
人輕之不見採覽紹兄世元善彈筝早卒紹後聞筝聲
便涕泗嗚咽捨之而去後為太府少卿曽因朝見靈太
后謂曰卿年稍老矣紹曰臣年雖老臣卿乃少太后笑
之遷右将軍太中大夫紹曽與百僚赴朝東掖未開守
門候旦紹於衆中引吏部郎中辛雄於衆外竊謂曰此
中諸人尋當死盡唯吾與卿猶享冨貴未幾有河隂之
[177-4b]
難紹善推禄命事驗甚多知者異之永安中拜太府卿
以前參議正光壬子歴賜爵新昌子後卒於右光禄大
夫贈尚書左僕射諡曰宣子伯元襲爵
張普恵字洪賑常山九門人也身長八尺容貌魁偉精
於三禮兼善春秋百家之説太和十九年為主書帶制
局監頗為孝文所知轉尚書都令史任城王澄重其學
業為其聲價澄為雍州刺史唘普惠為府録事參軍尋
行馮翊郡事澄功衰在身欲七月七日集文武北園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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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普惠奏記於澄曰竊聞三殺九親别踈昵之叙五服
六術等衰麻之心皆因事飾情不易之道者也然則莫
大之痛深於終身之外書䇿之哀除於喪紀之内外者
不可無節故斷之以三年内者不可遂除故敦之以日
月况禮大練之日鼓素琴盖推以即吉也小功以上非
虞祔練祥不沐浴此拘之以制也曽子問曰相識有喪
服可以與於祭乎孔子曰緦不祭又何助於人祭既不
與疑無宴食之道又曰廢喪服可以與於饋奠之事乎
[177-5b]
子曰脱衰與奠非禮也注云謂其忘哀疾愚謂除喪之
始不與饋奠小功之内其可觀射乎雜記云大功以下
既𦵏適人人食之其黨也食之非其黨則不食食猶擇
人於馬射為或非宜伏見明教立射㑹之限將以二七
令辰集城中文武肄武藝於北園行揖讓於中舍時非
大閲之秋景渉妨農之節國家縞禫甫除殿下功衰仍
襲釋而為樂以訓百姓便是易先王之典教忘哀戚之
情恐非所以昭令德示子孫者也案射儀射者以禮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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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本衰而從事不可謂禮鐘鼓弗設不可謂樂捨此二
事何用射為又七日之戲令制無之班勞所施慮違事
體府庫空虚宜待新調乞至九月備飾盡行然後奏狸
首之章宣矍相之命聲軒縣建雲鉦神人忻暢於斯時
也澄意納其言託辭自罷乃答曰今雖非公制而此州
承前已有斯式且纂文習武人之常藝豈可於常藝之
間要湏令制乎禮兄弟内除明哀已殺小功客至主不
絶樂聽樂則可觀武豈傷直自事縁湏罷先以令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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獲此請深具來意澄轉楊州啓普惠以羽林監領鎮南
大將軍開府主簿普惠既為澄知歴佐二藩甚有聲譽
還朝仍羽林監澄遭太妃憂臣寮為立碑頌題碑欲云
康王元妃之碑澄訪於普惠普恵答曰謹尋朝典但有
王妃而無元字魯夫人孟子稱元妃者欲下與繼室聲
子相對今烈懿太妃作配先王更無聲子仲子之嫌竊
謂不假元字以别名位且以氏配姓愚以為在生之稱
故春秋夫人姜氏至自齊既葬以諡配姓故經書𦵏我
[177-7a]
小君文姜又曰來歸夫人成風之襚皆以諡配姓古者
婦人從夫諡今烈懿太妃德冠一世故特䝉褒錫乃萬
代之髙事豈容於定名之重而不稱烈懿乎澄從之後
為歩兵校尉以本官領河南尹丞宣武崩坐與甄楷等
飲酒游從免官故事免官者三載之後降一階而叙若
才優擢授不拘此限熙平中吏部尚書李韶奏普恵有
文學依才優之例勅除寧逺将軍司空倉曹參軍朝議
以不降階為榮時任城王澄為司空表議書記多出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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恵廣陵王㳟北海王顥疑為所生祖母服朞與三年詔
羣寮會議普恵議曰謹案二王祖母皆受命先朝為二
國太妃可謂受命於天子為始封之母矣喪服慈母如
母在三年章傳曰貴父命也鄭注云大夫之妾子父在
為母大功則士之妾子為母朞父卒則皆得伸此大夫
命其妾子以為母所慈猶曰貴父命為之三年况天子
命其子為列國王命其所生母為國太妃反自同公子
為母練冠之與大功乎傳曰始封之君不臣諸父昆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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則當服其親服若魯衛列國相為服朞判無疑矣何以
明之喪服君為姑姊妹女子子嫁於國君者傳曰何以
大功尊同也尊同則得服其親服諸侯之子稱公子公
子不得禰先君然則兄弟一體位列諸侯自以尊同得
相為服不可還凖公子逺壓天王故降有四品君大夫
以尊降公子大夫之子以壓降名例不同何可亂也禮
大夫之妾子以父命慈已申其三年太妃既受命先帝
光昭一國二王胙土茅社顯錫大邦舍尊同之髙㩀附
[177-8b]
不禰之公子雖許蔡失位亦不是過服問曰有從輕而
重公子之妻為其皇姑公子雖壓妻尚獲申况廣陵北
海論封君則封君之子語妃則命妃之孫承妃纂重逺
别先皇更以先后之正統壓其所生之祖嫡方之皇姑
不以遥乎今既許其申服而復限之以朞比之慈母不
亦爽歟經曰為君之祖父母父母妻長子傳曰何以朞
父母長子君服斬妻則小君父卒然後為祖後者服斬
今祖乃獻文皇帝諸侯不得祖之母為太妃盖二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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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之證議者近背正經以附非類差之毫毛所失或逺
且天子尊則配天莫非臣妾何為命之為國母而不聽
子服其親乎記曰從服者所從亡則已又曰不為君母
之黨服則為其母之黨服今所從既亡不以親服服其
所生則屬從之服於何所施若以諸王入為公卿便同
大夫者則當今之議皆不須以國為言也今之諸王自
同列國雖不之國别置臣寮主食一方得不以諸侯言
之敢據周禮輙同三年當時議者亦有同異國子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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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郁於議罷之後書難普惠普惠據禮還答鄭重三反
郁議遂屈轉諫議大夫澄謂普恵曰不喜君得諌議唯
喜諌議得君時靈太后父司徒胡國珍薨贈相國太上
秦公普惠以前世后父無太上之號詣闕上疏陳其不
可左右畏懼莫敢為通㑹聞胡家穿壙下墳有盤石乃
密表曰竊見故侍中司徒胡公懐道含靈實誕聖后近
樞克維允之寄居槐體論道之名故以功餘九錫褒假
鸞纛深聖上之加隆極慈后之至愛憲章天下不亦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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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而太上之號竊謂未衷何者禮記曰天無二日土無
二王嘗禘郊社尊無二上竊謂髙祖受禪於獻文皇帝
故仰尊為太上皇此因上上而生名也皇太后稱令以
繫勑下盖取三從之道逺同文母列於十亂則司徒為
太上恐乖繫勅之意易曰困於上者必反於下比克吉
定兆而以淺改卜羣心悲惋亦或天地神靈所以垂至
戒啓聖情伏願停司徒逼同之號從卑下不踰之稱則
天下幸甚太后覽表親至國珍宅召集五品以上博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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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事任城王澄太傅清河王懌侍中崔光御史中尉元
匡尚書崔亮並同有難普惠並以理正之無所屈廷尉
少卿袁翻曰周官上公九命上大夫四命命數雖殊同
名為上何必上者皆是極尊普惠厲聲訶翻曰禮有上
卿上士何止大夫與公但今所行以太加上二名雙舉
不得非極雕蟲小藝㣲或相許至於此處豈卿所及翻
甚有慙色黙不復言議者咸以太后當朝志相黨順遂
奏曰張普惠時雖不屈然非臣等所同渙汗已流請依
[177-11a]
前詔太后復遣元义賈璨宣令謂普惠曰朕之所行孝
子之志卿之所陳忠臣之道羣公已有成議卿不得苦
奪朕懐後有所見勿得難言初普惠被召傳詔馳驊騮
馬来甚迅速佇立催去普惠諸子憂怖涕泗普惠謂曰
我當休明之朝掌諫議之任若不言所難言諫所難諫
便是唯唯曠官尸禄人生有死死得其所夫復何恨然
朝廷有道汝軰勿憂及議罷㫖勞還宅親故賀其幸甚
時中山杜弼遺書普惠曰明侯深儒碩學身負大才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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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公方来居諫職謇謇如也諤諤如也一昨承在胡司
徒第當庭面諍雖問難鋒生而應對響出宋城之帶始
交魯門之柝裁警終使羣后逡廵庶寮拱黙雖不見用
於一時固已傳羙於百代聞風快焉敬裁此白普惠羙
其此書毎為口實普惠以天下人調幅度長廣尚書計
奏復徵綿麻恐人不堪命上疏曰伏聞尚書奏復綿麻
之調遵先皇之軌夙宵惟度欣戰交集仰惟髙祖廢大
斗去長尺改重稱所以愛百姓從薄賦知軍國須綿麻
[177-12a]
之用故云幅度之間億兆應有綿麻之利故絹上税綿
八兩布上税麻十五斤萬姓得廢大斗去長尺改重稱
荷輕賦之饒下適於綿麻而已故歌儛以供其賦奔走
以役其勤夫信行於上則億兆樂輸於下自兹已降漸
至長濶百姓嗟怨聞於朝野伏惟皇太后未臨朝之前
陛下居諒闇之日宰輔不尋其本知天下之怨綿麻不
察其幅廣度長稱重斗大革其所弊存其可存而特放
綿麻之調以悦天下之心此謂悦之不以道愚臣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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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悦者也普惠又表乞朝直之日特聽奉見自此之後
月一陛見又以孝明不親視朝過崇佛法郊廟之事多
委有司上疏曰伏惟陛下重暉纂統欽明文思天地屬
心百神佇望伏願躬致郊廟之䖍親紆朔望之澤釋奠
成均竭心千畝明發不寐潔誠禋祼孝悌可以通神明
德教可以光四海然後精進三寳信心如来道由化深
故諸漏可盡法随禮積故彼岸可登量撤僧寺不急之
華還復百官久折之秩已興之搆務從簡成將来之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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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令停息但仍舊貫何必改作庶節用愛民法俗俱頼
尋别勅付外議釋奠之禮時史官尅日蝕豫勅罷朝普
惠以逆廢朝非禮上疏陳之又表論時政得失一曰審
法度平斗尺調租務輕賦役務省二曰聽輿言察怨訟
先皇舊事有不便於政者請悉追改三曰進忠謇退不
肖任賢勿貳去邪勿疑四曰興滅國繼絶世勲親之允
所宜收叙書奏孝明靈太后引普惠於宣光殿随事難
詰延對移時太后曰小小細務一一翻動更成煩擾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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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曰聖上之飬庶物若慈母之飬赤子今赤子幾臨危
壑将赴水火以煩勞而不救豈赤子所望於慈母太后
曰天下蒼生寕有如此苦事普惠曰天下之親懿莫重
於太師彭城王然遂不免枉死㣲細之苦何可得無太
后曰彭城之苦吾已封其三子何足復言普惠曰聖后
封彭城之三子天下莫不忻至徳知慈母之在上臣所
以重陳者凡如此枉乞垂聖察太后曰卿云興滅繼絶
意復誰是普惠曰昔淮南逆終漢文封其四子盖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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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不可棄親親故也竊見咸陽京兆乃皇子皇孫一德
之虧自貽悔戾沈淪幽壤緬焉弗收豈不是興滅繼絶
之意太后曰卿言有理當命公卿博議及任城王澄薨
普惠荷其恩待朔望奔赴至於禫除雖寒暑風雨無不
必至初澄嘉賞普惠臨薨唘為尚書右丞靈太后既深
悼澄覽唘從之詔行之後尚書諸郎以普惠地寒不應
便居管轄相與為約並不欲放上省紛紜多日乃息正
光二年詔遣楊鈞送蠕蠕主阿那瓌還國普惠謂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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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貽後患上疏極言其不可表奏不從魏子建為益州
刺史有贓罪普惠被使驗之事遂得釋故子建父子甚
徳之時梁西豐侯正德詐稱降款朝廷皆謂當迎普惠
請付揚州移還蕭氏不從俄而正德果逃還後除光禄
大夫右丞如故先是仇池武興郡氐數反西垂郡戍租
運久絶詔普惠以本官為持節西道行臺給秦岐涇華
雍豳東秦七州兵文武三萬人任其召發送南秦東益
二州兵租分付諸戍其所部将統聽於關西牧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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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機召遣軍資版印之屬悉以自随事訖還朝賜絹布
一百疋時詔訪寃屈普惠上疏多所陳論出除東豫州
刺史淮南九戍十三郡猶因梁前弊别郡異縣之人錯
雜居止普惠乃依次括比省減郡縣上表陳狀詔許之
宰守因此綰攝有方奸盗不起人以為便普惠不營財
業好有進舉敦於故舊冀州人侯堅固少時與其游學
早終其子長瑜普惠毎於四時請禄無不減贍給其衣
食及為豫州啓長瑜解褐攜其合門拯給之在州卒諡
[177-15b]
曰宣㳟
成淹字季文上谷居庸人也好文學有氣尚仕宋為員
外郎領軍主援東陽歴城皇興中降慕容白曜赴闕授
兼著作佐郎獻文於仲冬之月欲廵漠北朝臣以寒甚
固諫並不納淹上接輿釋游論帝覽之詔尚書李訢等
曰卿諸人不如成淹論通釋人意乃勅停行太和中文
明太后崩齊遣其散騎常侍裴昭明散騎侍郎謝竣等
来弔欲以朝服行事主客報之云有常式何得以朱衣
[177-16a]
入凶庭昭明言本奉朝命不容改易孝文勅尚書李冲
令選一學識者更與論執冲奏遣淹昭明言魏朝不聼
朝服行禮義出何典淹言吉凶不同禮有成數元冠不
弔童孺共聞昔季孫将行請遭喪之禮千載之下猶共
稱之卿逺自江南奉慰不能式遵成事方謂義出何典
何其異哉昭明言齊髙帝崩魏遣李彪通弔於時不素
服齊朝亦不以為疑那得苦見要逼淹言彪通弔之日
朝命以弔服自隨而彼不遵髙宗追逺之慕乃踰月即
[177-16b]
吉彪行弔之時齊之君臣皆已鳴玉盈庭貂璫曜目彪
為行人何容獨以素服間衣冠之中我皇帝仁孝之性
侔於有虞處諒闇以來百官聽於冢宰卿豈得以此方
彼也昭明乃摇膝而言曰三皇不同禮亦安知得失所
歸淹言若如来談則以虞舜髙宗為非也昭明等相顧
笑曰非孝者宣尼有成責行人亦弗敢言使人唯齎袴
褶此既戎服不可以弔幸借衣幍以申國命今為魏朝
所逼還南之日必得罪本朝矣淹曰彼有君子也卿将
[177-17a]
折𠂻之還南日應有髙賞若無君子也但令有光國之
譽雖非理得罪亦復何嫌南史董狐自當直筆帝聞淹
與昭明言謂李冲曰我所用得人仍勅送衣幍給昭明
等明旦引昭明等入皆令文武盡哀淹後除正佐郎其
後齊遣其散騎常侍庾蓽散騎侍郎何憲主事邢宗慶
等来聘孝文勅淹接於外館宗慶語淹言南北連和既
久而比棄信絶好為利而動豈是大國善隣之義淹言
夫為王者不拘小節豈得眷眷守尾生之信且齊先主
[177-17b]
歴事宋朝當應便爾欺奪宗慶庾蓽及從者皆相顧失
色何憲知淹昔從南入以手掩目曰卿何不作于禁而
作王肅淹言我捨逆効順欲追蹤陳韓何于禁之有憲
亦不對王肅之至也鑾輿行幸肅多扈從勅淹將引若
有古跡皆使知之行到朝歌肅問此是何城淹言紂都
朝歌肅言故應有殷之頑民淹言昔武王滅紂悉居河
洛中因劉石亂華仍随司馬東度肅知淹寓青州乃笑
謂曰青州何必無其遺種淹以肅本𨽻徐州曰若言青
[177-18a]
州本非其地徐州間今日重來非所知也肅遂伏馬上
掩口笑顧謂侍御史張思寧曰向聊因戲言遂致辭溺
思寧馳馬以聞孝文大悦謂彭城王勰曰淹此叚足為
制勝輿駕至洛肅因侍宴帝戲肅曰近者行次朝歌聞
成淹共卿殊有徃復卿試重叙之肅言臣於朝歌失言
一之已甚豈宜再説遂皆大笑肅又言淹才詞宜應叙
進帝言若因此進淹恐辱卿轉甚肅言臣屈己逹人正
可顯臣之羙帝曰卿為人屈欲求屈己之名復於卿大
[177-18b]
優肅言淹既蒙進臣又得屈己伸人此所謂陛下惠而
不費遂酣笑而止賜淹龍廐上馬一匹并鞍勒宛具朝
服一襲轉謁者僕射時遷都帝以淹家貧給事力送至
洛陽使與家累相隨及車駕濟淮勅徵淹淹於路左請
見曰敵不可小願聖明保萬全之策伏聞發洛以来諸
有諫者皆解官奪職恐非聖明納下之義帝優而容之
帝幸徐州勅淹與閭龍駒專主舟楫將汎泗入河泝流
還洛軍次碻磝淹以黄河峻急慮有傾危乃上疏陳諫
[177-19a]
帝勅淹曰朕以恒代無運漕之路故京邑人貧今移都
伊洛欲通運四方黄河峻急人皆難渉我因此行乗流
所以開百姓之心知卿誠至而不得相納賜驊騮馬一
匹衣冠一襲除羽林監主客于時宮極初構經始務廣
兵民運材日有萬計伊洛流澌苦於厲渉淹遂唘求勅
都水造浮航孝文賞納之意欲榮淹於衆朔旦受朝百
官在位乃賜帛百疋知左右二都水事淹小心畏法典
客十四年四方貢聘皆有私遺毫釐不納至乃衣食不
[177-19b]
充遂唘乞外禄景明三年出除平陽太守還朝病卒贈
光州刺史諡曰定子霄字景鸞好為文詠但率多鄙俗
與河東姜質等朋游相好詩賦問答知音之士所共嗤
笑卒治書侍御史
范紹字始孫敦煌龍勒人也少聰敏年十二父命就學
師事崔光以父憂廢業母又誡之曰汝父卒曰令汝逺
就崔生希有成立今已過朞宜遵成命紹還赴學太和
初充太學生轉算生頗渉經史孝文選為門下通事令
[177-20a]
史遷録事掌奏文案帝善之又為侍中李冲黄門崔光
所知帝曽謂近臣曰崔光從容范紹之力後朝廷有南
討計發河北數州田兵通縁淮戍兵合五萬餘人廣開
屯田八座奏紹為西道六州營田大使加歩兵校尉紹
勤於勸課頻歳大獲又詔與都督中山王英論攻鍾離
紹觀其城隍恐不可䧟勸令班師英不從紹還具以狀
奏聞俄而英敗後歴位并州刺史太常卿莊帝初遇害
河隂
[177-20b]
劉桃符中山盧奴人也生不識父九歳䘮母性㳟謹好
學舉孝亷射䇿甲科歴碎職累遷中書舍人以勤明見
知久不遷職宣武謂曰揚子雲為黄門頓歴三世卿居
此任始十年不足辭也東豫州刺史田益宗居邉貪穢
宣武頻詔桃符慰喻之桃符還具稱益宗老耄而諸子
非理處物宣武後欲代之恐其背叛拜桃符東豫州刺
史與後將軍李世哲領衆襲益宗語在益宗傳桃符善
恤蠻左為民吏所懐久之徵還病卒贈洛州刺史
[177-21a]
鹿悆字永吉濟隂乗氏人也祖壽興沮渠氏庫部郎父
生再為濟南太守有政績後卒於淮陽太守贈兗州刺
史悆好兵書隂陽釋氏學彭城王勰召為館客嘗詣徐
州馬疲附船入汴夜睡從者上岸竊禾四束飼馬船行
數里悆覺即停船至取禾處以縑三丈置禾束下而反
初為真定公元子直國中尉恒勸以忠亷之節嘗賦五
言詩曰嶧山萬丈樹雕鏤作琵琶由此材髙逺絃響藹
中華又曰援琴起何調幽蘭與白雪絲管韻未成莫使
[177-21b]
絃響絶子直少有令問悆欲善終故以諷焉後隨子直
鎮梁州州有兵糧和糴和糴者靡不潤屋悆獨不取子
直彊之終不從孝莊為御史中尉悆兼殿中侍御史監
臨淮王彧軍時梁遣其豫章王綜據徐州綜宻信通彧
云欲歸款衆議謂不然悆遂請行曰綜若誠心與之盟
約如其詐也豈惜一人命乎時徐州始陷邊方騷擾綜
部將成景儁胡龍牙並總彊兵内外嚴固悆遂單馬間
出徑趣彭城未至之間為綜軍主程兵潤所止問其来
[177-22a]
狀悆曰我為臨淮王所使兵潤遣人白龍牙等綜既有
誠心聞悆被執語景儁等曰我毎疑元畧規欲叛城將
驗虚實且遣左右為元畧使入魏軍中喚彼一人其使
果至可令人詐作畧身在一深室託為患狀呼使戸外
令人傳語時畧始被梁武追還綜又遣腹心人梁話迎
悆宻語意狀令善酬答引悆詣龍牙所而龍牙語悆曰
元中山甚欲相見故令喚卿又曰安豐臨淮將少弱卒
規復此城容可得乎悆曰彭城魏之東鄙勢在必争可
[177-22b]
否在天非人所測龍牙曰當如卿言復詣景儁住所停
悆外門乆而未入時夜已乆有綜軍主姜桃来與悆言
謂曰元法僧魏之㣲子㧞城歸梁梁主待物有道乃上
指曰今嵗星在斗吴之分野君何不歸梁國悆答曰法
僧莒僕之流而梁納之無乃有愧於季孫也今月建鶉
首斗牛受破嵗星木也逆而尅之吳國䘮敗不乆且衣
錦夜遊有識不許言未盡乃引入見景儁景儁良久謂
曰卿不為刺客也答曰今者為使欲反命本朝相刺之
[177-23a]
事更卜後圗為設食悆彊飲多食向敵數人㣲目夸詡
諸人相謂曰壯哉乃引向元畧所一人引入戸指牀令
坐一人别在室中出謂悆曰中山王有教我昔有以向
南且遣相喚欲問卿事晚来患動不獲相見悆遂辭而
退須㬰天曉綜軍主范朂景儁司馬楊膘等競問北朝
士馬多少悆陳士馬之盛尋而與梁話盟契訖末旬綜
降詔封悆定陶縣子除員外散騎常侍永安中為右將
軍給事黄門侍郎進爵為侯雖任居通顯志在謙退迎
[177-23b]
送親賔加於疇昔而自無屋宅嘗假賃居止布衣糲食
寒暑不變孝莊嘉其清潔時復賜以錢帛及東徐州城
人呂文欣殺刺史元大賓南引梁人詔悆以使持節散
騎常侍安東將軍為六州大使與行臺樊子鵠討破之
悆又購斬文欣還拜金紫光禄大夫兼尚書右僕射東
南道三徐行臺與都督賀拔勝等拒爾朱仲逺軍敗還
京天平中除梁州刺史時滎陽人鄭勞業反圍州城城
降滎業送悆於關西
[177-24a]
張燿字景世自云南陽西鄂人也仕魏累遷歩兵校尉
永寧寺塔大興經營務廣靈太后曽幸作所凡有顧問
燿敷陳指畫無所遺闕太后善之後為别將以軍功封
長平男歴岐東荆州刺史天平初遷鄴草創右僕射髙
隆之吏部尚書元世儁奏曰南京宫殿毁撤送都連筏
竟河首尾大至自非賢明一人專委受納則恐材木耗
損有闕經搆燿清直素著有稱一時臣等將舉為大將
詔從之燿勤於其事尋轉營構左都将興和初加衛大
[177-24b]
將軍宫殿成除東徐州刺史卒於州贈司空公諡曰懿
劉道斌武邑灌津人也有器幹腰帶十圍鬚髯甚羙初
拜校書郎轉主事頗為孝文所知從征南陽還加積射
將軍給事中帝謂黄門郎邢巒曰道斌是行便異儕流
矣宣武即位遷謁者僕射後歴恒農太守岐州刺史所
在有清貞稱卒於州諡曰康道斌在恒農脩立學館建
孔子廟堂圗畫形像去郡後故吏追思之後立道斌形
於孔像之西而拜謁焉
[177-25a]
董紹字興逺新蔡鮦陽人也少好學頗有文義起家四
門博士累遷兼中書舍人便於對問為宣武所賞豫州
城人白早生以城南叛詔紹慰勞至上蔡為賊所襲囚
送江東梁領軍呂僧珍暫與紹言便相器重梁武帝遣
使勞紹云忠臣孝子不可無之今當聽卿還國紹曰老
母在洛無復方寸既奉恩貸實若更生梁武乃引見之
令其舍人周捨慰勞并稱戰爭多年民物塗炭是以不
恥先言欲與魏朝通好比亦有書都無報㫖卿宜備申
[177-25b]
此意若欲通好今以宿豫還彼彼當以漢中見歸先是
詔有司以所獲梁將齊狗兒等一人以換紹及還宣武
愍之除給事中紹雖陳説和計朝廷不許累遷右將軍
洛州刺史紹好行小惠頗得人情蕭寳夤反於長安紹
上書求擊之云臣當出瞎巴三千生噉蜀子孝明帝謂
黄門徐紇曰此巴真瞎也紇答此是紹之壮辭云巴人
勁勇見敵無畏懼非實瞎也帝大笑勅紹速行以拒寳
夤之功賞新蔡男仍除梁州刺史時爾朱天光為關右
[177-26a]
大行臺唘為大行臺從事兼吏部尚書天光敗賀拔岳
西征復請紹為其開府諮議參軍岳後擕紹於髙平牧
馬紹悲而賦詩曰走馬山之阿馬渴飲黄河寕謂胡關
下復聞楚客歌岳死宇文泰亦甚重之及孝武西遷除
御史中丞非其好也鬱鬱不得志或行戲街衢或與少
年游聚不自拘持頗類失性孝武崩宇文泰與百官推
奉文帝上表勸進令呂思禮薛憕作表前後再奏帝猶
執謙冲不許泰曰為文能動至尊者惟董公耳乃命紹
[177-26b]
為第三表操筆便成泰曰開進人意不當如此也及登
阼方欲任用之而紹議論朝廷賜死孫嗣
馮元興字子盛東魏郡肥鄉人也少有操尚舉秀才中
尉王顯召為檢校御史遷殿中御史司徒江陽王繼召
為記室參軍遂為元义所知义執朝政引為尚書殿中
郎領中書舍人仍御史預聞時事卑身克己人無恨焉
家素貧約食客恒數十人同其饑飽時人歎尚之太保
崔光臨薨薦元興為侍讀尚書賈思伯為侍講授孝明
[177-27a]
帝杜氏春秋元興常為擿句儒者榮之义既賜死元興
亦被廢乃為浮蓱詩以自喻曰有草生碧池無根水上
蕩脆弱惡風波危微苦驚浪普泰初為光禄大夫領中
書舍人太昌初卒於家贈齊州刺史元興世寒因元义
之勢託其交通相用為州主簿論者以為非倫時有濟
郡曹昂有學識舉秀才永安中除太學博士兼尚書郎
常徒歩上省以示清貧忽遇盗大失綾縑時人鄙其矯

[177-27b]
袁翻字景翔陳郡項人也父宣為宋青州刺史沈文秀
府主簿随文秀入魏而大將軍劉昶言是其外祖淑近
親令與其府諮議參軍袁濟為宗宣時孤寒甚相依附
及翻兄弟官顯與濟子洸演遂各陵競洸等乃經公府
以相排斥翻少入東觀為徐紇所薦李彪引兼著作佐
郎參史事後拜尚書殿中郎正始初詔尚書門下於金
墉中書外省考論律令翻與門下録事常景孫紹廷尉
監張彪律博士侯堅固書侍御史髙綽前將軍邢苖奉
[177-28a]
車都尉程靈虬羽林監王元龜尚書郎祖瑩宋世景員
外郎李琰之太樂令公孫崇等並在議限又詔太師彭
城王勰司州牧髙陽王雍中書監京兆王愉青州刺史
劉芳左衛將軍元麗兼將作大匠李韶國子祭酒鄭道
昭廷尉少卿王顯等入預其事後除豫州中正是時脩
明堂辟雍翻議謹按明堂之義今古諸儒論之備矣盖
唐虞以上事難該悉夏殷以降較可知之按周官考工
所記皆記其時事具論夏殷名制豈其紕繆是知明堂
[177-28b]
五室三代同焉配帝像行義則明矣及淮南呂氏與月
令同文雖布政班時有堂个之别然推其體則無九室
之徵既而正義殘隱妄説斐然明堂九室著自戴禮探
緒求源罔知所出而漢氏因之自欲為一代之法故鄭
元云周人明堂五室是帝一室也合以五行之數周禮
依數以為之室本制著存是周五室也於今不同是漢
異周也漢為九室畧可知矣但就其此制猶有懵焉何
者張衡東京賦云乃營三宫布教班常複廟重屋八達
[177-29a]
九房此乃明堂之文也而薛綜注云房室也謂堂後有
九室堂後有九室之制非巨異乎裴頠又云漢氏作四
維之个不能令各據其辰就使其像可圗莫能通其居
用之禮此為設虚器也甚知漢世徒欲削滅周典捐棄
舊章改物創制故不復拘於載籍且鄭元之詁訓三禮
及釋五經異義並盡思窮神不墜周公之舊法也伯喈
損益漢制章句繁雜既違古背新又不能易元之妙矣
魏晋書紀亦有明堂祀五帝之文而不記其經始之制
[177-29b]
又無坦然可凖觀夫今之基趾猶或髣髴髙卑廣狹頗
與戴禮不同何得以意抑心便謂九室可明且三雍異
所復乖盧蔡之義進退無據何用經通晋朝亦以鑽鑿
難明故有一屋之論並非經典正義皆以意妄作兹為
不典學家常談不足以範時軌世皇代既乗乾統厯得
一御宸自宜稽古則天憲章文武追蹤周孔述而不作
豈容虚追子氏放篇之浮説徒損經紀雅誥之遺訓而
欲以支離横議指畫妄圗儀刑宇宙而貽来葉者也又
[177-30a]
北京制置求皆允帖繕脩草創以意良多事移化變存
者無幾理茍宜革何必仍舊且遷都之始日不遑給先
朝規度每事循古是以數年之中悛換非一良以永法
為難數改為易何為宫室府庫多因故迹而明堂辟雍
獨遵此制建立之辰復未可知矣既猥班訪逮輙輕率
瞽言明堂五室請同周制郊建三雍求依故所庶有會
經誥無失典刑後議選邊戍事翻議多見施用遭母憂
去職熙平初除廷尉少卿頗有不平之論為靈太后所
[177-30b]
責出為陽平太守甚不自得遂作思歸賦神龜末遷涼
州刺史時蠕蠕主阿那瓌後主婆羅門並以國亂来降
朝廷問安置之計翻表曰今蠕蠕内為髙車所討滅外
憑大國之威靈兩主投身一期而至百姓歸誠萬里相
屬然夷不亂華前鑒無逺覆車在於劉石毁轍固不可
尋今蠕蠕雖主奔於上人散於下而餘黨實繁部落猶
衆髙車亦未能一時并兼盡令率附又髙車士馬雖衆
主甚愚弱上不制下下不奉上唯以掠盗為資陵奪為
[177-31a]
業而河西捍禦彊敵唯涼州敦煌而已涼州土廣人稀
糧仗素闕敦煌酒泉空虚尤甚若蠕蠕無復豎立令髙
車獨擅北垂則西顧之憂匪旦伊夕愚謂蠕蠕二主並
宜存之居阿那瓌於東偏處婆羅門於西裔分其降人
各有攸屬阿那瓌住所非所經見其中事勢不敢輙陳
婆羅門請修西海故城以安處之西海郡本屬涼州今
在酒泉直抵張掖西北千二百里去髙車所住金山一
千餘里正是北虜徃来之衝要漢家行軍之舊道土地
[177-31b]
沃衍大宜耕植非但今處婆羅門於事為便即可永為
重戍鎮防西北雖外為署蠕蠕之聲内實防髙車之䇿
一二年後足食足兵斯固安邊保塞之長計也若婆羅
門能自克厲使餘燼歸心收離聚散復興其國者乃漸
令北轉徙度流沙即是我之外藩髙車之勍敵西北之
虞何可過慮如其姦囬反覆孤恩背徳者此不過為逋
逃之宼於我何損今不早圗戎心一唘脱先據西河奪
我嶮要則酒泉張掖自然孤危長河已西終非國有不
[177-32a]
圗厥始而求憂其終噬臍之恨悔將何及愚見如允乞
遣大使徃涼州敦煌及於西海躬行山谷要害之所親
閲亭障逺近之冝商量士馬校練糧仗部分見定處置
得所入春西海之間即令播種至秋收一年之食使不
復勞轉輸之功也且西徼北垂即是大磧野獸所聚千
百為群正是蠕蠕射獵之處殖田以自供籍獸以自給
彼此相資足以自固今之豫度似如小損嵗終大計其
利實多髙車豺狼之心何可專信假令稱臣致款正可
[177-32b]
外加優納而復内備彌深所謂先人有奪人之心者也
時朝議是之還拜吏部郎中遷齊州刺史無多政績孝
昌中除安南將軍中書令領給事黄門侍郎與徐紇俱
在門下並掌文翰翻既才學名重又善附㑹亦為靈太
后所信待是時蠻賊充斥六軍將親討之翻乃上表諫
止後蕭寳夤大敗於闗西翻上表請為西軍死亡將士
舉哀而還者并加賑賚後拜度支尚書尋轉都官翻上
表願以安南尚書換一金紫時天下多事翻雖外請閑
[177-33a]
秩而内有求進之心識者怪之於是加撫軍將軍明帝
靈太后曽燕華林園舉觴謂羣臣曰袁尚書朕之杜預
欲以此杯敬屬元凱今為盡之侍坐者莫不羡仰翻名
位俱重當時賢達咸推與之然獨善其身無所奨㧞排
抑後進論者鄙之建義初遇害河隂所著文筆百餘篇
並行於世贈使持節侍中車騎將軍儀同三司青州刺
史嫡子寳首武定中司徒記室參軍事翻弟躍博學有
儁才為車騎将軍太傅清河王懌文學列在文苑傳翻
[177-33b]
子聿修出後躍仕齊歴周入隋位望通顯列在齊史躍
弟颺卒於豫州冠軍司馬颺弟昇位正員郎颺死後昇
通其妻翻恚為之發病昇終不止時人鄙穢之亦於河
隂見害贈左將軍齊州刺史
陽尼字景父北平無終人也累世仕於慕容氏尼少好
學博通羣籍與上谷侯天䕶頓邱李彪同志齊名幽州
刺史胡泥表薦之徵拜祕書著作郎及改中書學為國
子時中書監髙閭侍中李冲等以尼碩學舉為國子祭
[177-34a]
酒後兼幽州中正孝文臨軒令諸州中正各舉所知尼
與齊州大中正房千秋各舉其子帝曰昔有一祁名垂
徃史今有二奚當聞来牒出為業州平北府長史帶漁
陽太守未拜坐為中正時受鄉人貨免官毎自傷曰吾
昔未仕不曽羡人今日失宦與本何異然非吾宿志命
也如何既而還家有書數千卷所造字釋數十篇未就
而卒其從孫太學博士承慶撰為字統二十卷行於世
承慶從弟固字敬安性俶儻不拘小節任侠好劍客弗
[177-34b]
事生産年二十六始折節好學博覽篇籍有文才太和
中從大將軍宋王劉昶征義陽版府法曹行參軍昶性
嚴暴三軍戰慄無敢言者固唘諫并面陳事宜昶大怒
欲斬之使監當攻道固在軍勇決志意閑雅了無懼色
昶甚竒之軍還言之孝文年三十餘始辟大將軍府參
軍事累遷尚書侍御史多所劾奏宣武廣訪得失固上
讜言表曰當今之務宜早正東儲立師傅以保䕶立官
司以防衛以係蒼生之心攬權衡親宗室彊幹弱枝以
[177-35a]
立萬世之計舉賢良黜不肖使野無遺才朝無素飱孜
孜萬機躬勤庶政使人無謗讟之響省徭役薄賦歛脩
學官遵舊章貴農桑賤工賈絶談虚窮微之論簡桑門
無用之費以救饑寒之苦然後備器械脩甲兵習水戰
滅吴㑹撰封禪之禮襲軒唐之軌豈不茂哉初帝委任
羣下不甚親覧好桑門之法尚書令髙肇以外戚權寵
専決朝事又咸陽王禧等並有釁故宗室大臣相見疎
薄而王畿人庶勞弊益甚固乃作南北二都賦稱恒代
[177-35b]
田漁聲樂侈靡之事節以中京禮儀之式因以諷諫宣
武末中尉王顯起宅既成集寮屬饗宴酒酣問固曰此
宅何如固曰晏嬰湫隘流稱于今豐羙生災著在周易
此盖同傳舍耳唯有徳能卒願公勉之顯嘿然他日又
謂固曰吾作太府卿府庫充實卿以為何如固對曰公
收百官之禄四分之一州郡贓贖悉入京藏以此充府
未足為多且有聚歛之臣寧有盜臣豈不戒歟顯大不
悦以此銜固又有人間固於顯因奏固剰請米麥免固
[177-36a]
官遂闔門自守著演賾賦以明幽㣲通塞之事又作刺
䜛疾嬖幸詩二首以紓其憤明帝即位除尚書考功郎
中奏請諸秀孝考中第者聽叙自固始大軍征硤石勅
為僕射李平行臺七兵郎中平竒固勇敢軍中大事悉
與謀之又命固節度水軍固設竒計先期乗賊獲其外
城後太傅清河王懌舉固除歩兵校尉領汝陽王悦郎
中令時悦年少行多不法固上疏諌悦悦甚敬惮之懌
大悦以為舉得其人除洛陽令在縣甚有威風丁母憂
[177-36b]
號慕毁瘠杖而後能起練禫之後酒肉不進時固年踰
五十而䘮過於哀鄉黨親族咸歎服焉清河王懌領太
尉辟固從事中郎屬懌被害不奏懌之遇害元义執政
朝野震悚懌諸子及門生寮吏莫不慮禍隱避不出固
以嘗被辟命遂獨詣䘮所盡哀慟哭良乆乃還僕射游
肇聞而嘆曰雖欒布王修何以尚也君子哉若人及汝
南王悦為太尉選舉多非其人又輕肆撾撻固以前為
元卿雖離國猶上疏切諫悦不能用後悦辟固為從事
[177-37a]
中郎不就京兆王繼為司徒髙選寮佐辟固從事中郎
府解除前將軍又典科揚州勲賞初硤石之役固有先
登之功而朝賞未及至是與尚書令李崇訟勲更相表
崇雖貴盛固據理不撓談者稱焉卒贈輔國將軍太常
少卿諡曰文固剛直雅正不畏彊禦居官清潔家無餘
財終沒之日室徒四壁無以供䘮親故為其棺殮初固
著終制一篇務從儉約臨終又勅諸子一遵先制五子
長子休之仕齊周隋自有傳固從兄藻字景德少孤有
[177-37b]
雅志渉獵經史位中書博士詔兼禮官拜燕宣王廟於
長安還賜爵魏昌男累遷瀛洲安東府長史以年老歸
家為賊杜洛周所囚發病卒永熙中贈幽州刺史子斐
仕齊位殿中尚書列在齊史
賈思伯字士休齊郡益都人也其先自武威徙焉世父
元壽中書侍郎有學行見稱於時思伯自奉朝請累遷
中書侍郎頗為孝文所知任城王澄之圍鍾離也以思
伯持節為其軍司及澄失利思伯為後殿澄以其儒者
[177-38a]
謂之必死及至大喜曰仁者必有勇常謂虚談今於軍
司見之矣思伯託以失道不伐其功時論稱其長者累
遷南青州刺史初思伯與弟思同師事北海隂鳳業竟
無資酬之鳳遂質其衣物時人為之語曰陰生讀書不
免癡不識雙鳳脱人衣及思伯之部送縑百疋遺鳳因
具車馬迎之鳳慙不徃時人稱嘆焉昭帝時拜涼州刺
史思伯以邊逺不願辭以男女未婚靈太后不許因舍
人徐紇言乞得停後除廷尉卿自以儒業為素不好法
[177-38b]
律希言事俄轉衞尉卿時議建明堂多有同異思伯上
議曰案周禮夏后氏世室殷重屋周明堂皆五室鄭注
云此三者或舉宗廟或舉王寢或舉明堂互言之以明
其制同也若然則夏殷之世已有明堂矣唐虞以前其
事未聞戴徳禮記云明堂凡九室十二堂蔡邕云明堂
者天子太廟饗功養老學斆選士皆於其中九室十二
堂案戴徳撰記世所不行且九室十二堂其於規制恐
難得厥衷周禮營國左祖右社明堂在國之陽則非天
[177-39a]
子太廟明矣然則禮記月令四堂及太室皆謂之廟者
當以天子暫配享五帝故耳又王制云周人養國老於
東膠注云東膠即辟雍在王宫之東又詩大雅云邕邕
在宫肅肅在廟鄭注云宫謂辟雍宫也所以助王養老
則尚和助祭則尚敬又不在明堂之驗矣案孟子云齊
宣王謂孟子曰吾欲毁明堂若明堂是廟則不應有毁
之問其蔡邕論明堂之制云堂方百四十尺象坤之策
屋圎徑二百一十六尺象乾之䇿方六丈徑九丈象隂
[177-39b]
陽九六之數九室以象九州屋髙八十一尺象黄鍾九
九之數二十八柱以象宿外廣二十四丈以象氣案此
皆以天地隂陽氣數為法而室獨象九州何也若立五
室以象五行豈不快哉如此蔡邕之論非為通典九室
之言或未可從竊尋考工記雖是補闕之書相承已久
諸儒注述無言非者方之後作不亦優乎其孝經援神
契五經要義舊禮圗皆作五室及徐劉之論謂同考工
者多矣朝廷若獨絶古今自為一代制作者則所願也
[177-40a]
若猶祖述舊章規摹前事不應捨殷周成法襲近代妄
作且損益之極極於三王後来疑議難可準信鄭元云
周人明堂五室是帝各有一室也合於五行之數周禮
依數以為室施行于今雖有不同時説然矣尋鄭此論
非為無當案月令亦為九室之文原其制置不乖五室
其青陽右个即明堂左个明堂右个即總章左个總章
右个即元堂左个元堂右个即青陽左个如是則室猶
是五而布政十二五室之理謂為可按其方圎髙廣自
[177-40b]
依時量戴氏九室之言蔡子廟學之議子幹靈臺之説
裴逸一屋之論及諸家紛紜並無取焉學者善其議後
為都官尚書時崔光疾甚表薦思伯侍講中書舍人馮
元興為侍讀思伯遂入授明帝杜氏春秋思伯少時雖
明經從官廢業至是更延儒生夜講晝授性謙和傾身
下士雖在街途停車下馬接誘恂恂曽無倦色客有謂
曰公今貴重寕能不憍思伯曰衰至便憍何常之有當
世以為雅言思伯與元興同事大相友眤元興時為元
[177-41a]
义所寵論者譏其趣勢云卒贈青州刺史又贈尚書左
僕射諡曰文貞子彦始武定中淮陽太守思伯弟思同
字仕明少勵志行雅好經史與兄思伯年少時俱為鄉
里所重累遷襄州刺史雖無明察之譽百姓安之元顥
之亂思同與廣州刺史鄭光䕶並不降莊帝還宮封營
陵縣男後與國子祭酒韓元熙並為侍講授静帝杜氏
春秋加散騎常侍兼七兵尚書尋拜侍中卒贈尚書右
僕射司徒公諡曰文獻初思同為青州别駕清河崔光
[177-41b]
韶先為中從事自恃資地恥居其下聞思同還鄉遂便
去職州里人物為思同恨之及光韶亡遺誡子姪不聽
求贈思同遂表訟光韶操業特䝉贈諡論者歎尚焉思
同之侍講也國子博士遼西衛冀隆精服氏學上書難
杜氏春秋六十三事思同復駁冀隆乖錯者一十餘條
互相是非積成十卷詔下國學集諸儒考之事未竟而
思同卒後魏郡姚文安樂陵秦道静復述思同意冀隆
亦尋物故浮陽劉休和又持冀隆説竟未能裁正
[177-42a]
祖瑩字元珍范陽遒人也曽祖敏仕慕容垂為平原太
守道武定中山賜爵安固子拜尚書左丞卒贈并州刺
史祖嶷字元達以從征平原功進爵為侯位馮翊太守
贈幽州刺史父季真多識前言徃行位中書侍郎鉅鹿
太守瑩年八歲能誦詩書十二為中書學生好學耽書
以夜繼晝父母恐其成疾禁之不能止常密於灰中藏
火乃驅逐僮僕父母寢睡之後然火讀書以衣被蔽塞
窻戸恐漏光明為家人所覺由是聲譽甚盛内外親屬
[177-42b]
呼為聖小児尤好屬文中書監髙允每歎曰此子不器
非諸生所及終當逺至時中書博士張天龍講尚書選
為都講生徒悉集瑩夜讀勞倦不覺失曉催講既切遂
誤持同房生趙郡李怡曲禮卷上座博士嚴毅不敢復
還取仍置曲禮於前誦尚書三篇不遺一字孝文聞之
召入令誦五經章句并陳大義帝嗟賞之瑩出後帝戲
盧昶曰昔流共工於幽州北裔之北那得忽有此子昶
對曰當是才為世生以才名拜太學博士徵署司徒彭
[177-43a]
城王勰法曹行參軍帝顧謂勰曰蕭賾以王元長為子
良法曹今為汝用祖瑩豈非倫匹也敕令掌勰書記瑩
與陳郡袁翻齊名秀出時人為之語曰京師楚楚袁與
祖洛中翩翩祖與袁再遷尚書三公郎中尚書令王肅
曽於省中詠悲平城詩云悲平城驅馬入雲中隂山常
晦雪荒松無罷風彭城王勰甚嗟其美欲使肅更詠乃
失語云公可更為誦悲彭城肅因戲勰云何意呼悲平
城為悲彭城也勰有慙色瑩在座即云亦有悲彭城王
[177-43b]
公自未見耳肅曰可為誦之瑩應聲云悲彭城楚歌四
面起屍積石梁亭血流睢水裏肅甚嘆賞之勰亦大悦
退謂瑩曰卿定是神口今日若不得卿㡬為吴子所屈
出為冀州鎮東府長史以貨賄事發除名後侍中崔光
舉為國子博士仍領尚書左戸郎李崇為都督北討引
瑩為長史坐截沒軍資除名未㡬為散騎侍郎孝昌中
於廣平王第掘得古玉印勅召瑩與黄門侍郎李琰之
辨之瑩云此是于闐國王晋太康中所獻乃以墨塗字
[177-44a]
觀之果如瑩言時稱為博物累遷國子祭酒領給事黄
門侍郎幽州大中正監起居事又監議事元顥入洛以
瑩為殿中尚書莊帝還宮坐為顥作詔罪狀爾朱榮免
官後除祕書監中正如故以參議律歴賜爵容城縣子
坐事繋於廷尉㑹爾朱兆入焚燒樂署鍾石管絃略無
存者勅瑩與録尚書事長孫承業侍中元孚典造金石
雅樂三載乃就遷車騎大將軍及孝武登阼瑩以太常
行禮封文安縣子天平初將遷鄴齊神武因召瑩議之
[177-44b]
以功遷儀同三司進爵為伯薨贈尚書左僕射司徒公
瑩以文學見重常語人云文章湏自出機杼成一家風
骨何能共人同生活也盖譏世人好偷竊他文以為已
用而瑩之茟札無非天才但不能均調玉石兼有其製
裁之體減於袁常焉性爽侠有節氣士有窮厄以命歸
之必見存拯時亦以此多之其文集行於世子珽襲珽
列在齊史
爾朱榮字天寳北秀容人也其先居於爾朱川因以為
[177-45a]
氏世領部落為酋帥髙祖羽健登國初為領氐酋長率
契胡武士從駕平晋陽定中山論功拜散騎常侍以居
秀容川詔割方三百里封之長為世業道武初以南秀
容川原沃衍欲令居之羽健曰家世奉國給侍左右秀
容既在剗内差近京師豈以沃塉更遷逺地帝許之所
居之處曽有狗䑛地因而穿之得甘泉焉遂名狗䑛泉
羽健卒曽祖欝徳祖代勤相繼為領氐酋長代勤太武
敬哀皇后舅也既以外親兼數征伐有功給復百年除
[177-45b]
立義將軍曽圍山而獵部人射虎誤中其髀代勤仍令
㧞箭竟不推問曰此既過誤何忍加罪部内咸感其意
位肆州刺史封梁郡公以老致仕嵗賜帛百疋以為常
卒諡曰莊孝莊初追贈太師司徒公錄尚書事父新興
太和中繼為領氐酋長曽行馬羣見一白虵頭有兩角
遊馬前新興異之謂曰爾若有神令我畜牧蕃息自是
之後日覺滋甚牛羊駞馬色别為羣谷量之朝廷每有
征討即獻私馬兼備資糧助裨軍用孝文嘉之除光禄
[177-46a]
大夫及遷洛後特聽冬朝京師夏歸部落每入朝諸王
公朝貢競以珍玩遺之新興亦報以名馬位散騎常侍
平北將軍秀容第一領氐酋長新興每春秋二時恒與
妻子閲畜牧於川澤射獵自娱明帝時以年老求傳爵
於榮朝廷許之卒諡曰簡孝莊初贈太師相國西河郡
王榮潔白美容貌㓜而神機明決及長好射獵每設圍
誓衆便為軍陳之法號令嚴肅衆莫敢犯秀容界有池
三所在髙山之上清深不測相傳曰祈連池魏言天池
[177-46b]
也父新興曽與榮游於池上忽聞簫鼔之音新興謂榮
曰古老相傳聞此聲皆至公輔吾今年已衰暮當為汝
耳榮襲爵後除直寢游擊將軍正光中四方兵起遂散
畜牧招合義勇以討賊功進封博陵郡公其梁郡前爵
聽賜第二子時榮率衆至肆州刺史尉慶賔惡之閉城
不納榮怒攻㧞之乃署其從叔羽生為刺史執慶賔還
秀容自是兵威日盛朝廷亦不能罪鮮于修禮之反榮
表求東討除征東將軍都督并肆等州軍事及葛榮吞
[177-47a]
杜洛周兵凶轉甚榮恐其南逼鄴城表求東援相州明
帝不許榮以山東賊盛慮其西逸乃遣兵守滏口上書
陳情願擊葛榮於是遂勒部曲廣召義勇北捍馬邑東
塞井陘尋屬明帝崩事出倉卒榮聞之大怒謂鄭儼徐
紇為之與元天穆等宻議稱兵入匡朝廷計定乃抗表
云今海内草草異口一言皆云大行皇帝鴆毒致禍舉
潘嬪之女以誑百姓奉未言之兒而臨四海社稷危於
累卵臣請赴闕收徐鄭之徒雪天下之恥更召宗親推
[177-47b]
其明徳遂勒所統赴京師靈太后甚懼詔以李神軌為
大都督將兵於大行杜防榮抗表之始遣從子天光親
信奚&KR1063及蒼頭王相入洛與從弟世隆宻議廢立天光
乃見莊帝具論榮心帝許之天光等還比榮發晋陽猶
疑所立乃以銅鑄孝文及咸陽王禧等五王子孫像成
者當奉為主唯莊帝獨就師次河内重遣王相密來迎
莊帝與帝兄彭城王劭弟覇城公子正武泰元年四月
荘帝於髙渚潛渡至榮軍將士咸稱萬嵗十一日莊帝
[177-48a]
即位詔以榮為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將軍開府
兼尚書令領軍將軍領左右太原王及度河太后乃下
髮入道十二日内外百官皆朝於行宮十三日榮惑武
衛將軍費穆之言謂天下乗機可取乃譎朝士共為盟
誓將向河隂西北三里至南北長隄悉令下馬西度云
欲祭天朝士既集列騎圍遶妄言丞相髙陽王欲反且
責以天下䘮亂明帝卒崩之由云皆縁此等貪虐不相
輔弼所致因縦兵亂害王公卿士皆歛手就戮死者一
[177-48b]
千三百人又命二十三人㧞刀走行宮莊帝及彭城王
覇城公俱出帳榮先遣并州人郭羅察共西部髙車叱
列殺鬼在帝左右相與為應及見事起假言防衛抱帝
入帳餘人即害彭城王覇城公乃令四五十人遷帝於
河橋沈靈太后及少主於河時又有朝士百餘人後至
仍於隄東被圍遂臨以白刃唱云能為禪文者出當原
其命時有隴西李神儁頓邱李諧太原温子昇並當世
辭人皆在圍中恥是從命俯伏不應有御史趙元則者
[177-49a]
恐不免死出作禪文榮令人誡軍士言元氏既滅爾朱
氏興其衆咸稱萬嵗榮遂鑄金為己像數四不成時幽
州人劉靈助善卜為榮所信占言今天時人事未可榮
乃曰若我不可天穆如何靈助曰天穆亦不吉惟長樂
王有王兆耳榮亦精神恍惚不自支持乆而方悟遂便
愧悔至四更中乃迎莊帝望馬首叩頭請死其士馬三
千餘騎既濫殺朝士乃不敢入京師欲向北為移都之
計持疑經日始奉駕還洛陽及上北芒視城闕復懐畏
[177-49b]
懼不肯更前武衛將軍汎禮苦執不聽復前入城不朝
其北来之人皆乗馬入殿諸貴死散無復次序莊帝左
右唯有故舊數人榮猶執移都之議上亦無以拒焉又
在明光殿重謝河橋之事誓言無復二心莊帝自起止
之因復為榮誓言無疑心榮喜因求酒一遍及醉熟帝
欲誅之左右苦諫乃止即以牀轝向中常侍省榮夜半
方寤遂達旦不眠自此不復宿禁中矣榮女先為明帝
嬪欲上立為后帝疑未決給事黄門郎祖瑩曰昔文公
[177-50a]
入秦懐嬴入侍事有反經合義陛下獨何疑焉上遂從
之榮意甚悦于時人間或云榮欲遷都晋陽或云欲肆
兵大掠迭相驚恐人情震駭京邑士庶十不一存率皆
逃竄無敢出者直衛空虚官府廢曠榮聞之上書謝愆
帝之即位也榮唘帝封彭城王劭為無上王至是請追
尊無上王帝號諸王刺史乞贈三司其位班三品請贈
令僕五品之官各贈方伯六品已下及白身贈以鎮郡
諸死者無後聽繼即授封爵均其髙下節級别科使恩
[177-50b]
洽存亡有慰生死詔如所表又唘帝遣使廵城勞問於
是人情遂安朝士逃亡者亦稍歸闕榮又奏請番直朔
望之日引見三公令僕尚書九卿及司州牧河南尹洛
陽河隂執事之官參論國政以為常式五月榮還晋陽
乃令元天穆留京為侍中太尉公錄尚書事京畿大都
督兼領軍將軍封上黨王樹置腹心布在列職舉止所
為皆由其意七月詔加榮柱國大将軍時葛榮将向京
師衆號百萬相州刺史李神儁閉門自守九月榮上表
[177-51a]
討之乃率精騎七千馬皆有副倍道兼行東出滏口葛
榮為賊久横行河北時衆寡非敵議者謂無制賊之理
葛榮聞之喜見於色乃令其衆為長䋲至便縳取自鄴
以北列陣數十里箕張而進榮潛軍山谷為竒兵分督
將已上三人為一處處有數百騎令所在揚塵鼓譟使
賊不測多少又以人馬逼戰刀不如棒宻勒軍士馬上
各齎袖棒一枚置於馬側至於戰時慮廢騰逐不聼斬
級使以棒棒之而已乃分命壮勇所當衝突號令嚴明
[177-51b]
將士同奮榮身自䧟陣出於賊後表裏合擊大破之於
陣禽葛榮餘衆悉降榮以賊徒既衆若即分割恐其疑
懼或更結聚乃普令各從所樂親屬相随任所居止於
是羣情喜悦登即四散數十萬衆一朝散盡待出百里
之外乃始分道領押随便安置咸得其所擢其渠帥随
才授用新附者咸安時人服其處分機速乃檻車送葛
榮赴闕詔加榮大丞相都督河北畿外諸軍事初榮之
将討葛榮也軍次襄垣遂大獵有雙兎起於馬前榮乃
[177-52a]
躍馬彎弓而誓之曰中之則禽葛榮不中則否既而並
應弦而殪三軍咸悦及破賊之後即命立碑於其所號
雙兎碑榮將戰之夜夢一人從葛榮索千牛刀葛榮初
不肯與此人自稱我是道武皇帝汝何敢違葛榮乃奉
刀此人手持授榮榮既寤而喜自知必勝又詔以冀州
之長樂相州之南趙定州之博陵滄州之浮陽平州之
遼西燕州之上谷幽州之漁陽七郡各萬戸通前滿十
萬為太原國邑又進位太師建義初北海王元顥南奔
[177-52b]
梁梁立為魏主資以兵將時邢杲㓂亂三齊與顥應接
朝廷以顥孤弱不以為慮永安二年春詔元天穆先平
齊地然後廻師征顥顥以大將未還乗虚徑進既䧟梁
國鼔行而西滎陽虎牢皆不守五月車駕出幸河北事
出不虞榮聞之馳傳朝行宮於上黨之長子輿駕於是
南轅榮為前驅旬日間兵馬大集天穆克平邢杲亦度
河以㑹車駕遂幸河内榮與顥相持於河上無船不得
即渡議欲還北更圗後舉黄門郎楊侃髙道穆等並固
[177-53a]
執以為不可屬馬渚諸楊云有小船數艘求為鄉導榮
乃令都督爾朱兆等率精騎夜濟顥率麾下南走車駕
度河入居華林園詔榮加天柱大將軍此官雖訪古無
聞太祖以前曽置此號増封通前二十萬戸加前後部
羽葆鼓吹榮尋還晋陽遥制朝廷親戚腹心皆補要職
百寮朝廷動静莫不以申至於除授皆湏榮許然後得
用莊帝雖受制權臣而勤於政事朝夕省納孜孜不已
數自理寃獄親覽辭訟又以選司多濫與吏部尚書李
[177-53b]
神儁議正綱紀而榮乃大相嫌責曽闗補定州曲陽縣
令神儁以階縣不奏别更擬人榮大怒即遣其所補者
徃奪其任榮使入京雖或㣲蔑朝廷見之莫不傾靡及
至闕下未得通奏恃榮威勢至乃忿怒神儁遂上表遜
位榮欲用其從弟世隆攝選上亦不違榮曽唘北人為
河南諸州欲為掎角勢上不即從天穆入見論事上猶
未許天穆曰天柱既有大功為國宰相若請普代天下
官屬恐陛下亦不得違之如何唘數人為州便停不用
[177-54a]
帝正色曰天柱若不為人臣朕亦湏代如其猶存臣節
無代天下百官理榮聞之大怒曰天子由誰得立今乃
不用我語又榮女為皇后復嫌内妃嬪甚有妬恨之事
帝遣世隆語以大理后曰天子由我家置立今便如此
我父本日即自作今亦復決世隆曰兄止自不為若本
自作臣今亦得封王莊帝既外廹於榮内廹於后怏怏
不悦不以萬乗為貴先是葛榮枝黨韓婁仍據幽平二
州榮遣都督侯深討斬之時万俟醜奴蕭寳夤擁衆豳
[177-54b]
涇榮遣其從子天光為雍州刺史令率都督賀㧞岳侯
莫陳悦等入關討之天光至雍州以衆少未進榮大怒
遣其騎兵參軍劉貴馳驛詣軍加天光杖罸天光等大
懼乃進討連破之禽醜奴寳夤並檻車送闕天光又禽
王慶雲万俟道洛闗中悉平於是天下大難便盡莊帝
恒不慮外冦唯恐榮為逆當時諸方未定欲使與之相
持及告㨗之日乃不甚喜謂尚書令臨淮王彧曰即今
天下便是無賊彧見帝色不悦曰臣恐賊平以後方勞
[177-55a]
聖慮帝畏餘人怪還以他語解之曰其實撫寧荒餘彌
成不易榮性好射獵不捨寒暑法禁嚴酷若一鹿出乃
有數人殞命曽有一人見猛虎便走榮謂曰欲求活邪
即斬之自此獵時如登戰場列圍而進必湏齊一雖遇
險阻不得廻避其下甚苦之曽見一猛虎在窮谷中乃
令餘人重衣空手搏之不令復損於是數人被殺遂禽
得之持此為樂焉太宰元天穆從容謂榮曰大王勲濟
天下四方無事唯宜調政養民順時蒐狩何必盛夏馳
[177-55b]
逐傷犯和氣榮便攘肘謂天穆曰太后女主不能自正
推奉天子者此是人臣常節葛榮之徒本是奴才乗時
作亂譬如奴走禽獲便休頃来受國大寵未能開拓境
土混一天下何宜今日便言勲也如聞朝士猶自寛縦
今秋欲共兄戒勒士馬校獵嵩原令貪汚朝貴入圍搏
虎仍出魯陽歴三荆悉擁生蠻北填六鎮廻軍之際因
平汾胡明年簡練精騎分出江淮蕭衍若降乞萬戸侯
如不降徑度數千騎便徃縛取待六合寕一八表無塵
[177-56a]
然後共兄奉天子廵四方觀風俗布政教如此乃可稱
勲耳今若止獵兵士懈怠安可復用也榮見四方無事
乃遣人奏曰參軍許周勸臣取九錫臣惡其此言已發
遣令去榮時頗望得殊禮故以意諷朝廷帝實不欲與
之因稱其忠榮見帝年長明悟為衆所歸欲移自近皆
使由己每因醉云入將天子拜謁金陵後還復恒朔而
侍中朱元龍輙從尚書索太和中遷京故事於是復有
移都消息榮乃暫來向京言㸔皇后㝃難帝懲河隂之
[177-56b]
事終恐難保乃與城陽王徽侍中楊侃李彧尚書右僕
射元羅謀皆勸帝刺殺之惟膠東侯李侃晞濟隂王暉
業言榮若来必有備恐不可圗又欲殺其黨與發兵拒
之帝疑未定而京師人懐憂懼中書侍郎邢子才之徒
至避之東出榮乃徧與朝士書相任留中書舍人温子
昇以書陳帝帝恒望其不来及見書以榮必來色甚不
悦武衛將軍奚毅建義初徃来通命帝每期之甚重然
以為榮通親不敢與之言情&KR1063曰若必有變臣寧死陛
[177-57a]
下難不能事契胡帝曰朕保天柱無異心亦不忘卿忠
款三年八月榮將四五千騎發并州向京時人皆言其
反復道天子必應圗之九月初榮至京有人告云帝欲
圗之榮即具奏帝曰外人亦言王欲害我豈可信之於
是榮不自疑每入謁帝從人不過數十皆挺身不持兵
仗帝欲止城陽王徽曰縱不反亦何可耐况何可保邪
又北人語訛語爾朱為人主又聞其在北言我姓人主
先是長星出中台埽大角恒州人髙榮祖頗知天文榮
[177-57b]
問之曰是何祥也答曰除舊布新象也昔長星埽大角
秦以之亡榮聞之悦又榮下行臺郎中李顯和曽曰天
柱至那無九錫安湏王自索也亦是天子不見機都督
郭羅察曰今年真可作禪文何但九錫參軍禇光曰人
言并州城上有紫氣何慮天柱不應榮下人皆陵侮帝
左右無所忌憚其事皆上聞奚&KR1063父求見帝聞即下明
光殿與語帝又疑其為榮不告以情及知&KR1063赤誠乃召
城陽王徽及楊侃李彧告以&KR1063語榮小女嫁與帝兄子
[177-58a]
陳留王小字伽邪榮嘗指之曰我終得此女壻力徽又
云榮慮陛下終為已患脱有東宮必貪立孩㓜若皇后
不生太子則立陳留以安天下并言榮指陳留語狀帝
既有圗榮意夜夢手持一刀自害落十指節都不覺痛
惡之以告城陽王徽及楊侃徽解夢曰蝮虵螫手壯士
解腕割指節與解腕何異去患乃是吉祥聞者皆言善
九月十五日榮天穆到京輿駕迎之榮與天穆並從入
西林園讌射乃奏曰近来侍官皆不習武事陛下宜將
[177-58b]
五百騎出獵因省辭訟先是奚毅言榮因獵挾天子移
都至是其言相符至十八日召中書舍人温子昇告以
殺榮狀并問以殺董卓事子昇具通本上曰王允若即
赦涼州人必不應至此良久語子昇曰朕之情理卿所
具知死猶湏為况必不死朕寧與髙貴鄉公同日而死
不與常道鄉公同日而生上謂殺榮天穆即赦其黨便
應不動應詔王道習曰爾朱世隆司馬子如朱元龍比
來偏被委付具知天下虚實謂不宜留城陽王及楊侃
[177-59a]
曰若世隆不全仲逺天光豈有來理帝亦謂然無復殺
意城陽王曰榮數征伐腰間有刀或能狼戾傷人臨事
願陛下出乃伏侃等十餘人於明光殿東其日榮與天
穆並入坐食未訖起出侃等從東階上殿見榮天穆出
至中庭事不果十九日是帝忌日二十日榮忌日二十
一日暫入即向陳留王家飲酒極醉遂言病動頻日不
入上謀頗泄世隆等以告榮榮輕帝不謂能反預帝謀
者皆懼二十五日旦榮天穆同入其日大欲革易上在
[177-59b]
明光殿東序中西面坐榮與天穆並御牀西北小牀上
南坐城陽王入始一拜榮見光禄卿魯安等持刀從東
戸入即馳向御坐帝㧞千牛刀手斬之時年三十八得
其手版上有數牒唘皆左右去留人名非其腹心悉在
出限帝曰豎子若過今日便不可制矣時元天穆與榮
子菩提並就戮於是内外喜呌聲滿京城既而大赦榮
雖威名大振而舉止輕脱止以馳射為伎藝毎入朝見
更無所為唯戲上下馬於西林園宴射恒請皇后出觀
[177-60a]
并召王公妃主共在一堂毎見天子射中輙自起舞呌
將相卿士悉皆盤旋乃至妃主婦人亦不免随之舉袂
及酣酒耳熱必自匡坐唱虜歌為樹棃普梨之曲見臨
淮王彧從容閑雅愛尚風素固令為勅勒舞日暮罷歸
便與左右連手蹋地唱廻波樂而出性甚嚴暴愠喜無
恒弓箭刀槊不離於手毎有瞋嫌即行忍害左右恒有
死憂曽欲出獵有人訴之披陳不已發怒即射殺之曽
見沙彌重騎一馬榮即令相觸力窮不復能動遂使傍
[177-60b]
人以頭相擊死而後已節閔帝初世隆等得志乃詔贈
假黄鉞相國録尚書都督中外諸軍事晋王加九錫給
九旒鑾輅虎賁班劍三百人輼輬車凖晋太宰安平獻
王故事諡曰武又詔百官議榮配饗司直劉季明曰晋
王若配永安則不能終臣節以此論之無所配世隆作
色曰卿合配季明曰下官預在議限據理而言不合上
心誅翦唯命衆為之危季明自若世隆意不已乃配享
孝文廟庭菩提位太常卿開府儀同三司侍中特進死
[177-61a]
時年十四節閔帝初加贈司徒諡曰恵菩提弟乂羅武
衛將軍梁郡王尋卒贈司空公乂羅弟文殊封平昌郡
王孝靜初轉襲榮爵太原王薨於晋陽時年九嵗文殊
弟文暢初封昌樂郡公以榮破葛賊之勲進爵為王其
姊孝莊帝皇后及韓陵之敗齊神武納之待其家甚厚
文暢由是拜開府儀同三司肆州刺史家富於財招致
賔客窮極豪侈與丞相司馬任胄主簿李世林都督鄭
仲禮房子逺等相狎外示盃酒交而潛謀害齊神武自
[177-61b]
魏氏舊俗以正月十五日夜為打蔟戯能中者即時賞
帛胄令仲禮藏刀於袴中因神武臨觀謀竊發事㨗共
奉文暢為任氏家客薛季孝所告以姊寵止坐文暢一
房文暢死時年十八弟文略以次兄乂羅卒無後襲乂
羅爵梁郡王坐文暢事當誅靜帝使人徃晋陽欲拉殺
之神武特加寛貸奏免之文略聰明儁爽多所通習文
襄嘗令章永興馬上彈琵琶奏十餘曲試使文略冩之
遂得其八文襄戲之曰聰明人多不老夀梁郡其慎之
[177-62a]
文略對曰命之脩短皆在明公文襄愴然曰此不足慮
初神武遺令恕文略十死恃此益横多所陵忽天保末
嘗邀平秦武興汝南諸王至宅供設奢麗各有贈賄諸
王共假聚寳物以要之文略弊衣而徃從奴五十人皆
駿馬侯服其豪縦不遜如此平秦王有七百里馬文略
敵以好婢賭取之明日平秦王使人致請文略殺馬及
婢以銀器盛婢頭馬肉而遺之平秦王訴之於文宣繋
於京畿獄文略彈琵琶吹横笛謡詠倦極便卧唱挽歌
[177-62b]
居數月奪防者弓矢以射人曰不然天子不憶我有司
奏遂伏誅文略嘗大遺魏收金請為其父作佳傳收論
榮比韓彭伊霍盖由是也榮從子兆字萬仁少善騎射
兼有膂力蹻㨗過人數從榮遊獵至於窮巖絶澗人所
不升降者兆必先之手格猛虎無所疑避榮以此特加
賞愛任為爪牙榮曽送臺使見二鹿授兆二箭令取供
今食遂構火以待之俄而兆獲其一榮欲誇使人責兆
不盡取杖之五十榮之入洛兆遷武衛将軍為前鋒都
[177-63a]
督孝莊即位封潁川郡公後從上黨王元天穆平邢杲
及元顥屯於河橋榮遣兆與賀㧞勝自馬渚西渡襲禽
顥子冠受進破安豐王延明顥於是退走莊帝還宮論
功除車騎大将軍儀同三司汾州刺史爾朱榮死兆自
汾州率衆據晋陽元曄立授兆大將軍進爵為王兆與
世隆等定謀攻洛兆遂擁兵南出輕兵倍道掩襲京邑
先是河邊人夢神謂己曰爾朱家欲度河用爾作灅波
津令為之縮水脉月餘夢者死及兆至有行人自言知
[177-63b]
水淺處以草徃徃表挿而導焉忽失其所在兆遂䇿馬
渉渡是日暴風鼓怒黄塵張天騎叩宫門宿衛方覺彎
弓欲射袍撥絃矢不得發一時散走莊帝歩出雲龍門
外為兆騎所縶幽於永寧佛寺兆撲殺皇子汙辱妃嬪
縦兵虜掠停洛旬日先令衛送莊帝於晋陽兆後於河
梁監閱財寳初兆将向洛也遣使招齊神武欲與同舉
神武時為晋州刺史謂長史孫騰曰臣而伐君其逆已
甚我今不徃彼必致恨卿可徃申吾意但云山蜀未平
[177-64a]
今方攻討不可委之而去騰乃詣兆及於并州大谷具
申神武言兆不悦曰還白髙兄弟有吉夢今行必克吾
比夢吾父登髙堆堆傍地悉耕熟唯有馬藺草株徃徃
猶在吾父顧我令下㧞之吾手所至無不盡出以此而
言徃必有利騰還具報之神武曰兆猖狂舉兵犯順吾
勢不可更事爾朱也兆今南行天子列兵河上兆進不
能渡退不得還吾乗山東下出其不意此徒可一舉而
禽俄而兆克京師孝荘幽縶都督尉景從兆南行以書
[177-64b]
報神武神武得書大驚召騰示之曰卿可馳馹詣兆以
示謁賀宻觀天子今在何處吾當於路邀迎唱大義於
天下騰遇帝於中路神武時率騎東轉聞帝已渡河於
是西還仍與兆書具陳禍福言不宜害天子受惡名於
海内兆怒不納帝遂暴崩初榮既死荘帝詔河西人紇
豆陵歩蕃等令襲秀容兆入洛後歩蕃兵勢甚盛南逼
晋陽兆所以不暇留洛迴師禦之頻為歩蕃所敗於是
部勒士馬謀出山東令人徵神武神武晋州僚屬並勸
[177-65a]
不行神武揣其勢迫必無他慮乃決䇿赴之兆素服神
武威略分三州六鎮之人令神武統領神武既分兵别
營乃引兵南出避歩蕃之鋭歩蕃至樂平郡神武與兆
還討之斬之於秀容石鼓山兆還晋陽及節閔帝立授
兆使持節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柱國大將軍兼錄尚
書事大行臺又以兆為天柱大將軍兆謂人曰此是叔
父終官我何敢受固辭不拜尋加都督十州諸軍事世
襲并州刺史神武之克殷州也兆與仲逺度律約拒之
[177-65b]
仲逺度律次於陽平兆次於廣阿衆號十萬神武縦反
間於是兩不相信各致猜疑徘徊不進仲逺等頻使斛
斯椿賀㧞勝徃諭之兆輕騎三百来就仲逺同坐幕下
兆性麤獷意色不平手舞馬鞭長嘯凝望深疑仲逺等
有變遂趨出馳還仲逺遣椿勝等追而曉譬兆遂拘縛
將還經日放遣仲逺等於是奔退神武乃進擊兆軍大
敗兆與仲逺度律遂相疑阻久而不和世隆請節閔帝
納兆女為皇后兆乃大喜世隆謀抗神武乃降辭厚禮
[177-66a]
喻兆赴洛兆與天光度律更自信約然後大會於韓陵
山戰敗復奔晋陽其年秋神武自鄴進討之兆遂大掠
并州走於秀容神武又追擊度赤洪嶺破之衆亦降兆
竄於窮山殺所乗馬自縊於樹神武收而葬之兆勇於
戰鬬而無將領之能榮雖竒其膽決然毎云兆不過将
三千騎多則亂矣兆弟智彪節閔帝封為安定王與兆
俱走神武禽之後死於晋陽榮從弟彦伯祖侯真文成
時并安二州刺史始昌侯父買珍宣武時武衛將軍華
[177-66b]
州刺史彦伯性和厚永安中為榮府長史節閔帝潛嘿
於龍華佛寺彦伯敦喻徃来尤有勤款帝既立爾朱兆
以已不豫謀大為忿恚将攻世隆詔令華山王鷙慰兆
兆猶不釋世隆復令彦伯自徃喻之兆乃止及還帝讌
彦伯於顯陽殿時侍中源子恭黄門郎竇瑗並侍坐彦
伯曰源侍中比為都督與臣相持於河内當爾之時旗
鼔相望眇如天隔寧期同事陛下為今日之忻也子恭
曰蒯通有言犬吠非其主他日之事永安猶今日之事
[177-67a]
陛下耳帝曰源侍中可謂有射鉤之心也遂令二人極
醉而罷後封博陵郡王位司徒公于時炎旱有勸彦伯
解司徒者乃上表遜位詔許之俄除儀同三司侍中餘
如故彦伯於兄弟之中差無過患天光等敗於韓陵彦
伯欲領兵屯河橋世隆不從及張勸等掩襲世隆彦伯
時在禁直長孫承業等唘陳神武義功既振将除爾朱
節閔令舍人郭崇報彦伯知彦伯狼狽出走為人所執
尋與世隆同斬於閶闔門外縣首於斛斯椿門樹傳於
[177-67b]
神武先是洛中謡曰三月末四月初揚灰簸土覔真珠
又曰頭去項脚根齊驅上樹不須梯至是並驗子敞逃
匿得免仕周歴隋列在隋史彦伯弟仲逺頗知書計明
帝末年爾朱榮兵威稍盛諸有唘謁率多見從而仲逺
摹冩榮書又刻榮印與尚書令史通為姦詐造榮唘表
請人為官大得財貨以資酒色落魄無行業及孝荘即
位封清河公累遷車騎将軍徐州刺史兼尚書僕射三
徐大行臺尋進督三徐諸軍事仲逺上言竊見比来行
[177-68a]
臺采募者皆得權立中正在軍定第斟酌授官今求兼
置權濟軍要若立第亦爽關京之日任有司裁奪詔從
之於是随情補授肆意聚歛爾朱榮死仲逺勒其部衆
来向京師陷沒西平莊帝詔諸將駱驛進討並為仲逺
所敗尋爾朱兆入洛節閔帝立進爵彭城王加大將軍
又兼尚書令鎮大梁仲逺遣使請凖朝式在軍鳴騶節
閔帝覽唘笑而許之其肆情如此復進督東道諸軍事
本将軍兖州刺史餘如故仲逺天性貪暴心如峻壑大
[177-68b]
宗富族誣之以反歿其家口簿籍財物皆以入已丈夫
死者投之河流如此者不可勝數諸将婦有美色者莫
不被其滛亂自滎陽以東輸税悉入其軍不送京師時
天光控闗右仲逺在大梁兆據并州世隆居京邑各自
専恣權彊莫比焉所在並以貪虐為事於是四方解體
又加太宰解大行臺仲逺専恣尤劇方之彦伯世隆最
為無禮東南牧守下至民俗比之豺狼特為患害後移
屯東郡率衆與度律等拒齊神武爾朱兆領騎數千自
[177-69a]
晋陽来㑹軍次陽平神武縦以間説仲逺等迭相猜貳
狼狽遁走中興二年復與天光等於韓陵戰敗南走乃
奔梁死於江南仲逺弟世隆字榮宗明帝末兼直閤加
前將軍爾朱榮表請入朝靈太后惡之令世隆詣晋陽
慰喻榮榮因欲留之世隆曰朝廷疑兄故令世隆來今
遂住便有内備非計之善榮乃遣入朝榮舉兵南出世
隆遂走㑹榮於上黨建義初除給事黄門侍郎荘帝之
立世隆預其謀封樂平郡公元顥逼大梁詔為前將軍
[177-69b]
都督鎮虎牢顥既克滎陽世隆懼而遁還莊帝倉卒北
廵及車駕還宮除尚書左僕射攝選莊帝之将圗爾朱
榮毎屏人言世隆懼變乃為匿名書自牓其門曰天子
與侍中楊侃黄門髙道穆為計欲殺天柱還復自以此
書與榮妻北鄉郡公主并以呈榮勸其不入榮毁書唾
地曰世隆無膽誰敢生心世隆又勸其速發榮曰何怱
怱皆不見從榮死世隆奉榮妻燒西陽門夜走北次河
橋殺武衛將軍奚毅率衆還戰大夏門外及李苖燒絶
[177-70a]
河梁世隆乃北遁攻建州克之盡殺人以肆其忿至長
子與度律等共推長廣王曄為主曄小名盆子聞者皆
以事類赤眉曄以世隆為尚書令封樂平郡王加太傅
行司州牧㑹兆於河陽兆既平京邑讓世隆曰叔父在
朝多時耳目應廣如何令天柱受禍案劒嗔目詞色甚
厲世隆遜辭拜謝然後得已而深恨之時仲逺亦自滑
臺入京世隆與兄弟宻謀慮元曄母干豫朝政伺其母
衛氏出行遣數十騎如刼賊於京巷殺之公私驚愕莫
[177-70b]
識所由尋縣牓以千萬錢募賊百姓知之莫不䘮氣又
以曄疎逺欲推立節閔帝而度律意在南陽王乃曰廣
陵不言何以主天下後知能語遂行廢立初世隆之為
僕射尚書文簿在家省閲性聰解又畏榮深自克勉留
心几案傍接賔客遂有解了之名榮死之後無所顧憚
及為令常使尚書郎宋游道邢昕在其宅聽事東西别
座受納訴訟稱命施行既總朝政生殺自由公行滛泆
信任羣小随情與奪又兄弟羣從各擁彊兵割剥四海
[177-71a]
極其貪虐姦謟蛆酷多見信用温良名士罕豫腹心於
是天下之人莫不厭毒世隆尋讓太傅節閔特置儀同
三司之官位次上公之下以世隆為之贈其父買珍相
國錄尚書事大司馬及齊神武起義兵仲逺度律等愚
戇恃彊不以為慮而世隆獨深憂恐及天光等敗於韓
陵世隆請赦天下節閔不許斛斯椿據河橋盡殺世隆
黨附令行臺長孫承業詣闕奏狀掩執世隆及兄彦伯
俱斬之初世隆曽與吏部尚書元世儁握槊忽聞局上
[177-71b]
詨然有聲一局子盡倒立世隆甚惡之又曽晝寢其妻
奚氏忽見一人持世隆首去奚氏驚就視而世隆寢如
故旣覺謂妻曰向夢人斷我頭持去意殊不適又此年
正月晦日令僕並不出省西門不開忽有河内太守田
帖家奴告省門亭長云今旦為令王借車牛一乗終日
於洛濵游觀至晚王還省將車出東掖門始覺車上無
褥請為記識亭長以令僕不上西門不開無跡入者此
奴固陳不已公文列訴尚書都令史謝逺疑謂妄有假
[177-72a]
借白世隆付曹推驗時都官郎中穆子容究之奴言初
来時至司空府西欲向省令王嫌遲遣催車車入到省
西門王嫌牛小繫於闕下槐樹更將一青牛駕車王著
白紗髙頂㡌短小黒色儐從皆裙襦袴褶握版不似常
時服章遂遣一吏將奴送入省中聽事東闕内東廂第
一屋中其屋先常閉奴云入此屋中有版牀牀上無席
大有塵上兼有甕米奴拂牀坐兼畫地戲甕中米亦握
㸔之子容與謝逺㸔之閉極久全無開跡及入狀皆符
[177-72b]
同具以對世隆世隆悵然意以為惡未㡬見誅世隆弟
世承莊帝時位侍中領御史中尉人才猥劣備員而已
及元顥内逼世承守轘轅為顥所禽顥譲而臠之莊帝
還宮贈司徒世承弟弼字輔伯節閔帝時封河間郡公
尋為青州刺史韓陵之敗欲奔梁數日與左右割臂為
約弼帳下都督馮紹隆為弼信待乃説弼曰今方同契
闊宜當心瀝血示衆以信弼從之大集部下弼乃踞胡
牀令紹隆持刀披心紹隆因推刄殺之傳首京師榮從
[177-73a]
父弟度律鄙朴少言莊帝初封樂鄉縣伯榮死與世隆
赴晋陽元曄之立以度律為太尉公四面大都督封恒
山王與爾朱兆入洛兆還晋陽留度律鎮京師節閔帝
時為使持節侍中大將軍太尉公兼尚書令東北道行
臺與仲逺出拒義旗齊神武間之與爾朱兆遂相疑貳
自敗而還度律雖在軍戎聚歛無厭所經為百姓患毒
其母山氏聞度律敗遂恚憤發病及至母責之曰汝荷
國恩無狀而反我何忍見他屠戮汝也言終而卒時人
[177-73b]
怪異之後韓陵之敗斛斯椿先據河橋遂西走灅波津
為人執送椿囚之送齊神武斬之都市榮從祖兄子天
光少勇決榮特親愛之常預軍戎謀孝昌末榮據并肆
仍以天光為都督總統肆州兵馬明帝崩榮向京師委
以後事建義初為肆州刺史封長安縣公榮將討葛榮
留天光在州鎮其根本謂曰我身不得至處非汝無以
稱我心永安中與元天穆東破邢杲元顥入洛天光與
天穆㑹榮於河内榮發後并肆不安詔天光兼尚書僕
[177-74a]
射為并肆等九州行臺仍行并州事天光至并州部分
約勒所在寧輯顥破還京師改封廣宗郡公初髙平鎮
城人赫連恩等為逆共推勅勒酋長胡琛為主號髙平
王遥臣沃野鎮賊帥破六韓㣼夤琛入據髙平城遣其
大將万俟醜奴来冦涇州琛後與莫折念生交通侮慢
㣼夤遣使人費律如至髙平誘斬琛為醜奴所并與蕭
寳夤相拒於安定寳夤敗還建義元年夏醜奴擊寳夤
於靈州禽之遂僭大號時獲西北貢師子因稱神獸元
[177-74b]
年置百官朝廷憂之乃除天光使持節都督雍州刺史
率大都督武衛將軍賀㧞岳大都督侯莫陳悦等討醜
奴天光初行唯有軍士千人時東雍赤水蜀賊斷路天
光入闗擊破之簡取壯徤至雍又税人馬合得萬匹以
軍人寡少停留未進榮遣責之杖天光百下榮復遣軍
士二千人赴天光天光令賀㧞岳率千騎先驅至岐州
禽其行臺尉遲菩薩醜奴棄岐州走還長安天光發雍
至岐與岳合勢破醜奴獲蕭寳夤於是涇豳二夏北至
[177-75a]
靈州及賊黨結聚之類並降唯賊行臺万俟道洛不下
率衆西依牽屯山據嶮自守榮責天光不獲道洛復遣
使杖之百詔削爵為侯天光與岳悦等復向牽屯討之
道洛戰敗投略陽賊帥王慶雲慶雲以道洛驍果絶倫
得之甚喜便謂大事可圗乃自稱皇帝以道洛為大將
軍天光乃入隴至慶雲所居永洛城破其東城賊遂併
趣西城城中無水衆聚熱渴有人走降言慶雲道洛欲
突出天光恐失賊帥乃遣謂慶雲可以早降若未決當
[177-75b]
聽諸人今夜共議又謂曰相知須水今為小退賊衆安
悦無復走心天光宻使軍人多作木槍各長七尺至昏
布立人馬為防衛之勢又伏人槍中其夜慶雲道洛果
突出至槍馬各傷倒伏兵便起同時禽獲賊窮乞降而
已天光岳悦等議悉阬之死者萬七千人分其家口於
是三秦河渭𤓰涼鄯善咸来款順詔復天光前官爵岳
聞榮死還涇州以待天光天光亦下隴與岳圗入洛之
䇿既而莊帝進天光爵為廣宗王元曄又以為隴西王
[177-76a]
及聞爾朱兆已入京天光乃輕騎向都見世隆等尋便
還雍世隆等議廢元曄更舉親賢遣告天光天光與定
䇿立節閔帝又加開府儀同三司尚書令關西大行臺
天光北出夏州遣將討宿勤明達禽之送洛時費也頭
帥紇豆陵伊利万俟受洛干等據有河西未有所附天
光以齊神武起兵信都内懐憂恐不暇他事伊利等但
微遣備之而已又除大司馬時神武兵既振爾朱兆仲
逺等並經敗退世隆累使徵天光天光不從遂令斛斯
[177-76b]
椿苦要天光云非王無以能定豈可坐㸔宗家之滅天
光不得已東下與仲逺等敗於韓陵斛斯椿等先還於
河橋拒之天光不得度西北走被執與度律並送於神
武神武送於洛陽斬於都市爾朱專恣分裂天下各據
一方賞罰自出而天光有定闗西之功差不酷暴比之
兆與仲逺為不同矣
朱瑞字元龍代郡桑乾人也祖就沛縣令父惠行太原
太守瑞貴達並贈刺史瑞長厚質直敬愛人士爾朱榮
[177-77a]
引為大行臺郎中甚見親任以為黄門侍郎仍兼中書
舍人榮恐朝廷事意有所不知故居之門下為腹心之
寄封陽邑縣公及元顥内逼從車駕於河陽除侍中兼
吏部尚書改封北海郡公莊帝還洛改封樂陵郡公仍
侍中瑞雖為爾朱榮所委而善處朝廷間帝亦賞遇之
嘗謂侍臣曰為人臣當須忠實至如朱元龍者朕待之
亦不異餘人瑞以青州樂陵有朱氏意欲歸之故求為
青州中正又以滄州樂陵亦有朱氏而心好河北遂乞
[177-77b]
三從内並屬滄州樂陵郡詔許之仍轉滄州大中正爾
朱榮死瑞與世隆俱北走以莊帝待之素厚且見世隆
等並無雄才終當敗䘮於路乃還帝大悦時爾朱天光
擁衆闗右帝招納之乃以瑞兼尚書左僕射為西道大
行臺以慰勞焉既達長安㑹爾朱兆入洛復還京師都
督斛斯椿先與瑞有隙數譖之於世隆世隆遂誅之太
昌初贈開府儀同三司青州刺史諡曰恭穆
叱列延慶代西部人也世為酋帥延慶娶爾朱世隆姊
[177-78a]
故被爾朱榮親遇普泰中世隆得志特見委重兼尚書
左僕射山東行臺北海郡公時幽州刺史劉靈助以莊
帝幽崩遂舉兵唱義世隆白節閔帝以延慶與大都督
侯深於定州討之深以靈助善占百姓信惑未易可圗
欲還師入據闗拒嶮以待其變延慶以靈助庸人彼皆
恃其祅術坐㸔符猒寧肯戮力致死宜詭言西歸可襲
而禽深從之乃出頓城西聲云將還詰朝造靈助壘遂
破禽之及韓陵戰敗延慶與爾朱仲逺走度石濟仲逺
[177-78b]
南竄延慶北降齊神武仍從并州後赴洛孝武帝以為
中軍大都督孝武之西齊神武誅之
斛斯椿字法夀廣牧富昌人也其先世為莫弗大人父
足一名敦明帝時為左牧令時河西賊起牧人不安椿
乃將家投爾朱榮征伐有功稍遷中散大夫署外兵事
椿性佞巧甚得榮心軍之宻謀頗亦闗預莊帝初改封
陽曲縣公除榮大將軍府司馬後為東徐州刺史及榮
死椿甚憂懼時梁以汝南王悦為魏主資其士馬次於
[177-79a]
境上椿遂棄州歸悦悦授尚書左僕射司空公封靈邱
郡公又為大行臺前驅都督會爾朱兆入洛悦知不逮
南旋椿復背悦歸兆以參立節閔謀拜侍中驃騎大將
軍儀同三司封城陽郡公尋加開府時椿父足先在秀
容忽有傳其死問椿請減已階以贈之尋知其父猶存
詔復官仍除其父為車騎將軍揚州刺史椿以爾朱兆
擅權懼禍乃與賀㧞勝俱説世隆以正道世隆不悦欲
害椿賴爾朱天光救得免及世隆度律與兆自相疑椿
[177-79b]
與賀㧞勝知之兆執椿勝還營椿又陳以正理兆謝而
遣之椿謂勝曰天下皆怨毒爾朱吾等附之亡無日矣
不如圗之勝曰天光與兆各據一方今俱禽為難椿曰
易致耳乃説世隆追天光等赴洛討齊神武及韓陵之
敗椿謂都督賈顯智等曰若不先執爾朱吾等死無類
矣遂與顯智等夜於桑下盟約倍道兼行椿入北中城
收爾朱部曲盡殺之令弟元夀與張歡長孫承業顯智
等襲世隆彦伯兄弟並斬於閶闔門外椿入洛縣世隆
[177-80a]
兄弟首於其門樹椿父出見謂曰汝與爾朱約為兄弟
今何忍縣其頭於家門寧不愧負天地椿乃傳世隆等
首并囚度律天光送於齊神武及神武入洛椿謂賀㧞
勝曰今天下事在吾與君若不先制人將為人所制髙
歡初至圗之不難勝曰彼有心於人害之不祥比數夜
與歡同宿具序歡徃昔之懐謂荷兄恩意甚多何苦憚
之椿乃止孝武帝立拜椿侍中儀同開府城陽郡公父
足亦加開府子悦大中大夫同日受拜當時榮之椿自
[177-80b]
以數反意常不安遂宻勸孝武帝置閤内都督部曲又
増武直人數百直閤以下員别數百皆選天下輕剽以
充之又説帝數出游幸號令部曲别為行陣椿自約勒
指麾其間從此以後軍謀朝政一決於椿又勸帝徵兵
詭稱南討將以伐齊神武從之以椿為前驅大都督椿
因奏請率精騎二千夜度河掩其勞弊帝始然之黄門
侍郎楊寛説帝曰髙歡以臣伐君何所不至今假兵於
人恐生他變今度河萬一有功是滅一髙歡復生一髙
[177-81a]
歡矣帝遂勅椿停行椿歎曰頃熒惑入南斗今上信左
右間搆不用吾計豈天道乎帝勒兵河橋命椿自洛而
東至虎牢帝以賈顯智背叛東師失律将幸闗中乃遣
使命椿因從入闗拜尚書令侍中如故封恒山郡公歴
位司徒太保仍尚書令時冦難未息内外戒嚴唯椿得
列威儀鳴騶清路遷太傅薨年四十三帝親臨弔百官
赴哭詔賜東園祕器遣尚書梁郡王景略監䕶䘮事贈
大将軍錄尚書三十州諸軍事侍中恒州刺史恒山郡
[177-81b]
王諡曰文宣祭以太牢又詔改大将軍贈大司馬給輼
輬車及𦵏車駕臨於渭陽止紼慟哭帝嘗給椿店數區
耕牛三十頭椿以國難未平不可與百姓爭利辭店受
牛日烹一頭以饗軍士及死家無餘貲有四子悦恢徵
演演為神武所殺三子入闗徵仕周入隋自有傳椿弟
元夀性剛毅諒直武力過人彎弓兩石左右馳射歴位
吏部尚書封桑乾縣伯孝武踐阼進爵為公除豫州刺
史及車駕西廵為部下所殺贈司空公諡曰景
[177-82a]
賈顯度中山無極人也父道監沃野鎮長史顯度容貌
偉壮有志氣初為别将防守薄骨律鎮正光末北鎮擾
亂顯度乃率鎮人浮河而下達秀容為爾朱榮所留随
榮破葛榮封石艾縣公累遷南兖州刺史爾朱榮之死
顯度奔梁普泰初還朝後随爾朱度律等敗於韓陵與
斛斯椿及弟智等先據河橋誅爾朱氏孝武帝初除尚
書左僕射尋加驃騎大将軍開府儀同三司定州大中
正永熙三年為雍州刺史西南道大行臺親故祖餞於
[177-82b]
張方橋顯度執酒曰顯智性輕躁好去就覆沒吾家此
其人也武帝入關後顯智果同於齊神武孝武帝怒乃
賜顯度死智字顯智少有膽決以軍功累遷金紫光禄
大夫封義陽縣伯及爾朱仲逺為徐州刺史智隸仲逺
赴彭城爾朱榮死仲逺舉兵向洛智不從之莊帝聞而
善之普泰初還洛仲逺忿其乖背議欲殺之智兄顯度
先為世隆所厚世隆為解喻得全後進爵為公随度律
等敗於韓陵智與顯度斛斯椿謀誅契胡顯度據守北
[177-83a]
中城令智等入京禽世隆兄弟孝武初除開府儀同三
司滄州刺史在州貪縱甚為民害孝武徵還京師加侍
中除濟州刺史率衆達東郡仍停不進於長夀津為相
州刺史竇泰所破天平初赴晋陽智去就多端後坐事

樊子鵠代郡平城人也其先荆州蠻酋徙代父興平城
鎮長史歸義侯普泰中子鵠貴乃贈荆州刺史子鵠逢
北鎮擾亂南至并州爾朱榮引為都督府倉曹參軍使
[177-83b]
詣京師靈太后問榮兵勢子鵠應對稱㫖太后嘉之除
直齋封南和縣子令還赴榮建義初拜晉州刺史封永
安縣伯永安二年以招納叛蜀進封中都縣公又兼尚
書行臺政有威信尋徵授都官尚書西荆州大中正後
兼右僕射為行臺進封西陽郡公尚書如故假驃騎将
軍率所部為都督時爾朱榮在晋陽京師之事子鵠頗
預委寄故在臺閣征官不解後出為殷州刺史屬旱儉
子鵠恐民流亡乃勒有粟家分濟貧者并遣人牛易力
[177-84a]
多種二麥州内以此獲安爾朱榮死世隆等遣書招子
鵠子鵠不從以母在晋陽唘求移鎮河南莊帝嘉之除
都督豫州刺史行達汲郡聞爾朱兆入洛乃度河見仲
逺仲逺遣鎮汲郡兆徵子鵠赴洛既見責以乖異之意
奪其部衆将還晋陽元煜以為侍中御史中尉中軍大
都督太昌初兼尚書左僕射東南道大行臺總大都督
杜徳等追討爾朱仲逺仲逺奔梁收其兵馬時梁遣元
樹入冦䧟據譙城詔子鵠與徳討之樹大敗奔入城門
[177-84b]
遂圍之樹請歸南以地還魏許之及樹衆半出子鵠擊
破之禽樹及梁譙州刺史朱文開班師遷吏部尚書轉
尚書右僕射尋加驃騎大将軍開府典選後除兖州刺
史子鵠先遣腹心縁歴人間採察得失至境太山太守
彭穆參候失儀子鵠責讓穆并數其罪狀穆皆引伏於
是境内震悚及孝武帝入闗子鵠據城為應南青州刺
史大野㧞率衆就子鵠天平初齊神武遣儀同三司婁
昭等討之城久不㧞昭以水灌城而大野㧞因與相見
[177-85a]
令左右斬子鵠以降
侯深神武尖山人也機警有膽略孝明末年六鎮饑亂
深随杜洛周南冦後與妻兄念賢背洛周歸爾朱榮路
中遇冦身披苫褐榮賜其衣㡌厚待之以為中軍副都
督莊帝即位封厭次縣子從榮討葛榮於滏口戰功尤
多除燕州刺史時葛榮别帥韓樓郝長等屯據薊城榮
令深討樓配衆甚少或以為言榮曰深臨機制變用其
所長若總大衆未必能用止給騎七百深遂廣張軍聲
[177-85b]
率數百騎深入樓境去薊百餘里遇賊帥陳周馬歩萬
餘大破之虜其卒五千餘人尋還其馬仗縦令入城左
右諌深深曰我兵少不可力戰事須為計以離隙之深
度其已至遂率騎夜進昧旦叩其城門韓樓果疑降卒
為内應遂遁走追禽之以功賜爵為侯尋為平州刺史
仍鎮范陽及爾朱榮死太守盧文偉誘深出獵閉門拒
之深率部曲屯於郡南為榮舉哀勒兵南向莊帝使東
萊王貴平為大使慰勞燕薊乃詐降貴平信之遂執貴
[177-86a]
平自随進至中山行臺僕射魏蘭根擊之為深所敗元
曄立授深儀同三司定州刺史左軍大都督漁陽郡公
節閔帝立仍加開府後随爾朱兆拒齊神武於廣阿兆
敗走深後從神武破爾朱氏於韓陵永熙初除齊州刺
史孝武帝末深與兖州刺史樊子鵠青州刺史東萊王
貴平使信徃來以相連結又遣使通誠於神武及孝武
入闗復懐顧望汝陽王暹既除齊州刺史深不時迎納
城人劉桃符等潛引暹入據城西深爭門不克率衆南
[177-86b]
奔妻兒部曲為衆所虜行達廣固㑹承制以深行青州
事齊神武又遺深書曰卿勿以部曲輕少難於東邁齊
人澆薄齊州人尚能迎汝陽王青州人豈不能開門待
卿也深乃復還暹始歸其部曲而貴平自以斛斯椿黨
亦不受代深襲髙陽郡克之置部曲家累於城中親率
輕騎夜趣青州城人執貴平出降深自惟反覆慮不獲
安遂斬貴平傳首于鄴明不同於斛斯椿及子鵠平詔
以封延之為青州刺史深既不獲州任情又恐懼行達
[177-87a]
廣固遂刼光州庫車反遣騎詣平原執前膠州刺史賈
璐夜襲青州南郭刼前廷尉卿崔光韶以惑人情攻掠
郡縣其部下督帥叛拒之遂奔梁達南青州境為賣漿
者斬之𫝊首于鄴家口配沒
賀㧞允字可泥神武尖山人也其先與魏氏同出隂山
有如囬者魏初為大莫弗祖爾頭驍勇絶倫以良家鎮
武川因家焉獻文時以功賜爵龍城縣男為本鎮軍主
父度㧞性果毅襲爵亦為本鎮軍主正光末沃野人破
[177-87b]
六韓拔陵反懐朔鎮将楊鈞聞度㧞名召補統軍配以
一旅其賊偽署王衛可瓌徒黨尤甚既攻沒武川又䧟
懐朔度㧞父子並為賊所虜度拔乃與宇文肱合謀率
州里豪傑珍念賢乙弗庫根尉遲檀等招義勇襲殺可
瓌朝廷嘉之未及封賞度拔與鐵勒戰沒孝昌中追贈
度拔肆州刺史允便弓馬頗有膽略初度拔之死允兄
弟俱奔恒州刺史廣陽王深深敗歸爾朱榮允父子兄
弟並以武藝稱榮素聞其名待之甚厚建義初封夀陽
[177-88a]
縣侯永安中進爵為公魏長廣王立除開府儀同三司
燕郡王兼侍中使蠕蠕還至晋陽屬齊神武將出山東
允素知神武非常人早自結託神武以其北土之望尤
親禮之遂與允出信都參定大䇿中興初轉司徒領尚
書令神武入洛進爵為王轉太尉加侍中孝武既忌神
武以允弟岳據関中有重兵深相委託潛使来徃當時
咸慮允為變及岳死孝武又委岳兄勝心腹之寄神武
重舊尤全䕶之天平元年因與神武獵或告允引弓擬
[177-88b]
神武神武乃置於樓上餓殺之年四十八神武親臨哭
之贈太保允三子世文世樂難陁興和末齊神武並召
與諸子同學武定中勅居定州賜田宅允弟勝勝弟岳
並立功宇文氏列在周史
侯莫陳悦代人也父婆羅門為駞牛都尉故悦長於河
西好田獵善騎射㑹牧子作亂遂歸爾朱榮榮引為府
長流參軍莊帝初除金紫光禄大夫封栢人縣侯爾朱
天光之討関西悦以天光右廂大都督西伐克獲皆與
[177-89a]
天光賀拔岳略同除鄯州刺史爾朱榮死後亦随天光
下隴元曄立進爵為公改白水郡公普泰中除秦州刺
史天光之東出將抗齊神武悦與岳下隴以應神武至
雍州㑹爾朱覆敗永熙初加開府儀同三司都督隴右
諸軍仍兼秦州刺史三年岳召悦共討曹泥悦誘岳斬
之岳左右奔散悦遣人安慰衆皆畏服悦心猶豫不即
撫納乃還入隴止永洛城岳所部聚於平涼規還圗悦
周文時為夏州刺史衆遣奉迎周文至遂總岳部衆并
[177-89b]
家口入髙平城以自安固乃勒衆入隴征悦悦聞之棄
城南據山水之險悦先召南秦州刺史李景和其夜景
和遣人詣周文宻許翻降至暮景和乃勒其所部使上
驢駞云儀同有教欲還秦州守以拒賊復紿帳下云儀
同欲還秦州汝等何不裝辦衆謂言實以次相驚皆散
趣秦州景和先馳至城據門以慰輯之悦部曲離散猜
畏傍人不聽左右近已與其二弟并兒及謀殺岳者八
九人棄軍迸走數日之中槃回徃来不知所趣左右勸
[177-90a]
回靈州而悦不決言下隴後恐為人見乃放馬山中令
從者悉歩自乗一驢欲徃靈州中路追騎将及縊死野
中弟息部下悉見禽殺唯先謀殺岳者悦中兵參軍豆
盧光走至靈州後奔晋陽悦自殺岳後精神恍惚不復
如恒恒言我睡即夢岳語我兄欲何處去随逐我不相
置因此彌不自安而致敗滅
念賢字盖盧金城枹䍐人也父求就以大家子戍武川
鎮乃家焉賢羙容質頗渉經史為児童時在學中讀書
[177-90b]
有善相者過學諸生競詣之賢獨不徃笑謂諸生曰男
兒死生冨貴皆在天也何遽相乎少遭父憂居䘮有孝
稱後以破衛可瓌功除别将又以軍功封屯留縣伯從
爾朱榮入洛兼尚書右僕射東道行臺進爵平恩縣公
永熙中孝武以賢為中軍北向大都督進爵安定郡公
加侍中開府儀同三司大統初拜太尉為秦州刺史加
太傅給後部鼓吹三年轉太師都督河州刺史大將軍
久之還朝兼録尚書事後與廣陵王欣扶風王季等同
[177-91a]
為正直侍中時行殿初成未有題目帝詔近侍各名之
對者非一莫允帝心賢乃名為圎極帝笑曰正與朕意
同即以名之河橋之役賢不力戰乃先還自是名頗減
五年除都督秦州刺史薨於州諡曰昭定賢於諸公皆
為父黨自周文以下咸拜敬之子華性和厚有長者風
官至開府儀同三司合州刺史
梁覽字景叡金城人也其先出自安定避難走西羌世
為部落酋帥曽祖穆以枹䍐城歸吐谷渾後又歸魏封
[177-91b]
臨洮公祖顯為尚書封南安公父釗河華二州刺史封
新陽縣伯覽家世豪冨貲累千金孝昌初秦州莫折念
生胡琛等反散財招募有三千人鎮河州從大軍平賊
歴涼河二州刺史封安徳縣侯覽既為本州刺史盛脩
甲仗人馬精鋭吐谷渾憚不敢出皆曰梁公在未可行
也永安中詔大鴻臚琅邪王皓就䇿授世為河州刺史
永熙中改封郡公大統二年加太尉其年覽從弟企定
反欲圗覽覽與數戰未能平王師至始破之四年遷太
[177-92a]
傅及河橋之役王師敗時病留長安趙青雀反北城覽
為之謀主事平乃見殺子鸛雀位儀同三司大都督後
坐事免死
雷紹字道宗武川鎮人也九歳而孤有膂力善騎射年
十八給事鎮府嘗使洛陽見京都禮義之美還謂同僚
曰徒知邊備尚武以圗冨貴不謂文學身之寳也生世
不學其猶穴處何所見焉遂逃歸辭母求師經年通孝
經論語嘗讀書至人行莫大於孝乃投卷歎曰吾離違
[177-92b]
侍養非人子之道即還鄉里躬耕奉養遭母憂哀毁骨
立由是知名鎮将召補鎮佐後随賀拔岳征討為岳長
史岳有大事常訪而後行及齊神武起兵岳恥居其下
紹乃勸迎孝武西都長安以順討逆岳曰吾本意也後
岳信諸将言欲保闗中坐觀成敗紹知計不用請為邊
州建功効岳曰君有毗佐之力當總大州遂以紹為京
兆太守清平理物甚得人和在郡踰年岳被害初紹見
岳數與侯莫陳悦宴語嘗謂岳曰君其慎之岳不從果
[177-93a]
及於難紹乃棄郡馳赴岳軍與冦洛等迎周文悦平以
功授大都督涼州刺史紹請留所領兵以助東討請單
騎赴州刺史李叔仁擁州逆命紹遂歸永熙三年以紹
為渭州刺史進爵昌國伯初紹為岳長史周文為岳左
丞及居相位常以恩舊接之卒於州紹性好施禄賜皆
分贍親故及死日無以送終兼敬信佛道勅其子曰吾
本鄉𦵏法必殺犬馬於亡者無益汝宜斷之斂以時服
事從約儉還𦵏長安天子素服臨弔贈太尉賜東園祕
[177-93b]
器子渙
毛遐字鴻逺北地三原人也世為酋帥曽祖天愛太武
時至定州刺史始昌子傳至遐四世不絶正光中蕭寳
夤為大都督討關中諸賊咸陽太守韋邃時為都督以
遐為都督府長史寳夤敗還長安三輔騷擾遐因辭邃
還北地與弟鴻賓聚鄉曲豪傑遂東西略地氐𦍑多赴
之共推鴻賓為盟主既而賊帥宿勤買奴自號京兆王
於北地遐詐降之而與鴻賓攻其壁賊自相斫射縦兵
[177-94a]
追擊七栅皆平後寳夤構逆謀遐知之乃寄書與鴻賓
索馬迎接復於馬祗柵建旗鼓以拒寳夤攻其將盧祖
遷禽之寳夤以是日拜南郊竊號禮未畢而告敗寳夤
懼口乾色變不遑部伍人皆亂還詔授遐南幽州刺史
進爵為伯遐又攻破其将侯終徳寳夤知内外勢異輕
将十數騎走巴中冬万俟醜奴䧟秦州詔以遐兼尚書
二州行臺孝武帝入闗勅周文置二尚書分掌機事遐
與周恵達始為之稍遷驃騎大将軍開府儀同三司卒
[177-94b]
遐少任侠有智謀世為豪右貲産巨億士流貧乏者多
被振贍故中書郎檀翥尚書郎公孫範等常依託之至
於自供衣食麤弊而已死之日鄉黨赴葬咸共痛惜鴻
賓大鼻眼多鬢鬚黒而且肥狀貌頗異氐羌見者皆畏
之加膽略騎射俶儻不拘小節昆季之中尤輕財好施
遐雖云早立而名出其下及賊起鄉里推為盟主常與
遐一守一戰後拜岐州刺史散騎常侍開國縣侯遐笑
謂鴻賓曰擊賊之功吾不居汝後至於受賞汝在吾前
[177-95a]
當以徳濟物不及汝故耳明帝以鴻賓兄弟所定處多
乃改北地郡為北雍州以鴻賓為刺史詔曰此以晝錦
榮卿也改三原縣為建中郡以旌其兄弟後爾朱天光
自闗中還洛夷夏心所忌者皆将自随鴻賓亦領鄉中
壯武二千人以從洛中素聞其名衣冠貧冗者競與之
交尋拜西兖州刺史羈寓倦游之軰四座常滿鴻賓資
給衣食與己悉同私物不足頗有公費轉南青州刺史
未㡬徵還為有司所紏鴻賓遂逃匿民間月餘詔特原
[177-95b]
之及孝武帝與齊神武有隙令鴻賓鎮潼闗為西道之
寄車駕西幸漿糗乏絶侍官三二日間唯飲澗水鴻賓
奉獻酒食迎於稠桑文武從者始解饑渴武帝把其手
曰寒松勁草所望於卿也事平之日寧忘主人仍令守
潼闗後神武来冦見禽至并州憂恚卒鴻賓弟鴻顯位
散騎常侍封縣侯遐乳母所産也一字七寳遐養之為
弟因姓毛氏勁悍多力後随諸兄戰闘多先鋒陷敵大
統四年為廣州刺史與駱超鎮東陽䧟東魏卒子野义
[177-96a]
乙弗朗字通照其先東部人也世為部落大人與魏徙
出因家上樂焉朗少有俠氣在鄉里以善騎射稱孝莊
末北境擾亂避地居并肆間爾朱榮見而重之甚相接
待以功封蓮勺子後𨽻賀抜岳從爾朱天光西討為岳
左廂都督孝武帝之禦齊神武授朗閤内大都督及帝
西入詔朗為軍師先驅靖路至長安封長安縣公卒於
岐州刺史初朗患積冷周文賜二石東生散令朗如法
服之使人問疾朝夕相繼其見重如此臨終惟云恨不
[177-96b]
見河洛清平重反京縣以此為恨三舉手搥牀而便氣
盡贈太尉子鳳位宫伯開府儀同三司與周閔帝謀誅
宇文䕶見殺
辛雄字世賓隴西狄道人也父暢汝南鄉郡二郡太守
雄有孝性居父憂殆不可識頗渉書史好刑名亷謹雅
素不妄交友喜怒不形於色釋褐奉朝請清河王懌為
司空辟為左曹撫田曹事懌遷司徒仍授左曹並當煩
劇爭訟填委雄用心平直加以閑明政事經其剖斷莫
[177-97a]
不咸服懌重之每謂人曰必也無訟辛雄其有焉遷尚
書駕部三公郎其年沙汰郎官唯雄與羊深等八人見
留餘悉罷遣先是御史中丞東平王匡復欲輿棺諫諍
尚書令任城王澄劾匡大不敬詔恕死雄奏理匡曰竊
見白衣元匡歴奉三朝毎䝉寵遇謇諤之性簡在帝心
鷹鸇之志形於在昔故髙祖錫之以匡名陛下任之以
彈紏當髙肇之時匡造棺致諫主聖臣直卒以無咎假
欲重造先帝已容之於前陛下冝寛之於後祁奚云叔
[177-97b]
向之賢可宥十世而匡不免其身實可嗟惜未㡬匡除
平州刺史右僕射元欽謂左僕射蕭寳夤曰辛郎中才
用省中諸人莫出其右者寳夤曰吾聞游僕射云得如
雄者四五人共省事足矣今日之賞何其晚哉初廷尉
少卿袁翻以犯罪之人經恩競訴枉直難明遂奏曽染
風聞者不問曲直推為獄成悉不斷理詔門下尚書廷
尉議之雄議曰春秋之義不幸而失寧僭不濫僭則失
罪人濫乃害義人今議者不忍罪姦吏使出入縦情令
[177-98a]
君子小人薰蕕不别豈所謂賞善罰惡慇懃隠恤者也
古人唯患察獄之不精未聞知寃而不理詔從雄議自
後朝廷毎有疑議雄與公卿駮難事多見從於是公能
之名甚盛又為禄養論稱仲尼陳五孝自天子至於庶
人無致仕之文禮記八十一子不從政九十家不從政
鄭元注云復除之然則止復庶人非公卿大夫士之謂
以為宜聽禄養不約其年書奏孝明納之冀州刺史侯
剛唘為長史孝明以雄長於世務惜不許之更除司空
[177-98b]
長史時諸公皆慕其名欲屈為佐莫能得也時諸方賊
盛而南冦侵境山蠻作逆孝明欲親討以荆州為先詔
雄為行臺左丞與臨淮王彧東趣葉城别將裴衍西通
鵶路衍稽留未進彧師已次汝濱逢北渣求救或以處
分道别不欲應之雄曰王執麾閫外唯利是從見可而
進何必守道或恐後有得失之責要雄符下雄以車駕
将親伐蠻夷必懐震動乗彼離心無徃不破遂符彧軍
令速赴擊賊聞果自走散在軍上疏曰凡人所以臨堅
[177-99a]
陣而忘身觸白刄而不憚者一則求榮名二則貪重賞
三則畏刑罸四則避禍難非此數事雖聖主不能勸其
臣慈父不能厲其子明主深知其情故賞必行罸必信
使親疎貴賤勇怯賢愚聞鐘鼔之聲見旍旗之列莫不
奮激赴敵場豈厭久生而樂早死也利害縣於前欲罷
不能耳自秦隴逆節將歴數年蠻左亂常稍已多載凡
在戎役數十萬人三方之師敗多勝少跡其所由不明
賞罸故也陛下欲天下之早平愍征夫之勤悴乃降明
[177-99b]
詔賞不移時然兵將之勤歴稔不決亡軍之卒晏然在
家致令節士無所勸慕庸人無所畏懾進而擊賊死交
而賞賒退而逃散身全而無罪此其所以望敵奔沮不
肯進力者矣若重發明詔更量賞罸則軍威必張賊難
可弭臣聞必不得已去食就信以此推之信不可斯湏
廢也賞罸陛下之所易尚不能全而行之攻敵士之所
難欲其必死寧可得也後為吏部郎中㑹爾朱榮入洛
及河隂之難人情未安雄潛竄不出莊帝欲以為尚書
[177-100a]
門下奏曰辛雄不出存亡未分帝曰寧失亡而用之可
失存而不用也遂除度支尚書後以本官兼侍中闗西
慰勞大使將發請事五條一言逋懸租調宜悉不徵二
言簡罷非時徭役以紓民命三言課調之際使豐儉有
殊令州郡量檢不得均一四言兵起厯年死亡者衆或
父或子辛酸未歇見存耆老請假版職悦生者之意慰
死者之魂五言䘮亂既乆禮儀罕習如有閨門和穆孝
悌卓然者宜表其門閭莊帝從之因詔人年七十者授
[177-100b]
縣八十授郡九十加四品将軍百歳從三品将軍永熙
二年兼吏部尚書時近習専恣雄懼其䜛慝不能守正
論者頗譏之孝武南狩雄兼左僕射留守京師永熙末
兼侍中帝入闗右齊神武至洛於永寧寺大集朝士責
雄及尚書崔孝芬劉廞楊機等曰為臣奉主匡危救亂
若處不諫諍出不陪随緩則躭寵急則竄避臣節安在
乃誅之二子士璨士貞逃入闗中雄從父兄纂字伯將
學渉文史温良雅正初為兖州安東府主簿與祕書丞
[177-101a]
同郡李伯尚有舊伯尚與咸陽王禧同逆逃竄投纂事
覺坐免官後為太尉騎兵參軍每為府主清河王懌所
賞至定考懌曰辛騎兵有學有才宜為上第及梁將曹
義宗攻新野詔纂為荆州軍司纂善撫將士人多用命
賊甚憚之㑹孝明崩諱至咸以對敵欲祕凶問纂曰安
危在人豈闗是也遂發䘮號哭三軍縞素還入州城申
以盟約尋為義宗所圍相率固守孝莊即位除兼尚書
仍行臺後大都督費穆擊義守禽之入城因舉酒屬纂
[177-101b]
曰㣲辛行臺之在斯吾亦無由建此功也永安二年元
顥乗勝至城下為顥所禽及孝莊還宫纂謝不守之罪
帝曰於時朕亦北廵東軍不守豈卿之過轉滎陽太守
百姓姜洛生康乞得者舊是前太守鄭仲明左右豪猾
偷竊境内患之纂伺捕禽獲梟於郡市百姓欣然纂僑
屬洛陽太昌中乃為河南邑中正永熙三年除河内太
守齊神武赴洛兵集城下纂出城謁神武慰勉之因命
前侍中司馬子如曰吾行途疲弊宜待吾執河内手也
[177-102a]
尋為兼尚書南道行臺西荆州刺史時蠻酋樊大能應
西魏纂攻之不克而敗為西魏將獨孤信所害贈司徒
公雄族祖琛字僧貴祖敬宗父樹寳並代郡太守琛少
孤曽過友人見其父母無恙垂涕久之釋褐奉朝請滎
陽郡丞太守元麗性頗使酒琛每諫之麗後醉輙令閉
閤曰勿使丞入也孝文南征麗從輿駕詔琛曰委卿郡
事如太守也景明中為楊州征南府長史刺史李崇多
事産業琛毎諫折崇不從遂相紏舉詔並不問後加龍
[177-102b]
驤將軍南梁太守崇因置酒謂琛曰長史後必為刺史
但不知得上佐何如人耳琛對曰若萬一叨忝得一方
正長史朝夕聞過是所願也崇有慙色卒於官琛寛雅
有度量渉獵經史喜愠不形於色當官奉法所在有稱
長子悠字元夀早有器業為侍御史監揚州軍賊平錄
勲書時李崇猶為刺史欲寄人名悠不許崇曰我昔逢
其父今復逢其子早卒悠弟俊字叔義有文才魏子建
為山南行臺以為郎中有軍國機斷還京於滎陽為人
[177-103a]
所刼害贈東秦州刺史俊弟術列在齊史
楊機字顯略天水冀人也祖伏恩徙居洛陽因家焉機
少有志節為士流所稱河南尹李平元暉並召署功曹
暉尤委以郡事或謂暉曰弗躬弗親庶民弗信何得委
事於機髙卧而已暉曰吾聞君子勞於求士逸於任賢
故前代有坐嘯之人主諾之守吾既委得其才何為不
可由是聲名更著解褐奉朝請時皇子國官多非其人
詔選清直之士機見舉為京兆王愉國中尉愉甚敬憚
[177-103b]
之後為洛陽令京輦伏其威風希有干犯凡訴訟者一
經其前後皆識其名姓并記其事理世咸異之歴司州
别駕清河内史河北太守並有能名永熙中遷度支尚
書機方直之心久而彌厲奉公正己為時所稱家貧無
馬多乗小犢車時論許其清白與辛雄等並為齊神武
所誅
髙恭者字道穆自云遼東人也祖潛獻文初賜爵陽關
男詔以沮渠牧犍女賜潛為妻封武威公主拜駙馬都
[177-104a]
尉父崇字積善少聰敏以端謹稱家資富厚而崇志尚
儉素初崇舅氏坐事誅公主痛本生絶允遂以崇繼牧
犍後改姓沮渠景明中啓復本姓襲爵除洛陽令為政
清斷吏人畏其威風發擿不避彊禦縣内肅然卒贈滄
州刺史諡曰成道穆以字行於世學渉經史所交皆名
流勝士幼孤事兄如父每謂人曰人生厲心立行貴於
見知當使夕脱羊裘朝佩珠玉若時不我知便退迹江
海自求其志御史中尉元匡髙選御史道穆奏記於匡
[177-104b]
以求備選匡大喜曰吾久知其人適欲召之遂引為御
史其紏擿不避權豪臺中綱紀多為所正正光中出使
相州前刺史李世哲即尚書令崇之子多有非法逼買
人宅廣興屋宇皆置鴟尾又於馬埓堠上為木人執節
道穆䋲紏悉毁去之并表發其贓貨爾朱榮討蠕蠕道
穆監其軍事榮甚憚之蕭寳夤西征以道穆為行臺郎
中軍機之事皆以委之後屬兄謙之被害情不自安遂
擕家趣濟隂變易姓名以避難託身於孝莊孝荘時為
[177-105a]
侍中深相保䕶及即位賜爵龍城侯召為吏部郎除太
尉長史領中書舎人及元顥逼虎牢或勸帝赴闗西者
帝以問道穆道穆對曰闗中今日殘荒何由可徃臣謂
元顥兵衆不多乗虚深入者由國家將帥不得其人耳
陛下若親率宿衛髙募重賞背城一戰臣等竭其股肱
破顥必矣如恐成敗難測便宜車駕北渡循河東下别
召爾朱榮令赴河内以掎角之為萬全之計帝曰髙舎
人語是其夜到河内郡北帝命道穆燭下作詔書數十
[177-105b]
紙布告遠近然後四方知乗輿所在除中軍給事黄門
侍郎安喜縣公於是爾朱榮欲廻師待秋道穆謂榮曰
元顥以蕞爾輕兵奄據京洛使乗輿飄露人神恨憤主
憂臣辱良在於今大王擁百萬之衆輔天子令諸侯自
可分兵河畔縛筏造船處處遣渡徑禽群賊復主宮闕
此五伯之舉且一日縦敵為世之患今若還師令顥重
完守具徵兵天下所謂養虺成蛇悔無及矣榮深然之
及莊帝反政因宴次謂爾朱榮曰前若不用髙黄門計
[177-106a]
則社稷不安可為朕勸其酒令醉榮因陳其作監軍時
臨事能決實可任用尋除御史中尉仍兼黄門道穆外
秉直䋲内參機宻凡是益國利人之事必以奏聞諌諍
盡言無所顧忌選用御史皆當世名軰李希崇李繪陽
休之陽斐封君義邢子明蘇淑宋世良等三十人於時
用錢稍薄道穆奏曰百姓之業錢貨為本救弊改鑄王
政所先自頃以来私鑄薄濫官司紏䋲持網非一在市
銅價八十一文得銅一斤私鑄薄錢斤餘二百既示之
[177-106b]
以深利又随之以重刑得罪者雖多姦鑄者彌衆今錢
徒有五銖之文而無二銖之實薄甚榆莢上貫便破置
之水上殆欲不沈因循有漸科防不切朝廷失之彼復
何罪昔漢文帝以五分錢小改鑄四銖至武帝復改三
銖為半兩此皆以大易小以重代輕也論今據古宜改
鑄大錢文載年號以記其始則一斤所成止七十六文
銅價至賤五十有餘其中人功食料錫炭鉛砂縦復私
營不能自潤直置無利自應息心况復嚴刑廣設也以
[177-107a]
臣測之必當錢貨永通公私獲允遂用楊侃計鑄永安
五銖錢僕射爾朱世隆當朝權盛因内見衣冠失儀道
穆便即彈糾帝姊夀陽公主行犯清路執赤棒卒呵之
不止道穆令卒棒破其車公主深以為恨以泣訴帝帝
謂主曰髙中尉清直之人彼所行者公事豈可以私恨
責之道穆後見帝帝曰一日家姊行路相犯深以為愧
道穆免冠謝曰臣奉陛下法不敢於公主虧朝典帝曰
朕以愧卿卿反謝朕尋勅監儀注又詔袐書圗籍及内
[177-107b]
典書緗素多致零落可令道穆總集帳目并牒儒學之
士編比次第道穆又上疏曰髙祖太和之初置廷尉司
直論刑辟是非雖事非古始交濟時要竊見御史出使
悉受風聞雖時獲罪人亦不無枉濫何者得堯之罸不
能不怨守令為政容有愛憎姦猾之徒恒思報惡多有
妄造無名共相誣謗御史一經檢究恥於不成杖木之
下以虚為實無罪不能自雪者豈可勝道哉臣雖愚短
守不假器繡衣所指冀以清肅若仍更踵前失或傷善
[177-108a]
人則尸禄之責無所逃罪如臣鄙見請依太和故事還
置司直十人名隸廷尉以五品選歴官有稱心平性直
者為之御史若出糾劾即移廷尉令知人數廷尉遣司
直與御史俱發所到州郡分居别館御史檢了移付司
直司直覆問事訖與御史俱還中尉彈聞廷尉科律一
如舊式度使獄成罪定無復稽寛為惡取敗不得稱枉
若御史司直糾劾失實悉依所斷獄罪之聽以所檢迭
相糾發如二使阿曲有不盡理聽罪家詣門下通訟别
[177-108b]
加案檢如此則肺石之傍怨訟可息藂棘之下受罪吞
聲者矣詔從之復置司直及爾朱榮死帝召道穆付赦
書令宣於外因謂之曰自今日後當得精選御史矣先
是榮等常欲以親黨為御史故有此詔及爾朱世隆等
戰於大夏門北道穆受詔督戰又贊成太府卿李苖斷
橋之計世隆等於是北遁加衛將軍大都督兼尚書右
僕射南道大行臺時雖外託征蠻而帝恐北軍失利欲
為南廵之計未發會爾朱兆入洛道穆慮禍託病去官
[177-109a]
世隆以其忠於前朝遂害之太昌中贈車騎大將軍儀
同三司雍州刺史子士鏡襲爵為北豫州刺史道穆兄
謙之字道驤少事母以孝聞専意經史天文算厯圗緯
之書多所該渉好文章留心老易襲父爵釋褐奉朝請
孝昌中行河隂令先是有人囊盛瓦礫指作錢物詐市
人馬因以逃去詔令追捕必得以聞謙之乃偽枷一人
因立於馬市宣言是前詐市馬賊今欲刑之宻遣察市
中私議者有二人相見忻然曰無復憂矣執送案問悉
[177-109b]
獲其黨并出前後盗處失物之家各得其本物具以狀
告尋正河隂令在縣二年損益政體多為故事時道穆
為御史亦有能名世美其父子兄弟並著當官之稱舊
制二縣令得面陳得失時佞幸之軰惡其有所發聞遂
共奏罷謙之乃上疏曰臣以無庸謬宰神邑實思奉法
不撓稱是官方酬朝廷無貲之恩盡人臣守器之節但
豪家支屬戚里親媾縲紲所及舉目多是皆有盗憎之
色咸起惡上之心縣令輕弱何能克濟先帝昔發明詔
[177-110a]
得使面陳所懐臣亡父先臣崇之為洛陽令常得入奏
是非所以朝貴歛手無敢干政近年以来此制遂寢致
使神宰威輕下情不逹今二聖逺遵堯舜憲章髙祖愚
臣亦望策其駑蹇少立功名乞行新典更明徃制庶姦
豪知禁頗自屏心詔付外量聞謙之又上疏以為自正
光以來邉城屢擾命將出師相繼於路但諸將帥或非
其才多遣親者妄稱入募唯遣奴客充數而已對冦臨
敵略不彎弓則是王爵虚加征夫多闕賊虜何可殄除
[177-110b]
忠貞何以勸誡也且近習侍臣戚屬朝士請託官曹擅
作威福如有清貞奉法不為回者咸共譖毁横受罪罸
在朝顧問誰肯申聞蔽上擁下虧風損政使䜛謟甘心
忠讜息議且頻年以来多有徵發人不堪命動致流離
茍保妻子競逃王役不復顧其桑井憚此刑書正由還
有必困之理歸無自安之路若聽歸其本業徭役㣲甄
則還者必衆墾田増闢數年之後大獲課入今不務以
理還之但欲嚴符切勒恐數年之後走者更多故有國
[177-111a]
有家者不患人不我歸唯患政之不立不恃敵不我攻
唯恃吾不可侮此乃千載共遵百王一致伏願少垂覽
察靈太后得其疏以責左右近侍諸寵要者由是疾之
乃唘太后云謙之有學藝宜在國學以訓胄子詔從之
除國子博士謙之與袁翻常景酈道元温子昇之徒咸
申款舊好施贍恤言諾無虧居家僮𨽻對其兒不撻其
父母生三子便免其一世無髠黥奴婢常稱俱禀人體
如何殘害謙之以父舅氏沮渠䝉遜曾據涼土國書漏
[177-111b]
闕謙之乃修涼書十卷行於世涼國盛事佛道為論貶
之因稱佛是九流之一家當世名流競以佛理来難謙
之還以佛義對之竟不能屈以時所行歴多未盡善乃
更改元脩者撰為一家之法雖未行於世識者歎其多
能時朝議鑄錢以謙之為鑄錢都將長史乃上表求鑄
三銖錢曰盖錢貨之立本以通有無便交易故錢之輕
重世代不同太公為周置九府圜法至景王時更鑄大
錢秦兼海内錢重半兩漢興以秦錢重改鑄榆莢錢至
[177-112a]
文帝五年復為四銖孝武時悉復銷壊更鑄三銖至元
狩中變為五銖又造赤仄之錢以一當五王莽攝政錢
有六等大錢重十二銖次九銖次七銖次五銖次三銖
次一銖魏文帝罷五銖錢至明帝復立孫權江左鑄大
錢一當五百權赤烏年復鑄大錢一當十輕重大小莫
不随時而變竊以食貨之要八政為首聚財之貴詒訓
典文是以昔之帝王乗天地之饒御海内之富莫不腐
紅粟於太倉藏朽貫於泉府儲畜既盈人無困弊可以
[177-112b]
寧謐四海如身使臂者矣昔漢之孝武地廣財饒外事
四戎遂虚國用於是草茅之臣出錢助國興利之計納
税廟堂市列𣙜酒之官邑有告緡之令鹽鐵既興錢幣
屢改少府遂豐上林饒積外闢百蠻内不増賦者皆計
利之由也今羣祅未息四郊多壘徵税既煩千金日費
倉儲漸耗財用將竭誠楊氏獻税之秋桑兒言利之日
夫以西亰之盛錢猶屢改並行大小子母相權况今㓂
難未除州郡淪敗人物彫零軍國用少别鑄小錢可以
[177-113a]
富益何損於政何妨於人也且政興不以錢大政衰不
以錢小唯貴公私得所政化無虧既行之於古亦宜效
之於今矣若禹遭大水以歴山之金鑄錢救人之困湯
遭大旱以莊山之金鑄錢贖人之賣子者今百姓窮悴
甚於曩日欽明之主豈得垂拱而觀之哉臣今此鑄以
濟交乏五銖之錢任使並用行之無損國得其益詔將
従之事未就會卒初謙之弟道穆正光中為御史紏相
州刺史李世哲事大相挫辱其家恒以為憾至是世哲
[177-113b]
弟靈軌為靈太后深所寵任會謙之家僮訴良神軌左
右之入諷尚書判禁謙之於廷尉時將赦神軌乃唘靈
太后發詔於獄賜死朝士莫不哀之所著文章百餘篇
别有集錄永安中贈營州刺史諡曰康又除一子出身
以明寃屈謙之弟謹之字道脩父崇既還本姓以謹之
繼沮渠氏
綦儁字檦顯河南略陽人也其先居代儁孝莊時仕累
遷為滄州刺史甚為吏民畏悦尋除太僕卿及爾朱世
[177-114a]
隆等誅齊神武召文武百司下及士庶議所立莫有應
者儁避席對曰廣陵雖為爾朱扶戴當今之聖主也神
武將從之時黄門崔㥄議不同髙乾魏蘭根等固執㥄
言遂立孝武帝及帝入闗神武深思儁言常以為恨尋
除御史中尉於路與僕射賈顯度相逢顯度恃勲貴排
儁騶列倒儁忿見於色自入奏之尋加散騎常侍驃騎
大將軍左光禄大夫儀同三司儁巧佞能候當塗斛斯
椿賀抜勝皆與友善性多詐賀抜勝出鎮荆州過儁别
[177-114b]
因辭儁母儁故見敗氈弊被勝更遺之錢物後兼吏部
尚書復為滄州刺史徵還兼中尉章武縣伯尋除殷州
刺史薨於州贈司空諡曰文貞子洪寔字巨正位尚書
左右郎魏郡邑中正嗜酒好色無行檢卒官
山偉字仲才河南洛陽人也其先居代祖彊羙容貌身
長八尺五寸工騎射彎弓五石為奏事中散従獻文獵
方山有兩狐起於御前詔彊射之百歩内二狐俱獲位
内行長父幼之位金明太守偉渉獵文史孝明初元匡
[177-115a]
為御史中尉以偉兼侍御史入臺五日便遇正㑹偉司
神虎門其妻從叔為羽林隊主撾直長於殿門偉即劾
奏匡善之俄然奏正帖國子助教遷員外郎廷尉評時
天下無事進仕路難代遷之人多不霑預及六鎮隴西
二方起逆領軍元义欲用代來寒人為傳詔以慰悦之
而牧守子孫投狀求者百餘人义因奏立勲附隊令各
依資出身自是北人悉被收叙偉遂奏記贊义徳羙义
素不識偉訪侍中安豐王延明黄門郎元順順等因是
[177-115b]
薦之义令僕射元欽引偉兼尚書二千石郎後正名士
郎脩起居注僕射元順領選表薦為諌議大夫爾朱榮
之害朝士偉時守直故免禍及孝莊入宮仍除給事黄
門侍郎先是偉與儀曹郎袁昇屯田郎李延考外兵郎
李奐三公郎王延業方駕而行偉少居後路逢一尼望
之嘆曰此軰縁業同日而死謂偉曰君方近天子當作
好官既而昇等四人皆死於河隂竟如其言俄領著作
郎節閔帝立除祕書監仍著作初爾朱兆之入洛官守
[177-116a]
奔散國史典書髙法顯宻埋史書故不遺落偉自以為
功訴求爵賞偉挟附世隆遂封東阿縣伯而法顯止獲
男爵偉尋進侍中孝靜初除衛大将軍中書令監起居
後以本官復領著作卒官贈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
司都督幽州刺史諡曰文貞公國史自鄧淵崔深崔浩
髙允李彪崔光以還諸人相繼撰錄綦儁及偉等諂説
上黨王天穆及爾朱世隆以為國書正應代人脩緝不
宜委之餘人是以儁偉等更主大籍守舊而已初無述
[177-116b]
著故自崔鴻死後迄終偉身二十許載時事蕩然萬不
記一後人執筆無所憑據史之遺闕偉之由也偉外示
沈厚内實矯競與綦儁少甚相得晚以名位之間遂若
水火與宇文忠之之徒代人為黨時賢畏惡之而愛尚
文史老而彌篤偉弟少亡偉撫寡訓孤同居二十餘年
恩義甚篤不營産業身亡之後賣宅營葬妻子不免飄
泊士交歎愍之長子昂襲爵
宇文忠之河南略陽人也其先南單于之逺屬世據東
[177-117a]
郡後居代都父侃卒於書侍御史忠之渉獵文史頗有
筆札釋褐太學博士天平初除中書侍郎裴伯荗與之
同省常侮忽之以忠之色黒呼為黒子後勅修國史元
象初兼通直散騎常侍副鄭伯猷使梁武定初為尚書
右丞仍脩史未幾以事除名忠之好榮利自為中書郎
六七年遇尚書省選右丞預選者皆射策忠之試焉既
獲丞職大為忻滿志氣囂然有驕物之色識者笑之既
失官爵怏怏發疾卒子君山
[177-117b]
費穆字朗興代人也祖于位商賈二曹令懐州刺史賜
爵松陽男父萬襲爵位梁州鎮將贈冀州刺史穆性剛
烈有壯氣頗渉文史好尚功名宣武初襲爵稍遷荆州
平西府長史皇甫集靈太后之元舅恃外戚之親多為
非法穆正色匡諌集亦憚之後蠕蠕主婆羅門自涼州
歸附其部衆因饑侵掠邉邑詔穆銜㫖宣慰莫不款附
明年復叛入㓂涼州除穆尚書右丞西北道行臺仍為
别將往討之穆至涼州蠕蠕遁走穆謂其所部曰夷狄
[177-118a]
獸心見敵便走若不令其破膽終恐疲於奔命乃簡練
精騎伏於山谷使羸劣之衆為外營以誘之賊騎覘見
俄而競至伏兵奔擊大破之及六鎮反叛穆為别將隸
都督李崇北伐都督崔暹失利崇将議班師以朔州是
白道之衝賊之咽喉若不全則并肆危選将鎮捍僉議
舉穆崇乃請穆為朔州刺史尋改雲州刺史穆招離聚
散頗得人心北境州鎮皆沒唯穆獨存久之援軍不至
穆乃棄城南走投爾朱榮於秀容既而詣闕請罪詔原
[177-118b]
之孝昌中以都督討平二絳反蜀拜散騎常侍後祅賊
李洪於陽城起逆連結蠻左詔穆兼武衛將軍擊破之
及爾朱榮向洛靈太后徵穆令屯小平榮推奉孝荘穆
遂先降榮素知穆見之甚悦穆潛説榮曰公士馬不出
萬人長驅向洛前無横陳者政以推奉主上順人心故
今以京師之衆百官之盛一知公之虚實必有輕侮之
心若不大行討罸更樹親黨公還北之日恐不得度太
行而内難行矣榮心然之於是有河隂之事天下聞之
[177-119a]
莫不切齒榮入洛穆為吏部尚書魯縣侯進封趙平郡
公為侍中前鋒大都督與大将軍元天穆平邢杲時元
顥入京師穆與天穆既平齊地将擊顥穆圍虎牢将㧞
屬天穆北度既無後繼穆遂降顥顥以河隂酷濫事起
於穆引入詰讓殺之孝莊還宮贈侍中司徒公諡曰武

孟威字能重河南洛陽人也頗有氣尚尤知北土風俗
歴東宫齋帥羽林監後以明解北人語勅在著作以備
[177-119b]
推訪累遷沃野鎮将前後頻使逺蕃粗能稱㫖普泰中
除大鴻臚卿贈司空公子恂嗣
 
 
 
 
 
 通志卷一百五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