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1a] 
欽定四庫全書
北齊書卷二十一
隋太子通事舎人李百藥撰
列傳第十三
髙 乾 弟昂弟季式
封隆之子子繪
髙乾字乾邕渤海蓨人也父翼字次同豪俠有風神為
州里所宗敬孝昌末葛榮作亂於燕趙朝廷以翼山東
豪右即家拜渤海太守至郡未幾賊徒愈盛翼部率合
[021-1b]
境徙居河濟之間魏因置東冀州以翼為刺史加鎮東
將軍樂城縣侯及尒朱兆弑荘帝翼保境自守謂諸子
曰主憂臣辱主辱臣死今社稷阽危人神憤怨破家報
國在此時也尒朱兄弟性甚猜忌忌則多害汝等宜早
圖之先人有奪人之心時不可失也事未輯而卒中興
初贈使持莭侍中太保録尚書事冀定瀛相殷幽六州
諸軍事冀州刺史諡曰文宣乾性明悟俊偉有知略羙
[021-2a]
音容進止都雅少時輕俠數犯公法長而修改輕財重
義多所交結魏領軍元义權重當世以意氣相得接乾
甚厚起家拜員外散騎侍郎領直後轉太尉士曹司徒
中兵遷員外魏孝莊之居藩也乾潜相託附及尒朱榮
入洛乾東奔於翼莊帝立遥除龍驤將軍通直散騎常
侍乾兄弟本有從横志見榮殺害人士謂天下遂亂乃
率河北流人反於河濟之間受葛榮官爵屢敗齊州士
馬莊帝尋遣右僕射元羅巡撫三齊乾兄弟相率出降
朝廷以乾為給事黄門侍郎尒朱榮以乾前罪不應復
[021-2b]
居近要莊帝聼乾解官歸鄉里於是招納驍勇以射獵
自娯榮死乾馳赴洛陽莊帝見之大喜時爾朱徒黨擁
兵在外莊帝以乾為金紫光祿大夫河北大使令招集
鄉閭為表裏形援乾垂涕奉詔弟昂拔劒起舞請以死
自効俄而尒朱兆入洛尋遣其監軍孫白鷂百餘騎至
冀州託言普徵民馬欲待乾兄弟送馬因收之乾旣宿
有報復之心而白鷂忽至知將見圖乃先機定策潜勒
[021-3a]
壯士襲據州城傳檄州郡殺白鷂執刺史元仲宗推封
隆之權行州事為莊帝舉哀三軍縞素乾昇壇誓衆辭
氣激揚涕淚交下將士莫不哀憤北受幽州刺史劉靈
助節度共為影響俄而靈助被殺屬髙祖出山東揚聲
來討衆情莫不惶懼乾謂其徒曰吾聞髙晋州雄略蓋
世其志不居人下且尒朱無道殺主虐民正是英雄効
義之㑹也今日之來必有深計吾當輕馬奉迎密參意
㫖諸君但勿憂懼聼我一行乾乃將十數騎於關口迎
謁乾旣曉達時機閑習世事言辭慷慨雅合深㫖髙祖
[021-3b]
大加賞重仍同帳寢宿時髙祖雖内有遠圖而外跡未
見尒朱羽生為殷州刺史髙祖密遣李元忠舉兵逼其
城令乾率衆偽往救之乾遂輕騎入見羽生與指畫軍
計羽生與乾俱出因擒之遂平殷州又共定策推立中
興主拜乾侍中司空先是信都草剏軍國權輿乾遭喪
不得終制及武帝立天下初定乾乃表請解職行三年
之禮詔聼解侍中司空如故封長樂郡公邑一千戸乾
[021-4a]
雖求退不謂便見從許旣去内侍朝廷罕所關知居常
怏怏武帝將貳於髙祖望乾為己用㑹於華林園讌罷
獨留乾謂之曰司空奕世忠良今日復建殊効相與雖
則君臣實亦義同兄弟宜共立盟約以敦情契殷勤逼
之乾對曰臣世奉朝廷遇荷殊寵以身許國何敢有貳
乾雖有此對然非其本心事出倉卒又不謂武帝便有
異圖遂不固辭而不啓髙祖及武帝置部曲乾乃私謂
所親曰主上不親勲賢而招集羣豎數遣元士弼王思
政往來關西與賀拔岳計議又出賀拔勝為荆州刺史
[021-4b]
外示疎忌實欲樹黨令其兄弟相近冀據有西方禍難
將作必及於我乃密啓髙祖髙祖召乾詣幷州面論時
事乾因勸髙祖宜受魏禪髙祖以袖掩其口曰勿妄言
今啓司空復為侍中門下之事一以相委髙祖屢啓詔
書竟不施行乾以頻請不遂知變難將起密啓髙祖求
為徐州乃除使持節都督三徐諸軍事開府儀同三司
徐州刺史指期將發而帝知乾泄漏前事乃詔髙祖云
[021-5a]
曾與乾邕私有盟約今復反覆兩端髙祖便取乾前後
數啓論時事者遣使封送武帝帝召乾邕示之禁於門
下省對髙祖使人責乾前後之失乾曰臣以身奉國義
盡忠貞陛下旣立異圖而乃云臣反覆以匹夫加諸罪
尚或難免况人主推惡復何逃命欲加之罪其無辭乎
功大身危自古然也若死而有知庶無負莊帝遂賜死
時年三十七乾臨死神色不變見者莫不歎惜焉時武
衛將軍元整監刑謂乾曰願有書及家人乎乾曰吾兄
弟分張各在異處今日之事想無全者兒子旣小未有
[021-5b]
所識亦恐巢傾卵破夫欲何言後髙祖討斛斯椿等次
盟津謂乾弟昻曰若早用司空之策豈有今日之舉也
天平初贈使持節都督冀定滄瀛幽齊徐青光兖十州
軍事太師錄尚書事冀州刺史諡曰文昭長子繼叔襲
祖洛城縣侯令第二子呂兒襲乾爵乾弟慎字仲密頗
渉文史與兄弟志尚不同偏為父所愛魏中興初除滄
州刺史東南道行臺尚書太昌初遷光州刺史加驃騎
[021-6a]
大將軍儀同三司時天下初定聼慎以本鄉部曲數千
人自隨慎為政嚴酷又縱左右吏民苦之兄乾死密棄
州將歸髙祖武帝勑青州斷其歸路慎間行至晉陽髙
祖以為大行臺左丞轉尚書當官無所迴避時咸畏憚
之自義旗之後安州民恃其邊險不賓王化尋以慎為
行臺僕射率衆討平之天平末拜侍中加開府元象初
出為兖州刺史尋徵為御史中尉選用御史多其親戚
鄉閭不稱朝望世宗奏令改選焉愼前妻吏部郎中崔
暹妹為愼所棄暹時為世宗委任慎謂其搆已性旣狷
[021-6b]
急積懐憤恨因是罕有糺劾多所縱舍髙祖嫌責之彌
不自安出為北豫州刺史遂據武牢降西魏愼先入關
周文帝率衆東出髙祖破之於邙山愼妻子將西度於
路盡禽之髙祖以其勲家啓愼一房配沒而已
昂字敖曹乾第三弟幼稚時便有壯氣長而俶儻膽力
過人龍眉豹頸姿體雄異其父為求嚴師令加捶撻昂
不遵師訓專事馳騁每言男兒當横行天下自取富貴
[021-7a]
誰能端坐讀書作老博士也與兄乾數為劫掠州縣莫
能窮治招聚劒客家資傾盡鄉閭畏之無敢違迕父翼
常謂人曰此兒不滅我族當大吾門不直為州豪也建
義初兄弟共舉兵旣而奉旨散衆仍除通直散騎侍郎
封武城縣伯邑五百戸乾解官歸與昂俱在鄉里陰養
壯士尒朱榮聞而惡之密令刺史元仲宗誘執昂送於
晉陽永安末榮入洛以昂自隨禁於駞牛署旣而榮死
魏莊帝卽引見勞勉之時尒朱世隆還逼宫闕帝親臨
大夏門指麾處分昂旣免縲絏被甲横戈志凌勍敵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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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從子長命等推鋒徑進所向披靡帝及觀者莫不
壯之卽除直閤將軍賜帛千匹昂以宼難尚繁非一夫
所濟乃請還本鄉招集部曲仍除通直郎常侍加平北
將軍所在義勇競來投赴尋値京師不守遂與父兄據
信都起義殷州刺史尒朱羽生潜軍來襲奄至城下昂
不暇擐甲將十餘騎馳之羽生退走人情遂定後廢帝
立除使持節冀州刺史以終其身仍為大都督率衆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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髙祖破尒朱兆於廣阿及平鄴别率所部領黎陽又隨
髙祖討尒朱兆於韓陵昂自領鄉人部曲王桃湯東方
老呼延族等三千人髙祖曰髙都督純將漢兒恐不濟
事今當割鮮卑兵千餘人共相叅雜於意如何昂對曰
敖曹所將部曲練習已久前後戰鬭不減鮮卑今若雜
之情不相合勝則爭功退則推罪願自領漢軍不煩更
配髙祖然之及戰髙祖不利軍小却兆等方乘之髙嶽
韓匈奴等以五百騎衝其前斛律敦收散卒躡其後昂
與蔡儁以千騎自栗園出横擊兆軍兆衆由是大敗是
[021-8b]
日微昂等髙祖幾殆太昌初始之冀州尋加侍中開府
進爵為侯邑七百戸兄乾被殺乃將十餘騎奔晉陽歸
於髙祖及斛斯椿釁起髙祖南討令昂為前驅武帝西
遁昂率五百騎倍道兼行至於崤陜不及而還尋行豫
州刺史仍討三荆諸州不附者竝平之天平初除侍中
司空公昂以兄乾薨於此位固辭不拜轉司徒公時髙
祖方有事關隴以昂為西南道大都督徑趣商洛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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峻隘已為宼所守險昂轉鬭而進莫有當其鋒者遂攻
剋上洛獲西魏洛州刺史泉企幷將帥數十人㑹竇泰
失利召昂班師時昂為流矢所中創甚顧謂左右曰吾
以身許國死無恨矣所可歎息者不見季式作刺史耳
髙祖聞之卽馳驛啓季式為濟州刺史昂還復為軍司
大都督統七十六都督與行臺侯景治兵於武牢御史
中尉劉貴時亦率衆在北豫州與昂小有忿爭昂怒鳴
鼓㑹兵而攻之侯景與冀州刺史万俟受洛干救觧乃
止其俠氣凌物如此于時鮮卑共輕中華朝士唯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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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昂髙祖每申令三軍常鮮卑語昂若在列則為華言
昂嘗詣相府掌門者不聼昂怒引弓射之髙祖知而不
責元象元年進封京兆郡公邑一千戸與侯景等同攻
獨孤如願於金墉城周文帝率衆救之戰於邙陰昂所
部失利左右分散單馬東出欲趣河陽南城門閉不得
入遂為西軍所害時年四十八贈使持節侍中都督冀
定滄瀛殷五州諸軍事太師大司馬太尉公錄尚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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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刺史諡忠武子突騎嗣早卒世宗復召昂諸子親
簡其第三子道豁嗣皇建初追封昂永昌王道豁襲武
平末開府儀同三司入周授儀同大將軍開皇中卒於
黄州刺史
季式字子通乾第四弟也亦有膽氣中興初拜鎭遠將
軍正員郎遷衛將軍金紫光祿大夫尋加散騎常侍領
主衣都統太昌初除尚食典御天平中出為濟州刺史
山東舊賊劉盤陁史明曜等攻劫道路剽掠村邑齊兖
青徐四州患之歴政不能討季式至皆破滅之尋有濮
[021-10b]
陽民杜靈椿等攻城剽野聚衆將萬人季式遣騎三百
一戰擒之又陽平路叔文徒黨緒顯等立營柵為亂季
式討平之又有羣賊破南河郡季式遣兵臨之應時斬
戮自兹以後遠近清晏季式兄弟貴盛竝有勲於時自
領部曲千餘人馬八百匹戈甲器仗皆備故凡追督賊
盜多致尅捷有客嘗謂季式曰濮陽陽平乃是畿内旣
不奉命又不侵境而有何急遣私軍遠戰萬一失脫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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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招罪季式曰君言何不忠之甚也我與國義同安危
豈有見賊不討之理且賊知臺軍卒不能來又不疑外
州有救未備之間破之必矣兵尚神速何得後機若以
獲罪吾亦無恨元象中西宼大至髙祖親率三軍以禦
之陣於邙北師徒大敗河中流尸相繼敗兵首尾不絶
人情騷動謂世事艱難所親部曲請季式曰今日形勢
大事去矣可將腹心二百騎奔梁旣得避禍不失富貴
何為坐受死也季式曰吾兄弟受國厚恩與髙王共定
天下一旦傾危亡去不義若社稷顛覆當背城死戰安
[021-11b]
能區區偷生茍活是役也司徒殁焉入為散騎常侍興
和中行晉州事觧州仍鎭永安戍髙愼以武牢叛遣信
報季式季式得書驚懼即狼狽奔告髙祖髙祖嘉其至
誠待之如舊武定中除侍中尋加冀州大中正時世宗
先為此任啓以迴授為都督從清河公岳破蕭明於寒
山敗侯景於渦陽還除衞尉卿復為都督從清河公攻
王思政於潁川拔之以前後功加儀同三司天保初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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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氏縣子仍為都督隨司徒潘樂征討江淮之間為私
使樂人於邊境交易還京坐被禁止尋而赦之四年夏
發疽卒年三十八贈侍中使持節都督滄冀州諸軍事
開府儀同三司冀州刺史諡曰恭穆季式豪率好酒又
恃舉家勲功不拘檢節與光州刺史李元忠生平遊款
在濟州夜飲憶元忠開城門令左右乘驛持一壺酒往
光州勸元忠朝廷知而容之兄慎叛後少時解職黄門
郞司馬消難左僕射子如之子又是髙祖之壻勢盛當
時因退食暇尋季式與之酣飲留宿旦日重門竝閉關
[021-12b]
籥不通消難固請云我是黄門郞天子侍臣豈有不參
朝之理且已一宿不歸家君必當大怪今若又留我狂
飲我得罪無辭恐君亦不免譴責季式曰君自稱黄門
郎又言畏家君怪欲以地勢脅我邪髙季式死自有處
初不畏此消難拜謝請出終不見許酒至不肯飲季式
云我留君盡興君是何人不為我痛飲命左右索車輪
括消難頸又索一輪自括頸仍命酒引滿相勸消難不
[021-13a]
得已欣笑而從之方乃俱脫車輪更留一宿是時失消
難兩宿莫知所在内外驚異及消難出方具言之世宗
在京輔政白魏帝賜消難美酒數石珍羞十輿幷令朝
士與季式親狎者就季式宅讌集其被優遇如此翼長
兄子永樂次兄子延伯竝和厚有長者稱俱從翼舉義
永樂官至衛將軍右光祿大夫冀州大中正出為博陵
太守以民事不濟自殺贈使持節督滄冀二州諸軍事
儀同三司冀州刺史子長命本自賤出年二十餘始被
收舉猛暴好殺然亦果於戰鬭初於大夏門拒尒朱世
[021-13b]
隆以功累遷左光祿大夫髙祖遥授長命雍州刺史封
沮陽鄉男一百戸尋進封鄢陵縣伯增二百戸武定中
隨儀同劉豐討侯景為景所殺贈冀州刺史延伯歴中
散大夫安州刺史封萬年縣男邑二百戸天保初加征
西將軍進爵為子卒贈太府少卿自昂初以豪俠立名
為之羽翼者呼延族劉貴珍劉長狄東方老劉士榮成
五彪韓願生劉桃棒隨其建義者李希光劉叔宗劉孟
[021-14a]
和竝仕宦顯達孟和名協浮陽饒安人也孟和少好弓
馬率性豪俠幽州刺史劉靈助之起兵也孟和亦聚衆
附昂兄弟昂遥應之及靈助敗昂乃據冀州孟和為其
致力㑹髙祖起義冀州以孟和為都督中興初拜通直
常侍二年除安東將軍尋加征東將軍金紫光祿以建
義勲賜爵長廣縣伯天平中衞將軍上黨内史罷郡除
大丞相司馬武定元年坐事死叔宗字元纂樂陵平昌
人和謹頗有學業舉秀才稍遷滄州治中永安中加鎭
遠將軍諫議大夫兄海寳少輕俠然為州里所愛昂之
[021-14b]
起義也海寳率鄉閭襲滄海以應昂昂以海寳權行滄
州事前范陽太守刁整心附尒朱遣弟子安壽襲殺海
寳叔宗仍歸於昂中興初髙祖除前將軍廷尉少卿太
昌初加鎭軍將軍光祿大夫天平初除車騎將軍左光
祿大夫二年卒贈使持節儀同定州刺史老字安徳鬲
人家世寒微身長七尺膂力過人少麤獷無頼結輕險
之徒共為賊盜鄉里患之魏末兵起遂與昂為部曲義
[021-15a]
旗建仍從征討以軍功除殿中將軍累遷平遠將軍除
魯陽太守後除南益州刺史領宜陽太守賜爵長樂子
老頻為二郡出入數年境接羣蠻又隣西敵至於攻城
野戰率先士卒屢以少制衆西人憚之顯祖受禪别封
陽平縣伯遷南兖州刺史後與蕭軌等渡江戰沒希光
渤海蓨人也父紹魏長廣太守希光隨髙乾起義信都
中興初除安南將軍安徳郡守後為世祖開府長史武
定末從髙嶽平潁川封義寜縣開國侯歴潁梁南兖三
州刺史天保中揚州刺史與蕭軌等渡江戰沒贈開府
[021-15b]
儀同三司西兖州刺史子子令尚書外兵郎中武平末
通直常侍隋開皇中卒於易州刺史希光族弟子貢以
與義旗之功官至吏部郎後為兖州刺史坐貪暴為世
宗所殺顯祖責陳武廢蕭明命儀同蕭軌率希光東方
老裴英起王敬寳歩騎數萬伐之以七年三月渡江襲
尅石頭城五將名位相侔英起以侍中為軍司蕭軌與
希光竝為都督軍中抗禮不相服御競說謀略動必乖
[021-16a]
張頓軍丹陽城下値霖雨五十餘日及戰兵器竝不堪
施用故致敗亡將帥俱死士卒得還者十二三所沒器
械軍資不可勝紀蕭軌王敬寳事行史闕其傳裴英起
河東人其先晉末渡淮寓居淮南之壽陽縣祖彦先隨
薛安都入魏官至趙郡守父約渤海相英起聰慧滑稽
好劇談不拘儀檢仕魏至定州長史世宗引為行臺左
丞天保中都官尚書兼侍中戰沒贈開府尚書左僕射
封隆之字祖裔小名皮渤海之蓨人也父回魏司空隆
之性寛和有度量弱冠州郡主簿起家奉朝請領直後
[021-16b]
汝南王悅開府為中兵叅軍初延昌中道人法慶作亂
冀方自號大乘衆五萬餘遣大都督元遥及隆之擒獲
法慶賜爵武城子俄兼司徒主簿河南尹丞時青齊二
州士民反叛隆之奉使慰諭咸即降款永安中除撫軍
府長史尒朱兆等屯據晉陽魏朝以河内要衝除隆之
龍驤將軍河内太守尋加持節後將軍假平北將軍當
郡都督未及到郡屬尒朱兆入洛莊帝幽崩隆之以父
[021-17a]
遇害常懐報雪因此遂持節東歸圖為義舉時髙乾告
隆之曰尒朱暴逆禍加至尊弟與兄竝荷先帝殊常之
眷豈可不出身為主以報讐恥乎隆之對曰國恥家怨
痛入骨髓乘機而動今實其時遂與乾等定計夜襲州
城尅之乾等以隆之素為鄉里所信乃推為刺史隆之
盡心慰撫人情感悅尋髙祖自晉陽東出隆之遣子子
繪奉迎於滏口髙祖甚嘉之旣至信都集諸州郡督將
僚吏等議曰逆胡尒朱兆窮凶極虐天地之所不容人
神之所捐棄今所在蜂起此天亡之時也欲與諸君剪
[021-17b]
除凶羯其計安在隆之對曰爾朱暴虐天亡斯至神怒
民怨衆叛親離雖握重兵其彊易弱而大王乃心王室
首唱義旗天下之人孰不歸仰願大王勿疑中興初拜
左光祿大夫吏部尚書尒朱兆等軍於廣阿十月髙祖
與戰大破之乃遣隆之持節為北道大使髙祖將擊尒
朱兆等於韓陵留隆之鎭鄴城尒朱兆等走以隆之行
冀州事仍領降俘三萬餘人分置諸州尋徵為侍中時
[021-18a]
髙祖自洛還師於鄴隆之將赴都因過謁見啓髙祖曰
斛斯椿賀拔勝賈顯智等往事尒朱中復乖阻及討仲
遠又與之同猜忍之人志欲無限又叱列延慶侯念賢
皆在京師王授以名位此等必搆禍隙髙祖經宿乃謂
隆之曰侍中昨言實是深慮尋封安徳郡公邑二千戸
進位儀同三司于時朝議以尒朱榮佐命前朝宜配食
明帝廟庭隆之議曰榮為人臣親行殺逆安有害人之
母與子對饗考古詢今未見其義從之詔隆之叅議麟
趾閣以定新制又贈其妻祖氏范陽郡君隆之表以先
[021-18b]
爵富城子及武城子轉授弟子孝琬等朝廷嘉而從之
後為斛斯椿等搆之於魏帝逃歸鄉里髙祖知其被誣
召赴晉陽魏帝尋以本官徵之隆之固辭不赴仍以隆
之行幷州刺史魏清河王亶為大司馬長史天平初復
入為侍中預遷都之議魏静帝詔為侍講除吏部尚書
加侍中以本官行冀州事陽平民路紹遵聚衆反自號
行臺破定州博陵郡虜太守髙永樂南侵冀州隆之令
[021-19a]
所部長樂太守髙景等擊破之生擒紹遵送於晉陽元
象初除冀州刺史尋加開府時初召募勇果都督孛八
髙法雄封子元等不願遠戍聚衆為亂隆之率州軍破
平之興和元年復徵為侍中隆之素得鄉里人情頻為
本州留心撫字吏民追思立碑頌徳轉行梁州事又行
濟州事徵拜尚書右僕射武定初北豫州刺史髙仲密
將叛遣使陰通消息於冀州豪望使為内應輕薄之徒
頗相扇動詔隆之馳驛慰撫遂得安静世宗密書與隆
之云仲密枝黨同惡向西宜悉收其家累以懲將來隆
[021-19b]
之以為恩㫖旣行理無追改今若收治示民不信脫或
驚擾所虧殊大乃啓髙祖事遂得停隆之自義旗始建
首叅經略竒謀妙算密以啓聞手書削藁罕知於外髙
祖嘉其忠謹毎多從之復以本官行濟州事轉齊州刺
史武定三年卒官年六十一詔遣主書監神貴就弔賻
物五百叚贈使持節都督滄瀛二州諸軍事驃騎大將
軍瀛州刺史司徒公髙祖以隆之勲舊追榮未盡復啓
[021-20a]
贈使持節都督冀瀛滄齊濟五州諸軍事冀州刺史太
保餘如故諡曰宣懿髙祖後至冀州境次於交津追憶
隆之顧謂冀州行事司馬子如曰封公積徳履仁體通
性達自出納軍國垂二十年契闊艱虞始終如一以其
忠信可慿方以後事託之何期報善無徵奄從物化言
念忠賢良可痛惜為之流涕令叅軍宋仲羡以太牢就
祭焉長子早亡第二子子繪嗣
子繪字仲藻小名搔性和理有器局釋褐祕書郎中尒
朱兆之害魏莊帝也與父隆之舉義信都奉使詣髙祖
[021-20b]
至信都召署開府主簿仍典書記中興元年轉大丞相
主簿加伏波將軍從髙祖征尒朱兆及平中山軍還除
通直常侍左將軍領中書舍人母憂解職尋復本任太
昌中從髙祖定幷汾肆數州平尒朱兆及山胡等加征
南將軍金紫光祿大夫魏武帝末斛斯椿等佞倖用事
父隆之以猜忌懼難潜歸鄉里子繪亦棄官俱還孝静
初兼給事黄門侍郎與太常卿李元忠等竝持節出使
[021-21a]
觀省風俗問人疾苦還赴晉陽從髙祖征夏州二年除
衞將軍平陽太守尋加散騎常侍晉州北界霍山舊號
千里徑者山坂髙峻每大軍往來士馬勞苦子繪啓髙
祖請於舊徑東谷别𨳩一路髙祖從之仍令子繪領汾
晉二州夫修治旬日而就髙祖親揔六軍路經新道嘉
其省便賜穀二百斛後大軍討復東雍平紫壁及喬山
紫谷綘蜀等子繪恒以太守前驅慰勞徵兵運糧軍士
無乏興和初自郡徵補大行臺吏部郎中武定元年髙
仲密以武牢西叛周文帝擁衆東侵髙祖於邙山破之
[021-21b]
乘勝長驅遂至潼關或諫不可窮兵極武者髙祖總命
羣僚議其進止子繪言曰賊帥才非人雄偷竊名號遂
敢驅率亡叛送死伊瀍天道禍淫一朝瓦解雖僅以身
免而魂膽俱喪混一車書正在今日天與不取反得其
咎時難遇而易失昔魏祖之平漢中不乘勝而取巴蜀
失在遲疑悔無及已伏願大王不以為疑髙祖深然之
但以時旣盛暑方為後圖遂命班師三年父喪去職四
[021-22a]
年髙祖西討起為大都督領冀州兵赴鄴從髙祖自滏
口西趣晉州㑹大軍於玉壁復以子繪為大行臺吏部
郎中及髙祖病篤師還晉陽引入内室面受密㫖銜命
山東安撫州郡髙祖崩祕未發喪世宗以子繪為渤海
太守令馳驛赴任世宗親執其手曰誠知此郡未允勲
望但時事未安須卿鎭撫且衣錦晝遊古人所貴善加
經略綏静海隅不勞學習常太守向州叅也仍聼收集
部曲一千人後進秩一等加驃騎將軍天保二年除太
尉長史三年頻以本官再行南青州事四年坐事免六
[021-22b]
年行南兖州事尋除持節海州刺史不行七年改授合
州刺史到州未幾値蕭軌裴英起等江東敗沒行臺司
馬恭發歴陽徑還壽春疆場大駭兼在州器械隨軍略
盡城隍樓雉虧壞者多子繪乃修造城隍樓雉繕治軍
器守禦所須畢備人情漸安尋勅於州營造船艦子繪
為大使總監之陳武帝曾遣其護軍將軍徐度等率輕
舟從柵口歴東關入巢湖徑襲合肥規燒舩舫以夜一
[021-23a]
更潜宼城下子繪率將士格戰陳人奔退九年轉鄭州
刺史子繪曉達政事長於綏撫歴宰州郡所在安之徵
為司徒左長史行魏尹事乾明初轉大司農尋正除魏
尹皇建中加驃騎大將軍大寜二年遷都官尚書髙歸
彦作逆召子繪入見昭陽殿帝親詔子繪曰冀州密邇
京甸歸彦敢肆凶悖已勅大司馬平原王叚孝先總勒
重兵乘機電發司空東安王婁叡督率諸軍絡繹繼進
卿世載名徳恩洽彼州故遣叅贊軍事隨便慰撫宜善
加謀略以稱所寄卽以其日馳傳赴軍子繪祖父世為
[021-23b]
本州百姓素所歸附旣至巡城諭以禍福民吏降欵日
夜相繼賊中動静小大必知賊平仍勅子繪權行州事
尋徵還勅與羣官議定律令加儀同三司後突厥入逼
晉陽詔子繪行懷州事乘驛之任還為七兵尚書轉祠
部尚書河清三年暴疾卒年五十世祖深歎惜之贈使
持節瀛冀二州軍事冀州刺史開府儀同尚書右僕射
諡曰簡子寳蓋嗣武平末通直常侍子繪弟子繡武平
[021-24a]
中渤海太守霍州刺史陳將呉明徹侵略淮南子繡城
陷被送揚州齊亡後逃歸隋開皇初終於通州刺史子
繡外貌儒雅而俠氣難忤司空婁定遠子繡兄之壻也
為瀛州刺史子繡在渤海定遠過之對妻及諸女讌集
言戲微有䙝慢子繡大怒鳴鼓集衆將攻之俄頃兵至
數千馬將千匹定遠免冠拜謝久乃釋之隆之弟延之
字祖業少明辨有世用起家員外郎中興初除中堅將
軍髙祖以為大行臺左光祿大夫封郟城縣子行渤海
郡事以都督從婁昭討樊子鵠事平除青州刺史延之
[021-24b]
好財利在州多所受納後行晉州事髙祖沙苑失利還
延之棄州北走髙祖大怒同罪人皆死以隆之故獨得
免興和二年卒年五十四贈使持節都督冀殷瀛三州
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尚書左僕射司徒冀州刺史諡曰
文恭子孝纂嗣隆之弟子孝琬字子蒨父祖曹魏冀州
平北府長史以隆之佐命之功贈雍州刺史殿中尚書
孝琬七歲而孤獨為隆之所鞠養慈愛甚篤年十六本
[021-25a]
州辟主簿魏永熙二年隆之啓以父爵富城子授焉三
年釋褐開府叅軍事天平中輕車將軍司徒主簿武定
中為顯祖開府主簿遷從事中郎將領東宫洗馬天保
二年卒時年三十六帝聞而歎惜焉贈左將軍太府少
卿孝琬性恬静頗好文詠太子少師邢邵七兵尚書王
昕竝先達髙才與孝琬年位懸隔晚相逢遇分好遂深
孝琬靈櫬言歸二人送於郊外悲哭悽慟有感路人孝
琬弟孝琰字士光少修飾學尚有風儀年十六辟州主
簿釋褐秘書郎天保元年為太子舍人出入東宫甚有
[021-25b]
令望丁母憂解任除晉州法曹叅軍尋徵還復除太子
舍人乾明初為中書舍人皇建初司空掾秘書丞散騎
常侍為聘陳使主已發道途遙授中書侍郎還坐事除
名天統三年除幷省吏部郎中南陽王友赴晉陽典機
密和士開母喪託附者咸往奔哭鄴中富商丁鄒嚴興
等竝為義孝有一士人亦哭在限孝琰入弔出謂人曰
嚴興之南丁鄒之北有一朝士號呌甚哀聞者傳之士
[021-26a]
開知而大怒其後㑹黄門郎李懷奏南陽王綽專恣士
開因譛之曰孝琰從綽出外乘其副馬捨離部伍别行
戲話時孝琰女為范陽王妃為禮事因假入辭帝遂決
馬鞭百餘放出又遣髙阿郍肱重決五十幾致於死還
京在集書省上下從是沉廢士開死後為通直散騎常
侍後與周朝通好趙彦深奏之詔以為聘周使副祖珽
輔政又奏令入文林館撰御覽孝琰文筆不髙但以風
流自立善於談謔威儀閑雅容止進退人皆慕之嘗謂
祖珽云公是衣冠宰相異於餘人近習聞之大以為恨
[021-26b]
尋以本官兼尚書左丞其所彈射多承意旨時有道人
曇獻者為皇太后所幸賞賜隆厚車服過度又乞為沙
門統後主意不許但太后欲之遂得居任然後主常憾
焉因有僧尼以他事訴競者辭引曇獻上令有司推劾
孝琰案其受納貨賄致於極法因搜索其家大獲珍異
悉以沒官由是正授左丞仍令奏門下事性頗簡傲不
諧時俗恩遇漸髙彌自矜誕舉動舒遲無所降屈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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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之與崔季舒等以正諫同死時年五十一子開府行
叅軍君確君静等二人徙北邊少子君嚴君贊下蠶室
南安之敗君確二人皆坐死
史臣曰髙封二公無一人尺土之資奮臂而起河朔將
致勤王之舉以雪莊帝之讎不亦壯哉旣尅本藩成其
讓徳異夫韓馥懾袁紹之威然力謝時雄才非命世是
以奉迎麾斾用叶本圖髙祖因之遂成覇業重以昂之
膽力氣冠萬物韓陵之下風飛電擊然則齊氏元功一
門而已但以非潁川元從異豐沛故人腹心之寄有所
[021-27b]
未允露其啓疏假手天誅枉濫之極莫過於此子繪才
幹可稱克荷堂構弈世載徳斯為美焉
贊曰烈烈文昭雄圖斯契灼灼忠武英資冠世門下之
酷進退惟谷黄河之濱蹈義亡身封公矯矯共濟時屯
比承明徳暉光日新
北齊書卷二十一
[021-28a]
北齊書卷二十一考證
髙乾傳尋遣其監軍孫白鷂百餘騎至冀州○北史作
白鷄
髙乾弟季式歴政不能討○政字疑鎮字之譌
劉長狄○北史作長秋
金紫光禄○按光禄下應有大夫二字
魏清河王亶為大司馬長史○為字衍
北齊書卷二十一考證
[021-28b]
