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2b0028 西漢年紀-宋-王益之 (master)


[018-1a]
欽定四庫全書
 西漢年紀卷十八    宋 王益之 撰
  昭帝
孝昭皇帝諱弗陵武帝少子也後元二年二月乙丑立
為太子年八嵗考異曰荀紀云昭帝即位年十六漢書/紀云立為太子年八嵗立太子之後三
日即帝位是即位時甫八嵗耳又上官桀為燕王書告/霍光罪上覺其詐史書是時帝年十四尚書左右皆驚
盖自即位至其年已七年矣/當是荀紀差誤今從漢書紀戊辰太子即皇帝位時政
事壹决大將軍光田千秋居丞相位謹厚自守而已通/鑑
[018-1b]
每公卿朝㑹光謂千秋曰始與君侯俱受先帝遺詔今
光治内君侯治外孟康曰内朝外朝也大司馬左右前/後將軍侍中常侍散騎諸吏為中朝
丞相以下至六/百石為外朝也宜有以教督使光毋負天下千秋曰唯
將軍留意即天下幸甚終不肯有所言光以此重之田/千
秋/傳光輔幼主政自已出天下想聞其風采殿中嘗有怪
一夜羣臣皆驚光召尚符璽郎郎不肯授光光欲奪之
郎按劍曰臣頭可得璽不可得也光甚誼之明日詔増
此郎秩二等衆庶莫不多光光/傳秋七月有司奏濟北王
[018-2a]
寛誖布内/反人倫又祠祭祝詛上請誅上遣大鴻臚利召
王王以刃自剄死考異曰表以謀反書/紀以有罪書今從傳國除為北安縣
屬泰山郡本紀及濟/北王傳
始元元年春二月初武帝崩賜諸侯王璽書燕王旦得
書不肯哭曰璽書封小京師疑有變遣幸臣夀西長孫
縱之王孺等之長安以問禮儀為名王孺見執金吾廣
意問帝崩所病立者誰子年幾嵗廣意言待詔五莋讀/與
柞/同宫宫中讙言帝崩諸將軍共立太子為帝年八九嵗
[018-2b]
葬時不出臨力禁/反歸以報王王曰上棄羣臣無語言蓋
主又不得見甚可恠也復遣中大夫至京師上書言竊
見孝武皇帝躬聖道孝宗廟慈愛骨肉和集兆民德配
天地明並日月威武洋音/羊溢逺方執寶而朝増郡數十
斥地且倍封泰山禪梁父廵狩天下逺方珍物陳于太
廟德甚休盛請立廟郡國奏報聞及褒賜益封旦怒曰
我當為帝何賜也遂與宗室中山哀王子長等結謀詐
言修武備備非常長於是為旦命令羣臣曰寡人頼先
[018-3a]
帝休德獲奉北藩親受明詔職吏事領庫兵飭讀曰/勅
備任重職大夙夜兢兢子大夫將何以䂓佐寡人且燕
國雖小成周之建國也上自召公下及昭襄于今千載
豈可謂無賢哉寡人束帶聽朝三十餘年曽無聞焉其
者寡人之不及與讀曰/歟意亦子大夫之思有所不至乎
其咎安在方今寡人欲撟與矯/同邪防非章聞揚和撫慰
百姓移風易俗厥路何由子大夫其各悉心以對寡人
將察焉羣臣皆免冠謝旦曰前髙后時偽子宏立為皇
[018-3b]
帝諸侯交手事之八年吕太后崩大臣誅諸吕迎立文
帝天下乃知非孝惠子也我親武帝長子反不得立上
書請立廟又不聽立者疑非劉氏即與劉澤謀為姦書
招來郡國姦人賦歛銅鐡作甲兵㑹缾歩丁/反侯劉成知
澤等謀告之青州刺史雋不疑八月不疑收捕澤以聞
上遣大鴻臚丞治連及燕王燕王/旦傳上以為旦至親荀/紀
按不揚公卿使大臣請遣宗正與太中大夫公户滿意
御史二人偕徃使燕風諭之至燕各異日更見責王宗
[018-4a]
正者主宗室諸劉屬籍先見王為言帝實武帝子次侍
御史復見王責以正法問王欲發兵罪名明白當坐之
漢家有正法王犯纎介小過即行法直斷耳安能寛王
驚動以文法王意益下心恐公户滿意習於經術最後
見王稱引古今通義國家大禮文章爾雅謂王曰古者
天子必内有異姓大夫所以正骨肉也外有同姓大夫
所以正異族也周公輔成王誅其兩弟故治武帝在時
尚能寛王今帝始立年幼委任大臣古者誅罰不阿親
[018-4b]
戚故天下治方今大臣輔政奉法無所阿恐不能寛王
王自謹無令身死國滅為天下笑於是旦恐懼服罪叩
頭謝過禇先生/補史記有詔勿治而劉澤等皆伏誅益封缾侯
燕王/旦傳九月丙子車騎將軍秺丁故/反侯金日磾薨本/紀賜葬
具冡地送以輕車介士軍陳至茂陵諡曰敬侯曰磾/傳
二年春正月大將軍霍光左將軍上官桀皆受爵荀/紀
三年春二月有星孛於西北本/紀
四年秋七月匈奴入代殺都尉單于年少初立母閼氏
[018-5a]
不正國内乖離常恐漢兵襲之於是衛律為單于謀穿
井築城治樓以藏糓與秦人守之漢兵至無奈我何即
穿井數百伐材數千或曰胡人不能守城是遺弋季/反
糧也衛律於是止匈奴/傳冬遣大鴻臚田廣明擊益州本/紀
令杜延年以校尉將南陽士徃從之延年/傳是嵗衛尉王
莽為右將軍衛尉騎都尉上官安為車騎將軍衛尉并
右將軍百官表軍考異曰漢書本紀五年云封皇后父/驃騎將 上官安為桑樂侯外戚傳又云安以
后父封桑樂侯食邑千五百户遷車騎將軍紀易車騎/為驃騎外戚傳以封侯在遷將軍之前皆未諭按百官
[018-5b]
表始元四年騎都尉上官安為車騎將軍是時盖未封/侯也如此則遷將軍在四年封侯在五年外戚傳亦云
車騎然則紀所謂驃騎者/亦未免差誤今從百官表
五年春正月有男子乘黄犢車建黄旐衣黄襜昌瞻/反
音/踰著黄冒詣北闕自謂衛太子考異曰本紀云張延年/雋不疑傳云成方遂又
云一姓張名延年今依/通鑑以不疑傳為正公車以聞詔使公卿將軍中二
千石雜識視京兆尹雋不疑後到叱從吏收縛遂坐誣
罔不道要斬東市大將軍欲以女妻雋不疑不疑固辭
不肯當久之以病免雋不/疑傳増博士弟子員滿百人儒林/傳
[018-6a]
罷儋耳真番並安/反本紀郡考異曰荀紀作儋耳番禺/九真 按真番朝鮮地番禺九真
儋耳皆南越地賈捐之傳云儋耳珠厓在海中洲居民/暴惡自以阻絶數犯吏禁吏亦酷之率數年一反殺吏
漢輙發兵擊定之自初為郡至始元元年二十年間凡/六叛至其五年罷儋耳郡并屬珠厓然則是所罷特儋
耳番禺九真未嘗罷也今/從漢書本紀及賈捐之傳初武帝立儋耳珠厓郡皆在
南方海中洲居其民暴惡自以阻絶數犯吏禁吏亦酷
之率數年一反殺吏漢輙發兵擊定之自初為郡至是
二十餘年間凡六反叛遂罷儋耳郡并屬珠厓賈捐/之傳
鴻臚田廣明擊益州暴師連年五行/志秋復遣軍正王平
[018-6b]
等並進大破之平還拜為廷尉百官/表
六年春正月上耕於上林本/紀丁外人驕恣怨故京兆尹樊
福使客射殺之客藏長公主廬吏不敢捕渭城令胡建
將吏卒圍捕蓋主聞之與外人上官將軍多從奴客徃
奔射追吏吏散走主使僕射劾渭城令游徼傷主家奴
建報亡它坐蓋主怒使人上書告建侵辱長公主射甲
舎門知吏賊傷奴辟報故不窮審大將軍霍光寢其奏
後光病上官氏代聽事下吏捕建建自殺胡建傳表考/異曰按 是
[018-7a]
年有京兆尹樊福而鹽鐵議又云胡建不得其死按賢/良文學以二月議則丁外人之殺樊福胡建之自殺當
在正月今書於/議鹽鐵之前二月詔有司問郡國所舉賢良文學民
所疾苦文學對曰竊聞治人之道防滛佚之原廣道德
之端抑末利而開仁義毋示以利然後教化可興而風
俗可移也今郡國有鹽鐡酒𣙜均輸與民爭利散敦厚
之樸成貪鄙之化是以百姓就本者寡趨末者衆願悉
罷之御史大夫桑宏羊難以為此國家大業所以制四
夷安邉足用之本罷之不便文學曰有國家者不患寡
[018-7b]
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故天子不言多少諸侯不
言利害大夫不言得䘮畜仁義以風之廣德行以懐之
是以近者親附而逺者悦服仁政無敵于天下惡用費
哉大夫曰古之立國者開本末之途通有無之用易曰
通其變使民不倦管子云國有沃野之饒而民不足於
食者噐械不備也有山海之貨而民不足於財者商工
不備也養生送終之具待商而通待工而成故聖人作
為舟檝之用以通川谷服牛駕馬以逹陵陸致逺窮深
[018-8a]
所以交庶物而便百姓是以先帝建鐡官以贍費用開
均輸以足財鹽鐡均輸萬民所戴仰而取給者也文學
曰國有沃野之饒而民不足於食者工商盛而本業荒
也有山海之貨而民不足於財者不務民用而滛巧衆
也髙帝禁商賈不得仕宦所以遏貪鄙之俗也排困市
井防塞利門而民猶為非况上之為利乎傳曰諸侯好
利則大夫鄙大夫鄙則士貪士貪則庶人盗是開利孔
為民罪梯也大夫曰均輸則民齊勞逸平凖則民不失
[018-8b]
職均輸平凖所以平萬物而便百姓非開利孔為民罪
梯者也文學曰古之賦稅於民也因其所工不求所拙
農人納其獲女紅効其功令釋其所有責其所無百姓
賤賣貨物以便上求間者郡國或令民作布絮吏恣留
難農民重苦女紅再稅未見輸之均也縣官擅市則萬
物並收萬物並收則物騰躍騰躍則商賈侔利自市侔
利自市則吏容姦豪而富商積貨儲物以待其急輕賈
姦吏收賤以取貴未見凖之平也盖古之均輸所以齊
[018-9a]
勞逸而便貢輸非以為利而賈物也大夫曰家人有寶
噐尚匣而藏之况人主乎夫權利之處必在深山窮澤
之中非豪民不能通其利異時鹽鐡未籠布衣有朐邴
人君有吳王專山澤之饒薄賦賑窮以成私威私威積
而逆節之心作今縱民於權利罷鹽鐡以資强暴遂其
貪心衆邪羣聚私門成黨則彊禦日以不制而兼并之
徒姦形成矣文學曰民人藏於家諸侯藏於國天子藏
於海内故民人以垣墻為藏閉天子以四海為匣匱天
[018-9b]
子適諸侯升自阼階諸侯納管鍵執筞而聽命示莫為
主也王者不畜聚下藏於民逺浮利務民之義義禮立
則民化上若是雖湯武生存於世無所容其慮工商之
事歐冶之任何姦之能成三桓專魯六卿分晋不以鹽
鐡故權利深者不在山海在朝廷一家害百家在蕭墻
而不在朐邴也大夫曰故扇水都尉彭祖寜歸言鹽鐡
令品甚明卒徒衣食縣官作鑄鐡噐給用甚衆無妨於
民今總一鹽鐡非獨為利入也將以建本抑末離朋黨
[018-10a]
禁滛侈絶并兼之路也古者名山大澤不以封為下之
專利也鐡噐兵刃天下大用非衆庶所宜事也豪民欲
擅山海以致富業故沮事者衆文學曰扇水都尉所言
一切之術非君國子民之道也陛下繼孝武皇帝之後
公卿宜思所以安集百姓致利除害輔明主以仁義即
位六年公卿無請减除不急之官省罷機利之人陛下
令郡國賢良文學議三五之道六藝之風陳安危利害
之分指意燦然今公卿辯議未有所定所謂抱小利而
[018-10b]
忘大利者也大夫曰昔商君相秦也設百倍之利收山
澤之税國富民强蓄積有餘是以征伐敵國攘地斥境
不賦百姓而師以贍故用不竭而民不知地盡西河而
民不苦今鹽鐡之利所以佐百姓之急足軍旅之費務
蓄積以備乏絶有益於國無害於人文學曰文帝之時
無鹽鐡之利而民富當今有之而百姓困乏未見利之
所利而見其害也且利非從天來不由地出一取之民
間謂之百倍此計之失也夫李梅多實者來年為之衰
[018-11a]
新糓熟者舊糓為之虧自天地不能兩盈而况於人事
乎故利於此者必耗於彼商鞅峭七呌/反法長利秦人不
聊生相與哭孝公其後秦日以危利蓄而怨積地廣而
禍搆惡在利用不竭乎大夫曰諸侯以國為家其憂在
内天子以八極為境其慮在外故宇小者用菲功巨者
用大是以縣官開園池總山海致利以助貢賦修溝渠
立諸農廣田收盛苑囿太僕水衡少府大農嵗課諸入
田收之利池籞之假及北邉置田官以贍諸用而猶未
[018-11b]
足今欲罷之上下俱殫困乏之應也雖節用如之何其
可文學曰古者制地足以養民民足以承其上千乗之
國百里之地公侯伯子男各充其求贍其欲秦兼萬國
之地有四海之富而意不贍非宇小而用菲者欲多而
下不堪其求也語曰厨有腐肉國有饑民厩有肥馬路
有餧人今狗馬之養蟲獸之食豈特腐肉秣馬之費哉
無用之官不急之作無功而衣食縣官者衆是以上不
足而下困乏也今不减其本而與百姓爭薦草與商賈
[018-12a]
爭市利非所以明主德而相國家也夫男耕女績天下
之大業也古者分地而處之是以業無不食之地國無
乏作之民今縣官多張苑囿公田池澤公家有鄣假之
名而利歸權家三輔廹近山河地狹人衆四方並臻粟
米不能相贍公田轉假桑榆菜菓不殖地力不盡愚以
為非先帝所開苑囿池籞可賦歸之於民縣官租税而
已夫如是匹夫之力盡於南畆匹婦之力盡於麻枲田
野闢麻枲治則上下俱衍何困乏之有大夫黙然視丞
[018-12b]
相御史文學曰今天下合為一家利末惡欲行滛巧惡
欲施大夫君以心計筞國用搆諸侯參以酒𣙜咸陽孔
僅増以鹽鐡江充耕谷之等各以鋒鋭言利末之事析
秋毫可謂無間矣然國家衰耗城郭空虚故非崇仁義
無以化民非力本農無以富邦也御史曰古者制田百
歩為畆什而籍一先帝憐百姓衣食不足制田二百四
十歩而一畆率三十而稅一惰民不務田作饑寒及已
固其理也鹽鐡又何過乎文學曰什一而籍民之力也
[018-13a]
豐耗羙惡與民共之故曰什一天下之中正也今田雖
三十而以頃畆出税樂嵗粒米狼戾而寡取之凶年饑
饉而必求足加之以口賦更繇之役率一人之作中分
其功農夫悉其所得或假貸而益之是以百姓力耕疾
作而饑寒遂及已也御史曰古者十五入太學與小役
二十而冠與戎事五十以上血脉益剛曰艾壯詩曰方
叔元老克壯其猶今陛下寛力役之政二十三始賦五
十六而免所以輔耆壯而息老艾也丁者治其田里老
[018-13b]
者修其塘園則無饑寒之患不治其家而訟縣官亦悖
矣文學曰十九以下為殤未成人也二十而冠三十而
娶可以從戎事五十以上曰艾老杖於家不從力役所
以扶不足而息髙年也鄉飲酒耆老異饌所以優耆耄
而明養老也今五十以上至六十與子孫服輓輸並給
繇役非養老之意也古者有大喪者居三年不呼其門
通其孝道遂其哀戚之心也今或僵尸衰絰而從戎事
非所以子百姓順孝悌之心也陛下富於春秋委任大
[018-14a]
臣公卿輔政政教未均故庶人議也御史黙然不答大
夫曰明主憂勞萬人思念北邉故舉賢良文學髙第將
欲觀殊議異筞庶幾云得諸生無能出竒計徒守空言
不知取舍之宜時世之變此豈明主所欲聞哉文學曰
諸生對筞殊路同歸指在於崇禮義退財利復徃古之
道匡當世之失宜可行者焉執事闇於明禮而喻於利
末沮事隳議以故至今未决也大夫視文學悒悒而不
言丞相史曰辯國家之政事論執政之得失何不徐徐
[018-14b]
道理相喻何至切切如此乎賢良文學皆離席曰鄙人
固陋狂言以逆執事夫藥酒苦於口而利於病忠言逆
於耳而利於行諸生之諤諤乃公卿之良藥鍼石也大
夫色少寛丞相史曰今以近世觀之世殊而事異文景
之際建元之始民樸而歸本吏亷而自重殷殷屯屯人
衍而家富今政非改而教非易也何世之彌薄而俗之
滋衰也賢良曰竊聞閭里長老之言徃者常民衣服温
煖而不靡噐質樸牢而致用馬足以易歩車足以自載
[018-15a]
酒足以合歡而不湛樂足以理心而不滛入無宴樂之
聞出無佚遊之觀行即負羸止作鋤耘用約而財饒本
修而民富送死哀而不華養生適而不奢大臣正而無
欲執政寛而不苛故黎民寜其性百吏保其官建元始
崇文修德其後邪臣各以伎藝虧亂至治外障山海内
興諸利楊可勝告緡江充禁服張大夫革令杜周治獄
夏蘭之屬妄搏王温舒之徒妄殺殘吏萌起擾亂良民
當此之時百姓不保其首領豪富莫必其族姓聖主覺
[018-15b]
焉廼誅滅殘賊以塞天下之責居民肆然復安然其禍
累世不復瘡痍至今未息故百官尚有殘賊之政而强
宰尚有强奪之心大臣擅權而斷擊豪猾多黨而侵陵
富貴奢侈貧賤簒殺女紅難成而易弊車噐難就而易
敗常民文杯畫案婢妾衣紈履絲匹庶粺飯肉食無而
為有貧而强夸生不養死厚葬送死殫家遣女滿車富
者欲過貧者欲及是以民年急嵗促寡耻而少亷刑非
誅惡而姦猶不止也大夫曰吾以賢良為少愈乃反若
[018-16a]
胡車之相隨乎賢良曰宫室輿馬衣服噐械喪祭食飲
聲色玩好人情之所不能已也故聖人為之制度以防
之間者士大夫務於權利怠於禮義故百姓倣效頗踰
制度古者衣服不中制噐械不中用不粥於市今民間
雕琢不中之物刻畫無用之噐古者庶人之乗者馬足
以代其勞而已今富者連車列騎驂貳輜軿夫一馬伏
櫪當中家六口之食亡丁男一人之事古者庶人耋老
而後衣絲其餘則麻枲而已今富者縟繡羅紈中者素
[018-16b]
綈錦縑常民而被后妃之服䙝人而居婚姻之飾古者
庶人糲食藜藿非鄉飲酒膢臘祭祀無酒肉今閭巷無
故烹殺相聚野外負粟而徃挈肉而歸夫一豕之肉得
中年之收十五斗粟當丁男半月之食古者庶人春秋
修其祖祠以時有事于五祀盖無出門之祭今富者祈
名嶽望山川椎牛擊鼓戱倡舞像古者德行求福故祭
祀而寛仁義求吉故卜筮而布今世俗寛於行而求於
鬼怠於禮而篤於祭古者土鼓蕢枹擊木拊石以盡其
[018-17a]
懽及後卿大夫有管磬士有琴瑟今富者鐘鼓五樂歌
兒數曺中者鳴竽調瑟鄭儛趙謳古者瓦棺容尸木板
堲周其後桐棺不衣采槨不斵今富者繡牆題凑中者
梓棺楩槨古者明噐有形無實示民不用也後則有醯
醢之藏桐馬偶人其物不備今厚資多藏噐用如生人
古者不封不樹反虞祭於寢無廟堂之位其後則封之
庶人之墳半仭其髙可隱今富者積土成山列樹成林
臺榭連閣集觀增樓古者隣有䘮舂不相杵巷不歌謡
[018-17b]
孔子食於有䘮者之側未嘗飽也今俗因人之䘮以求
酒肉幸與小坐而責辦歌舞俳優連笑伎戱古者嫁娶
之服未之以記虞夏之後表布内絲骨笄象珥封君夫
人加錦尚褧而已今富者皮衣朱貉䌓露環佩古者事
生盡愛送死盡哀今生不能致其愛敬死以奢侈相髙
雖無哀戚之心而厚葬重幣者則以為孝黎民慕效至
於廢屋賣業古者夫婦之好一男一女而成家室之道
及後士一妾大夫二諸侯姪娣九女而已今諸侯百數
[018-18a]
卿大夫十數中者侍御富者盈室是以女或怨曠失時
男或放死無匹古者不以人力狥於禽獸不奪民財以
養狗馬是以財衍而力有餘今猛獸竒蟲不可以耕耘
而令當耕耘者養食之百姓或裋褐不完而犬馬衣文
繡黎民或糠糟不接而禽獸食肉夫宫室奢侈林木之
蠧也噐械雕琢財用之蠧也衣食靡麗布帛之蠧也狗
馬食人食五榖之蠧也口腹縱恣魚肉之蠧也用費不
節府庫之蠧也漏積不禁田野之蠧也䘮祭無度傷生
[018-18b]
之蠧也目修於五色耳營於五音體極輕薄口窮甘脆
功積於無用財盡於不急故國病聚不足則政怠人病
聚不足則身危丞相曰治聚不足柰何賢良曰昔晏子
相齊民奢示之以儉民儉示之以禮今公卿大夫誠能
節車輿適衣服躬親節儉率以敦樸罷園池損田宅内
無事乎市列外無事乎山澤農夫有所施其功女紅有
所粥其業如是則氣脉和平而無聚不足之患矣大夫
曰昔公孫布被兒寛練袍衣若僕妾食若庸夫淮南逆
[018-19a]
於内蠻夷暴於外盗賊不為禁奢侈不為節何聚不足
之能治乎賢良曰文景之際建元之始大臣尚有爭引
守正之義自此以後多承意從欲少敢直言面議而正
刺因公而徇私故武安丞相訟園田爭曲直於人主之
前夫九層之臺一傾公輸子不能正本朝一邪伊望不
能復故公孫丞相兒大夫側身行道分禄以養賢卑已
以下士無行人子産之繼而葛繹澎侯隳壞其緒毁其
客館議堂以為馬厩婦舍無養士之禮而尚驕矜之色
[018-19b]
亷恥陵遲而爭於利矣大夫勃然作色黙而不應丞相
史曰以賢良文學之議則有司蒙素飡之恥使賢良而
親民偉仕亦未見其能醫百姓之疾也賢良曰談何容
易而况行之乎今欲下箴石通關鬲則恐有盛胡之累
懷鍼槖艾則被不工之名狼䟦其胡載㚄其尾君子之
路行止之道固狹耳大夫曰今守相古之方伯専制千
里善惡在己巳不能耳道何狹之有哉賢良曰今吏道
壅而不選富者以財賈官勇者以死射功戱車鼎躍咸
[018-20a]
出補吏累功積日或至卿相擅生殺之柄專萬民之命
是以徃者郡國黎民相乗而不能理或至鋸頸殺不辜
而不能正執紀綱非其道故也古者封賢禄能不過百
里百里之中而為都疆垂不過五十猶以為一人之身
明不能照聰不能逹故立卿大夫以佐之而政治乃備
今守相無古諸侯之賢而莅千里之政主一郡之衆一
人之身治亂在已千里與之轉化不可不熟擇也故人
主有私人以財不私人以官大夫曰吏多不良矣又侵
[018-20b]
漁百姓長吏厲諸小吏小吏厲諸百姓賢良曰今小吏
禄薄郡國繇役逺至三輔常居則匱於衣食有故則賣
畜鬻産不徒是也府求之縣縣求之鄉鄉安取之哉夫
欲影正者端其表欲下亷者先其身故貪鄙在率不在
下教訓在政不在民大夫曰君子内潔已而不能教於
彼周公不能正管蔡之邪子産不能正鄧晳之偽今一
一責之有司有司豈能縛其手足而使之無為非哉賢
良曰春秋譏刺不及庶人責其率也古者大夫將臨刑
[018-21a]
聲色不御恥不能以化而傷其不全也政教闇而不著
百姓蹶而不扶若此則何以為民父母大夫曰人君不
畜惡民農夫不畜惡草鉏惡草而衆苖成刑惡民而萬
夫悦故刑所以正民鉏所以别苖也賢良曰刑之於治
猶筞之於御也良工不能無筞御者有筞而勿用今廢
其紀綱而不能張壞其禮義而不能防陷民於罔從而
獵之以刑是猶開其闌牢發以毒矢也曽子曰上失其
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不傷民之不治
[018-21b]
而伐己之能得姦猶弋者覩鳥獸掛罻羅而喜也管子
曰倉廪實而知禮節百姓足而知榮辱方今之務在罷
鹽鐡退權利分土地趣本業養桑麻盡地力則民自富
民無饑寒之憂則教可成也語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
教之夫如是則民徙義而從善入孝而出悌何暴慢之
有大夫曰縣官鑄農噐使民務本不營於末則無饑寒
之累鹽鐵何害而罷賢良曰農天下之大業也鐡噐民
之大用也噐用便利則用力少而得作多功用不具則
[018-22a]
田疇荒而榖不殖徃時鹽與五穀同價噐和利而中用
今縣官鼓鑄鐡噐大抵多為大噐不給民用鹽鐡價貴
百姓皆不便貧民或木耕手耨土耰啖食鐡官賣噐不
售或頗賦於民卒徒作不中程時命助之徴發無限百
姓苦之今能務本去末湛民以禮示民以樸則百姓反
本而不營末矣丞相史曰先王之道軼久而難復賢良
文學之言深逺而難行非當世之所能及也於是遂罷
本紀鹽鐡/論通典
[018-22b]
  桓寛曰余覩鹽鐡之議異哉吾所聞汝南朱子伯
  為子言當此之時豪俊並進四方輻凑賢良茂陵
  唐生文學魯萬生之倫六十餘人咸聚闕庭舒六
  藝之風論太平之原智者贊其慮仁者明其施勇
  者見其斷辯者陳其詞誾誾焉侃侃焉雖不能詳
  備斯可略觀矣然蔽於雲霧終廢不行悲夫公卿
  知任武可以闢地而不知德廣可以附逺知權利
  可以廣用而不知稼穡可以富國也近者親附逺
[018-23a]
  者恱德則何為而不成何求而不得不出於斯路
  而務畜利長威豈不謬哉中山劉子雍言王道矯
  當世復諸正務在乎反本直而不徼切而不&KR0008
  斌然斯可謂宏博君子矣九江祝生奮由路之意
  推史魚之節發憤懣刺譏公卿介然直而不撓可
  謂不畏强禦矣桑大夫據當世合時變推道術尚
  權利辟略小辯雖非正法然巨儒宿學不能自解
  博物通逹之士也然攝公卿之柄不引凖繩以道
[018-23b]
  化下放於利末不師古始處非其位行非其道果
  隕其姓以及厥宗車丞相履伊吕之列當軸處中
  括囊不言容身而去彼哉彼哉若夫丞相御史大
  夫兩府之士不能正議以輔宰相成同類長同行
  阿意茍合以說其上斗筲之徒何足算也
時濟隂魏相亦以文學對筞謂賞罰所以勸善禁惡政
之本也日者燕王為無道韓義出身彊諫為王所殺義
無比干之親而蹈比干之節宜顯賞其子以示天下明
[018-24a]
為人臣之義霍光納其言因擢義子延夀為諫大夫考/異
曰此事通鑑載於燕王桑宏羊謀反坐誅之後且云久/之魏相對筞非也按昭帝時唯始元五年下詔舉賢良
文學六年有司與賢良文學論難鹽鐵事自此以後無/再舉賢良文學之文然通鑑所以載於元鳯元年燕王
死之後者正以魏相筞云日者燕王為無道韓義諫而/死遂附於此不知相所謂燕王為無道者乃昭帝初立
時燕王與齊孝王子劉澤等謀殺雋不疑義以諫死至/六年舉賢良文學而相對筞遂及之耳故相傳云相以
賢良對筞髙第為茂陵令御史大夫桑宏羊客詐稱御/史為相所捕論益知相對筞在宏羊未死之前明矣
相為茂陵令御史大夫桑宏羊客詐稱御史止傳丞不
以時謁客怒縳丞相疑其有姦收捕按致其罪論棄客
[018-24b]
市茂陵大治韓延夀/魏相傳初蘇武在北海上漢求武及馬宏
等後匈奴歸此二人考異曰匈奴傳云壷衍鞮單于立/三嵗衛律更謀歸漢使不降者蘇
武馬宏等單于以始元二年立如此則武歸當在始元/四年按紀移中監蘇武以始元六年春至以為典屬國
武傳云武來歸明年上官桀等謀反桀以元鳯元年誅/則武歸在始元六年而匈奴傳所載誤矣又武傳云昭
帝即位數年匈奴與漢和親漢求武等匈奴詭言武死/後漢使復至常恵夜見漢使教以天子射鴈得帛書言
武在某澤中使者讓單于單于乃歸武/等以此攷之初不出於衛律今從武傳故凡從武還者
九人既至京師拜為典屬國霍光上官桀素與李陵善
遣陵故人隴西任立政等三人俱至匈奴招陵立政等
[018-25a]
至單于置酒賜漢使者李陵衛律皆侍坐立政等見陵
未得私語即目視陵而數數自循其刀環握其足隂諭
之言可還歸漢也後陵律持牛酒勞漢使博飲兩人胡
服椎結讀曰/髻立政大言曰漢已大赦中國安樂主上富
於春秋霍子孟上官少叔用事以此言㣲動之陵黙不
應熟視而自循其髪荅曰吾已胡服矣有頃律起更衣
立政曰咄少卿良苦霍子孟上官少叔謝女陵曰霍與
上官無恙乎立政曰請少卿來歸故鄉毋憂富貴陵字
[018-25b]
立政曰少公歸易耳恐再辱奈何語未卒衛律還頗聞
餘語曰李少卿賢者不獨居一國范蠡徧遊天下由余
去戎入秦今何語之親也因罷去立政隨謂陵曰亦有
意乎陵曰丈夫不能再辱遂死於匈奴本紀蘇武常恵/李陵匈奴傳通
鑑/夏旱大雩不得舉火本紀五/行志上官桀安記光過失予
燕王令上書告之又為丁外人求封燕王大喜上書稱
子路䘮姊朞而不除孔子非之子路曰由不幸寡兄弟
不忍除之故曰觀過知仁今臣與陛下獨有長公主為
[018-26a]
姊陛下幸使丁外人侍之外人宜蒙爵號書奏上以問
光光執不許桀等又詐使人為燕王旦上書曰昔秦據
南面之位制一世之命威服四夷輕弱骨肉顯重異族
廢道任刑無恩宗室其後尉佗入南越陳渉呼楚澤近
狎作亂内外俱發趙氏無炊火焉髙皇帝覽踪跡觀得
失見秦建本非是故改其路規土連城布王子孫是以
枝葉扶疎異姓不得間也今陛下承明繼成委任公卿
羣臣連與成朋非毁宗室膚受之愬日騁於廷惡吏廢
[018-26b]
法立威主恩不及下究又言光專權自恣疑有非常臣
旦願歸符璽入宿衛察姦臣之變時上年十四覺其詐
本紀燕王霍光傳云考異曰本紀云桀等詐使人為燕/王旦上書霍光傳 上曰朕知是書詐也將軍之廣明
都郎屬耳燕王何以得知之至燕王傳乃云旦自上疏/又云帝覺其有詐遂親信光與霍光傳所載殊乖異顔
氏疑燕王傳之誤今/從本紀及霍光傳
元鳯元年春三月賜郡國所選有行義者涿郡韓福等
五人帛人五十匹遣歸本紀元考異曰荀紀載於/始元 年今從漢書本紀遷趙
充國中郎將將屯上谷還為水衡都尉充國傳/百官表八月上
[018-27a]
官桀等謀令長公主置酒請霍光伏兵格殺之因廢帝
迎立燕王光傳之考異曰外戚傳載桀又謀誘燕王至/而誅 因廢帝而立桀此必無之事殆當時
文致之辭也本紀詔亦不過曰共謀令長公主置酒伏/兵殺大將軍光徴立燕王為天子亦無誅燕王立桀之
語今從本紀削去此兩語推原其始不過爭權遂致於/此當是時也首發此謀者燕倉倉為大將軍幕府軍吏
繼以告楊敞敞即燕王所告長史敞亡功至搜粟都尉/者也聞其事於朝者乃杜延年延年又光親信腹心之
人也事之終始發於此三人固不無可疑者至宣帝時/魏相欲摧霍氏或告霍禹等欲令太后置酒引丞相斬
之因廢帝而立禹謂霍氏怨望欲殺相則有之至於廢/天子而立禹是亦誅燕王立桀之類也出乎爾者反乎
爾其斯之謂與唯禇先生補史記侯表書上官桀曰與/大將軍霍光爭權因以謀反族滅此得之矣千百載之
[018-27b]
下不欲擅變舊/史因書於此焉燕王置驛書徃來相報許立桀為王外
連郡國豪桀以千數旦以語相平平曰大王前與劉澤
結謀事未成而發覺者以劉澤素夸好侵陵也平聞左
將軍素輕易車騎將軍少而驕臣恐其如劉澤時不能
成又恐既成反大王也旦曰前日一男子詣闕自謂故
太子長安中民趣鄉讀曰/嚮之正讙不可止大將軍恐出
兵陳之以自備耳我帝長子天下所信何憂見反後謂
羣臣盖主報言獨患大將軍與右將軍王莽今右將軍
[018-28a]
物故丞相病幸事必成徴不久令羣臣皆裝是時天雨
虹下屬之欲/反宫中飲井水井水竭厠中豕羣出壞大官
竈烏鵲鬭死䑕舞殿端門中殿上户自閉不可開天火
燒城門大風壞宫城樓折㧞樹木流星下堕后妃以下
皆恐王驚病使人祠葭音/家水台音/怡水王客吕廣等知星
為王言當有兵圍城期在九月十月漢當有大臣戮死
者王愈憂恐謂廣等曰謀事不成妖祥數見兵氣且至
奈何㑹盖主舎人父假稻田使者燕倉知其謀燕王/傳
[018-28b]
故為大將軍幕府軍吏補史記/侯表以告大司農楊敞敞素
謹畏不敢言廼移病卧以告諫大夫杜延年延年以聞
敞/傳九月詔丞相部中二千石逐捕燕王/傳丞相徴事任宫
格捕桀殺之便門丞相少史王夀考異曰漢書侯表作/王山夀史記侯表作
王山今從漢/書紀作王夀説安與俱入丞相斬安補史記/侯表時典屬國
蘇武子男元與安有謀坐死武素與桀宏羊有舊又數
為燕王所訟廷尉窮治黨與奏請逮捕武霍光寢其奏
免武官蘇武/傳冬十月封延年倉宫夀皆為列侯本/紀楊敞
[018-29a]
以九卿不輙言故不得侯楊敞傳侯按原本不書封延/年等列 句當是脫落今補
入/旦聞桀安等事覺憂懣置酒與羣臣妃妾别因欲自
殺左右止王㑹天子使使者賜旦璽書曰昔髙皇帝王
天下建立子弟以藩屏社稷先日諸吕隂謀大逆劉氏
不絶若髪頼絳侯等誅討賊亂尊立孝文以安宗廟非
以中外有人表裏相應故邪樊酈曹灌擕劍推鋒從髙
帝墾菑古災/字除害耘鉏海内勤苦至矣然賞不過封侯
今宗室子孫曽無暴衣露冠之勞裂地而王之分財而
[018-29b]
賜之父死子繼兄終弟及今王骨肉至親敵吾一體廼
與他姓異族謀害社稷親其所踈踈其所親有逆悖之
心無忠愛之義如使古人有知當何面目復奉齊酎見
髙祖之廟乎旦得書以綬自絞天子加恩賜旦諡曰刺
燕王/傳大將軍光既誅上官桀遂遵武帝法度以刑罰
痛繩羣下繇是俗吏上嚴酷以為能而河南太守丞淮
陽黄霸獨用寛和名循吏/傳大將軍長史丙吉薦儒生王
仲翁蕭望之等數人於霍光皆召見光自經上官桀等
[018-30a]
謀後出入自備吏民當見者露索去兵刄兩吏夾持望
之獨不肯聽自引出閤曰不願見吏牽持匈匈光聞之
告吏勿持望之既至前説光曰將軍以功德輔幼主將
以流大化致於治平是以天下之士延頸企踵爭願自
効以輔髙明今士見者皆先露索挾持恐非周公相成
王躬吐握之禮致白屋之意於是光獨不除用望之而
仲翁等皆補大將軍史望之/傳宗止劉德雜案上官氏盖
主事盖長公主孫譚遮德自言德數所具/反責以公主起
[018-30b]
居無狀侍御史以為光望不受女承指劾德誹謗詔獄
免為庶人屏居山田光聞而恨之復白召德守青州刺
劉徳傳/百官表
二年夏六月赦天下本/紀
三年春正月泰山萊蕪山南匈匈有數千人聲民視之
有大石自立髙丈五尺大四十八圍入地深八尺三石
為足石立後有白烏數千下集其旁是時昌邑有枯社
木卧復生又上林有桞樹枯僵自起生按原本無此句/與下文不應當
[018-31a]
是脱落/今補入符節令魯國眭息隨/反宏推春秋之意以為石栁
皆隂類下民之象泰山者岱宗之嶽王者易姓告代之
處今大石自立僵居羊/反栁復起非人力所為宏意亦不
知其所在即説曰先師董仲舒有言雖有繼體守文之
君不害聖人之受命漢家堯後有傳國之運宜求索賢
人䄠以帝位而退自封百里如殷周二王後以承順天
命宏使友人内官長賜上此書時帝幼大將軍光秉政
惡之下其書廷尉奏賜宏妄設妖言惑衆大逆不道皆
[018-31b]
伏誅眭宏/傳二月癸丑下廷尉王平少府徐仁獄光以其
㺯法輕重皆坐以縱反者考異曰此通鑑本文也按傳/無卒下之獄四字兼前已云
光以千秋擅召二千石外内異言遂下廷尉平少府/仁獄今又云卒下之獄則為重複今除去此四字
遼東烏桓反先是匈奴三千餘騎入五原霍光欲發兵
于堯/反擊之以問趙充國考異曰按傳武都氐反趙充/國以䕶軍都尉將兵擊定之
遷中郎將武都氐反在元年當是元年已/為中郎將此言䕶軍都尉恐誤今除去之充國以為招
冦生事非計也光更問中郎將范明友明友言可擊於
是拜明友為度遼將軍擊之斬首六千餘級獲三王首
[018-32a]
匈奴繇是恐不敢出兵本紀匈/奴傳太史令張夀王上書言
歴者天地之大紀上帝所為傳黄帝調律歴漢元年以
來用之今隂陽不調宜更歴之過也詔下主歴使者鮮
于妄人詰問夀王不服妄人請與治歴大司農中丞麻
光等二十餘人雜候日月晦朔弦望八節二十四氣鈞
校諸歴用狀奏可詔與丞相御史大將軍右將軍史各
一人雜候上林清臺課諸歴䟽宻凡十一家以元鳯三
年十一月朔旦冬至盡五年十二月各有第夀王課䟽
[018-32b]
逺案漢元年不用黄帝調歴夀王非漢歴逆天道非所
宜言大不敬有詔勿劾復候盡六年太初歴第一即墨
徐萬且子余/反長安徐禹治太初歴亦第一夀王及待詔
李信治黄帝調歴課皆䟽闊又言黄帝至元鳯三年六
千餘嵗丞相屬寶長安單安國安陵桮育治終始言黄
帝以來三千六百二十九嵗不與夀王合夀王又移帝
王録舜禹年嵗不合人年夀王言化益為天子代禹驪
山女亦為天子在殷周間皆不合經術夀王歴廼太史
[018-33a]
官殷歴也夀王猥曰安得五家歴又妄言太初歴虧四
分日之三去小餘七百五分以故隂陽不調謂之亂世
劾夀王吏八百石古之大夫服儒衣誦不詳之辭作妖
言欲亂制度不道奏可夀王候課比三年下終不服再
劾死更赦勿劾遂不更言誹謗益甚竟以下吏律歴/志
嵗青州刺史劉德為宗正光禄大夫河内蔡義為少府
百官/表初義以明經給事大將軍莫府遷補覆盎城門候
久之詔求能為韓詩者徴義待詔久不進見義上䟽曰
[018-33b]
臣山東草萊之人行能亡所比容貌不及衆然而不棄
人倫者竊以聞道於先師自託於經術也願賜清閒讀/曰
閑/之燕得盡精思於前上召見義説詩甚說讀曰/恱之擢
為光禄大夫給事中進授帝至是為少府義/傳
四年春正月丁亥帝加元服本紀摛通典載帝冠辭曰/陛下 著先帝之光輝以
承皇天之嘉祐欽奉孟春之吉辰普尊天道之郊域秉/率萬福之丕靈始加昭明之元服推逺冲孺之幼志藴
積文武之就德肅勤髙祖之清廟/六合之内靡不蒙福承天無極是時帝始冠長八尺
二寸外戚許/后傳通詩尚書有明哲之性霍光亡周公之德
[018-34a]
秉政九年久於周公上既冠而猶不歸政五行/志是月丞
相富民定侯田千秋薨本紀皆考異曰百官表史記將/相表 云正月甲戌千秋薨按
長歴是年二月乙夘朔逆而推之/正月無甲戌當是字誤今除之初千秋年老上優之
朝見得乗小車因號曰車丞相千秋/傳魏相為河南太守
禁止姦邪豪彊畏服田千秋子為雒陽武庫令自見失
父而相治郡嚴恐久獲辠乃自免去相使掾追呼之遂
不肯還相獨恨曰大將軍聞此令去官必以我為用丞
相死不能遇其子使當世貴人非我殆矣武庫令西至
[018-34b]
長安大將軍光果以責過相曰幼主新立以為函谷京
師之固武庫精兵所聚故以丞相弟為關都尉子為武
庫令今河南太守不深惟國家大筞茍見丞相不在而
斥逐其子何淺薄也後人有告相賊殺不辜事下有司
河南卒戍中都官者二三千人遮大將軍自言願復留
作一年以贖太守罪河南老弱萬餘人守關欲入上書
關吏以聞大將軍用武庫令事遂下相廷尉獄魏相/傳
月乙丑御史大夫王訢為丞相封宜春侯百官表致考/異曰胡 堂
[018-35a]
管見謂田千秋薨二年不拜丞相是霍光少昭帝也楊/敞薨踰月而拜蔡義為丞相是霍光不敢少宣帝也其
言善矣殊不知田千秋之後即拜王訢為相通鑑失/於登載遂使致堂誤發此議耳今據百官表増入
司農楊敞為御史大夫百官表/王訢傳夏六月赦天下本/紀初李
廣利擊大宛還過杅音/烏彌杅彌遣太子頼丹為質於龜
音邱慈將按西域傳此下有廣利責龜兹不得受杅/彌質即 頼丹入至京師昭帝以為校尉將軍田輪
䑓事此本不/載當是脱落樓蘭王死匈奴先聞之遣其質子安歸歸
得立為王漢遣使詔新王令入朝天子將加厚賞樓蘭
王繼母謂王曰先王遣兩子質漢皆不還奈何欲徃朝
[018-35b]
乎王用其計謝使曰新立國未定願待後年入見天子
西域/傳傅介子從大宛還奏事詔拜介子為中郎遷平樂
監介子謂大將軍光曰樓蘭龜兹數反覆願徃刺之以
威示諸國大將軍曰龜兹道逺且驗之於樓蘭於是白
遣之介子與士卒俱齎金幣揚言以賜外國為名至樓
蘭樓蘭王貪漢物來見使者介子與坐飲陳物示之飲
酒皆醉介子謂王曰天子使我私報王王起隨介子入
帳中屏語壯士二人從後刺之立死其貴人左右皆㪚
[018-36a]
走介子告諭以王負漢罪天子遣我來誅王傅介/子傳當更
立王弟尉屠耆在漢者西域傳前考異曰傅介子傳云/當更立 太子質在漢者與西
域傳所言不同按其後漢卒立尉屠/耆當是西域傳所言為正今從之秋七月乙巳詔曰
樓蘭王安歸考異曰西域傳作嘗歸按本紀/傅介子傳皆作安歸今從之常為匈奴
間候遮漢使者發兵殺略衛司馬安樂光禄大夫忠期
門郎遂成等三軰及安息大宛使盗取節印獻物甚逆
天理平樂監傅介子持節使誅斬樓蘭王安歸首縣之
北闕以直報怨不煩師衆其封介子為義陽侯又封范
[018-36b]
明友為平陵侯考異曰本紀作夏四月按功臣表二人/並以七月乙巳封今從表 按原本不
書范明友之封與考/異所云不合今補入士刺王者皆補侍郎傅介子傳/功臣表
月客星在紫宫中斗樞極間天文/志
五年夏四月燭星見奎婁間天文/志六月發三輔及郡國
惡少年吏有告劾亡者屯遼東本紀三考異曰天文志/云發 輔郡國少年詣
北軍與紀不/同今從本紀是嵗詹事魯國韋賢為大鴻臚百官/表賢兼
通禮尚書以詩教授號稱鄒魯大儒徴為博士給事中
進授帝詩稍遷光禄大夫詹事至大鴻臚韋賢/傳
[018-37a]
六年冬十一月乙丑御史大夫楊敞為丞相封安平侯
百官表侯表按考異曰百官表作十一月己丑通鑑作/十一月乙丑 長歴是嵗十一月己亥朔無己丑今從
通/鑑初敞嘗給事大將軍莫府為軍司馬霍光愛厚之敞/傳
封右將軍張安世富平侯本紀/侯表烏桓復犯塞考異曰通/鑑載於拜
楊敞相前按楊敞蔡義之拜張安世之封盖同一日本/紀叙安世封於烏桓之前則二人之除亦在前無疑今
從本紀書烏桓犯塞事於張安世封侯之後入按/原本此上不書安世之封與考異不合今補是嵗
史樂成為少府河東太守田延年為大司農百官/表
元平元年春正月庚子日出時有黑雲狀如焱風亂鬊
[018-37b]
音/舜轉出西北東南行轉而西有頃亡天文/志二月乙酉牂
雲如狗赤色長尾三枚夾漢西行天文/志水衡都尉趙充
國為後將軍水衡都尉光禄大夫韓増為前將軍徙右
將軍張安世為車騎將軍光禄勲百官表張按原本徙/右將軍 安世句属
後文大將軍光白皇后之下/於文義未安今移入此處夏四月癸未帝崩于未央
本/紀初霍光欲皇后擅寵有子因上體不安左右及醫
皆阿意言宜禁内雖宫人使令皆為窮袴多其帶後宫
莫有進者外戚/傳唯皇后顓寢皇后年六嵗而立立十年
[018-38a]
而帝崩遂絶繼嗣五行/志大將軍光白皇后請徴昌邑王
賀六月丙寅王受皇帝璽綬宣帝/紀昌邑王賀哀王子也
霍光昌/邑王傳在國素狂縱武帝之䘮賀游獵不止中尉琅邪
王吉上䟽諫曰臣聞古者師日行三十里吉行五十里
今者大王幸方與音房/預曽不半日而馳二百里百姓頗
廢耕桑治道牽馬臣愚以為不可數變昔召公述職當
民事時舍於棠下而聼斷焉是時人皆得其所後世思
其仁恩至虖不伐甘棠甘棠之詩是也大王不好書術
[018-38b]
而樂逸㳺非所以進仁義之隆也及徴書至王吉又奏
書戒王曰臣聞髙宗諒闇三年不言今大王以喪事徴
慎毋有所發且何獨喪事凡南面之君何言哉天不言
四時行焉百物生焉願大王察之通鑑王/吉傳昌邑王既立
行滛亂大將軍光憂懣以問大司農田延年乃引延年
給事中隂與車騎將軍張安世圖計議既定即與羣臣
俱見白太后具陳昌邑王不可以承宗廟狀羣臣以次
上殿召昌邑王伏前聽詔光與羣臣連名奏王尚書令
[018-39a]
讀奏曰丞相臣敞大司馬大將軍臣光車騎將軍臣安
世度遼將軍臣明友前將軍臣増後將軍臣充國御史
大夫臣義宜春侯臣譚當塗侯臣聖隨桃侯臣昌樂杜
侯臣屠耆堂太僕臣延年太常臣昌大司農臣延年宗
正臣德少府臣樂成廷尉臣光執金吾臣延夀大鴻臚
臣賢左馮翊臣廣明右扶風臣德長信少府臣嘉故典
屬國臣武京輔都尉臣廣漢司𨽻校尉臣辟兵諸吏文
學光禄大夫臣遷臣畸臣吉臣賜臣管臣勝臣梁臣長
[018-39b]
幸臣夏侯勝太中大夫臣德臣卭昧死言皇太后陛下
臣敞等頓首死罪天子所以永保宗廟總一海内者以
慈孝禮誼賞罰為本孝昭皇帝早棄天下亡嗣臣敞等
議禮曰為人後者為之子也昌邑王宜嗣後遣宗正大
鴻臚光禄大夫奉節使徴昌邑王立為皇太子受皇帝
璽自之符璽取節十六朝暮臨力禁/反令從官更持節從
召内泰壹宗廟樂人輦道牟首鼓吹歌舞悉奏衆樂發
長安厨三太牢具祠閣室中祀已與從官飲㗖徒敢/反
[018-40a]
法駕皮軒鸞旗驅馳北宫桂宫弄彘鬭虎與從官官奴
夜飲湛讀曰沈/又曰眈沔於酒詔太官上乘輿食如故食監奏
未釋服未可御故食復詔太官趣具無關食監太官不
敢具即使從官出買鷄豚詔殿門内以為常臣敞等數
進諫不變更日以益甚恐危社稷不可以承天序奉祖
宗廟子萬姓當廢皇太后詔曰可光扶王下殿送至昌
邑邸太后詔歸賀昌邑賜湯沐邑二千户昌邑羣臣坐
在國時不舉奏王罪過令漢朝不聞知又不能輔道讀/曰
[018-40b]
導/陷王大惡考異曰王吉傳陥王大惡下有皆下獄三/字又霍光傳云光盡驅出昌邑羣臣置金
馬門外車騎將軍安世將羽林騎收縛二百餘人皆送/廷尉詔獄是昌邑羣臣下獄已見於安世收縛之時時
昌邑盖未廢也至王吉傳所載乃是昌邑已廢漢朝加/羣臣之罪悉誅殺之非始收下吏也吉傳為誤通鑑從
兩傳俱載非是今删去/王吉傳皆下獄三字誅殺二百餘人出死號呼火故/反
市中曰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霍光傳/王吉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